[book_name]径山志
[book_author]宋奎光
[book_date]明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佛学宝典,名胜志,完结
[book_length]206584
[book_dec]十四卷。明代宋奎光撰。唐天宝元年(742),国一禅师隐居此山。后经宋元明历代高僧经营,佛教史迹林立,较为著名者有接待寺、大安禅寺、万寿禅寺、径山寺、安乐寺、法华寺、万寿正续寺、广化禅寺、顺庆禅寺、妙济禅寺等十余座。明天启(1621—1627)初年,宋奎光编《径山志》,分十八门:列祖、法侣、制敕、序文、塔铭、碑记、游记、书启、偈咏、名什、外护、殿宇、静室、名胜、下院、古迹、寺产、纪事。条理井然,搜罗完备,集明天启以前径山佛教史迹之大成。有明刊本。收入《丛书集成续编》、《四库全书存目丛书》、《中华山水志丛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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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径山志序
古今守西湖者不知凡几,惟白少傅、蘓端明最着。以故,人以颂守輙曰「白苏」。嗟乎!白苏岂易言哉!长公以戒禅师後身示现学士,而香山亦叅鸟窠有省,其先後守西湖,一切规为制度,悉自无畏光明光中流出。嗟乎!白苏岂易言哉!余东▆人也,谬承两公之後,仰惟风义,雅不欲见笑于湖山,顾时异势殊,法微魔旺,每于簿书之暇兴情临眺,輙低回感叹两峰六桥如故也,而当年之盛不可复覩。因思鸟窠为钦师第一弟子,而长公推悟禅师为径山住持,至今尊为十方第一代,而又与宝月、澄慧诸名宿交最久,意者东南法席其在径山乎!顾径山旧无全志,以去省会稍远,而禅那幽杳之地鲜有过而问焉者。今年首夏,适余杭博士宋君来谒,询以径山去余杭几何,曰:「一由旬耳。」因命往搜故实,凡三阅月而稿呈。首列祖,次制敕,次序文,次塔铭,又次碑记、游记及名胜等若干则,凡为帙若干卷。予为披繁理绪,考证而诠次之,又一阅月始竟。自唐、宋,历元至我明,千余年间祖庭之盛衰,名胜之隆替,与人物代兴,制作彪炳,称大备矣。
夫春桺秋波、兰桡锦障,西湖非不艳也,而巨人之迹既往,三生之魂不来,名山法脉几不复振。自云栖以一声佛号续佛慧命,而永明辨才诸风赖以不坠。兹志而成也,非敢谓于薄伽之旨有所倡导,庶几八十七祖一片绍法苦心犹可想见,方内外士凭而吊之,或者其有兴乎!虽然,予窃重有感焉。
西湖自长公以後,国朝正德间,杨公温甫始一濬之,已称极难。故当时谓:「湖有葑,苏去之;湖有梗,杨锄之。」盖锄更难于去也。及今而梗乃愈多,余则谓清之尤急于濬。夫清与锄之难易又何如哉?是纵不得覩天僖中放生之盛,或者万姓血脉不至壅阏,亦五百应真之所乐观也。余何敢自附于白苏?苐以两公所拂拭者,西湖之形胜;所扬扦者,径山之宗旨。余亦欲两存之,而径山则独完固。倘亦幽远者固示人以无争乎!夫傍湖之人厥有佛性,使两公而在,必已尽摄于无畏光明,而余犹日役役焉逐梗者而清濬之为事,则余其亦有魔之心也夫!
天启甲子秋九月,汶阳李烨然文若书于西湖之广生天
径山志序
径山旧龙宫也,自神龙施地与钦师,绝类茶林,二龙为啇那建刹,与龙柎率五伯龙众受具摩罗尊者,以故嗣法八十余祖,炳燿海内,十方锱素仰之不啻如摩竭印度。余少好游,每过名山,吊古德应化之地,未尝不徘徊瞻仰。一行作吏,此事遂废。径山去西湖不几由旬而弗淂数。向五峰参巾子一喝,正如曺子震所谓邑邑令人气尽。然犹幸陪鹤汀李公之後,於古杭境内山川,时时一纵吟眺,譬如殷浩登楼,庾公兴复不浅,致足多耳。公頋念径山震旦祖席志载缺然莫考,抑亦守土之责,乃命禹航学博宋元实氏搜其故事,考校而删定之。凡为志若干卷示余,朱受而读之,白椎也,[监-皿+立]拂也,掀床也,痛棒也,累朝之明信与当代之涣汗也。大藏之所以流通,宝所之所以化现,与诸大臣、长者之鸿萹丽藻昭汉而囬云也。挂瓢飞锡,名宿如云,[宋-木+之]渊空而动雷震也;畸人不借,幽士孤筇,倚龙树而叩天宫也;墨汁生香,茟花说法,参龙象而高法幢也;鸡灵而兎驯,杉参天而竹蔽日也;五峰环峙,杰阁峥嵘,三千寒而双径杳也。
噫嘻!真大备矣!尝考径山自国一开山,子孙相继凢七代,而蘓长公草为十方住持,今六百余年,而李公始一表章之,径山与公缘岂偶哉!有苏长公而十方始得与径山之席。
中央图书馆藏《径山志》,原缺徐文龙序第四叶,兹谨保留空白页於此,俾读者识之。
赞叹谓従此已饱啜醍醐,不羡龙泉一勺矣,何必亲见竹箆乃觧背触哉!囙为之序。
天启甲子重阳日,新安徐文龙田仲父书於如水斋中
径山志序
夫朝市山林皆可学道,而古宿求道率依名山,何也?深岩茂林之间无人而有道,凡人载其尘心,以行乎山谷,则泠然如涤焉。及夫峰逥壑转,芒闲筞止,巍然而睹梵刹,肃然而瞻宝相,则又不觉胷中情缘脱落都尽,若惟此可永依者。至若名师大德夙有道塲,火尽灯传,法嗣绵邈。伫立凝望,虽杳不可接,而松声竹韵,鸟语泉鸣,皆恍然提唱之殶,令人与道相视莫逆。譬如师延之琴,得之濮水,固知桐沉丝绝之处,犹有不没其清音者。艺事法事,可以类求而得也。
径山自国一师以来,登祖籍者八十七人,可谓盛矣。桾松夹径,修篁绕麓,入其间者,杳然而深,左望云海,前眺都城,越山如黛,赤日如珪,既幽既邃,亦超亦旷,可谓山之能载道者矣。兹胡继法席於宗林,叩禅心于双径者,若是寥寥耶!夫事有久而无记,物有感而思兴。志者,所以记事而感物者也。扶筞担具走径山之道,宿诸师之院,能有所得乎?曷亦求诸记志之林,得其书而读之,庶有以窥五峯之灵,见八十七祖之心者耶!汶阳李文若先生以白苏之後身,作径山诸祖之护命,又得宋元实氏慧手辑志而删[宋-木+之]之,其於山灵道心両俱无尽矣!
予媿俗质,幸陪清幕。志成,受而读之,翛翛然,泠泠然,不觉有如涤如脱焉,与诸祖相视莫[这-言+羊],处力未逮而神先徃矣。夫亦安能於语言蕳册之中,别其孰为朝市孰为山林,添求道者一障耶?虽然栁子有言:「吾病夫世之唯印组是务以相轧也,孰与夫不爱官,不争能,乐山水而嗜闲安者?」则夫是志也,宋元实经其始,而李先生成之,予序之,即世有栁子奚病哉?
杭李陈懋德题於西湖之思过斋
径山志序
四大部洲名山不可胜绝,而以佛祖着称者,惟是燕之清凉、蜀之峨嵋,吾浙之补陀、灵鹫、南屏,而双径略禹杭、临安,通东、西天目之径,是东南最胜道塲也。自唐国一师开山至月林镜师为八十七代,称天下径山与少林祖庭而二。诸山志余不尽见,所见《清凉》质而詄,《补陀》雅而博,《南屏》秀而丽,《灵鹫》近于俚矣!独径山向无旧志。万暦初年,有僧宗净者,刻《径山集》载诸祖事,十之二三仅存其名与示寂日月。诗文亦寥寥,戴令邑志更自简少。达观禅师昔谋刻大藏,易以书册,广为流通。澹居铠公承之,与吴本如诸公,恢复化城寺贮此刻板,事甫就而入灭,任此志者遂虗无人矣!
海虞宋元实氏以博雅名流,偶寄官禹杭,拥皋比与诸生谭道论文之暇,慨然是山佛法僧具备而独无志,为东南缺典。爰自大藏检阅诸祖之语録、行事,得十之六。自唐代宗、宋理宗,逮我高祖、成祖与神宗,诸制勑而一切废兴诸缘,与天下高衲道流钜公名人序、纪、吟咏之章辑而为志,列为十有四目。帙成,出以属予序。余览之作而叹曰:「灿乎俻哉!井井乎有伦哉!是径山中兴之书也。」
夫惟人弘道,惟杰耀灵,故列祖首焉;不尊不信,域中惟王,故制勑重焉;唱缘阐法,文序乃宣,形委神传,铭塔斯勒,垂像教之范,厯巗壑之美,故碑记逰记次之;通玄契泄,秘密畅性灵,故书启、偈咏、名什次之;蘧庐一宿,金汤四固,故流寓、外护次之;琳梵代构,支流派演,故殿宇下院次之;或面壁而证智,或杖策以探奇,故静室名胜次之;以迹象眙神理于是乎纪古迹,以供养资无生于是乎纪寺产,十方参同,万灵标异,故以纪事终焉。灿乎备哉!井井乎有伦哉!是径山中兴之书也。
余尝言:「王者握符御宇,抚有江山。不有国史,则何以纂图垂统,恢万世之业?士大夫于其後人,贻之以堂构,启之以诗书。不有家乘,则何以振箕裘而昌门祚?」今天下佛子法嗣望此山者,将绍明祖席,奉扬宗风。不有梵志,则何以知法幢之所繇竪,法宝之所繇传?又非徒以林壑烟霞,导向平之屐履,快少文之卧逰已也。然则此山此志,彰法诏来,所与清凉、峨嵋参峙法畍,而华藏宝函并揭日月者,元实之功焉可泯哉?如以山河为幻泡,列祖为影像,经典为糟粕,庋阁此志若灭若没,非古之神明,则今之狂惑者尔,吾亦恶乎妄序之!
天启甲子秋九月,武林黄汝亨譔并书
[book_title]叅阅姓氏
李流芳,字长蘅,嘉定人。
王宇春,字季和,常熟人。
李縠,字孟芳,常熟人。
沈焕然,字无文,余杭人。
闻启祥,字子将,钱唐人。
严调御,字印持,余杭人。
王道焜,字昭平,钱唐人。
时载杲,字旭如,常熟人。
释广来,字无从,华亭人。
释超宗,字昙衍,江陵人。
姓氏终
[book_title]凡例
凡志名山者,类先形胜,以泉石得名故。径山虽胜甲海内,实以祖席独着,故首志列祖。
诸祖惟大慧杲禅师语录最多,卷帙浩繁,不能悉载。今考之年谱及《正法眼藏》,开示警切者,采录数则。若欲博览其全,则有专行语录在。
万历初年,本山僧宗净重刻《径山集》,所载诸祖事,实十无二三。今考之《佛祖綂载》及《传灯录.禅宗正脉》、《五灯会元》、《高僧传》诸藏典,复益以松源所藏抄本。八十七祖,称大备焉。
冯开之、陆五台诸先生与达观禅师创刻方册藏板,始于清凉,後移置寂照,再议置化城,则双径一区遂为震旦流通法宝要地,以故刻藏诸序文一一录载,以识诸名宿最上愿力,今已悉萃于此。
近代名僧如憨山、无幻、湛然等,到山说法有上堂、小叅等语,俱不及载,以有别刻专行故。
本山自唐、宋、元,历代钦赐庄田最多,今已悉归民间。特存其额,以俟有力者恢复云。
本山下院,凡见《旧志》者,虽兴废不一,竝载入以便稽考。
列祖而下即载 制勑及序记诸篇,以弘畅祖风、绘写名胜、山灵增重。故旧套、图畵、形胜,悉裁革。
名缁飞锡恒满山谷,无论异代,无从徵考,即近世亦莫由徧稽,祗据一二耆宿所知者,备载法侣庶存高风于什一云。
诗文多方采辑,收录不齐,总期于增重名山,故世代前後,爵里远近,悉不及序,览者谅之。
凡志例载土产,此山惟松杉,以庄严祖席,茶笋可供养僧众,别无他物可录,故不列。
诸名公撰述序、疏、诗、偈等,不及徧访,第据耳目经见者锓入,余俟续载。
诸祖语录悉出自大藏,各欵篇章悉回向祖庭,俱再四印证,方敢登板,俨然佛祖心印,逈异郡县志籍。信心君子幸无泛视,以滋罪过。
刻板若干块,送入本山常住,附大藏流通,其刷印板头规例,俱照楞严寺定额,不得增减。
[book_title]径山志总目
卷之一 列祖开山起至第七代 十方住持一代起至十四代
卷之二 列祖十五代起至四十代
卷之三 列祖四十一代起至八十代 列祖补遗 附法侣
卷之四 制敕 序文
卷之五 序文
卷之六 塔铭 塔铭补遗
卷之七 碑记 游记
卷之八 书启
卷之九 偈咏
卷之十 名什
卷十一 外护
卷十二 殿宇 静室
卷十三 名胜 下院
卷十四 古迹 寺产 纪事
总目终
[book_title]卷之一
卷之一目录
列祖 开山大觉国一贞元祖师 无上禅师 法济禅师 慧满扶禅师 法警庠禅师 修禅师 广灯湛禅师 十方住持 祖印悟禅师 净慧隣禅师 妙湛慧禅师 演教赏禅师 宝月方禅师 澄慧渊禅师 维琳无畏禅师 净慧仪禅师 觉润云禅师 玄应仁禅师 普明舜禅师 大悟裕禅师 佛日大慧禅师 妙空明禅师
卷之一目录终
径山志卷之一
汶上李烨然删定
海阳徐文龙、鹿城陈[樊-大+心]德订
虞山宋奎光辑
列祖
第一代 开山大觉国一贞元祖师
祖讳法钦,吴郡崑山人。姓朱氏,世服儒业。师初孕,母管氏梦莲生於户枢,折取一花系於一带,寤乃恶荤饵。既诞,形貌奇伟,神色莹彻,好以佛事为儿戏。及冠,身长七尺,体备诸相,立性温柔,雅好高尚,服勤经史,便从乡举。年二十二,州以克赋,道由丹徒,因遇寉林素禅师,见而异之,问曰:「子何之?」师曰:「将求仕於上京。」素曰:「虽有五等之爵,岂如三界之尊耶!」师曰:「可学乎?」素曰:「观子神观几於生知,若肯出家必悟如来知见。」师闻,悟识本心。素乃躬为剃发,谓门人法监曰:「此当大弘吾法,蔚为人师。」师日夜奋励,链行安禅。领径直之一言,越周旋之三学,廼请素示其法要,素曰:「无人得我法。」师曰:「以何传?」素曰:「我法实无可传者。」师顿释疑滞,久之辤素,请示所止。素曰:「乗流而行,遇径即止。」遂受具於余杭龙泉寺法仑律师。後之临安,行次东北山之下,见樵者问曰:「此何山?」樵曰:「此天目山之径路,谓之径山,亦名径坞。」师忆素语,廼披榛而入,四顾非人居,适逢苫盖以覆罝罘,师就之宴坐。大雪经旬,绝食安禅。既霁,猎者见之,投诚归向,师诲使更业。猎者毁弓矢、罟网,以其地结庵,请就居之,日饷於师。他日,谓猎者曰:「吾将隐於此山。」猎者曰:「此山神异,中有龙居,师勿往。」师曰:「何患焉?汝宐导吾。」即自重冈之西,至危峰之北,有一石屏,师坐其下,凡数日,有白衣老人前而致拜,师曰:「汝何人也?」曰:「龙也。」师曰:「何为至此?」曰:「自师到此山,吾属五百皆不自安。师必久住,我将挈其属而归天目,愿舍所居为师卓锡之所。」引师南进登绝顶入五峰之间,中有大湫,指谓师曰:「吾家若去,此湫当涸矣。愿留一穴以通天目,我欲时至而衞师焉,慎勿湮之。」言讫乃隐。(今之龙井是也。)於是云雾晦[宴-女+六],风雨连霄诘旦,湫水尽涸,涨沙如平地。北峰之阳有庵,俨然新成,师知龙所创,遂居之。至今基陛,诸草不生。自是远近乡风,悉来给奉,四方禅纳景从,庵居满於岩谷。山左,前临海令吴贞舍别墅,以盖精舍。未逾数载,名震天下。马祖令人驰书,书中作一圆相。师开缄,於圆相中作一点,却封回。又令智藏来问:「十二时中何以为境?」师曰:「待汝回去时有信。」藏曰:「如今便回。」师曰:「传语:『却须问取曹溪。』」有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山上有鲤鱼,井底有蓬尘。」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汝问不当。」曰:「如何得当?」师曰:「待吾灭後即向汝说。」唐代宗永泰初,师一日坐于峰北石屏之下,见一白衣人称是天目巾子山人,致礼言曰:「彼山神告我,长安佛法有难,遣我护之,非僧相不足以增重法门,愿度我为沙弥。」师曰:「汝有何能?」曰:「能诵〈观音〉、〈俱胝〉等咒,功力无比。」师欲騐之,指坐後屏石,「汝能咒之令破否?」曰:「可。」遂叱之,石裂为三。(今喝石岩是也。)师异之,度为沙弥,与名曰「崇慧」。入京,寓止章敬寺。大历三年戊申,九月二十三日,太清宫道士史华奏,乞与释氏当代名流,角佛法道法胜负。于时代宗留神空门,道众愤疾,故有是请。於东明观架刀为梯,史华登蹑而上,如履磴道,缁侣相顾,无敢蹑者。崇慧闻之,谒开府鱼朝恩,朝恩为奏其事。异日,勑于章敬寺庭树间,梯架锋刃,銛白如霜,增东明观之梯百尺。观者如堵,崇慧跣足而登,至绝梯而止,忻然蹑而下,如行平地,以至蹈烈火,探沸油,餐铁叶为餺飥,嚼钉线为脆饴。史华与道众视之骇汗,掩袂而走。四众讃仰,声若雷霆。帝遣中贵巩廷玉,传宣慰劳,嘉叹至于再三。赐紫衣,授鸿胪卿,号曰「护国三藏」,勑安国寺居之。寻被召,对问:「师承何人?」慧曰:「径山高道僧法钦,臣之师也。」慧辤,以未具戒不敢受紫衣之赐。帝特命开坛,方羯磨,慧隐身坛上,莫知所往。帝骇异,赐号「性空大师」。时疑观音应现,救护佛法,因慧之奏,以礼径山为师,师名益着。大历中,代宗遣内侍黄凤持诏,致师诣阙,其词曰:「朕闻江左有蕴道禅人,德性冰霜,净行林野。朕虚心瞻企,渴仰悬悬,有感必通,国亦大庆。愿和尚远降中天,尽朕皈向,不违愿力,应物现形。仍勑所经州县严肃舘饷。」(勒石现存。)既至阙庭,帝躬迎登殿,设座以咨法要,同弟子之礼。师一日在内庭,见帝起立,帝曰:「师何以起?」师曰:「檀越何得向四威仪中见贫道?」帝悦,谓忠国师曰:「欲赐钦师一名。」忠忻然奉诏,廼赐号「国一」焉。顷之辤归,帝曰:「此众生有当度者,彼众生岂有殊乎?」师曰:「实无有法以度众生。」居内仅一年,每赐缯彩,设御馔,皆抗而不受。唯布衣蔬食,噐用陶匏如平时。相国杨绾见而叹曰:「此实方外之高士也,难得而名焉。」崔赵公尝问弟子:「出得家否?」师曰:「出家是大丈夫事,岂将相之所能为?」赵叹赏其言,一时名公如李泌、徐浩、第五琦、陈少游等凡三十二人,皆称门人,问道以求决择。已而力辤,南还旧山,饯礼荣耀,勑本州於径山重建精舍,度僧七人,以奉巾瓶,命州长吏逐月躬至问候。德宗贞元五年,遣使齎玺书慰劳,并庆赐丰厚。久之,刺史请居州之龙兴寺,师亦暂往。越之连帅,悯其民新被宼,愿师往临以福芘之。师从其请,或半年或一年,如是者再复归龙兴与径山,不择所止。师将示灭于龙兴,先期三日,告众曰:「当葬吾于南庭隙地,勿封勿树,恐妨僧徒之菜地。」俗寿九十二,僧臈七十,实贞元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也。师悲愿弘深,见面闻名,如子得母。濳符密契者不知其数,目之为功德山。故东至海岱,西及陇蜀,南穷交广,北尽朔方,学者靡不慕义而来,志求咨决。至於天龙敬向,异类皈依,地产灵芝,空雨甘露,圣灯夜现,彩云朝晖,(寺之玉芝岩、含晖亭,因名于此。)猛兽栖其傍,众禽集其室,白鹇、乌鸦就掌而食。有二白兎,驯伏靴履之上,欲师足煖。有一鸡常随听法,不食生命,师之西也,长鸣三日而绝。有一麕,常依禅室,不他游,师之灭,亦三日而死。贞元九年,德宗赐諡号曰「贞元大觉禅师」,塔曰「天中」。宪宗元和十年,赐丰碑,比部郎中崔元翰撰,左散骑常侍龟登书其碑在寺之西南隅。师得法于鹤林素,素嗣威,威嗣持,持嗣方,方嗣岩,岩嗣牛头融,融师四祖信大师。天复中,钱氏刻土,许思兵乱,发塔见二缸合藏肉身如生,发长覆面,士卒悚拜而去。吴越王厚礼,重葬于旧塔焉。
第二代 无上禅师
禅师名鉴宗,湖州长兴钱氏子也。祖徽,礼部侍郎。父晟,晦德不仕。师少而頴异,风骨不凡,挺然有抜俗志,依本州开元寺大德高闲出家。年二十七受具戒,闲使习经业,通《净名》、《思益》二经。弃之游方,谒盐官悟空禅师,尽得其要领。悟空赏识,以为堪任大法。咸通三年,至天目东登径山,见旧寺自国一去後,僧徒分散殆尽,荒凉如传舍,师意欲追还旧观,遂驻锡焉。未几,百废具举,道望日远,学者相寻而至,翕然成大法席,冠於江淛。门弟子杰出者,洪察、洪諲、洪谐、洪寂。知名咸启行谦、行满、行真,皆从上宗门爪牙。先是,諲以经论自负,师告之曰:「佛祖正法,直截亾诠,汝筭海沙,於理何益?但能莫存知见,泯绝外缘,离一切心,即汝真性。」諲闻而适悦,即呈偈云:
这个非他物 元来不昧机
达而全体现 应处不思议
师曰:「汝问取察师兄。」察曰:「师弟高见,非吾境界。」諲即辤,徧往诸方。至大沩,方悟玄旨。师平时指徒,语言切直,类皆如此。咸通七年丙戌闰三月五日,集众说法,端坐而化。阅世七十有四,坐四十八夏,门人奉全身葬于寺之西大寂岩。五代梁太祖乾化五年,吴越武肃王请于朝,赐諡「无上禅师」。唐之名士云牙先生沈敬修撰〈灵龛铭并序〉,又为之赞曰:
睂目清开 风神秀发 图入丹青 不差毫发
潭底无波 天心印月 是兮非兮 师宁有说
第三代 法济禅师
禅师讳洪諲,其先吴兴乌程人也,姓吴氏。生而神异,长而聪頴,十九依无上禅师削发,二十二往嵩岳受具。初习律乗,未十日而诵毕,弃之。游心经论,机辩风生,耆宿下之,归觐无上。无上问曰:「汝於时中,将何以报答四恩?」师芒然莫知所对,废食三日,无上方便慰安之。师於言下有省,述偈以进无上,颔之。(具无上章。)未几乃辤。行脚始谒云岩,不契。遂造大沩,顿释蒙滞。再走石霜,得末後句。寻遇唐会昌沙汰,众皆悲惋。师曰:「大丈夫锺此厄会,岂非命耶!何乃效儿女子态乎?」大众初复沙门相,师还故里西峰院。咸通七年上径山,无上委以住持事,师辤甚力。无上曰:「吴中佛法,藉於子耳!何辤之有?」开法之初,众不满百,未终岁间,堂余万指。僧问:「掩息如灰时如何?」师曰:「犹是时人工干。」僧曰:「干後如何?」师曰:「耕人田不种。」僧曰:「毕竟如何?」师曰:「禾熟不临塲。」僧问:「龙门不假风雷势,便透者如何?」师曰:「犹是一品、二品。」僧曰:「此既是阶级,向上事如何?」师曰:「吾不知有汝龙门。」僧问:「如霜如雪时如何?」师曰:「犹是汚染。」曰:「不汚染时如何?」师曰:「不同色。」僧问:「如何是长?」师曰:「千圣不能量。」曰:「如何是短?」师曰:「蟭螟眼里着不满。」其僧不肯,便去举似石霜。石霜云:「只为太近实头。」僧问:「如何是长?」石霜云:「不屈曲。」曰:「如何是短?」石霜云:「双陆盘中不喝采。」佛日长老访师,师问:「承闻长老独化一方,何以荐游峰顶?」佛日曰:「朗月当空挂,冰霜不自寒。」师曰:「莫便是长老家风?」佛日答曰:「峭峙万重阙,於中含宝月。」师曰:「此犹是文言,作麽生是长老家风?」佛日曰:「今日赖遇佛日。」佛日却问云:「隐密至真,时人知有道不得;太省无辜,时人知有道得。于此二途,犹是时人昇降处,未审长老亲道自道如何道?」师曰:「我家道处无可道。」佛日曰:「如来路上无私曲,便请玄音和一塲。」师曰:「任汝二轮更互照,碧潭云外不相关。」佛日曰:「为报白头无限众,此回年少莫归乡。」师曰:「老少同轮无向背,我家去路勿参差。」佛日曰:「一言定天下,四句为谁留?」师曰:「汝言有三四,我道其中一也无。」师因有偈曰:
东西不相顾 南北为谁留
汝言有三四 我即一也无
许州金明上座闻师说法,颇契石霜,乃曰:「径山老子,何敢说石霜禅!我往问之,彼若果合,我则为渠作园头;如其不然,我则掀倒禅牀。」先问石霜:「一毫穿众穴时如何?」石霜云:「直须万年後。」云:「万年後如何?」石霜云:「登科任汝登科,拔萃任汝拔萃。」後问师云:「一毫穿众穴时如何?」师云:「直须老去。」云:「老去後如何?」师云:「光靴任汝光靴,结裹任汝结裹。」明乃作礼,为之治圃三年。师始至是山,适遭黄巢之乱,巢之偏帅,领卒千余人见师,师宴坐不起,帅以劒挥禅牀者再,师神色不动,帅异之,献宝再拜而去。(今禅牀二劒迹犹存。)吴越武肃王微时,师一日谓其徒曰:「翌日有异人至,当厚礼以待之。」诘朝王至,师乃门迎,延于丈室,特异於他堂,众皆讶之。乃密谓武肃曰:「他日独霸吴越,当须护持佛法,无忘此言。」武肃恭谢而去,及立军功收杭州,执弟子礼以事於师,待遇勤厚莫可为比。(僖宗)中和二年,表乞赐师紫衣、方袍。(昭宗)景福二年,武肃封吴越王,复表乞赐号「法济大师」,皆制可。乾宁二年乙卯,九月二十九日,院前柽树忽萎,厨内饭如金色,知事白师,师令鸣锺,大众云集,乃陞座示众曰:「牟尼掩足,迦叶藏峰。彼彼不落见闻,一句莫教人说。汝须急切,各自知时。法界虽长,人世景促;佛法非远,大道不迷。孝顺住持,如吾在日。久立珍重!」乃修书遗武肃王。复命门人冲羽、久住、智全等遗戒曰:「自吾去後,汝等传噐住持,凡度徒弟,皆礼吾真为师。兄弟相摄,无忘此语。」三十日寅时入灭,俗寿八十三,僧腊六十一。以元和八年癸巳岁生,大和五年辛亥岁出家,年一十九。大和九年乙卯岁受具戒,年二十三。咸通八年丁亥岁住持当山,至乾宁二年乙卯岁,凡二十九年。武肃王自为述赞四十句,又諡师为「建初兴国大师」,及亲号塔曰「广济之塔」。开平五年辛未岁,僧师烈制碑文。贞明二年丙子岁立石。武肃王将薨,谓文穆王曰:「吾昔自径山法济示吾霸业,自此发迹,建国立功,故吾尝厚顾此山焉。他日汝等,无废吾志。」其後文穆、忠献、忠懿王皆不忘武肃之遗旨,恩顾山门非他可竝焉。
第四代 慧满扶禅师
秀州人,四月初七日示寂。
第五代 法警庠禅师
杭州人,九月三十日示寂。
第六代 修禅师
杭州人,九月十八日示寂。
第七代 广灯湛禅师
秀州人,四月二十一日示寂。
十方住持
第一代 祖印悟禅师
杭州人。元佑五年,内翰蘓公知杭州,革为十方,命师为一代住持,三月十日示寂。
第二代 净慧隣禅师
杭州人,正月念五日示寂。
第三代 妙湛慧禅师
杭州人,二月三十日示寂。
第四代 演教赏禅师
杭州人,七月初五日示寂。
第五代 宝月方禅师
杭州人,五月十六日示寂。
第六代 澄慧渊禅师
杭州人,东坡尝寄以诗,有「师住此山三十年,妙语应须得山骨」之句,十二月十六示寂。
第七代 维琳无畏禅师
俗姓沈,武康人,约之後也。好学能诗,熈宁五年,蘓轼通判杭州,招住径山。大明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不在然灯前,亦非释迦後。」云:「莫便是育王儿孙也无?」师曰:「神岳峰高,尾闾水急。」问:「如何是大明家风?」师曰:「神莺顶上轩睂坐,黄鹄岫中昻首行。」云:「未审意旨如何?」师曰:「会即便会,觅甚麽意旨!」僧珍重便去。师曰:「听取一偈:
榾[木*屈]火残飞白灰 老僧身上白如雪
地炉宴坐人不知 苍狖山西呌明月
久立珍重,後居邑之铜山,作庵名『无畏』」。建中靖国初,轼自儋耳,还至崑陵,以疾告老。琳往问疾,有诗赠答。始琳之在铜山也,院有松合抱,郡将治屋索材,将往伐之。琳知之,预命削皮题诗,其二云:
大夫去作栋梁材 无复清隂护緑苔
只恐夜深明月下 悞他千里鹤飞来
县尉至,读其诗乃止。政和七年,琳老,朝廷崇右道教,诏「凡僧尼皆顶冠」,琳独不受命,县遣尉谕之。四月初三日,师即集其徒,趺坐而逝。遗言以二缶覆其躯,瘗山後。
第八代 净慧仪禅师
秀州人,二月初五日示寂。
第九代 觉润云禅师
信州人,十一月三日示寂。
第十代 玄应仁禅师
台州人,九月初十日示寂。
第十一代 普明舜禅师
建宁人,八月初三日示寂。
第十二代 大悟裕禅师
台州人,正月初一日示寂。
第十三代 佛日大慧禅师
宣州城奚氏子,讳宗杲,字昙晦。夙有英气,年十二,入乡校。一日,因与同窗戏,以砚投之,悞中先生帽,偿金而归,曰:「大丈夫读世间书,曷若究出世法师!」即诣东山慧云院,事慧齐。年十七,薙发具毘尼,偶阅古《云门录》,恍若旧习,往依广教珵禅师。弃游四方,从曹洞诸老宿。既得其说,去登宝峰谒湛堂凖禅师,一见异之,俾侍巾裓,指以入道捷径。师横机无所让,堂诃曰:「汝曾未悟,病在意识领解,则为所知障。」堂疾革,嘱师曰:「吾去後,当见川勤,必能尽子机用。」(勤,即圆悟。)堂卒,师为堂求塔铭于无尽居士。无尽门庭高,少许可,与师一言相契,下榻延之,名师庵曰「妙喜」。洎後再谒,且嘱令见圆悟师。至天宁,一日闻悟陞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门曰:「东山水上行。」「若是天宁即不然。」忽有人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只向他道,熏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师於言下忽然前後际断。悟曰:「也不易你得到这田地。可惜死了不能得活,不疑言句是为大病。不见道,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後再蘓,欺君不得,须信有这个道理。」遂令居择木堂,为不厘务侍者,日同士大夫入室。(择木,乃朝士止息处。)悟每举「有句无句,如藤倚树。」问之,师才开口,悟便曰:「不是,不是。」经半载,遂问悟曰:「闻和尚当时在五祖,曾问这话。不知五祖道甚麽?」悟笑而不答,师曰:「和尚当时须对众问,如今说亦何妨?」悟不得已,谓曰:「我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意旨如何?』祖曰:『描也描不成,画也画不就。』又问:『树倒藤枯?』祖曰:『相随来也。』」师当下释然,曰:「我会也。」悟遂举数因缘诘之,师酬对无滞。悟曰:「始知吾不汝欺。」遂着《临济正宗》付之,令分座室中,握竹箆以騐学者,丛林浩然归重,名振京师。右丞相吕公舜徒,奏赐紫衣、「佛日」之号。趋吴,度夏虎丘,阅《华严》至「菩萨登第七地,证无生法忍」,洞晓问湛堂殃崛摩罗持鉢产妇家因缘。时圆悟诏住云居,师往省,命师居第一座。冬至秉拂,昭觉禅师出众问曰:「睂间挂劒时如何?」师曰:「血溅梵天。」圆悟于座下,以手约云:「住!住!问得极好,答得更奇。」元乃归众,丛林由是改观。悟归蜀,师于云居山後古云门旧址,创庵以居,学者云集。久之,入闽,结茅于长乐洋屿,从之得法者十三人。又徙小溪云门庵。绍兴丁巳,应张丞相魏公浚命主径山。开堂僧问:「人天普集,选佛塲开,祖令当行,如何举唱?」师曰:「钝鸟逆风飞。」曰:「徧界且无寻觅处,分明一点座中圆。」师曰:「人间无水不朝东。」复有僧竞出,师约住云:「假使大地尽末为尘,一一尘有一口,一一口具无碍广长舌相,一一舌相出无量差别音声,一一音声发无量差别言词,一一言词有无量差别妙义。如上尘数纳僧,各各具如是口,如是舌,如是音声,如是言词,如是妙义,同时致百千问难,问问各别,不消长老咳嗽一声,一时答了。乗时於其中间,作无量无边广大佛事,一一佛事周徧法界。所谓『一毛现神变,一切佛同说,经於无量劫,不得其边际』,便恁麽去,闹热门庭即得。正眼观来,正是『业识汒汒,无本可据。』祖师门下,一点也用不着,况复勾章棘句,展弄词锋,非唯埋没从上宗乗,亦乃笑破衲僧鼻孔。所以道『毫厘系念,三涂业因;瞥尔生情,万劫覊鎻。圣名凡号,尽是虚声;殊相劣形,皆为幻色。汝欲求之,得无累乎?及其厌之,又成大患。』看他先圣恁麽告报,如国家兵噐,岂得已而用之?本分事上亦无这个消息,山僧今日如斯举唱,大似无梦说梦,好肉剜疮,检点将来,合吃拄杖,只今莫有下得毒手者麽?若有,堪报不报之恩,共助无为之化。如无,倒行此令去也。」蓦拈拄杖云:「横按镆鎁全正令,太平寰宇斩痴顽。」卓拄杖,喝一喝,便下座。少卿冯公檝问曰:「和尚常言不作这虫豸,为甚麽今日败阙?」师曰:「尽大地是个杲上座,你作麽生见?」冯公拟议,师便掌,时羣寮失色。冯大笑曰:「长老与檝佛法相见。」曩时师与同叅超然居士赵表之,每以不宦游出世为戒。时表之辟宗正,师赴径山,适晤官驿,师述偈见意云:
超然妙喜两同叅 蓦地相逢各负惭
我去住山君跃马 前三三与後三三
明年众将一千,皆诸方角立之士。师行首山令,起临济宗,憧憧往来,其门如市,学徒咨扣,日入玄奥,规绳不立,而法社肃如也。给事冯公坐夏山中,馆不动轩,日只一食,长坐不卧,遣道谦往零陵问讯紫岩居士。谦中途打发大事,及归,师于半山亭,望见便云:「这汉和骨都换了也。」谦闻,大惊云:「这些验人处,设使释迦、达摩亦不让。」次年,坐夏者一千七百有奇,自真赞云:「一千七百痴衲子,围绕这个无明叟。」以神龙未有封号,敷奏于朝,蒙赐侯曰「广润」,庙曰「灵泽」。庚申,剏建千僧阁,参政李邴汉老作记。(别録)是年,侍郎张公九成、状元汪公应辰,登山问道,谈格物之旨。又问临济因缘,得大自在,尝曰:「九成每闻径山老人所举因缘,豁然四达,如千门万户,不消一踏而开,非出常情,莫知我二人落处。然九成了末後大事,实在径山,此瓣香不敢孤负他也。」明年,张公以父卒,登山修崇,请师陞座,因说圆悟谓张昭远铁剗禅,山僧以无垢禅如神臂弓,乃偈曰:
神臂弓一发 透过千重甲
子细拈来看 当甚臭皮袜
未几,遭论列,以张坐议朝廷,除三大帅事,因及径山主僧应而和之,追牒责衡州。先是元丰戊午,师始出家慧云院,塑释迦像。有异人丁生,语寺僧曰:「若像之毁,是人婴祸。」于时,慧云後昆忘丁生之谶,毁像新之,正此日七月。至贬所时,昭远知临川,师以偈戏之曰:
小郡知州说大禅 因官置到气冲天
常携剗子勘禅客 谁知不直半文钱
昭远戏酬偈曰:
小庵庵主放憨痴 爱向人前说是非
只因一句臭皮韈 几乎断送老头皮
师初到衡阳诸处,道友送钱米,遣两侍者往岳山、沩山散处斋僧,衡人初不知是说,因普说。方与言:「宣律师问韦驮天神:『世间功德何者最大?』曰:『斋僧功德最大。』」人即听信,稍知归向焉。师居廖季绎通直之西园,四方衲子云委川会,攍粮景从,庵无以容。十七年,侍者冲密、慧然,录师与衲子问答语,请名师目之曰《正法眼藏》。示众云:「古人道:『大智无分别,大用无理事,如月印千江,似波随众水。』且那个是无分别底大智?那个是无理事底大用?莫是问一答十,辩泻悬河,是大智麽?莫是麤言及细语,皆归第一义,掀倒绳牀,喝散大众,栏腮赠掌,拂袖便行,拟议思量,劈口便[祝/土]之类是大用麽?若作遮般见解,莫道我是衲僧,便做他衲僧门下,提破草鞋,挈骨董袋底奴子,也未得在。善知识实悟实证,而大法不明。为人时,未免以自悟自证处指似人,瞎却人眼。况无悟证学语之流,瞎人眼不在言也。此事大难,没量大人到这里无插足处,你小根无知魔子辈,如何敢造次开大口?你试静处坐地,微细揣摩你方寸里,还实到不疑之地也未?若实未到,我却赏你放得过把得定,不受人走作。遮般的,唤作地狱滓。十方施主一粒米、一茎菜,将来供给你,只要你道业成就,同趣佛乗,求异世他生福报。道业不明,如何消得?你诸人决欲绍继此个门风,直须心境一如,方有少分相应。你莫见我说恁麽事,便闭目藏睛,做死模样,硬差排心与境一如,遮个尽你伎俩,如何差排?你要得真个心境一如麽?直须啐地折、嚗地断,拈却髑髅里作妄想底,将第八识断一刀,自然不着差排。你不见岩头和尚有言:『才有所重,便成窠臼。』你诸人一生在丛林,参寻此事,无所得者,不在言也。其间多有头白齿黄,坐在窠臼里,一生出头不得,都不知非。向古人言句上得些滋味者,以奇言妙句为窠臼;于经教中声名句义上得滋味者,以经教为窠臼;於古人公案上得滋味者,以古人问答、代语、别语、抑扬语、褒贬语为窠臼;于心性上得滋味者,以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为窠臼;于寂然无言无说处得滋味者,以闭目藏睛、威音那畔,坐在黑山下、鬼窟里,不动为窠臼;于目用动转施为处得滋味者,以扬睂瞬目、举觉提撕为窠臼;谓法不在言语上、不在情识上、不在举动施为处,错认业识为佛性,於此得滋味者,以击石火闪电光为窠臼。如上所说,皆于得滋味处有所重,若无大丈夫气槩,退步知非,即以所重处,便作奇特想、玄妙想、安稳想、究竟想、解脱想。作如是等想者,佛出世亦不奈何,教中谓之痴闇惑。何以故?为你痴,故执邪为正;为你闇,故堕在所重处,不能动转。若于心无所起、于法无所着,则无所重。无所重,则自然赤骨力地,无欲无依,於法自在。你即今便要恁麽相应亦不难,但於心平等无所染着。如何是染着?作众生想、佛想、世间想、出世间想、求出离想、求佛智想,皆名染着。你但向欲起未起时,猛着精彩一跃跳出来,此心朗然独脱,才觉恁麽,便转向上面去,自然头头上明,物物上显。得到恁麽田地,亦不得采顾着。若采顾着,则有所重,才有所重,此心即渗漏矣。只名渗漏心,不名平等心。谓平等者,善与恶等,背与向等,理与事等,凡与圣等,量与无量等,体与用等,遮个道理,唯证者方知。诸人若未证,直须证取,证得了,方得名为真出家儿。若心不正,向心外取证,此名出家外道,不堪为种草。此心广大,无分剂,无边表,尘沙诸佛成等正觉,山河大地万象森罗皆不出此心,此心能与一切安名立字。一切与伊安名立字不得,故诸佛诸祖,不得已随你颠倒,着个名字,唤作『真如佛性』、『菩提涅盘』。强立种种差别异号,为你众生界中,见解偏枯。有种种差别,故立此差别名号,令汝于差别处,识取此无差别底心,非是此心有差别也。所以僧问马祖:『如何是佛祖?』曰:『即心是佛。』你若实证实悟,不信此心决定是佛,只此即心是佛,便是差别因缘。佛言,欲以譬喻而显示,终无有喻能喻此。说个广大,已是限量他了也。况以限量心,欲入此广大境界,纵然入得,如持蠡酌海,一蠡纵满,能得几何?然只遮蠡中之水,未入蠡时,即是无限量底水,为你境界,只如此大,生满足想,故此无限量境界,亦随你噐量满足,非是大海水只有许多。故佛有言,譬如大海不让小流,乃至蚊虻及阿修罗饮其水者,皆得充满。此水喻心,蚊虻、阿修罗喻大小差别,此心体上,本无若干差别,汝但不起诸见,识取此心,种种差别,亦自识得矣。先圣尚不许执此心为实,心外更有什麽实底物,为你作障难?我今拖泥带水,亦是不得已,为提奖娇儿,抚怜爱子,老婆心切,故牵枝引蔓,你莫记我说底便以为是。今日恁麽说,明日又却不恁麽说。你才恁麽,我却不恁麽。你不恁麽时,我却恁麽。你向那头寻我住处,只我亦自不知住处,他人又如何寻得?遮个是活底门户,死却见行,方可入作。而今学人,将少分精进礼佛、持诵、戒身口意以为资粮,希求证取,有什麽交涉?大似痴人埋头向西走,欲取东边物,转走转背、转急转迟。此是无为、无漏、无功用大法门,若起纤毫取证心,则背驰矣。如何欲凭些小有为功行,便拟希求?所以古人见得太近,故云『我坐地看你究取』,又云『我立地看你究取』,即不曾教你起模画样,积功累德,希望成道。纵你希望得成,随成即坏,徒自疲劳。你莫见恁麽道了,便拨无因果作地狱业,以平常无事,唤作无佛法知见。饥来吃饭,困来即眠,以此为无修证,以此为无功用。且莫错会好,荷担此事,也须是个浑刚打就、生铁成底汉始得,岂容你小根小噐造次承当。不见临济三问黄檗佛法的大意,三度被打,後得大愚点破,遂忽然大悟,不觉失声云:『恶!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愚云:『你适来觅有过无过,而今却言黄檗佛法无多子,你见个甚麽,便恁麽道。』临济于大愚脇下[祝/土]两[祝/土],愚遂托开,云:『汝师黄檗,非干吾事,你诸人参禅,还得恁麽也未?』云庵和尚颂云:
资粮更不着些些 岐路年深恐转賖
直下痛施三顿棒 夜来依旧宿芦花
又颂临济悟旨云:
便言黄蘖无多法 大丈夫儿岂自垂
脇下两拳明有信 不从黄蘖付将来
又端和尚颂云:
一拳拳倒黄寉楼 一踢踢翻鹦鹉洲
有意气时添意气 不风流处也风流
据遮两个老汉颂,便可承嗣临济,作他儿孙,真不忝窃。古来幸有恁麽体格,如何略不着些眼脑,看是个甚麽道理?此事如青天白日,有甚麽遮障?诸方有奇特差别海蠡儿禅,曲曲折折。此语又是讨他,那语又是识破,遮语又是不上他钩线,不入他圈[袖-由+贵]。遮语又是偏正回互,遮语又是尊堂有讳,不敢当头。又有一种以《楞严》、《宗镜》,临济偈语所说,眼见耳闻无非是心,更非别法。引:
通玄峰顶 不是人间
心外无法 满目青山
之类为证,谓之根脚下事,谓之基趾,谓之绵密地。你不妨会得好,若恁麽会,岂不是认物为心?既是你心,又要认他作麽?又有一种,将临济三玄、云门三句,逐句解说,以《传灯》、《广灯》祖师言句,各分门类。以「一尘才起,大地全收」、「一毛头师子,百亿毛头师子现」、「尽大地是个解脱门,尽大地是沙门一只眼」、「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山河大地,明暗色空」、「咸是妙明真心中」之类,配为体中玄,函盖乾坤句。以「三脚驴子弄蹄行」、「锯解秤椎」、「火里蝍蟟吞大虫」、「文殊起佛见法见,贬向二铁围山」、「东山水上行」、「北斗里藏身」,凡语言注解不得处,便道「蚊子上铁牛,无你下嘴处」,如此之类,谓之句中玄,截断众流句。如「蹋着秤椎硬似铁」、「蹋破草鞋赤脚走」、「饥来吃饭困来打眠」、「山是山水是水」、「行但行坐但坐」、「大尽三十日,小尽二十九」,将如此之类,谓之玄中玄,随波逐浪句。岂不见汾阳和尚颂云:
三玄三要事难分 得意忘言道易亲
一句明明该万象 重阳九日菊花新
此老子,明明为你指出临济骨髓,却来逐句下解注。谓「三玄三要事难分」是总颂,「得意忘言道易亲」是体中玄,「一句明明该万象」是句中玄,「重阳九日菊花新」是玄中玄。此是前辈中,负大名望,有真实悟处。而大法不明,无师承,杜撰如此瞎众生眼。其余禆贩之流,不在言也。想汾阳老人,未肻点头在,分明向你道:『三玄三要事难分,得意忘言道易亲。一句明明该万象,重阳九日菊花新。』恁麽道了,更将鉢盂安柄。莫道你负大名,具大辩才,有大智慧,便是达磨大师出来,作遮般去就,政好捉来活埋,免致教坏人家男女。一盲引众盲,问着三要,却注解不得。便将同德山托鉢、岩头末二句、南泉斩猫猊、百丈野狐、归宗斩蛇、大隋烧畲、赵州勘婆子勘庵主、睦州担板、陈撡尚书勘僧、玄沙敢保老兄未彻在、洞山道即太煞只道得八成、达磨只履西归,如此之类,皆谓之末後句。便引洛浦云:『末後一句,始到牢关,把断要津,不通凡圣。』
任从天下乐欣欣,我独不肻,谓之『我为法王,于法自在。』任你学者逞尽神通,逞尽伎俩,我只一向把住不许。你谓之牢关,直待举立僧住院,密室口耳传授。如斯之类,自毁正因,返行魔说。又有一种道,南泉斩猫儿、百丈野狐、归宗斩蛇、大隋烧畲、赵州勘婆子勘庵主之类,谓之建立门庭。本无恁麽事,贵要罗笼学者。又有一种,以偏正回互为宗旨,如洞山与云居过水次,洞山问:『水深多少?』云:『不湿。』山云:『麤人。』云居却问:『水深多少?』云:『不乾。』谓水讳湿,而当头道湿,不能回互,谓之麤人。云居却云不湿,是触讳而不能回互。洞山道不乾,乃有语中无语。何谓有语?不乾是。何谓无语?不乾是。不乾乃是湿,是活语,能回互不触讳故也。又以黑白圈儿,作五位形相,以全黑圈儿,为威音那畔。父母未生,空劫以前,混沌未分事,谓之正位。以二分黑一分白圈儿,为正中偏。却来白处说黑底,又不得犯着黑字,犯着黑字,即触讳矣。更引洞山颂云:『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谓能回互。只言三更,三更是黑,初夜是黑。月明前是黑,不言黑,而言『三更初夜月明前』,是能回互,不触讳。以两分白一分黑圈儿,为偏中正。却来黑处说白底,而不得犯白底消息。云:『偏中正,失晓老婆逢古镜。』不言明与白,而言失晓与古镜,是能回互。明与白字而不触讳,葢失晓是暗中之明,古镜亦是暗中之明。老婆头白,不说白而言老婆,白在其中矣,能回互白字故也。又说正中来颂云:『正中来,无中有路隔尘埃。』或云出尘埃。谓凡有言句,皆无中唱出。便自挟妙了也,无不从正位中来。或明或暗,或至或到,皆妙挟通宗。凡一位皆具此五事,如掌之五指,无少无剩。兼中至,谓兼黑兼白,兼偏兼正而至。何谓至?如人归家未到,而至别业,乃在途为人边事,亦能回互,妙在体前。兼中到,谓兼前四位,皆挟妙而归正位,谓之『折合归来炭里坐』,亦是说黑处,而回互黑字,不道黑而言炭。或者又谓,曹山有言:『正位者即空界也,一向无物;偏位者即色界也,内有种种诸杂万象。』兼中至者,舍事入理。正中来者,背理就事。兼带者,即[宴-女+六]应众缘,不随诸有,非染非净,无正无偏。故云:『虚玄要道,无着真宗。』从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须是审详辩明当体。又说,五位皆三字成句,偏正上下回互,而不犯中。中即正位也,说理说事。教有明文,教外单传直指之道。果如是否?若果如是,讨甚好曹山邪!又引浮山作大阳真讃曰:『黑狗烂银蹄。』自注云:『此语正位中有偏位。黑狗是正位,烂银蹄是偏位。』『白象崑仑骑。』自注云:『此语偏位中有正位。』『于斯二无碍。』自注云:『此语不堕有无二边。』所以洞山云:『不落有无谁敢和?』『木马火中嘶。』自注云:『妙挟。』然虽妙挟,而虚玄唱道者也。似遮般说话,须教你烧顶炼臂,发誓愿不得妄传。然後分付,亦谓之末後句。」师举了遂弹指云:「好掩彩底禅!若是皮下有点血底,还肯吃遮茶饭麽?我且问你,腊月三十日,四大相将解散,平昔记持学得底,还回互得麽?回互时还着意也无?当恁麽时,心识已昏,如何回互?既回互不得,定撞入驴胎马腹中,随业受报。当此之时,欲触讳作麤人,亦不可得。况能敌他生死耶!」又有商量洞山示众云:「向时作麽生?奉时作麽生?功时作麽生?共功时作麽生?功功时作麽生?」时有僧问:「如何是向?」山云:「吃饭时作麽生?」「如何是奉?」云:「背时作麽生?」「如何是功?」云:「放下鉏头时作麽生?」「如何是共功?」云:「不得色。」「如何是功功?」云:「不共向时作麽生?」谓「趣向此事。」答曰:「吃饭时作麽生?」谓:「此事不可吃饭时,无功勳而有间断也。」「奉时作麽生?」奉乃承奉也。如人奉尊长,先致敬而後承奉。向乃功勳之所立,才向即有承奉之义。答曰:「背时作麽生?」谓:「此事无间断。」奉时既尔,而背时亦然。言背即奉之义,盖奉背皆功勳也。「功时作麽生?」功即用也。答曰:「放下鉏头时作麽生?」把鉏头是用,放下鉏头是无用。洞山之意谓,用与无用皆功勳也,亦是无间断之义。「共功时作麽生?」谓:「法与境敌。」答曰:「不得色。」乃法与境,不得成一色。正用时是显个无用底,无用即用也。若作一色,即是十成死语。洞山宗旨,语忌十成。故曰不得色,乃活语也。「功功时作麽生?」谓法与境皆空,谓之无功用大解脱。故曰不共,乃无法可共。不共之义,全归功勳边。如法界事事无碍是也。你靣前无我,我面前无你。所以夹山道:「此间无老僧,目前无闍黎。」是也。如此之说,皆趣向承奉,于日用四威仪内,成就世间出世间,无不周旋。谓之功勳五位。你道他古人意果如是乎?若只如此,有甚奇特,只是口传心授底葛藤,既不如是,且古人意毕竟作麽生?妙喜为你下个注脚,也要诸方检点。不见汾阳道:「面目见在,一任拣取。」故净名云:「但除其病,而不除法。」又《首楞严》云:「汝以缘心听法,此法亦缘。」古人一言半句,虽是垂慈,皆在未屙已前着到,如三玄三要、四种料拣、十智同真,亦是遮个道理。妙喜恁麽说,不是贬剥诸方,且要个中人辨明缁素而已。又有一种,也不在言语上,也不在古人公案上,也不在心性上,也不在玄妙上,也不在有无得失边,如火相似,触着便烧,非离真而立处,立处即真。信手拈来,超今越古,一句来一句去,末後多一句,便是得便宐。似遮般底,只是弄个业识痴团,便谓无因果无报应,亦无人亦无佛,饮酒食肉不碍菩提,行盗行[婬-壬+(工/山)]无妨般若。如此之流,正是师子身中虫,自食师子身中肉。永嘉所谓「豁达空,拨因果,莽莽荡荡招殃祸」是也。有一种商量古人公案,谓之针线工夫,又谓之郎君子弟禅。如商量女子出定语云:「文殊是七佛之师,为甚麽出女子定不得?」云:「文殊与女子无缘。」「罔明是初地菩萨,为甚麽出得女子定?」云:「与女子有缘。」下语云:「[宋-木+免]有头,债有主。」又有商量道:「文殊不合有心,所以出不得;罔明无意,所以出得。」下语云:「有心用处还应错,无意求时却宛然。」又有商量道:「文殊为甚麽出女子定不得?」「杓柄在女子手里。」「罔明为甚麽出得?」「如虫御木。」又云:「因风吹火。」又云:「争奈女子何?」邪解甚者,至于作入定势,又作出定势。推一推,弹指一下,哭苍天数声,伏惟尚飨,拂袖之类。冷地看来,慙惶杀人。又芭蕉云:「你有拄杖子,我与你拄杖子;你无拄杖子,我夺却你拄杖子。」商量云:「你若是遮般人,我与你说这般话,谓之与你拄杖子。你不是遮般人,我当面换却你眼睛,谓之夺却你拄杖子。」下语云:「量才补职。」又云:「看楼打楼。」又有商量道:「有无与夺是擒纵。」学者似恁见解,如麻似粟。如上所说,皆口传心授,露布葛藤,印板上打来,模子里脱出,非唯自谤,亦乃谤他古人,此是诸方学得底海蠡禅,诸上座还信得及麽?不见道:「垂慈则有法,无法不垂慈。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我遮里是海蚌禅,开口便见心肝五藏,羞珍异宝都在面前,闭却口时何处觅伊缝罅?不是强为,法本如是。诸上座光阴可惜,各各趂色力强健,猛着精神了取,莫爱他奇特,奇特处赚悞人,杂毒在心识里。他时後日莫道得力,只死时也死得不瞥脱,更说甚麽敌他生死。世间无明烦恼却有限量,一念识破,则当体寂灭。恶知恶见法尘烦恼无限量,能障道眼,使得你心识昼夜不停,谤佛法僧,造地狱业。虽是善因,反招恶果。果有智慧大丈夫汉,方识得破,不被他作恼。不见云门大师有言:「尽乾坤一时将来着你眼睫上,你诸人闻恁麽道,不敢望你出来,性懆把老僧打一掴,且缓缓子细看,是有是无,是个甚麽道理,直饶你向遮里明得。若向衲僧门下,好椎脚折。若是个人,闻说道甚麽处,有老僧出世,便好蓦面唾汚我耳目。你若不是个手脚,才闻人举,便承当得早,落第二机也。又不见罗山和尚有言:「玄门无法,不立纪纲,若欲讨寻,声前看取。」诸佛子,真心无定,真智无边。我若纵遮两片皮,从今日说到尽未来际,钩锁连环相续不断,亦不借他人气力。此是人人分上,各自具足底事,添些子不得,减些子不得。佛祖得之,唤作大解脱法门;众生失之,唤作尘劳烦恼。然得亦不曾得,失亦不曾失,得失在人不在法。故祖师云:『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毫厘有差,天地悬隔。欲得见前,莫存顺逆。』你禅和家个个念得,还曾略着意理会麽?祖师安个名字,谓之《信心铭》,只要诸人信此广大寂灭妙心,决定不从人得。故中间有言:『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无咎无法,不生不心。能随境灭,境逐能沉。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又云:『大道体寛,无易无难。』又云:『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你但言此一心之法,不可取不可舍,便好向遮里放,身命若放不得,是你根性迟钝,腊月三十日,不要错怪老汉。」时热久立,喝一喝下座。庚午,准命移梅州,至曹溪礼六祖塔,十月至贬所。郡守谢朝议语僚属曰:「朝廷编置,所谓长老者,但一僧耳。兵马东偏隙地,从其居止。」既而,僧行日至,几数百指。施锹钁而平基址,运竹木而缚屋庐,听其指呼,无敢怠者。守虽闻其服勤如此,亦未知果何人也。於是延见一二,观其能为。南闽修仰书记,适承命,乃与从容弥月,语论英发,榷古商今,逢原左右。守复徴:「等伍更有蕴异能者否?」仰遂告以:「负大经论者有之,博极书史者有之,诗词高妙者有之,翰墨飘逸者有之,其所以未能明彻,则佛祖大事因缘而已。是以不惮艰险,随侍而来,得依仁政,幸莫大焉!」守且骇异,知其徒皆为法忘躯之士。自是于师日益加敬,遣子谢纯粹求入道捷径。示之以《法语》八篇。临安陈安常、张处俊,各具一百问答,遣价求印证。师题後,略云:「自问自答,自倒自起。蚊锥铁牛,卖弄口嘴。赏伊胆大,来呈妙喜。尽令而行,埋入地底。放过一着,各自看取。若不放过,打出骨髓。」师迁梅六年,遐陬远俗,靡不从其摄化,家绘其像,敬事虔肃。乙亥十二月,蒙恩自便,〈答经略方公务德书〉云:「往岁南迁,参随僧行,零落瘴乡六十三人,义难以忘。今之所存,于兹无几。间或熏炉茗盌,必异于众,盖不忘南荒,朝游夕处之义也。」师在梅受人供养,临行庵中,所有动使之物尽散与人,平昔所收施利,悉用办斋,遍请合郡僧道。士庶并现任官云:「师离梅,太守邓公酢賔礼,委官兵津发居民,扶老携幼,遮道祖饯,眷恋有不胜情者。」取道汀州时,张子韶自横浦蒙旨守永嘉,师维舟俟之,既见留连欵语,遍赏名山,联舟东下,各赋诗分袂于临江。之新淦三月,被旨复僧,谢恩陞座,有:
青氊本是吾家物 今日重还旧日僧
珍重圣恩何以报 万年松上一枝藤
丞相和国张公德远居长沙,其母秦国夫人问道于师,卧疾将亟,曰:「妙喜老师今不复见也,老婆有私恩未报。」和公凡三走价之宐春,趣师之行,及至,秦国捐馆矣。和国公语师曰:「先妣愿供养和尚一年,为报德之私。」遂馆光孝寺之东堂。明年,却饶州荐福之命,遂作桑梓之行。中书舍人唐公文若,字立夫,于道自谓有所趣向,每闻师有未语已前之騐,立夫时召赴行,在维舟谒师。相见次,师曰:「莫是子西之後否?」立夫曰:「乃大人也。」师曰:「尊丈与某昔在无尽府第相从甚久,不如公有个无。」师自得底道理,但未吃得径山手内竹箆在,立夫乃俛首感服,炷香致谢。遂连樯之鄂渚,抵九江,太守朱公请说法于能仁寺,而以庐山圆通敦请住持三辤不获,因举道颜长老补其处。然後解维至宣城,馆于敬亭山,适明州阿育王山专使至,准朝命住持。师住育王,裹粮问道者,万二千指,百废并举,冠于今昔。云岩典牛游禅师,以颂寄师,云:
五浊海底辗屎猪 跃出那边三脚驴 铎声既已喧四衢
云间腾踏天马驹 谛听典牛一句子 世上有你何用余
寺以众多食贫,陈请海岸闲地千顷开筑为田,率八万四千人结般若会,人出缗钱,余竭衣盂以成。丞相汤公思退敷奏,诏赐其庄,名「般若」。二十八年,师七十,被旨迁住径山,坐夏千余众。师之再住此山,道俗钦慕,如见其所亲。虽老,引接後进,不少倦。一日,忽厨房倾仆,盖神龙欲师兴建之始,师即檛鼓,示众云:「去岁育王方修了,今日径山又倒却。云堂大众一时惊,只有老僧浑不觉。问大众:「因甚不觉?岂不见道『不哑不聋,不做大家公』?」由是广其址,以新之,建孚佑王殿及严像,设置东坡祠像于殿之右庑。己卯,求退于朝,才进表,即渡江之四明,府尹张公偁致书,差衙校挽师。再归径山,有「重理旧词连韵唱」之语。孝宗皇帝,在普安潜藩,遣内都监黄彦节,命师就山中举扬般若。师说偈曰:
大根大噐大力量 荷担大事不寻常
一毛头上通消息 徧界明明不覆藏
献上,上嘉叹之。孝宗皇帝,居建邸,内都监黄彦节侍,次诵於妙喜处所,授祖师偈:
心随万境转 转处实能幽
随流认得性 无喜亦无忧
上闻之,理与神遇,欣惬盈怀,委内都监访师。请陞堂,遂说偈以献,曰:
豁开顶门眼 照彻大千界
既作法中王 于法得自在
上甚嘉讷焉。寻复请为众说法,亲书「妙喜庵」三字,及制真賛,题曰「文囿賛真」。呈妙喜师,师演成四偈,其引曰:「宗杲伏承,文囿至人,颁示妙喜讃。大哉言乎!而思惟所不能及也。宗杲虽不敏,演成四章,谨缮写上呈。」偈载《语录》。辛巳夏,谢事径山。遂所请知省,李公伯和施钱重建明月堂,为师佚老之居。师以衣盂重建选佛堂。壬午,师居明月堂,虽老益健,以法求人接物为己任,学者益亲贤,缙绅为道而至者无虚日。孝宗皇帝即位之九月,诏师问佛法大意,适师卧疾,特赐「大慧禅师」号。隆兴元年,师七十五岁,三月闻王师凯旋,作偈曰:
氛埃一扫荡然空 百二山河在掌中
世出世间俱了了 当阳不昧主人公
出衣盂命阖山清。众阅《华严经》七百余部,用祝两宫圣寿,保国康民。六月之宁国,上冢葺治还山,上复取向所赐宸翰,以御宝识之,曰:「赐大慧」。七月十二日,示微恙。大众力请说法于千僧阁,以为末後垂训。师委曲付嘱,其语恳励至切,于时众皆悲叹。十四日夜,有大星陨于寝室之後,流光有声,师微笑曰:「吾将行矣。」八月初二日,凌晨法皷震裂。初九日薄暮,学徒识师无意于世,环拥寝室,师以手摇曳曰:「翌日始行矣。」至五更,亲书遗奏,及作〈丞相张公德远书〉。以端石砚寄别丞相汤公,进以外护吾宗为嘱,仍书委曲以示。参徒了贤请偈,师高声曰:「无偈便死不得也?」众恳,乃大书曰:
生也只恁麽 死也只恁麽
有偈与无偈 是甚麽热大
投笔就寝,吉祥而逝。度门弟子八十四人,嗣法自教忠而次,数过百十,星分棊布,列刹相望,皆其的子亲孙。潜通密证,匿曜韬光,唯恐有闻于世者殆不可胜数。士大夫,恪诚扣道,亲有契证,如叅政李公邴等十八人;抠衣与列,佩服法言,如内翰汪公藻等二十一人。其余空而往实而归者,众矣。是月二十日,众以全身葬于明月堂之後。皇帝闻之,嗟惜制师真賛,曰:
生灭不灭 常住不住
圆觉空明 随物现处
诏以明月堂为妙喜庵,赐諡「普觉」,塔名「宝光」。所赐御书,建阁以藏。其八处九会全录,编为八十卷,褒其纲要,为五册,诏入大藏流行焉。
第十四代 妙空明禅师
濠州人,正月十五日示寂。
径山志卷之一终
[book_title]卷之二
目录
列祖 真歇清了禅师 佛行月堂昌禅师 佛海妙空讷禅师 照堂了一禅师 圆悟粹禅师 佛慧可庵衷禅师 大禅了明禅师 无等才禅师 佛日普慈闻禅师 寓庵潜禅师 密庵杰禅师 别峰宝印禅师 涂毒智策禅师 佛照德光禅师 云庵庆禅师 佛智蒙庵元聪禅师 佛日石桥宣禅师 佛心浙翁琰禅师 佛行少林崧禅师 佛监无凖范禅师 痴绝道冲禅师 石溪心月禅师 偃溪广闻禅师 荆叟如珏禅师 淮海原肇禅师 虚堂智愚禅师
卷之二目录终
径山志卷之二
汶上李烨然删定
海阳徐文龙、鹿城陈[樊-大+心]德订
虞山宋奎光辑
列祖
第十五代 真歇清了禅师
左绵雍氏,师叅丹霞,霞问:「如何是空劫以前自己?」师拟对,霞云:「你闹在且去。」一日登鉢盂峰,豁然契悟,归白霞。霞掌云:「将谓你知有。」师便礼拜。师一日因丹霞陞堂云:「日照孤峰翠,月临溪水寒。祖师玄妙诀,莫向寸心安。」便下座,直向前云:「和尚今日谩某甲不得也。」霞云:「试举我今日底看。」师良久,霞云:「将谓你瞥地。」师拂袖便出。师出世真州长芦,迁四明宝陀、台之天封、闽之雪峰,诏住兹山。师一日看厨下煮面,忽桶底脱面泼地,上众皆失声,云:「可惜!」师云:「桶底脱,自合欢喜,因甚却烦恼?」僧云:「和尚即得。」师云:「灼然可惜一桶面。」师问僧云:「你死後烧作灰撒了,骨头向什麽处去?」僧便喝,师云:「好一喝,只是不得飜欵。」僧又喝,师云:「公案未圆,更喝始得。」僧无语,师便打云:「这死汉。」师一日普请,路逢一僧,师以拄杖指地上竹担,僧拈起云:「短些子。」师劈脊打云:「这里是什麽所在?说长说短。」师尝作《无尽灯记》,曰:「东平打破镜已三百余年,龙潭吹灭灯复四百余载,後代子孙迷於正眼,以谓镜破灯灭,而不知行住坐卧,放大光明灯,未曾灭也。见闻觉知虚监万像,镜未曾破也。灯虽无景,能照生死长夜;镜虽无台,能辩生死魔惑。镜与灯光光常寂,明与监幻幻皆如。照之无穷,则曰『无尽灯』;监之无穷,则曰『无尽镜』。日用不昧,昭昭於心目之间,但众生迷而不知,故有修多罗教,开如幻方便,设如幻道塲,度如幻众生,作如幻佛事。譬如东南西北上下四维,中点一灯,外安十镜,以十镜喻十法界,一灯况一真心,一真心则理不可分,十法界则事有万状。然则理外无事,镜外无灯,虽镜镜中有无穷灯,唯一灯也;事事中有无尽理,惟一理也。以理能成差别事故,则事事无碍;由一灯全照差别境故,则境境交叅。一镜不动而能遍能容能摄能入,一事不坏而即彼即此即一即多。主伴融通,重重无尽,悲夫众生居一切尘中,而不知尘尘皆毘卢遮那无尽刹海;普贤示一毛孔,而不知一一毛孔含众生三昧色身。然则一切众生日用在普贤毛孔中、毘卢光明内、慈氏楼阁中出没,文殊劒刃上往来,念念中与诸佛同出世,证菩提,转法轮,入灭度。如镜与镜,如灯与灯,一切时普融无碍,诚谓不可思议解脱法门。非大心众生,无以臻于此境。或问即今日用见闻觉知,毕境是灯耶?非灯耶?是镜耶?非镜耶?答曰:『镜镜灯灯本无差,大地山河眼里花。黄叶飘飘满庭际,一声砧杵落谁家?』」後慈宁皇太后命开山皋亭。示寂,塔全身于华桐坞。
第十六代 佛行月堂昌禅师
湖州人。拈世尊初降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唯吾独尊」颂曰:「奴儿婢子,十生九死,於里不正,被外边使。纵饶开口便过头,未免浑身辊泥水。」正月二十日示寂。
第十七代 佛海妙空讷禅师
秀州人。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坐久成劳。」曰:「见後如何?」曰:「不妨我东行西行。」十一月二十六日示寂。
第十八代 照堂了一禅师
明州人。上堂:「叅玄之士,触境遇缘,不能直下透脱者,盖为业识深重,情妄胶固,六门未息,一处不通,点绝纯清,含生难到。直须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始可顺生死流,入人间世。诸人要会麽?」以拄杖画曰:「秪向这里荐取。」拈首山竹箆示众曰:「汝诸人,若唤作竹箆则触,不唤作竹箆则背,汝诸人且道唤作甚麽?速道,速道。」颂曰:
竹箆举起成生杀 岂可容人乱札锥
劈脊一挥如荐得 银山铁壁也光辉
三月十九日示寂。
第十九代 圆悟粹禅师
福州人。垂戒口:「住持以众智为智,众心为心,恒恐一物不尽其情,一事不得其理。孜孜访纳,惟善是求,当问理之是非,讵论事之大小。若理之是,虽靡费大,而作之何伤;若事之非,虽用度小,而除之何害?盖小者,大之渐;微者,着之萌。故贤者慎初,圣人存戒。涓涓不遏,终变桑田;炎炎靡除,卒燎原野。流煽既盛,祸灾已成,虽欲救之,固无及矣。古云:『不矜细行,终累大德,此之谓也。』」正月二十八日示寂。
第二十代 佛慧可庵衷禅师
婺州人。六月初九日示寂。
第二十一代 大禅了明禅师
秀州人。妙喜会中,龙象丛林,所谓明大禅也。身长八尺,腹大十围,所至人必聚观之。始妙喜谪梅州,州县防送甚严。或以为祸在不测,师为荷枷以行,间关辛苦,未曾少怠。既至贬所,衲子追随问道者,率不下二三百人。杲以斋粥不给,且虑祸,尝勉之令去。师輙不肯,以身任斋粥,每肩栲栳行乞。至晚,即数十人为之荷米、面、薪、疏食用之属,成列以归。衲子虽多,无不具足,如是者十七年如一日。杲法嗣之盛,在贬所接者居其半,师之力也。杲被旨复僧衣自便,继被旨住育王,师尝在座下。师为人豪迈,机锋敏速。妙喜室中不许衲子下喝,师每入室,必振声一喝而退。妙喜一日榜方丈前云:「下喝者,罚一贯钱。」师见之,乃密具千钱于袖中。至室中,先顿於地,高声一喝,便出如是者数矣。妙喜无如之何,再牓曰:「下喝者,罚当日堂供一中。」师见之,即骤步往库司,语曰:「和尚要十两金。」主事者不疑,即与之。乃遣行者随往方丈,师袖之以入,复顿於地,高声一喝,而妙喜大骇。入室罢,徐问知其然,为之一笑。每语师云:「你这肥汉,如是会禅,驴年也未梦见在。」然念其勤劬之久,举令出住舒州之投子。先是,投子诸庄牛遭疾疫,死毙几尽,比岁不登。师以大愿力,化二百只牛以实之,连岁大稔倍常,颇有异迹。迁住长芦,衲子辐凑,丛林改观。及妙喜住径山,师来供施,及饭大众。泊归长芦,妙喜送以偈云:
人言棒头出孝子 我道怜儿不觉丑 长芦长老恁麽来 妙喜空费一张口
从教四海妄流传 野干能作师子吼 孰云无物赠君行 喝下铁围山倒走
後奉诏住径山,道望愈着。先是杨和王梦一异僧,长大皤腹,缓行,言欲化蘓州一庄,觉而异之,未言也。翌日,师忽杖履徒步而至,门者呵不止,以白和王。和王出见之,遥望师奇伟,与梦中见者无异,遽呼其眷属出观之,眷属竝炷香作礼。茶罢,师首言:「大王庄田至多,可施蘓州一庄,以为径山供佛斋僧无穷之利。」和王未有可否,因令办斋,师饭罢便出,更无他语。时内外閧然,传言和王以蘓州庄施径山长老,遂达孝宗圣听。会和王入朝,上为言:「闻卿舍蘓州一庄施径山,朕当为蠲免赋税。」和王谢恩归。次日,以书至径山,请师入城。而二日前,先已迁化矣。自是和王宴居寤寐之际,或少倦交睫,即见师在前,语曰:「六度之大,施度为先,善始善终,斯为究竟。」和王即以庄隶本山,此庄岁出十万犂牛舟车,解库应用百事具足。复有蠲赋之恩,至今蒙其利。师於缁素有大因缘,所在施供云委,衲子臻萃,佛事殊胜。江淛、两湖,皆号之为布袋和尚再出焉。六月初七日,浴罢,趺坐而逝。
第二十二代 无等才禅师
杭州人。六月二十六日示寂。
第二十三代 佛日普慈闻禅师
台州人。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水冷生冰。」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春雪易消。」曰:「如何是谈论?」师乃鸣指一下。问:「东西密相付,为甚麽众人皆知?」师曰:「春无三日晴。」曰:「特伸请益。」师曰:「拖泥带水。」曰:「学人到这里却不会。」师曰:「贼身已露。」
上堂:「城里喧繁,空山寂静。然虽如此,动静一如,死生不二,四时轮转,物理湛然。夏不去而秋不自来,风不凉而人不自爽。今也古也不改丝毫,谁少谁多身无二用。诸禅德,既身无二用,为甚麽龙女现十八变?君不见,弄潮须是弄潮人。珍重!」
上堂:「风雨萧骚,塞汝耳根;落叶交加,塞汝眼根;香臭丛杂,塞汝鼻根;冷热甘甜,塞汝舌根;衣绵温冷,塞汝身根;颠倒妄想,塞汝意根。诸禅德,直饶汝飜得转,也是平地骨堆。叅!」
上堂:「严风刮地,大野清寒。万里草离衰,千山树黯黪。苍鹰得势,俊鹘横飞。颇称衲僧,鉢囊高挂,独步遐方。似猛将出荒郊,临机须扣敌。今日还有麽?」良久曰:「匣中宝劒,袖里金锥。幸遇太平,挂向壁上。参!」
上堂:「诸禅德还知麽?山僧生身父母一时丧了,直是无依倚处。」以手搥胸曰:「苍天!苍天!」复顾大众,良久曰:「你等诸人也是铁打心肝。」便下座。
上堂,举栢树子话。师曰:「赵州庭栢,说与禅客。黑漆屏风,松楞亮槅。」僧问:「如何是无为?」师曰:「山前雪半消。」曰:「请师方便?」师曰:「水声转呜咽。」
十一月初四日示寂。
第二十四代 寓庵潜禅师
兴化人。入门弹指一下便入,六月四日寂。
第二十五代 密庵咸杰禅师
福州郑氏子,母梦庐山老僧入舍而生。自幼頴悟,出家为僧,不惮游行,遍叅知识。後谒应庵於衢之明果。庵孤硬难入,屡遭呵叱。一日庵问:「如何是正法眼?」师遽答曰:「破沙盆。」庵颔之。未几,辤回省亲。庵送以偈曰:
大彻投机句 当阳廓顶门 相从今四载 徴诘洞无痕 虽未付鉢袋 气宇吞乾坤
却把正法眼 唤作破沙盆 此行将省觐 切忌便跥跟 吾有末後句 待归要汝遵
出世衢之乌巨,次迁祥符、蒋山、华藏。未几,诏住径山、灵隐,晚居太白。僧问:「虚空销殒时如何?」师曰:「罪不重科。」
上堂:「牛头横说竪说,不知有向上关棙子。有般漆桶辈,东西不辨,南北不分,便问如何是关棙子?何异开眼尿床!华藏有一转语,不在向上向下,千手大悲摸索不着。天雨无处晒[日*良],今日普请,布施大众。」良久曰:「达摩大师,无当门齿。」
上堂:「世尊不说说,抝曲作直;迦叶不闻闻,望空启告。马祖即心即佛,悬羊头卖狗肉。赵州勘庵主,贵买贱卖,分文不直。秪如文殊是七佛之师,因甚出女子定不得?河天月晕鱼分子,槲叶风微鹿养茸。」上堂,卓拄杖曰:「迷时秪迷这个。」复卓一下曰:「悟时秪悟这个。迷悟双忘,粪扫堆头重添搕[打-丁+(天/韭)]。莫有向东涌西没全机独脱处道得一句底麽?若道不得,华藏自道去也。」掷拄杖曰:「三十年後。」
上堂,举金峰和尚示众云:「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後无老婆心。」时有僧问:「如何是和尚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峰云:「问凡答凡,问圣答圣。」曰:「如何是二十年後无老婆心?」峰云:「问凡不答凡,问圣不答圣。」师曰:「乌巨当时若见,但冷笑两声。这老汉忽若瞥地,自然不堕圣凡窠臼。」
上堂,举婆子烧庵话,师曰:「这个公案,丛林中少有拈提者。杰上座裂破面皮,不免纳败一上,也要诸方检点。」乃召大众曰:「这婆子洞房深隐,水泄不通,偏向枯木上糁花,寒岩中发焰。个僧孤身逈逈,惯入洪涛,等闲坐断泼天潮,到底身无涓滴水。子细检点将来,敲枷带鎻则不无二人,若是佛法未梦见在,乌巨与麽提持,毕竟意归何处?」良久曰:「一把柳丝收不得,和烟搭在玉栏干。」
上堂:「动弦别曲,叶落知秋。举一明三,目机铢两。如王秉劒,杀活临时,犹是无风匝匝之波。向上一路,千圣把手共行,合入泥犂地狱。正当与麽时,合作麽生?江南两浙,春寒秋热。」
上堂:「尽乾坤大地,唤作一句子;担枷带鎻,不唤作一句子。业识汒汒,两头俱透脱。净倮倮,赤洒洒,没可把。达摩一宗,扫地而尽。所以云门大师道,尽乾坤大地,无纤毫过患,犹是转句。不见一法,始是半提。须知有全提底时节。大小云门,劒去久矣,方乃刻舟。」晚居天童,六月十二日示寂,塔于天童之中峰。
第二十六代 别峰宝印禅师
嘉州李氏,得法于华藏民禅师。师初谒圆悟,随众入室,悟问:「从上诸圣,以何接人?」师[监-皿+立]起拳,悟云:「此是老僧用底,作麽生是从上诸圣用底?」师以拳便打,悟亦举拳相交,笑而出。师谒大慧,慧问:「甚处来?」师云:「西川。」慧云:「未出劒门关,与汝三十棒了也。」师云:「不合起动和尚。」慧深肯之。淳熈七年秋,召入对选德殿,当日赐肩舆於东华门内。上问云:「三教圣人本同此理。」师曰:「譬如虚空初无南北。」上曰:「但立门户异耳,故孔子以中庸设教。」师曰:「非中庸何以立世间?《华严》有云:不坏世间相,而成出世间法。」上曰:「今时学者秪观文字,不识夫子心。」师曰:「非独今之学者,当时颜子为具体,秪说得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如有所立卓尔,亦未足以识夫子心。夫子亦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以此观之,当时弟子尚不识夫子心,况今人乎?张商英有云:『唯吾学佛,然後能知儒。』」上曰:「朕意常作此见。」上又问曰:「老庄之教何如?」师曰:「可比佛门中小乗人耳,小乗厌身如桎梏,弃智如杂毒,化火焚身入无为界。正如《庄子》:『形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老子曰:『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大乗人则不然,度众生尽,方证菩提。正如伊尹所谓『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如有一夫不被其泽,若己推而内之沟中也。」上大悦,即日诏住径山。十年,上亲注《圆觉经》成,遣使驰赐,命作序。师具表奏谢,仍进颂曰:
古佛与今佛 同一广长舌 于无途辙中 为物启途辙 拨开千障云 放出一轮月 普令大地人
言下悉照彻 觉亦无可圆 幻亦无可灭 只此无亦无 红罏一点雪 稽首佛与佛 字字无异说
上览大悦,赐号「宝印禅师」。及年迈,益厌住持,奏乞庵居,得请。十二月初八日示寂,葬于庵之西冈,諡「慈辨禅师」,塔曰「智光」。
第二十七代 涂毒智策禅师
天台陈氏子。幼依护国僧楚光落发,十九造国清,谒寂室光,洒然有省。次谒大圆於明之万寿,圆问曰:「甚处来?」师曰:「天台来。」曰:「见智者大师麽?」师曰:「即今亦不少。」曰:「因甚在汝脚跟下?」师曰:「当面蹉过。」圆曰:「上人不耘而秀,不扶而直。」一日辤去,圆送之门,拊师背曰:「宝所在近,此城非实。」师领之。往豫章谒典牛,道由云居,风雪塞路,坐阅四十二日。午初,版声铿然,豁尔大悟。及造门,典牛独指师曰:「甚处见神见鬼来?」师曰:「云居闻版声来。」牛曰:「是甚麽?」师曰:「打破虚空全无靶柄。」牛曰:「向上事未在。」师曰:「东家暗坐,西家厮骂。」牛曰:「崭然超出佛祖,他日起家一麟足矣。」住後,上堂举:「教中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虽然恁麽,正是捕得老鼠,打破油瓮。怀禅师道:『你眼在甚麽处,虽则识破释迦老子,争奈拈鎚舐指。』若是涂毒即不然,色见声求也不妨,百花影里绣鸳鸯。自从识得金针後,一任风吹满袖香。」师将示寂,陞座别众,嘱门人以文祭之。师危坐倾听,至「尚飨」,为之一笑。越两日,沐浴更衣,集众说偈曰:
四大既分飞 烟云任意归 秋天霜夜月 万里转光辉
俄顷,泊然而逝,七月二十七日也。塔全身於东冈之麓。
第二十八代 佛照德光禅师
临江新喻人,彭氏子。父术母袁,梦异僧入室,有娠。既生,乃祖曰:「吾家世积德乃生此儿,必光吾门。」因命名德光。年九岁,有妙应大师伯华善相,曰:「此子伏犀贯顶,出家必作法门栋梁。」时年十岁,遽失怙。恃伯父循、伯母万,育而教之。年二十一,闻人诵《金刚经》,忽然通解。归告伯母曰:「适闻诵经,身心欢喜,世间万事真如梦幻。」力恳出家,族不能夺。遂散家赀,诣本郡东山光化寺足庵吉禅师薙发。一日入室,吉问:「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麽?」师罔措。遂致疑,通夕不寐。次日诣方丈请益,昨日蒙和尚垂问:「既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毕竟是甚麽?」望和尚慈悲指示,吉震威一喝曰:「这沙弥更要我与你下注脚,在拈棒劈脊打出。」师於是有省。吉携师入闽,寓福之西禅,谓师曰:「是行为择所依,东禅月庵善果具衲僧眼,子依之,时复省吾足矣。」一见,月庵遽问:「不落有无中,何如露消息?」师云:「不落有无中,分明露消息。」月庵云:「是甚麽消息?」师便喝。庵云:「未在更道。」师云:「我留口吃饭在。」即留叅堂。後谒应庵华、百丈震,终不自肯。适大慧领育王,四海英才鳞集,师亦与焉。大慧室中问师:「唤作竹箆子则触,不唤作竹箆子叫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师拟对,慧便棒。师豁然大悟,从前所得瓦解冰消。慧说偈以顶相付师曰:
有德必有光 其光无间隔
名实要相称 非青黄赤白
慧再主径山,拉以偕往阅。夏至蒋山省应庵,庵称赏不已,谓人曰:「光兄顿出我一头地。」乃移书于李侍郎浩曰:「光兄一自径山老叔印可,如虎插翅。」留月余而归。乾道丁亥,李侍郎浩延住鸿福,徒光孝。孝宗雅闻师名,淳熈三年,召入观堂留五宿,数问佛法大意。师敷奏直截,上大悦,赐「佛照禅师」之号。明年,改涖径山,师力辤。帝曰:「朝夕相见耳。」再对便殿,进〈宗门直指〉,两赐御颂。
上堂,僧问:「浩浩尘中如何辨主?」师曰:「中峰顶上塔心尖。」
上堂:「临济三遭痛棒,大愚言下知归。兴化于大觉棒头,明得黄檗意旨。若作棒会,入地狱如箭射;若不作棒会,入地狱如箭射。众中商量,尽道赤心片片,恩大难酬。总是识情卜度,未出阴界。且如临济悟去,是得黄檗力,是得大愚力?若也见得,许你顶门眼正,肘後符灵。其或未然,更为诸人通个消息。丈夫气宇冲牛斗,一踏鸿门两扇开。」
上堂:「七手八脚,三头两面,耳听不闻,眼覻不见。苦乐逆顺,打成一片。且道是甚麽?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蓝子盛将归。」
上堂:「闻声悟道,落二落三。见色明心,错七错八。生机一路,犹在半途。且道透金刚圈、吞栗棘蓬底是甚麽人!披蓑侧立千峰外,引水浇蔬五老前。」
嘉泰三年三月二十日,说偈而逝。塔全身于东庵之後,諡「普慧宗觉大禅师」,塔曰「圆鉴」。
第二十九代 云庵庆禅师
建宁人。师拈袁州杨岐方会禅师。僧问:「如何是佛?」会曰:「三脚驴子弄蹄行。」曰:「莫只这便是?」会曰:「湖南长老。」颂曰:
杨岐一头驴 眼光如电烁
踏杀天下人 说甚三只脚
十月二十三日示寂。
第三十代 佛智蒙庵元聪禅师
福州朱氏子。晦庵会中得心要,众推为高第。庆元三年,自福之雪峰被旨而主是山。拈药山首造石头之室便问:「三乗十二分教,某甲粗知。尝闻南方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未明了,伏望指示。」头曰:「恁麽也不得,不恁麽也不得,恁麽不恁麽总不得,子作麽生?」山罔措。头曰:「子因缘不在此,且往马大师处去。」山禀命,?礼马祖,仍伸前问,祖曰:「我有时教伊扬睂瞬目,有时不教伊扬睂瞬目。有时扬睂瞬目者是,有时扬睂瞬目者不是。子作麽生?」山于言下契悟,便礼拜。祖曰:「你见甚麽道理便礼拜?」山曰:「某甲在石头,如蚊子上铁牛。」祖曰:「汝既如是,善自护持。」颂曰:
倒腹倾肠说向伊 不知何故尚迟疑
只今便好猛提取 莫待天明失却鸡
上堂,举玄沙见僧礼拜,沙云:「因我得礼你。」师颂曰:「因我得礼你,莫放屁撒屎,带累天下人,错认自家底。」
上堂,举赵州和尚在东司上见文远侍者过,蓦召文远,远应诺。赵州曰:「东司上不可与汝说佛法。」师颂曰:「明明道不说,此理凭谁识?春风一阵来,满地花狼藉。」送行者求僧偈曰:
山前麦熟雨初晴 桑柘青连柳色新
毫发不存风骨露 头头总是比丘身
十一月十五日示寂。
第三十一代 佛日石桥宣禅师
蜀嘉定许氏,橘洲昙公是其同气。嘉定丁丑,获知丞相鲁国,俾居兹山,创化城接待于双溪之上。详杨汝明记中。十二月十三日示寂,塔于寺之後。
第三十二代 佛心浙翁琰禅师
台州周氏子,幼岐嶷,頴悟迈伦。上堂,举乾峰因僧问:「十方薄伽梵,一路湼盘门,未审路头在什麽处?」峰以拄杖画云:「在这里。」後僧请益云门,门拈起扇子云:「扇子蹦跳上三十三天,筑着帝释鼻孔;东海鲤鱼打一棒,雨似盆倾。会麽?」师曰:「唱愈高和愈峻,还他二老者,是十方薄伽梵一路湼盘门,总未踏着在。」
上堂,拈拄杖云:「蒋山唤这个作拄杖子,诸人亦唤这个作拄杖子,还有缁素也无?阑干虽共倚,山色不同观。」作《维摩讃》,偈云:
毘耶示疾放憨痴 添得时人满肚疑
不是文殊亲勘破 者些毛病有谁知
书〈惩私篇〉,略曰:「此书真阎老子殿前一本赦书也。今之诸方,道眼不知若何?果能受持此书,则他日大有得力处。」浙翁每以此举似于人。璨隐山亦云:「常住金榖,除供众之外,几如鸩毒。住持人与司其出入者,才沾着则通身溃烂。律部载之详矣。古人将钱就库下,回生姜煎药,盖可见。今之踞方丈者,非但刮众人鉢盂中物以恣口腹,且将以追陪自己,非泛人情。又其甚则剜去搜买珍奇,广作人情,冀迁大刹,只恐他日铁面阎老子与你计筭。」七月十七日示寂。
第三十三代 佛行少林崧禅师
建宁人。有《语录》十卷,板厄于火。二月二十二日示寂。
第三十四代 佛监无凖范禅师
生於蜀之梓潼雍氏。九岁,依阴平山道钦出家,经书过目成诵。绍熈五年冬,登具戒。明年,出游至成都,坐夏正法。有老尧首座、瞎堂高弟,师请益坐禅之法,尧曰:「禅是何物?坐底是谁?」师受其语,昼夜体究。一日如厕,提前话有省。明年辤去,谒佛照于育王,照问曰:「何处人?」师曰:「劒州人。」照曰:「带得劒来麽?」师随声便喝。照笑曰:「者乌头子也乱做,贫甚无资剃发。」故人以乌头子目之。未几,闻破庵住蘓之西华秀峰,遂往见焉。
有纯颠者,入室次,横机不让。庵打至法堂,且欲逐出。师解之曰:「禅和家争禅亦常事,何止如此?」庵曰:「岂不闻道,我肚饥,闻板声要吃饭去聻。」师闻其语,不觉白汗浃背。逮破庵居灵隐第一座,复往从之。因侍破庵游石笋庵,庵之道者请益曰:「胡孙子捉不住,乞师方便。」庵曰:「用捉他作什麽?如风吹水,自然成纹。」师在侍傍,平生碍膺之物顿释。岩云巢居吴郡穹窿,迁瑞光及台州瑞岩,皆延师分座。师在瑞岩,忽梦伟衣冠者,持把茅见授。翌日,明州清凉专使至,迨入院,见伽蓝神姓茅,衣冠形貌与畴昔梦无异。陞堂开法,一香供破庵。三年迁焦山,升雪窦,被旨移育王。又三年,嵩少林散席,复诏住径山。师居径山二十年,储峙丰积有众如海,号法席全盛。僧问:「赵州道,三十年前火炉头有个无賔主话,未曾有人举着,此意如何?」师云:「舌头拖地。」僧云:「毕竟如何是无賔主话?」师云:「言满天下。」僧云:「只如玄沙闻得云:『者老汉脚跟未点地在,又作麽生?』」师云:「一坑埋着。」僧云:「可谓焦塼打着连底冻,赤眼撞着火柴头。」师云:「一画画断。」
上堂:「灵山指月,曹溪话月,递代相传,证龟成鳖。范上座寻常有一张口挂在壁上未曾动着,今日无端入这行户。事到如今,只得东[竺-二+欺]西[竺-二+欺],未免拈起多年历日,于中点出些子悞赚处说似诸人。且要郭大、李二、邓四、张三,知得江南两浙春寒秋热。虽然如是,黄河三千年一度清。」
上堂:「若论个事,直是省要易会,多是诸人自作艰难,自作障碍。所以有时东廊西廊,见诸人和南问讯,山僧便乃低头相接。其实无他,只要诸人识得长老是西川隆庆府人氏。若识得去,便与诸人打些乡谈,说些乡话。如今且未说你识得长老,且各自知得自家乡贯也得。还知麽?明州六县,奉化八乡。」
上堂:「五峰门下,百种全无,僧牀迫窄,堂供萧踈。脚下踏着底破甎头、碎瓦砾,面前撞见底王獦獠、李麻胡。恁麽薄福住山,真个孤负老胡。虽然如是,更点分明。」
上堂:「一夏已满,无事不办,遂府鉢盂,邛州磁碗。」理宗尝召见于修政殿,奏对详明。上为之动色,赐金襴僧伽棃。仍宣诣慈明殿陞座,上垂帘而听。以师所说法要,示叅政陈公贵谊。陈公奏云:「简明直截,有补圣治。」乃赐「佛监禅师」号,并缣帛金银等物。先是,师住山之明年寺毁,师逆知其数,不动容经意。三年寺成,阅六年复毁。师不惊不变而助施云凑,不数年寺宇崇丽。师去寺四十里,筑室数百楹,接待云水,赐额「万年正续」。又西数百武,结庵一区,为归藏所。上建重阁,秘藏後先所赐御翰。敞室东西,偏奉祖师与先世香火。遇始生日,为饭僧佛事,以荐[宴-女+六]福。盖蜀乱,师之先祀遂绝,故兹祠奉,以旌孝慕。上闻而嘉叹,赐扁曰「圆照」。淳佑戊申秋,筑室明月池上,榜曰「退耕」。乞老于朝,而旧疾适作。己酉三月旦日,升堂示众曰:「山僧既老且病,无力得与诸人东语西话。今日勉强出来,从前所说不到底,尽情向诸人面前抖擞去也。」遂起身抖衣云:「是多少?」十五日,集两班画後事,亲书遗表,及遗书十数言。笑谐谑如平时,医者诊视次,师谓曰:「你未识这一脉在。」三月十八日黎明,索笔书偈曰:
来时空索索 去也赤条条
更要问端的 天台有石桥
移顷而逝。遗表上闻,上遣中使降香赐币,奉全身葬于正续之侧,塔曰「圆照」。禀法分化,有雪岩钦、断桥伦、西岩惠等,欝为大宗匠云。
第三十五代 痴绝道冲禅师
武信长江荀氏子,母郭氏。生而丰上短下,资性绝人。少长以进士业应诏不利,弃之受释氏学。诣梓州妙音院,礼修证为落发师。游成都,习经论于圣慈,以名相厌人,复弃去。绍熈壬子,出峡回翔荆楚间。时松源岳唱密庵之道于饶之荐福,径造其庐,以岁饥不受。会曹源,以云居首座,生出世妙果。师才入门,闻语有省。叅堂俾侍香,朝从夕游,老拳痛棒不少贷,平生知见至是多无影响。曹源徙龟峰,师复侍行。久之,以偈辞。游淛有曰:「尚余穷相一双手,要向诸方痒处爬。」江湖盛传。至杭时,松源主灵隐,门严户峻,八阅月不获入室。或以失士告,源曰:「我已八字打开挂搭他,自是他当面而蹉过了。」师闻其语,彻见曹源于妙果、龟峰时嘻笑怒骂皆为人善巧方便。嘉定己卯,由径山第一座出世嘉禾光孝,时英灵衲子皆在会下。道闻于朝,忠献史衞王以堂帖除蒋山。濒江卑涝,下田无秋,师忍饥鸣道,行乞养士,居十三年无倦。嘉熈己亥,侍郎曹公豳帅闽以鼓山来聘。未行,雪峰牒至,领事半年而天童诏下。众集如海,法度修明,虽宏智盛时,殆不之过。育王虚席摄住持事,往来说法两山间。
上堂曰:「天童用底来,育王用不着;育王用底归,天童用不着。虽然如是,用不着处用有余,一箭双鵰随手落。」
淳佑甲辰,有旨移灵隐。师谓:「大父密庵、伯父松源弘道之地方,欲奋励力振祖风,而世故有不满其意者。」伐鼓辤众,归隐金陵。京兆尹遣属官追挽,不可。朝命以虎丘养老,不就。留守虚斋赵公以蒋山起之,不应。戊申春,育王笑翁散席,朝论以大觉故家不轻畀付,特召师隐所,三返卒不奉诏。明年,京尹赵公以法华请开山,将领事,而勑牒住径山之命继至。师欲以法华并辞,自谓:「不赴法华则不信,重违君命则不恭。失恭与信,何以为後学法?」乃翻然而作,留法华逾月,即登径山,故人神响应,懽声若雷。
上堂,僧问:「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如何是过去心?」师曰:「故待冷来看。」僧云:「如何是现在心?」师曰:「你问我答。」僧云:「如何是未来心?」师曰:「後次上堂向你道。」僧问:「如何过去佛?」师曰:「去年梅。」僧问:「如何是现在佛?」师曰:「今岁桺。」僧问:「如何是未来佛?」师曰:「颜色馨香依旧。」僧问:「如何是过去差别智?」师以拂子击禅牀左边。僧问:「如何是现在差别智?」师以拂子击禅牀右边。僧问:「如何是未来差别智?」师以拂子中间点一点。僧云:「心佛众生无向背,十方刹海一毫收。」便礼拜。师乃曰:「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三世既不可得,唤甚麽作差别智?若人见得彻去,三世诸佛,无一时不在诸人顶额上转大法轮,更来这里挨肩竝足讨什麽碗?」以拄杖一时赶散。
结夏上堂:「圆觉伽蓝尘尘有路,坐断去来顿空今古。那里十三这边十五,後先不差毫发许。可笑黄面瞿昙,至今不知落处。」
上堂:「尽乾坤大地,无丝毫许大。是汝诸人,横担拄杖绕四天下行脚,道我无处不到无事不知。且道西天那兰院寺戒贤论师,今日说什麽法?」便下座。
上堂:「有一人一念顿证堕在佛数,有一人累刼阐提不愿成佛,且道那个合受人天供养?」良久云:「蝶穿芳径双睂湿,蜂掠残花两股肥。」
临示寂,手书龛记并遗书十数,且曰:「无凖忌在三月十八日,吾以十五日即行,不能办香修供矣。」说偈书讃,嬉笑言论如平时。侍僧以遗偈请,麾斥不顾。已而笑谓侍者曰:「末後一句无可商量,只要个人直下承当。」即命笔书辤众。十四日,上堂语至夜分,起坐移顷而逝。寿八十二,臈六十一。茶毘舍利五色者无数,其徒遵治命奉骨归葬金陵玉山庵。学者追慕不忍,舍分其半,建塔菖蒲田玉芝庵。
第三十六代 石溪心月禅师
西蜀睂州人。上堂,举僧问九峰和尚:「如何是学人自己?」峰曰:「更问阿谁?」僧云:「便恁麽承当时如何?」峰曰:「须弥还更戴须弥。」师颂曰:
自家冷煖自家知 祖意西来更问谁
全体承当全体是 须弥顶上戴须弥
拈黄龙祖心禅师因黄山谷太史乞指捷径处。龙曰:「秪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太史居常如何理论?」公拟对,龙曰:「不是,不是。」公迷闷不已。一日侍龙山行次,时岩桂盛放,龙曰:「闻木樨花香麽?」曰:「闻。」龙曰:「吾无隐乎尔。」公释然,即拜之曰:「和尚恁麽老婆心。」龙笑曰:「秪要公到家耳。」颂曰:
渠侬家住白云乡 南北东西路渺汒
几度欲归归未得 忽闻岩桂送幽香
又送僧偈曰:
未到双林见旧游 睂横新月眼横秋
寒暄未举宐先问 因甚桥流水不流
六月初九日示寂。
第三十七代 偃溪广闻禅师
闽之侯官林氏子,母陈。家世业儒,疎睂秀目,哆口丰颐。从季父智隆于宛陵光孝。十八得度受具。初见铁牛印,少室睦,无际派,追随甚久。叅淛翁于天童,鍼芥难投,自知未及。再叅于双径,翁笑迎曰:「汝来耶。」一夕坐檐间,闻更三,转入室,曳履而蹶,如梦忽醒。翌朝造室,翁举赵州洗鉢盂话,师将启吻,翁遽止之,平生疑情当下冰释。绍定戊子,四明制阃胡公,以小净慈致之,历住香山、万寿、雪窦、育王、净慈、灵隐、径坞八山。所至革弊支倾,广容徒众。开炉上堂,举赵州和尚示众云:「老僧三十年前,在南方火炉头,有个无賔主话,直至如今无人举着。」师云:「森罗万象,明暗色空,日夜举扬,赵州古佛不是不知,只为贪程太速。」
上堂:「杨岐眼中睛,临济顶上髓。一不成二不是,点着不来,白云万里。」
佛成道日,上堂:「错错,六载草绳空自缚;了了,开着眼来天大晓。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星辰,拍膝云劒去久矣,切忌刻舟。」
上堂:「云门放洞山三顿棒,嚼饭餧婴孩;黄檗打临济三顿棒,按牛头吃草。只今不犯丝毫,有个方便。」良久云:「大事为你不得,小事自家担当。」
上堂:「非风幡动,仁者心动,浣盆浣盆;非风铃鸣,我心鸣耳,漆桶漆桶。尽古往今来,和泥脱墼有什麽限,还知万寿落处麽?劫石有消日,虚空无尽时。」
上堂:「十字街头石幢子,无你遮护处;一声江上侍郎来,无你廻避处。衲僧家早出暮入,脚前脚後也须子细。忽然筑着磕着,净慈拄杖别有分付。」
上堂:「一升三合,拄杖头边,万水千山,草鞋跟底。未言先领,谁家竈里无烟?撩起便行,是处井中有水。莫道空来又空去,许多途路不相孤。」
上堂:「一句绝离微,浑沦无缝罅。善财七日寻觅不得,赵州五年分踈不下。灵山今日快便难逢,为通一线。六月卖松风,人间恐无价。」
上堂:「绕禅牀一匝,挥香案一下,转藏已竟,讲经已竟,若具着眼目,方知落处。其或未然,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还同魔说。」
上堂:「赵州吃茶去,金牛吃饭来。龙门多上客,有人续得末後句,许你入阿字法门。」景定四年六月十四日示寂,寿七十五,夏五十八。
第三十八代 荆叟如珏禅师
婺州人,圆悟五世孙也。功用比圆悟益弘,际遇穆陵,宠遇甚至。初见痴钝,室中僧问:「如何是佛?」师答曰:「烂冬瓜。」复成颂曰:
如何是佛烂冬瓜 咬着冰霜透齿牙
根蒂虽然无窖子 一年一度一开花
又尝作偈寄呈痴钝曰:
锺山白刃赤身挨 几度曾经被活埋
一自人亾家破後 了知无位可安排
结夏小叅:「我此一宗正令全提,如暴风卒雨鼓荡无前,石火电光追奔不及。举意即迷源,擡眸已蹉过。不是目前法,莫生种种心。纵汝三种互修克期取证,第一头第三首,万柱千撑转见气急。殊不知髑髅未具己眼,先明呱地一声,千了百当。然虽如是,亲证者万无一二,错会者数有河沙。」
佛成道日颂曰:
六年雪岭方成道 打失从前鬼眼睛
满面惭惶无着处 至今生怕是明星
十二月初十日示寂。
第三十九代 淮海原肇禅师
通州静海潘氏子,母朱氏。邑之利和寺妙观,其诸父也,谓其父母曰:「是子生而有异,却荤胾,殆亦夙种,盍俾出家?」父母然之。年十九,薙染受具。叅浙翁于径山,翁问:「汝何处人?」师曰:「淮人。」翁曰:「泗洲大圣为什麽在杨州出现?」师曰:「今日又在杭州撞着。」翁曰:「且得没交涉。」师徐曰:「自远趋风。」翁以师警敏,欲大激发,未容其叅堂,才见便云:「下一转语来。」拟开口,即喝。师以书上,又以颂呈,末句云:「空教回首望长安。」翁云:「这里是什麽所在?」师曰:「谢和尚挂搭。」始密就入室之列,已而命掌记。
翁既寂,师出世通之光孝,迁吴城双塔、金陵清凉、天台万年、蘓之万寿、东嘉江心。而四明育王虚席,庙堂奏师补处,迁杭之净慈、灵隐、径山。其住径山歉余,逋券山积,僧残屋老。未几,楼阁矗霄,云衲踵至,不减浙翁全盛气象。俄示疾,嘱其徒为吾袝一穴于东磵,见生死不忘奉师之意。六月初十日,浴讫书偈而逝。尝举达摩偈曰:
踏翻地轴与天关 合国人追不再还
去去一身轻似叶 长江千古浪如山
第四十代 虚堂智愚禅师
四明人。出世嘉禾兴圣,迁光孝、明之显孝、延福、瑞岩、婺之宝林、四明育王、柏岩、杭之净慈,凡历住十刹。咸淳十年,诏住径山。师室中垂语曰:「己眼未明底,因甚将虚空作布袴着?画地为牢,因甚透者个不过?入海筭沙底,因甚向针锋头上翘足?」僧问:「声前一句,不堕常机。转位就功,如何相见?」师云:「问讯不出手。」僧云:「且道天子万年作麽生?」师云:「瑞草生嘉运,林花结早春。」僧云:「直得九州四海,雷动风飞。」师云:「出门惟恐不先到。」
上堂:「春风如刀,春雨如膏,衲僧门下,何用忉忉?」
上堂:「言而足,终日言而尽道;言而不足,终日言而尽物。且道,道与物是一是二?若道是一,为甚麽客山高,主山低?若道是二,为甚麽天地一指,万物一马?个里缁素得出,还你草鞋钱。不然,但愿来年蚕麦熟,罗睺罗鬼与一文。」
结夏上堂:「有一人日销万两黄金,同此圣制,只是无人认得。若有人认得,许伊日销万两黄金。」
上堂曰:「虚堂初无门户,与人近傍,亦不置之于无何有之乡。只要诸人如铁入土,与土俱化,然後可以发越。其如运粪人者,吾未如之何。」
上堂,举松源师祖临示寂告众云:「久叅兄弟,正路上行者,有只不能用黑荳法。临济之道,将泯绝无闻。伤哉!」拈云:「鹫峰老人似倚杖骑马,虽无僵仆之患,未免傍观者丑。」
师先在净慈,入院日,问答绝。忽天使踵门传旨,问:「赵州因甚八十行脚,虚堂因甚八十住山?」师即举赵州行脚到临济话,颂曰:「赵州八十方行脚,虚堂八十再住山,别有一机恢佛祖,九重城里动龙颜。」使以颂回奏,上大悦,特赐米伍百石、绢一百缣,开堂安众。
十月初八日示寂,塔于直岭下,曰「天然」。
先是高丽国王请师于彼国,说法八载。还山,问法弟子,常随千指。後嘉靖间,高丽遣法嗣至山扫塔云:「彼国法道甚盛焉。」
径山志卷之二终
[book_title]卷之三
卷之三目录
列祖 藏叟禅师 虚舟普度禅师 云峰妙高禅师 虎岩伏禅师 本源善达禅师 佛智晦机禅师 大圆佛监虚谷陵禅师 佛日元叟端禅师 广慈昙芳忠禅师 佛慈法喜南楚悦禅师 古鼎祖铭禅师 佛慧慈照正源禅师 愚庵智及禅师 悦堂颜禅师 宗泐禅师 象源淑禅师 复原福报禅师 大宗兴禅师 止庵祥禅师 呆庵庄禅师 岱宗泰禅师 伯蕴琇禅师 敬庵庄禅师 雷庵泽禅师 月江净禅师 雪崖珂禅师 西畴顷禅师 宇中宸禅师 杰峰英禅师 一清天禅师 无极灏禅师 宗胜胤禅师 正觉成禅师 用璚琚禅师 竺芳蕋禅师 庭礼训禅师 天才英禅师 悦山恺禅师 石窻珉禅师 月林镜禅师
补遗
列祖 慧满扶禅师 法警庠禅师 宝监修禅师 十方住持 祖印悟禅师 澄慧渊禅师 玄应仁禅师 月堂道昌佛行禅师 佛慧可安衷禅师 无等才禅师 寓庵清禅师 佛行少林崧禅师 佛心荆叟珏禅师 大圆佛监虚谷陵禅师 广慈昙芳忠禅师 佛慈法喜南楚悦禅师 象源淑禅师 大宗兴禅师 止庵祥禅师 呆庵庄禅师 岱宗泰禅师 雷庵泽禅师 雪崖珂禅师 宇中宸禅师 杰峰英禅师 无极灏禅师 宗胜胤禅师 正觉成禅师 用璚琚禅师 竺芳蕋禅师 庭礼训禅师 天才英禅师 悦山恺禅师 石窻珉禅师 法侣(附) 智藏禅师 如会禅师 鸟窠禅师 丹霞天然禅师 敬叟 断桥妙伦 崇岳松源、恕中无愠 大辨 风穴延沼禅师 法师行靖、行绍 桐江绍大 石室祖瑛 一关正逵 孚上座 九仙清嗣 高峰妙禅师 布衲如玉禅师 宝彻禅师 资寿尼 安分庵主 净度 惟政 慧静 僧瑜 僧翼 慧辨琦禅师 来复 荐福本禅师 无趣如空禅师 无幻性冲禅师 达观可禅师 云栖宏禅师 古道禅师 梅谷禅师 密藏禅师 幻于禅师 幻居禅师 化仪禅师 仪丰禅师 憨山禅师 洞闻禅师 万松禅师 月亭禅师 寒灰禅师 瓶匋闻谷禅师 湛然禅师 鹤林禅师 汉月禅师
卷之三目录终
径山志卷之三
汶上李烨然删定
海阳徐文龙、鹿城陈[樊-大+心]德订
虞山宋奎光辑
列祖
第四十一代 藏叟禅师
名善珍,泉州南安县吕氏子。年十三,依郡之崇福寺南和尚落发。十六游方,至杭受具足戒。谒妙峰善公于灵隐,入室悟旨。後出住里之光孝,升承天,继迁安吉之思溪圆觉,福之雪峰。复以朝命,移四明之育王、临安之径山。师示众云:「古者道『知之一字,众妙之门』,又有道『知之一字,众祸之门』,只者二门入得更须出得,三世诸佛出不得,历代祖师出不得,天下老和尚出不得。何故变铁成金易,变金成铁难?」
上堂:「尽大地是紫磨金身,诸人终日开眼覻见释迦老子心肝,举步筑着释迦老子鼻孔。说有说无是诳,说生说灭是谤,说即心非心是妄。不诳不谤不妄,春风吹落桃李花,淡烟踈雨笼青嶂。」
上堂:「春雪寒,春宵短;古佛心,破灯盏;正法眼,乾[糸*氐]捻。抖擞精神只管看,看到北斗西移,南斗东转,上元依旧正月半。」
上堂:「灵云见桃花悟去,玄沙道敢保老兄未彻;香严闻击竹悟去,仰山道祖师禅未会。禅和十个五双道,我此一门全无肯路,亦未知灵云、香严在!要知二大老麽?醉我落花天,借他弦管里。又据室云,这里便是问讯烧香了,来老僧身边立地底所在麽?呆子!你自钝置犹可,莫来钝置老僧。」
尝自题其像云:「叅禅无悟,识字有数。眼三角似燕山愁胡,面百摺如赵婆呷醋。一着高出诸方,敢道饭是米做。」送忍书记偈云:
鬓丝不可织寒衣 煮字那能疗得饥
别欲语君安乐法 正忙却未有闲时
师生于宋绍兴甲寅十月十二日,示寂于嘉定丁丑五月二十一日。世寿八十三,僧夏六十。塔全身于南院。
第四十二代 虚舟普度禅师
维扬江都人,姓史氏。稍长虽习世书,绝无处俗意。母识其志,俾依郡之天宁出家。会与毕将军,再遇共语,大奇之曰:「此兄短小精悍音吐如锺,他日法中向上爪牙也。」携归武林,礼东堂院祖信为受业师。侍信左右五年,奋志叅方。初见铁牛印于灵隐,已而江东西、河南北悉偏历焉。时无得唱道饶州荐福,师决志叩请,其迁福严、华藏亦与之俱。偶入室次,得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麽人?」师曰:「金香炉下铁崑仑。」得曰:「将谓这矮子有长处,见解只如此。」师曲躬作礼曰:「谢和尚证明。」若天童晦岩光、大慈石岩琏、虎丘石室廸,一见噐异,留与法务。
淳佑初,制府赵信庵以金陵半山请出世,迁润之金山、潭之鹿苑、抚之疎山、蘓之承天。景定间,太傅贾魏公奏补中天竺,复请旨陞灵隐。至元丁丑,被命径山。
上堂:「邪人说正法,正法悉皆邪;正人说邪法,邪法悉皆正。」卓柱杖一下:「邪耶?正耶?」又卓柱杖一下:「说耶?不说耶?向这里拣办得出,黄金为屋未为贵,玉食锦衣何足荣!」
上堂:「万法是心光,诸缘惟性晓。本无迷悟人,只要今日了。既无迷悟人,了个什麽?」卓柱杖一下:「千言万语无人会,又逐流莺过短墙。」
上堂,举云门和尚示众云:「汝等诸人在此过夏,山僧深不欲向你道,惜取睂毛好。」师云:「云门灵龟曳尾,拂迹迹生,灵隐即不然。汝等诸人在此过夏,山僧直截向你说,口是祸门。」
上堂,举临济和尚道:「有一人论劫在途中不离家舍,有一人离家舍不在途中,那个合受人天供养?」师云:「兎马有角,牛羊无角。寸毫尺厘,天地寥廓。潘阆倒骑驴,攧杀黄畨绰。」
师住径山值火余,志图兴复。将有绪,俄示微恙,索笔大书曰:「八十二年驾无底船,踏翻归去明月一天。」全身塔寺东十里罣罳坞之阳,四月二十四日示寂。
第四十三代 云峰妙高禅师
福之长溪人也。家世业儒,母阮梦池上婴儿,合爪坐莲华心,手捧得之。觉而生师,因名梦池。幼而神彩秀发,嗜书力学,尤耽释典,愿学出世法。依吴中云梦泽公,继受具戒。师锐意在道,首叅痴绝,次见无凖,凖尤噐重。寻之育王见偃溪,入室掌藏钥。一日,溪举譬:「如牛过窻[檑-田+品],头、角、四蹄都过了,因甚尾巴过不得?」师划然有省,即答曰:「鲸吞海水尽,露出珊瑚枝。」溪云:「也只道得一半。」後出世南兴大芦,迁江阴劝忠、霅川何山。後蒋山虚席,奉朝命居之。历十有三载,众踰五千指。德佑改元,寺被兵。军士有迫师求金者,以刃拟师,师延颈曰:「欲杀即杀,吾头非汝砺刃石。」辞色了无怖畏,军士感动掷刃而去。丞相伯颜见师加敬,施牛百、斋粮五佰,寺赖以济。至元庚辰,迁径山寺,罹回禄,草创才什一。师究心兴建,不十年悉还旧观。
示众:「前念是凡,後念是圣,一刀两叚,更莫迟回。是以涅盘会上,广额屠儿放下屠刀,便言我是千佛一数。虽然若无举鼎拔山力,千里乌骓不易骑。」示众:「言前辨旨,句下明宗。东计山炽然说法,湛渎水转为流通。这里构得未免递相钝置。若是尚存观听,扰扰匆匆,晨鸡暮钟。」
上堂:「声色为无生之鸩毒,受想乃至人之坑穽。者般说话阿谁不知?然粗飡易饱,细嚼难饥。」
上堂:「世界未形,乾坤泰定;生佛未具,觌体全真。无端镜容大士,鹰巢跃出,擘破而皮,早是遭人描邈。那更缺齿老胡不依本分,遥望东震旦有大乗根噐,迢迢十万里来意在搀行夺市。直得凤堂皷响阿阁钟鸣,转喉触讳插脚无门,合国难追重遭讦露。新蒋山迫不得已,跨他船舷入他界分。新官不理旧事,毕竟如何?拍禅牀云,戍楼静贮千峰月,塞草闲铺万里秋。」
上堂:「五峰峭峙,到者须是其人;一镜当空,无物不蒙其照。祖师基业依然犹在,衲僧活计何曾变迁?着手不得处,正要提撕;措足无门时,方堪履践。直得山云淡泞,涧水潺湲,一曲无私,万邦乐业。正恁麽时,功归何所?车书自古同文轨,四海如今共一家。」
至元戊子春,有譛毁禅宗者,师叹曰:「此宗门大事,吾当忍死争之。」遂趋京,勅集诸徒廷辩,上问:「禅以何为宗?」师进前奏云:「禅也者,净智妙圆,体本空寂,非见闻觉知之所可知,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上又云:「禅之宗裔可历说欤?」师云:「禅之宗裔,始于释迦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起一枝金色波罗花,普示大众。惟迦叶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分付迦叶。』由此历代佛祖授受,而至菩提达磨。达磨望此东震旦国有大乗根噐航海而来,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是为禅宗也。」上嘉叹之。师因从容奏云:「禅与教本一体也,譬如百千异流同归于海而无异味。又如陛下坐镇山河天下一统,四夷百蛮随方而至,必从顺承门外而入,到得黄金殿上亲覩金颜,方可谓之到家。若是教家,只依着文字语言,不达玄旨,犹是顺承门外人;若是禅家,虽坐破六七个蒲团,未得证悟,亦是顺承门外人。谓之到家,俱未也。是则习教者,必须达玄旨;习禅者,必须悟自心。如臣等今日亲登黄金殿上,面覩金颜一畨,方可称到家人也。」上喜赐食。陛辤南归。
示众云:「我本深藏岩窦隐遯过时,不谓日照天临难逃至化。」又云:「纳被蒙头万事休,此时山僧都不会。」径山复灾,师谓众曰:「吾负此山债耳。」遂竭力再营建,汇殿坡为池,他屋以次而成。癸巳六月十七日,书偈而逝。寿七十五,臈五十九。葬寺之西麓。
第四十四代 虎岩伏禅师
淮安人。至元二十一年甲申,正月己卯,帝御大明殿受朝贺,因问南禅才者,右相和礼霍孙首举师。师作偈以进,其略曰:
过去诸如来 安住秘密藏 现在十方佛 成道转法轮 未来诸世尊 一切众生是 由妄想执着 结烦恼盖缠 迷成六道身 虚受三涂苦 唯念过现佛 不敬未来尊 与佛结冤讐 或烹宰杀害 不了众生相 全是法性身 昔有常不轻 礼拜於一切 言我不轻汝 汝等当作佛 若能念自他 同是未来佛 现世增福寿 生生生佛国
帝览悦而问曰:「戒勿杀,有道者试为朕言之。」师奏对曰:「有宋仁宗皇帝,一日语羣臣曰:『朕夜来饥甚,思欲烧羊。』羣臣奏曰:『陛下何不宣付有司办之?』仁宗曰:『朕偶饥思尔,虑为常例,宁忍一时之饥,不忍启无穷之杀。』殿下皆称万岁。」上嘉纳,即受帝师戒。七月初二日示寂。
第四十五代 本源善达禅师
僊居柴氏。早年与及庵信行脚,誓不历职。往江西见雪岩于仰山,随众入室,无所省发。後归僊居,里人请主多福,弃去游湖南,主福严。寻还浙西,见径山云峰,入室有省,峰印可之。适慧云虚席,命师补处。後住保宁、净慈、径山,皆有成绩可纪。师凡住处不设卧榻,夜则焚香然烛,安坐至旦,率以为常。又体所禀与人异,遇严寒则衣絺綌,大热则衣缯絮。以余资建大圆院於东路半山,接待云侣。一日自知时至,会众叙平生行脚,事毕须臾端坐而寂,是为十二月十八日。
第四十六代 佛智晦机禅师
讳元熈,族豫章唐氏,世业儒。西山明觉院明公廼师之族。叔父聚其宗族子弟,教之世典,师与兄元龄俱从进士业。元龄既登第,师年十九,遂从明公祝发。将游方,其母怜之,私具白金为装,师谓财足丧志,即善辤母,不持一钱以行。闻物初观禅师阐化玉几,往依之。物初与语,惊异留侍左右。後谒东叟頴公,於南屏命掌记。至元间,总统扬琏真加奉旨取育王舍利塔进供养,乃亲诣师,求记述舍利始末。因招与俱,师辤曰:「我有老母,兵後存亾不可知。」遂归江西。则元龄先以临江通判,从文丞相起兵死,独母在堂,师奉之以孝闻。
元贞二年出世,应百丈之请居十二载,法席振典。至大初应净慈请,入寺日,行中书省行宣政院官属俯伏迎,请发扬宗旨,四方英衲一时辐凑。
上堂:「云门道个普字,尽大地人不奈何。殊不知云门四棱蹋地,当时若与震威一喝,待此老恶发,徐徐行个问讯道。莫怪触忤好,非徒扶起此老,管取话行天下。」
上堂,举太原孚上座,闻角声悟道话,颂曰:
琴生入沧海 太史游名山
从此杨州城外路 令严不许早开关
上堂:「三界无法,何处求心?白云为盖,流泉作琴。古今无间,谁是知音?」击拂子云:「一曲两曲无人会,雨过夜塘秋水深。」
上堂:「独坐大雄峰,寒灰拨不红。一星荧火出,孤寉过辽东。」
结制上堂,以手作结布袋势云:「南山今日结布袋口了也,汝等诸人各各於中,身心安居平等性智。忽有个冲开碧落,撞倒须弥底,莫道结子不坚密。」良久云:「缦天网子百千重。」
居七载,迁径山。阅三月,师杖策归南屏山下。复起之,不往也。江西学者闻师退闲,咸倾诚法味以致。百丈、大仰之徒,争来请师,师辤不获已,遂返仰山。居三年,将示寂,手书与所往来,作偈示众,掷笔化去,延佑六年闰八月十有七日也。寿八十二,臈六十三。大仰之下有金鸡石者,建塔葬焉。又分爪发塔于净慈之西隐,以存詹敬之所。嗣法者有笑隐欣、石室瑛、仲芳伦云。
第四十七代 大圆佛监虚谷陵禅师
时右丞相和礼霍孙言於帝师曰:「江南禅丈虚谷陵者,国宝也。」一日帝师奏帝,赐「大圆佛监」之号,诏住兹山,四月十二日示寂。
第四十八代 佛日元叟端禅师
讳行端,族临海何氏,世业儒,母陈氏。师生而秀拔,幼不茹荤。年十二从族叔父茂上人,得度於余杭之化城院,十八受具戒。一切文字不由师授,自然能通。初叅藏叟和尚於径山,叟问:「汝是甚处人?」师云:「台州。」叟便喝。师展坐具,又喝。师收坐具,叟云:「放汝三十捧,叅堂去。」师于言下豁然顿悟,即延入侍司。叟告寂,师至净慈依石林巩公,即处以书记室。寻以灵隐山水清胜,往挂锡焉。师尝自称寒拾,里人横川珙公在育王,以偈招曰:「寥寥天地间,独有寒山子。」师竟不渡江,而谒觉庵真公於承天。复叅雪岩钦公於仰山,岩问:「何处来?」师云:「两浙。」岩云:「因甚语音不同?」师云:「合取臭口。」岩云:「獭径桥高,集云峰峻,未识书记在。」师拍手云:「鸭吞螺蛳眼睛突出。」岩笑,顾谓侍者:「点好茶来。」师云:「也不消得。」居三岁而岩逝,乃还浙右。
大德庚子,出世湖州之资福,学徒奔凑,名闻京国,勅旨赐「慧文正辨禅师」。中书平章事张闾公任行宣政使,首举师主中天竺。开堂之日,公率僚属亲临座下。皇庆壬子迁灵隐,有旨设水陆大会于金山,命师升座,设法拈香。毕乃云:「尽不可说、不可说微尘数世界,是个金刚正体,净躶躶绝承当;尽不可说、不可说微尘数世界,是个宝觉真心,赤洒洒无空阙。如天普盖,似地普擎,如日普照,如风普吹,无一时不徧,无一处不周,无一理不圆,无一事不具。尘尘刹刹,八面玲珑;物物头头,十方通畅。拈一茎草作丈六金身,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腹中现百亿阎浮提,室内涌三万二十狮子座。七纵八横,千变万化,左之右之无可不可。三世诸佛以此正体,以此真心,坐宝莲花成等正觉,津济四生,梯航九有;六代祖师以此正体,以此真心,开甘露门广度羣品,启廸盲聋,炳耀痴昧;奕世人王帝主,以此正体,以此真心,为生民立极,为世开太平基,拯黎元於涂炭,措天下於盘石;大元世界主、当今皇帝,以此正体,以此真心,克绍丕图,缵登大宝,百亿须弥卢、百亿香水海,日月所照,风雨所至,悉禀威灵,咸归化育。乃至此日特颁圣旨,敦遣使臣,就金山古泽心寺,照依梁武皇帝科仪,修设天地[宴-女+六]阳水陆大会七昼夜,爇种种香,然种种灯,营种种上妙饮食,设种种上妙服御,金银、珊瑚、真珠、玛瑙种种上妙珍宝,而为供养。命僧一千五百员,披转三藏五乗十二分教秘典真诠。权也实也,顿也渐也,半也满也,徧也圆也,交光相罗如宝丝网。上以翊衞皇图,下以资培民。本臣山僧行端,与教禅律三宗耆年硕德,以此正体,以此真心,钦奉纶言,高陞宝座,阐扬诸佛无上奥旨,发挥诸佛无上秘传。若幽若显,若圣若凡,若飞若潜,若动若植,普伏良囚均沾,妙利四方。消灾沴之虞,万姓乐耕桑之业,同跻仁寿共享昇平。当此之时,理周事徧,果满功圆,直下无私一句,毕竟如何擎展。」击拂子云:「化行舜日山川外,人在尧天雨露中。」复说偈云:
执尺量虚空 终难究其数 持蠡测海水 岂解知其源 吾君本心体 广大亦如是 欲求其边际 毕竟不可得 吾君之寿量 与此心体同 欲求其穷极 是亦不可得 吾君之福源 与此寿量同 欲求其穷尽 是亦不可得 太后皇太子 嫔妃诸眷属 心体及福源 等无有差别 一尘一佛刹 一刹一释迦 各现广长舌 共说如上事 百千万亿中 亦不能及一 天人羣生类 地狱鬼畜等 十方诸有情 三界众含识 当知此心体 本来相如是
竣事入觐,奏对称旨,加赐「佛日普照」之号。陛辤南归,养高于良渚之西庵。至治壬戌,径山虚席,宣政行院请师补其处,阖词奏请玺书护持,师至是凡二被金襴袈裟之赐。二十年间,足不越阃,而慕其道者,鳞萃蚁聚,至无所容。
上堂曰:「掩室摩竭陀国,掘地觅天;杜口毘耶离城,接竹点月。如金翅擘海,直取龙吞;似香象渡河,截流而过。苕菷柄三十,且待别时。方外疏,言言见谛,句句朝宗。西天昔日净名老,东上今朝庞蕴公。」陞座,拈香毕,僧出问云:「堂前皷响,大众云臻,学人上来请师说法。」师云:「破粪箕,生扫箒。」僧云:「临济和尚示众云:『夫说法者,一句中须具三玄,一玄中须具三要。』还端的也无?」师云:「有甚不端的?」僧云:「如何是一句中须具三玄?」师云:「人天本竪。」僧云:「如何是一玄中须具三要?」师云:「畜生本横。」僧云:「如何是第一玄?」师云:「东村王老屋头穿。」僧云:「如何是第二玄?」师云:「大海波心驾铁船。」僧云:「如何是第三玄?」师云:「阿谁家里竈无烟?」僧云:「如何是第一要?」师云:「眼里瞳人吹水呌。」僧云:「如何是第二要?」师云:「寒山拍手,拾得笑。」僧云:「如何是第三要?」师云:「皎月当空无不照。」僧云:「三要三玄蒙指示,西来的意事如何?」师云:「答汝亦不难。」僧云:「大善知识岂悋方便?」师云:「老僧入院事繁。」僧礼拜归众。师乃云:「千峰顶上,出身一路,十字街头不知;十字街头,觌面一机,千峰顶上不会。千峰顶上若会,即是十字街头;十字街头若知,即是千峰顶上。尽无量阿僧祗劫,天人阿修罗,若圣若凡,全体是个国一道塲;尽浮幢王刹,山河大地,若草若木,全体是个妙喜世界。释迦、弥勒拱手归降,文殊、普贤全身奉重。天魔窥覻无门,外道瞻仰有分。如壮士展臂,不假他力;狮子游行,不求伴侣。逈绝异缘,高超诸有。以之寿圣君,则天地同久,日月竝明;以之福贤佐,则安若泰山,固如盘石;以之康济兆民,则风以时,雨以时;以之锻链衲僧,则虚而灵,寂而妙。正法眼藏,自此流通;邪见稠林,由兹寝息。正恁麽时,毕竟功归何处?」击拂子云:「蒲团静坐无余事,永日寥寥贺太平。」
复举法灯和尚云:「本欲深藏岩窦,隐遁过时,奈缘法眼老人有未了公案,出来为他了却。」时有僧出云:「如何是未了底公案?」法灯打云:「祖祢不了,殃及儿孙。」僧云:「过在什麽处?」灯云:「过在我殃及你。」师云:「能杀能活,能纵能夺,法灯不失本分钳鎚,惜乎伤锋犯手,致使贻笑傍观。山僧本志亦欲深藏岩窦,隐遁过时,奈缘藏叟老人有未了公案,出来为他了却。就中忽有个浑钢打就,生铁铸成底,担当得去,领略得行。一棒也不打他,一句也不骂他。向明窗下,如法安徘。何故?总似今日,老胡有望。」
僧问:「如何是正法眼藏?」师云:「十字街头石敢当。」僧云:「莫只这便是麽?」师云:「月似弯弓,少雨多风。」
上堂,举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又僧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有。」师云:「若以无为究竟,後来因甚麽道有?若以有为谛,当前面因甚麽道无?者里捉败赵州,许你天上天下。」圆寂。详塔铭。
第四十九代 广慈昙芳忠禅师
南康人,十月二十八日示寂。
第五十代 佛慈法喜南楚悦禅师
隆兴人,十月二日示寂。
第五十一代 古鼎祖铭禅师
姓应氏,世居四明奉化,依金峨横山锡公得度。竺西坦公主天童,辟为内书记,後徧叅诸尊宿。元叟在灵隐,往从焉。叩黄龙见慈明因缘,叟诘之曰:「只如赵州云:『台山婆子被我勘破。』慈明笑曰:『是骂耶?你且道二老汉用处,是同是别?』」师曰:「一对无孔铁鎚。」叟曰:「黄龙直下悟去,又且如何?」师曰:「也是病眼见空花。」叟曰:「不是,不是。」师拟进语,叟便喝。师当下廓然,即命居记室。自是声誉顿发,而师愈谦抑自持。
及年五十四,始出主隆教,迁宝陀、中天竺,及径山。帝闻师法席之盛,锡号「慧性宏觉普济大师」。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云:「破粪箕,生苕箒。」僧礼拜云:「谢师指示。」师云:「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来失却火。」问:「如何是佛?」师云:「秤鎚蘸醋。」僧云:「如何是佛向上事?」师云:「仰面不见天。」僧云:「记得僧问云门:『如何是佛?』门云:『乾屎撅。』又作麽生?」师云:「云门不是好心。」僧云:「乾屎撅与秤鎚蘸醋相去多少?」师云:「镬汤无冷处。」僧拟进语,师便喝。
上堂:「将十方世界,安向诸人眼睫上,丝毫不动;将四大海水,倾向诸人脚跟底,涓滴不流。会医还少病,知分不多愁。」上堂,举大愚芝和尚示众云:「大家相聚吃茎虀,若唤作一茎虀,入地狱如箭射。」师云:「宗师为人,如蛊毒之家,置毒于饮食之中与人,未尝不欲断其命根。虽然是冤对者,能有几人?」
頴豪作乱,师治妙明庵於放生池上,以将归老焉。元日祝厘,行省现白光三道。丞相康里公奉师所讃观音像于紫薇阁,是夕,瑞光煜然。苗獠焚掠径山,丞相延至郡城云居,时诣师叩宗门玄旨。一日看经次,问:「长老何不看经?」师云:「寻行数墨为看经耶?」丞相无语,师翻经云:「老僧看经去也。」丞相以手掩经云:「请为说破。」师云:「伊尹、周公是阿谁做?」中天竺用真良公谓:「师尝阐化是山,请归了幻庵。」寻示疾,致书嘱丞相外护。书偈曰:
生死纯真 太虚纯满
七十九年 摇篮绳断
掷笔而逝,是为正月二十二日。
第五十二代 佛慧慈照正源禅师
字竺远,母梦梵僧入室而生。南康欧阳氏文忠公是其远祖,年二十七受具戒,始见虚谷陵禅师,谷以「龙潭灭[糸*氐]炬」语问之,师曰:「焦石可破层冰。」谷曰:「破後如何?」师曰:「探索乃知。」谷诘曰:「所知者何事?」师拟议,谷举杖击之。悚然默喻,由是智开识融,外内无碍,主观音兴圣、道塲灵隐。灵隐厄于回禄,悉为灰烬,师所居独存,似有神相之者。主径山时,见乱兵遗骼暴露,师乃焚而[医-酉+土]之。帝闻其贤,锡以「佛慧慈照普应禅师」之号。凡五主巨刹,皆方镇大臣遗使邀致。尝劝人念佛曰:「石巩张弓,三平驾箭。远公径捷劝修行,一句弥陀无别念。」至元十二年六月十六日预告▆▆,书偈而化,遗命塔全身于径山。弟子剪爪发分瘗于道塲,舍利丛丛然生,共灵异显着如此。
第五十三代 愚庵智及禅师
字以中,别号西麓,蘓之吴县顾氏。父茂卿,母周氏。入海云院为童子,释书儒典竝进,闽国王清献公都中见之,特加赏异。听贤首家讲法界观,未终章,遂莞尔笑曰:「一真法界,圆同太虚,但涉言辤,即成剩法。」乃去谒广智于龙翔,微露文采,广智大惊。有屿上人者呵曰:「子才俊爽若此,不思负大法,甘作诗骚奴仆乎?《无尽灯》偈所谓『黄叶飘飘』者,何谓也?」师舌禁不能答,即归海云,胸中如碍巨石。踰月,忽见秋叶飞坠于庭,豁然有省,虽喜不自胜,不取证明。眼恐涉偏执乃走见径山,山勘辨之,师应答不滞,山遂命执侍,久之迁主藏室。
至正壬午,行院举师出世昌国隆教转普慈。未几,行省左丞相达识公延主净慈,复陞径山。僧问:「语是谤,默是诳,语默向上更有事在,如何是向上事?」师云:「胡孙上树尾连颠。」僧问:「如何是賔中賔?」师云:「君向潇湘,我向秦。」问:「如何是賔中主?」师云:「常在途中不离家舍。」问:「如何是主中賔?」师云:「常在家舍,不离途中。」问:「如何是主中主?」师云:「横按镆耶全正令,太平寰宇斩痴顽。」一日,达失帖穆尔丞相到方丈,问:「净名丈室容三万二千狮子座,净慈丈室容多少?」师云:「一尘不立。」相云:「得与麽觌体相违。」师揭起帘云:「请丞相监。」相呵呵大笑云:「作家宗师不劳再勘。」师便拱茶。
上堂,举东山演祖示众云:「祖师说不着,诸佛看不见,四面老婆心,为君通一线。」师云:「若教频下泪,沧海也须乾。」上堂:「诸方今日开炉,未免与诸人说些火炉头话。」乃以拂子作吹火势云:「唤作火烧杀你,不唤作火冻杀你。」上堂:「一二三四五六七,地水火风空觉识,拈来数目甚分明,明眼衲僧数不出,数得出也大奇。乌龟鑚败壁,鸡向五更啼。」
洪武癸丑, 诏有道硕师十余人集天界寺,师居其首,以病不及召对,赐还穹窿山,即海云也。戊午八月忽示疾,至九月四日,索笔书偈而逝。其徒以遗骨藏海云阴,分爪发归径山,於无等才禅师塔左瘗焉。寿六十八,臈五十一。
第五十四代 悦堂颜禅师
明州人,受度於婺之宝林寺,徧叅诸宿,彻悟心源,为东屿之正嫡焉。初住崑山之东禅,转吴门万寿,升虎林之南屏。遂陟双径,树大法幢,名闻京国。遣使者再降玺书护教,赐金襴法衣。藩王大臣无不函香问道,缁素云臻,如流奔壑。师逗机开发,多所沾被,其接引後进,和气袭人;其警策生死,若震雷发蛰。黄文献公与师为方外友,得敷宣般若之力。师住持四大刹,有《四会语录》,金华宋公濂为之序。八月二十三日示寂。
第五十五代 宗泐禅师
台之临海人,字季潭,别号全室。八岁从天竺笑隐欣公学佛,十四薙度,二十受具。洪武四年,住径山。太祖高皇帝诏江南有道浮屠,师应召称 旨,命住天界。上丕建广荐法会,於蒋山太平兴国寺,宿斋室,却荤肉不御者一月。服皮弁服,搢玉珪,上殿面大雄氏,行拜献礼者三 诏,集幽爽引入殿,致三佛之礼, 命师陞座说法。上临幸,赐膳无虚日。每和其诗,称为泐翁。
十年冬, 诏师笺释《心经》、《金刚》、《楞伽》三经,制讃佛乐章。丁巳,奉使西域十五年还朝,授右街善世。复命育发,授以儒职,师姑奉命。至发长,上召而官之,师再辤求免,愿终释门, 上乃嘉叹从之,赐师〈免官说〉。
学士宋公濂尝讃师像曰:「笑隐之子,晦机之孙。具大福德,足以荷担佛法;证大智慧,足以摄伏魔军。悟四喝三玄於弹指,合千经万论於一门。向上关,如涂毒皷,挝之必死;杀活机,类金刚劒,触之则奔。屡镇名山,教孚遐迩。 诏陞京刹,名溢朝绅。夙受记於灵山之会,今简知于万乗之尊。云汉昭回,天章锡和於全帙;宠恩优渥,玉音召对于紫宸。屹中流之底柱,转大地之法轮,信为十方禅林之所领袖,而与古德同道同伦者耶。」
二十四年,以老赐归,渡江于江浦石佛寺。九月初十日,晨起唤侍者曰:「这个聻。」侍者汒然。师曰:「苦。」遂寂,有《全室集》行於世。
第五十六代 象源淑禅师
台州人。一日趋入门曰:「杀来了,杀来了,作麽生避?」遂坐脱,是为六月初四日。
第五十七代 复原福报禅师
台之宁海人,俗姓方,母张氏。禀父母命,往杭之梁渚崇福出家。时石湖美公,主净慈,师往叅湖,噐之,为祝发。径山元叟门庭严峻,师以己事未明,往咨决之。叟问:「近离甚处?」师云:「净慈。」叟云:「来作甚麽?」师云:「久慕和尚道风,特来礼拜。」叟云:「赵州见南泉作麽生?」师云:「头顶天脚踏地。」叟云:「见後如何?」师云:「饥来吃饭,困来眠。」叟云:「何处学得这虚头来?」师云:「今日亲见和尚。」叟颔之,次日命居侍司,明年升掌藏教。久之出世慈溪芦山,迁越之东山、四明智门。
皇朝洪武初,驿召道行沙门,师与径山以中及上竺日章偁,赴京舘天界寺,屡入 内庭,应对称 旨。留三年, 赐还智门庵,于寺东扁曰「海印」为终焉之计。径山虚席,起师补处。上堂:「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着,落在第二。古人恁麽说话,正是抱赃呌屈。东山即不然,举二不得举一,放过一着,落在第七。到这里,须知有向上一路始得。」「如何是向上一路?」良久云:「莫种寒岩异草青,坐却白云摠不妙。」
上堂:「一叶落天下秋,一尘起大地收。谁谓北欝单越,不是南赡部州?刚自骑牛更觅牛。」
上堂:「语是谤,默是诳,还有二俱不涉者麽?」拍禅牀云:「洎合停囚长智。」
上堂:「一默一语,一作一止,何似水银落地?僧问赵州云:『乞师指示。』州云:『吃粥也未?』僧云:『吃粥了也。』州云:『洗鉢盂去。』」
上堂:「终日着衣,未尝挂着一缕线;终日吃饭,未尝咬着一粒米。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僧求。」拈拄杖:「有时乗好月,特地过沧州。」
前住山象原,经始佛殿,未就而终。师力完之,其费则出姑蘓葛德润氏。两住径山,甫八年,忽一日得疾甚革,侍者请偈,师叱曰:「吾世寿尚有三年。」已而果然。及化之日,忽拍手曰:「阿呵呵!大众是甚麽看取?」竟寂,世寿八十四,僧夏六十四。门人奉全身窆寂照之右冈,六月初四日忌辰。
第五十八代 大宗兴禅师
台州人,一日忽叹曰:「夫三十妇六龄,毕竟偶不成。」遂坐去。是为三月十一日。
第五十九代 止庵祥禅师
杭州人,守仁尝题其画「浔阳雪意」云:
残雪浔阳九叠屏 芙蓉华盖望中青
谁将司马琵琶泪 洒作寒江雪满汀
则精于画可知,惜今不能复见。忽倚坐曰:「一队噇糟汉,我争如你何不道?」竟寂,是为十月十三日。
第六十代 呆庵庄禅师
台州人也,住持径山,学者云合,说法酬问,迅若疾雷。有《呆庵语录》行於世,诵师言则见轰轰然,诚宗门伟人也。忽於十月二十三日,云:「难!难!二八娇娘上高山,老僧扶不得。」言竟遂寂。
第六十一代 岱宗泰禅师
绍兴人王氏子,依祥禅学,笃行恭谨,诸刹佥举。住育王後,住径山。一日盥罢,即坐寂。
第六十二代 伯蕴琇禅师
蘓州人。通内外学,跋《浔津集》别载。师新膺径山之命,少师姚公赠诗以劝驾焉,临化倚杖而逝。
第六十三代 敬庵庄禅师
台州人,自幼智慧不凡,厌荤秽,轻世薄尘,好浮屠法。出家于广慈庵,久之遍叅方外,了彻宗源,及主径山,化道隆盛。永乐十二年冬,奉诏修纂大典,寓天界三载,姚公广孝等交章举住持,辤还径山开堂,有《四会语录》行于世。其嘉言善行不尽,传呆庵尝云:「敬庵禅师尝主越中二刹,既来龙河,全室翁以二座处之,退休一室,以风节自持,良可尚也。」师尝曰:「凌霄龙脉接鹏搏,水领为蜂腰,吾塔宐下不宐上。」一日,含笑坐化。门人奉遗言,塔于水领小池之上。
第六十四代 雷庵泽禅师
蘓州人,八月初五日示寂。
第六十五代 月江禅师
讳宗净,别号月清金华。倪姓,父景华,母包氏梦神僧入卧室,觉而有娠,既诞有异质。自幼聪慧,授以佛经即能成诵,十七岁从同邑正觉院文译为祝发师,受具戒。诵《楞严经》,至「如人以手指月,是人因指当应见月」,豁然开悟。闻双林正庵誾禅师,往谒,誾一见奇之,问:「黄檗打临济,你作麽生?」师云:「按牛头吃草。」誾即留领维那职。後出世住径山,开堂说法,宗风远播。寿六十七,于正统壬戌三月十三日示微疾。午时集众,索笔书偈云:
祖师门下客 开口论无生
老我百不会 日午打三更
书讫,跏趺而逝。七日後,茶毘,舌根不坏,敛骨贮瓶,建塔于圆照庵。
第六十六代 雪崖珂禅师
金陵人,昼沐而逝。
第六十七代 西畴顷禅师
会稽人,尝作诗曰:「愿汲龙渊一勺水,为云为雨沃枯田。」其担荷大事可槩见矣。嘉靖间,大尹尹公入寺祝延,因检径山旧集岁深板坏,属师补缺,略捐资重刻焉。一日整衣趺坐而去。
第六十八代 宇中宸禅师
金华人,径行顷坐去。
第六十九代 杰峰英禅师
金华人,初为径山首座,归鄞,楚石琦禅师作偈送师,有「凌霄峰头第一座,摩诃衍法曾明破。百非四句俱已离,白雪阳春有谁和?」等句。後为住持,宗纲严肃,一日持《金刚经》竟,泊然而逝。
第七十代 一清天禅师
江右庐陵人也,别号洁祖,为欧阳族。自幼頴悟异羣,不茹荤酒,深厌尘俗,遂出家于宝,礼正宗忠公授业焉。宣德改元丙午,得度于右街云海法师,潜侍香于大天界达会中,即左街讲经,制授弘慈普应禅师是也。随典藏事未几,陞首座,开古蹟黑塔于都阜城门之西,隣朝天宫之右傍,个砖片瓦皆自手焉。正统癸亥,闻于上,勑额曰「弘庆禅寺」,即黑塔也。师拔萃超羣,卓卓然如野寉之在鸡羣。初主水月,次迁南通法至,开山弘庆,自此道风浩荡,朝野知名。正统丙寅,右街善世大功德两庵宗师等,荐师于春官,若大宗伯胡公及诸钜卿名公,莫不推赏,遂有双径之行。觉山冯宁印施《华严》大经,并函绣幡幢,入殿供养。一时金台诸[木*玄]越,沈福诚、杜弘真等,欣然发心,鬻铁铸佛三躯、钟磬、云板、香罏、花瓶若干对。越明年,丁卯入院。浙江都指挥使司张公辈敬师道行,咸嘉奖助住持所履之事,大有迳庭。详翰林张公序中。
第七十一代 无极灏禅师
嘉禾人,诵《心经》坐化。
第七十二代 宗胜胤禅师
常时礼佛,一日卧去。
第七十三代 正觉成禅师
持戒精专,无病而寂。
第七十四代 用璚琚禅师
禅定不懈,端坐而化。
第七十五代 竺芳蕋禅师
秀州人,元叟端之的孙,常说法勉人。忽尔坐逝。
第七十六代 庭礼训禅师
十年不出户,飘然坐去。
第七十七代 天才英禅师
每劝人念佛,念佛而终。
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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