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論語注疏》 [book_author]佚名 [book_date][北宋 (960年 - 1127年)]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即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未分类 [book_length]211389 [book_img]Z_19670.jpg [config] qrcode@false brcode@false costxt3@$$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乾$$ ptdate@2023 book3d@6,6,#ffffffff,1,20 dpi@0 [config] [book_title]序解 【疏】正義曰:案《漢書·藝文志》云:「《論語》者,孔子應荅弟子、時人,及弟子相與言而接聞於夫子之語也。當時弟子各有所記,夫子既卒,門人相與輯而論纂,故謂之《論語》。」然則夫子既終,微言巳絕,弟子恐離居已後,各生異見,而聖言永滅,故相與論撰,因採時賢及古明王之語合成一法,謂之《論語》也。鄭玄云:「仲弓、子游、子夏等撰定。論者,綸也,輪也,理也,次也,撰也。」以此書可以經綸世務,故曰綸也;圓轉無窮,故曰輪也;蘊含萬理,故曰理也;篇章有序,故曰次也;羣賢集定,故曰撰也。鄭玄《周禮》注云「荅述曰語」,以此書所載皆仲尼應荅弟子及時人之辭,故曰語。而在論下者,必經論撰,然後載之,以示非妄謬也。以其口相傳授,故經焚書而獨存也。漢興,傳者則有三家,《魯論語》者,魯人所傳,即今所行篇次是也。常山都尉龔奮、長信少府夏侯勝、丞相韋賢及子玄成、魯扶卿太子太傅夏侯建、前將軍蕭望之並傳之,各自名家。《齊論》者,齊人所傳,別有《問王》、《知道》二篇,凡二十一篇,其二十篇中,章句頗多於《魯論》,昌邑中尉王吉、少府朱畸、琅邪王卿、御史大夫貢禹、尚書令五鹿充宗、膠東庸生並傳之,唯王吉名家。《古論語》者,出自孔氏壁中,凡二十一篇,有兩《子張》篇,次不與《齊》、《魯論》同,孔安國為傳,後漢馬融亦注之。安昌侯張禹受《魯論》于夏侯建,又從庸生、王吉受《齊論》,擇善而從,號曰「張侯論」,最後而行於漢世。禹以《論》授成帝,後漢包咸、周氏並為章句,列於學官。鄭玄就《魯論》張、包、周之篇章考之《齊》、《古》,為之注焉。魏吏部尚書何晏集孔安國、包咸、周氏、馬融、鄭玄、陳羣、王肅、周生烈之說,并下已意,為《集解》,正始中上之,盛行於世。今以為主焉。序者,何晏次序傳授訓說之人,乃已《集解》之意。序為《論語》而作,故曰《論語序》。 敘曰:漢中壘校尉劉向言《魯論語》二十篇,皆孔子弟子記諸善言也。大子大傅夏侯勝、前將軍蕭望之、丞相韋賢及子玄成等傳之。 【疏】「敘曰」至「傳之」。○正義曰:此敘《魯論》之作及傳授之人也。敘與序音義同。曰者,發語辭也。案《漢書·百官公卿表》云:「中壘校尉掌北軍壘門內,外掌西域。」顏師古曰:「掌北軍壘門之內而又外掌西域。」劉向者,高祖少弟楚元王之後,辟彊之孫,德之子。字子政,本名更生,成帝即位,更名向。數上疏言得失,以向為中壘校尉。向為人簡易,專精思於經術。成帝詔校經傳諸子詩賦,每一書已,向輙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著《別錄》、《新序》。此言「《魯論語》二十篇,皆孔子弟子記諸善言也」,蓋出於彼,故何晏引之。對文則直言曰言,荅述曰語,散則言、語可通。故此論夫子之語而謂之善言也。《表》又云:「太子太傅,古官,秩二千石。」《傳》云:「夏侯勝字長公,東平人,少好學。為學精熟,善說禮服,徵為博士。宣帝立,太后省政,勝以《尚書》授太后,遷長信少府。坐議廟樂事下獄,繫再更冬,會赦,出為諫大夫。上知勝素直,復為長信少府。遷太子太傅。受詔撰《尚書》、《論語》說,賜黃金百斤。年九十卒官,賜冡塋,葬平陵。太后賜錢三百萬,為勝素服五日,以報師傅之恩。儒者以為榮。始,勝每講授,常謂諸生曰:『士病不明經術,經術苟明,其取青紫如俛拾地芥耳。學經不明,不如親耕。』《表》又云:「前、後、左、右將軍,皆周末官,秦因之,位上卿,金印紫綬,漢不常置。或有前、後,或有左、右,皆掌兵。」及《四夷傳》云:「蕭望之字長倩,東海蘭陵人也。好學《齊詩》,事同縣后倉,又從夏侯勝問《論語》、禮服,以射策甲科為郎,累遷諫大夫,後代丙吉為御史大夫,左遷為太子太傅。及宣帝寢疾,選大臣可屬者引至禁中,拜望之為前將軍。元帝即位,為弘恭、石顯等所害,飲鴆自殺。天子聞之,驚拊手為之卻食,涕泣哀慟左右。長子伋嗣為關內侯。」《表》又云:「相國、丞相皆秦官,金印紫綬,掌丞天子,助理萬機。」應劭曰:「丞,承也;相,助也。」「秦有左、右,高帝即位,置一丞相。十一年更名相國,綠綬。孝惠、高后置左、右丞相,文帝二年一丞相,哀帝元壽二年更名大司徒。」《傳》曰:「韋賢字長孺,魯國鄒人也。賢為人質朴少欲,篤志於學,兼通《禮》、《尚書》,以《詩》教授,號稱鄒魯大儒,徵為博士、給事中,進授昭帝《詩》,稍遷光祿大夫。及宣帝即位,以先帝師,甚見尊重。本始三年,代蔡義為丞相,封扶陽侯,年七十餘,為相五歲。地節三年,以老病乞骸骨,賜黃金百斤,罷歸,加賜第一區。丞相致仕,自賢始。年八十二薨,謚曰節侯。少子玄成字少翁,「復以明經歷位至丞相,鄒、魯諺曰:『遺子黃金滿籝,不如一經。』玄成為相七年,建昭三年薨,謚曰共侯。」此四人皆傳《魯論語》。 《齊論語》二十二篇,其二十篇中,章句頗多於《魯論》。琅邪王卿及膠東庸生、昌邑中尉王吉皆以教授。 【疏】「齊論」至「教授」。○正義曰:此敘《齊論語》之興及傳授之人也。《齊論語》凡二十二篇,其二十篇篇名與《魯論》正同,其篇中章句則頗多於《魯論》。篇者,積章而成篇,徧也,言出情鋪事明而徧者也。積句以成章,章者,明也,揔義包體所以明情者也。句必聯字而言,句者,局也,聯字分疆,所以局言者也。琅邪、膠東,郡國名。王卿,天漢元年由濟南太守為御史大夫。庸生名譚生,蓋古謂有德者也。昌邑中尉者,《表》云:「諸侯王,高帝初置,金璽盭綬,掌治其國。有太傅輔王,內史治國民,中尉掌武職,丞相統眾官。景帝中五年,改丞相曰相。成帝綏和元年,省內史,更名相治民,如郡太守。中尉如郡都尉。」《傳》云:「王吉字子陽,琅邪皐虞人也。少好學明經,以郡吏舉孝廉為郎,補若盧右丞,遷熒陽令,舉賢良為昌邑中尉。」此三人皆以《齊論語》教授於人也。 故有《魯論》、有《齊論》。 【疏】「故有《魯論》有《齊論》」。○正義曰:既敘《魯論》、《齊論》之作及傳述之人,乃以此言結之也。 魯共王時,嘗欲以孔子宅為宮,壞,得《古文論語》。 【疏】「魯共」至「論語」。○正義曰:「此敘得《古論》之所由也。嘗,曾也。壞,毀也。言魯共王時,曾欲以孔子宅為宮,乃毀之,於壁中故得此《古文論語》也。《傳》曰:魯共王餘,景帝子,程姬所生,「以孝景前二年立為淮陽王,前三年徙王魯,二十八年薨」,謚曰共王。「初好治宮室,壞孔子舊宅以廣其宮,聞鍾磬琴瑟之音,遂不敢復壞。於其壁中得古文經傳」,即謂此《論語》及《孝經》為傳也。故漢武帝謂東方朔云:「《傳》曰: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又成帝賜翟方進《策書》云:「《傳》曰: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是漢世通謂《論語》、《孝經》為傳。以《論語》、《孝經》非先王之書,是孔子所傳說,故謂之傳,所以異於先王之書也。言古文者,科斗書也,所謂倉頡本體,周所用之。以今所不識,是古人所為,故名古文。形多頭麤尾細,狀復團圓,似水蟲之科斗,故曰科斗也。 《齊論》有《問王》、《知道》,多於《魯論》二篇。《古論》亦無此二篇,分《堯曰》下章「子張問」以為一篇,有兩《子張》,凡二十一篇。篇次不與《齊》、《魯論》同。 【疏】「齊論」至「魯論同」。○正義曰:此辨三《論》篇章之異也。《齊論》有《問王》、《知道》,多於《魯論》二篇,所謂《齊論語》二十二篇也。《古論》亦無此《問王》、《知道》二篇,非但《魯論》無之,《古論》亦無也。《古論》亦無此二篇,而分《堯曰》下章「子張問」以為一篇,有兩《子張》,凡二十一篇。如淳曰:「分《堯曰》篇後「子張問:何如可以從政」以下為篇名,曰《從政》。其篇次又不與《齊》、《魯論》同。《新論》云:「文異者四百餘字。」 安昌侯張禹本受《魯論》,兼講《齊》說,善者從之,號曰「張侯論」,為世所貴。包氏、周氏《章句》出焉。 【疏】「安昌侯」至「出焉」。○正義曰:此言張禹擇《齊》、《魯論》之善者從之,為世所重,包、周二氏為《章句》訓說此張侯《論語》也。《傳》曰:「張禹字子文,河內軹人也。從沛郡施讐受《易》,王陽、庸生問《論語》,既皆明習,舉為郡文學。久之試為博士。初,元中立皇太子,令禹授太子《論語》,由是遷光祿大夫,數歲出為東平內史。成帝即位,徵禹以師,賜爵關內侯、給事中領尚書事。河平四年,代王商為丞相,封安昌侯。為相六歲,乞骸就第。建平二年薨,謚曰節侯。禹本受《魯論》於夏侯建,又從庸生、王吉受《齊論》,故兼講《齊》說也。」《傳》又云:「始魯扶卿及夏侯勝、王陽、蕭望之、韋玄成皆說《論語》,篇第或異,禹先事王陽,後從庸生,采獲所安,最後出而尊貴,諸儒為之語曰『欲不為《論》,念張文』。由是學者多從張氏,餘家浸微。」是「其善者從之,號曰『張侯論』,為世所貴」之事。《後漢儒林傳》云:「包咸字子良,會稽曲阿人也。少為諸生,昌《魯詩》、《論語》,舉孝廉,除郎中。建武中入授皇太子《論語》,又為其《章句》,拜諫議大夫。永平五年,遷大鴻臚。」周氏不詳何人。章句者,訓解科段之名,包氏、周氏就張侯《論》為之《章句》,訓解以出其義理焉。不言名而言氏者,蓋為《章句》之時,義在謙退,不欲顯題其名,但欲傳之私族,故直云氏而已。若杜元凱集解《春秋》謂之杜氏也。或曰:以何氏諱咸,故沒其名,但言包氏,連言周氏耳。 《古論》唯博士孔安國為之訓解,而世不傳,至順帝時,南郡大守馬融亦為之訓說。 【疏】「古論」至「訓說」。○正義曰:此敘訓說《古文論語》之人也。《史記·世家》:安國,孔子十一世孫,為武帝博士。時魯共王壞孔子舊宅,壁中得古文虞夏商周之書及傳《論語》、《孝經》,悉還孔氏,故安國承詔作《書傳》,又作《古文孝經傳》,亦作《論語訓解》。《釋詁》云:「訓,道也。」然則道其義、釋其理謂之訓解,以傳述言之曰傳,以釋理言之曰訓解,其實一也。以武帝末年遭巫蠱事,經籍道息,故世不傳。自此安國之後,至後漢順帝時,有南郡太守馬融亦為《古文論語訓說》。案《後漢紀》:「孝順皇帝諱保,安帝之子也。」《地理志》云:「南郡,秦置,高帝元年更為臨江郡,五年復故。景帝二年復為臨江郡,中二年復故,屬荊州。」《表》云:「郡守,秦官,掌治其郡,秩二千石。景帝中二年更名太守。」《傳》云:「馬融字季長,扶風茂陵人也。為人美辭貌,有俊才,博通經籍,永初中為校書郎。陽嘉二年,拜議郎,梁商表為從事中郎,轉武都太守,三遷為南郡太守,注《孝經》、《論語》、《詩》、《易》、《尚書》、三《禮》。年八十八,延壽九年卒於家。 漢末,大司農鄭玄就《魯論》篇章考之《齊》、《古》,為之註。 【疏】「漢末」至「之註」。○正義曰:言鄭玄亦為《論語》之注也。鄭玄字康成,北海高密縣人,師事馬融。大司農徵不起,居家教授,當後漢桓、靈時,故云漢末。注《易》、《尚書》、三《禮》、《論語》、《尚書大傳》、五經緯候,箋《毛詩》,作《毛詩譜》。破許慎《五經異義》,針何休《左氏膏肓》,發《公羊墨守》,起《穀梁廢疾》,可謂大儒。作注之時,就《魯論》篇章,謂二十篇也,復考校之以《齊論》、《古論》,擇其善者而為之註。註與注音義同。 近故司空陳羣、太常王肅、博士周生烈皆為《義說》。 【疏】「近故」至「義說」。○正義曰:此敘魏時注說《論語》之人也。年世未遠人巳歿故,是近故也。司空,古官三公也。《表》云:「奉常,秦官,掌宗廟禮儀。景帝中六年更名太常。」「博士,秦官,掌通古今。」《魏志》云:「陳羣字長文,潁川許昌人也。太祖辟羣為司空西曹屬,文帝即位,遷尚書僕射。明帝即位,進封潁陰侯,頃之為司空。青龍四年薨。」「王肅字子邕,東海蘭陵人,魏衞將軍太常蘭陵景侯,甘露元年薨。注《尚書》、《禮喪服》、《論語》、《孔子家語》,述《毛詩注》。作《聖證論》難鄭玄。」周生烈,燉煌人,《七錄》云:「字文逸,本姓唐,魏博士、侍中。」此二人皆為《論語義說》,謂作注而說其義,故云義說。 前世傳授師說,雖有異同,不為訓解。中間為之訓解,至于今多矣。所見不同,互有得失。 【疏】「前世」至「得失」。○正義曰:將作《論語集解》,故須言先儒有得失不同之說也。據今而道往古,謂之前世。上教下曰傳,下承上曰受。謂張禹以上至夏侯勝以來,但師資誦說而已,雖說有異者、同者,皆不著篇簡以為傳注、訓解。中閒為之訓解,謂自古至今中間,包氏、周氏等為此《論語訓解》,有二十餘家,故云至于今多矣。以其趣舍各異,故得失互有也。 今集諸家之善,記其姓名,有不安者頗為改《易》,名曰《論語集解》。 【疏】「今集」至「集解」。○正義曰:此敘《集解》之體例也。今謂何晏時,諸家謂孔安國、包咸、周氏、馬融、鄭玄、陳羣、王肅、周生烈也。集此諸家所說善者而存之,示無勦說,故各記其姓名。注言包曰、馬曰之類是也。注但記其姓,而此連言名者,以著其姓所以名其人,非謂名字之名也。有不安者,謂諸家之說於義有不安者也。頗為改易者,言諸家之善則存而不改,其不善者頗多為改易之。注首不言包曰、馬曰,及諸家說下言一曰者,皆是何氏自下已言、改易先儒者也。名曰《論語集解》者,何氏注解既畢,乃自題之也。杜氏注《春秋左氏傳》謂之「集解」者,謂聚集經傳為之作解也。此乃聚集諸家義理以解《論語》,言同而意異也。 光祿大夫關內侯臣孫邕、光祿大夫臣鄭沖、散騎常侍中領軍安鄉亭侯臣曹羲、侍中臣荀顗、尚書駙馬都尉關內侯臣何晏等上。 【疏】「光祿」至「等上」。○正義曰:此敘同集解之人也。《表》云:「大夫,掌論議,有太中大夫、中大夫、諫大夫、皆無員,多至數十人。太初元年更名中大夫為光祿大夫,秩比二千石。」無印綬,爵級十九曰關內侯,顏師古曰:「言有侯號而居京畿,無國邑。」孫邕字宗儒,樂安青州人也。《晉書》:「鄭沖字文和,熒陽開封人也,起自寒微,卓爾立操。魏文帝為太子,命為文學,累遷尚書郎,出補陳留大守,曹爽引為從事中郎,轉散騎常侍光祿勳。」《表》又云:「侍中、散騎中常侍皆加官。」應劭曰:「入侍天子,故曰侍中。」晉灼曰:「魏文帝合散騎、中常侍為散騎常侍也。」又曰:「所加或列侯、將軍、卿大夫、將都尉尚書、太醫、太宮令至郎中,亡員,多至數十人。」如淳曰:「將,謂都郎將以下也,自列侯下至郎中,皆得有散騎及中常侍也。」又曰:「侍中、中常侍得入禁中,散騎並乘輿車。」顏師古曰:「並音步浪反。騎而散從,無常職也。」此言中領軍者,《表》無文。安鄉亭侯者,不在爵級二十之數,蓋漢末及魏置亭侯、列侯之倫也。曹羲,沛國譙人,魏宗室曹爽之弟。荀顗字景倩,荀彧之子,詵之弟也,咸熙中為司空。《表》又云:「少府,秦官,屬官有尚書。成帝建始四年初置尚書,員五人。」駙馬都尉掌駙馬,武帝初置,秩比二千石。」顏師古曰:「駙,副也,非正駕車,皆為副馬。一曰駙,近也,疾也。」何晏字平叔,南陽宛人也,何進之孫,咸之子。曹爽秉政,以晏為尚書,又尚公主。著述凡數十篇。正始中,此五人共上此《論語集解》也。 [book_title]學而 【疏】正義曰:自此至《堯曰》,是《魯論語》二十篇之名及第次也。當弟子論撰之時,以《論語》為此書之大名,《學而》以下為當篇之小目。其篇中所載,各記舊聞,意及則言,不為義例,或亦以類相從。此篇論君子、孝弟、仁人、忠信、道國之法、主友之規,聞政在乎行德,由禮貴於用和,無求安飽以好學,能自切磋而樂道,皆人行之大者,故為諸篇之先。既以「學」為章首,遂以名篇,言人必須學也。《為政》以下,諸篇所次,先儒不無意焉,當篇各言其指,此不煩說。第,順次也;一,數之始也,言此篇於次當一也。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馬曰:「子者,男子之通稱,謂孔子也。」王曰:「時者,學者以時誦習之。誦習以時,學無廢業,所以為說懌。」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包曰:「同門曰朋。」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慍,怒也。凡人有所不知,君子不怒。 【疏】「子曰學而」至「君子乎」。○正義曰:此章勸人學為君子也。「子」者,古人稱師曰子。子,男子之通稱。此言「子」者,謂孔子也。「曰」者,《說文》云:「詞也。從口,乙聲。亦象口氣出也。」然則「曰」者,發語詞也。以此下是孔子之語,故以「子曰」冠之。或言「孔子曰」者,以記非一人,各以意載,無義例也。《白虎通》云:「學者,覺也,覺悟所未知也。」孔子曰:「學者而能以時誦習其經業,使無廢落,不亦說懌乎?學業稍成,能招朋友,有同門之朋從遠方而來,與已講習,不亦樂乎?既有成德,凡人不知而不怒之,不亦君子乎?」言誠君子也。君子之行非一,此其一行耳,故云「亦」也。○注「馬曰子者」至「說懌」。○正義曰:云「子者,男子之通稱」者,經傳凡敵者相謂皆言吾子,或直言子,稱師亦曰子,是子者,男子有德之通稱也。云「謂孔子」者,嫌為他師,故辨之。《公羊傳》曰:「子沈子曰。」何休云:「沈子稱子冠氏上者,著其為師也。不但言『子曰』者,辟孔子也。其不冠子者,他師也。」然則書傳直言「子曰」者,皆指孔子,以其聖德著聞,師範來世,不須言其氏,人盡知之故也。若其他傳受師說,後人稱其先師之言,則以子冠氏上,所以明其為師也,「子公羊子」、「子沈子」之類是也。若非已師,而稱他有德者,則不以子冠氏上,直言某子,若「高子」、「孟子」之類是也。云「時者,學者以時誦習之」者,皇氏以為,凡學有三時:一,身中時。《學記》云:「發然後禁,則扞格而不勝。時過然後學,則勤苦而難成。」故《內則》云:「十年出就外傅,居宿於外,學書計。十有三年,學《樂》,誦《詩》,舞《勺》。十五成童,舞《象》。」是也。二,年中時。《王制》云:「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鄭玄云:「春夏,陽也。《詩》、《樂》者聲,聲亦陽也。秋冬,陰也。《書》、《禮》者事,事亦陰也。互言之者,皆以其術相成。」又《文王世子》云:「春誦,夏弦,秋學禮,冬讀書。」鄭玄云:「誦謂歌樂也。弦謂以絲播。時陽用事則學之以聲,陰用事則學之以事,因時順氣,於功易也。」三,日中時。《學記》云:「故君子之於學也,藏焉,脩焉,息焉,遊焉。」是日日所習也。言學者以此時誦習所學篇簡之文,及禮樂之容,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所以為說懌也。譙周云:「悅深而樂淺也。」一曰:「在內曰說,在外曰樂。」言「亦」者,凡外境適心,則人心說樂。可說可樂之事,其類非一,此「學而時習」、「有朋自遠方來」,亦說樂之事耳,故云「亦」。猶《易》云:「亦可醜也,亦可喜也。」○注「包曰:同門曰朋」。○正義曰:鄭玄注《大司徒》云:「同師曰朋,同志曰友。」然則同門者,同在師門以授學者也。朋即羣黨之謂。故子夏曰:「吾離羣而索居。」鄭玄注云:羣「謂同門朋友也。」此言「有朋自遠方來」者,即《學記》云:「三年視敬業樂羣也。」同志謂同其心意所趣鄉也。朋疏而友親,朋來既樂,友即可知,故略不言也。○注「慍怒」至「不怒」。○正義曰:云:「凡人有所不知,君子不怒」者,其說有二:一云古之學者為已己,得先王之道,含章內映,而他人不見不知,而我不怒也。一云君子易事,不求備於一人,故為教誨之道,若有人鈍根不能知解者,君子恕之而不慍怒也。 有子曰:孔子弟子有若。「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鮮,少也。上,謂凡在已上者。言孝弟之人必恭順,好欲犯其上者少也。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本,基也。基立而後可大成。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先能事父兄,然後仁道可大成。 【疏】「有子曰」至「本與」。○正義曰:此章言孝弟之行也。弟子有若曰:「其為人也,孝於父母,順於兄長,而好陵犯凡在已上者,少矣。」言孝弟之人,性必恭順,故好欲犯其上者少也。既不好犯上,而好欲作亂為悖逆之行者,必無,故云「未之有」也。是故君子務脩孝弟,以為道之基本。基本既立,而後道德生焉。恐人未知其本何謂,故又言:「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禮尚謙退,不敢質言,故云「與」也。○注「孔子弟子有若」。○正義曰:《史記·弟子傳》云:「有若少孔子四十三歲。」鄭玄曰:「魯人。」○注「鮮,少也」。○正義曰:《釋詁》云:「鮮,罕也。」故得為少。皇氏、熊氏以為,上謂君親,犯謂犯顏諫爭。今案注云:「上,謂凡在已上者」,則皇氏、熊氏違背注意,其義恐非也。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包曰:「巧言,好其言語。令色,善其顏色。皆欲令人說之,少能有仁也。」 【疏】「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正義曰:此章論仁者必直言正色。其若巧好其言語,令善其顏色,欲令人說愛之者,少能有仁也。 曾子曰:馬曰:「弟子曾參。」「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言凡所傳之事,得無素不講習而傳之。 【疏】「曾子曰」至「習乎」。○正義曰:此章論曾子省身慎行之事。弟子曾參嘗曰:「吾每日三自省察已身:為人謀事而得無不盡忠心乎?與朋友結交而得無不誠信乎?凡所傳授之事,得無素不講習而妄傳乎?」以謀貴盡忠,朋友主信,傳惡穿鑿,故曾子省慎之。○注「馬曰:弟子曾參。」○正義曰:《史記·弟子傳》云:「曾參,南武城人,字子輿。少孔子四十六歲。孔子以為能通孝道,故授之業,作《孝經》。死於魯。」 子曰:「道千乘之國,馬曰:「道,謂為之政教。《司馬法》:『六尺為步,步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出革車一乘。』然則千乘之賦,其地千成,居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唯公侯之封乃能容之,雖大國之賦亦不是過焉。」○包曰:「道,治也。千乘之國者,百里之國也。古者井田,方里為井。十井為乘,百里之國,適千乘也。」融依《周禮》,包依《王制》、《孟子》,義疑,故兩存焉。敬事而信,包曰:「為國者,舉事必敬慎,與民必誠信。」節用而愛人,包曰:「節用,不奢侈。國以民為本,故愛養之。」使民以時。」包曰:「作使民,必以其時,不妨奪農務。」 【疏】「子曰道」至「以時」。○正義曰:此章論治大國之法也。馬融以為,道謂為之政教。千乘之國謂公侯之國,方五百里、四百里者也。言為政教以治公侯之國者,舉事必敬慎,與民必誠信,省節財用,不奢侈,而愛養人民,以為國本,作事使民,必以其時,不妨奪農務。此其為政治國之要也。包氏以為,道,治也。千乘之國,百里之國也,夏即公侯,殷、周惟上公也。餘同。○注「馬曰道」至「存焉」。○正義曰:以下篇「子曰:道之以政」,故云「道,謂為之政教。」《史記》齊景公時有司馬田穰苴善用兵。《周禮》司馬掌征伐。六國時,齊威王使大夫追論古者兵法,附穰苴於其中,凡一百五十篇,號曰《司馬法》。此「六尺曰步」,至「成出革車一乘」,皆彼文也。引之者以證千乘之國為公侯之大國也。云「然則千乘之賦,其地千成」者,以成出一乘,千乘故千成。云「居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者,以方百里者一,為方十里者百。方三百里者,三三而九,則為方百里者九,合成方十里者九百,得九百乘也。計千乘猶少百乘方百里者一也。又以此方百里者一,六分破之,每分得廣十六里,長百里,引而接之,則長六百里,廣十六里也。半折之,各長三百里,將埤前三百里南西兩邊,是方三百一十六里也。然西南角猶缺方十六里者一也。方十六里者一,為方一里者二百五十六,然曏割方百里者為六分,餘方一里者四百,今以方一里者二百五十六埤西南角,猶餘方一里者一百四十四,又復破而埤三百一十六里兩邊,則每邊不復得半里,故云三百一十六里有畸也。云「唯公侯之封,乃能容之」者,案《周禮大司徒》云:「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諸侯之地,封疆方四百里。諸伯之地,封疆方三百里。諸子之地,封疆方二百里。諸男之地,封疆方百里。」此千乘之國居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伯、子、男自方三百而下則莫能容之,故云「唯公侯之封,乃能容之」。云「雖大國之賦亦不是過焉」者,《坊記》云:「制國不過千乘。」然則地雖廣大,以千乘為限,故云「雖大國之賦亦不是過焉」。《司馬法》「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計千乘有七萬五千人,則是六軍矣。《周禮大司馬序官》:「凡制軍,萬有二千五百人為軍。王六軍,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魯頌·閟宮》云「公車千乘」,《明堂位》云「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乘」及《坊記》與此文,皆與《周禮》不合者,禮:天子六軍,出自六鄉。萬二千五百家為鄉,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地官小司徒》云:「凡起徒役,無過家一人。」是家出一人,鄉為一軍,此則出軍之常也。天子六軍,既出六鄉,則諸侯三軍,出自三鄉。閟《宮》云「公徒三萬」者,謂鄉之所出,非千乘之眾也。千乘者,自謂計地出兵,非彼三軍之車也。二者不同,故數不相合。所以必有二法者,聖王治國,安不忘危,故今所在皆有出軍之制。若從王伯之命,則依國之大小,出三軍、二軍、一軍也。若其前敵不服,用兵未已,則盡其境內皆使從軍,故復有此計地出軍之法。但鄉之出軍是正,故家出一人;計地所出則非常,故成出一車。以其非常,故優之也。」包曰:道,治也」者,以治國之法,不惟政教而已。下云「道之以德」,謂道德,故易之,但云「道,治也」。云「千乘之國,百里之國也」者,謂夏之公侯,殷、周上公之國也。云「古者井田,方里為井」者,《孟子》云「方里而井,井九百畝」是也。云「十井為乘,百里之國適千乘也」者,此包以古之大國不過百里,以百里賦千乘,故計之每十井為一乘,是方一里者十為一乘,則方一里者百為十乘,開方之法,方百里者一為方十里者百。每方十里者一為方一里者百,其賦十乘。方十里者百,則其賦千乘。地與乘數適相當,故曰:適千乘也。云:「融依《周禮》,包依《王制》、《孟子》」者,馬融依《周禮大司徒》文,以為諸公之地方五百里,侯四百里以下也。包氏依《王制》云,凡四海之內九州,州方千里,州建百里之國三十,七十里之國六十,五十里國百有二十,凡二百一十國也。又《孟子》云:「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之制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包氏據此以為大國不過百里,不信《周禮》有方五百里、四百里之封也。馬氏言名,包氏不言名者,包氏避其父名也。云「義疑,故兩存焉」者,以《周禮》者,周公致太平之書,為一代大典;《王制》者,漢文帝令博士所作,「孟子」者,鄒人也,名軻,師孔子之孫子思,治儒術之道,著書七篇,亦命世亞聖之大才也。今馬氏、包氏各以為據,難以質其是非,莫敢去取,於義有疑,故兩存其說也。○「包曰作使」至「農務」。○正義曰:云「作使民,必以其時」者,謂築都邑城郭也。以都邑者,人之聚也,國家之藩衞,百姓之保障,不固則敗,不脩則壞,故雖不臨寇,必於農隙備其守禦,無妨農務。《春秋》莊二十九年《左氏傳》曰:「凡土功,龍見而畢務,戒事也。」注云:「謂今九月,周十一月。龍星角亢,晨見東方,三務始畢,戒民以土功事。」「火見而致用」,注云:「大火,心星,次角、亢,見者致築作之物。」「水昏正而栽」,注云:「謂今十月,定星昏而中,於是樹板幹而興作。」「日至而畢」,注云:「日南至,微陽始動,故土功息。」若其門戶道橋城郭牆壍有所損壞,則特隨壞時脩之,故僖二十年《左傳》曰「凡啟塞從時」是也。《王制》云:「用民之力,歲不過三日。」《周禮均人職》云:「凡均力政,以歲上下。豐年則公旬用三日焉,中年則公旬用二日焉,無年則公旬用一日焉。」是皆重民之力而不妨奪農務也。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汎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馬曰:「文者,古之遺文。」 【疏】「子曰弟子」至「學文」。○正義曰:此章明人以德為本,學為末。男子後生為弟。言為人弟與子者,入事父兄則當孝與弟也,出事公卿則當忠與順也。弟,順也。入不言弟,出不言忠者,互文可知也。下孔子云:「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孝經》云:「事父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弟,故順可移於長。」是也。「謹而信」者,理兼出入,言恭謹而誠信也。汎「愛眾」者,汎者,寬博之語。君子尊賢而容眾。或博愛眾人也。「而親仁」者,有仁德者則親而友之。能行巳上諸事,仍有間暇餘力,則可以學先王之遺文。若徒學其文而不能行上事,則為言非行偽也。注言「古之遺文」者,則《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是也。 子夏曰:「賢賢易色,孔曰:「子夏,弟子卜商也。言以好色之心好賢則善。」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孔曰:「盡忠節,不愛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疏】「子夏曰」至「學矣」。○正義曰:此章論生知美行之事。「賢賢易色」者,上「賢」,謂好尚之也。下「賢」,謂有德之人。易,改也。色,女人也。女有姿色,男子悅之,故經傳之文通謂女人為色。人多好色不好賢者,能改易好色之心以好賢,則善矣,故曰「賢賢易色」也。「事父母,能竭其力」者,謂小孝也。言為子事父,雖未能不匱,但竭盡其力,服其勤勞也。「事君,能致其身」者,言為臣事君,雖未能將順其美,匡救其惡,但致盡忠節,不愛其身,若童汪踦也。「與朋友交,言而有信」者,謂與朋友結交,雖不能切磋琢磨,但言約而每有信也。「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者,言人生知行此四事,雖曰未嘗從師伏膺學問,然此為人行之美矣,雖學亦不是過,故吾必謂之學矣。○注「孔曰:子夏,弟子卜商」。○正義曰:案《史記仲尼弟子傳》云:「卜商字子夏,衞人也。少孔子四十四歲。孔子既沒,居西河教授,為魏文侯師。」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孔曰:「固,蔽也。」一曰:「言人不能敦重,既無威嚴,學又不能堅固,識其義理。」主忠信,無友不如已者,過則勿憚改。鄭曰:「主,親也。憚,難也。」 【疏】「子曰」至「憚改」。○正義曰:此章勉人為君子也。「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者,其說有二:孔安國曰:固,蔽也。言君子當須敦重。若不敦重,則無威嚴。又當學先王之道,以致博聞強識,則不固蔽也。」一曰:「固,謂堅固。言人不能敦重,既無威嚴,學又不能堅固,識其道理也。」明須敦重也。「主忠信」者,主猶親也。言凡所親狎,皆須有忠信者也。「無友不如已者」,言無得以忠信不如己者為友也。「過則勿憚改」者,勿,無也;憚猶難也。言人誰無過,過而不改,是謂過矣;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故苟有過,無得難於改也。 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孔曰:「慎終者,喪盡其哀。追遠者,祭盡其敬。君能行此二者,民化其德,皆歸於厚也。」 【疏】「曾子曰」至「厚矣」。○正義曰:此章言民化君德也。「慎終」者,終,謂父母之喪也。以死者人之終,故謂之終。執親之喪,禮須謹慎盡其哀也。「追遠」者,遠,謂親終既葬,日月已遠也。孝子感時念親,追而祭之,盡其敬也。「民德歸厚矣」者,言君能行此慎終、追遠二者,民化其德,皆歸厚矣。言不偷薄也。 子禽問於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鄭曰:「子禽,弟子陳亢也。子貢,弟子,姓端木,名賜。亢怪孔子所至之邦必與聞其國政,求而得之邪?抑人君自願與之為治?」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鄭曰:「言夫子行此五德而得之,與人求之異,明人君自與之。」 【疏】「子禽」至「求之」。○正義曰「此章明夫子由其有德與聞國政之事。「子禽問於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者,子禽疑怪孔子所至之邦必與?聞其國之政事,故問子貢曰:「此是孔子求於時君而得之與?抑人君自願與夫子為治與?」抑、與皆語辭。「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者,此子貢荅辭也。敦柔潤澤謂之溫,行不犯物謂之良,和從不逆謂之恭,去奢從約謂之儉,先人後已謂之讓。言夫子行此五德而得與聞國政。他人則就君求之,夫子則脩德,人君自願與之為治,故曰:「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諸、與皆語辭。○注「鄭曰」至「為治」。○正義曰:云:「子禽,弟子陳亢。子貢,弟子,姓端木,名賜」者,《家語·七十二弟子》篇云:「陳亢,陳人,字子禽,少孔子四十歲。」《史記·弟子傳》云:「端木賜字子貢,少孔子三十一歲。」云「求而得之邪」者,邪,未定之辭。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孔曰:「父在,子不得自專,故觀其志而巳。父沒乃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孔曰:「孝子在喪,哀慕猶若父存,無所改於父之道。」 【疏】「子曰」至「孝矣」。○正義曰:此章論孝子之行。「父在觀其志」者,在心為志。父在,子不得自專,故觀其志而己。「父沒觀其行」者,父沒可以自專,乃觀其行也。「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者,言孝子在喪三年,哀慕猶若父存,無所改於父之道,可謂為孝也。 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馬曰:「人知禮貴和,而每事從和,不以禮為節,亦不可行。」 【疏】「有子曰」至「行也」。○正義曰:「此章言禮樂為用相須乃美。「禮之用,和為貴」者,和,謂樂也。樂主和同,故謂樂為和。夫禮勝則離,謂所居不和也,故禮貴用和,使不至於離也。「先王之道,斯為美」者,斯,此也。言先王治民之道,以此禮貴和美,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是先王之美道也。「小大由之,有所不行」者,由,用也。言每事小大皆用禮,而不以樂和之,則其政有所不行也。「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者,言人知禮貴和,而每事從和,不以禮為節,亦不可行也。 有子曰:「信近於義,言可復也。復,猶覆也。義不必信,信非義也。以其言可反覆,故曰近義。恭近於禮,遠恥辱也。恭不合禮,非禮也。以其能遠恥辱,故曰近禮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孔曰:「因,親也。言所親不失其親,亦可宗敬。」 【疏】「有子曰」至「宗也」。○正義曰:此章明信與義、恭與禮不同,及人行可宗之事。「信近於義,言可復也」者,復猶覆也。人言不欺為信,於事合宜為義。若為義事,不必守信,而信亦有非義者也。言雖非義,以其言可反復不欺,故曰近義。「恭近於禮,遠恥辱也」者,恭惟卑巽,禮貴會時,若巽在牀下是恭,不合禮則非禮也。恭雖非禮,以其能遠恥辱,故曰近禮。「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者,因,親也。所親不失其親,言義之與比也。既能親仁比義,不有所失,則有知人之鑒,故可宗敬也。言「亦」者,人之善行可宗敬者非一,於其善行可宗之中,此為一行耳,故云「亦」也。○注「義不必信,信非義也」。○正義曰:云:「義不必信」者,若《春秋》晉士匄帥師侵齊,聞齊侯卒,乃還。《春秋》善之。是合宜不必守信也。云「信非義也」者,《史記》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柱而死。是雖守信而非義也。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鄭曰:「學者之志,有所不暇。」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巳。」孔曰:「敏,疾也。有道,有道德者。正,謂問事是非。」 【疏】「子曰君子」至「也已」。○正義曰:「此章述好學之事。「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者,言學者之志,樂道忘飢,故不暇求其安飽也。「敏於事而慎於言」者,敏,疾也。言當敏疾於所學事業,則有成功。《說命》曰:「敬遜務時敏,厥脩乃來」是也。學有所得,又當慎言說之。「就有道而正焉」者,有道,謂有道德者。正,謂問其是非。言學業有所未曉,當就有道德之人,正定其是之與非。《易·文言》曰:「問以辨之」是也。「可謂好學也已」者,揔結之也。言能行在上諸事,則可謂之為好學也。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孔曰:「未足多。」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鄭曰:「樂,謂志於道,不以貧為憂苦。」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孔曰:「能貧而樂道,富而好禮者,能自切磋琢磨。」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孔曰:「諸,之也。子貢知引《詩》以成孔子義,善取類,故然之。往告之以貧而樂道,來荅以切磋琢磨。」 【疏】「子曰」至「來者」。○正義曰:此章言貧之與富皆當樂道自脩也。「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者,乏財曰貧,佞說為諂,多財曰富,傲逸為驕。言人貧多佞說,富多傲逸。若能貧無諂佞,富不驕逸,子貢以為善,故問夫子曰:「其德行何如?」「子曰可也」者,此夫子答子貢也。時子貢富,志怠於學,故發此問,意謂不驕而為美德,故孔子抑之,云:「可也。」言未足多。「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者,樂,謂志於善道,不以貧為憂苦。好,謂閑習禮容,不以富而倦略,此則勝於無諂、無驕,故云「未若」,言不如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者,子貢知師勵已,故引《詩》以成之。此《衞風淇奧》之篇,美武公之德也。治骨曰切,象曰瑳,玉曰琢,石曰磨,道其學而成也。聽其規諫以自脩,如玉石之見琢磨。子貢言:貧而樂道,富而好禮,其此能切磋琢磨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者,子貢知引《詩》以成孔子義,善取類,故呼其名而然之。「告諸往而知來者」者,此言可與言《詩》之意。諸,之也。謂告之往以貧而樂道、富而好禮,則知來者切磋琢磨,所以可與言《詩》也。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疏】「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正義曰:此章言人當責己而不責人。凡人之情,多輕易於知人,而患人不知己,故孔子抑之云:「我則不耳。不患人之不己知,但患己不能知人也。」 [book_title]為政 【疏】正義曰:《左傳》曰「學而後入政」,故次前篇也。此篇所論孝敬信勇為政之德也,聖賢君子為政之人也,故以「為政」冠於章首,遂以名篇。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包曰:「德者無為,猶北辰之不移而眾星共之。」 【疏】「子曰」至「共之」。○正義曰:此章言為政之要。「為政以德」者,言為政之善,莫若以德。德者,得也。物得以生,謂之德。淳德不散,無為化清,則政善矣。「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者,譬,況也。北極謂之北辰。北辰常居其所而不移,故眾星共尊之,以況人君為政以德,無為清靜,亦眾人共尊之也。○注「包曰」至「共之」。正義曰:案《爾雅·釋天》云:「北極謂之北辰。」郭璞曰:「北極,天之中,以正四時。」然則極,中也;辰,時也。以其居天之中,故曰北極;以正四時,故曰北辰。《漢書·天文志》曰:「中宮太極星。其一明者,泰一之常居也。旁三星,三公。環之匡衞十二星,藩臣。皆曰紫宮。北斗七星,所謂『琁璣玉衡,以齊七政』。斗為帝車,運於中央,臨制四海。分陰陽,建四時,均五行,移節度,定諸紀,皆繫於斗。」是眾星共之也。 子曰:「《詩》三百,孔曰:「篇之大數。」一言以蔽之,包曰:「蔽,猶當也。」曰:『思無邪。』包曰:「歸於正。」 【疏】「子曰」至「無邪」。○正義曰:此章言為政之道在於去邪歸正,故舉《詩》要當一句以言之。「《詩》三百」者,言《詩》篇之大數也。「一言以蔽之」者,蔽,猶當也。古者謂一句為一言。《詩》雖有三百篇之多,可舉一句當盡其理也。「曰:『思無邪』」者,此《詩》之一言,《魯頌·駉篇》文也。《詩》之為體,論功頌德,止僻防邪,大抵皆歸於正,故此一句可以當之也。○注「孔曰:篇之大數」。○正義曰:案今《毛詩序》凡三百一十一篇,內六篇亡,今其存者有三百五篇。今但言三百篇,故曰篇之大數。 子曰:「道之以政,孔曰:「政,謂法教。」齊之以刑,馬曰:「齊整之以刑罰。」民免而無恥。孔曰:「免,苟免。」道之以德,包曰:「德,謂道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格,正也。 【疏】「子曰」至「且格」。○正義曰:此章言為政以德之效也。「道之以政」者,政,謂法教;道,謂化誘。言化誘於民,以法制教命也。「齊之以刑」者,齊,謂齊整;刑,謂刑罰。言道之以政而民不服者,則齊整之以刑罰也。「民免而無恥」者,免,苟免也。言君上化民,不以德而以法制刑罰,則民皆巧詐苟免,而心無愧恥也。「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者,德,謂道德;格,正也。言君上化民,必以道德。民或未從化,則制禮以齊整,使民知有禮則安,失禮則恥。如此則民有愧恥而不犯禮,且能自脩而歸正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有所成也。四十而不惑,孔曰:「不疑惑。」五十而知天命,孔曰:「知天命之終始。」六十而耳順,鄭曰:「耳聞其言,而知其微旨。」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馬曰:「矩,法也。從心所欲無非法。」 【疏】「子曰」至「踰矩」。○正義曰:此章明夫子隱聖同凡,所以勸人也。「吾十有五而志于學」者,言成童之歲,識慮方明,於是乃志於學也。「三十而立」者,有所成立也。「四十而不惑」者,志強學廣,不疑惑也。「五十而知天命」者,命,天之所禀受者也。孔子四十七學《易》,至五十窮理盡性知天命之終始也。「六十而耳順」者,順,不逆也。耳聞其言,則知其微旨而不逆也。「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者,矩,法也。言雖從心所欲而不踰越法度也。孔子輙言此者,欲以勉人志學,而善始令終也。 孟懿子問孝。孔曰:「魯大夫仲孫何忌。懿,謚也。」子曰:「無違。」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鄭曰:「恐孟孫不曉無違之意,將問於樊遲,故告之。樊遲,弟子樊須。」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疏】「孟懿」至「以禮」。○正義曰:此章明孝必以禮。「孟懿子問孝」者,魯大夫仲孫何忌問孝道於孔子也。「子曰:無違」者,此夫子荅辭也。言行孝之道,無得違禮也。「樊遲御」者,弟子樊須為夫子御車也。「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者,孟孫,即懿子也。孔子恐孟孫不曉無違之意,而懿子與樊遲友善,必將問於樊遲,故夫子告之。「樊遲曰:何謂也」者,樊遲亦未達無違之旨,故復問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者,此夫子為言無違之事也。生,事之以禮,謂冬溫夏清昏定晨省之屬也。死,葬之以禮,謂為之棺椁衣衾而舉之,卜其宅兆而安措之之屬也。祭之以禮,謂春秋祭祀以時思之、陳其簠簋而哀戚之之屬也。不違此禮,是無違之理也。不即告孟孫者,初時意在簡略,欲使思而得之也。必告樊遲者,恐孟孫以為從父之令是無違,故既與別,後告於樊遲,將使復告孟孫也。○注「孔子曰」至「謚也」。○正義曰:《春秋》定六年《經》書「仲孫何忌如晉」,《傳》曰「孟懿子往」,是知孟懿子即仲孫何忌也。《謚法》曰:「溫柔賢善曰懿。」○注「鄭曰」至「樊須」。正義曰:案《史記·弟子傳》曰:「樊須字子遲,齊人,少孔子三十六歲也。」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馬曰:「武伯,懿子之子仲孫彘。武,謚也。言孝子不妄為非,唯疾病然後使父母憂。」 【疏】「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正義曰:此章言孝子不妄為非也。武伯,懿子之仲孫彘也,問於夫子為孝之道。夫子荅之曰:「子事父母,唯其疾病然後可使父母憂之,疾病之外,不得妄為非法,貽憂於父母也」。○注「馬曰」至「父母憂」。○正義曰:案《春秋》,懿子以哀十四年卒,而武伯嗣。哀公十七年《左傳》曰:「公會齊侯於蒙,孟武伯相。武伯問於高柴曰:『諸侯盟,誰執牛耳?』季羔曰:『鄫衍之役,吳公子姑曹。發陽之役,衞石魋。』武伯曰:『然則彘也。』」是武伯為懿子之子仲孫彘也。《謚法》:「剛強直理曰武。」 子游問孝。孔曰:「子游,弟子,姓言名偃。」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包曰:「犬以守禦,馬以代勞,皆養人者。一曰:『人之所養,乃至於犬馬,不敬則無以別。』《孟子》曰:『食而不愛,豕畜之。愛而不敬,獸畜之。』」 【疏】「子游」至「別乎」。○正義曰:此章言為孝必敬。「子游問孝」者,弟子子游問行孝之道於孔子也。「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者,此下孔子為子游說須敬之事。今之人所謂孝者,是唯謂能以飲食供養者也。言皆無敬心。「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者,此為不敬之人作譬也。其說有二:一曰,犬以守禦,馬以代勞,皆能有以養人者,但畜獸無知,不能生敬於人,若人唯能供養於父母而不敬,則何以別於犬馬乎?一曰,人之所養,乃至於犬馬,同其飢渴,飲之食之,皆能有以養之也。但人養犬馬,資其為人用耳,而不敬此犬馬也,人若養其父母而不敬,則何以別於犬馬乎?言無以別。明孝必須敬也。○注「孔曰:子游,弟子,姓言名偃」。○正義曰:《史記·弟子傳》曰:「言偃,吳人,字子游,少孔子四十五歲。」○注「包曰」至「畜之」。○正義曰:云「《孟子》曰」者,案《孟子·盡心篇》:「孟子曰:『食而不愛,豕交之也。愛而不敬,獸畜之也。』」趙岐注云:「人之交接,但食之而不愛,若養豕也。愛而不敬,若人畜禽獸,但愛而不能敬也。」引之以證孝必須敬。彼言「豕交之」,此作「豕畜之」者,所見本異,或傳寫誤。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包曰:「色難者,謂承順父母顏色乃為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馬曰:「先生,謂父兄。饌,飲食也。」曾是以為孝乎?」馬曰:「孔子喻子夏,服勞、先食,汝謂此為孝乎?未孝也。承順父母顏色,乃為孝也。」 【疏】「子夏問」至「孝乎」。○正義曰:此章言為孝必須承順父母顏色也。「子夏問孝」者,弟子子夏問於孔子為孝之道也。「子曰:色難」者,荅之也。言承順父母顏色乃為難也。「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者,孔子又喻子夏,服勞、先食不為孝也。先生,謂父兄。饌,飲食也。曾,猶則也。言若家有勞辱之事,或弟或子服其勤勞,有酒有食,進與父兄飲食,汝則謂是以為孝乎?言此未孝也。必須承順父母顏色,乃為孝也。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孔曰:「回,弟子,姓顏名回,字子淵,魯人也。不違者,無所怪問。於孔子之言,默而識之,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孔曰:「察其退還與二三子說釋道義,發明大體,知其不愚。」 【疏】「子曰」至「愚」。○正義曰:此章美顏淵之德。「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者,回,弟子顏淵也;違,猶怪問也;愚,無智之稱。孔子言:我與回言,終竟一日,亦無所怪問。於我之言,默而識之,如無知之愚人也。「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者,言回既退還,而省察其在私室與二三子說釋道義,亦足以發明大體,乃知其回也不愚。○注「孔曰」至「愚」。○正義曰:《史記·弟子傳》云:「顏回者,魯人也,字子淵。少孔子三十歲。年二十九,髮盡白,蚤死。」 子曰:「視其所以,以,用也。言視其所行用。觀其所由,由,經也。言觀其所經從。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孔曰:廋「,匿也。言觀人終始,安所匿其情。」 【疏】「子曰」至「廋哉」。○正義曰:此章言知人之法也。「視其所以」者,以,用也。言視其所以行用。「觀其所由」者,由,經也。言觀其所經從。「察其所安」者,言察其所安處也。「人焉廋哉?人焉廋哉」者,廋,匿也;焉,安也。言知人之法,但觀察其終始,則人安所隱匿其情哉?再言之者,深明情不可隱也。 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溫,尋也。尋繹故者,又知新者,可以為人師矣。 【疏】「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正義曰:此章言為師之法。溫,尋也。言舊所學得者,溫尋使不忘,是溫故也。素所未知,學使知之,是知新也。既溫尋故者,又知新者,則可以為人師矣。○注「溫,尋也」。○正義曰:案《中庸》云:「溫故而知新。」鄭注云:「溫讀如燖溫之溫,謂故學之熟矣,後時習之謂之溫。」案《左傳》哀十二年:「公會吳于橐皐。太宰嚭請尋盟。子貢對曰:『盟可尋也。亦可寒也。』賈逵注云:「尋,溫也。」又《有司徹》云:「乃熱尸俎。」是尋為溫也。言人舊學已精熟,在後更習之,猶若溫燖故食也。 子曰:「君子不器。」包曰:「器者各周其用,至於君子,無所不施。」 【疏】「子曰:君子不器」。○正義曰:此章明君子之德也。器者,物象之名。形器既成,各周其用。若舟檝以濟川,車輿以行陸,反之則不能。君子之德,則不如器物,各守一用,言見幾而作,無所不施也。 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孔曰:「疾小人多言,而行之不周。」 【疏】「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正義曰:此章疾小人多言,而行之不周也。子貢問於夫子曰:「君子之德行何如?」夫子荅之曰:「君子先行其言,而後以行從之,言行相副,是君子也。」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孔曰:「忠信為周,阿黨為比。」小人比而不周。」 【疏】「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正義曰:此章明君子、小人德行不同之事。忠信為周,阿黨為比。言君子常行忠信,而不私相阿黨,小人則反是。○注曰:「忠信為周。」○正義曰:《魯語》文也。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包曰:「學不尋思其義,則罔然無所得。」思而不學則殆。不學而思,終卒不得,徒使人精神疲殆。 【疏】「子曰」至「則殆」。○正義曰:此章言教學法也。「學而不思則罔」者,言為學之法。既從師學,則自思其餘蘊。若雖從師學,而不尋思其義,則罔然無所得也。「思而不學則殆」者,言但自尋思,而不往從師學,終卒不得其義,則徒使人精神疲勞倦殆。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巳。」攻,治也。善道有統,故殊塗而同歸。異端不同歸也。 【疏】「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巳」。○正義曰:此章禁人雜學。攻,治也。異端,謂諸子百家之書也。言人若不學正經善道,而治乎異端之書,斯則為害之深也。以其善道有統,故殊塗而同歸。異端則不同歸也。○注「攻治」至「同歸」。○正義曰:云:「善道有統,故殊塗而同歸」者,正經是善道也,皆以忠孝仁義為本,是有統也。四術為教,是殊塗也,皆以去邪歸正,是同歸也。異端之書,則或粃糠堯、舜,戕毀仁義,是不同歸也。殊塗同歸,是《易下繫辭》文也。 子曰:「由,誨女知之乎!孔曰:「弟子,姓仲,名由,字子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疏】「子曰」至「知也」。○正義曰:此章明知也。「由,誨汝知之乎」者,孔子以子路性剛,好以不知為知,故此抑之。呼其名曰:「由,我今教誨汝為知之乎!」此皆語辭。「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者,此誨辭也。言汝實知之事則為知之,實不知之事則為不知,此是真知也。若其知之,反隱曰不知:及不知,妄言我知,皆非知也。○注「孔曰」至「子路」。○正義曰:《史記·弟子傳》云:「仲由字子路,卞人也。少孔子九歲。子路性鄙,好勇力,志抗直,冠雄雞,佩豭豚,陵暴孔子。孔子設禮稍誘子路,子路後儒服委質,因門人請為弟子。」 子張學干祿。鄭曰:「弟子,姓顓孫,名師,字子張。干,求也。祿,祿位也。」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尢。包曰:尢「,過也。疑則闕之,其餘不疑,猶慎言之,則少過。」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包曰:「殆,危也。所見危者,闕而不行,則少悔。」言寡尢,行寡悔,祿在其中矣。」鄭曰:「言行如此,雖不得祿,亦同得祿之道。」 【疏】「子張」至「中矣」。○正義曰:此章言求祿之法。「子張學干祿」者,干,求也。弟子子張師事孔子,學求祿位之法。「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尢」者,此夫子教子張求祿之法也。尢,過也;寡,少也。言雖博學多聞,疑則闕之,尢須慎言其餘不疑者,則少過也。「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者,殆,危也。言雖廣覽多見,所見危者,闕而不行,尢須慎行其餘不危者,則少悔恨也。「言寡尢,行寡悔,祿在其中矣」者,言若少過,行又少悔,必得祿位。設若言行如此,雖偶不得祿,亦同得祿之道。○注「鄭曰」至「位也」。正義曰:《史記·弟子傳》云:「顓孫師,陳人,字子張。少孔子四十八歲。」 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包曰:「哀公,魯君謚。」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包曰:「錯,置也。舉正直之人用之,廢置邪枉之人,則民服其上。」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疏】「哀公」至「不服」。○正義曰:此章言治國使民服之法。「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者,哀公,魯君也。問於孔子曰:「何所云為則萬民服從也?」時哀公失德,民不服從,哀公患之,故有此問。「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者,此孔子對以民服之法也。錯,置也。舉正直之人用之,廢置諸邪枉之人,則民服其上也。「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者,舉邪枉之人用之,廢置諸正直之人,則民不服上也。於時羣邪秉政,民心厭棄,故以此對之也。○注「包曰:哀公,魯君謚」。○正義曰:《魯世家》云:哀公名蔣,定公之子,周敬王二十六年即位。《謚法》云:「恭仁短折曰哀。」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孔曰:「魯卿季孫肥。康,謚。」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包曰:「莊,嚴也。君臨民以嚴,則民敬其上。」孝慈則忠,包曰:「君能上孝於親,下慈於民,則民忠矣。」舉善而教不能則勸。包曰:「舉用善人而教不能者,則民勸勉。」 【疏】「季康」至「則勸」。○正義曰:此章明使民敬、忠、勸善之法。「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者,季康子,魯執政之上卿也。時以僭濫,故民不敬、忠、勸勉,故問於孔子曰:「欲使民人敬上盡忠,勸勉為善,其法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者,此荅之也。自上涖下曰臨。莊,嚴也。言君臨民以嚴,則民敬其上。「孝慈則忠」者,言君能上孝於親,下慈於民,則民作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者,言君能舉用善人,置之祿位,教誨不能之人,使之材能,如此則民相勸勉為善也。於時魯君蠶食深宮,季氏專執國政,則如君矣,故此荅皆以人君之事言之也。○注「魯卿季孫肥。康,謚」。○正義曰:知者,據《左傳》及《世家》文也。《謚法》云:「安樂撫民曰康。」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包曰:「或人以為,居位乃是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包曰:「孝乎惟孝,美大孝之辭。友于兄弟,善於兄弟。施,行也。所行有政道,與為政同。」 【疏】「或謂」至「為政」。正義曰:此章言孝、友與為政同。「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者,奚,何也。或,有一人,亡其姓名,謂孔子曰:「子既多才多藝,何不居官為政?」或人以為,居位乃是為政也。「子曰:《書》云:孝乎唯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者,此《周書君陳》篇文,引之以荅或人為政之事。彼云:「王若曰:『君陳,惟爾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孔安國云:「言其有令德,善事父母,行已以恭。言善事父母者,必友于兄弟,能施有政。」令其言與此小異。此云「孝乎唯孝」者,美大孝之辭也。友于兄弟者,言善於兄弟也。施,行也。行於此二者,即有為政之道也。「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者,此孔子語也。是,此也。言此孝、友亦為政之道,此外何事其為為政乎?言所行有政道,即與為政同,不必居位乃是為政。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孔曰:「言人而無信,其餘終無可。」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包曰:「大車,牛車。輗者,轅端橫木,以縛軛。小車,駟馬車。軏者,轅端上曲鉤衡。」 【疏】「子曰」至「之哉」。○正義曰:此章明信不可無也。「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者,言人而無信,其餘雖有他才,終無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者,此為無信之人作譬也。大車,牛車。輗,轅端橫木,以縛軛駕牛領者也。小車,駟馬車。軏者,轅端上曲鉤衡,以駕兩服馬領者也。大車無輗則不能駕牛,小車無軏則不能駕馬,其車何以得行之哉。言必不能行也,以喻人而無信,亦不可行也。○注「包曰」至「鉤衡」。○正義曰:云:「大車,牛車」者,《冬官考工記》:「車人為車,大車崇九尺。」鄭注云:「大車,平地載任之車,轂長半柯者也。」其駕牛,故《酒誥》曰:「肇牽車牛,遠服賈用。」故曰:「大車,牛車也。」《說文》云:輗「,大車轅端持衡者,軛轅前也。」是輗者,轅端橫木以縛軛者也。云「小車,駟馬車」者,《考工記》兵車、田車、乘車也,皆駕駟馬,故曰駟馬車也。《說文》云:軏「者,車轅端持衡者。」《考工記》云:「國馬之輈,深四尺有七寸。」注云:「馬高八尺。兵車、乘車軹崇三尺有三寸,加軫與轐七寸,又幷此輈深,則衡高八尺七寸也。除馬之高,則餘七寸,為衡頸之間。」是輈在衡上也。轅從軫以前稍曲而上至衡,則居衡之上而嚮下鉤之,衡則橫居輈下,是轅端上曲鉤衡者名軏也。 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孔曰:「文質禮變。」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馬曰:「所因,謂三綱五常。所損益,謂文質三統。」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物類相召,世數相生,其變有常,故可預知。 【疏】「子張」至「知也」。○正義曰:此章明創制革命,因公損益之禮。「子張問:十世可知也」者,弟子子張問於孔子:「夫國家文質禮變,設若相承至於十世,世數既遠,可得知其禮乎?」「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者,此夫子荅以可知之事。言殷承夏后,因用夏禮,謂三綱五常不可變革,故因之也。所損益者,謂文質三統。夏尚文,殷則損文而益質;夏以十三月為正,為人統,色尚黑,殷則損益之,以十二月為正,為地統,色尚白也。其事易曉,故曰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者,言周代殷立,而因用殷禮。及所損益,事事亦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者,言非但順知既往,兼亦預知將來。時周尚存,不敢斥言,故曰「其或」。言設或有繼周而王者,雖多至百世,以其物類相召,世數相生,其變有常,故皆可預知也。○注「馬曰」至「三統」。○正義曰:云:「三綱五常」者,《白虎通》云:「三綱者何謂?謂君臣、父子、夫婦也。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大者為綱,小者為紀,所以張理上下,整齊人道也。人皆懷五常之性,有親愛之心,是以綱紀為化,若羅網有紀綱之而百目張也。所以稱三綱何?一陰一陽之謂道,陽得陰而成,陰得陽而序,剛柔相配,故人為三綱,法天地人。君臣法天,取象日月屈信歸功也。父子法地,取法五行轉相生也。夫婦,取象人合陰陽有施。君,羣也,羣下之所歸心。臣,牽也。事君也,象屈服之形也。父者,矩也,以度教子。子者,孳也,孳孳無巳也。夫者,扶也。以道扶接。婦者,服也,以禮屈服也。」云「五常」者,仁、義、禮、智、信也。《白虎通》云:「五常者,何謂?仁、義、禮、智、信也。仁者不忍,好生愛人。義者宜也,斷決得中也。禮者履也,履道成文。智者知也,或於事,見微知著。信者誠也,專一不移。故人生而應八卦之體,得五氣以為常,仁、義、禮、智、信是也。云」「損益謂文質三統」者,《白虎道》云:「王者必一質一文者何?所以承天地,順陰陽。陽道極則陰道受,陰道極則陽道受,明一陽二陰不能繼也。質法天,文法地而巳,故天為質。地受而化之,養而成之,故為文。《尚書大傳》曰:『王者一質一文,據天地之道。』《禮三正記》曰:『質法天,文法地。帝王始起,先質後文者,順天地之道,本末之義,先後之序也。』事莫不先其質性,乃後有其文章也。夏尚黑,殷尚白,周尚赤,此之謂三統,故《書傳略說》云:『天有三統,物有三變,故正色有三。天有三生三死,故士有三王,王特一生死。』又《春秋緯元命包》及《樂緯稽耀嘉》云:「夏以十三月為正,息卦受泰。」注云:「物之始,其色尚黑,以寅為朔。」「殷以十二月為正,息卦受臨。」注云:「物之牙,其色尚白,以雞鳴為朔。」「周以十一月為正,息卦受復,其色尚赤,以夜半為用。」又《三正記》云:「正朔三而改,文質再而復。」以此推之,自夏以上,皆正朔三而改也。鄭注《尚書》「三帛」,「高陽氏之後用赤繒,高辛氏之後用黑繒,其餘諸侯用白繒」。如鄭此意,卻而推之,舜以十一月為正,尚赤;堯以十二月為正,尚白,故曰其餘諸侯用白繒。高辛氏以十三月為正,尚黑,故云高辛氏之後用黑繒。高陽氏以十一月為正,尚赤,故云高陽氏之後用赤繒。有少皡以十二月為正,尚白;黃帝以十三月為正,尚黑;神農以十一月為正,尚赤;女媧以十二月為正,尚白;伏羲以上未有聞焉。《易·說卦》云「帝出乎震」,則伏羲也,建寅之月,又木之始。其三正當從伏羲以下文質再而復者,文質法天地,文法天,質法地。周文法地而為天正,殷質法而為地正者,正朔、文質不相須,正朔以三而改,文質以二而復,各自為義,不相須也。建子之月為正者,謂之天統,以天之陽氣始生,為百物得陽氣微,稍動變,故為天統。建丑之月為統者,以其物已吐牙,不為天氣始動,物又未出,不得為人所施功,唯在地中含養萌牙,故為地統。建寅之月為統者,以人物出於地,人功當須脩理,故謂之人統。統者,本也,謂天地人之本。然王者必以此三月為正者,以其此月物生細微,又是歲之始生,王者繼天理物,含養微細,又取其歲初為正朔之始。既天地人之三者所繼不同,故各改正朔,不相襲也。所尚既異,符命亦隨所尚而來,故《禮緯稽命徵》云:「其天命以黑,故夏有玄圭;天命以赤,故周有赤雀銜書,天命以白,故殷有白狼銜鈎。」是天之所命,亦各隨人所尚。符命雖逐所尚,不必皆然,故天命禹觀河,見白面長人。《洛子命》云:「湯觀於洛,沈璧而黑龜與之書,黃魚雙躍。」《泰誓》言:「武王伐紂,而白魚入於王舟。」是符命不皆逐正色也。鄭康成之義,自古以來皆改正朔。若孔安國,則改正朔殷、周二代,故注《尚書》:「湯承堯、舜禪代之後,革命創制,改正易服。」是從湯始改正朔也。○注「物類」至「預知」。○正義曰:「物類相召」者,謂三綱五常各以類相召,因而不變也。云「世數相生」者,謂文質、三統及五行相次,周而復始,而其世運有數,相生變革也。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鄭曰:「人神曰鬼。非其祖考而祭之者,是諂求福。」見義不為,無勇也。」孔曰:「義所宜為而不能為,是無勇。」 【疏】「子曰」至「勇也」。○正義曰:此章言祭必巳親,勇必為義也。「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者,人神曰鬼。言若非已祖考而輙祭他鬼者,是諂媚求福也。「見其義不為,無勇也」者,義,宜也。言義所宜為而不能為者,是無勇之人也。○注「鄭曰」至「求福」。○正義曰:云:「人神曰鬼」者,《周禮》:「大宗伯之職,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禮。」是人神曰鬼也。《左傳》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故非其祖考而祭之者,是諂求福也。○注「孔子曰」至「無勇」。○正義曰:若齊之田氏弒君,夫子請討之,是義所宜為也,而魯君不能為討,是無勇也。 [book_title]八佾 【疏】正義曰:前篇論為政。為政之善,莫善禮樂,禮以安上治民,樂以移風易俗,得之則安,失之則危,故此篇論禮樂得失也。 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馬曰:「孰,誰也。佾,列也。天子八佾,諸侯六,卿大夫四,士二。八人為列,八八六十四人。魯以周公故受王者禮樂,有八佾之舞。季桓子僭於其家廟舞之,故孔子譏之。」 【疏】「孔子」至「忍也」。○正義曰:此章論魯卿季氏僭用禮樂之事。「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者,謂者,評論之稱。季氏,魯卿,於時當桓子也。佾,列也。舞者八人為列,八八六十四人。桓子用此八佾舞於家廟之庭,故孔子評論而譏之。「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者,此孔子所譏之語也。孰,誰也。人之僭禮,皆當罪責,不可容忍。季氏以陪臣而僭天子,最難容忍,故曰:「若是可容忍,他人更誰不可忍也?」○注「馬曰」至「譏之」。○正義曰:「孰,誰」,《釋詁》文。「佾,列」,書傳通訓也。云「天子八佾,諸侯六,大夫四,士二」者,隱五年《左傳》文也。云「八人為列,八八六十四人」者,杜預、何休說如此。其諸侯用六者,六六三十六人。大夫四,四四十六人。士二,二二四人。服虔以用六為六八四十八人,大夫四為四八三十二人,士二為二八十六人。今以舞勢宜方,行列既減,即每行人數亦宜減,故同何、杜之說。天子所以八佾者,案隱五年《左傳》:「考仲子之宮將萬焉。公問羽數於眾仲,對曰:『天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故自八以下。」杜預云:「唯天子得盡物數,故以八為列,諸侯則不敢用八。」所謂八音者,金、石、土、革、絲、木、匏、竹也。鄭玄云:「金,鍾鎛也。石,磬也。土,塤也。革,鼓鼓兆也。絲,琴瑟也。木,柷吾欠也。匏,笙也。竹,管簫也。」所謂八風者,服虔以為八卦之風:「乾音石,其風不周。坎音革,其風廣莫。艮音匏,其風融,震音竹,其風明庶。巽音木,其風清明。離音絲,其風景。坤音土,其風涼。兌音金,其風閶闔。」又《易緯通卦驗》云:「立春調風至,春分明庶風至,立夏清明風至,夏至景風至,立秋涼風至,秋分閶闔風至,立冬不周風至,冬至廣莫風至。」是則天子之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故八佾也。云「魯以周公之故受王者禮樂,有八佾之舞」者,此釋季氏所以得僭之由,由魯得用之也。案《禮記·祭統》云:「昔者,周公旦有勳勞於天下,成王、康王賜之以重祭,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樂也,重周公,故以賜魯。」又《明堂位》曰:「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是受王者禮樂也。然王者禮樂唯得於文王、周公廟用之,若用之他廟,亦為僭也,故昭二十五年《公羊傳》稱昭公謂子家駒曰:「吾何僭哉?荅」曰:「朱干玉戚以舞《大夏》,八佾以舞《大武》,此皆天子之禮也。」是昭公之時,僭用他廟也。云「季桓子僭於家廟舞之,故孔子譏之」者,案《經》但云季氏,知是桓子者,以孔子與桓子同時,親見其事而譏之,故知桓子也。何休云:「僭,齊也,下效上之辭。」季氏,陪臣也,而效君於上,故云僭也。大夫稱家。《祭法》:「大夫三廟。」此《經》又言「於庭」。魯之用樂,見於經傳者,皆據廟中祭祀時,知此亦僭於其家廟舞之,故孔子譏之也。 三家者以《雍》徹。馬曰:「三家,謂仲孫,叔孫,季孫。《雍》,《周頌·臣工》篇名。天子祭於宗廟,歌之以徹祭。今三家亦作此樂。」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包曰:「辟公,謂諸侯及二王之後。穆穆,天子之容貌。《雍》篇歌此者,有諸侯及二王之後來助祭故也。今三家但家臣而巳,何取此義而作之於堂邪?」 【疏】「三家」至「之堂」。○正義曰:此章譏三家之僭也。「三家者以《雍》徹」者,此弟子之言,將論夫子所譏之語,故先設此文以為首引。三家,謂仲孫、叔孫、季孫。《雍》,《周頌·臣工》篇名。天子祭於宗廟,歌之以徹祭。今三家亦作此樂以徹祭,故夫子譏之。「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者,此夫子所譏之語也。先引《詩》文,後言其不可取之理也。「相維辟公,天子穆穆」者,此《雍》詩之文也。相,助也;維,辭也;辟公,謂諸侯及二王之後;穆穆,天子之容貌。《雍》篇歌此者,有諸侯及二王之後來助祭故也。今三家但家臣而巳,何取此義而作之於堂乎?○注「馬曰」至「此樂」。○正義曰:三孫同是魯桓公之後。桓公適子莊公為君,庶子公子慶父、公子叔牙、公子季友。仲孫是慶父之後,叔孫是叔牙之後,季孫是季友之後。其後子孫皆以其仲、叔、季為氏,故有此氏。並是桓公子孫,故俱稱孫也。至仲孫氏後世改仲曰孟。孟者,庶長之稱也。言已是庶,不敢與莊公為伯仲叔季之次,故取庶長為始也。云:《雍》,《周頌·臣工》篇名」者,即《周頌·臣工之什》第七篇也。「天子祭於宗廟,歌之以徹祭」者,案《周禮樂師》云:「及徹,帥學士而歌徹。」鄭玄云:「徹者,歌《雍》。」又《小師》云:「徹歌。」鄭云:「於有司徹而歌《雍》。」是知天子祭於宗廟,歌之以徹祭也。今三家亦作此樂,故夫子譏之也。○注「包曰」至「堂邪」。○正義曰:云:「辟公,謂諸侯及二王之後」者,此與《毛傳》同。鄭玄以「辟為卿士,公謂諸侯」為異,餘亦同也。云「穆穆,天子之容貌」者,《曲禮》云:「天子穆穆。」《爾雅·釋詁》云:「穆穆,美也。」是天子之容貌,穆穆然美也。云「《雍》篇歌此者,有諸侯及二王之後來助祭故也」者,將言無諸侯及二王之後助祭,則不可歌也。云「今三家但家臣而巳,何取此義而作之於堂邪」者,卿大夫稱家。家臣,謂家相邑宰之屬來助祭耳,何取此《雍》詩之義而奏作於堂邪?邪,語辭。魯用天子禮樂以《雍》徹,由是三家僭之也。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包曰:「言人而不仁,必不能行禮樂。」 【疏】「子曰」至「樂何」。○正義曰:此章言禮樂資仁而行也。「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者,如,奈也。言人而不仁,奈此禮樂何?謂必不能行禮樂也。 林放問禮之本。鄭曰:「林放,魯人。」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包曰:「易,和易也。言禮之本意,失於奢,不如儉;喪,失於和易,不如哀戚。」 【疏】「林放」至「寧戚」。○正義曰:此章明禮之本意也。「林放問禮之本」者,林放,魯人也。問於夫子,禮之本意如何?「子曰:大哉問」者,夫子將荅禮本,先嘆美之也。禮之末節,人尚不知,林放能問其本,其意非小,故曰「大哉問」也。「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者,此夫子所荅禮本也。奢,汰侈也。儉,約省也。易,和易也。戚,哀戚也。與,猶等也。奢與儉、易與戚等,俱不合禮,但禮不欲失於奢,寧失於儉;喪不欲失於易,寧失於戚。言禮之本意,禮失於奢不如儉,喪失於和易不如哀戚。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包曰:「諸夏,中國。亡,無也。」 【疏】「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正義曰:此章言中國禮義之盛,而夷狄無也。舉夷狄,則戎蠻可知。諸夏,中國也。亡,無也。言夷狄雖有君長而無禮義,中國雖偶無君,若周、召共和之年,而禮義不廢,故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注「包曰:諸夏,中國」。○正義曰:此及閔元年《左氏傳》皆言諸夏。襄四年《左傳》:「魏綘云:『諸夷必叛。』」華夏皆謂中國,而謂之華夏者,夏,大也。言有禮儀之大,有文章之華也。 季氏旅於泰山。子謂冉有曰:「女弗能救與?」馬曰:「旅,祭名也。禮,諸侯祭山川在其封內者。今陪臣祭泰山,非禮也。冉有,弟子冉求,時仕於季氏。救,猶止也。」對曰:「不能。」子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包曰:「神不享非禮。林放尚知問禮,泰山之神反不如林放邪?欲誣而祭之。」 【疏】「季氏」至「放乎」。○正義曰:此章譏季氏非禮祭泰山也。「季氏旅於泰山」者,旅,祭名也。禮,諸侯祭山川在其封內者。今陪臣祭泰山,非禮也。「子謂冉有曰:女弗能救與」者,冉有,弟子冉求,時仕於季氏。救,猶止也。夫子見季氏非禮而祭泰山,故以言謂弟子冉有曰:「汝既臣於季氏,知其非禮,即合諫止。女豈不能諫止與?」與,語辭。「對曰:不能」者,言季氏僭濫,已不能諫止也。「子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者,孔子嘆其失禮,故曰嗚呼。曾之言則也。夫神不享非禮。林放尚知問禮,況泰山之神,豈反不如林放乎?而季氏欲誣罔而祭之也?言泰山之神必不享季氏之祭。若其享之,則是不如林放也。○注「馬曰」至「止也」。○正義曰:云:「旅,祭名」者,《周禮太宗伯職》云:「國有大故,明旅上帝及四望。」鄭注云:「故,謂凶烖。旅,陳也,陳其祭事以祈焉,禮不如祀之備也。」故知「旅,祭名」也。云「禮,諸侯祭山川在其封內者「,《王制》云「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是也。云「今陪臣祭泰山,非禮也」者,陪,重也。諸侯既為天子之臣,故謂諸侯之臣為陪臣。泰山在魯封內,故魯得祭之。今季氏亦祭,故云非禮。云「冉有,弟子冉求」者,《史記·弟子傳》云:「冉求字子有,少孔子二十九歲。」鄭玄曰:「魯人。」 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孔曰:「言於射而後有爭。」揖讓而升,下而飲。王曰:「射於堂,升及下皆揖讓而相飲。」其爭也君子。」馬曰:「多筭飲少,筭君子之所爭。」 【疏】「子曰」至「君子」。○正義曰:此章言射禮有君子之風也。「君子無所爭」者,言君子之人,謙卑自牧,無所競爭也。「必也射乎」者,君子雖於他事無爭,其或有爭,必也於射禮乎!言於射而後有爭也。「揖讓而升,下而飲」者,射禮於堂,將射升堂,及射畢而下,勝飲不勝,其耦皆以禮相揖讓也。「其爭也君子」者,射者爭中正鵠而巳,不同小人厲色援臂,故曰「其爭也君子」。○注「孔曰:言於射而後有爭」。○正義曰:鄭注《射義》云:「飲射爵者亦揖讓而升降。勝者袒,決遂,執張弓。不勝者襲,說決拾,卻左手,右加弛弓於其上而升飲。君子恥之,是以射則爭中。」是於射而後有爭。○注「王曰」至「相飲」。○正義曰:云「射於堂,升及下皆揖讓而相飲」者,《儀禮·大射》云:「耦進,上射在左並行,當階北面揖,及階揖,升堂揖,皆當其物,北面揖,及物揖。射畢,北面揖,揖如升射。」是射時升降揖讓也。《大射》又云:「飲射爵之時,勝者皆袒,決遂,執張弓,不勝者皆襲,說決拾,卻左手,右加弛弓于其上,遂以執弣,揖如始升射。及階,勝者先升,升堂少右,不勝者進北面坐,取豐上之觶,立,卒觶,坐奠於豐下。興揖,不勝者先降。」是飲射爵之時揖讓升降也。○注「馬曰多」至「所爭」。○正義曰:云:「多筭飲少筭」者,筭,籌也。《鄉射記》曰「箭籌八十,長尺有握,握素」是也。多筭謂勝者,少筭謂不勝者,勝飲不勝而相揖讓,故曰君子之所爭也。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馬曰:「倩,笑貌。盼,動目貌。絢,文貌。此上二句在《衞風碩人》之二章,其下一句逸也。」子曰:「繪事後素。」鄭曰:「繪,畫文也。凡繪畫先布眾色,然後以素分布其間,以成其文,喻美女雖有倩盼美質,亦須禮以成之。」曰:「禮後乎?」孔曰:「孔子言繪事後素,子夏聞而解,知以素喻禮,故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巳矣。」包曰:「予,我也。孔子言,子夏能發明我意,可與共言《詩》。」 【疏】「子夏」至「《詩》己矣」。○正義曰:此章言成人須禮也。「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者,倩,笑貌;盼,動目貌;絢,文貌。此《衞風碩人》之篇,閔莊姜美而不見荅之詩也。言莊姜既有巧笑、美目、倩盼之容,又能以禮成文絢然。素,喻禮也。子夏讀《詩》,至此三句,不達其旨,故問夫子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者,孔子舉喻以荅子夏也。繪,畫文也。凡繪畫先布眾色,然後以素分布其間,以成其文,喻美女雖有倩盼美質,亦須禮以成之也。「曰:禮後乎」者,此子夏語。子夏聞孔子言繪事後素,即解其旨,知以素喻禮,故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者,起,發也;予,我也;商,子夏名。孔子言,能發明我意者,是子夏也,始可與共言《詩》也。○注「馬曰」至「逸也」。○正義曰:云:「此上二句在《衞風碩人》之二章」者,案今《毛詩碩人》四章,章七句,其二章曰「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也。云「其下一句逸」者,今《毛詩》無此一句,故曰逸,言亡逸也。○注「鄭曰」至「成之」。○正義曰:案《考工記》云「畫繪之事,雜五色」,下云:「畫繢之事,後素功」,是知凡繪畫先布眾色,然後以素分布其間,以成其文章也。 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包曰:「徵,成也。杞、宋,二國名,夏、殷之後。夏、殷之禮,吾能說之,杞、宋之君不足以成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徵之矣。」鄭曰:「獻,猶賢也。我不以禮成之者,以此二國之君文章賢才不足故也。」 【疏】「子曰」至「徵之矣」。○正義曰:此章言夏、商之後不能行先王之禮也。「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言之,宋不足徵也」者,徵,成也。杞、宋二國,言夏、殷之後也。孔子言,夏、殷之禮,吾能說之,但以杞、宋之君闇弱,不足以成之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徵之矣」者,此又言不足徵之意。獻,賢也。孔子言,我不以禮成之者,以此二國之君文章賢才不足故也。○注「包曰」至「成也」。○正義曰:「徵,成」,《釋詁》文。云「杞、宋二國名,夏、殷之後」者,《樂記》云:「武王克殷,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封殷之後於宋」是也。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孔曰:禘「祫、之禮,為序昭穆,故毀廟之主及羣廟之主皆合食於太祖。灌者,酌鬱鬯灌於太祖,以降神也。既灌之後,列尊卑,序昭穆。而魯逆祀,躋僖公,亂昭穆,故不欲觀之矣。」 【疏】「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正義曰:此章言魯禘祭非禮之事。禘者,五年大祭之名。灌者,將祭,酌鬱鬯於太祖,以降神也。既灌之後,列尊卑,序昭穆。而魯逆祀,躋僖公,亂昭穆,故孔子曰:禘「祭自既灌己往,吾則不欲觀之也。」○注「孔曰」至「觀之」。○正義曰:云:禘「祫之禮,為序昭穆,故毀廟之主及羣廟之主皆合食於太祖」者,鄭玄曰:「魯禮,三年喪畢,而祫於太祖。明年,春禘於羣廟。自爾之後五年而再殷祭,以遠主初始入祧,新死之主又當與先君相接,故禮因是而為大祭,以審序昭穆,故謂之禘。禘者,諦也,言使昭穆之次審諦而不亂也。祫」者,合也。文二年《公羊傳》曰「大祫者何?合祭也。其合祭奈何?毀廟之主陳于太祖,未毀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祖」是也。云「灌者,酌鬱鬯灌於太祖,以降神」者,《郊特牲》云:「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鬱合鬯,臭陰達於淵泉,灌以圭璋,用玉氣也。既灌,然後迎牲,致陰氣也。」鄭注云:「灌,謂以圭瓚酌鬯,始獻神也。鬱」鬱,金草,釀秬為酒,煮鬱金草和之,其氣芬芳調暢,故曰鬱鬯。言未殺牲,先酌鬱鬯酒灌地,以求神於太祖廟也。云「既灌之後,列尊卑,序昭穆」者,言既灌地降神之後,始列木主,以尊卑陳列太祖前。太祖東鄉,昭南鄉,穆北鄉。其餘孫從王父,父曰昭,子曰穆。昭取其鄉明,穆取其北面尚敬。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禘所以異於祫者,毀廟之主,陳於太祖,與祫同;未毀廟之主,則各就其廟而祭也。云「而魯逆祀,躋僖公,亂昭穆,故不欲觀之」者,《春秋》「文二年秋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廟,躋僖公」。《公羊傳》曰:「躋者何?升也。何言乎升僖公?譏。何譏爾?逆祀也。」何休云:「升,謂西上禮。昭穆,指父子。近取法《春秋》惠公與莊公當同南面西上,隱、桓與閔、僖亦當同北面西上,繼閔者在下。文公緣僖公於閔公為庶兄,置僖公於閔公上,失先後之義,故譏之。」是知當閔在僖上。今升僖先閔,故云逆祀。二公位次之逆,非昭穆亂也。此注云「亂昭穆」,及《魯語》云「將躋僖公,宗有司曰:『非昭穆也。』弗忌曰:『我為宗伯,明者為昭,其次為穆,何常之有?』」如彼所言,又似閔、僖異昭穆者,位次之逆,如昭穆之亂,假昭穆以言之,非謂異昭穆也。若兄弟相代,即異昭穆,設今兄弟四人皆立為君,則祖父之廟即己從毀,知其理必不然,故先儒無作此說。以此逆祀失禮,故孔子不欲觀之也。 或問禘之說。子曰:「不知也。孔曰:荅「以不知者,為魯諱。」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包曰:「孔子謂或人,言知禘禮之說者,於天下之事,如指示掌中之物,言其易了。」 【疏】「或問」至「其掌」。○正義曰:此章言諱國惡之禮也。「或問禘之說」者,或人問孔子,禘祭之禮其說何如?」子曰:不知也」者,孔子荅言,不知禘禮之說。荅以不知者,為魯諱。諱國惡,禮也。若其說之,當云「禘之禮,序昭穆」。時魯躋僖公,亂昭穆,說之則彰國之惡,故但言不知也。「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也」者,諸,於也;斯,此也。孔子既荅或人以不知禘禮之說,若不更說,恐或人以為己實不知,無以明其諱國惡,且恐後世以為,禘祭之禮,聖人不知,而致廢絕,更為或人言此也。言我知禘禮之說者,於天下之事中,其如指示於此掌中之物。言其易了也。「指其掌」者,此句弟子作《論語》時言也。當時孔子舉一手伸掌,以一手指之,以示或人,曰:「其如示諸斯乎!」弟子等恐人不知示諸斯謂指示何等物,故著此一句,言是時夫子指其掌也。 祭如在,孔曰:「言事死如事生。」祭神如神在。孔曰:「謂祭百神。」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包曰:「孔子或出或病而不自親祭,使攝者為之,不致肅敬於心,與不祭同。」 【疏】「祭如在」至「不祭」。○正義曰:此章言孔子重祭禮。「祭如在」者,謂祭宗廟必致其敬,如其親存。言事死如事生也。「祭神如神在」者,謂祭百神亦如神之存在而致敬也。「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者,孔子言,我若親行祭事,則必致其恭敬。我或出或病,而不自親祭,使人攝代己為之,不致肅敬於心,與不祭同。○注「謂祭百神」。○正義曰:百神謂宗廟之外皆是。言百神,舉成數。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竈,何謂也?」孔曰:「王孫賈,衞大夫。奧,內也。以喻近臣。竈,以喻執政。賈,執政者,欲使孔子求昵之,微以世俗之言感動之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孔曰:「天,以喻君。孔子拒之曰:如獲罪於天,無所禱於眾神。」 【疏】「王孫」至「禱也」。○正義曰:此章言夫子守禮,不求媚於人也。「王孫賈」者,衞執政大夫也。「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竈,何謂也」者,媚,趣嚮也;奧,內也,謂室內西南隅也,以其隱奧,故尊者居之。其處雖尊,而間靜無事,以喻近臣雖尊,不執政柄,無益於人也。竈者,飲食之所由,雖處卑褻,為家之急用,以喻國之執政,位雖卑下,而執賞罰之柄,有益於人也。此二句,世俗之言也。言與其趣於閒靜之處,寧若趣於急用之竈,以喻其求於無事之近臣,寧若求於用權之執政。王孫賈時執國政,舉於二句,佯若不達其理,問於孔子曰:「何謂也?」欲使孔子求媚親昵於己,故微以世俗之言感動之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者,孔子拒賈之辭也。然,如此也。言我則不如世俗之言也。天,以喻君。獲,猶得也。我道之行否,由於時君,無求於眾臣。如得罪於天,無所禱於眾神。 子曰:「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孔曰:「監,視也。言周文章備於二代,當從之。」 【疏】「子曰」至「從周」。○正義曰:此章言周之禮文猶備也。「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者,監,視也。二代,謂夏、商。郁郁,文章貌。言以今周代之禮法文章,迴視夏、商二代,則周代郁郁乎有文章哉。「吾從周」者,言周之文章備於二代,故從而行之也。 子入太廟,包曰:「太廟,周公廟。孔子仕魯,魯祭周公而助祭也。」每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太廟,每事問。」孔曰:「鄹,孔子父叔梁紇所治邑。時人多言孔子知禮,或人以為,知禮者不當復問。」子聞之,曰:「是禮也。」孔曰:「雖知之,當復問,慎之至也。」 【疏】「子入」至「禮也」。○正義曰:此章言夫子慎禮也。「子入太廟」者,子,謂孔子。太廟,周公廟。孔子仕魯,魯祭周公而助祭,故得入之也。「每事問」者,言太廟之中,禮器之屬,每事輒問於令長也。「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太廟,每事問」者,孰,誰也。鄹人,魯鄹邑大夫孔子父叔梁紇也。或有人曰:「誰謂鄹大夫之子知禮者也?」時人多言孔子知禮,或人以為,知禮者不當復問,何為入太廟而每事問乎?意以為孔子不知禮。「子聞之,曰:是禮也」者,孔子聞或人之譏,乃言其問之意,以宗廟之禮當須重慎,不可輕言,雖已知之,更當復問,慎之至也。○注「包曰」至「助祭也」。○正義曰:云「太廟,周公廟」者,文十三年《公羊傳》曰:「周公稱太廟,魯公稱世室,羣公稱宮。」故知「太廟,周公廟也」。云「孔子仕魯」者,《史記·孔子世家》云:「孔子貧且賤。及長,嘗為季氏吏,料量平。嘗為司職吏而畜蕃息。由是為司空。其後定公以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大司寇,攝相事。」是仕魯,由是故得與助祭也。○注「孔曰」至「復問」。○正義曰:云「鄹,孔子父叔梁紇所治邑」者,古謂大夫守邑者,以邑冠之,呼為某人。孔子父,鄹邑大夫,《左傳》稱鄹人紇,故此謂孔子為鄹人之子也。《左傳》成二年云:「新築人仲叔于奚。」杜注云:于「奚守新築大夫。」即此類也。 子曰:「射不主皮,馬曰:「射有五善焉:一曰和志,體和。二曰和容,有容儀。三曰主皮,能中質。四曰和頌,合《雅》、《頌》。五曰興武,與舞同。天子三侯,以熊虎豹皮為之,言射者不但以中皮為善,亦兼取和容也。」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馬曰:「為力,力役之事。亦有上中下,設三科焉,故曰不同科。」 【疏】「子曰」至「古之道也」。○正義曰:此章明古禮也。「射不主皮」者,言古者射禮,張布為侯,而棲熊虎豹之皮於中而射之。射有五善焉,不但以中皮為善,亦兼取禮樂容節也。周衰禮廢,射者無復禮容,但以主皮為善,故孔子抑之云:「古之射者不主皮也。」「為力不同科」者,言古者為力役之事,亦有上中下,設三科焉。周衰政失,力役之事,貧富兼并,強弱無別,而同為一科,故孔子非之云:「古之為力役,不如今同科也。」「古之道也」者,結上二事,皆前古所行之道也。○注「馬曰」至「和容也」。○正義曰:云:「射有五善焉」者,言射禮有五種之善。下所引是也。云「一曰和」至「五曰興舞」,皆《周禮鄉大夫職》文也。云「志體和」至「興舞同」,皆馬融辭義語。案彼云:「退而以鄉射之禮五物詢眾庶:一曰和,二曰容,三曰主皮,四曰和容,五曰興舞。」注云「以,用也。行鄉射之禮,而以五物詢於眾民。鄭司農云:詢,謀也。問於眾庶,寧復有賢能者。和,謂閨門之內行也。容,謂容貌也。主皮,謂善射,射所以觀士也。故書舞為無。杜子春讀和容為和頌,謂能為樂也。無不為舞,謂能為六舞。玄謂和載六德,容包六行也。庶民無射禮,因田獵分禽則有主皮者,張皮射之,無侯也。主皮、和容、興舞,則六藝之射與禮與樂」是也。今此注二曰和容,衍和字。五曰興武,武當為舞,聲之誤也。云「天子三侯,以熊虎豹皮為之」者,《周禮天官司裘職》云:「王大射,則共熊侯、虎侯、豹侯,設其鵠。諸侯則共熊侯、豹侯,卿大夫則共麋侯,皆設其鵠。」注云:「大射者,為祭祀射。主將有郊廟之事,以射擇諸侯及羣臣與邦國所貢之士可以與祭者。射者可以觀德行,其容體比於禮,其節比於樂,而中多者得與於祭。諸侯,謂三公及王子弟封於畿內者。卿大夫亦皆有采地焉。其將祀其先祖,亦與羣臣射以擇之。凡大射各於其射宮。侯者,其所射也,以虎熊豹麋之皮飾其側,又方制之以為高,謂之鵠,著於侯中,所謂皮侯。王之大射,虎侯,王所自射也;熊侯,諸侯所射;豹侯,卿大夫以下所射。諸侯之大射,熊侯,諸侯所自射;豹侯,羣臣所射。卿大夫之大射,麋侯,君臣共射焉。凡此侯道,虎九十弓,熊七十弓,豹麋五十弓,列國之諸侯大射,大侯亦九十,參七十,干五十,遠尊得伸可同耳。所射正謂之侯者,天子中之則能服諸侯,諸侯以下中之則得為諸侯。鄭司農云:『鵠,鵠毛也。方十尺曰侯,四尺曰鵠,二尺曰正,四寸曰質。』玄謂侯中之大小,取數於侯道。《鄉射記》曰:『弓二寸以為侯中。』則九十弓者,侯中廣丈八尺;七十弓者,侯中廣丈四尺;五十弓者,侯中廣一丈。尊卑異等,此數明矣。《考工記》曰:『梓人為侯,廣與崇方,參分其廣,而鵠居一焉。』然則侯中丈八尺者鵠方六尺,侯中丈四尺者鵠方四尺六寸大半寸,侯中一丈者鵠方三尺三寸少半寸。謂之鵠者,取名於鳱鵠,鳱鵠小鳥而難中,是以中之為雋。亦取鵠之言較,較者直也。射所以直巳志。用虎熊豹麋之皮,示服猛討迷士惑者,射者大禮,故取義眾也。不大射,士無臣,祭無所擇也。」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鄭曰:「牲生曰餼。禮,人君每月告朔,於廟有祭,謂之朝享。魯自文公始不視朔。子貢見其禮廢,故欲去其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包曰:「羊存猶以識其禮,羊亡禮遂廢。」 【疏】「子貢」至「其禮」。○正義曰:此章言孔子不欲廢禮也。「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者,牲生曰餼。禮,人君每月告朔於廟,因有祭,謂之朝享。魯自文公怠於政禮,始不視朔,廢朝享之祭。有司仍供備其羊。子貢見其禮廢,故欲并去其羊也。「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者,此孔子不許子貢之欲去羊,故呼其名而謂之曰:「賜也!爾以為既廢其禮,虛費其羊,故欲去之,是愛其羊也。我以為羊存猶以識其禮,羊亡禮遂廢,所以不去其羊,欲使後世見此告朔之羊,知有告朔之禮,庶或復行之,是愛其禮也。」○注「鄭曰」至「其羊」。○正義曰:云「牲生曰餼」者,僖三十三年《左傳》曰:「餼牽竭矣。」餼與牽相對,牽是牲,可牽行,則餼是已殺,殺又非熟,故解者以為腥曰餼,謂生肉未煑者也。其實餼亦是生。哀二十四年《左傳》云:「晉師乃還。餼臧石牛。」是以生牛賜之也。此及《聘禮》注皆云牲生曰餼,由不與牽相對,故為生也。云「禮,每月告朔於廟,有祭,謂之朝享」者,案《周禮》:「大史頒告朔于邦國。」鄭玄云:「天子頒朔于諸侯,諸侯藏之祖廟,至朔朝于廟,告而受行之。」此云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是用生羊告於廟,謂之告朔,人君即以此日聽視此朔之政,謂之視朔。文十六年「公四不視朔」,僖五年《傳》曰「公既視朔」是也。視朔者,聽治此月之政,亦謂之聽朔。《玉藻》云「天子聽朔于南門之外」是也。其日又以禮祭於宗廟,謂之朝廟,《周禮》謂之朝享。《司尊彝》云「追享朝享」是也。其歲首為之,則謂之朝正。襄二十九年正月,公在楚,《傳》曰「釋不朝正於廟」是也。告朔、視朔、聽朔、朝廟、享、朝正,二禮各有三名,同日而為之也。必於月朔為此告朔、聽朔之禮者,杜預《春秋釋例》曰:「人君者,設官分職以為民極,遠細事以全委任之責,縱諸下以盡知力之用,揔成敗以效能否,執八柄以明誅賞,故自非機事,皆委任焉。誠信足以相感,事實盡而不擁,故受位居職者思效忠善,日夜自進而無所顧忌也。天下之細事無數,一日二日萬端,人君之明有所不照,人君之力有所不堪,則不得不借問近習,有時而用之。如此,則六鄉六遂之長,雖躬履此事,躬造此官,當皆移聽於內官,回心於左右。政之粃亂,常必由此。聖人知其不可,故簡其節,敬其事,因月朔朝廟,遷坐正位,會羣吏而聽大政,考其所行而決其煩疑,非徒議將然也。乃所以考已然,又惡其審聽之亂公也,故顯眾以斷之,是以上下交泰,官人以理,萬民以察,天下以治也。每月之朔,必朝於廟,因聽政事。事敬而禮成,以故告特羊。然則朝廟、朝正、告朔、視朔皆同日之事,所從言異耳。」是言聽朔朝廟之義也。《玉藻》說天子朝廟之禮云:「聽朔於南門之外。諸侯皮弁,聽朔於太廟。」鄭玄以為,明堂在國之陽。南門之外,謂明堂也。諸侯告朔以特羊,則天子以特牛與?天子用特牛告其帝及其神,配以文王、武王。諸侯用特羊告太祖而。已杜預以明堂與祖廟為一,但明堂是祭天之處。天子告朔,雖杜之義,亦應告人帝。朝享即月祭是也。《祭法》云:「王立七廟,祖廟曰考廟,王考廟,皇考廟,顯考廟皆月祭之;二祧,享嘗乃止。諸侯立五廟,曰考廟,王考廟,皇考廟,皆月祭之;顯考廟,祖考廟,享嘗乃止。」然則天子告朔於明堂,朝享於五廟;諸侯告朔於大廟,朝享自皇考以下三廟耳。皆先告朔,後朝廟,朝廟小於告朔。文公廢其大而行其小,故《春秋》文公六年經云「閏月不告朔,猶朝于廟。」《公羊傳》曰:「猶者,可止之辭也。」天子玄冕以視朔,皮弁以日視朝;諸侯皮弁以聽朔,朝服以日視朝。其閏月則聽朔於明堂,闔門左扉,立於其中,聽政於路寢門,終月。故於文,王在門為閏。云「魯自文公始不視朔」者,即文六年「閏月不告朔」是也。 子曰:「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孔曰:「時事君者多無禮,故以有禮者為諂。」 【疏】「子曰」至「諂也」。○正義曰:此章疾時臣事君多無禮也。言若有人事君盡其臣禮,謂「將順其美」及「善則稱君」之類,而無禮之人反以為諂佞也。 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曰:「定公,魯君謚。時臣失禮,定公患之,故問之。」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疏】「定公問」至「以忠」。○正義曰:此章明君臣之禮也。「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者,定公,魯君也。時臣失禮,君不能使,定公患之,故問於孔子曰:「君之使臣,及臣之事君,當如之何也?」「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者,言禮可以安國家,定社稷,止由君不用禮,則臣不竭忠,故對曰:「君之使臣以禮,則臣必事君以忠也。」○注「孔曰」至「問之」。○正義曰:云「定公,魯君謚」者,《魯世家》云:「定公名宋,襄公之子,昭公之弟。以敬王十一年即位。」《謚法》:「安民大慮曰定。」 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孔曰:「樂不至淫,哀不至傷,言其和也。」 【疏】「子曰」至「不傷」。正義曰:此章言正樂之和也。「《關雎》」者,《詩·國風·周南》首篇名,興后妃之德也。《詩序》云:「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是樂而不淫也。「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哀而不傷也。樂不至淫,哀不至傷,言其正樂之和也。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孔曰:「凡建邦立社,各以其土所宜之木。宰我不本其意,妄為之說,因周用栗,便云使民戰栗。」子聞之,曰:「成事不說,包曰:「事已成,不可復解說。」遂事不諫,包曰:「事已遂,不可復諫止。」既往不咎。」包曰:「事已往,不可復追咎。孔子非宰我,故歷言此三者,欲使慎其後。」 【疏】「哀公」至「不咎」。○正義曰:此章明立社所用木也。「哀公問社於宰我」者,哀公,魯君也;社,五土之神也。凡建邦立社,各以其土所宜木。哀公未知其禮,故問於弟子宰我也。「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者,三代立社,各以其土所宜木,故宰我舉之以對哀公也。但宰我不本其土宜之意,因周用栗,便妄為之說,曰周人以栗者,欲使其民戰栗故也。「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者,孔子聞宰我對哀公使民戰栗,知其非妄,無如之何,故曰:事已成,不可復解說也;事已遂,不可復諫止也;事已往,不可復追咎也。歷言此三者,以非之,欲使慎其後也。注「孔曰」至「戰栗」。○正義曰:云「凡建邦立社,各以其土所宜之木」者,以社者,五土之揔神,故凡建邦立國,必立社也。夏都安邑,宜松;殷都亳,宜栢;周都豐鎬,宜栗。是各以其土所宜木也。謂用其木以為社主。張、包、周本以為哀公問主於宰我,先儒或以為宗廟主者,杜元凱、何休用之以解《春秋》,以為宗廟主,今所不取。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言其器量小也。或曰:「管仲儉乎?」包曰:「或人見孔子小之,以為謂之大儉。」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焉得儉?」包曰:「三歸,娶三姓女。婦人謂嫁曰歸。攝,猶兼也。禮,國君事大,官各有人;大夫兼并。今管仲家臣備職,非為儉。」「然則管仲知禮乎?」包曰:「或人以儉問,故荅以安得儉。或人聞不儉,便謂為得禮。」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鄭曰:「反坫,反爵之坫,在兩楹之間。人君別內外於門,樹屏以蔽之。若與鄰國為好會,其獻酢之禮更酌,酌畢則各反爵於坫上。今管仲皆僭為之,如是,是不知禮。」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 【疏】「子曰」至「之禮」。○正義曰:此章言管仲僭禮也。「子曰:管仲之器小哉」者,管仲,齊大夫管夷吾也。孔子言其器量小也。「或曰:管仲儉乎」者,或人見孔子言管仲器小,以為謂其大儉,故問曰:「管氏儉乎?」「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焉得儉」者,孔子荅或人以管仲不儉之事也。婦人謂嫁曰歸。攝,猶兼也。焉,猶安也。禮,大夫雖有妾媵,嫡妻唯娶一姓。今管仲娶三姓之女,故曰有三歸。禮,國君事大,官各有人,大夫雖得有家臣,不得每事立官,當使一官兼攝餘事。今管仲家臣備職,奢豪若此,安得為儉也?「然則管仲知禮乎」者,或人聞孔子言管仲不儉,便謂為得禮,故又問曰:「然則管仲是知禮之人乎?」「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者,此孔子又為或人說管仲不知禮之事也。邦君,諸侯也。屏,謂之樹。人君別內外於門,樹屏以蔽塞之。大夫當以簾蔽其位耳。今管仲亦如人君,樹屏以塞門也。反坫,反爵之坫,在兩楹之間。人君與鄰國為好會,其獻酢之禮更酌,酌畢則各反爵於坫上。大夫則無之。今管仲亦有反爵之坫。僭濫如此,是不知禮也。「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者,孔子舉其僭禮於上,而以此言非之。孰,誰也。言若謂管氏而為知禮,更誰為不知禮!言唯管氏不知禮也。○注「包曰」至「為儉」。○正義曰:云「婦人謂嫁曰歸」者,隱二年《公羊傳》文。何休曰:「婦人生以父母為家,嫁以夫為家,故謂嫁曰歸,明有三歸之道也。」○注「鄭曰」至「知禮」。○正義曰:云「反坫,反爵之坫,在兩楹之間」者,以鄉飲酒是鄉大夫之禮,於房戶間,燕禮是燕已之臣子,故尊於東楹之西。若兩君相敵,則尊於兩楹間,故其坫在兩楹間也。云「人君別內外於門,樹屏以蔽之」者,《釋宮》云:「屏謂之樹。」郭璞曰:「小牆當門中。」《郊特牲》云:臺「門而旅樹。」鄭玄云:「此皆諸侯之禮也。」旅,道也。屏,謂之樹,樹所以蔽行道。管氏樹塞門,塞猶蔽也。禮,「天子外屏,諸侯內屏,大夫以簾,士以帷」是也。云:「若與鄰國為好會,其獻酢之禮更酌,酌畢則各反爵於坫上」者,熊氏云:「主君獻賓。賓筵前受爵,飲畢,反坫虛爵於坫上,於西階上拜。主人於阼階上荅拜,賓於坫取爵,洗爵,酌,以酢主人。主人受爵,飲畢,反此虛爵於坫上。主人阼階上拜,賓荅拜。」是賓主飲畢,反爵於坫上也。而云「酌畢,各反爵於坫上」者,文不具耳,其實當飲畢。 子語魯大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大師,樂官名。五音始奏,翕如,盛。從之,純如也,從讀曰縱,言五音既發,放縱盡其音聲。純純,和諧也。皦如也,言其音節明也。繹如也,以成。」縱之,以純如、皦如、繹如言。樂始作翕如,而成於三。 【疏】「子語」至「以成」。○正義曰:此章明樂。「子語魯大師樂」者,大師,樂官名,猶《周禮》之大司樂也。於時魯國禮樂崩壞,故孔子以正樂之法語之,使知也。「曰:樂其可知也」者,言五者翕然盛也。翕,盛皃。如,皆語辭。「從之,純如也」者,從讀曰縱,謂放縱也。純,和也,言五音既發,放縱盡其音聲,純純和諧也。皦「如也」者,皦,明也,言其音節分明也。「繹如也」者,言其音落繹然相續不絕也。「以成」者,言樂始作翕如,又縱之以純如、皦如、繹如,則正樂以之而成也。 儀封人請見,鄭曰:「儀,蓋衞邑。封人,官名。」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從者見之。包曰:「從者,弟子隨孔子行者,通使得見。」出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孔曰:「語諸弟子言,何患於夫子聖德之將喪亡邪?天下之無道已久矣,極衰必盛。」天將以夫子為木鐸。」孔曰:「木鐸,施政教時所振也。言天將命孔子制作法度,以號令於天下。」 【疏】「儀封」至「木鐸」。○正義曰:此章明夫子之德,天將命之使其定禮樂也。「儀封人請見」衞,國儀邑典封疆之人請告於孔子從者欲見孔子也。「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者,此所請辭也。嘗,曾也。言往者有德之君子至於我斯地也,吾嘗得見之,未曾有不得見者也。「從者見之」者,從者,謂弟子隨孔子行者。既見其請,故為之紹介通使得見也。「出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者,儀封人請既見夫子,出門乃語諸弟子曰:「二三子何須憂患於夫子聖德之將喪亡乎?」「天下之無道也久矣」者,此封人又說孔子聖德不喪之由也。言事不常一,盛必有衰,衰極必盛。今天下之衰亂無道亦已久矣,言拯弱興衰屬在夫子。「天將以夫子為木鐸」者,木鐸,金鈴木舌,施政教時所振也。言天將命孔子制作法度,以號令於天下,如木鐸以振文教也。○注「鄭曰儀蓋」至「官名」。○正義曰:云「儀,蓋衞邑」者,以《左傳》衞「侯入於夷儀」,疑與此是一,故云「蓋衞邑」也。云「封人,官名」者,《周禮》:「封人掌為畿封而樹之。」鄭玄云:「畿上有封,若今時界也。天子封人職典封疆,則知諸侯封人亦然也。《左傳》言潁谷封人,祭仲足為祭封人,宋高哀為蕭封人,此云儀封人,皆以地名。封人蓋職典封疆,居在邊邑,潁谷、儀、祭皆是國之邊邑也。○注「包曰」至「得見」。○正義曰:云「通使得見」者,見,謂為之紹介,使之見也。若《左傳》云「乃見鱄設諸焉」,「齊豹見宗魯於公孟」亦然。○注「孔曰」至「天下」。○正義曰:云「木鐸,施政教時所振也」者,禮有金鐸、木鐸、鐸是鈴也,其體以金為之,明舌有金、木之異,知木鐸,是木舌也。《周禮》教鼓人「以金鐸通鼓」。《大司馬》:「教振旅,兩司馬執鐸。」《明堂位》云:「振木鐸於朝。」是武事振金鐸,文事振木鐸。此云「木鐸,施政教時所振」者,所以振文教是也。 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孔曰:「《韶》,舜樂名,謂以聖德受禪,故盡善。」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孔曰:「《武》,武王樂也。以征伐取天下,故未盡善。」 【疏】「子謂」至「善也」。○正義曰:此章論《韶》、《武》之樂。「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者,《韶》,舜樂名。韶,紹也,德能紹堯,故樂名《韶》。言《韶》樂其聲及舞極盡其美,揖讓受禪,其聖德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者,《武》,周武王樂,以武得民心,故名樂曰《武》。言《武》樂音曲及舞容則盡極美矣,然以征伐取天下,不若揖讓而得,故其德未盡善也。○注「孔曰」至「盡善」。○正義曰:云「《韶》,舜樂名」者,《樂記》云:「《韶》,繼也。」注云:「韶,紹也,言舜之道德繼紹於堯也。」《元命包》曰:「舜之時,民樂紹堯業。」其《書·益稷》云:「《蕭韶》九成,鳳皇來儀。」是《韶》為舜樂名也。云「謂以聖德受禪,故盡善」者,《書序》云:「昔在帝堯,聦明文思,光宅天下,將遜于位,讓于虞舜。」孔安國云:「若使攝,遂禪之。」禪即讓也。是以聖德受禪也。○注「孔曰」至「未盡善」。○正義曰:云「《武》,武王樂也」者,《禮器》云:「樂也者,樂其所自成。」注云:「作樂者,緣民所樂於已之功。」然則以武王用武除暴,為天下所樂,故謂其樂為《武》樂。《武》樂為一代大事,故歷代皆稱「大」也。云「以征伐取天下,故未盡善」者,以臣代君,雖曰應天順人,不若揖讓而受,故未盡善也。 子曰:「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 【疏】「子曰: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正義曰:此章揔言禮意。居上位者寬則得眾,不寬則失於苛刻。凡為禮事在於莊敬,不敬則失於傲惰。親臨死喪當致其哀,不哀則失於和易。凡此三失,皆非禮意。人或若此不足可觀,故曰:「吾何以觀之哉!」 [book_title]里仁 【疏】正義曰:此篇明仁。仁者,善行之大名也。君子體仁,必能行禮樂,故以次前也。 子曰:「里仁為美。鄭曰:里「者,仁之所居。居於仁者之里,是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鄭曰:「求居而不處仁者之里,不得為有知。」 【疏】「子曰」至「得知」。○正義曰:此章言居必擇仁也。「里仁為美」者,里,居也。仁者之所居處,謂之里仁。凡人之擇居,居於仁者之里,是為美也。「擇不處仁,焉得知」者,焉。猶安也。擇求居處,而不處仁者之里,安得為有知也?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孔曰:「久困則為非。」不可以長處樂。孔曰:「必驕佚。」仁者安仁,包曰:「惟性仁者自然體之,故謂安仁。」知者利仁。」王曰:「知仁為美,故利而行之。」 【疏】「子曰」至「利仁」。○正義曰:此章明仁性也。「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者,言不仁之人不可令久長處貧約,若久困則為非也。「不可以長處樂」者,言亦不可令久長處於富貴逸樂,若久長處樂,則必驕佚。「仁者安仁」者,謂天性仁者,自然安而行之也。「知者利仁」者,知能照識前事,知仁為美,故利而行之也。○注「包曰」至「安仁」。○正義曰:此《經》「仁者安仁,知者利仁」,與《表記》正同,理亦不異。云「唯性仁者自然體之」者,言天性仁者,非關利害,自然汎愛施生,體包仁道。《易·文言》曰「君子體仁,足以長人」是也。○注「王曰」至「行之」。○正義曰:云「知仁為美,故利而行之」者,言有知謀者,貪利而行仁,有利則行,無利則止,非本情也。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孔曰:「唯仁者能審人之所好惡。」 【疏】「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正義曰:此章,言唯有仁德者無私於物,故能審人之好惡也。 子曰:「苟志於仁矣,無惡也。」孔曰:「苟,誠也。言誠能志於仁,則其餘終無惡。」 【疏】「子曰:苟志於仁矣,無惡也」。○正義曰:苟,誠也。此章言誠能志在於仁,則其餘行終無惡也。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孔曰:「不以其道得富貴,則仁者不處。」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時有否泰,故君子履道而反貧,賤此則不以其道得之,雖是人之所惡,不可違而去之。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孔曰:「惡乎成名者,不得成名為君子。」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馬曰:「造次,急遽。顛沛,偃仆。雖急遽、偃仆不違仁。」 【疏】「子曰」至「於是」。○正義曰:此章廣明仁行也。「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者,富者財多,貴者位高,此二者是人之所貪欲也,若不以其道而得之,雖是人之所欲,而仁者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者,乏財曰貧,無位曰賤,此二者是人之所嫌惡也,時有否泰,故君子履道而反貧賤,此則不以其道而得之,雖是人之所惡,而仁者不違而去之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者,惡乎,猶於何也。言人欲為君子,唯行仁道乃得君子之名。若違去仁道,則於何得成名為君子乎?言去仁則不得成名為君子也。「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者,言仁不可斯須去身,故君子無食頃違去仁道也。「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者,造次,急遽也;顛沛,偃仆也。言君子之人,雖身有急遽、偃仆之時,而必守於是仁道而不違去也。○注「馬曰」至「違仁」。○正義曰:云「造次,急遽」者,造次猶言草次。鄭玄云:「倉卒也。」皆迫從不暇之意,故云急遽。云「顛沛,偃仆」者,《說文》云:「偃,僵也。仆,頓也。」則偃是仰倒也,仆是踣倒也。雖遇此顛躓之時,亦不違仁也。 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好仁者,無以尚之。孔曰:「難復加也。」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孔曰:「言惡不仁者,能使不仁者不加非義於已,不如好仁者無以尚之為優。」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孔曰:「言人無能一日用其力脩仁者耳。我未見欲為仁而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孔曰:「謙不欲盡誣時人言不能為仁,故云為能有爾,我未之見也。」 【疏】「子曰」至「見也」。○正義曰:此章疾時無仁也。「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孔子言,我未見性好仁者,亦未見能疾惡不仁者也。「好仁者,無以尚之」者,此覆說上好仁者也。尚,上也,言性好仁者,為德之最上,他行無以更上之,言難復加也。「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此覆說上惡不仁者也。言能疾惡不仁者,亦得為仁。但其行少劣,故曰其所為仁矣也,唯能不使不仁者加乎非義於已身也,不如好仁者無以尚之為優也。「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者,言世不脩仁也,故曰有人能一日之間用其力於仁道矣乎,言人誠能一日用其力脩仁者耳。「我未見力不足」者,言德輶如毛,行仁甚易,我欲仁,斯仁至矣,何須用力,故曰我未見欲為仁而力不足者也。「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者,此孔子謙,不欲盡誣時人言不能為仁,故曰蓋有能為之者矣,但我未之見也。 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孔曰:「黨,黨類。小人不能為君子之行,非小人之過,當恕而勿責之。觀過,使賢愚各當其所,則為仁矣。」 【疏】「子曰」至「仁矣」。○正義曰:此章言仁恕也。「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者,黨,黨類也。言人之為過也,君子小人各於其類也。「觀過,斯知仁矣」者,言觀人之過,使賢愚各當其所。若小人不能為君子之行,非小人之過,當恕而勿責之,斯知仁者之用心矣。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言將至死不聞世之有道。 【疏】「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正義曰:此章疾世無道也。設若早朝聞世有道,暮夕而死,可無恨矣。言將至死不聞世之有道也。 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疏】「子曰」至「議也」。○正義曰:此章言人當樂道固窮也。士者,人之有士行者也。言士雖志在善道,而衣服飲食好其華美,恥其麤惡者,則是志道不篤,故未足與言議於道也。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 【疏】「子曰」至「與比」。○正義曰:此章貴義也。適,厚也。莫,薄也。比,親也。言君子於天下之人,無擇於富厚與窮薄者,但有義者則與相親也。 子曰:「君子懷德,孔曰:「懷,安也。」小人懷土,孔曰:「重遷。」君子懷刑,孔曰:「安於法。」小人懷惠。」包曰:「惠,恩惠。」 【疏】「子曰」至「懷惠」。○正義曰:此章言君子小人所安不同也。「君子懷德,小人懷土」者,懷,安也。君子執德不移,是安於德也。小人安安而不能遷者,難於遷徙,是安於土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者,刑,法制;惠,恩惠也。君子樂於法制齊民,是懷刑也。小人唯利是親,安於恩惠,是懷惠也。 子曰:「放於利而行,孔曰:「放,依也。每事依利而行。」多怨。」孔曰:「取怨之道。」 【疏】「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正義曰:此章惡利也。放,依也。言人每事依於財利而行,則是取怨之道也,故多為人所怨恨也。 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何有者,言不難。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包曰:「如禮何者,言不能用禮。」 【疏】「子曰」至「禮何」。○正義曰:此章言治國者必須禮讓也。「能以禮讓為國乎」者,為,猶治也。禮節民心,讓則不爭。言人君能以禮讓為教治其國乎?云「何有」者,謂以禮讓治國,何有其難。言不難也。「不能以禮讓為國」者,言人君不能明禮讓以治民也。「如禮何」者,言有禮而不能用,如此禮何! 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為可知也。」包曰:「求善道而學行之,則人知已。」 【疏】「子曰」至「知也」。○正義曰:此章勸學也。「不患無位」者,言不憂爵位也。「患所以立」者,言但憂其無立身之才學耳。「不患莫已知」者,言不憂無人見知於已也。「求為可知也」者,言求善道而學行之,使已才學有可知重,則人知已也。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孔曰:「直曉不問,故答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 【疏】「子曰」至「巳矣」。○正義曰:此章明忠恕也。「子曰:參乎」者,呼曾子名,欲語之也。「吾道一以貫之」者,貫,統也。孔子語曾子言,我所行之道,唯用一理以統天下萬事之理也。「曾子曰:唯」者,曾子直曉其理,更不須問,故答曰唯。「子出」者,孔子出去也。「門人問曰:何謂也」者,門人,曾子弟子也。不曉夫子之言,故問於曾子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者,答門人也。忠,謂盡中心也。恕,謂忖已度物也。言夫子之道,唯以忠恕一理,以統天下萬事之理,更無他法,故云而巳矣。 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孔曰:「喻,猶曉也。」 【疏】「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正義曰:此章明君子小人所曉不同也。喻,曉也。君子則曉於仁義,小人則曉於財利。 子曰:「見賢思齊焉,包曰:「思與賢者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疏】「子曰」至「省也」。○正義曰:此章勉人為高行也。見彼賢則思與之齊等,見彼不賢則內自省察得無如彼人乎。 子曰:「事父母幾諫,包曰:「幾者,微也。當微諫,納善言於父母。」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包曰:「見志,見父母志有不從已諫之色,則又當恭敬,不敢違父母意而遂已之諫。 【疏】「子曰」至「不怨」。○正義曰:此并下四章,皆明孝事父母。「幾諫」者,幾,微也。父母有過,當微納善言以諫於父母也。「見志不從,又敬不違」者,見父母志有不從已諫之色,則又當恭敬,不敢違父母意而遂已之諫也。「勞而不怨」者,父母使已以勞辱之事,已當盡力服其勤,不得怨父母也。 子曰:「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鄭曰:「方,猶常也。」 【疏】「子曰: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正義曰:方,猶常也。父母既存,或時思欲見已,故不遠遊,遊必有常所,欲使父母呼已得即知其處也。設若告云詣甲,則不得更詣乙,恐父母呼已於甲處不見,則使父母憂也。 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鄭曰:「孝子在喪,哀戚思慕,無所改於父之道,非心所忍為。」 【疏】「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正義曰:言孝子在父母喪三年之中,哀戚思慕,無所改為父之道,非心所忍為故也。此章與《學而篇》同,當是重出。《學而篇》是孔注,此是鄭注,本或二處皆有。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孔曰:「見其壽考則喜,見其衰老則懼。」 【疏】「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正義曰:言孝子當知父母之年也。其意有二:一則以父母年多,見其壽考則喜也;一則以父母年老,形必衰弱,見其衰老則憂懼也。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包曰:「古人之言不妄出口,為身行之將不及。」 【疏】「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正義曰:此章明慎言躬身也。逮,及也。言古人之言不妄出口,為身行之將不及故也。 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孔曰:「俱不得中,奢則驕,佚招禍,儉約無憂患。」 【疏】「子曰」至「鮮矣」。○正義曰:此章貴儉。鮮,少也。得中合禮,為事乃善。設若奢儉俱不得中,奢則驕佚招禍,儉約無憂患,是以約致失者少也。 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包曰:「訥,遲鈍也。言欲遲而行欲疾。」 【疏】「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正義曰:此章慎言貴行也。訥,遲鈍也。敏,疾也。言君子但欲遲鈍於言,敏疾於行,惡時人行不副言也。 子曰:「德不孤,必有鄰。」方以類聚,同志相求,故必有鄰,是以不孤。 【疏】「子曰:德不孤,必有鄰」。○正義曰:此章勉人脩德也。有德則人所慕仰,居不孤特,必有同志相求與之為鄰也。○注「方以」至「不孤」。○正義曰:云「方以類聚」者,《周易上繫辭》文也。方,謂法術。性行各以類相聚也。云「同志相求」者,《周易乾卦文言》也。言志同者相求為朋友也。「故必有鄰,是以不孤」者,案《坤卦文言》曰:「君子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德不孤。」言身有敬義以接於人,則人亦敬義以應之,是亦德不孤也。 子游曰:「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數,謂速數之數。 【疏】「子游曰: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正義曰:此章明為臣結交,當以禮漸進也。數,謂速數。數則瀆而不敬,故事君數,斯致罪辱矣;朋友數,斯見疏薄矣。○注「數,謂速數之數」。○正義曰:嫌讀為上聲去聲,故辨之。 [book_title]公冶長 【疏】正義曰:此篇大指明賢人君子仁知剛直,以前篇擇仁者之里而居,故得學為君子,即下云「魯無君子,斯焉取斯」是也,故次《里仁》。 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縲絏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孔曰:「冶長,弟子,魯人也。姓公冶,名長。縲,黑索;絏,攣也,所以拘罪人。」 【疏】「子謂」至「妻之」。○正義曰:此章明弟子公冶長之賢也。「子謂公冶長可妻也」者,納女於人曰妻。孔子評論弟子公冶長德行純備,可納女與之為妻也。「雖在縲絏之中,非其罪也」者,縲,黑索;絏,攣也。古獄以黑索拘攣罪人。於時冶長以枉濫被繫,故孔子論之曰:「雖在縲絏之中,實非其冶長之罪也。」「以其子妻之」者,論竟,遂以其女子妻之也。○注「孔曰」至「罪人」。○正義曰:云「冶長,弟子,魯人也」者,案《家語弟子篇》云:「公冶長,魯人,字子長。為人能忍恥,孔子以女妻之。」又案《史記·弟子傳》云:「公冶長,齊人。」而此云魯人,用《家語》為說也。張華云:「公冶長墓在陽城姑幕城東南五里所,基極高。舊說冶長解禽語,故繫之縲絏。」以其不經,今不取也。 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王曰:「南容,弟子南宮縚,魯人也,字子容。不廢,言見用。」 【疏】「子謂南容」至「妻之」。○正義曰:此章孔子評論弟子南容之賢行也。「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者,此南容之德也。若遇邦國有道,則常得見用在官,不被廢弃。若遇邦國無道,則必危行言遜,以脫免於刑罰戮辱也。「以其兄之子妻之」者,言德行如此,故以其兄之女與之為妻也。○注「王曰」至「見用」。○正義曰:云「南容,弟子南宮縚,魯人也,字子容」者,此《家語弟子篇》文也。案《史記·弟子傳》云:「南宮括字子容。」鄭注《檀弓》云:「南宮縚,孟僖子之子南宮閱。」以昭七年《左氏傳》云孟僖子將卒,召其大夫云,「屬說與何忌於夫子」,以事仲尼,以南宮為氏,故《世本》云「中孫玃生南宮縚」是也。然則名縚,名括,又名閱,字子容,氏南宮,本孟氏之後也。 子謂子賤,孔曰:「子賤,魯人,弟子宓不齊。」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包曰:「若人者,若此人也。如魯無君子,子賤安得此行而學行之?」 【疏】「子謂子賤」至「取斯」。○正義曰:此章論子賤之德也。「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者,此評論之辭也。因美魯多君子,故曰:「有君子之德哉,若此人也!魯國若更無君子者,斯子賤安得取斯君子之德行而學行之乎?」明魯多君子,故子賤得學為君子也。○注「孔曰」至「不齊」。○正義曰:案《家語弟子篇》云:「宓不齊,魯人,字子賤,少孔子四十九歲。為單父宰,有才知,仁愛百姓,不忍欺之,故孔子大之也。」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孔曰:「言女器用之人。」曰:「何器也?」曰:「瑚璉也。」包曰:「瑚璉,黍稷之器。夏曰瑚,殷曰璉,周曰簠簋,宗廟之器貴者。」 【疏】「子貢」至「瑚璉也」。○正義曰:此章明弟子子貢之德也。「子貢曰:賜也何如」者,子貢見夫子歷說諸弟子,不及於己,故問之曰:「賜也,已自不知其行何如也。」「子曰:女器也」,夫子答之,言女器用之人也。「曰:何器也」者,子貢雖得夫子言己為器用之人,但器有善惡,猶未知己器云何,故復問之也。」曰:瑚璉也」者,此夫子又為指其定分。瑚璉,黍稷之器,宗廟之器貴者也。言女是貴器也。。○注「包曰」至「貴者」。○正義曰:云「瑚璉,黍稷之器。夏曰瑚,殷曰璉,周曰簠簋」者,案《明堂位》說四代之器云:「有虞氏之兩敦,夏后氏之四璉,殷之六瑚,周之八簋。」注云:「皆黍稷器。制之異同未聞。」鄭注《周禮舍人》云:「方曰簠,圓曰簋。」如《記》文,則夏器名璉,殷器名瑚。而包咸、鄭玄等注此《論語》,賈、服、杜等注《左傳》,皆云夏曰瑚。或引有所據,或相從而誤也。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馬曰:「雍,弟子。仲弓,名。姓冉。」子曰:「焉用佞?禦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孔曰:「屢,數也。佞人口辭捷給,數為人所憎惡。」 【疏】「或曰」至「用佞」。○正義曰:此章明仁不須佞也。「或曰:雍也仁而不佞」者,佞,口才也。或有一人言於夫子曰:「弟子冉雍,雖身有仁德,而口無才辯。」或人嫌其德未備也。「子曰:焉用佞」者,夫子語或人言,仁人安用其佞也。禦「人以口給,屢憎於人」者,夫子更為或人說佞人之短。屢,數也。言佞人禦當於人以口才捷給,屢致憎惡於人,謂數為人所憎惡也。「不知其仁,焉用佞」者,言佞人既數為人所憎惡,則不知其有仁德之人,復安用其佞邪?○注「馬曰:雍,弟子。仲弓,名。姓冉」。○正義曰:案《史記·弟子傳》:「冉雍字仲弓。」鄭玄曰:「魯人也。」○注「孔曰」至「憎惡」。○正義曰:「屢,數也」者,《釋言》云:「屢,亟也。」郭璞云:「亟亦數也。」云「佞人口辭捷給,數謂人所憎惡」者,案《左傳》云:「寡人不佞。」服虔云:「佞,才也。不才者,自謙之辭也。」而此云「焉用佞?禦人以口給,屢憎於人」,則佞非善事。而以不佞為謙者,佞是口才捷利之名,本非善惡之稱,但為佞有善惡耳。為善捷敏是善佞,祝鮀是也。為惡捷敏是惡佞,即「遠佞人」是也。但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言之雖多,情或不信,故云焉用佞耳。 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孔曰:「開,弟子。漆雕姓,開名。仕進之道未能信者,未能究習。」子說。鄭曰:「善其志道深。」 【疏】「子使」至「子說」。○正義曰:此章明弟子漆雕開之行。「子使漆雕開仕」者,弟子姓漆雕,名開,孔子使之仕進也。「對曰:吾斯之未能信」者,開意志於學道,不欲仕進,故對曰:吾於斯仕進之道未能信。言未能究習也。「子說」者,孔子見其不汲汲於榮祿,知其志道深,故喜說也。○注「孔曰」至「究習」。○正義曰:案《史記·弟子傳》:「漆雕開字子開。」鄭玄曰:「魯人也。」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由與?」馬曰:「桴,編竹木大者曰栰,小者曰桴。」子路聞之喜。孔曰:「喜與已俱行。」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鄭曰:「子路信夫子欲行,故言好勇過我。『無所取材』者,無所取於桴材。以子路不解微言,故戲之耳。」一曰:「子路聞孔子欲浮海便喜,不復顧望,故孔子歎其勇曰過我。『無所取哉』,言唯取於己。古字材、哉同。」 【疏】「子曰」至「取材」。○正義曰:此章仲尼患中國不能行已之道也。「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者,桴,竹木所編小栰也。言我之善道中國既不能行,即欲乘其桴栰浮渡于海而居九夷,庶幾能行已道也。「從我者,其由與」者,由,子路名。以子路果敢有勇,故孔子欲令從己。意未決定,故云「與」以疑之。「子路聞之喜」者,喜夫子欲與己俱行也。「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者,孔子以子路不解微言,故以此戲之耳。其說有二:鄭以為,材,桴材也。子路信夫子欲行,故言好勇過我。「無所取材」者,無所取於桴材也。示子路令知己但歎世無道耳,非實即欲浮海也。一曰材讀曰哉,子路聞孔子欲浮海便喜,不復顧望孔子之微意,故孔子歎其勇曰過我。「無所取哉」者,言唯取於已,無所取於他人哉。○注「馬曰」至「曰桴」。○正義曰:云「桴,編竹木大者曰栰,小者曰桴」者,《爾雅》云:「舫,泭也。」郭璞云:「水中[稗]筏。」孫炎云:「舫,水中為泭筏也。」《方言》云:泭「謂之[稗]稗,謂之筏。筏,秦、晉之通語也。」方、舫、泭、桴,音義同也。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孔曰:「仁道至大,不可全名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孔曰:「賦,兵賦。」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孔曰:「千室之邑,卿大夫之邑。卿大夫稱家。諸侯千乘。大夫百乘。宰,家臣。」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也,馬曰:「赤,弟子公西華。有容儀,可使為行人。」不知其仁也。 【疏】「孟武」至「仁也」。○正義曰:此章明仁之難也。「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者,魯大夫孟武伯問於夫子曰:「弟子子路有仁德否乎?」夫子以為,仁道至大,不可全名,故荅曰:「不知也。」「又問」者,武伯意其子路有仁,故夫子雖荅以不知,又復問之也。「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者,此夫子更為武伯說子路之能,言由也有勇,千乘之大國,可使治其兵賦也,不知其仁也。言仁道則不全也。「求也何如」者,此句又武伯問辭,言弟子冉求仁道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者,此孔子又荅武伯以冉求之能也,言求也,若卿大夫千室之邑,百乘卿大夫之家,可使為之邑宰也。仁則不知也。「赤也何如」者,此句又武伯問辭,言弟子公西赤仁道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者,此孔子又荅以公西赤之才也,言赤也有容儀,可使為行人之官,盛服束帶立於朝廷,可使與鄰國之大賓小客言語應對也,仁則不知。○注「孔曰:賦,兵賦。○正義曰:案隱四年《左傳》云:「敝邑以賦,與陳、蔡從。」服虔云:「賦,兵也。以田賦出兵,故謂之兵賦。」正謂以兵從也。其賦法依《周禮》「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丘十六井,出戎馬一匹,牛三頭。四丘為甸,甸六十四井,出長轂一乘,戎馬四匹,牛十三頭,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是也。○注「孔曰」至「家臣」。○正義曰:云「千室之邑,卿大夫之邑」者,《大學》云:「百乘之家,不畜聚斂之臣。」鄭注云:「百乘之家,有采地者也。」又鄭注云:「采地,一同之廣輪也。」然則此云「千室之邑,百乘之家」者,謂卿大夫采邑,地有一同,民有千家者也。《左傳》曰:「唯卿備百邑。」《司馬法》:「成方十里,出革車一乘。」故知百乘之家,地一同也。○注「馬曰」至「行人」。○正義曰:云「赤,弟子公西華」者,案《史記·弟子傳》云:「公西赤字子華。」鄭玄曰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