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荣进集
[book_author]吴伯宗
[book_date]明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类书文集,诗文集,完结
[book_length]36040
[book_dec]明代诗文别集。吴伯宗著。吴伯宗为洪武二十四年(1391)状元。据《明史·艺文志》记载,吴伯宗有集24卷,内含《南宫》、《使交》、《成均》、《玉堂》4种,今皆未见。《四库全书》收其集,为4卷,似据某抄本为底本。四库馆臣介绍此集情况说:“此本中有《奉使安南》、《国学释奠》、《玉堂燕坐》诸诗,疑原集散佚,后人掇拾残剩,合为此编也。一卷冠以廖道南殿阁词林记小传一篇,次为乡试、会试、御试卷。二卷、三卷皆诗,而附以赋及诗补遗。四卷为杂文。目录首列序文,而卷首无之,盖传写佚脱。”另存有万历间刻本。原题:“明开科第一状元吴伯宗著,族裔孙吴兆璧辑,后学傅文兆校,金陵后学周文华梓。”此刻本为3卷。前有嘉靖二十三年(1544)黄直序。《四库全书》馆臣认为,其“诗文皆雍容典雅,有开国之规模,明一代台阁之体,胚胎于此。”另外,其集第3卷有《上问安南事》五言诗,与诸选本所载日本使臣嗐嘿嘛哈《答明太祖诏问日本风俗》诗,仅字句小异,很可能是吴伯宗后人误入其集中。
[book_img]Z_19342.jpg
[book_title]提要
臣等谨案荣进集四巻明吴伯宗撰伯宗初名佑以字行金溪人洪武辛未进士第一官至武英殿大学士后降检讨以终其平生守正不阿虽忤时贬谪不少悔胡惟庸擅权之日势熖张甚伯宗毅然上疏劾之风节棱棱殊不可及所著有南宫集使交集成均集共二十巻又玉堂集四巻今皆未见此本中有奉使安南国学释奠玉堂燕坐诸诗疑原集散佚后人掇拾残剩合为此编也一巻为乡会试三场四书经义各二篇论策各一篇殿试策一篇二巻三巻皆诗而附以赋及诗补遗四巻为杂文其诗文皆雍容典雅有开国之规模明一代台阁之体胚胎于此其乡试会试诸篇可以考见当时取士之制与文字之式惟第三巻有上问安南事五言诗与诸选本所载日本使臣嗐哩嘛哈荅明太祖诏问日本风俗诗仅字句小异未详孰是然其诗皆夸大日本之词不应出自伯宗之手或伯宗后人因其曾使安南误剽入之欤今姑仍旧本録之而识其所疑以备叅考焉乾隆四十三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 (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
总校官 (臣)陆费墀
[book_title]荣进集巻一
○乡试三场
○大学曰:“国治而后天下平”。中庸曰:“君子笃恭而天下平”。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又曰:“修其身而天下平”。天下平一也,所以致天下平有四者之不同,何欤?
大学言“国治而后天下平”者,循其序而言也。孟子言“修身而天下平”者,推其本而言也。曰“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者,即修身国治之事。中庸之言“笃恭而天下平“者,则圣人至德渊微之应,中庸之极功也。
何以言之?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是故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而所施之序不能无先后焉。故循其序而言,则自身、而家、而国、而后及于天下。大学之言“国治而后天下平”是也。二书之言各有攸当,不可以二观之矣。况大学既厯言身修家齐国治。而下文又总结之曰:“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则本曷尝不本于修身也哉?
若夫孟子言“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者。盖亲长在人为甚迩,亲之长之为甚易,而道初不外是也。身之所以修者此也,家之所以齐者此也,国之所以治者亦此也。故在已而能亲其亲,长其长,则身修矣。一家而能亲其亲,长其长,则家齐矣。一国而各亲其亲,各长其长,则国治矣。推而达之,则天下莫不皆然。是则亲亲长长,即修身国治之事,而非修身国治之外,别有所谓“亲亲长长”也。此其为意,亦不异矣。
至若中庸言“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者,盖自学者为已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圣人,不显之盛。所谓君子者,指圣人而言也。笃恭者,圣人至德渊微,不显之妙也。圣人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是以绥之来,动之和,有莫知其所以然而然者,人但见其恭已无为,而天下自平矣。此中庸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岂初学之所能及哉。
虽然学者茍能从事于格物致知之功,诚意正心之学,以修其身,以齐其家,则治国平天下之道不外乎是矣。虽圣人之笃恭亦何以异哉。是故大学一书,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为修身之要,而中庸复以戒惧谨独为下学立心之始。孟子于“尽心知性”之语亦拳拳焉,是或一道也。不然何以曰“曽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
○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后昆。
大臣告君以明德,而建中于天下,惟内外尽交养之功,则可传于后世矣。
盖明德固在于建中,建中必由于礼义。礼义备而中道立,则天下后世岂有不被其泽者哉?昔者成汤伐夏而归,仲虺作书以告焉,谓王其勉明大德,立中道于天下,而所以明德建中必有其要也。外焉以义制事,则事得其宜;内焉以礼制心,则心得其正。内外合德而中道立,则非特可以建中于民,而传诸后世亦绰绰乎有余裕矣。
人君为天下万世之主,而化今传后之道孰有要于此哉?仲虺厯举以告成汤,而特称王以启其听,其忠爱之意至矣甚矣。人君之化今传后,必在于明德建中,必由于礼义也何则?人君以一人之身,居万民之上,天下于此而取则焉,万世于此而仰赖焉,有如已德之不明,中道之不立,则无以为法于天下矣,又何以为法于将来哉?此化今传后,必在于明德建中也。
虽然,德之所贵者中,而中非一定之可名者。茍徒知明德建中,而不知以礼义为务,则外而应事,内而存心,皆不得其正矣。中何自而立?德何自而明乎?此明德建中之所以必由于礼义也。
然则中者,明德之凖的;礼义者,建中之妙用。而天下后世咸被其泽者,其明徳建中之极致也欤?仲虺以是告汤,其深知此道矣。且仲虺告汤而特称“王”以致告焉者,所以耸动其聴也。盖天下归往谓之王,成汤居夫王之尊,必当尽夫王之道,而况初革夏之政,治化维新之日,近而天下之所瞻依,逺而万代之所恃赖。所以化今传后岂有他道哉?曰明德而已矣,建中而已矣。
德者,人心同得之理也,而鲜能明之;中者,事理当然之极也,而鲜能立之。懋之云者,勉勉而不怠之谓也。昭之谓者明,明而不昧之谓也。懋勉而无一息之或间;昭明而无一念之或昏,则德之有诸已者,信乎其明且大矣。既有以明诸已,必有以及乎民,是故不偏不倚之谓中。而建者,立之之谓也。植立于此,而人自化;表正于此,而影自随。君之德既无不中,则民之视效而取法焉者,亦无往而非中矣。人君之明德建中如此。然其所以明德建中者,岂在于他求哉?
义者,心之裁制。以义制事,则外之所应者,无过不及,而动无不中矣。非德之大用以行乎?礼者,理之节文。以礼制心,则内之所存者,不偏不倚,而静无不中矣。非徳之全体以立乎?存乎中,所以应乎外;制其外,所以养其中。内外之合德如此,则岂特可为法于天下而已哉?将见亲贤乐利各得其所,不独当时之民蒙其休,而后世之逺,亦得以蒙其泽矣;礼乐刑政,四达不悖。不独当世享其治,而后代之逺亦有以仰其盛矣。
垂之云乎,敷遗而无疆之谓也;裕之云乎,充足而有余之谓也。非明德建中之至,安能致是哉?大抵德者,人心同得之理,而虚灵不昧之理者也。中者,即其理之极。而礼义者,所以建此中者也。德而不中,则德非其德矣。中而不本于礼义,则执一以为中矣。中也,礼义也,其实一也。而人君之所以为法于天下后世者,何莫由斯道哉!抑尝论之,成汤以天锡智勇之资,加圣敬日跻之学,其于明德建中之功,礼义交修之道,盖已无不极其至矣。仲虺犹拳拳以是为告者,盖大臣爱君之深,忠君之至,惟恐君心之自足,而欲期望于无穷也。仲虺其贤矣乎。岂特仲虺之告汤为然哉。吾观中者,圣圣相传之心法也。前乎尧舜禹之“允执其中”者此也,后乎武王之“建其有极”者亦此也,前圣后圣其揆一也。此之谓欤。
论
○礼以安上治民
尝观易之大象有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然后知礼之为用大矣。夫自朝廷以至于天下,不可一日而无礼。天叙天秩,人之所共由也;三纲五常,万古之不易也。圣人知其然,是故因天地自然之理,立为当然之则,本之以恭敬,达之以威仪,莅之以端庄,而正之以名分。大而朝聘会同,小而冠婚乡饮,相见之有时,射飨之有节,宫室车舆之有其制,衣服饮食之殊其分,尊卑上下,秩然而不可踰等,威品秩粲然而不可紊。圣人岂故为是之繁文哉?诚以安上治民而已矣。
盖君上至尊,庶民至众也。尊者未易安,而今也优游九重之中,端拱无为之化,果何道而然哉?由礼以安之也;众者未易治,而今也各亲其亲,各长其长,林林总总各得其所,又果何以哉?由礼以治之也。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跻黎庶于雍熈之治,礼之为用,不其大矣乎。
嗟夫,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圣人作礼,岂私意作为于其间哉?亦顺乎天理自然而已。是故齐庄恭敬,礼之本也;制度品节,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而圣人其兼尽之矣。向使恭敬之不存,威仪之不备,临莅之不庄,名分之不正,无尊卑隆杀,无朝聘往来,无乡饮射飨、宫室舆马无其制,衣服饮食无其分,君臣上下而无等威,则天下荡然而无纪极矣。上欲安得乎?下欲治得乎?是故礼达而分定,分定而后君臣上下各得其所,礼之功用其大如此。圣人之治天下,舍礼其何以哉?
嗟夫,始诸隠微,具诸日用,本诸身而征诸庶民,建诸天地而不悖,放诸四海而无所不凖,所守者至约,而所施者至博,其功用广太如此,治天下何可一日而无礼哉?记曰安上治民,此之谓也。
策
问:古之教者,莫先于六艺。而取人之法,亦莫切于六艺。故八岁入小学,则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而成周三岁大比,则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斯其所以造文武之才,而致治平之效者有由然矣。自今观之,既曰八岁入小学之事矣,而内则谓十岁学幼仪,十三学乐,成童学射御,二十而后学礼。则礼又为大学之事,何欤?又且不及于书,何欤?
抑五礼、六艺、五射、五御、六书、九数之详且明如是,疑非小学之所能尽,固当兼为大学之事欤?
孔子之教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又曰:志道、据德、依仁、而后游于艺。又将为成德之事欤?
汉唐以来,往往以训诂为教,以诸科取人,其于六艺之学逺矣。间或有书学、筭学之目,而于礼乐射御之学又置而不讲,何欤?
天佑斯文,圣朝肇兴。治教之典,于学校则以六艺为教,于科目又以六艺为试士之规。士生斯时,何幸涵濡三代之教也。然欲使士之游于学校者,皆能究乎五礼、六艺、五射、五御、六书、九数之详,而宜于今日之实学,其道安在?
三岁大比,必以六德、六行、为六艺之文,将欲考其实,其道何由?诸君子讲之有素矣,其悉著于篇。
尝谓三代而上,六艺之教行,而下多文武之才;三代而下,六艺之学废,而人才终愧于古。此论治教者之所当知也。然教人之法,在于酌古今之宜;取士之法,在于先德行之本。此又不可不知也。
嗟夫!六艺之学,其由来也尚矣,其废也亦久矣。寥寥千数百年,为上者,不知所以教;为下者,不知所以学。于是六艺之文,仅存于经耳。
洪惟圣朝创业之初,肇兴治教之典,立学校为育材之地,设科目为取士之方,一是皆以六艺为务。三代之隆,复见于今日,岂非天运之一新乎?执事发策秋闱,下询承学,讲求六艺之道,所以奉宣德意,而究乎古今之宜也。愚虽不敏,敢不悉以对。
夫古之教人亦多术矣,取人之途亦广矣。然其所以教之之具,取之之方,未有不由于六艺者。六艺者何?曰:礼也、乐也、射也、御也、书也、数也。六者皆日用之不可缺,而至理之所寓焉者也。唐虞以前遐哉邈矣。周监二代,郁郁乎文。
考之于经,若吉、凶、军、宾、嘉,谓之五礼。
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谓之六乐。
剡注、参连、白矢、井仪、襄尺,谓之五射。
鸣和鸾、逐水曲、舞交衢、过君表、逐禽左,谓之五御。
象形、会意、指事、假借、转注、谐声,谓之六书。
方田、粟布、衰分、少广、均输、商功、盈朒、方程、勾股,谓之九数。
六者,上之所以教,下之所以学者也。是故人生八岁,则自天子之胄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凢民俊秀,皆入小学,而教之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则既有以习其文矣。
及夫十岁学幼仪、十三学乐、成童学射御、二十而后学礼,则又有以履其事也。习其文于小学之初,履其事于大学之日,非教人之莫先于六艺乎?
其取人之法,三岁大比。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德:智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斯岂非取人之莫切于六艺者乎?
夫其教人之具如此,取人之法又如此。是以当是之时,成人有德,小子有造,而人才之盛为何如也?
是故以言乎礼,则自洒扫应对,以至冠婚丧祭,莫不井乎其有条,秩乎其有序矣;
以言乎乐,则声音足以养其耳,采色足以养其目,歌咏足以养其性情,舞蹈足以养其血脉矣;
以言乎射,则内志正,外体直,持弓矢,审固而反已之道无愧也;
以言乎御,则不失其驰,“舍矢如破”,而诡遇之行无有也。
至于书、数,莫不各尽其道。则人才之盛信乎其不可及矣。人才盛于下,治效著于上,其致雍熈太和之盛,岂非有由然哉?
厥后,孔子之教门弟子,有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者,则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浅深,而非小学之传授兼备也。由小学而至于大学,由大学而至于成德,何莫不由其六艺哉?
三代而降,汉唐迭兴,非不表章六经也,非不尊师重傅也,非不大召明儒而増广生员也。然而遭秦变古之后,所习者训诂而已矣。六艺之学,置而不讲,无有能作而兴之者。
故尝观之汉之取人,有贤良方正、直言极諌、孝弟力田等科,可谓善教。而六艺之学,固未讲也。
唐之取人有明经、有进士、有制举、有吏学、有律学、有书学、有筭学,可谓详矣。而六艺之事犹未备也。上之取人既不出于六艺,则下之为学亦不出于六艺矣。是故下焉者狃于固,陋漫不知六艺为何物。上焉者务于高逺,又忽焉而不之讲,此汉唐之所以为汉唐,而人才治效之不古若者,良以此也。薄汉唐而不居,追三代而比隆,其在我朝今日乎!
钦惟圣天子以神武定天下,以文德绥太平,当海宇混一之初,肇兴治教之典。于学校以六艺为教;于科目以六艺为试士之规。举百代之旷典而聿兴之,可谓大有为之君矣。士之生斯时,涵濡三代之教,亦何其幸欤?
窃尝论之:天下之事,有古有今,有本有文。狃于今而戾于古,不可也;合于古而不宜于今,可乎?有其本而无其文,不可也;习于文而不先于本,可乎?方今治定制礼,功成作乐,圣主论思于上,儒臣讲求于下,编礼乐之成书,立昌期之盛典,则今日之礼乐,固有叅酌古今矣。
御则观其驰骤便捷;射则观其中数多寡;书则观其笔画端楷;筭则观其乗除明白。
是皆稽乎古而不泥乎古,用于今而实宜于今者也。可谓酌古今之宜矣。
学校之教人也,先之以孝悌、忠信、礼义、亷耻,而又继之以讲明经史焉;科目之取人也,先之以懐才抱德,文质得中,而又试之以经义论策焉。是今日教人取士者,亦非徒恃乎六艺之文,而有以深探乎德行之本也。今日之法,可谓尽善而尽美矣。然则士之游于学校,而究乎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之详,而宜于今日之实,其道岂不在于此乎?
三岁大比,而以六德、六行,为六艺之本,而欲考其实,其道岂不由于此乎?
虽然今日之法诚美矣、善矣,不可以有更矣。惟当执此之法,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持久以要其成,积习以待其熟。无狃于近功,无务于速化。优而游之,厌而饫之。则将见我朝之人才,即唐虞三代之人才;而我朝之治效,即唐虞三代之治效矣。愚也何幸身亲见之。
○会试三场文
○四书疑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夫禹、皋陶、汤,于尧舜之道其所以见知,闻知者,可得而论欤?孟子又言“伊尹乐尧舜之道”,中庸言“仲尼祖述尧舜”。夫伊尹之乐,仲尼之祖述,其与见知闻知者抑有同异欤?请究其说。
尝谓尧舜之道,中而已矣。见而知之者,此道也。闻而知之者,亦此道也。乐之者,此道也。而述之者,亦此道也。道岂二乎哉?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同时而同道也。若汤则闻而知之者,时不同而道同也。盖当时尧授舜,舜授禹,三圣人相授,而守一道。观其“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之妙,禹固受之。而皋陶之陈谟若“允廸厥德”,“身修思永”之类,异辞同旨。则皋陶之见知者,可得而论矣。成汤“以义制事,以礼制心”,而“建中于民”,又与“精一”、“执中”之语吻合无间,则汤之闻知者,又可得而论矣。
夫见知者,本于同时。而闻知者,出于异代。此闻与见之所以分,而道则同一中也。又言“伊尹乐尧舜之道”者,本心之有德,而穷达同一致也。中庸言“祖述尧舜”者,道统之有在,而先后同一符也。
夫伊尹处于畎亩之中,而心乐尧舜之道。诵其诗,读其书,寔其理,嚣嚣自得,而卒能辅成商家之治,以尧舜其君。民则谓之“乐尧舜之道”,信乎其乐之矣。夫子有德无位,而不得行道于当时,遂乃埀教后世,删《诗》、定《书》、正《礼》《乐》,序《周易》、修《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则谓之“祖述尧舜”,信乎其祖述之矣。
观夫伊尹之告君,一则曰“主善为师”,一则曰“恊于克一”;夫子之教门弟子,一则曰“克已复礼”,一则曰“依乎中庸”。其与尧舜之“精一”“执中”者,宁有异乎?
然则伊尹、孔子之于尧舜,迹虽不同,而道无不同;时虽有异,而道无有异。又安有二哉?合而观之,皋陶之为臣,固不可与禹汤并称;而伊尹之任,亦不可与孔子之集大成例论,然其初不异也。故曰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经
○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
贤者勉于进德,而有以著治效于邦家;人君广于用贤,斯有以成治效于天下。盖家国天下,有大小之不同;而贤者之德,亦有多寡之异。人君之欲致治,安得不广用贤之道乎?
昔者,皋陶陈知人之谟于舜,谓乎九德之中有其三,而能日宣之者,则使之为大夫。而“夙夜浚明”,其有家之事;九德之中有其六,而又能“日严而祗敬”之者,则使之为诸侯,而亮采其有邦之政,随其德之高下,而称其职之大小如此。人君惟能合而受之,布而用之,则九德之人咸事其事。大而千人之俊,小而百人之乂,皆在官。使百僚皆相师法,百工皆及时以趋事,莫不顺于为治,而治功无不成矣。
然则量能而任官,度德而定位,此所以下无遗才,而上无废事也欤?云云以此,其所谓九德者,非寛容而庄栗,柔顺而植立,谨愿而恭恪,有治才而畏敬者乎?又非驯扰而果毅,劲直而温和,简异而亷隅,刚健而笃实,强勇而好义者乎?皆成德之自然,非以彼济此之谓也。夫九德在人,岂能皆备哉?
有三德者焉,有六德者焉,特在人君用之何如尔。茍或贤而必求其备,则下无全才。不究其寔,则上多废事,如是而欲求治功之成,其可得乎?是故九德之中有其三,可以为贤矣,然未止此也。又能日日宣明而充广之,使其德之益以著,然后使之为大夫,则必能夙夜匪懈,而一家之事,其有不粲然而昭明者乎?九德之中有其六,又可为贤矣,然亦未止此也,又能日日严畏而祗敬之,使其德之益以勉,如是而使之为诸侯,则必能修政立事,而一国之治,其有不秩然而修举者乎?
德有多寡,而进修之实同,治有大小,而明亮之效一。谓之贤者勉于进德,而著治效于家邦者如此。夫进德者,羣贤之事,而用贤者,人君之道。用贤之道何如?必也翕合而受之,敷布而用之,有一德之可称者,则受其一德焉。有三德六德者,则受其三德六德焉。位必称其才,爵必称其徳。固未尝责其全备,而亦未尝任乎匪人,如是则贤者之德,虽未必皆九德之全,而翕受敷施,自有以备九德之用,将见不独寛而栗者有其人,柔而立者亦有其人矣;不独直而温者称其任,而强而义者亦皆称其任矣。以天下之贤,任天下之治,下岂有遗才?而上岂有废事乎?是故才德之出乎千人者谓之俊,才德之出乎百人者谓之乂。今也明明在朝,穆穆布列矣。百僚百工,皆谓百官。今也同寅恊恭,而蔼然德义之相师,趋事赴功,而翕然事功之毕举矣。贤才用于上,治效成于下,斯必然之理也。
是故时之春也,则布德施惠,所以顺木之辰,而春之绩成矣;时之夏也,则劳民劝农,所以顺火之辰,而夏之绩成矣;时之秋冬,则禁暴诛慢,谨盖藏,敛积聚,所以顺金水之辰,而秋冬之绩有不成者乎?木火金水,旺于四时,而土寄旺于四季。木火金水既治,则土在其中矣。谓之人君广于用贤,而成治效于天下者如此。然则合三德六德,以成九德之名;合一家一邦,以成天下之治。此贤者之有益于天下国家,而人君之为治,所以必广于用贤也欤?
由今观之:皋陶陈谟,以“知人”“安民”为一篇之纲领,“亦行有九德”,而下知人之事也。“天序有典”,而下安民之事也。知人者,安民之本。非知人而能安民者,未之有也。然九德者,观人之法,而“翕受敷施”一语,实用人之要也。皋陶之陈谟,何其深切而详尽也哉!
考之当时:命九官,咨十二牧,莫不得人以为官使,用贤之道,可谓广矣。野无遗贤,万邦咸宁,治效之成,可谓盛矣。然则皋陶之所陈,皆帝舜之所已行,而犹丁宁若此者,圣贤不自满足之心也。治化在唐虞为盛,其有以夫。
论
○射礼
盖尝考于古人之射礼矣:可以明尊卑之分焉,可以辨贵贱之等焉,可以通上下之情焉,可以识贤否之辨焉,可以观德行之备焉,可以观威仪之节焉,可以观揖逊之容焉,可以见巧力之尽焉,可以见法制之详焉,可以审武备之修焉。有此十义者,此射礼之至也。
天子供虎侯、熊侯、豹侯;诸侯供熊侯,豹侯;卿大夫供麋侯;士布侯。此之谓尊卑之分。
天子之乐以驺虞为节;诸侯以狸首为节;卿大夫以采苹为节;士以采蘩为节;此之谓贵贱之等。天子、诸侯射,则先行燕礼;卿大夫、士射,则先行乡饮酒礼。此之谓上下之情。
容体比于礼,节奏比于乐,而中多者,得与于祭;容体不比于礼,节奏不比于乐,而中少者,不得与于祭。数与于祭,而有赏;数不与于祭,而有罚。此之谓贤否之辨。
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之谓德行之备。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周旋中规,折旋中矩,耦进拾发,雍容不迫,此之谓威仪之节。
三揖而至阶,三让而后升,射毕揖降,众耦皆降。胜者揖,而不胜者亦不骄,不胜者取觯立饮而不怨,此之谓揖让之容。
矢之发也,剡剡焉而去,曰剡注;前后相续,三矢叠中,曰叅;连射之贯革,镞见于外,曰白矢;四矢俱发,状如井字,曰井仪;臣与君射,退立一尺,曰襄尺。此之谓巧力之尽。
画布曰征,栖皮曰鹄。凡侯之制,广与崇方,三分其广,而鹄居一焉。凡弓矢之制,强弱必均,设乏设中,靡不具备。司射司马,各有其人。此之谓法制之详。
自天子至于庶人,莫不习射,警戒之志,常存于中;宴安之情,不留于念。此之谓武备之修。
嗟夫!射居六艺之一。其为礼也备矣,其取义也宏矣。圣人制礼,岂故为是之繁文哉?其要在观人之德行而已。是故古之人始生,则以桑弧蓬矢,射天地四方,所以示男子之所有事也;八岁入小学,教之以六艺之文;十有五岁入大学,又教之以六艺之理,皆由此其选也。经曰:“侯以明之“,传曰:”射以观德“。其此之谓欤?
策
○问古昔帝王,继天出治,立经陈纪,为天下后世虑,至深且逺也。唐虞之府事,成周之典法,其来尚矣。自是以下,萧何定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立礼仪,而论者谓汉大纲正。唐魏征定新礼,祖孝孙奏雅乐,房玄龄修律令,李卫公明兵法,而论者谓唐万目举。其果有合于先王之道乎?
圣上奉天承运,混一天下。干戈载戢,纪纲既正,然犹日与二三大臣讲求政理,诏兴科第,博采羣言,诚二帝三皇之盛心也。今春闱较艺,请以立经、定纪之事,相与讲明之。夫礼乐治之本也,其创制可得而闻乎?政令治之具也,其立法可得而论乎?学校所以正俗也,家塾、党庠、术序、国学,何以臻其效乎?农桑所以养民也,限田均田,口分世业,何以定其制乎?设官所以莅政也,任法之与任人,孰为经国之逺谋乎?取士所以任官也,选举之于资格,孰为铨曹之要法乎?盐铁国之大利也,何以除奸而去弊乎?漕运国之大计也,何以足国而裕民乎?国家惟求实效,不尚虚文,幸稽诸往古,验之当今,使言之必可见于行,而行之可为天下后世法。其悉心以对,毋有所隠。
尝谓有致治之道,有为治之法。
道者,厯万世而无弊。法者,与道而两宜。道固不外乎法之中,而法亦未尝不囿于道之内。
洪惟皇朝创业之艰,盛心圗治,惟求实效,不尚虚文。执事发策春闱,下询承学。讲求立经、陈纪之事,甚盛举也。夫既以实效求,岂敢以虚文应。谨稽诸往古,揆之当今以对。
窃惟执事之问为纲者一,为目者八。何谓纲?曰道是也。何谓目?曰礼乐、政令、学校、农桑、设官、取士、盐铁、漕运是也。纲举目张,道全德备,而治天下之术,无踰此也。何者?道之大,原出于天,而圣人修之以为法于天下。若礼乐、刑政、纲纪、法度,无往而非道之所在也。所谓敛之不盈方寸,散之弥满六合;所谓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帝王之继天出治,所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何莫由斯道哉!
故尝考之六府三事,载之《虞书》六典,八法具于《周礼》,此唐虞成周之所以立经、陈纪也。然有“都”、“俞”、“吁”、“咈”之气象,而后有修和序歌之成功;有《闗雎》、《麟趾》之意,而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是岂非尧舜文武之道乎?六君之道一也。知尧舜之道,则知汤武之道矣。
汉高祖之有天下也,时则有若萧何、韩信、张苍叔、孙通之徒,定其律令,定其军法,定其章程,制其礼仪,而汉之所以为治者,靡不具矣。
唐太宗之有天下也,则有魏征定新礼,祖孝孙奏雅乐,房元龄修律令,李卫公明兵法。而唐之所以为治者,靡有遗矣。
是虽未必合乎先王之道,亦未尝不本于先王之道也。先儒谓汉大纲正,唐万目举者,盖以汉之规模宏逺,而唐之法令详密尔。然汉承秦后,而杂采秦仪;唐承隋后,而多仍隋制。则其道岂能如先王之纯?其法岂能如先王之备哉?
钦惟圣上奉天承运,混一区宇,纲纪法度之施,礼乐刑政之具,固已井乎其有条,秩乎其有序矣。犹日与二三大臣励精圗治,讲求政理,而又诏兴科第,博采羣言。二帝三王之盛,无以加此。岂汉唐之可拟伦也哉?
夫天下之事,有古有今;立经陈纪,不在它求。在叅酌乎古今而已。古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三千、三百之仪,五声、八音之节,一皆本之人心,合乎人声,是故可以事神人,可以通上下,诚出治之本也。后世经礼残缺,乐书不存,而古之礼乐难以尽考矣。今欲制礼作乐,则必稽之三礼之文,考之三雅之音。叅酌而行之,依仿而用之,使合于古而宜于今,用于今而不悖于古。而又本之以敬,恊之以律,严尊卑上下之分,审黄锺声气之元。则礼虽非先王之有,可以义起。而今之乐岂不犹古之乐乎?
古者政简而不烦,令严而不猛,所以防民欲,而齐民心,诚出治之具也。比者,有元之季,法度废弛,纲纪不振,固宜济之以严矣。今欲立为经久之法,则欲思乎《洪范》八政之孰先?文武弛张之何在?因时制宜,合乎中道,则政令其有不修举者乎?
古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人生八岁,则自天子之胄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小学。而教之洒扫应对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十有五岁入大学,则教之以格物致知之功,穷理正心之道,此学校之所以兴,而风俗之所以正也。今欲臻其效,必重教官之选,严守令之责,崇礼让之文,行激劝之法。使民知孝弟忠信礼义亷耻,则学校其有不兴乎?
古者制民之产,百亩之田,一夫耕之,足以无饥。五亩之宅,树之以桑,足以无寒。至汉唐犹有均田、限田,口分、世业之制。是以民无甚富、甚贫之患。此农桑之所以有成,而民之所以得其养也。今田不可复井矣,口分、世业亦不必行矣。莫若行限田之制,以止兼并;重末作之令,以禁游惰;优畎亩之民,以劝务本。则民皆得自食其力,而不至甚富、甚贫,不均田之均田矣。其制岂不可定乎?
古者设官分职,“不惟其官,惟其人”。官有一定之法,而任人之意为多,所以为经国之逺谋也。后世任法而不任人。所谓疑诸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简书。简书愈明,而官方愈乱矣。今欲人法并任,莫若择贤明之正官,省闲慢之簿书,夫官得其人,则法无不举。非其人,则法废矣。此必然之理也。簿书烦,则吏得以售其奸;簿书省,则官得以展其用。是则人法兼任,岂不可以为经国之逺谋乎?
古者量能任官,度德定位。爵无不称其德,才无不称其位。故小才虽累月不害为小官,贤才虽未久不害为辅相,所以为铨曹之要法也。后世循资之格,不问贤愚,不辨才否,一以岁月为断,则贤者淹于下位,而不才者得以幸进矣。今朝廷清明,一扫前弊。往往不次铨擢,可谓得铨曹之要法矣。若夫选举之际,先德行而后文艺,明黜陟而让谬举,则何患取士之不得其人乎?
至若盐铁之制,虽起于汉,然国之大利不可废也。今铸山煑海,官自发卖,固无奸弊之可言。然欲久而无弊,必定其额,以为经久之常规。平其直,以通商贾之懋迁。则奸弊何由而生乎?
漕运之法,虽盛于唐,然国之大计不可不讲也。今夏秋两税,民自输纳,可谓利于国,而便于民矣。然竒零小户,逺运为难。莫若立为定制,俾粮多者运赴京城,而粮少者就各府输纳。则上下便矣。国岂有不足,而民其有不裕者乎?
钦惟圣天子以二帝三王之心为心,以二帝三王之道为道。立经陈纪,为天下后世虑,至悉至是。命大臣策是数者为问,愚敢不悉心以对。苐愚于往古之事不能周知,当今之务不能尽达。谨畧陈其梗概,以复明问之万一而已。执事于篇终又策之曰:“使言之必可见于行,而行之可为天下后世法”。是盖深体圣上之意而为是言也。然愚之所陈者,非特可见于行,而亦当今之所已行者也。其间行之未竟,守之未一,则在圣君贤相,举而行之尔。
虽然,为治必有其要,为治不知其要,不可以为治。所谓要者,执事之所谓实效是也。实者何?信而已矣。孔子曰:“主忠信”。又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中庸》曰:“凢,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何?曰诚也”。皆甚言为治之不可不实也。然则欲行先王之道,立纲陈纪,以为天下后世法,其不在于实乎?
抑愚又有说焉。立纲陈纪,故不外是数者。而正人心,厚风俗,尤为平日所当先务者也。夫人心不正,风俗不厚,终不可以言治。人心诚正,风俗诚厚,则廉让之节兴;礼逊之俗行,人人各亲其亲,各长其长。强不凌弱,众不暴寡,而天下自平矣。将见二帝三王之治,复在于今日。而汉唐有不足言矣。愚也何幸身亲见之。
○御试策
臣谨对。臣闻:古先帝王之治天下,莫不以敬天勤民为务,以明伦厚俗为急。故汲汲于求贤者,凡以为此也。钦惟陛下进臣等于廷,策臣以古先帝王之务。臣愚昧,何所通晓?然叨奉大对,敢不竭心尽知,上答圣问之万一乎?谨俯伏以对。
臣伏读制策曰:盖谓古先帝王之观人,莫不“敷奏以言,明试以功”。汉之贤良,宋之制举,得人为盛。朕自临御以来,屡诏有司,搜罗贤俊。然而杰特犹若罕见。故又详延士大夫于廷,而亲策之,足以庶几于古先帝王之盛节焉,而臣有以见陛下求贤之切也。
臣闻言者,心之声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即其言之得失,而心之邪正可见。然言之匪难,而行之惟难。固有能言而行不逮者矣。是以古先帝王之观人,必“敷奏以言”而观其蕴,“明试以功”而考其成,然后有以得夫贤才之实焉。三代而后,若汉、若宋,其取人之法,有贤良、制举,是有得于“奏言”、“试功”之遗意。故在汉之时,若董仲舒天人三策,蔚为醇儒。而宋之诸儒,彷佛三代,尤为得人之盛,良以此也。
钦惟陛下以神武定区宇,以文德绥太平。屡降德音,广求贤俊。而又设科目,为取士之方。详延草茅之士,亲策于廷。陛下求贤之心,可谓切矣。将见必有杰特之士,出而为邦家之用。而臣则不足以及此也。
伏读制策曰:“厯代之亲策,往往以敬天勤民为务。古先帝王之敬天勤民者,其孰可为法欤?所谓敬天者,果惟于圜丘祭祀之际,致其精一者为敬天欤?抑它有其道欤?所谓勤民者,宜必如自朝至于日昃,不遑暇食者矣。其所以不遑暇食者,果何为耶?岂勤于庶事之任耶”?臣有以见陛下深知为君之道,而后有此言也。
臣闻帝者莫盛于尧舜,王者莫盛于禹汤文武。稽之于经,若尧之“钦明文思”;舜之“温恭允塞”;“兢兢业业”而戒饬于时几;“同寅协恭”而懋勉于政事。此唐尧虞舜之敬天勤民者也。陛下能法尧舜,则陛下即尧舜矣。敬德以先天下,祗肃以“顾諟天之明命”,“克勤”、“克俭”而尽力乎沟洫,“昧爽”、“丕显”而子惠乎困穷,此夏禹商汤之敬天勤民者也。陛下能法禹汤,则陛下即禹汤矣。“小心翼翼”,而视民如伤,“敬事上帝”,而作民父母。此文武之敬天勤民者也。陛下能法文武,则陛下即文武矣。夫古先帝王之可为法者,孰有过于尧舜禹汤文武者乎?
臣闻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而牧之。君,所以代天理民者也。古之帝王审知乎此,故位曰天位,职曰天职,禄曰天禄,民曰天民。无一事不本于天,亦无一事不存乎敬。敦典庸礼,君之所以为教也,而必推之天序、天秩焉,是敬天之心,见于施教者然也;命德讨罪,君之所以为政也,而必归之于天命、天讨焉,是敬天之心,形于施政者然也。一动一静,常若有天在前;一语一黙,常若有天在中。以至天工之不敢废,天职之不敢旷,何往而非敬天之事哉?
若夫圜丘郊祀之际,以致其精一,是特敬天之一事,固不专在于是也。制策谓“抑它有其道?”可谓深达敬天之道矣。非陛下敬天之至何以及此?臣闻民本有饥食渴饮之欲,不能以自治,必赖君有以养之;有秉彝好德之性,不能以自遂,必赖君有以教之。君人者,兼君师之任者也。是以古之帝王,审知乎此,既为之制其田里,教之树畜,使有以安其生。而设为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使民有以遂其性。如文王之“自朝至于日昃,不遑暇食”者,凡以此而已。故曰“即康功田功”。康功者,安民之功;而田功者,养民之功也。又曰“懐保小民”,曰“惠鲜鳏寡”。盖欲使天下之民,无一不得其安,无一不得其养而后已也。圣人之道一也。观文王“不遑暇食”如此,则尧舜禹汤周武之心,从可知矣。
臣闻人主能以一心总天下之万机,不能以一身兼天下之众职。古帝王之勤民者,非事事而亲之,要在责成臣下而已。故曰“劳于求才,逸于任贤”,此之谓也。
钦惟陛下奉天承运,抚临亿兆,“严恭寅畏”,无顷刻不在于天;“宵衣旰食”,无顷刻不在于民。孜孜勉勉,励精圗治之心,即尧舜禹汤文武之心也。而制策犹以古先帝王之孰为可法为问,臣有以知陛下不自满足之心也。臣愿陛下常存此心而不已焉,则唐虞三代之盛岂能及哉?
臣伏读制策曰:“自昔而观,宜莫急于明伦厚俗。伦何由而可明?俗何由而可厚耶?三代而下,惟东汉之士俗,赵宋之伦理,差少疵议。果何道致然欤?盖必有可言者矣。宜著于篇,毋泛毋畧”。
臣闻自昔帝王之为治,莫急于明人伦,厚风俗。而人伦之所明,风俗之所厚者,皆由于崇学校,以兴教化而已。盖教化行而人心正,则伦理明而风俗厚,此必然之理也。唐虞三代无以议为矣。若东汉之士俗,赵宋之伦理,卓然于三代之后,岂无其道而致然哉?
臣闻汉光武初定天下,首访求山林遗逸之士;明帝尊师重傅,临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学。是以养成一代人心风俗,皆知崇尚节义,耻于奔竞。此汉之士俗所以为美者,以有其教化也。
臣闻宋太祖即位之后,偃息兵革,崇尚文治,虽疆宇之广不及汉唐,而教化之美几及三代。当时人君无不学,而所用无非儒。是以天下翕然以道学为事。又有濂洛诸儒,出而接夫道统之传,以为学者之宗。斯宋之伦理所以为美者,亦以其有教化也。
方今上自皇都,下逮府州若县,亦既莫不有学。而陛下又躬行于上,日召儒臣,讲求治道。固已论之精,而行之当矣。制策称以“伦何由而可明,俗何由而可厚”为问。臣以谓明伦、厚俗,惟在于崇学校,以兴教化也。臣愿陛下益重教官之选,严守令之责,使居学校者,果能如胡安定之教于苏湖;居府县者,果能为文翁之化于蜀郡。则人伦不患其不明,士俗不患其不厚,而唐虞三代之治,无以异矣。又岂汉宋之可拟伦也哉?臣愚,不足以奉大对。谨竭其一得之愚,惟陛下裁择。臣谨对。
[book_title]荣进集巻二
○奉御题咏五言诗三首
钟山诗十二韵应制
青云冠山巅流水带山麓巨胜蟠龙蛇竒形矫翔鹄二仪锺秀异万巘尽臣仆磅礴启皇都崇高介君福中天翠常积一雨清似沐紫盖拥金门彤旗接黄屋凉风隐林樾灵籁响溪谷冉冉集烟霞森森蕃草木村童晓来樵野老夕归牧洞口鹤长鸣松间鹿攸伏苔莱愧匪才雨露滥沾禄何以答升平愿言歌戬谷
长江潦水诗十二韵应制
巴蜀已消雪长江潦水浑洪涛涵日月巨浪浴乾坤回拥三山出雄驱万马奔大声如拔木逺势泻倾盆浩荡川原混微茫岛屿蹲漫漫连两岸渺渺接千村毂转盘涡急云蒸湿气屯浮游多浴鹭变化有溟鲲已足沾畴陇还应赴海门朝宗长不息灌溉意常存惠泽流今古阴阳顺晓昏滔滔南国纪永护九重尊
南亩耕农诗应制
有客居南亩为农尚力耕春风茅屋静旭日晓窓明碧涧连云色晴江潄石声披烟晨起早带月夜归清鸡犬声相闻牛羊卧不惊阶前留晚翠场圃迄秋成陶令偏成赋龎公不入城朋来三径小酒尽一壶倾化雨诗书泽开云竹树情极知蒙帝力聊用乐吾生理世征髦士周行列俊英他年来束帛努力报荣名
○奉御题咏七言诗二十六首
芦汀洲隐浦应制
秋水长江湛碧沦西风芦叶浄无尘波间月出天光迥海上潮来雪色新戒候每闻宾雁集忘机唯与狎鸥亲长歌濯足烟霞里始信幽人乐是真
山沧溟隐谷应制
千叠龙蟠列翠崖万年鳌脊奠蓬莱岚光每向天边起云气常从海上来逺近林峦金碧炫参差楼阁画圗开沧溟隐者神仙客几度乗风轶九垓
川原和居野应制
雾敛平原淑气多风柔旷野曙光和长鑱种玉云千亩短棹垂纶雨一蓑两两黄鹂鸣緑树飞飞白鹭浴清波安时作息无馀事何异尧民击壤歌
竹干青乐钓应制
琅玕百尺俯清流直干凌云耐素秋六管已裁鸣鳯律一竿还上钓鱼钩飘颻志适烟霞迥欵乃歌长水石幽逺浦澄潭随所适此身何似到瀛洲
牧羊儿土鼔应制
维群三百饱青刍土鼔消闲化日舒笋箨緑垂风暖后豆花红绽雨晴初山中草长云生石野外风柔块作桴万物欣欣皆自得吾皇端拱绍唐虞
巨网叟渔鱼应制
巨网渔鱼载巨艘苍颜白发老江皋壮心岂顾池中物大手应连海上鳌歌动渚云随地逺醉眠汀草仰天高仙人跨鹤如相问更蹑蓬壶看碧涛
沧浪翁泛海应制
溪翁本爱濯沧浪又向沧浪驾巨航手折珊瑚窥渤澥目瞻红日上扶桑鳌头晓色连三岛鹤背西风遍八荒倘遇仙人丹九转愿同芹曝献君王
莽苍叟歌山应制
老翁无事爱青山散发长歌莽苍间谷口独行红日近松间穏卧白云闲风传清籁遥相应石作丹梯邈可攀幽兴浩然天地杳恍疑身在列仙班
横秋风吹笛应制
庭树西风灏气清何人吹笛作秋声天连碧海苍龙吼地接丹山紫凤鸣栁叶穿云添逸兴梅花飞雪动幽情更深坐久虫声切万里闗河月正明
擒禽兽伏机应制
擭阱潜施一径通穿纶毒矢与强弓已同商网除三面直比周田发五豵云际雕鹰磨利爪草间狐兔绝行踪飞扬跋扈驱除尽会见麒麟出苑中
暑霁遥岑诗应制
暑雨初收山色青淡烟轻护晓光明岩前倒泻千寻瀑石上高垂百尺藤海宇会同瞻化日菁莪乐育丽文星雝雝又听鸣鸾凤正值箫韶奏九成
腊日雪诗应制
腊日苍茫云满天寒风飞雪遍山川千林老树琼为蕋万里平原玉作田皓鹤凌空抟正气遗蟊入地兆丰年微臣忝职文渊殿愿纪嘉祯载简编
雪山寺诗应制
雨雪霏霏徧海涯山前梵刹最为佳璚英幻出菩提树玉屑妆成净土沙空外锡飞惊皓鹤云间松老失乌鸦大千世界无尘滓九㝢同风总一家
望雨诗应制
麦已登场稻满田正宜甘泽沛平川皇心上与天心合和气时应雨气连夜月照空离毕宿朝云拥岫冠山巅竚看四海沾濡足击壤齐歌大有年
喜雨诗应制
望雨雨来山谷周沛然沟浍集皆流皇心轸念无留狱天意生成属有秋万籁松筠清入画千原禾黍緑盈畴边廷又报南征捷一洗炎荒瘴雾收
夏日钟山诗应制
钟山紫气郁崟嵚王气空来御殿临德雨浄蠲三伏暑乔松青护万年阴六朝文物夸从昔四海车书际自今浅薄每惭无补报华封三祝小臣心
南京诗应制
龙虎山河御气通遥瞻帝阙五云中英雄尽入江东籍将帅多收蓟北功礼乐日跻三代盛梯航岁贡万方同都将盛德熙文治殊俗全还太古风
黄道天晴拥佩珂金陵王气漠然多江吞彭蠡来三蜀地接昆仑带九河鳯阙晓霞红散绮龙池春水緑生波华夷正值升平运端拱无为保太和
列郡征贤起俊髦万机独使圣躬劳开藩上相颁龙节破虏将军设豹韬地接皇圗三辅壮天垂华盖七星高逢春别赐瑶池宴捧进金盘五色桃
天近鳌头花簇仗风低豹尾乐鸣球九门阊阖开黄道万乗旌麾拥翠斿昨日钟山甘露降每朝华盖庆云浮紫荆山耸江吞涌水绕花飞满御沟
七物诗应制
蜂鸦燕雁蝶莺蝉窃玉偷香小槛前朝噪山林声轧轧暮穿帘幕影翩翩曽传苏武胡中信解入庄周枕上眠几度绵蛮枝上语数声哽咽夕阳天
八疑诗应制
世事多因广客蛇金偿同舍岂咨嗟拂尘饭甑疑偷饭纳履瓜田道窃瓜马援无心懐薏苡广平有意赋梅花烧残蜡炬逢天晓悞向窓前浣碧纱
大驾春巡诗应制
君王马上索诗篇杜甫诗中借一聮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
玉蕋仙真圗应制
璚林玉蕋花如玉万缕冰丝缀金粟冷风吹动碧梧英绣户雕阑霭竒馥何年此地来仙姝耸耸女冠三小奴霓旌羽节云际下霞绡雾縠空中居白鹇飞飞白鹤舞孔雀长鸣唤鹦鹉苍松翠竹白云深旁佛瑶池降王母王孙善画盖有神彩笔幻出真天人蓬莱弱水路不隔愿献枫宸万寿春
夏日武英殿君臣聮句
(御制)暑渐阳刚济以风栁丝袅袅水溶溶(臣伯宗答)彤墀翠殿微风爽绣户朱帘霁景融心定不烦挥巨扇神清且复抚焦桐(御制)高槐枝上新蝉噪曲径堤边舞蝶从(臣伯宗答)紫燕归巢帷幕静金鳞跃浪藻芹丰茶烹石鼎松涛沸酒泛金瓯琥珀浓宝篆香浮时作凤彩笺毫染画成龙新诗不减南阳调沛泽能滋大化功笋箨出林风外緑桃花映日水边红赓歌永继虞廷治千载明良此日逢
[book_title]荣进集巻三
○五言诗
题御赐倭扇
来经三岛外赐岀五云中但保琅玕节真乘阊阖风
上问安南事(伯宗岀使安南后奉旨召还京师因上问而答也)
上问安南事安南风俗淳衣冠唐日月礼乐舜乾坤瓦瓮呈醇酒金刀破细鳞年年二三月桃李一般春
送王绘赴广东佥宪
武库肃清霜朝衣绣彩章风行千里骏威动五仙羊揽辔榕阴阔搴帷海气凉功名儒者事烜赫照南荒
题环溪书堂(为清江张桓子作)
结屋临溪曲藏修离垢氛白沙含翠竹高树入青云乐志依林麓精心究典坟水花当户见滩响隔窓闻练带晴江合岚阴碧嶂分松风秋瑟瑟竹月夜纷纷光射囊琴案香浮辟蠧芸凌云晴雪映继晷暮膏焚博物才难并寻源志不群灵槎循汉渚宝剑耀星文盛世方崇士高才尽策勋愿言经济畧光辅圣明君
送李将军华山归隐
壮龄事弓剑战伐伟功绩晚岁脱朝簮遗荣蹈泉石畨湖天东南云水荡虚碧灌木昼阴阴居仁乐安宅明达知止足焉能复形役铁衣挂长柯锦带悬素壁寄语蝉冕俦去来山林客
题刘序班孝友堂
旭日茂椿萱柔风蔼荆树连翩戏彩衣菽水和且孺良心由中发善性非外慕施政慎所推寅恭协天叙
题锺序班高山流水亭
山岳峻层穹渊泉深莫测弹弦寄幽意未语心已识混茫分二仪物我同一适曲罢两忘形飞云楚天碧
题士衡天根堂
穷阴抱微阳生意蔼不息气机妙回斡至理人得识刀圭起沉痼调燮造化力参两动变徵恒心契玄徳晹光荣林杏火候伏丹液倘可见天心永言同寿域
题秋江回驿图
大江泻奔流浩荡去不息青岑列两岸倒影揺空碧楼高野阴阔锦树覆沙驿帆落天际云人归渡头夕缅懐沧洲趣万里见秋色长啸倚西风因之豁胸臆
题庐陵曽氏耕耘轩
理世协休证高人爱田庐畇畇原隰间绎绎春雨馀举趾秩东作土膏润灾畲晨出接云雾暝还读诗书于焉乐耕凿岂惜终勤劬稼穑自秋成淳澹真怡愉鸣鸠拂高树草緑当座隅华发对清酤击壤歌唐虞
题山水图
石壁泻飞泉长松间修竹茫茫浦光净遥岑翠如沐林扉静半掩水槛萦六曲送客出衡门扁舟荡空緑
题金山寺
金山何岧嶤屹立江水中石壁摩溟涬云根奠鸿蒙潮通海气白日映波光红竒胜自亘古孤高振长风何当凌绝顶极目扶桑东
赠道士洞虚
至道不凝物灵台湛中虚洞然六合间迥与神化俱日月环户牖风露浩庭隅一气中夜存万变何区区
题吴山小隐
连甍瞰方塘青山四面环别径入幽邃结宇青山间翠竹以为扉白云以为闗甘与麋鹿友不随鸳鹭班静闻天籁响不见飞鸟还闭户以读书澹焉心自闲
挽王进士
诏许还家日天寒陟岵时并闻先友逝转益我心悲重露沾梅岭清霜折桂枝萧萧松柏外遗德在穷碑
松山小隐(为何氏休安赋)
壶山何盘盘种松几千个彼美松下人悠然共云卧天风清响交夜月凉阴堕兴来援素琴扫石松间坐一弹舞鹤翔再鼓流泉和铿锵古调谐清绝俗耳破曲中万籁寂遥见仙人过举手招赤松轻举谁能那
赠医僧完璧轩
寿峰何崔嵬盘谷结苍翠所以空门徒往往禀冲粹彼美完上人妙灵脱尘累泛览岐黄书而得养生秘缅惟大医王垂慈济斯世师能振其教奚必施七剂时遇世方艰苍生日憔悴何由起膏肓感此发深喟
兰雪斋(为黄伯毅赋)
猗兰发春妍祥雪乃寒冱时物虽不偶意合巧相附高斋揭华扁知子意有寓兰以扬清芬雪以表贞素清素惟所便纷华匪吾慕愿言肖厥惪爱此二美具我纫楚之佩再草梁园赋我歌仰前修悠然共高趣
挽诗
累世袭簮缨传家守清白文儒饰吏事剸治有馀力浮云方荡潏溟涨楚天碧鸷鸟向高秋长空展霜翮风生红莲幕凛凛见冰檗开户晓著书文章焕奎璧全归复何憾有此承善积宿草覆新茔贞氏纪潜德天寒霜雪盛岁暮挺松柏
送项昌之耀州(淮安舟中作)
守令职师帅承流在循良为儒致实用吾道増辉光弦歌肇百里五马方腾骧考绩再上列升秩专名邦虎拜受丹符锦绶沾天香驱车策麒麟阔步驰康庄买舟载长淮投分夙所将西行访禹迹情与道路长文章论重价政事谈龚黄分手即千里愿言莫相忘华发峻层云泾渭流泱泱三年报佳政侧伫登庙廊
文溪诗(为宜春黄继文作)
罗霄屹中天上摩奎璧光孕秀注回溪渊渊耀文芒美人住溪曲凿翠分天章左右列圗书弦诵声琅琅时雨沐芳润微风嘘混茫扶桑旭日曙五色云锦张于焉乐贞遯绕屋森松篁潄石水花浄濯缨秋气凉源泉正混混波澜浩洋洋跂彼织女墟睠此洙泗乡
赠张参政紞之官云南
圣主应干运龙飞肇神京声教四敷宏万方尽来庭云南际西陲其俗尚甲兵九伐正天讨五旬悉芟平威服德以懐承宣在贤能赤绂辞凤阙锦衣还边城为政万里外愿言竭忠诚绥静事不扰公亷人自宁条章时上进文化期大行遐览舒已志访古周民情黑水表禹迹滇池扬汉旌诸葛七纵奇千载留令名礼乐本唐风版筑备元经贤守昔善治感召神骏生丽江濯清沙碧鸡罗翠屏春风一拂嘘瘴雨炎蒸清矧复地沃饶居民乐农耕牛马遍原隰桄榔荫道程犀象向东来溪谷腾光精同文自兹始亿载归盛明
赠藤州太守孙周伯原公诗
圣主兴鸿业高贤际盛时明良千载会精白一心为昔者邦初造超然识独竒飞章腾制阃流誉霭京师遂有公交车召俄蒙国士知布衣侔相任大篆赞皇基白日青龙殿丹霄紫凤仪马周方谏切邓禹即名垂侍从恩殊渥优游诏许辞全身兼宠辱厉操不磷缁分已安蓬室心犹恋赤墀刍荛终有献葵藿岂忘私荡荡经纶语明明画一规匪为干利禄直欲佐雍熈天宇新无战风云定有期隼飞仍华岳鲲化必天池行色春将近长歌计未迟清江催画鷁上苑听黄鹂阊阖金门启蓬莱彩仗移眷应深自昔恩益重于斯姻序连中表樽醪惜别离赠言氷雪里愿保岁寒姿
题画三绝
山碧水悠悠垂杨荫小舟钓竿长在手凉影一天秋
茅屋深藏树青山半入云秋风何处发渔唱隔溪闻
结屋依林麓支桥就石矶青山微雨过一片白云飞
○七言诗
入京五首
虎踞龙蟠十二门王侯第宅若云屯百蛮入贡天威重四海朝元国势尊晓日旌旗明禁路春风箫管沸名园唐尧虞舜今皇是未必江潭老屈原
蓬莱御气挹晨赮万国山河拥帝家金殿势吞沧海日玉楼光映赤城霞巨鳌偃蹇乘丹阙舞凤飘颻翼翠华遥想至尊巡幸处六龙高驾五云车
凤凰城阙压金汤龙虎旌旗护未央万国衣冠朝玉陛百蛮歌舞进瑶觞花迎宫扇红霞晓日落天袍翠雾光江海小臣无以报空将诗句美成康
大明宫阙势岧嶤万岁声呼山动揺金殿九重明日月玉楼十二插云霄青丝马上王孙贵丹毂车中赵女娇自是凤城春色好祗将心事计渔樵
翠辇檀车往复回风情九陌障尘埃锦袍公子呼鹰出茜帽僧官跃马来云外笙歌声宛转水边楼阁势崔嵬少年自有看花兴欲赋观光愧不才
北京偶成
帝业鸿基重北京居庸厚拱壮金城山河平挹乾坤大宫殿高居日月明万岁嵩呼山岳动九天韶奏凤鸾鸣今皇化育敷中外四海朝元诵太平
蓬莱佳气郁匆匆鳌戴三山奠九重香动衮龙金沆瀣露承仙掌玉芙蓉旌旗晓出严千骑车驾时巡幸六龙若问唐尧今主是黎民于变乐时雍
诗谢御赐紫金牙鱼袍一袭
宫衣剪出御罗新敕赐传宣赐近臣恩出九重沾雨露香浮五彩照青春晴轩拜捧看题字晓漏趋朝喜称身浅薄自惭无补报祗将忠直赞皇仁
送丰城友人张淑同
三年游宦客京师长忆丰城送别时牛斗夜辉龙剑化江湖秋逈雁书迟画圗旁佛山中树杯酒殷勤月下诗咫尺青云生万里秋风何用叹分离
送赵佥宪广东
十载聮班鸳鹭行朝衣尝带御炉香横经璧水春风暖视草鸾坡昼日长浅学尚惭司献纳耆年深羡沐恩光舟行江上应回首五色云中见帝乡
送郑时用赴山东佥宪
华盖殿中陈谠论奉天门外拜新除九重霄汉求言日一道风霜接节初海岱人看骢马客鲁邹家诵蠧鱼书高才况是成均彦不愧菁莪化雨濡
送道士傅晚成归金溪省亲
十年供祀礼无违一念思亲志欲飞锦服屡陪天上列彩衣荣向日边归潮生江浦迎春棹草緑湖南炫曙晖白发倚门应有慰霞觞称寿思依依
送刘甥宪书寓居河南
怜伊斗室寓河南便守饥寒亦不惭白发已能全士节红尘不肻浣儒衫久无飞蝶随幽梦幸有征鸿寄逺缄看尽梅花春未老片云何日送回骖
送章允明赴山西佥宪
琪树分阴日已凉之官万里趣行装塞鸿南向风云迥宛马西来道路长水落石汧秋漠漠山连秦陇树苍苍逺人互市心愉悦共沐皇恩雨露香
送危学士赴京
亲庭拜舞彩衣裳祖庙留连碧玉觞六月火云连海岱一篙潦水下舟航蓬莱宫殿烟霞逺翰苑文章日月长霄汉飞腾属髦士即看簮笔侍君王
送陆熈原之天河
仙槎八月泛天河鹤发萧萧爽气多海角晴光收瘴雾洞门夜色起夷歌枳丛百里淹仇览铜柱千秋羡伏波云路同升殊去住都门分袂奈愁何
送进士黄德安还乡
雪天携手凤凰台喜见乡闾不乏才灯火十年勤蠧简道途千里试龙媒青襟早际风云出彩服还沾雨露回此别应须更努力秋期攀桂定重来
早朝口号
晓钟初动五门开文武分班接上台盛睹衣冠严禁卫恍疑身世到蓬莱玉炉风定香烟直金阙天高御气回鹄立臣僚呼万岁九重春色紫霞杯
奉天殿早朝
步入丹墀左列行影开宫扇衮衣黄天颜咫尺瞻龙凤兵卫三千肃虎狼贝阙日升青琐外金鳌云近碧霄傍此身暂息烟霞想万里分符雨露芳
谨身殿早朝
圣主南郊大祀回庆成吉礼御筵开香浮列鼎千金馔光滟流霞万寿杯兰麝时薫香馥郁箫韶日奏韵安排群臣立馆欣陪宴炯炯星辰接上台
大明宫早朝
漏尽金门锁钥开衣冠云集拥三台冰霜令肃森仪卫雨露恩深沐草莱剑佩迎班花底去香烟满袖日边回儒生也作观光客愿捧君王万寿杯
春夜宴
春夜开筵宴巨公英英豪气吐霓虹诗歌白雪篇篇锦酒泛流霞艳艳红玉烛银台光绮席罗帷绣幕霭香风醉来却意游仙兴一曲霓裳度月宫
奉使安南国闻角
海水盈盈漏转筹霜风吹角到谯楼梦残明月三更晓心逐闲云万里秋玉帛几回宾上国诗书半世客南州平生事业深如昨无奈青灯照白头
美危太朴奉使南归
使者南归海上城逺还慰藉见交情书来乌粤知强健诗到躭罗识姓名绮语红尘忘结习黄麻紫诰被恩荣传经更忆危夫子一代衣冠属老成
奉使安南赴召还京
驿使传宣诏逐臣轻舟夜发五河濵当年早际风云会此日重沾雨露新岂有文章裨制作祗将忠直答皇仁明朝咫尺天颜近莫怪灯花报喜频
龙江登舟赴陜西
朝辞凤阙五云边夕上龙江万里船文轨会同瞻日月闗河迢逓入云烟离家岁久星霜易报国心存铁石坚今夜潮生何处泊时时翘首望南天
入金陵
舟入天涯望晓晴遥瞻王气在金陵九天日月开洪武万国山河属大明文武复兴龙虎地衣冠重整凤凰城莺花似锦春如画处处笙歌乐太平
国学释奠得珠字韵(此诗因群僚分韵赋诗得珠字而作也)
成均释奠集文儒天语从容命大夫乐具五和新制作礼严三献旧规模颁香使者朱衣出执事诸生玉佩趋圣治永隆文运泰奎聮璧合正连珠
御赐批点五经有感而作
旅馆银缸夜点批丹毫欲下意迟迟禹谟藴奥宁无惑盘诰声牙定有疑玉润怜渠端可拟冰清愧我老难期此中正是朝天路要在青春进步时
题太乙真人圗
高阁藜烟早已收沧江莲舫乐夷犹水天万里清如练散发独眠风露秋
题走马圗
千金骏骨五花文一顾曽空冀北群沙苑日长春草细圉官牵动足生云
题长春堂
仙客何年构草堂岿然灵谷隐熈阳种桃洞口烟霞迥卖药壶中日月长炁应木神符运泰炉存火候伏丹光一从九奏钧天后更觉云深草树芳
题忠臣庙
四郊围合偃旌旗百雉孤城道不支空有张雷全节地更无周汉复兴时寒烟近水留遗迹落日长松想令仪生死固闗伦纪重简编千古令名垂
奉饯湘王殿下之国
秋风江上锦帆开荆国人瞻帝子来鸿雁九霄分雨露鱼龙七泽避风雷丹砂不数淮南秘词赋宁夸子建才民壮奠居藩辅重年年来进寿尧杯
蜀王殿下谒中都
未从西蜀按封疆先谒中都祀太皇龙虎风雷藏队阵凤鸾星日著文章万年淮土园陵重千里岷山道路长恩宠自天随福履早闻凭轼咏濠梁
和伯寅弟菊花诗韵(九月九日)
杪秋飞雁过衡阳又报东篱菊有香风雨满城催令节竹松三径傲清霜萸觞共饮时方禁兰火初烧夜正长共喜韦家经训在惠连才大亦传芳
寄郭子虚
君王龙节耀江湖从事多才冠楚都宗庙衣冠唐典礼祠堂文物汉规模高楼彩笔题黄鹤空谷生刍望白驹广厦细旃多暇日好将忠孝翊皇谟
寄奉左布政
翡翠帘垂白玉钩九天阊阖彩云流圣明思得千人彦黎庶欣无半点愁沧海不波鲸偃伏甫田多稼鹊喧啾华夷正值升平运锡福均沾九五畴
寄奉按察司亷访使
政肃乌台显令名冰壶秋水一轮清绣衣到处群黎化骢马过时万物荣四海风生春霭霭九霄云静月明明唐虞盛世逢今日从此苍生乐太平
挽上清张真人
两汉相传道德尊羽衣鳬舄至今存人间宰相无官府天上神仙有子孙几度乘鸾来帝阙一朝骑鹤上仙阍归来龙剑依然在夜月明来绕故村
伏睹中都龙兴寺御书第一山三大字勒碑有作
九重宸翰丽天阍三字穹碑压厚坤山色不知今古异地灵惟载帝王尊蛟龙绝巘盘亭构狮象诸天拱寺门千载锺王夸健笔敢同羲画与时论
御试丹桂
花映蟾宫树拂云绛霞光彩护奇芬广寒此日清风好吹动天香四海闻
咏大驾幸京
南北京华一道通圣皇幸寓大明宫虎贲外卫威如虎龙仗前驱队若龙天语奉行安众庶风声振布荡群凶今逢盛世文明会四海车书混一同
○赋
四渎潦水赋应制
二仪清宁四渎底平惟气机之协应宜黄潦之满盈原夫天一孕气至阴储精体源委而不息性润下而有经先五行而合元造信万折而赴沧溟者也当其林锺应律祝融持衡千岩雾拥万壑云蒸溽暑炽甘霖倾沟浍集川谷腾嗟潢污之泛溢羌孰得而具称
海初子赋(为魏炼师作)
太初廓兮絪縕一去混沌兮幽以神杳溟溟兮莫测万有自出兮化淳阴复兮阳旋静极兮动根月既晦兮朔肇夜之息兮旦湛然若有人兮青云依心太古兮学希夷眇潜光兮抱一不役物兮澹无为含馀贞兮藴馀白葆婴儿兮载营魄中晃朗兮镜象悬外若愚兮守玄默灵台沉兮渊渊后者非后前非前循环无端兮天地之始终晦明变化兮羌孰得而名言
○赞
唐君臣参禅图应制
辍经纶谈寂寞往西天忘河北噫武徳之世逺矣观是图者宁不为之叹息也耶
慈训堂(为徐助用之作)
大宋之墟翼翼髙堂慈母有训淑慎允臧越自妙龄所天夭折矢死靡他不二其节霜月照户甘抚惸孤曷克承冢迪以诗书膏沐弗施机杼是力苹藻维重动静必式子学既成亦既有孙母训实笃无忝令门
○诗补遗
拟曹子建五游篇
俯仰隘九州岛思欲凌风翔讵知蓬莱居宛在东海傍流辉敞閟室倒影笼虚房方扉荫弱木圜枢结扶桑爰有两仙人伉俪坐中央被以青霓衣袭以绛霞裳扬睂粲玉色笑语芝兰香九天降灵气万象霭春阳蟠桃灼其花珠树弄其芳初疑郁霄馆复似太微堂金童剧西偏玉女戏东厢左持白麟脯右挹玄露浆奏以养生篇侑以却老方永延金石寿天地同其长
即事
得遂敢言志身危亦快哉挑灯频搦笔想望圣心回
上疏
疏上何庸计忠肝祇自裁莫思言逆耳云净正天开
游仙岩二首
偶喜寻幽境闲逢采药翁丹丘知不逺只在碧溪东
石髓云中现莲花水上浮神仙如可待直到最高头
舟泊
湖上平将暮乡园去渐赊夜来谁是伴明月映芦花
抚琴
昼永心闲独倚台可无珠履破苍苔拂弦试鼔阳春曲时有轻风荐馥来
阅道经
炼就纯阳不老方相将碧落任翱翔山中七日人千载谁信蓬壶昼夜长
伐木
岁序相看几变更中心朽蠧乱枝横安排利斧连根去莫对窓前蔽日明
病中
气聚含生散即归传家犹子岂堪悲平生忠烈无回护欲报君恩直几时
贫乐堂
先生生计未全贫八十高年乐是真松竹凌寒三径晚蘅兰交翠四时春夜批细字携孙读晓拂新圗为客陈绛县老人推甲子悠然天地一闲人
夏日幽斋即事
鹤径筠窓爽气通解衣盘礴趣方融闲招良友青松下兴复清吟碧沚中乳燕掠云林影静芳荷擎翠夕阳红六朝文物离离草正拟沧洲作钓翁
玉堂燕坐
朝罢归来乐意浓坐看花栁翠成丛儒臣自许清华地治世多存太古风海宴河清忘帝力金瓯玉烛藉群公明良此际真千载况幸词章达圣聪
[book_title]荣进集巻四
○序
送滁州守周伯器复任序
虞有考绩之法而庶绩用熈周有计治之典而兆民阜成国家仿虞周以建守令三年一报政京师九载则甄其能否而黜陟之而治行尤最者不次擢用焉综其实而要于久所以考绩之法严也洪武七年冬今滁州守周君伯器以莱芜令秩满来朝奏课称最有旨锡宴春官而复诸任朝之士莫不荣之而论者犹曰且有后命越明年春果有旨擢知滁州十一年夏君守滁且三载复以政成入觐上嘉其政之善仍敕春官宴而复之士之荣之者比前有加而论之者犹曰必且大用滁实中都股肱郡在邦畿之内距京师四舍之近出一言行一事朝发而夕上闻也周君之善政既日闻矣由是而进于用岂不犹阶而升乎夫世之人以儒名而举于乡荐于朝居守令之职者多矣有能如周君端悫而习于事敏达而勤其务随处有声而弥久益大者一何鲜耶周君始以才名登于天官扬于王庭令百里之邑而邑治守千里之州而州理岂不为有用通儒哉朝廷以儒任官诚为得人论者之言将必又验矣先是君之复任莱芜也礼部员外即今胡广叅政张惟中合诸士友分韵赋诗以赠而伯宗与焉今兹之往国子司业乐君首为诗赠之而率诸僚属咸赋之俾伯宗叙之予既知君有素又深喜朝廷考核之详其法而吾儒者之大用未易量也故不敢以荒陋辞
送李万州之任
海之中有洲方千里为府若州者四曰琼崖儋万盖古岛夷骆越之地汉平南越初制郡县入职方其地悬隔海道数千里鲸波浩漾颿风乘危而后至中州最逺且险又多毒草幽篁蛇虺魑魅雾露气湿薫蒸瘴疠往往有之故前世视为丑地唐宋吏于其土者率左迁之士而元置吏别为一选赴是选者増其秩优其禄不与常同虽岭表且然矧越海数千里之外哉皇上混一海宇尤复兼济不问海宇内外咸一视而同仁择守令与内地叅用不以左迁优升由是逺人向化礼让兴行海波帖息瘴疹不兴庶物蕃硕駸駸乎文明之地矣洪武十一年天台李君庭铉以才选知万州与庭铉善者莫不出饯酒半酣或起言曰李君才且贤干局磊磊负竒气万州得贤守幸甚或曰李君居凤阳颍上数年前守张遇林贤之聘为府师后进赖以矜式今守李羡又贤之荐于朝廷试之果贤由布衣超授五品象笏锦袍亦荣矣而人犹曰宜位之朝或又曰皇上明烛万里李君行政而善必且归而显庸以为君祝或又曰愿李君无鄙夷其民无谓逺于天室而怠厥事无变厥素守惟清白是厉以无负朝廷之明于是士大夫咸赋诗以赠而属馀为之序
送闻伯阜赴湘潭县丞序
洪武四年春仆初与计偕来京师叨奉大对及进士第时同年士百有一十人咸褒衣峩冠济济焉鹄立阙门聴胪传甲乙之第虎拜龙殿服天语叮咛之训一时恩荣休显矣既膺禄秩莅职任或叅六曹或赞州郡外邑辞颜之相接者几希及十一年春晤济南沾化丞闻君伯阜于京师得相与握手交衽叙同年好以久契阔而一旦盍簮焉喜何如也未几君迁职长沙之湘潭之官且有日而仆亦守官成均则夫会之暂者又将为之逺于其别宁不有慨于中耶昔唐韩昌黎谓丞于今为副例以嫌不可否事今之时与唐异凡一邑百里之内版籍农桑学校赋役徵输期会政令之设施可否丞皆得以赞乎令非噤不得施比也虽非高爵重禄亦岂不可行志乎哉仆昔居祠曹时有自沾化来者言君之为政亷而勤公而敏久于其职而守益固志益不怠则夫今兹之行譬犹善御者策良马驾轻车就熟路不待勉强而举不出吾驰驱之范矣他日政之成考之上以増光乎同年者顾不在于君欤昔人谓同年为通家弟兄虽子孙犹世讲之仆与闻君式恊斯义因序其事以赠其行
送欧阳原春致仕序
洪武四年秋江西乡闱试多士袁分宜欧阳贞字原春以易贡居上列明年赴京师授汴考城簿越三年调扶沟簿又三年报政于朝以年逾六十请休天官为言之中书以闻得赐还家濵行士友赋诗以饯而属予为序惟士生天地间禀扶舆清淑之气加磨砺括镞之功发而为才为德以用于时而济于物人得以受其惠已得以显其名学不为空言仕不为窃禄可谓宜也已一旦黄发鲐背政成名遂归于其乡轻裘缓带雍雍于于乡之士叹息称贤又何其宜耶是故幼而学壮而仕老而休天下之通义也若欧阳原春宋太师兖文忠公之族孙元翰林丞旨楚文公之族子见闻家世之盛故学焉而得其道仕焉而得其政休焉而得其志三者无一不慊焉岂不为咸宜也哉孔子言五十学易可无大过原春习易之文而通其义其出处进退之咸宜也咸宜则义矣予既嘉原春之义又乐夫先贤之流风馀韵久而不坠也于是乎书
送傅彦成赴句容县丞序
金华永康傅彦成由兵部奏差为丞应天之句容之官且有日其同郡徐允中以俊秀充国学弟子员请为文以饯其行允中之言彦成殆所谓亷能士也介而通敏而愿言不悖于道行不愆于礼其居家也以才行推吏于其邑能不以贿赂累其心邑之令贤之列其名以达于上官而荐之于京师于是乎有兵部之选其在兵部也岁岁将命于四方东驰西骛四体矹矹不得休在他人处之鲜不咨嗟怅惋发于声徵于色而彦成怡怡然坦坦然无几微见于言面盖其器局贤于人逺甚其从事久足迹殆半天下名山大川之伟观屡接于目高人硕士之言论恒接于耳民情物理之变态熟究于心所以恢廓其胷襟奋扬其志气非一朝一夕之故矣由是甚获休问用以为是职其设施操守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予与彦成未之识而允中请之不置予因为之言曰朝廷设官以为民也近民之职莫县若县有令有丞有主簿政事之施主于令而丞赞之文书之署先于簿而丞继之职盖重矣然而世之为丞者往往或失之过或失之不及其恃才刚愎者辄立异以为高逡巡巽懦者则依阿以茍合求能一心竭力以生民为心者一何鲜也彦成循吏才而更事久其不蹈二者之失也审矣句容近在辇毂下为政之善否必闻于上今兹之行也尚能体朝廷设官之意以无负厥职也夫
送汪子昭序
朝廷以明经词章才干求士山林隐居深藏而不市者悉罗而致之下无遗士焉士既被礼罗至京师天官上大夫定其论而官之大小高下易剧随其材器而任之靡有置而不用者由是得超然辞荣以终遂山林之志者士论莫不荣而羡焉然亦甚鲜矣吾邑汪君子昭负才名三十馀年敏于文笃于行恬于仕进家乎清江之濵与禽鱼为俦侣云物为朋徒其超然逺遯之志素莫可夺也今年秋邑大夫夺其志强荐之朝天官第其班上列将委之重而跻之膴仕君确守初志请于天官曰鄙人老且疾弗任事事日褒衣峩冠章句而已尔实不适厥用非敢爱身惧速官谤敢以恳请天官初不听君执益坚厯数月僦室寓食囊且罄同列者数百人各先后授官去君一不为之动请益力天官察其诚檄太医审其疾惟信乃为之白中书以闻于上得赐归遂厥志焉噫懐冲退之志于有为之时此士所以羡慕而不能已也清江悠悠可以处休某水某山式遨式游馀未得从君以夷犹也故于其归为之序
送太学生胡章归嘉兴省亲序
昔安定胡先生以经术治道明体适用之学教授吴兴洎入太学亦以其法施之士出其门者多秀彦才俊或以文艺著或以节义显随其材之高下而克有成焉当时号称真先生予心切慕之而恨生晚不得承其下风乃洪武十一年春承乏成均得先生十二世孙曰章为弟子其操简濡翰绰有理趣读古人书能识古人之指归乃私窃自嘉喜愿学先生之所以教者教焉而愧未之能也是年冬居馆下七阅月自初入太学已二载援例归省来拜别予予因进之曰昆山之上难为玉邓林之中难为木大贤君子之后难乎其继也生实大贤后其立身其问学宜无所不用其极矣且而祖之教卓乎数百载之上闻者莫不有所矜式矧为其后者乎生归拜慈亲于堂北奉觞上寿容色惋愉诚有足乐者然所以乐者尤有在也生其亟来卒业坚其趋向邃其经术通其治道淬砺之括镞之明其体适其用以底其成他日为秀彦为才俊俾论者曰安定先生夫然后为无负朝廷无负尔祖无忝尔所生虽予亦与有荣焉生尚勉之哉
送何子源序
昔唐阳城为国子司业进诸生语之曰诸生有久不省亲者乎因其言而谒告归省者甚众有三年不归者斥之当时文武恬嬉人争务进取轻去父母重得禄仕至有老死不念桑梓者阳子云然矫其弊归之本厚彝伦抑奔竞也今天子肇造区夏立太学育英才汲汲然要其成以需其用自太学进者或出任方面入居侍从持风纪守专城者比比盖不待奔竞而爵禄之来可坐而期矣时则学焉者一不以爵禄易其思亲之念皇上推广孝治诏天下州府县学弟子升入太学者率三岁一归省父母期至靡不奋跃翩然遄迈虽欲留之且不可得矧待斥哉古今习尚不同理势然也馆下生嘉兴何子源以府学弟子员来居太学二年矣家有父母援例归省朝之士咸赠以诗而请予为序予谓父母之于子与子之于父母恋慕缱绻发乎情本乎性非自外至也顾有三年不归者独何人哉弗思尔矣今之例既不待三年归者又不可枚举则夫力学以抵已之成应时之用岂非弟子之职分哉亦岂非为父母者之所望哉勉之勉之毋缓其行毋迟其来异日孝行文学兼进吾于生乎有望
送张元畧赴夷陵州学正序
朝廷设官之制有秩微而望隆者学校之职是也环千里之地而为府府有教授府之下为州州有学正州之下有县县有教谕皆职任教事朝夕坐堂上拥皋比褒衣峩冠而谈诗书民之俊秀而志学者被青衿执经而听受多者四十人其次三十人其次二十人趋焉而趋步焉而步惟吾之言行是式居厥职者不亦重乎故语其秩则不逾九品语其望则巍乎师道也朝廷于是乎不轻以授而士膺是职者亦知自重而不轻视焉自非经之明行之修者曷克任兹哉洪武十一年秋建安张元畧以明经有行膺荐来京师选授夷陵州学正缙绅之士重之而赋诗以饯其行属予为之序惟建安道义之乡有考亭朱子之流风馀韵士生其间者彬彬然多学行之懿而夷陵承元季兵燹之后弦诵之声至今未振元畧生建安而施教夷陵盍亦有以振之哉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而况于州乎振而兴之在元畧勉尽厥职焉尔慎毋以秩之卑而戚于心也元畧勉诸
送翰材后序
所贵乎士者适厥用焉尔大之论道经邦小之钱谷出纳大小之用不同而适于用盖无乎不可也临川徐翰材以文学名于乡有年矣愿而通简而敬温乎有用士也洪武六年以明经举至京师授四川泸州税使未几以忧去服阕调山西代州仓使论者谓翰材有文有行生逢清明之世器而用之宰百里守专城将无不胜者乃再选再司钱谷庸非其命耶翰材曰不然夫士非无位之患令名之难与其位崇而不立孰若职卑而易称吾惟其弗称耳恶敢计崇卑乎且孔子大圣也常职会计不以为小况吾党小子得此亦过矣而又何命之云士友闻其言而尚之咸赋诗以饯其行乡先达南宫先生曽君旦初为之序小子不敏获与乡人之末敢书此以附于末简云
送太学生何端归省序
太学弟子何生端居太学二年承助教旴江张先生万碧之训惟谨今谒告归吴兴觐亲欲得先生一言以警于心而先生以在疾告乃来馆下致先生之命而有求于予言噫予岂有易于先生之言哉馀家与先生为邻郡而先生为先达暨来成均六馆之师惟先生齿德最尊而未尝鄙予予窃见先生之训诸生矣先生之意以谓诸生英年茂质遭逢国家文明之盛涵育煦妪培养作兴千载一时宜深究圣经贤传之旨而明其体适其用正其心修其身以上应朝廷教育之盛心毋徒玩愒岁月假弟子之名以欺世衒俗其大要在乎言忠信行笃敬而毋自暴弃焉至哉其言也予岂有易于先生之言哉故夫学之术亦多矣必欲体用之兼该言行之两尽然后可进于圣贤之域可应乎国家之用舍是虽有过人之才朝夕孜孜犹恐学非有用之学而况怠惰放肆自暴自弃者乎昔安定胡公以明体适用之学教授吴兴经义治事彬彬也生亦尝闻之矣慎毋以是为庸常之言而必躬履实践焉斯其庶几矣生试以是质之先生以为何如
见南轩诗序
天台张日升以国学上舍生分教汾之介休辟一轩于城东南隅以偹揖让之位窓户南敞旷乎虚明占毕之暇徘徊南望式起遐思盖所谓一饭不忘君亲者厚彝伦振士俗也于是石楼令顾景蕃为之扁曰见南轩而群公之能诗文者则记之咏之其知日升之心哉居无何有诏召日升还京师日升谒予成均出其巻示予而请为之序予惟日升名轩之义发于忠孝之心群公论之详矣固无俟于渎告尔也抑尝读易而有得夫离之义焉离为日南方之卦也南文明之地也于时为夏于辰为午物至是而相见煌乎其宣昭也故曰相见乎离相见则明之盛矣今夫日出于旸谷拂于扶桑升而不已至于曲阿临于曽泉次于桑野臻于衡阳以对于昆吾而乃正中之南也日至是而明盛矣学之为道曷异是乎日升才甚美学甚力而年又甚富如日之曈曈方升不至于中正之南不止也予既重日升之忠孝而又嘉其力学故为序而引之而并推大易之义以勖之云
送王景学之广德学正序
国家龙飞江左奄有华夏大统既定人文聿兴以学校之设为急务乃洪武三年制诏府州县立学府设教授州学正县教谕下各有训导选民之子弟俊秀者而教之其教之而可成材者升之太学以卒其业需其用焉十一年夏四月安庆桐城县学弟子员徐生思贤叶生有成以选入太学受业馆下始至进退周旋良慎予进而扣之颇知大义识归趣问其所从则元进士王君宗敬景学生也江淮元季兵革之馀务学者盖鲜观徐叶二生翘楚竞爽则有以见王君之善教矣是年九月王君以明经举至京师访予成均因得承颜接辞其容貌温恭一出于诚实其言论典则必依乎仁义其才器倜傥足以专治烦剧而恢然有馀裕也盖其先世为南阳士族自其少时已擢巍科跻膴仕讲贯之精谙练之久宜其才学之出于等夷也未几天官以其教有成效擢为广德州学正将行二生裒诗以赠而请予为序予惟士之举于朝者多矣大而为守令小而司钱谷凡一材干可称者皆在列惟学校之职非经之明行之修者不得与官虽卑选甚重也况安庆广德皆畿内地而广德尤为宻迩其不轻于授也审矣王君今兹之选岂不甚重矣乎夫王君居安庆之属邑其成效已可徵如是今其施之广德又非一邑之比异日彬彬焉有德有造出而应国家之用吾知其必在于广德矣是为序
太行樵者序
太行之山峻极名天下草木生之丛茂而翳蔚大者任梁栋小者中榱桷其芃然荟蕞而不顾于匠氏者樵得以樵之而为薪为蒸焉樵之富莫是山若也有贤而樵于是者不知几阅岁矣尝以霜降陨箨之候被短褐衣蒙虎皮冠手执三尺斧柯荷担而入履巉岩陟巑屼厯幽敻攀鸷鹘之巢践麋鹿之迹目其可薪者而薪之斧声丁丁然若金石铿訇响动崖谷中商角之音其既也则施施而歌坦坦而行縁入之径而出力罢则披草而坐掬流而饮熈熈然乐而忘倦焉因自号曰太行樵者客有诘之者曰子岂真樵也耶昔会稽之山有樵曰朱买臣者要章而显其身烂柯之山有樵曰王质者观奕而忘其归斯二子者古之以樵鸣焉者也然皆不得为真樵今子之樵也其买臣之流欤抑王质之匹欤樵哉樵哉吾惧子之终不樵也樵者笑而不答客以其事语予予因为之序樵者秦姓讳文升客则南海高彬也
送邓伯恭赴渭南令序
洪武十年诏府州县举士有明经词章才干之目旁搜而致之甄别而用之蔽焉而不举者有罚举而不当者亦如之由是有司祗顺德意惟谨山林之士殆无遗焉明年春抚之崇仁邓君伯恭以府县之荐至京师选授华之渭南令濵行揖予为别予惟朝廷设官分职郡守县令皆号为亲民而令于民尤亲也其职任之烦且难者亦莫逾于令征赋之浩繁期会之急速讼狱之纠纷簿书之杂沓为职至不轻矣而又户口待之増田野待之辟学校待之兴得其人则百里之地治非其人则民受其殃居厥职者岂不甚重矣乎知其重而思称其职非无私而有守者不能也故必亷而勤通而敏然后庶几焉邓君以春秋训导邑庠有年其于穷经致用之道讲之素矣其能知其重而思称其职也审矣幼而学壮而行上不负朝廷之用下不负平生之学且无负荐者之举其在兹乎予与邓君为同郡于其别故书此以赠
送芒文纲归临川序
予自少时则闻监郡芒侯正心公之惠政遗爱使民懐之不忘而不获一拜公之颜面暨至正丙申先乡贡进士府君与公之子文缜同领江西乡荐自是与文缜有通家好因以见公之善贻谋矣国朝洪武癸丑文缜复膺荐上京师时先君殁已再期予以夺情赴京与文缜同舟而往同舍而处文缜不以予无似而视予犹骨肉也未几文缜出司教萍乡由萍乡入国学而予之菲才又忝同馆焉十一年冬文缜之弟文纲与予之弟𥤉字仲实者同舟而来一时同会于成均予之弟之心犹文纲之心予之乐犹文缜之乐也独予与弟皆迂踈拙讷视文纲之通敏卓荦为有愧尔然文缜伯仲亦不以是而少予兄弟焉居数月予之弟又与文纲同舟而归予与文缜又同出饯于郊其徘徊缱绻之情又无不同者诗曰傧尔笾豆馀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兄弟之翕合固夫人之所同乐也又曰题彼鶺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兄弟之仳㒧固系乎人之思也然则文纲与吾弟之去也吾又恶得不有慨于中耶
送大学生傅毅归桂林省亲序
天子之学以教国之贵游子弟而田里之秀民亦得受业其间或由府庠升或由邑校进无问畿甸之近要荒之逺咸负箧执经与国子齿朝廷养育作兴之意于斯为盛矣若夫由府县生进者居太学二岁例得请告归省厥父母朝廷以孝治天下学莫先乎此也广西去京师五千馀里其民之由府县来者浸与畿甸比天之生才果不间于遐迩也先是洪武十年桂林府庠弟子傅生毅以例升国予学今又以例得请归省母濵行请予言为别盖傅氏本家临江之新喻后迁居桂林遂为广西人生幼失怙母夫人教而鞠之艰苦孑立能自知奋发读书其立志有特异于流俗者他日所就讵可量耶昔孔门之论学有曰日知其所无月无忘其所能则非勤不可矣今傅生不逺五千里来受业天子之学蒙被国家养育作兴之盛若之何不懋致厥力哉懋之而底于成以显其亲以扬其名以无负朝廷教养之意孝孰大焉不此之务而茍焉自暴自弃以甘于无所成此有志者之所深惜也生其懋之哉生其戒之哉是为序
送长山徐县丞序
皇上肇造区宇励精圗治内而朝廷外而州县小大百司莫不综核其名实而昭其黜陟所以勤事功也洪武十二年诏稽诸府县官之久任无愆者徵诣京师得若干人以年过六十请老天官为言之中书以闻诏可其请仍升秩禄以终身进徐君登仕郎长山县丞敕赐归其乡呜呼荣矣徐君既受诏陛辞思欲荣上之赐也则扣诸朝士求诗而属予为序夫自国初以来凡于士之仕者或以贤良选或以草莱进拔茅汇征靡有遗焉者用贤之广前古未之有也其间杰然称上旨意者固不少其不越月逾时而抵于谴诃者比比矣求能积久无愆以取升秩而从容引年膺受恩赐如徐君者几希自非清慎通敏识时务之宜者孰克臻此抑其赋禀于有生之初者独厚欤噫亦难矣予闻古之君子下不去其乡上不去其君徐君今兹之归也徜徉水丘瞻望天日其尚率诸乡人效康衢击壤以歌咏圣德于无穷哉
送徐大年序
洪武六年秋八月乡先达赵君伯友以荐者来京师与予言亟称淳安徐君大年之贤洪武三年同被召纂修元史同处者近一岁听其言亹亹不穷观其动雍容有礼君子人也既竣事同旨放还今别且三年矣东望云山未尝不往来于懐也赵君慎许与不妄取友其言若是予因有慕焉恨不得即与之游乃九月有旨命翰林承旨詹公侍宋公编摩日厯仍妙选儒士七人分任其事赵君固在选而徐君复与其同列予钝且朴亦获厕迹其间朝而入暮而出五阅月久处而益亲则夫赵君向日之言至是亦验矣越十有二月书成有旨皆授官而徐君预以疾恳请得辞且赐钱万二千彩帛三表里以赏之同袍之士莫不荣其归而惜其去则相率为歌以赠其行予窃有惑焉夫天之生贤所以为当世用也明君在上正群贤效用之时也今以大年之贤再赴召再谢病去无乃非上天生贤之意欤而岂吾圣皇之所望于天下者哉且既学矣文矣可以仕矣而不幸有疾焉岂天固欲穷其身而不使鸣国家之盛耶抑气化偶然而天亦莫知其所以然耶不可得而诘矣虽然尧舜在上赓歌者有焉击壤者有焉迹异道同古今一也若今大年之不仕庸非击壤之徒欤而又何惑焉月吉始和舣舟遄迈都门张别情见乎辞
送梁伯兴赴苍梧太守序
皇上建元洪武之四年大兴文治念民者国之本长吏实民命所系而承流宣化必得经术才能之士知民疾苦而亷慎醇悫者然后可居其位而称其职乃诞降德音旁搜广揽甄别而用之亲谕而遣之责任之重前古未之有也惟时庐陵永丰梁侯伯兴奋自儒科举于其乡登于天官扬于王庭贰守真定三年政成入觐京师考绩称最选择应天府丞奏课仍以最闻诏复诸任逾年选任苍梧太守钦惟皇上定鼎江左奄甸万姓车书大同四方辐辏京府之治比他郡尤为烦剧梁侯以明体适用之学谈笑而治之平易近民而不矜毕力殚虑而不怠不为一切矫激之行而事自理不致疑于形迹之间而人自不欺莅职四年而摄尹事者八阅月老成清慎之政上彻于渊衷下孚于民心翕然趋侯之令而从上之化大抵一出于至诚而不为表暴异乎世之立声威以兴事者至于犴狱之间听谳之际尤必尽心焉儒者之功效诚可久而可大也夫以京府之繁剧而梁侯理之从容如此则其守梧州也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洪惟国家疆理之大列郡之众内外朔南视之惟一长民之吏更出互入不以逺近而异其选皇上德泽逺加无幽不烛为官选人荒裔小民安生乐利无间辇毂之下甚哉盛举也逖矣苍梧之野得天子之命贤以吏长其土师帅其众何其幸欤昔班固为汉儒林传称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而龚遂召信臣特以其有政理效置之循吏之列儒者之功效岂虚也哉以今较古汉循吏不得专美于前矣侯之行府属龚君朝佐吕君振祖相率裒诗以赠而属予为序予既知侯有素又深喜吾儒之大用而朝廷之用儒有成效也于是乎书
赠滑伯仁序
世之业医者有二为南阳东垣之学者恒主于补而苦寒之剂鲜用焉为河间戴人之学者恒主于泻而辛温之剂罕用焉偏于一而不会其全鲜不有误者也夫人之禀气有厚薄赋质有强弱厚而强者多实弱而薄者多虚实则多热虚则多寒理固然矣而况居有五方之异宜食有五方之异齐而天之五运六气流行顺沴符会亢乗叅错万变恶可以一端裁之哉自今观之黄帝始为医药而有素问之书秦越人继起而难经作其言天命之际微妙宏衍矣汉长沙太守张仲景氏因之而著伤寒论百一十二方然后脉病证治较然有一定之法如其法则顺违其法则逆譬诸规矩准绳然不可以纤毫差也若夫南阳东垣河间戴人之迭兴迹其所以同祖黄帝同宗越人同法长沙非有异也学者不得其说遂厘而二之各一其用而不相通岂四子之学之本然哉予于是尝慨叹于斯矣比来京师闻滑君伯仁能合四家而一之不异其异而同其同以行于时所全治不啻千百而千百无一误焉然则所谓医师之良讵不在于伯仁欤盖伯仁儒者也年老而学博故其医非庸流之比伯仁尝著医书有三曰素问钞曰难经集注曰十四经发挥皆有学之言也翰林侍讲宋公学为当代之表亟称其人且为序其所为书盖尝熟君之行而有所试今将南还会稽士友咸赋诗以赠而属予为序予悯世俗之偏执误人而乐君之能会其全也故书是说以验焉
题许氏台莱集后
诗小雅曰南山有台北山有莱序之者曰乐得贤也得贤则能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夫贤者之生世或以忠贞奋或以节行著或以文章政事显皆足以宏济于当时而埀范于后世亦犹台莱之生材美而有用也夫岂夸耀荣显而已哉饶乐平许穆克敬出其家乘曰台莱集者示馀盖其从兄德夫所为编而载其先世之仕而有声隐而有称者节行言论举可为后世子孙师法抑亦尚贤之意欤按许氏之先出唐睢阳太守五世孙知柔以家世唐臣义不食朱温禄挈族归南唐仕至吏部尚书卒葬乐平之金山乡会仙峰子承杰检讨国子祭酒御史中丞镇饶爱其土地丰衍因家焉迄今传十有七世前后以科第登仕版者百馀人以经术教授州里又百馀人皆籍籍有声称非徒衒爵禄赀产以为荣耀者稽诸小雅之诗岂不信然哉昔韩魏公有言谨家牒而不忘乎先茔者孝之大也今许氏既有族谱而又有是集其用心之谨视魏公尤有加者矣然则为许氏之子孙者观是集其尚感奋激励而思克绍其先德也乎谨题其集而归之
题杜士贤上理宗书后
自古忠直之士敢言者众矣宋为尤盛南渡绍兴中秦桧当国时则有若胡忠简公上高宗封事论桧可斩当时虽言不见用而书与名俱逺矣考亭朱子谓其书与日月争光诚哉是言也逮穆陵之末年贾似道专权误国与桧无异景定甲子秋七月因彗出栁诏求直言金华杜君士贤以太学生扣阍上书斥言似道剀切无异忠简何士之忠直多敢言哉良由宋待士以礼有以作其气而养之素然也惜夫当时言既不用而史又失书今得赖其子孙犹能诵而传之尔古今事不必尽同忠简上书后连被贬窜而杜君得免于祸盖幸也惟幸而得免祸而书遂不能白于世又何其不幸耶虽然杜君之上书忠于国焉尔矣身且不暇恤而遑暇恤史官书不书哉君上书后百有馀年其曽孙敬仲出其槁示予读之令人起敬人心天理亘万古而不可泯当不患其不传也
寄作善山徐氏交柯亭诗序
善山徐君子直顷以书来言曰谅之先世由锺陵徙抚之金溪南里曰西坑自徐氏居之因更名曰善山四世祖立道公精圭臬之学始筑室南坡取株樟二木手植于庭相去间二丈曰异时庭木交柯吾子孙必有兴者五传而至古樟居士家益大族益蕃自是缌麻之亲不啻五十馀指虽通塞不齐要皆归于善人咸以为交柯之验二木近毁于兵得高士方君为图写其状先公手植宛然在目愿有纪焉使览者之有取也嗟夫徐氏一绪之善肇于偃王之仁柔成于孺子之贞介绵于徐卿之积累已邈乎其逺矣善山之族复萌蘖于五季根株乎皇元至于荟蔚茂硕駸駸乎数百岁而有不可泯焉者山川为之改观居里为之易称草木为之畅茂岂偶然之故哉是知善者亘古今弥穹壤一息靡间顾充之存乎人耳予尝有感夫古者圣人封植之异若神禹之柏孔林之桧皆有以叅天地之化闗盛衰之运瑰怪伟特非常情所能识也近代如王氏之三槐取必于天而天弗违交柯之事视三槐为近之盖封之植之有不在于草木者矣然则后人其保之庶几征于将来者滋未艾也
范氏族谱序
予自弱冠时则慕宋叅知政事范文正公希文先生之文章政事节行使人感奋激烈想见其人而恨生晚不得承先生之下风尝欲一游吴中谒先生之祠而拜焉而道逺莫之能遂及来京师承乏成均乃识先生之逺孙从文因得先生年谱而并范氏家乗则又深叹先生之世泽何其原本之深固而流裔之长且久也盖范氏之先出晋士会实祖陶唐氏而吴中之族则唐相履冰之后世为河内人履冰裔孙隋在懿宗咸通间为处州丽水县丞始家于吴隋生梦龄仕吴越终中吴军节度判官宋赠太保封徐国公梦龄生赞时九岁中神童科终秘书监赠太傅封唐国公赞时生墉从吴越王钱俶归宋宦至武宁军节度掌书记赠太师封周国公是为文正公之父而元佑右相忠宣公纯仁则文正之仲子也文正四子长纯佑将作监主簿五传而为礼部尚书清宪公柔又七传而为从文其间显名当世者不可悉数其方来彬彬者未有艾也从文青年秀质充国学弟子员慨然以缵承世业为务乃取先世旧谱而重修之尊其祖之所自出而旁及其宗之所同出使久而可考亦可谓有志之士矣夫自封建废而宗法壊士大夫始致详于族谱之学抑亦尊祖敬宗之意哉从文请予为序既以未得谒先生之祠为歉而又以得见先生家谱为幸且乐从文之有志而冀其家学之能绍也故不辞而书此以为之序云
○记
长洲义塾记
洪武十一年吴中练文达氏构义塾于家延明师以教里中子弟为屋以间计者若干为田以亩计者若干堂序足以展揖让之位岁入足以充廪馔之资且可久而不可废可谓富而好礼者矣十五年其子升伯筮仕于朝以其事语予而请馀为记昔者先王之世家塾党庠术序国学之教兴而天下无不学之民故在当时风俗极其厚教化极其美人才极其盛蔼然治道之隆也皇上肇剏大业首建国学于京寻诏府州若县咸置学设师弦诵之声洋溢中外稽古帝王同出一道文达非有官守之责无赏劝无势迫独以秉彝良心发为此举其古人之意欤上体皇心下动流俗非浅浅也夫学莫大于辨义利古圣贤教人必以义为先孔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孟子曰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董子曰正其义不谋其利义诚学之本也是塾之设出于义而名以义居是塾而学焉者一以义为心而不为利之趋则人才风俗教化孰谓其不古若哉予既嘉其作之出于义而又深望夫学者之归于义也故为之记
周氏会拜记
金溪多蕃衍之族其盛者往往厯数百年合数千指以诗书相讲习以礼义相敦睦久而不替猗欤盛哉庄上周之族一也其族有会拜之礼正月一日族之长幼毕集于先世所立之祠曰隆兴寺始至罗拜于祠下已乃列坐于堂上序少长而先后以礼拜焉其饮食则岁推一人为具其费自宋咸淳庚午迄元之季且百有馀年岁己亥其族之长嗣瑜以兵革之后事殊世异惧或不能以久也则又率诸族人割田若干亩以供其用俾寺僧克汉与其徒世掌之而谋勒石以记后十有四年嗣瑜之从子益文间以语予而属予记之予家与周为世姻尝于外兄叔敬家得睹其盛盖其先世自南唐时有讳延休者以兵部员外郎为江西观察判官自金陵来迁豫章子宏道为抚州仓曹参军卒葬金溪之庄上因家焉观察七世孙宋赠朝请翰肇创隆兴寺即法堂之东立祠堂以奉先世祀其从子太常博士谌为之记则今之所行会拜之处也朝请之子藤州太守衮与荆国王文公同学当熈宁以书诋荆公议新法不便元翰林学士虞文靖公尝读之叹其委曲忠厚谓宜刻贞氏以表孤忠于万世而周氏之盛彬彬然为士大夫家矣诗书礼义之习至于今不替岂非有由然哉在昔三代盛时诸侯有国大夫有家则各有庙焉以妥祖宗之神灵以一子孙之心志而又立大宗之法为燕享之礼以聮属其宗以通洽其情所以尊祖敬尊之义备矣后世封建废而宗法壊燕享之礼寝与古异则虽公侯世家庙无所于立而欲追古道不亦难乎若今周氏立祠以奉先会拜以睦族庶几乎于礼为能以义趋矣而嗣瑜又拳拳焉经画其田土以永其传所谓善贻谋者然则周氏之子孙其尚思所以世守之哉
父亲谥议
昔孔子殁百有馀年矣而孟轲氏之传得宗自孟轲氏之后又千有馀年而周程朱陆出焉然后斯理复明先君后朱陆百七十馀岁得精微之藴于遗经注春秋辟异说清修苦节于斯道而有光焉古者有谥以易名先君于法宜谥然隐而未达未敢辄请于朝谨上私谥曰文贞先生盖有取乎道德博问曰文清白守节曰贞之义也
萧氏名子来旬说
给事中庐陵萧某名子曰来旬而请予为之说且曰吾父存日尝预定诸孙之名而次第之曰某当为某皆以来字为首称盖深有望于将来者越二十年而吾子生故吾以吾父之命名之今又二十年矣敢请说以朂其志焉按尔雅释言徇徧也说谓徇即旬字许叔重说文徧十日为旬十者数之周自一至十始终周徧故谓之旬或有训旬为均均亦徧之义也不徧则不均矣昔周宣王命召穆公曰来宣来旬释之者谓徧治其事以布王命是也夫召公之事固非学者之可拟伦然学者之事亦在乎徧而已事亲致其孝事长致其悌居处致其恭执事致其敬与人以有礼接物以有义尽已而忠以实而信数者皆切于身心之要者也于此悉致其力而周徧焉则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之功于是在我推而措之家国天下将无施而不可矣所谓体具而用周才全而德备皆由其用功之徧也颜子闻一知十十则为旬亦言其徧知而无遗尔岂直以数计限量耶来旬其朂焉志召公之志学颜子之学尚无负尔祖尔父命名之意哉
务本堂记
君子之务学本与用对则先本而后用本与文对则先本而后文本与末对则先本而后末本诚君子之先务也仁智礼义之性原于天具于心道之而为道德之而为德体之于身而达之于天下天下事物之理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本也本既立推而达之则井乎政事之施粲然文章之美体用一原质文两尽其于末也何有譬之木焉枝干扶踈花叶茂盛蔼然生意之畅者由其根本之固也不培其根而蕃其枝鲜不槁矣川源之流不息以其有本也行潦之集立涸以其无本也是故君子唯本之是务临川熊彦本以务本名堂其知先务者欤其亦异乎人之逐末者矣夫有诸中必形于外足乎已必及于人孝弟可以学文忠信可以学礼彦本既知务本矣体立而用行本大而末茂由是勉焉以成其文岂不为君子之归乎彦本笃实醇厚出乎天性曩在成均受业门下后筮仕蒙城令今调乐平府仓使云
岁寒堂记
族子问造予请曰问曽王父宋进士廸功先生早岁与盱江程文献公同学文献受知于元世祖奉旨求贤江南首荐先生教授于盱先生不乐仕进终老于家乃额其所居之堂曰岁寒文献公大书岁寒堂三字遗先生先生即命工摹刻揭于堂之楣厯王父洎先考三世居之至正壬辰之乱堂毁于兵文献所书三字亦亡矣国朝洪武己酉问就故基重构数椽明年春复得是三字墨本于田家故纸中问敬拂拭归而颜之楣朝夕瞻仰俨如祖父之灵爽在上也敢请一言而纪其颠末庶几有所警发焉予聴之悚然异跃然喜曰善如尔之志也予长尔仅四岁弗逮识先生然记曩时尝登先生之堂睹文献之字习闻当时风流窃尝有所愧慕于中矣乃今堂之毁而更新字已失而复得斯可见先生之泽久而不坠而吾子之克绍先业亦可验于斯矣夫先生与文献公志气之相孚道义之相与其一时交谊固无俟于言说若先生之学行炳烺百世之上且为乡党宗族矜式而况于后人乎孔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释之者曰士穷见节义又曰学者必周于德先生之学固如是也吾子其勉乎哉毋怠于进修毋逐于势利务培其根务砥其行不以贫富贵贱动其衷夫然后为得岁寒之义为无忝尔祖已矣吾子其尚勉乎哉先生讳可孙号兰林问字以达是为记
[book_title]附录
武英殿大学士吴伯宗
吴伯宗名柘以字行抚州金溪人父仪元乡贡进士伯宗生而岐嶷十岁通举子业识者竒之叹曰此儿玉光剑气终不可掩洪武庚戌乡试辛亥廷试俱第一是时初议开科取士命国子祭酒魏观博士孙吾与修撰王僎为读巻官髙皇帝亲制策问畧曰古者敷奏以言明试以功汉之贤良宋之制举得人为盛今特延子大夫于廷不知古帝王敬天勤民其道何繇伯宗条对称旨上擢为第一赐袍笏冠服授承直郎礼部员外郎命与学士宋讷等同修日厯时丞相胡惟庸专横伯宗性刚直不屈惟庸专之八年坐贬鳯阳伯宗上疏论时政因指斥胡惟庸罪状不宜独任以政恐滋久为国大蠧辞甚切直上览其奏即召还赐袭衣钞锭奉使安南获驯象方物以归献之改国子助教十二年进讲东宫首陈正心诚意之学皇太子嘉纳明年改典籍御试以十题命赋诗伯宗援笔立就风格峻绝上大称赏赐织金锦衣十四年迁太常丞不拜十五年又以为国子司业又不拜忤旨贬陜西金县教谕行至淮召还以为检讨拜武英殿大学士十六年冬至弟仲晏为三河令荐举不以实坐是复降检讨卒伯宗为人温厚贞谅而不茍媕婀故屡获罪所著有南宫集使交集成均玉堂诸稿廖道南曰乔林之枝风折之残当衢之兰物践之伤若伯宗者以忤惟庸竟坐贬斥其直气劲操屡折不回说者以为开科第一人名徳俱称非耶赞曰矫矫烈士大廷之魁侃侃直节君子之才积忤权臣乃遭竒祸人亦有言义不可过历数徃哲如君几人谁其继之一峰罗伦(四库全书·史部·传记类·总录之属·殿阁词林记卷一)
吴伯宗
吴伯宗金溪人洪武四年进士第一人时初开科取士赐袍笏冠带擢礼部员外郎命与学士宋讷同修大明日厯胡惟庸方用事欲人附已伯宗性刚直不肯下惟庸恨之八年惟庸竟中伯宗谪居鳯阳论时政因言惟庸专恣不法不宜独在中书辞甚剀切上得奏即召之还十二年进讲东宫陈正心诚意之说明年改翰林典籍上制十题命赋援笔立就词语峻洁上曰伯宗才子除太常寺丞辞改国子司业又固辞忤旨贬金县学教谕至召还翰林检讨十五年初设殿阁学士伯宗为武英殿大学士十六年冬坐弟仲宴为三河知县谬荐人词连伯宗复为翰林检讨明年卒所著有南宫使交成均玉堂诸集
论曰吴公以首科及第受知圣主简直宻勿可谓遇矣而旋起旋废才不究用谓非命耶(四库全书·史部·传记类·总录之属·今献备遗卷五)
吴伯宗名佑以字行金溪人洪武庚戌乡荐举首辛亥廷对擢进士第一时开科之始得伯宗帝甚喜赐冠带袍笏授礼部贠外郎与修大明日厯胡惟庸用事欲人附已伯宗性刚直不肯相下惟庸衔之谪居凤阳伯宗上书论时政因言惟庸专恣不法辞甚剀切帝得奏召还奉使安南得驯象方物以献除国子助教改翰林典籍帝制十题命赋援笔立就词旨峻洁帝称曰才子赐织金锦衣除太常寺丞辞改国子司业又辞忤旨贬泾县教谕至淮安召还为翰林检讨十五年进武英殿大学士坐弟仲实为三河知县荐举不实词连伯宗降检讨逾年卒于官所著有南宫使交成均玉堂四集(列卿录)(四库全书·史部·地理类·都会郡县之属·江西通志卷八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