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象山集 [book_author]陆九渊 [book_date]宋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类书文集,诗文集,完结 [book_length]213451 [book_dec]南宋陆持之编纂的陆九渊的著作集。28卷,《外集》4卷,另附《语录》4卷,共36卷,九渊号 “象山” ,故名。成书于开禧元年 (1205年) ,嘉定五年 (1212年) 由袁燮刊行。前28卷,皆书、表、奏、记、杂著、行状、墓志、墓碣等。《外集》 4卷皆程式之文。《语录》 4卷,本于集外别行,后重刻时乃附于集末,以成全书。集中的书信、杂著和语录互相发明,合而观之,更能清楚地反映出陆九渊的哲学观点。认为“天下有不易之理,是理有不穷之变,诚得其理则变之,不穷者皆理之”(《象山集》卷21) 。提倡心学,强调 “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千万世同此心此理” (同书卷22) 。认为 “人心至灵,此理至明,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同上) 。九渊之学以悟为宗,认为只要悟得本心,不必多读书,就能确然有得。此书是研究陆九渊理学思想体系的重要著作。《四库全书》收录。《四部丛刊》收录《象山先生全集》。1980年,中华书局出版有《陆九渊集》。 [book_img]Z_19420.jpg [book_chapter]象山集 [book_title]提要 钦定四库全书 象山集 提要 【臣】等谨案象山集二十八卷外集四卷附録四卷宋陆九渊撰九渊字子静金谿人乾道八年进士绍熙初年累迁至奉议郎知荆门军卒于官事绩具宋史本传据九渊年谱集为其子持之所编其门人袁燮刋於江西提举仓司者凡三十二卷宋史艺文志文献通考并作象山集二十八卷外集四卷总而计之与燮所刋本卷数相符独年谱称持之所编外集为六卷殆传写讹四为六数此本前有燮序又有杨简序燮序作於嘉定五年简序作於开禧元年在燮序前七年而列於燮後盖刋板之时以新序弁首故翻刻者仍之又有嘉定庚辰吴杰序称是集为建安陈氏所刋而年谱未载此本盖持之偶未见欤前十七卷皆书十八卷为表奏十九卷为记二十卷为序赠二十一卷至二十四卷为杂着二十五卷为诗二十六卷为祭文二十七卷二十八卷为墓志墓碣墓表外集四卷皆程式之文末为諡议行状则吴杰所续入也其语录四卷本於集外别行正德辛巳抚州守李茂元重刻是集乃并附集末以成陆氏全书其 说与集中论学诸书互相发明合而观之益足勘证今亦仍附於末不别着录焉乾隆五 十四年二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校官【臣】陆 费 墀 [book_title]原序 象山集原序 天有北辰而衆星共焉地有泰岳而衆山宗焉人有师表而後学归焉象山先生其学者之北辰泰岳与自始知学讲求大道弗得弗措久而寖明又久而大明此心此理贯通融会美在其中不劳外索揭诸当世曰学问之要得其本心而已心之本真未尝不善有不善者非其初然也孟子尝言之矣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得我而为之此之谓失其本心其言昭晣如是而学者不能深信谓道为隐而不知其着谓道为邈而不知其近求之愈过愈湮郁至先生始大发之如指迷涂如药久病迷者晤病者愈不越於日用之间而本心在是矣学者亲承师训向也跂望圣贤若千万里之隔今乃知与我同本培之溉之皆足以敷荣茂遂岂不深可庆哉呜呼先生之惠後学宏矣先生之言悉由此出上而啓沃君心下而切磨同志又下而开晓黎庶及其他杂然着述皆此心也儒释之所以分义利之所由别剖析至精如辨白黑遏俗学之横流援天下於既溺吾道之统盟不在兹乎爕识先生於行都亲博约者屡矣或竟日以至夜分未尝见其少有昏怠之色表里清明神采照映得诸观感鄙吝已消矧复警策之言字字切已与先生之殁余二十年遗言炳炳精神犹在敬而观之心形俱肃若亲炙然临汝尝刋行矣尚多缺略先生之子持之伯微裒而益之合三十二卷今为刋于仓司流布寖广书满天下而精神亦无不徧言近而指远虽使古人复生莫之能易呜呼兹其所以为後学之师表与先生讳九渊字子静抚州金谿人也尝讲学於贵溪象山学者尊为象山先生云嘉定五年九月戊申门人四明袁燮谨书 有宋抚州金谿陆先生字子静尝居贵溪之象山四方学者毕至尊称之曰象山先生先生冢嗣持之字伯微集先生遗言为二十八卷又外集六卷命简为之序简自主富阳簿时已受教於先生因言忽觉澄然清明应用无方动静一体乃知此心本灵本神本明本广大本变化无方奚独简心如此举天下万世人心皆如此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孔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大戴记孔子之言谓忠信为大道忠者忠实信者诚信不诈伪而先儒求之过求诸幽深故反不知道孔子又名大道曰中庸庸者常也日用平常也孟子亦谓徐行後长即尧舜之道又谓以羊易牛之心足以王先生谆谆为学者剖白斯旨深切着明而学子领会者寡简不自揆度敢少致辅翼之力专叙如右开禧元年夏六月乙卯门人四明杨简敬书 右象山文安先生文集二十八卷外集四卷先生行状附焉杰 闻建安状元陈公子孙喜与人同其善敬送上件文集请用刋行以与世之志学志道之士共之仍以二贤谥议次于目録之後杰末学小子窃以谓二议一以为学得孟氏一以为学非伊洛此真得先生之心至论也二贤可谓知人矣覆议末章伊川之言与孔孟不类谓有子之言支离谓太极之上不复更有无极未悉其用意何如然其至论在此嘉定庚寅秋九月盱水吴杰谨识 [book_title]目录 钦定四库全书 象山集目録 卷一 书 与邵叔谊    与曾宅之 与胡季随【二首】   与赵监【二首】 与邓文范【三首】   与侄孙濬 与李省干【二首】 卷二 书 与王顺伯【二首】   与赵然道【四首】与陶赞仲【二首】   与吴显仲【二首】与李宰 卷三 书 与童伯虞     与刘深甫 与张辅之【三首】   与曹挺之 与曹立之【二首】   与黄日新 与黄元吉     与乔德占 与诸葛受之 卷四 书 与李德远     得解见提举 得解见权郡    得解见通判 与诸葛诚之【三首】  与王得修 与刘淳叟【二首】   与赵宰 与胡达材     与潘文叔 与彭世昌     与曾敬之 与符舜功【二首】   与符复仲 与周亷夫 卷五 书 与吕伯恭     与吕子约 与戴少望     与舒西美 与高应朝     与杨敬仲 与项平甫     与舒元宾 与徐子谊【二首】   与赵子直 与辛幼安 卷六 书 与傅全美【二首】   与傅子渊【三首】与傅圣谟【二首】   与包详道 与包显道【二首】   与包敏道【二首】 与吴伯顔     与吴仲时 与吴叔有 卷七 书 与勾熙载     与彭子夀 与邵中孚     与顔子坚 与张季忠     与胥必先 与朱元晦     与吴仲良 与詹子南【二首】   与陈倅【二首】 与包显道【四首】   与周元忠 与苏宰      与程帅 卷八 书 与张春卿     与宋漕 与陈教授【二首】   与赵推 与苏宰【三首】 卷九 书 与王谦仲【二首】   与钱伯同【二首】 与杨守【三首】    与黄监 与林叔虎     与陈君举 卷十 书 与李成之【一首】   与应仲实 与张季海【一首】   与张元鼎 与黄康年     与胡无相 与朱益叔     与路彦彬 与凃任伯     与董元锡 与倪济甫     与黄彦文 与刘志甫     与邵叔谊 与江德功     与曾宅之 与周元忠     与詹子南【二首】与吴显仲 卷十一 书 与朱济道【三首】   与吴子嗣 与傅季鲁     与陈宰【二首】 与李宰      与邵景昭 与王顺伯【二首】   与尤延之 与丰宅之 卷十二 书 与朱元晦【四首】   与赵咏道【四首】与陈正已【二首】   与张诚子 与张辅之     与饶夀翁【七首】 与倪九成     与张季悦【二首】 与刘伯协     与黄循中【二首】 卷十三 书 与郭邦逸     与郭邦瑞 与李信仲     与潘文叔 与朱子渊【三首】   与薛象先 与罗春伯     与郑溥之 与冯傅之     与朱元晦【二首】 卷十四 书 与包详道     与包敏道【二首】与严泰伯【三首】   与傅子渊 与罗章夫     与廖幼卿 与傅齐贤     与胥必先 与蔡公辩     与张德清 与高应朝     与侄孙濬 卷十五 书 与孙季和     与唐司法 与傅克明     与章茂献 与罗春伯     与薛象元【二首】 与朱子渊     与刘漕 与吴斗南 卷十六 书 与章德茂【五首】   与张元善【二首】 卷十七 书 与张监      与丰叔贾 与邓文范     与致政兄 与张伯言     与仙清 与沈宰 卷十八 表奏 删定官轮对劄子  荆门到任谢表与庙堂乞筑城劄子 卷十九 杂着 敬斋记      宜章县学记 荆公祠堂记    经德堂记 贵溪重修县学记  武陵县学记 本斋记      临川簿厅壁记 卷二十 杂着 送毛元善序    送宜黄何尉序 送彭子夀序    送杨通老 赠吴叔有     赠俞文学 赠二赵      赠僧允怀【二首】 赠曾友文     赠汪坚老 赠丁润父     赠黄舜咨 赠汪彦常    赠陈晋卿 示象山学者    赠金谿砌街者 赠汤谟举     赠陆唐卿 赠疎山益侍者   赠刘季蒙 题新兴寺壁    题翠云寺壁 朱氏子更名字说  二张名字说 矫格斋说     跋资国寺雄石镇帖 祚德庙始末    邓文苑求言往中都 卷二十一 杂着 易记【四】      易数【为张叔权书】叄伍以变错综其数 学说       论语说【二首】 孟子说 卷二十二 杂着 史评【二首】     杂说 卷二十三 杂着 白鹿书院论语讲义 大学春秋讲义   荆门军皇极讲义 卷二十四 杂着 策问【十六首】 卷二十五 诗 少时作      闻鸎 鸎【六言】      晚春出箭溪【二首】 子规【六言】     蝉 赠化主      疎山道中 鵞湖和教授兄韵  挽石子童 挽张正应     和黄司业喜雪游湖分韵得西字  和杨廷秀送行送德麟监院归天童和杨廷秀韵【二首】送勾熙载赴浙西监 题慧照寺     赠画梅王文显简朱干叔诸友   书刘定夫诗轴玉芝歌 卷二十六 祭文 祭吕伯恭文    代致政祭侄槱之文代教授祭神文   石湾祈雨文 谢雨文      荆门祈雨文 望坛谢雨文    东山祷雨文 东山刑鹅祷雨文  上泉龙潭取水祷雨文 卷二十七 行状 教授陆公行状   宋故吴公行状 卷二十八 墓志墓碣墓表 黄氏墓志铭    张公墓志铭 陆公墓志铭    黄公墓志铭 黄夫人墓志铭   杨承奉墓碣 葛致政墓志铭   吴伯顒墓志铭陆修职墓表 外集 卷一 程文 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解试 黄裳元吉黄离元吉 使民宜之 圣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密吉凶与民同患神以知来知以藏往省试 天地设位圣人成能人谋鬼谋百姓与能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卷二 程文 孝文大功数十论【解试】 天地之性人为贵论【省试】 智者术之原论 房杜谋断如何论 刘晏知取予论 政之寛猛孰先论 常胜之道曰柔 卷三 程文 制科【解试】 料敌【解试】 赈济【解试】 唐取民制兵建官【省试】 德仁功利【省试】 汉文武之治【省试】 卷四 程文 好学近乎智 学问求放心 主忠信 毋友不如已者 人不可以无耻 思则得之 里仁为美 则以学文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学古入官议事以制政乃不迷 汝分猷念以相从各设中于乃心 养心莫善於寡欲 取二三策而已矣 保民而王 续书何如於汉 策问对 文安谥议 覆谥 行状 语録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象山集目録 [book_title]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象山集卷一      宋 陆九渊 撰书 与邵叔谊 前日窃闻尝以夫子所论齐景公伯夷叔齐之说断命以祛俗惑至今叹服不能弭忘笑谈之间度越如此辅之切磋何可当也充其所见推其所为勿怠勿画益着益察日跻於纯一之地是所望於君子夷齐未足言也此天之所以与我者非由外铄我也思则得之得此者也先立乎其大者立此者也积善者积此者也集义者集此者也知德者知此者也进德者进此者也同此之谓同德异此之谓异端心逸日休心劳日拙德伪之辨也岂惟辨诸其身人之贤否书之正伪举将不逃於此矣自有诸己至於大而化之其寛裕温柔足以有容发强刚毅足以有执斋庄中正足以有敬文理密察足以有别增加驯积水渐木升固月异而岁不同然由萌蘖之生而至於枝叶扶疎由源泉混混而至於放乎四海岂二物哉中庸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又曰其为物不贰此之谓也学问固无穷已然端绪得失则当早辨是非向背可以立决顔子之好学夫子实亟称之而未见其止盖惜之於既亡其後曾子亦无疑於夫子之道然见谓为鲁在柴愚师辟之间素所蓄积又安敢望顔子哉曾之於顔顔之於夫子固自有次第然而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虽夫子不能逃於曾子矣岂惟曾子哉君子之道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能行唐周之时康衢撃壤之民中林施罝之夫亦帝尧文王所不能逃也故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病其自暴自弃则为之发四端曰人之有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夫子曰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此复之初也钧是人也己私安有不可克者顾不能自知其非则不知自克耳王泽之竭利欲日炽先觉不作民心横奔浮文异端转相营惑往圣话言徒为藩饬而为机变之巧者又复魑魅虺蝪其间耻非其耻而耻心亡矣今谓之学问思辨而於此不能深切着明依冯空言传着意见增疣益赘助胜崇私重其狷忿长其负恃蒙蔽至理扞格至言自以为是没世不复此其为罪浮於自暴自弃之人矣此人之过其初甚小其後乃大人之救之其初则易其後则难亦其势然也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後则近道矣於其端绪知之不至悉精毕力求多於末沟浍皆盈涸可立待要之其终本末俱失夫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後世耻一物之不知者亦耻非其耻矣人情物理之变何可胜穷若其标末虽古圣人不能尽知也稷之不能审於八音夔之不能详於五种可以理揆夫子之圣自以少贱而多能然稼不如老农圃不如老圃虽其老於论道亦曰学而不厌启助之益需於後学伏羲之时未有尧之文章唐虞之时未有成周之礼乐非伏羲之智不如尧而尧舜之智不如周公古之圣贤更续缉熙之际尚可考也学未知至自用其私者乃至於乱原委之伦颠萌蘖之序穷年卒岁靡所底丽犹焦焦然思以易天下岂不谬哉 与曾宅之 曩蒙访逮切磋未究足下以亲庭之命不能留临别有来岁相过之约日望书劔至止竟堕渺茫何邪某自去年春尾在山间闻犹子樵之之讣以归内外抚棺视?之役相寻以卒岁近者始得复至山房山间泉石颇多适值瀑流方壮喷玉涌雪处处争奇经年之别不容不遍抚劳之旁郡朋友往往辏集应酬殊不少暇颇复劳勩既而霖霪不解遂以感疾山间不便医药扶病出山半山遇盛价致书越数日抵家病又增剧比日少苏始得发视气力倦惫又未能作复稽留盛价皇恐示谕与章大博问荅其义甚正其前述某之说又自援据反覆此则是足下病处所述某之言亦失其实记録人言语极难非心通意解往往多不得其实前辈多戒门人无妄録其语言为其不能通解乃自以己意听之必失其实也相去之远不得面言不若将平时书问与所作文字讲习稽考差有据依若据此为辨则有案底不至大讹舛也且如存诚持敬二语自不同岂可合说存诚字於古有考持敬字乃後来杜撰易曰闲邪存其诚孟子曰存其心某旧亦尝以存名斋孟子曰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又曰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只存一字自可使人明得此理此理本天所以与我非由外铄明得此理即是主宰真能为主则外物不能移邪说不能惑所病於吾友者正谓此理不明内无所主一向萦绊於浮论虚说终日只依藉外说以为主天之所与我者反为客主客倒置迷而不反惑而不解坦然明白之理可使妇人童子听之而喻勤学之士反为之迷惑自为支离之说以自萦纒穷年卒岁靡所底丽岂不重可怜哉使生在治古盛时蒙被先圣王之泽必无此病惟其生於後世学絶道丧异端邪说充塞弥满遂使有志之士罹此患害乃与世间凡庸恣情纵欲之人均其?溺此岂非以学术杀天下哉後世言易者以为易道至幽至深学者皆不敢轻言然圣人赞易则曰乾以易如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夫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又曰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又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又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徐行後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不为耳又曰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又曰人之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又曰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古圣贤之言大抵若合符节盖心一心也理一理也至当归一精义无二此心此理实不容有二故夫子曰吾道一以贯之孟子曰夫道一而已矣又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如是则为仁反是则为不仁仁即此心也此理也求则得之得此理也先知者知此理也先觉者觉此理也爱其亲者此理也敬其兄者此理也见孺子将入井而有怵惕恻隐之心者此理也可羞之事则羞之可恶之事则恶之者此理也是知其为是非知其为非此理也宜辞而辞宜逊而逊者此理也敬此理也义亦此理也内此理也外亦此理也故曰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孟子曰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此天之所与我者我固有之非由外铄我也故曰万物皆备於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此吾之本心也所谓安宅正路者此也所谓广居正位大道者此也古人自得之故有其实言理则是实理言事则是实事德则实德行则实行吾与晦翁书所谓古人质实不尚智巧言论未详事实先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所谓先知觉後知先觉觉後觉者以其事实觉其事实故言即其事事即其言所谓言顾行行顾言周道之衰文貌日胜事实湮於意见典训芜於辩说揣量摸写之工依仿假借之似其条画足以自信其习熟足以自安以子贡之达又得夫子而师承之尚不免此多学而识之之见非夫子叩之彼固晏然而无疑先行之训予欲无言之训所以觉之者屡矣而终不悟夫子既殁其传顾在曾子盖可见矣况其不工不似不足以自信不足以自安者乎虽然彼其工且似足以自信足以自安则有终身不反之患有不可救药之势乃若未工未似未足以自信未足以自安则舍其邪而归其正犹易为力也来书荡而无归之说大谬今足下终日依靠人言语又未有定论如在逆旅乃所谓无所归今使足下复其本心居安宅由正路立正位行大道乃反为无所归邪足下之不智亦甚矣今已私未克之人如在?穽如在荆棘如在泥涂如在囹圄械系之中见先知先觉其言广大高明与已不类反疑恐一旦如此则无所归不亦鄙哉不亦谬哉不如此乃是广居正位大道欲得所归何以易此欲有所主何以易此今拘挛旧习不肯弃舍乃狃其狭而惧於广狃其邪而惧於正狃其小而惧於大尚得为智乎夫子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古之所谓小人儒者亦不过依据末节细行以自律末至如今人有如许浮论虚说谬悠无根之甚夫子犹以为门人之戒又况如今日谬悠无根而可安乎吾友能弃去缪习复其本心使此一阳为主於内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无终食之间而违於是此乃所谓有事焉乃所谓勿忘乃所谓敬果能不替不息乃是积善乃是集义乃是善养浩然之气真能如此则不愧古人其引用经语乃是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则不为侮圣言矣今终日营营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有采摘汲引之劳而盈涸荣枯无常岂所谓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後进者哉终日簸弄经语以自傅益真所谓侮圣言者矣书言日严祗敬六德又言文王之敬忌又曰罔不克敬典诗言敬天之命又言敬之敬之又言圣敬日跻论语言敬事而信又言修已以敬孟子言敬王敬兄未尝有言持敬者观此二字可见其不明道矣吾与足下言者必因足下之及此而後言其旨只欲足下知古人事实而不累於无根之说足下谓得此说而思之足下以此为说其不明吾言甚矣宜其不能记忆附以已意而失其本真也又如脱洒二字亦不正足下何不言吾之见邪不如古人之见正吾之说虚不如古人之说实如此自讼则有省发之理若只管从脱洒等处思之终不能得其正此理甚明具在人心足下不幸受蔽於谬妄之习今日乃费人许多气力此事若不明白不应安安而居迟迟而来病倦不能櫽括文辞使之简约信乎直书大槩幸三复而顿弃其旧则当知圣贤之言真不我欺也 与胡季随 辛丑之春在南康见所与晦庵书深服迈往丙午之夏吾山解舍相从越月以识面为喜以欵为幸然区区之怀终不能孚集达於左右每用自愧大学言明明德之序先於致知孟子言诚身之道在於明善今善之未明知之未至而循诵习传隂储密积厪身以从事喻诸登山而?谷愈入而愈深适越而北辕愈骛而愈远不知开端发足大指之非而日与泽虞燕贾课远近计枉直於其间是必没身於大泽穷老於幽都而已来书所举某与元晦论太极书辞皆至理诚言左右能撤私去蔽当无疑於此矣不然今之为欣厌者皆其私也岂可遽撰以为验稽以为决哉 二 王文公祠记乃是断百余年未了底大公案自谓圣人复起不易吾言余子未尝学问妄肆指议此无足多怪同志之士犹或未能尽察此良可慨叹足下独谓使荆公复生亦将无以自解精识如此吾道之幸傅项黄三士人品固自不同其为学亦不相似若望其致知明善虽子荆亦不能无离索之患元吉今在此虽稍若知过要未特达学者之难得所从来久矣道不远人人自远之耳人心不能无蒙蔽蒙蔽之未撤则日以?溺诸子百家往往以圣贤自期仁义道德自命然其所以卒畔於皇极而不能自拔者盖蒙蔽而不自觉?溺而不自知耳顔子之贤夫子所屡叹气质之美固絶人远甚子贡非能知顔子者然亦自知非俦偶论语所载顔渊喟然之叹当在问仁之前为邦之问当在问仁之後请事斯语之时乃其知之始至善之始明时也以顔子之贤虽其知之未至善之未明亦必不至有声色货利之累忿狠纵肆之失夫子答其问仁乃有克己复礼之说所谓己私者非必如常人所见之过恶而後为己私也己之未克虽自命以仁义道德自期以可至圣贤之地者皆其私也顔子之所以异乎衆人者为其不安乎此极钻仰之力而不能自已故卒能践克己复礼之言而知遂以至善遂以明也若子贡之明达固居游夏之右见礼知政闻乐知德之识絶凡民远矣从夫子游如彼其久尊信夫子之道如彼其至夫子既殁其传乃不在子贡顾在曾子私见之锢人难於自知如此曾子得之以鲁子贡失之以达夫德已见消长之验莫着於此矣学问之初切磋之次必有自疑之兆及其至也必有自克之实此古人物格知至之功也已实未能自克而不以自疑方冯之以决是非定可否纵其标末如子贡之屡中适重夫子之忧耳况又未能也物则所在非达天德未易轻言也所恶於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於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三子之智盖其英爽足以有所精别异乎陈子禽叔孙武叔之流耳若责之以大智望之以真知圣人非其任也顔子请事斯语之後真知圣人矣曾子虽未及顔子若其真知圣人则与颜子同学未知止则其知必不能至知之未至圣贤地位未易轻言也何时合并以究此理 与赵监 垂谕新工尤慰勤企道塞宇宙非有所隐遯在天曰隂阳在地曰柔刚在人曰仁义故仁义者人之本心也孟子曰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又曰我固有之非由外铄我也愚不肖者不及焉则蔽於物欲而失其本心贤者智者过之则蔽於意见而失其本心故易大传曰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徇物欲者既驰而不知止徇意见者又驰而不知止故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道岂远而事岂难意见不实自作艰难耳深知其非则蔽解惑去而得所止矣道本自若岂如以手取物必有得於外然後为得哉邓丞於此深知端绪幸与进而图之 二 社仓事自元晦建请几年于此矣有司不复挂之墙壁远方至无知者某在勑局时因编寛恤诏令得见此文与同官咨叹者累日遂编入广赈恤门今乃得执事发明之此梭山兄所以乐就下风也其间琐细敢不自竭需公移之至续得布禀道外无事事外无道向尝以智愚贤不肖过不及之说布复想洞然无疑於此矣诗称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康衢之歌尧亦不过如此论语之称舜禹曰巍巍乎有天下而不与焉人能知与焉之过无识知之病则此心烱然此理坦然物各付物会其有极归其有极矣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曰小补之哉不然则作好作恶之私偏党反侧之患虽贤者智者有所未免中固未易执和固未易致也深欲一至函丈而冗扰未能辄此荐其区区尊意以为如何幸有以教之 与邓文范 昨晚得仓台书谓别後稍弃旧而图新了然未有所得殆似寛心了不可得者此乃欲有所得之心邪初信欲归此意极佳但能不忘此意更使深厚则虽不归犹归也古人学如不及尊德乐道亲师求友之心不啻饥渴岂虚也哉是必务实之士真知不足者然後能如此也此与自任私智好胜争强窃近似以为外饰者天渊不侔燕越异卿察之不可不精辨之不可不明於此不精明便是不识路头终汨没於形似而无所至止绵蛮黄鸟止于邱隅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静静而後能安安而後能虑虑而後能得学不知止而谓其能虑能得吾不信也人不自知其为私意私说而反致疑於知学之士者亦其势然也人诚知止即有定论静安虑得乃必然之势非可强致之也此集义所生与义袭而取之者之所由辨由仁义行与行仁义者之所由分而曾子子夏之勇孟子告子之不动心所以背而驰者也书曰钦厥止不知所止岂能钦厥止哉又曰安汝止不钦厥止岂能安汝止哉汝初信问读易之法诚知所止则其於往训如归吾家而入吾门矣闻私试一中亦为之喜试中试不中有校定无校定本不足深计所以喜者得失之心未去未释然耳此心犹未释然则所谓弃旧者特弃其末未弃其本也宜其谓之稍弃此乃害心之本非本心也是所以蔽其本心者已愚不肖者之蔽在於物欲贤者智者之蔽在於意见高下汚洁虽不同其为蔽理溺心而不得其正则一也然蔽溺在汚下者往往易解而患其安焉而不求解自暴自弃者是也蔽溺在高洁者大抵自是而难解诸子百家是也今仓台虽未免有高洁之蔽然不自是当不难解矣复书已启其端幸即求见而究其说万一尚且迟囘春晚当为一行也 二 道丧之久异端邪说充塞天下自非上知谁能不惑人之难得亦其理然也鸟兽不可与同羣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当其扞格支离只得精求方略庶几或悟耳 与侄孙濬 夏末得汝陈官人到後信胸襟顿别辞理明畅甚为喜慰乃知汝质性本不昏滞独以不亲讲益故为俗见俗说牵制埋没耳其後二三信虽是仓卒终觉不如初信岂非困於独学无朋友之助而然得失之心未去则不得失之心去则得之时文之说未破则不得时文之说破则得之不惟可使汝日进於学而无魔祟因是亦可以解流俗之深惑也山间近来结庐者甚衆吾祠禄既满无以为粮诸生始聚粮相迎今方丈前又成一阁部勒羣山气象益伟第诸生中有力者寡为此亦良不易未能多供人耳今夏更去迭来常不下百人若一时俱来亦未有着处贵溪宰甚有政声邑人以为久无此人其致礼於山间甚厚屡欲躬至问道而未果夏末有复其一书録往汝观之非虚辞也道之将坠自孔孟之生不能囘天而易命然圣贤岂以其时之如此而废其业隳其志哉恸哭於顔渊之亡喟叹於曾点之志此岂梏於蕞然之形体者所能知哉孔氏之辙环於天下长沮桀溺楚狂接舆负蒉植杖之流刺讥玩僈见於论语者如此耳如当时之俗揆之理势则其陵藉侵侮岂遽止是哉宋卫陈蔡之间伐木絶粮之事则又几危其身然其行道之心岂以此等而为之衰止文不在兹期月而可此夫子之志也春秋之作殆不得已焉耳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此又孟子之志也故曰当今天下舍我其谁乎至所以袪尹士充虞之惑者其自述至详且明由孟子而来千有五百余年之间以儒名者甚衆而荀扬王韩独着专场盖代天下归之非止朋游党与之私也若曰传尧舜之道续孔孟之统则不容以形似假借天下万世之公亦终不可厚诬也至於近时伊洛诸贤研道益深讲道益详志向之专践行之笃乃汉唐所无有其所植立成就可谓盛矣然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未见其如曾子之能信其皜皜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未见其如子思之能达其浩浩正人心息邪说讵詖行放淫辞未见其如孟子之长於知言而有以承三圣也故道之不明天下未有美材厚德而不能以自成自达困於闻见之支离穷年卒岁而无所至止若其气质之不美志念之不正而假窃傅会蠧食蛆长於经传文字之间者何可胜道方今熟烂败坏如齐威秦皇之尸诚有大学之志者敢不少自强乎於此有志於此有勇於此有立然後能克己复礼逊志时敏真地中有山谦也不然则凡为谦逊者亦徒为假窃缘饰而其实崇私务胜而已比有一辈沈吟坚忍以师心婉娈夸毗以媚世朝四暮三以悦衆狙尤可恶也不为此等所眩则自求多福何远之有道非难知亦非难行患人无志耳及其有志又患无真实师友反相眩惑则为可惜耳凡今所以为汝言者为此耳蔽解惑去此心此理我固有之所谓万物皆备於我昔之圣贤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耳故曰周公岂欺我哉 与李省干 某试吏于此颇益自信此学之不可须臾离也有朋自远方来乃所大愿承有意相与切磋乎此敬延跂俟之平甫旧相从恨其端绪未明未知所以用力今此又交一臂而去每为平甫不满此学之不明千有五百余年矣异端充塞圣经榛芜质美志笃者尤为可惜何时共讲以快此怀未相见间傥有所疑以片纸寓诸邮筒可也 二 古先圣贤无不由学伏羲尚矣犹以天地万物为师俯仰远近观取备矣於是始作八卦夫子生於晚周麟游凤翥出类拔萃谓天纵之将圣非溢辞也然而自谓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中庸称之亦曰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尧舜相继以临天下而臯陶矢谟其问曰朕言惠可底行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以有天下未及下车访于箕子俾陈洪范高宗曰台小子旧学于甘盘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终罔显尔惟训于朕志若作酒醴尔惟麯蘖若作和羮尔惟盐梅人生而不知学学而不求师其可乎哉秦汉以来学絶道丧世不复有师以至于唐曰师曰弟子云者反以为笑韩退之柳子厚犹为之屡叹惟本朝理学远过汉唐始复有师道虽然学者不求师与求而不能虚心不能退听此固学者之罪学者知求师矣能退听矣所以导之者乃非其道此则师之罪也学於夫子者多矣顔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固无可疵外此则有南宫适宓子贱漆雕开近於四子三人之外最後出如高子羔曾子虽有愚鲁之号其实皆夫子所喜於二人中尤属意於子羔不幸前夫子而死不见其所成就卒之传夫子之道者乃在曾子伯鱼死子思乃夫子嫡孙夫子之门人光耀於当世者甚多而子思独师事曾子则平日夫子为子思择师者可知矣宰我子贡有若其才智最高子夏子游子张又下一等然游夏已擅文学之场而堂堂乎张也子游犹以为难能其言论足以动人光华足以耀俗诚非以愚鲁得号者所可比拟至其传道授业不缪於圣人宰我子贡有若犹不在此位况游夏乎故曰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乃得其传者外此则不可以言道居今之时而尚友方册取友当世亦已难矣足下求友之意切矣顾不知迂拙之人果足以副足下所期否乎鄙文数篇録往幸熟复而审思之毋徒徇其名而不察其实乃所愿望未相见间或有未当於足下之意者愿索言之亦惟其是而已矣愚见所到固当倾倒正不必以世俗相期也 象山集卷一 [book_title]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象山集卷二 书 与王顺伯 去夏远辱临存甚慰积年阔别之怀执别匆匆又一岁有半瞻企不啻饥渴屡於七七哥书中蒙寄意之勤感感且知别後所学大进膏润沾溉多矣敬仰之剧然愚意窃有愿订正於左右者不敢避凂渎之罪大抵学术有说有实儒者有儒者之说老氏有老氏之说释氏有释氏之说天下之学术衆矣而大门则此三家也昔之有是说者本於有是实後之求是实者亦必由是说故凡学者之欲求其实则必先习其说既习之又有得有不得有得其实者有徒得其说而不得其实者说之中又有浅深有精粗有偏全有纯驳实之中亦有之凡此皆在其一家之中而自有辨焉者也论三家之同异得失是非而相机於得与不得说与实与夫浅深精粗偏全纯驳之间而不知其为三家之所均有者则亦非其至者矣兄前两与家兄书大概谓儒释同其所以相比配者盖所谓均有之者也某尝以义利二字判儒释又曰公私其实即义利也儒者以人生天地之间灵於万物贵於万物与天地并而为三极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人而不尽人道不足与天地并人有五官官有其事於是有是非得失於是有教有学其教之所从立者如此故曰义曰公释氏以人生天地间有生死有轮回有烦恼以为甚苦而求所以免之其有得道明悟者则知本无生死本无轮回本无烦恼故其言曰生死事大如兄所谓菩萨发心者亦只为此一大事其教之所从立者如此故曰利曰私惟义惟公故经世惟利惟私故出世儒者虽至於无声无臭无方无体皆主於经世释氏虽尽未来际普度之皆主於出世今习释氏者皆人也彼既为人亦安能尽弃吾儒之仁义彼虽出家亦上报四恩日用之间此理之根诸心而不可泯灭者彼固或存之也然其为教非为欲存此而起也故其存不存不足为深造其道者轻重若吾儒则曰人之所以异於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释氏之所怜悯者为未出轮回生死相续谓之生死海里浮沈若吾儒中圣贤岂皆只在他生死海里浮沈也彼之所怜悯者吾之圣贤无有也然其教不为欲免此而起故其说不主此也故释氏之所怜悯者吾儒之圣贤无之吾儒之所病者释氏之圣贤则有之试使释氏之圣贤而绳以春秋之法童子知其不免矣从其教之所由起者观之则儒释之辨公私义利之别判然截然有不可同者矣某尝妄论尊兄之质人所难及而不满人意者皆所习所乡有以病之也此非今日之言盖自初拜识时已如此窃议矣舜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其所以异於深山之野人者几希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有过而不能勇改天下之通患然今世别有一般议论以不轻改其素守为老成为持重为谨审以幡然改沛然从者为轻率为狂妄为无所守凡事理但论是非若已知吾所守所行者为非则岂可不速改若谓吾所守所行未为非则固不当改又不论速不速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尊兄之质本有勇但从来向释氏不崇儒学故至徇流俗朋友中见尊兄有刚决过人处又有徇流俗处莫不窃怪之若某则妄论尊兄之徇流俗亦甚勇他人则容易被圣贤之学耸动虽不知其实往往以其名而赴之若尊兄则虽自觉有未稳当处亦且顽忍安旧有姑自守且徐图之意某念非尊兄无以发其狂言用忘犯分之罪猖狂而言辞不暇择某非敢使尊兄窃儒者之名以欺世愿尊兄试以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诸道之法试思之或有可采如谓不然亦愿详以见教辨白此事期於到头非兄尚望谁 二 属者僭易陈露所见蒙教复详至开发多矣来书有深不欲多言之语某窃谓於所不当言者加一言则非矣若在所当言则惟足以达其理意而已不可以多少限也躁人之辞多者谓其躁妄错乱赘疣是则可删也今方将於道术趋向之间切磋求是则又奚多之病愿尊兄先除此一戒使某得悉意承教庶是非可明也尊兄所学以力行为主不专务论说所见皆行履到处非但言说而已此不待论某固不敢以言说待尊兄交游间亦不以此病兄独说兄所学不能无蔽耳杨墨告子许行之徒岂但言说其所言即其所行而孟子力辟之者以为其学非也儒释之辨某平时亦少所与论者有相信者或以语之亦无所辨难於我无益有自立议论与我异者又多是胜心所持必欲已说之伸不能公平求是与之反覆只成争辨此又不可与论今之僧徒多担夫庸人不通文理既去髪胡服又安能使之髪髠洁缁而从吾游耶至於士大夫之好佛者虽其好佛亦只为名而已此又不足与论也至如尊兄不为名不好胜凡事皆公心求是又聪明博洽乡来未有自得处犹有凝滞退缩之态比来所见明白议论发越殊无凝滞退缩之态矣设有如是资质如是所到然但工一家之说则又难论今兄两家之书已皆探讨此而不与极论则只是成自担板矣乡来切疑於兄者以为兄之资禀质实强敏有余而宏大通远则不足惧为平日所乡所学所习之所摄持密制其命而不能度越摆脱操不忘本之说以为典训拒排释氏者於千里之外而与至则行矣趋而避之者同其介然自守之意则无间之可乘矣承来教谓若使释果未进於儒理须进步何苦守其卑汚而不进然後知高明之度本自宏阔而某之疑则诚浅陋矣某前书所论论其教之所从起而兄则指其所造以辨之某虽不曾看释藏经教然如楞严圆觉维摩等经则尝见之如来书所举爱湼盘憎生死正是未免生死未出轮回不了四相者正是未免生死未出轮回四相虽有浅深粗精然其夀者相亦只是我相根本潜伏藏识谓之命根不断故其文曰若有人赞叹彼法则生欢喜便欲济度若有人诽谤彼所得者即生嗔恨此亦正是未免生死未出轮回又如来教因地法行亦无身心受彼生死正是免得生死出得轮回伊川先生有曰释氏只是理会生死其他都不理会近有一前辈参禅禅丛中称其所得一日举伊川先生之言曰某当时若得侍坐便问道不知除生死外更有甚事不知尊兄所见与此人优劣如何若尊兄初心不为生死不知因何趋向其道来书实际理地虽不受一尘而佛事门中不舍一法若论不舍一法则虎穴魔宫皆为佛事淫房酒肆尽是道场维摩使须菩提置钵欲去之地乃其极则当是时十地菩萨犹被呵斥以为取舍未忘染净心在彼其视吾诗礼春秋何啻以为绪余土苴惟其教之所从起者如此故其道之所极亦如此故某尝谓儒为大中释为大偏以释与其他百家论则百家为不及释为过之原其始要其终则私与利而已来教谓佛说出世非舍此世而於天地外别有乐处某本非谓其如此独谓其不主於经世非三极之道耳又谓若衆圣所以经世者不由自立建心方可言经世异於出世而别有妙道也吾儒之道乃天下之常道岂是别有妙道谓之典常谓之彛伦盖天下之所共由斯民之所日用此道一而已矣不可改头换面前书固谓今之为释氏者亦岂能尽舍吾道特其不主於是而其违顺得失不足以为深造道者之轻重耳尊兄谓行所当行尊兄日用中所行合理处自是天资之美与探讨儒书之力岂是读华严有省发後方始如此然尊兄岂能保其所行皆合於理乎韦编三絶而後赞易敢道尊兄未尝从事如此工夫吾志在春秋敢道尊兄不能有此志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詖行放淫辞敢道此非尊兄之所欲如是而谓儒释同恐无是理今尊兄将空诸所有其视硜硜击罄者果为何事哉若谓治大国若烹小鲜不以智治国国之福或者其可以与尊兄之道并行而不悖也某方吐胸中愚见欲求订正其辞不得不自达愿尊兄平心观之如不以为然幸无爱辞乡时兄弟有所论难尚蒙推挽令各极其意况在朋友彼此无他疑正宜悉意评论期归乎一是之地某平昔愚见所到持论甚坚然人言有以服其心则不惮於幡然而改惟尊兄有以知我非执已好胜者幸不惮尽言若鄙言可采亦愿尊兄不惮改辙也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夫子自谓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又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又曰我学不厌而教不倦此岂不可为吾人标的乎但只如此随见在去岂便无益於天下顾有如尊兄之质不无可惜处适得张南轩与家兄书今附达家兄处可试观之如何家兄逼岁必归宅上不知曾更有切磋否岁即除伏几多为亲夀以厚新祉 与赵然道 某惊蛰前乘晴登山寻复积雨二十四日少霁始得一访风练飞雪之壮方念不得与贤昆仲共之是晚来书适至喜可知也去非从善勇决如此沛然之壮在胸中矣又何以观瀑为哉狂圣之相去远矣而罔念克念之端顷刻而分人心之危岂不甚可畏哉有虞之朝克艰之说从逆之戒伯禹进之儆戒无虞之说逸乐怠荒之戒伯益又进之明明穆穆聚精会神其切磋琢磨之功如此若已汨於利欲蔽於异端逞志遂非往而不反虽复鸡鸣而起夜分乃寐其为害益深而去道愈远矣奚足以言此哉今然道方耻利欲之习知异端之非愿益致扩充之功则吾道幸甚 二 兹閲来书知此志不替有加夫道一而已相去千里相後千岁者犹若合符节况其近者乎然古人所以汲汲於师友博学审问谨思明辨之者深惧此道之不明耳於其大端大旨知其邪正是非形有相近而实有相远则知精微之处亦犹是也夫子十五而志学则既得其端绪矣然必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後曰知天命及其老也犹曰我学不厌今学者诚知端绪则舋舋翼翼自致日新之效者其能自已乎秋凉过我当究是言时事第可永叹良难言也王参恐未至如传者之言囘书不见情实此其常态其所以不如古人者盖在於此然道之言可谓切中其病矣 三 昔循中不无尊师重道之诚而家庭牵制不克自遂其质固自通爽而殊乏刚强深惧其汨没於世习而不能以自立故前书稍振翼之耳富贵利达之不足慕此非难知者仙佛之徒拘曲之士亦往往优於断弃而弗顾视之彼既自有所溺一切断弃亦有何难但一切断弃则非道矣知道之士自不溺於此耳初未尝断弃之也故曰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所谓自得者得其道也夫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然则以其道而得焉君子处之矣曷尝断弃之哉孟子之答彭更亦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於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君子亦惟其道而已矣所谓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非虚言也学者所造纵未及此苟志於道便当与俗趣燕越矣志乡一立即无二事此首重则彼尾轻其势然也作意立说以排遣外者吾知其非真志於道义者矣所欲有甚於生所恶有甚於死死生大矣而不足以易此况富贵乎富贵之足慕不足慕岂足多较於学者之前哉前以循中书所以云云者惧其弱植孤立於横流之中而此志不能以自拔耳虽然姬周之衰此道不行孟子之没此道不明千有五百余年之间格言至训熟烂於浮文外饬功利之习泛滥於天下气质之美天常之厚者固知病其末流矣而莫知病其源立言制行之间抱薪救火扬汤止沸者多矣当今之世谁实为有志之士也求真实学者於斯世亦诚难哉非道之难知也非人之难得也其势则然也有志之士其肯自恕於此而弗求其志哉今粗有其志而实不能以自拔则所谓讲学者遂於空言以滋伪习岂惟无益其害又大矣若其善利之间尝知决择大端已明大志已立而日用践履未能常於清明刚健一有缓懈旧习乘之捷於影响应答与念虑之间隂流密?不自省觉益积益深或遇箴药胜心持之反加文饰因不能以自还者有矣甚可畏也况其大端未尝寔明大志未尝实立有外强中乾之证而无心广体胖之乐者可不深致其思以省其过求其实乎略此不察而苟为大言以盖缪习偷以自便嚚以自胜岂惟不足以欺人平居静虑亦寜能以自欺乎至是而又自欺其心则所谓下愚不移者矣诚能於此深切着明则自成自道自求多福者权在我矣前言往训真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引翼勉励惟日不足何暇与章句儒譊譊玩愒岁月於无用之空言哉别纸所问多是古人悯怜後学详为注释以晓告之可谓昭若日星焕然无少蒙蔽但当从容细绎以资其涵养鞭策之实岂宜复为蛇画足重为赘疣乎 四 吾心苟无所?溺无所蒙蔽则舒惨之变当如四序之推迁自适其宜记之所谓亡於礼者之礼也其动也中盖近之矣夫子所谓克己复礼为仁诚能无毫髪已私之累则自复於礼矣礼者理也此理岂不在我使此志不替则日明日着如川日增如木日茂矣必求外铄则是自塞其源自伐其根也侍旁千万致意适际应酬之冗不及拜书 与陶赞仲 某承乏将十閲月未有善状冬春久晴种不入土春季尝一致祷於山川之神其应如响山溪涨溢田亩充足然自是又无大雨地土以积乾易涸今既踰月又以旱告矣势甚可畏昨日复致祷诣坛之时雨亦随下然竟不能成泽及早复叩之亦以疎雨见应未蒙霈然之赐幸醖醸未解犹有可望不然定当投劾以谢斯民也太极图说乃梭山兄辨其是非大抵言无极而太极是老氏之学与周子通书不类通书中言太极不言无极易大传亦只言太极不言无极若於太极上加无极二字乃是蔽於老氏之学又其图说本见於朱子发附録朱子发明言陈希夷太极图传在周茂叔遂以传二程则其来历为老氏之学明矣周子通书与二程言论絶不见无极二字以此知三公盖已皆知无极之说为非矣梭山曾与晦翁面言继又以书言之晦翁大不谓然某幸是梭山之说以梭山谓晦翁好胜不肯与辨某以为人之所见偶有未通处其说固以已为是以他人为非且当与之辨白未可便以好胜絶之遂尾其说以与晦翁辨白有两书甚详曾见之否以晦翁之高明犹不能无蔽道听涂说之人亦何足与言此哉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夫妇之愚不肖可与以知能行圣贤所以为圣贤亦不过充此而已学者之事当以此为根本若夫天文地理象数之精微非有絶识加以积学未易言也某欲作一揲蓍说稍发易数之大端以排异端晓後学坐事夺未克成就早晚就草当奉纳一本何时合并以究此怀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後论语曰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衆而亲仁曰言忠信行笃敬孟子曰仁义礼智根於心其生色也脺然见於面盎於背施於四体四体不言而喻曰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等皆德行事为尊为贵为上为先乐师辨乎声诗祝史辨乎宗庙之礼与凡射御书数等事皆艺也为卑为贱为下为後古人右贤左能自有定序夫子曰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曾子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凡所谓艺者其发明开创皆出於古之圣人故曰百工之事皆圣人作也然圣人初不尚此其能之也每以教人不以加人若德行中庸事固无加人之理世衰道微德行浅薄小人之有精力者始以其艺加人珍其事秘其说以增其价真所谓市道故风俗日以不美流传之久艺之实益不精而眩鬻之风反更张大学者不辨本末不知高下未有不为此辈所眩者吾观近时谈数学者陋日益甚妄日益炽未尝涉其门户得其师传安能辨其是非但以前尊卑上下先後之义权之则自知所决择谲妄之情状大槩亦可见矣作书毕恐赞仲不能不惑於妄人庸夫之说故书此以助决择 二 荆公祠堂记与元晦三书并往可精观熟读此数文皆明道之文非止一时辨论之文也元晦书偶无本在此要亦不必看若看亦无理会处吾文条析甚明所举晦翁书辞皆写其全文不增损一字看晦翁书但见糊涂没理会观吾书坦然明白吾所明之理乃天下之正理实理常理公理所谓本诸身证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学者正要穷此理明此理今之言穷理者皆凡庸之人不遇真实师友妄以异端邪说更相欺诳非独欺人诳人亦自欺自诳谓之谬妄谓之蒙闇何理之明何理之穷哉赞仲为人质实学虽未至且守质朴随分检省虽未必尽是尽胜狂妄之人为学只要睹是不要与人较胜负今学失其道者不过习邪说更相欺诳以滋养其胜心而已古人所谓异端者不专指佛老异端二字出论语是孔子之言孔子之时中国不闻有佛虽有老氏其说未炽孔子亦不曾辟老氏异端岂专指老氏哉天下正理不容有二若明此理天地不能异此鬼神不能异此千古圣人不能异此若不明此理私有端绪即是异端何止佛老哉近世言穷理者亦不到佛老地位若借佛老为说亦是妄说其言辟仇老者亦是妄说今时却有一种天资忠厚行事谨慤者虽不谈学问却可为朋友惟是谈学问而无师承与师承之不正者最为害道与之居处与之言论只渐染得谬妄之说他时【原阙】  濯不如且据见在朴实头自作工夫今虽未是後遇明师友却易整顿也理须是穷但今时即无穷理之人何时得一来以究此义 与吴显仲 属承【阙】逮深见嗜学之诚顾荒谬无以塞盛意为别未几已有思诚便风得书承比辰进修多福为慰显仲质朴甚更藉朋友切磋【阙】 亦纯甚矣所以淹没人只朋友说闲话之类亦能淹没某适被显仲说闲话某亦随 流不长进亦甚然通时【原阙】    时皆塞【原阙】 最大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孟子曰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又曰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又曰至於心独无所同然乎又曰君子之所以异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又曰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又曰人之所以异於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去者去此心也故曰此之谓失其本心存之者存此心也故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四端者即此心也天之所以与我者即此心也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故曰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所贵乎学者为其欲穷此理尽此心也有所蒙蔽有所移夺有所?溺则此心有所不灵此理为之不明是谓不得其正其见乃邪见其说乃邪说一溺於此不由讲学无自而复故心当论邪正不可无也以为吾无心此即邪说矣若愚不肖之不及固未得其正贤者智者之过之亦未得其正溺於声色货利狃於谲诈奸宄梏於末节细行流於高论浮说其智愚贤不肖固有矣若是心之未得其正蔽於其私而使此道为之不明不行则其为病一也周道之衰文貌日甚良心正理日就芜没其为吾道害者岂特声色货利而已哉杨墨皆当世之英人所称贤孟子之所排斥距絶者其为力劳於斥仪衍辈多矣所自许以承三圣者盖在斥杨墨而不在衍仪也故正理在人心乃所谓固有易而易知简而易从初非甚高难行之事然自失正者言之必由正学以克其私而後可言也此心未正此理未明而曰平心不知所平者何心也大学言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果已格则知自至所知既至则意自诚意诚则心自正必然之势非强致也孟子曰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詖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当是时天下之言者不归杨则归墨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自孟子出後天下方指杨墨为异端然孟子既没其道不传天下之尊信者抑尊信其名耳不知其实也指杨墨为异端者亦指其名耳不知其实也往往口辟杨墨而身为其道者衆矣自周衰此道不行孟子没此道不明今天下士皆溺於科举之习观其言往往称道诗书论孟综其实特借以为科举之文耳谁实为真知其道者口诵孔孟之言身蹈杨墨之行者盖其高者也其下则往往为杨墨之罪人尚何言哉孟子没此道不传斯言不可忽也诸人交口称道门下之贤不觉吐露至此病方起不暇櫽栝其辞亦惟通人有以亮之傥有夫相孚信处当迟後便 象山集卷二 [book_title]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象山集卷三 书 与童伯虞 某秋试幸不为考官所取得与诸兄诸侄切磨於圣贤之道以滓昔非日有所警易荆棘?穽以康庄之衢反羇旅乞食而居之於安宅有足自慰者足下往年心期於予兄子寿今年又与仆相处趍向固不凡近环吾居数百里间前此盖不多若足下者然仆处足下之馆几半载而不能囬足下眷眷声利之心此诚仆浅陋之罪曾子曰视其庭可以搏鼠乌能与我歌乎仲尼顔子之所乐宗庙之美百官之富金革百万之衆在其中此岂可以二用其心而期与富贵利逹兼得之者哉记曰富润屋德润身孟子曰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又曰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孟子之时求人爵者尚必修其天爵後世之求人爵盖无所事於天爵矣舍此而从事於彼何啻养一指而失其肩背况又求之有道得之有命非人力所可必致者而友营营汲汲於其间以得丧为欣戚惑亦甚矣子思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穽之中而莫之知辟也来书谓无我笑此仆之所悯惜非所笑也足下虽不言仆固知之深矣向仆既不能举闻足下鎻试亦不中甚欲即书一纸为足下言之因循不遂比来此念尤切方此图之竟为来书所先辄布此为复 与刘深甫 来书示以方册所疑足见为学不苟间也然其理皆甚明白未可疑若於此未能通晓则是进学工夫不甚纯一未免滞於言语尔今欲一一为深甫解释又恐只成言语议论无益於深甫之身心非徒无益未必不反害之也大抵为学但当孜孜进德修业使此心於日用间戕贼日少光润日着则圣贤垂训向以为盘根错节未可遽解者将涣然氷释怡然理顺有不加思而得之者矣书曰思曰睿睿作圣孟子曰思则得之学固不可以不思然思之为道贵切近而优游切近则不失已优游则不滞物易曰拟之而後言议之而後动孟子曰权然後知轻重度然後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记曰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日用之间何适而非思也如是而思安得不切近安得不优游至於圣贤格言切近的当昭晰明白初不难晓而吾之权度其则不远非假於外物开卷读书时整冠肃容平心定气诂训章句苟能从容勿迫而讽咏之其理当自有彰彰者纵有滞碍此心未充未明犹有所滞而然耳姑舍之以俟他日可也不必苦思之苦思则方寸自乱自蹶其本失已滞物终不明白但能於其所已通晓者有鞭策之力涵养之功使德日以进业日以修而此心日充日明则今日滞碍者他日必有氷释理顺时矣如此则读书之次亦何适而非思也如是而思安得不切近安得不优游若固滞於言语之间欲以失已滞物之智强探而力索之非吾之所敢知也其铨曹再黜来岁又未免一来深甫勉之谨无以言语议论妨进修之路使此心之良无斧斤之伐牛羊之牧而有雨露之沾滋雷风之鼓舞日以畅茂条逹则来示数章不求解於他人矣 与张辅之 来书累累及巳事辞复而意切读之甚喜慰苟如是谁不欲相告者况如某之直而多言者耶今此子寿兄入邑此事政可面论第恐事罢不复能留至邑又有谒见应接之烦虽相见有不暇及此耳故略寓此言之蒙谕鍼膏肓之说且师友切磋之言孰不欲各中其病顾恐学未至识未明不能知人之病耳又恐言或中病而聼者不自以为病不能受耳又子方求吾言但当尽子受言之道不当教我告子之方使我告子而无其方则其言不足求矣子岂可教之使如何而告子耶必欲教人告已是何异教玉人雕琢玉哉至引孔子荅弟子问仁问政问孝之说此尤非所宜言孟子於孔子特曰愿学而已吾於孔子弟子方且师仰敬畏之不暇如顔子曾子子固不待论平时读书至子夏子游子张蘧伯玉南宫适诸贤言行未尝不惕焉愧畏钦服而师承之而子遽可以孔子望我耶且子既能究观圣人答弟子之言知其无不尽处扩而充之圣人亦只如此是已已知教人之方则吾当北面矣尚何以鍼子膏肓耶虽然庸讵知此言之非鍼子膏肓也写至此欲止恐子未能深悟试更为详言之学者大病在於师心自用师心自用则不能克己不能聼言虽使羲皇唐虞以来羣圣人之言毕闻於耳毕熟於口毕记於心秪益其私增其病耳为过益大去道愈远非徒无益而又害之来书谓备尝险阻辛苦而无操心危虑患深之效此亦非也子之能特然自立异於流俗趣舍必求是而施设不苟人之所为有所不敢为人所不能为已或能为之人之所知有所不敢知人所不能知已或能知之凡此岂非操心危虑患深之效欤虽然至於师心自用学植不进未必不由此也古之所谓曲学詖行者不必淫邪放僻显显狼狈如流俗人不肖子者也盖皆放古先圣贤言行依仁义道德之意如杨墨鄊原之类是也此等不遇圣贤知道者则皆自负其有道有德人亦以为有道有德岂不甚可畏哉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行其所知则光大尊所闻行所知要须本正其本不正而尊所闻行所知只成得个担板自沈溺於曲学詖行正道之所诋斥累百世而不赦岂不甚可畏哉若与流俗人同过其过尚小担板沈溺之过其过甚大真所谓膏肓之病也来书举程明道先生静亦定动亦定之语此非子之所知也定之於动静非有二也来书自谓静而定亦恐未能果如是也是处静处动不同矣子之意岂不自谓静时尚或能定独难於动而定耶凡子之所谓定者非果定也岂有定於静而不能定於动耶至又谓近虽未能不动而於动中之定颇庶几焉此正是担板处见子寿兄可面扣之若已悟得亦不妨验过如意有未平而子寿处或冗未暇言无惜以片纸见闻切磋之益政有所望非所敢惮也 二 前尝论子为学之病及得二十一日报帖又知子尚未深晓特然自立之节较之流俗人则为贤者在子之身则为深病吾非不知子之践履尚未能不自愧顾以为践履未至此节己常在胸中耿耿然为拒善之藩篱而不能以自知况践履既至自无愧於心其为病可胜言哉凡子之病皆性之不纯理之不明而外之势又有以增其病而无以药之者子之病非独子有之也人皆有之顾在流俗人而或有之是则可喜非可责也至於知学者有此病则其观圣贤之训聼师友之言必当惕焉愧悔改革不如是谓之不知学可也子欲闻大学之道而不知此病虽於特然自立处一向加工将必不能至於无所愧纵不自知自谓无愧识者观之正是一场大担板耳吾之所望於子者非以流俗人望子也如以流俗人望子则子流俗人贤者矣勉而进之诚流俗中大贤者矣望之以圣贤之门乃始为一膏肓之病人也此病去自能改过迁善服圣人之训得师友之益如动亦定静亦定之说亦不必苦心而自明也见此书如未深省但当以此书於读书应事暇时常常提省久当自知之如疑欲辨无惜详列 三 两书所言践履之说皆未晓劣者之意前书所谓践履不说圣贤践履只说辅之之所践履君子有君子践履小人有小人践履圣贤有圣贤践履拘儒瞽生有拘儒瞽生践履若果是圣贤践履更有甚病虽未至未纯亦只要一向践履去久则至於圣贤矣只为辅之践履差了正如适越北辕愈?而愈远前书分明与子说是拒善之藩篱既是拒善之藩篱又岂可与圣贤践履同日而语凡所与子言者皆只是入头处何谓不教以入头处也如中庸戒谨恐惧之言子正不能如是充子之践履识者观之正有可愧可耻不能戒谨不能恐惧莫甚焉二十五日书至发读之见其颇无条理诸兄皆以为此必辅之气未平时所言使少迟半日必不如是答书也某以为须是深省其病深生愧恐改革自新然後能所言中理如不知其过则虽心平气定辞不悖谬亦未必能中理也如所谓初不容以口舌辨之说此正师心自用拒善不能改过之明验尚何戒谨恐惧之有 与曹挺之 挺之气质刚直本无他病初谓肯笃志学问自应日进来书气象甚觉龃龉至有一贯多学之辨此似无谓大抵学者且当大纲思省平时虽号为士人虽读圣贤书其实何曾笃志於圣贤事业往往从俗浮沈与时俯仰狥情纵欲汨没而不能以自振日月逾迈而有泯然与草木俱腐之耻到此能有愧惧大决之志乃求涵养磨砺之方若有事役未得读书未得亲师亦可随处自家用力检点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所谓心诚求之不中不远若事役有暇便可亲书册所读书亦可随意自择亦可商量程度无不有益者看挺之殊未曾如此着实作工夫何遽论到一贯多学之处此等议论可且放下且本分随自己日用中猛省自知愧作自知下手处矣既着实作工夫後来遇师友却有日用中着实事可商量不至为此等虚论也 与曹立之 某驽劣之资祸患之中筋力气血甚觉衰惫非复向时之比然更尝之多愈觉欲速助长之病故讲授处又差省力耳所谕赵学古书甚有直气然於理致则不为甚明正使立之之言尽当於理亦未可必彼人之聼从但据今立之之学则正宜有以自反未遽可以责彼之难晓也承欲某详指其非非惟不暇亦恐不在此蒙问致知知止正心诚意知至至之知终终之次序深切慨叹不知立之许多时在干当甚事观如此问文字一似梦中起来相似立之尚如此文何恠得赵学古也知至至之知终终之一段程先生说得多少分明立之不应不晓文义恐是用意过当飜有如此疑惑隐窒之说已是当时病语然亦无难晓者只是说每事上便有知与不知者有知得到底者有知不到底者纵令知得到底亦须是奉以周旋弗敢失坠乃始能卒终其事其意亦初无深奥然用此解易则不可盖易言知至知终是总说不是说每事蒙问说及之不必滞泥大抵读古人书若自滞泥则坦然之理飜成窒碍疑惑若滞泥既解还观向之窒碍疑惑者却自昭然坦然当是时但恐不能力行以终之耳 二 得书乃知周丞处书未逹其间大槩论立之果於自是其说而不能尽人之说所述敏道正甫之言以示二公皆谓立之殊失其辞旨某往在都下与四方朋友讲辨当其失辞处必徐谓之曰恐老兄未能自逹其意必使审思而善其辞彼或未能自逹则代之为说必使其人本旨明白言足以尽其意然後与之论是非是非本在理当求诸其理不当求诸其辞辞失而非其意犹不当据况又非其辞而可据乎若各以言语占道理其叙述他人处必如法吏之文致则只成是必欲其说之胜非所以求至当也大抵人之所见所学固必自以为是与异已者辨固当各伸其说相与讲求其至期归乎一是之地固不可苟合强同然至其未能尽他人之说而果於自是则其势必归於欲已说之胜无复能求其至当矣公孙丑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之问其见至陋孟子斥之之辞亦甚峻切然丑不但已难之至再至三故孟子之意愈白而丑之惑亦解景丑尹士充虞之问亦然问辨如此虽甚坚而不可屈益为明理者之愿无他惟各献其所疑以尽人之说非以自是之意必之於其先也至於夫子对阳货则逊辞以适其意而不与之辨答子路何必读书之说则厉辞以斥其过而不容其辨又如孟子排告子夷之陈相之说亦皆先有自必之意此则圣贤洞照彼己所见甚明已臻其至而不复有可改易者也若此则不可与学者请益决疑讲贯求是之时同年而语矣恐立之所见已如圣贤之臻其至不复可以改易方将解他人之惑以明其道则又不可以前说议立之矣然区区之见以为立之今日所到去圣贤尚远未可遽居此任想立之亦未遽如此但失於讲究堕常人之通患尔由前之说乃今日讲辨者之通患也然遂此而不改则是人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至当一是之地不复可至矣立之乡与赵学古往复书病正坐此声色臭味富贵利逹流俗之所汨没者在此立之自少有志度越此等非出於勉强道之不明不行佛老之徒遍天下其说皆足以动人士大夫鲜不溺焉立之儒雅自将未尝一入其樊懈怠纵弛人之通患知之非艰行之惟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人所同戒立之志力坚固践行有常苟有所知自许不畔人之质性有贤善者多病於庸立之自少开爽文义洽通凡有血气皆有争心苟有所长必自介恃当其蔽时虽甚下足道者犹将挟以傲人岂可望其以能问於不能以多问於寡也立之平日所积不为不多然闻有谈道义者必屈己纳交降心叩问原其设心本以审是求理非直为名而已也凡此皆【原阙】立之之实非有所誉若立之者可谓士矣然求之中行狂狷则当立於狷者之列固有所强矣而不免於弱固有所明矣而不免於闇弱病固不能免而所大患者尤在於不明必欲天下之理无所不明必至夫子耳顺之年而後可言然学而不厌发愤忘食回非助我啓予者商则虽夫子之圣亦非有天下之理皆已尽明而无复有可明之理今谓立之不明者非固责其不能尽明天下之理盖谓其有不自知之处也人各有能有不能有明有不明若能为能不能为不能明为明不明为不明乃所谓明也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立之畴昔乃狷者之体至其皇皇於求善汲汲於取益而不敢自安自弃固有不终狷之势比来言论果决不复有不自安之意自信笃确不复有求善取益之实如得崑仑之竹协以凤鸣校以秬黍方将同律度量衡以齐一天下则与前所谓狷者之体大不侔矣诚使立之之学果至此地固不可泛议其超躐也陈後山有曰醉酒者乱操刀者割则有以使之也某虽浅陋然留意学问之日久更尝颇多若所以使立之至此者颇能知其本末今立之但能以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之法试思之当亦有自知者矣以为有序其实失序以为有证其实无证以为广大其实小狭以为公平其实偏侧将为通儒乃为拘儒将为正学乃为曲学以是主张吾道恐非吾道之幸始随所见其号不侈小心退逊以聼他日之进则小可大狭可广拘可通曲可直便不至失序便不至无证苟能自省虽才质下於立之者可免此病苟不自省虽才质高於立之者亦或有此病子夏孔门之高第百世之师表其才质岂易得哉当时夫子告之曰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夫所谓小人者岂险贼不正之谓哉果险贼不正则又安得谓之儒虽曰儒矣然而有所谓小人儒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虽曰小人哉然不可不谓之士尹士所疑於孟子者非险贼不正之谓也然闻孟子之言则曰士诚小人也今智识未能及尹士而其号则侈於孟子立之能於此自省则庶乎能免於不明之患矣承欲杂说谩録近一二书并论学一段去论学一段虽是旧所说然恐立之不及见亦欲立之更留心考之横渠先生云见识长得一格看得又别此语诚是 与黄日新 执别弥年比复得一见目足下之貌耳足下之言知足下之学甚称其所以为名欣喜踊跃不以今日之同举送而以其同心志也善恶邪正君子小人之各以气类相从盖如此虽然此有大可畏者以夫子之圣孟子之贤犹不免叔孙臧仓之毁仆与足下盖所谓志乎善与正而君子之徒者也绳之以圣贤之事固有不胜其任者然圣贤之所与也亦圣贤之所责也若志夫邪恶之小人则固与我薰莸矣盗憎主人犬吠希见仆与足下之所与殆憎吠之招也吁可畏哉彼狃於习俗蔽於闻见以?於恶而失其本心者不可遽谓之小人闻善而慕知过而惧皆君子之徒也若乃亲善人闻善言见善行而狼狈自若无所忌惮慧黠奸慝常有毁伤善类之心此所谓志夫邪恶之小人而圣人所用发蒙之道以说其桎梏者也其甚者亦独能使之革面而已喜憎吠者盖此流也天将降大任於是人必先苦其心志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足下其识之仆之言将若左契安其身而後动易其心而後语定其交而後求行有不得者反求诸其身此仆之所闻所知而未能者愿与足下共讲而共由之 与黄元吉 道广大学之无穷古人亲师求友之心亦无有穷已以夫子之圣犹曰学不厌况在常人其求师友之心岂可不汲汲也然师友会聚不可必得有如未得会聚则随巳智识随己力量亲书册就事物岂皆蒙然懵然略无毫髪开明处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行其所知则光大非欺人也今元吉纵未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处且随前日所己闻己知者尊之行之亦当随分有日新处盖未至全然为妄行也学者未得亲师友时要当随分用力随分考察使与汲汲求师友之心不相妨害乃为善也此二者一有偏胜便入私小即是不得其正非徒无益而害之也 与乔德占 某侍下粗遣无足道者披读来示情文焕然如昔者之见德占未之有改不唯不改抑似有益甚者教以为学日知其难过失日觉其多朝夕恐惧非不鄙无似以为可语安肯及此愚见所及用不敢自外於左右所谓知难觉过者盖未知其难未觉其过而恐惧者非所以为恐惧也诚能知难知过知恐惧则虽无此言千里之外尺书之间当必有其验矣潜虽伏矣亦孔之昭诚之不可掩固如此过不除学者大患不然则如所云者适足以增其骄益其疾焉而已矣将有穷年卒岁愈?愈远而不自知者甚可惧也 与诸葛受之 某自承父师之训平日与朋友切磋辄未尝少避为善之任非敢奋一旦之决信不逊之意徒为无顾忌大言诚以畴昔亲炙师友之次实深切自反灼见善非外铄徒以交物有蔽沦胥以亡大发愧耻自此鞭策驽蹇不敢自弃今契丈之贤乃复犹豫於此无乃反己未切省己未深见善未明以不能自奋也傥一旦幡然沛然谁得而御孟子曰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幸无久自屈抑愚见如此若有未安幸详见教 象山集卷三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象山集> [book_title]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象山集卷四     宋 陆九渊 撰 书 见李德远 古之学者汲汲焉惟君子之见非以其位华要之地可以贵已也非以其积禄邑之赢可以惠已也非以其妙速化之术可以授已也然而人宜之後世反此凡其仆仆於人者必其位华要之地者也不然则积禄邑之赢者也不然则妙速化之术者也非以是三者虽君子无见焉有不是三者之为而惟君子之从必相与羣而邪俞之以为狂且怪某生七岁读书十三志古人之学今二十有四矣而漫刺未尝有所投乃汲汲焉登阁下之门固衆人之所邪俞以为狂且怪然而甘心犯之惟以古人自慰尔敎而进之於阁下固宜 得解见提举 古之见者必以贽今世之贽以文文之作所以道进见之意当介绍之辞而其弊至于苟为之说恭敬者君子之道非是无以为礼而反之者夷倨慢媟失之者恭至於足敬至於?夫无根苟作之说业杂彩绣之文则仆之所不能夷倨慢媟足恭谬敬则仆之所不敢欲闻名于将命者而介绍之辞不先羔鴈之礼不讲用捧咫尺之书以道其进见之意而已某七岁读书十三志古人之学亦时习举子之文不好也二十四以书见先达李公今经略广西者书辞才百余言而李公嘉之是岁实今天子新即位颁科试而某独殊无应书之意李公以为不可乃以向为举子业【原阙】李公亦谓为能其秋竟就试中选习俗之礼凡官于是者无问其与举选之事与否中选者均往谢焉退又为启以授之曰大谢某窃以为举送公也从而谢焉私也谢之号固不可求其所谓谢之文读之於心甚不安故独不敢谢见太守以其举送也见贰车以其莅试也是时王公为使於此某亦慕其贤而欲见焉而王公适以召去不及见今某後在举送之列而执事为使於此其贤尤为人之所敬服用列前之所为与今之所以进见者为贽焉尔惟执事进而教之 得解见权郡 某闻君子行不贵苟异然习俗之弊害义违礼非法制之所拘而必曰不苟异而局局然不敢少违至於理义之所在非法制之所禁乃曰不苟异而不敢行则亦非君子之道矣今之举送古宾兴礼也其着之令甲行之官府者皆所以防奸伪待薄俗圣人之不得已也六籍所载虽不能无脱乱讹缺然前圣之格言先王之善政其存固多较然可考明天子固以此望天下之贤牧守习俗之弊害义违礼而非法制之所拘者能彻而新之六籍所载义理所在而非法制之所禁者能率而行之此岂非明天子之所欲贤牧守之所当讲而儒衣冠者之所愿也且法制之未善朝廷犹有望於缙绅之讲明而况非法度之所拘者乎今之与举送者独观掲示各为文辞羣聚而往谢举送者举送者乃为之礼然则斯礼也盖出於与举送者之所求而非先王之时所谓以礼礼宾之者也况古者以名举人犹所举者不谢而举之者不受谢今之举以糊名其说以为尤公则亦奚以谢为举者进谢之礼盖习俗之弊而以礼礼宾之者盖先王之礼而贤牧守之所宜率行于今日者也故某之进见不敢谢而独以是为贽进越之罪惟执事察而恕之 得解见通判 子游称澹台子羽非公事未尝至其室非公事而至公庭不可也某旅试涂棘之间而执事实临莅之既覩掲示获与其选用此闻名於将命者不为不可习俗有进谢之礼公举而私谢仆以为未安适以书言於聂使君甚详且谓举送者俟中选之士谢焉而後礼之非所谓以礼礼宾之之意意之未究者敢布之执事幸垂听而察焉尝观汉朱博逆折儒掾之辞窃叹俗吏耴必三尺俗儒妄说经籍芜秽大道污玷前?罪不容於诛博折掾曰且持此道归俟尧舜君出为臣说之而掾辞不复博盖知其不能舍为掾而去夫言圣人之道而为人折辱如此乃独不能舍为掾而去则当时所陈与今日所养所学可知矣科举之法唐杨绾欲变之而不克变今日尧舜之君在上天下之好古乐道者莫不以为必变法仆以为不必遽及于变也大冬之与大夏寒暑之相去远矣而其运未始顿异毫末之与合抱小大之相去远矣而其生未始顿进病法之未善而悻然曰必变非所谓包荒之量神而化之之道矣几何而不败乃事哉然狃故常而莫之改偷安便而不肯为因循苟且弃玩岁月则是大冬之不复夏而毫末之不复进而可乎故必变而通之然後可以言化之之神而贵包荒之量者以其有冯河之勇可以革弊去蠧有变通之利而无矫激之难也今某之所陈於聂使君者乃先王之礼明天子之所望于贤牧守者所谓有变通之利而无矫激之难者也赞而成之惟执事是赖若乃颂已效之德美述前日之能事则非事大贤君子之道故不敢以进 与诸葛诚之 诚之嗜学甚笃又有筋力朋友间尤所赖者讯後曾与淳叟款曲否既见其过义不宜嘿承喻惟知顿身於规矩凖绳中而痛锄狂妄之根诚使心不狂妄而身中规矩凖绳不亦善乎纵未能如此但狂妄日减日就规矩凖绳日以纯熟亦为难得以诚之之勤笃从事於规矩凖绳中此亦其所长也但不知所谓狂妄之根者果何如将何如而锄之不知下手锄时便锄得去也无若锄得去日後却遂无此矣为复此根非若草木之根一锄去後便无虽锄得去又复生邪为复虽锄之而未能尽去之邪又不知此狂妄之根与常人同不与常人同是素来有此是後来起得若後来起得却是因何而起凡此皆当辨明又诚之所愧惕者为复只是狂妄未息未中规矩凖绳而愧惕为复别有未足处後愧惕为复二者兼之此一节亦须明白古人不自满假克自抑畏戒谨不睹恐惧不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氷取善求益如恐不及者乃其践履之常也诚若此者非如桎梏陷穽然也中庸言恐惧乎其所不闻而大学言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此其辨也讲学固无穷然须头项分明方可讲辨若自交加糊涂则须理会得交加糊涂处分明可讲辨如杨朱墨翟老庄申韩其道虽不正其说自分明若是自分明虽不是亦可商确理会大抵讲学有同道中鞭策切磋者有道不同而相与辨明者如孟子与杨墨告子辨此是道不同而与之辨明者也如舜禹益臯陶相与都俞吁咈夫子与顔渊仲弓闵子骞相与问答是同道中发明浸灌鞭策切磨者也如子夏子游之论门人小子子张子夏之言交道虽同师夫子各有所得亦是有不同处当时子夏子游子张各知其有不同乃有商量处纵未能会通亦各自分明若更要理会尽不糊涂承合并之期不远且欲得诚之自理会得头项分明庶几相见有可理会也 二 承谕学术更不费力永无懈怠自然常不离道若至从心所欲不踰矩之地矣此理固无阻顾恐公未有此力量尔中人之质戕贼之余以讲磨之力暂息斧斤浸灌於圣贤之训本心非外铄当时岂不和平安泰更无艰难继续之不善防闲之不严昏气恶习乘懈而炽丧其本心觉之而来复岂得遂无艰屯一意自勉更无他疑则屯自解矣此频复所以虽厉而无咎仁者所以先难而後获也继续之善防闲之严中人之质亦恐未能免昏气恶习之间作然辨之於早絶之於微则易为力耳乡见诚之未夜而睡非有疾病非委顿不能支持但气昏体倦欲睡而遂纵之耳诚之不能於此少加勉强诛而勿纵而欲别求道术别起疑惑不亦左乎郑子产曰君子有四时朝以听正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所以节宣其气而勿使壅闭湫底以露其体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此语殆不可易之也此一节已无疑方能课怠与敬辨义与利本心之善乃始明着而不习无不利矣 三 承谕为学与曩时异观书辞诚有用工处但如懊惜亦甚害事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懈怠流浪患不觉耳觉即改之何暇懊惜大丈夫精神岂可自埋没如此於此迟疑不便着鞭宜其在已未得平泰於事有不照烛子细观察有何滞碍为仁由已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我未见力不足者圣人岂欺後世诚之於此不决然独进岂不忍去其鄙吝之习邪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在陋巷单食瓢饮不改其乐者亦人耳诚之欲自弃邪所示书藁三通西美深甫书辞甚畅至子宜书则窘束有病此乃杨子嘉所谓屈於胜已者而伸於不已若者也 与王德修 铨曹报罢卒然以归竟不及附致数字六月十九离都下与诸葛诚之同访敬仲二十九日至富阳七月三日始离既望抵侍下诸幸安稳皆庇所逮兄倡道於彼善类响应能使慈祥恺悌和协辑睦之风郁然兴於父子兄弟宗族乡党之间此孟子所谓子弟从之则孝悌忠信者也健羡健羡郭氏欲见延使继贤者之後亦蒙鑴谕详复深感厚诚第概之愚心甚不安此如兄旅处远方彼能馆寓师事之於理则顺某家居乃欲坐致於千里之外古之尊师重道者其礼际似不如此储子得之平陆而孟子不见某虽不肖而彼之所以相求者以古之学如遂独行千里而赴其招则亦非彼之所求者矣前辈亲师求友盖不惮劳苦饥寒裹粮千里固其宜也今婺号乡学者多乃无一人遡江而西者学者不能往而敎者能往非所闻也兄之所以为彼虑者至详且曲也而顾不及此岂亦智者之一失乎 与刘淳叟 承谕为学无他疑但却不得如江下感发时其他朋友亦无甚进学固不欲速欲速固学者大患然改过迁善亦不可迟回向来与诸公讲切处正是为学之门进德之地诚有志者何忍复涂塞其门榛芜其地哉平时所喜於淳叟者徒以志向亹亹有进无退今反迟回若此何邪向时缪妄工夫其勇往如彼今云知过乃反如此则抑悖于用勇矣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此舜所以为舜学如不及犹恐失之盖夫子之明训亹亹以进非淳叟之过也其过顾在于进之非其道耳诚知其过顿弃勇改则亹亹以进者乃舜之莫能御夫子之所谓如不及而又何病乎今淳叟不然而自曰知过吾不信也惟即改之无待来年夫道若大路朋友相聚不相与勉励策而进之而自作艰难自作节目乃是未肯顿弃缪妄之习为迁延苟免之计如今时寇盗已在囹圄不肯分明伏罪迁延岁月侥觊降赦苟得脱免之後必复为乱矣宜勇改之毋蹈此辙 二 淳叟平日闻言辄喜遇事辄询有听纳之体然亲朋间未肯归以取善之实岂似逆而顺情者喜听其真实苦口者之未能无龃龉邪抑从悦者多而改择之未至也此虽据前日而论然今亦未能无疑於淳叟也私试礼记义破题诚佳然或者谓所出题乃淳叟意旨而作义者适尔投合苟当於理岂厌其同不稽诸理而苟异以求致益之名则固非也场屋之弊固久然有志者持文衡将此理是责谓彼善於此则可谓理固如此则不知言甚矣申公曰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尔今日道不在多言学贵乎自得明理者观之二语之间其病昭矣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墨子非不力行也其往也使人让竈让席其反也人与之争竈争席杨子非不自得也二氏不至多言而为异端顔闵侍侧夫子无言可也杨墨交乱告子许行之徒又各以其说肆行於天下则孟子之辨岂得已哉或默或语各有攸当以言餂人以不言餂人均为穿窬之类夫子之於顔子盖博之以文夫博学於文岂害自得颛臾之不必伐卫政之必正名冉有季路不能无蔽夫子不得不申言之夷之陈相告子之徒必执其说以害正理则孟子与之反覆不得不致其详必曰不在多言问之弗知弗措辨之弗明弗措皆可削也自得之说本於孟子而当世称其好辨自谓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中庸固言力行而在学问思辨之後今淳叟所取自得力行之说与中庸孟子之旨异矣仁智信直勇刚皆可以力行皆可以自得然好之而不好学则各有所蔽倚於一说一行而玩之孰无其味不考诸其正则人各以其私说而传于近似之言者岂有穷已哉淳叟之气禀固自有异於人者往时朋旧相亲鲜不复其粹和醇美以为无疵独淳叟之心往往有不敢自欺者求他人之明如淳叟之心不可欺则亦鲜矣至如晚寝早作躬亲细事筋力日强精神日敏则自去冬以来其效甚着纵有荒怠勉之斯复所不足者恐不独在是也麟之侄近颇精进论事尽有根据至如说淳叟辄欲以一言断之此亦是其病处固尝辟之矣然在淳叟不可不察宏父德器言论皆有余味诚有其仁亦焉用佞然光明所烛波澜所及不已于学者当有充长之验以大禹之圣闻在知人在安民之言则吁而致其问仁有所未洪智有所未足勇有所未至而欲敛然自安於弑父与君亦不从也之列则亦偷矣馆学之官非费宰比能相勉以进无苟自安则吾道有望道之异端人之异志古书之正伪固不易辨然理之在天下至不可诬也有志於学者亦岂得不任其责如射者之於的虽未能遽中岂得而不志於是哉闲先圣之道辟邪说放淫辞於今当有任其责者而多言是病此公孙洪禁民挟弓弩之策也 与赵宰 窃惟执事天潢之????桂籍之英回翔仕途絷骥百里下车之初政誉谒然凡在封疆莫不鼓舞旬月之间歌颂未厌道途之传寖异前日駸寻至今良所未喻执事之仁明岂其或疚毋乃胥吏之奸有以荧惑视听而致然邪金谿为邑虽陋而财赋初不至甚窘求之【原阙】政得失已事可见九重勤恤民隐无所不用其极其在荒歉之余尤轸宵旴之虑胥吏贪鄙旁公侵渔惟利是见岂恤公上士大夫之得交於下风者固宜陈忠进谏以辅聪明顾乃下与吏胥为党贡谀献佞以陷执事大抵吏胥献科敛之计者其名为官其实为私官未得一二而私获八九矣比者数吏魁田连阡陌楼观迢嶤服食燕设拟于贵近非朘民脂膏而何以取之愿执事深察其奸痛惩其弊断然革之使百里之内知执事之仁心被执事之仁政则日月之更人皆仰之矣某修敬之始已欲少效区区逢执事之不间不获展露既而患难困苦莫遂朝夕于将命以究所怀徒切负愧兹蒙下问之及辄荐其愚 与胡达材 承示以所进所疑深见嗜学之诚但达材所进乃害心之大者所谓若有神明在上在左右乃是妄见此见不息善何由明宜其事物之扰即不相续酬酢之繁即不相似若本心之善岂有动静语默之间哉今达材资质美处乃不自知所谓日用而不知也如前所云乃害此心者心害苟除其善自着不劳推测才有推测即是心害与声色臭味利害得丧等耳孟子所谓斧斤伐之牛羊牧之者也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道不远人人自远之耳若的实自息妄见良心善性乃达材固有何须他人模写但知不害可也作此不暇详楷然说得多亦徒说要达材自省耳 二 达材资质甚美天常亦厚但前此讲学用心多驰骛于外而未知自反喻如年少子弟居一故宅栋宇宏丽寝庙堂室廐库廪庾百尔器用莫不备具甚安且广而其人乃不自知不能自作主宰不能汛扫堂室修完墙屋续先世之业而不替而日与饮博者遨游市肆虽不能不时时寝处於故宅亦不复能享其安且广者矣及一旦知饮博之非又求长生不死之药悦妄人之言从事於丹砂青芝煅炉山屐之间冀蓬莱瑶池可至则亦终苦身亡家伶仃而後已惟声色臭味富贵利达之求而不知为学者其说由前有意为学而不知自反者其说由後其实皆驰骛于外也昨相聚时觉达材精神日渐收拾不甚驰散但收拾之初未甚清明蒙然未有所向虽讲切之次感而必应此乃达材本心非由外铄故如此耳至於蒙而未发则是驰骛昏扰之久大体未能顿清明耳若不宁耐复放而他驰入妄人之说以求长生不死之术则恐蓬莱瑶池终不可至而蕞尔之身将毙於煅炉山屐之间矣蒙见信之笃辄此以助进修向时曾说将孟子告子一篇及论语中庸大学中切已明分易晓处朝夕讽咏接事时但随力依本分不忽不执见善则迁有过则改若江河之浸膏泽之润久当涣然氷释怡然理顺矣不知曾如此作工夫否 与潘文叔 得书知为学有进甚慰但所谓怠堕急迫两偏此人之通患若得平稳之地不以动静为变若动静不能如一是未得平稳也涵泳之久驰扰暂杀所谓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本心若未发明终然无益若自谓已得静中工夫又别作动中工夫恐只增扰扰耳何适而非此心心正则静亦正动亦正心不正则虽静亦不正矣若动静异心是有二心也此事非有真实朋友不可 与彭世昌 尧舜之盛询於刍荛夫子之圣以子夏为启子顔渊为非助我孔文子之所以为文者在于不耻下问人之取善岂有定方善之所在虽路人之言臧获之智皆当取之世昌相信之意甚笃而鄙意每欲世昌降意与元忠讲切元忠之学固未可谓便是然其笃实躬行之日久有非泛泛所能及者其所长处如某亦欲就而取决焉在世昌未易全轻之也与人商论固不贵苟从然亦须先虚心乃能听其言若其所言与吾有未安处亦须平心思之思之而未安又须平心定气与之辨论辨论之间虽贵伸已意不可自屈不可附会而亦须有惟恐我见未尽而他须别有所长之心乃可 与曾敬之 为学日进为慰读书作文亦是吾人事但读书本不为作文作文其末也有其本必有其末未闻有本盛而末不茂者若本末倒置则所谓文亦可知矣适出书不时复 与符舜功 静惟来辱之意非彼人之所敢当下问之及时荐其愚非能有崇论宏议惊世骇俗之说得之朋旧似足下望之太高待之太过初闻未以为然及曾得广人至连收两书礼意勤厚非所宜得见喻进修之工始信传者之不妄揆之愚心恐成过当详细已尝道於几先相会幸询之 二 某自初与舜功相见即进性格太紧之说此在愚见颇为不苟盖事无大小道无深浅皆不可强探力索人患无志而世乃有有志不如无志者往往皆强探力索之病也若无此病譬如行千里自一步积之苟不已无不至但患不行耳子渊大概甚正然甚欲得渠一相聚书问所言要不能尽心曲也 三 见喻新工足见嗜学吾尝谓扬子云韩退之虽未知道而识度非常人所及其言时有所到而不可易者扬子云谓务学不如务求师师者人之模范也模不模范不范为不少矣韩退之谓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孰能无惑惑而不求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近世诸儒皆不及此然後知二公之识不易及也吾亦谓讲学不如论师侍师而不能虚心委已则又不可以罪师乘便遽甚遗此不他及 与符复仲 蒙示进学不替尤以为喜常俗汨没于贪富贵贱利害得丧声色嗜欲之间丧失其良心不顾义理极为可哀今学者但能专意一志於道理事事要覩是不肯徇情纵欲识见虽未通明行事虽未中节亦不失为善人正士之徒更得师友讲磨何患不进未亲师友亦只得随分自理会但得不陷於邪恶亦自可贵若妄意强说道理又无益也 与周亷夫 处家之道古圣人格言具在易之家人诗之二南是也今人纵能言亦何以加也若情胜礼恩胜义之说窃以为未然处家自有礼自有义礼义所在岂可胜也此言非但不知处家之道亦不知礼义矣商君说孝公以帝道王道与今人言礼义相似其实是讲贯得一项必不可行之说耳帝道王道之实其果如是乎要看其实王道则孟子告齐宣梁惠者是矣後来只是齐宣梁惠不能舍已私以从孟子耳孟子之说安有不可行者哉廉夫资质隐约却不甚英特从事於学问之日又浅今日之困固宜平时固滞不通处其在炉锤之间虽或有未开豁然禀受之偏循习之久岂能终廓然乎非磨之以学问其为害未有已也 象山集卷四 [book_title]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象山集卷五 书 与吕伯恭 往岁先判府窀穸愿比于执事而卒不果既欲展慰又不果去冬因东阳郭伯清宅人尝拜疏略申慰诚计必彻听某前此欲得一再瞻见殊未得款听教诲窃惟执事聦明笃厚人人自以为不及乐教导人乐成人之美近世鲜见如某疎愚所闻于朋友间乃辱知为最深苟有所怀义不容默天下事理固有愚夫愚妇之所与知而大贤君子不能无蔽者元献晏公尹南京日文正范公居母夫人忧元献屈致教导诸生文正孶孶诲诱不倦从之游者多有闻于时窃闻执事者俨然在忧服之中而户外之屦亦满伯夷柳下惠孟子虽言其圣至所愿学则孔子文正虽近世大贤至其居忧教授岂大贤君子之所蔽乎执事之所为标的者岂不在此执事天资之美学问之博此事之不安於心未契于理要不待烦说博引而後喻窃闻凡在交游者皆不为执事安谅执事之心亦必不自安也夫苟不安何惮而不幡然改之乎於此而改其所以感发诸生亦不细矣舜闻善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君子之过及其更也人皆仰之伏愿不惮改过以全纯孝之心不胜至愿 与吕子约 学者之病随其气质千种万态何可胜穷至於各能自知有用力处其致则一唐虞三代盛时邪说詖行不作民生其间渐於圣人之化自无昏塞之气乖薄之质其迁善远罪之处不谋同方虽然自下升高积小致大纵令不跌不止犹当次第而进便欲无过夫岂易有以夫子之天纵犹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瞻之在前忽然在後顔子之粹而犹若是如有所立卓尔之地竭其才而未能进此岂可遽言乎然开端发足不可不谨养正涉邪则当早辨学之正而得所养如木日茂如泉日流谁得而御之今之学者气不至甚塞质不至甚薄乡善之志号为笃切鞭勉已至循省已熟乃日困於茫然之地而无所至止是岂非其志有所陷学有所蔽而然邪临深履氷此古人实处浴沂之咏曲肱陋巷之乐与此不相悖违岂今之学失其正无所至止谬生疑惧浪为艰难乃所可同日道哉二书皆言近实似知其病者其要归乃非实省但循此辙恐成坐玩岁月终无近实时且愚见如此若谓不然後便幸有以见敎 与戴少望 某铨曹报罢归已及秋侍亲粗适无足道者向辱下问谆谆时竭愚心辱以为可语益用不敢不自尽於左右别既经时兄亦涉历千里而归婺女宿留龙窟卧病与凡航川舆陆者无往而非进学之地来示谓向意为学而新功殊未蒙有以见敎者何邪起居食息酬酢接对辞气容貌顔色之间当有日明日充之功如木之日茂如川之日增乃为善学古人之多多形容咏叹者固皆吾分内然戕贼陷溺之未免则亦安得不课其进虽如顔子夫子犹曰未见其止易知易从者实有亲有功可久可大岂若守株坐井然哉如中庸大学论语诸书不可不时读之以听其发杨告敎戕贼陷溺之余此心之存者时时发见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充养之功不继而乍明乍灭乍流乍窒则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者何时而可复邪任重道远繄兄是望敢布胸臆少见切磋之诚且以求敎 与舒西美 某侍不从诸兄讲学不敢自弃颇有日益恨不得吐露以求敎也今岁都下与朋友讲切自谓尤更直截如前日今时学者悠悠不进号为知学而实未必知学号为有志而实未必有志若果知学有志何更悠悠不进事业固无穷尽然古先圣贤未尝囏难其途径支离其门户夫子曰吾道一以贯之孟子曰夫道一而已矣曰涂之人可以为禹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曰人有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人孰无心道不外索患在戕贼之耳放失之耳古人教人不过存心养心求放心此心之明人所固有人惟不知保养而反戕贼放失之耳苟知其如此而防闲其戕贼放失之端日夕保养灌溉使之畅茂条达如手足之扞头面则岂有艰难支离之事今曰向学而又艰难支离迟回不进则是未知其心未知其戕贼放失未知所以保养灌溉此乃为学之门进德之地得其门不得其门有其地无其地两言而尽得其门有其地是谓知学是谓有志既知学既有志岂得悠悠岂得不进元英春间相聚始初亦间关既而感发端的临别时曾略箴其自喜过当既过【原阙】暨阳便悔所以箴之者渠所以病之今闻不甚进其原皆起於此别有书言之尊兄朴茂无他蹊径苟能端的自反灼知陷溺戕贼之处特达自奋谁得而御之不然恐未免为不知学为无志而已矣 与高应朝 比得书知为学进进甚喜为学不当无日新易赞乾坤之简易曰易知易从者亲有功可久可大然则学无二事道本一致根本苟立保养不替自然日新所谓可久可大者分出简易而已应朝既自知资质偏驳不废磨礲亦复何忧亦复谁御然当知染习未尽大体实不得为无伤也未及作子约书写至此思子约书中有宜于静未宜於动之说此甚不可动静岂有二心既未宜於动则所谓宜於静者亦未宜也先作应之书不及此成之到此讲切曲折却具应之书中大抵学者各倚其资质闻见病状虽复多端要为戕贼其本心则一而已作书多四能详要之详亦未必有益苟有根本自能不解不倦与【原阙】志切磋亦何患不进学如顔子犹曰未见其止惟益勉之 与杨敬仲 此心之良戕贼至於熟烂视圣贤几与我异类端的自省谁实为之改过迁善固应无难为仁由已圣人不我欺也直使存养至於无间亦分内事耳然解怠纵弛人之通患旧习乘之捷於影响慢游是好傲虐是作游逸淫乐之戒大禹伯益犹进之於舜盘盂几杖之铭成汤犹赖之夫子七十而从心吾曹学者省察之功其可已乎承谕未尝用力而旧习释然此真善用力者也舜之孳孳文王之翼翼夫子言主忠信又言仁能守之又言用其力於仁孟子言必有事焉又言勿忘又言存心养性以事天岂无所用其力哉此中庸之戒谨恐惧而浴沂之志曲肱陋巷之乐不外是矣此其用力自应不劳若茫茫而无主泛然而无归则将有颠顿狼狈之患圣贤乐地尚安得而至乎 二 日新之功有可以见敎者否易简之善有亲有功可久可大苟不懈怠废放固当日新其德渐遂和平之乐无复艰屯之意然怠废之久为旧习所乘觉其非而求复力量未宏则未免有艰屯之意诚知求复则屯不久而解矣此理势之常非助长者比也频复所以虽厉而无咎仁者所以先难而後获也若於此别生疑惑则不耘助长之患必居一於此矣当和平之时小心翼翼继而不絶日日新又日新则艰屯之意岂复论哉顾恐力量未能至此耳 与平平甫 孟子揠苗一段大槩治助长之病真能不忘亦不必引用耘苗凡此皆好论辞语之病然此等不讲明终是为心之累一处不稳当他时引起无限疑惑凡此皆是英爽能作文好议论者多有此病若是朴拙之人此病自少所以刚毅木纳近仁而曾子之鲁乃得传夫子之道凡人之病患不能知若真知之病自去矣亦不待费力袪除真知之却只说得勿忘二字所以要讲论者乃是辨明其未知处耳 与舒元宾 得书开读殊觉未甚明快此事何必它求此心之良本非外铄但无斧斤之伐牛羊之牧则当日以畅茂圣贤之形容咏叹者皆吾分内事日充日明谁得而御之尊兄看到此不须低回思索特达奋发无自沈於萦回迂曲之处此事不借资於人人亦无着力处圣贤垂训师友切磋但助鞭策耳 与徐子宜 某无能连黜铨寺今始以免试拟隆兴靖安簿六年阙去家四百里久离侍下欲急归文字但托淳叟取此来所得朋旧多好气质讲切端的亦自觉稍进兄为学必日新恨不证於兄也端卿蕃叟成之淳叟诸公自相讲切皆自请有益某观之甚不谓然诸公虽各不同然学失其正一也尝论其说均为邪说其行均为詖行淳叟最先知过成之相信甚笃然蒙滞竟未开明端卿力战大屈而後有省蕃叟相见始恐惧而又不能飜然见李叔润与之言恶俗交戕之处泫然流涕感激良深自此亦可以为学第恨相处不久耳此心之良人所均有自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流浪展转戕贼陷溺之端不可胜穷最大害事名为讲学其实乃物欲之大者所谓邪说诬民充塞仁义质之懿者乃使之困心疲力而小人乃以济恶行私兄质性笃厚行已有耻不至有是然近来讲学大率病此不敢不相告刘伯正尝相聚否闻其庄整乃是有进不及作书烦为致意天民重困犹昔皆闻见驳杂之弊近尝苦口与言稍能自反应之亦复荒唐今此相聚愿款志向却笃知非甚明有可喜者亦可为天民庆也端木君举象先益之诸兄时相聚否蔡行之何以不来参部彭子复戴少君皆安在为况如何前年得少望书复书颇切磋之不知其书曾达否兄讲下多秀异否刘司业在江西民甚赖之以同官不协得绵州去矣便中特此奉记室余祝为吾道自重 三 婺女之行道经上饶往往闻说其守令无状临川大不相远既而闻景明劾罢上饶南康二守方喜今时监司乃能有此差强人意刘文潜作漕江西光前絶後至其帅湖广乃远不如在江西时人才之难如此某人始至人甚望之旧闻先兄称其议论意其必不碌碌乃大不然明不足以得事之实而奸黠得以肆其巧公不足以遂其所知而权势得以为之制自用之果反害正理正士见疑忠言不入护吏而疾民阳若不任吏而实阴为所卖奸猾之谋无不得逞贿赂所在无不如志闻有一二行遣形若治吏而伪文诡辞谄顺乞怜者皆可回其意下人转移其事如转户枢胥辈窥之审玩之熟为日久矣所欲为者如取如携不见有毫髪畏惮之意惟其正论诚意则扞格而不入乃以此自谓其明且公也良民善士疾首蹙额饮恨吞声而无所控诉公人世界其来久矣而尤炽於今日公人之所从得志本在官人不才然向者邪说不甚盛风俗不甚坏公人未尽得显然肆意官人未尽与公人一律官人之才者固有实益亦难得盛誉官人之不才者亦尚藉常理常心默有维持未至泯然大乱十数年来公人之化大行官人皆受其陶冶沉涵浸渍靡然一律而书生腐儒又以经术为之羽翼为之干城沮正捄之势塞惩治之路潜御其侮阴助其澜故官人之才者虽易以自见易得盛誉而无补风俗无救大势至其不才必至大乱中人无以自立皆从风而靡随波而流守正而材术不足以自见者其心仅不泯灭而不复可伸外之驱迫流循者亦不少矣此今时之大势今之为善者犹持杯水救车薪之火也然持杯水者常少而抱薪者常多某尝有区区之说以为可以絶薪而致水要在於不厌详复不忽卑近相与就实以讲求至理研核其实毋遽以大意粗说盖之则至理可明詖说可破至理明詖说破则自其身达之家国天下无不可为者君心国论亦有可致力处岂直州县官吏间哉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张官置吏所以为民也民为大社稷次之君为轻民为邦本得乎丘民为天子此大义正理也今县家亲民抚字之职也县家而害民州家得以治之州家而害民使家得以治之今州家使家壅之以胥吏塞之以僚属所赖以通闾巷田亩之情若有被【原阙】者赴愬也今乃以告讦把持之名而抑絶之近来胥吏之妙用专在抑絶赴愬者之路惩一二以威衆使之吞声歛袵重足胁息而吾得以肆行而无忌监司太守有服其役任其怨而不得享其利者有相为相役而共享其利者 与赵子直 比来道路田亩皆鼓舞盛德污吏黠胥颇亦敛戢乡来怀疑者皆已氷释矣然所在积弊非一日可去要当耐久缉理想大贤之心亦未易满也大抵益国裕民之心在吾人固非所乏弊之难去者多在簿书名数之间此奸贪寝食出没之处而吾人之所疎者比尝考究此等颇得其方盖事节甚多难以泛攻要须於一事精熟得其要领则其他却有缘通类举之理所谓一堵墙百堵调抚之秋输乡者病於加合之无艺又受领官吏高下其手轻重不均有临川陈知县鼎者议革其弊以为尽去之则州用军粮名会等米皆取於此有不可阙于是约其类每斗加五十合而令两斛输三斛官得以足民亦【原阙】病而又无轻重不均之弊民大便之陈知县既去後来又於三斛之上又加斛面曾有徐提举者甚爱民一日不测入仓百姓皆诉斛面大重徐提举方骂受领官吏辄以州用军粮名会米为解提举不能加诘不知先已两斛纳三斛已是算足州用军粮名会等米矣所谓斛面者又在此外尅敛大抵不知节目名数之详鲜有不为其所欺者斛面之弊去年赵史君稍稍正之民已大悦今岁抚虽小稔而连两阻获损折者已十三四今未获者尚多已获者亦未得舂造苗限自当有展而州县殊无寛假之意税租折变着令以纳月上旬时估中价凖折而折谷折糯侵民之直至於再倍其在今岁尤为可念列具详细数纳呈幸少留意观之亦庶几一堵墙百堵调者世儒耻及簿书独不思伯禹作贡成赋周公制国用孔子会计当洪范八政首食货孟子言王政亦先制民产正经界果皆可耻乎官吏日以贪猥弊事日以衆多岂可不责之儒者张官置吏所以为民而今官吏日增术以朘削之如恐不及蹶邦本病国脉无复为君爱民之意良可叹也百姓足君孰与不足损下益上谓之损损上益下谓之益理之不易者也而至指以老生常谈良可叹也大着尽公守正今世鲜俪而诸公皆议其不密议者之心固有大病而在大着不为无疵语有失言之戒易有谨密之辞不可不察也别纸所录利便不可使胥吏见之 与辛幼安 辄有区区欲效芹献伏惟少留聪明赐之是正窃见近时有议论之蔽本出於小人之党欲为容奸庾慝之地而饰其辞说托以美名附以古训要以利害虽资质之美心术之正者苟思之不深讲之不详亦往往为其所惑此在高明必洞照本末而某私忧过计未能去怀敢悉布之且以求敎古人未尝不言寛寛也者君子之德也古之圣贤未有无是心无是德者也然好善而恶不善好仁而恶不仁乃人心之用也遏恶扬善举直错枉乃寛德之行也君子固欲人之善而天下不能无不善者以害吾之善固欲人之仁而天下不能无不仁者以害吾之仁有不仁不善为吾之害而不有以禁之治之去之则善者不可以伸仁者不可以遂是其去不仁乃所以为仁去不善乃所以为善也故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藴崇之絶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夫五刑五用古人岂乐施此於人哉天讨有罪不得不然耳是故大舜有四裔之罚孔子有两观之诛善观大舜孔子寛仁之实者於四裔两观之间而见之矣近时之言寛仁者则异於是盖不?夫寛仁之实而徒欲为容奸庾慝之地殆所谓以不禁奸邪为寛大纵释有罪为不苛者也罪疑惟轻罪而有疑固宜为轻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谓罪疑者也使其不经甚明而无疑则天讨所不容释岂可失也宥过无大刑故无小使在趋走使令之间簿书期会之际偶有过误有之可也若其贪黩奸宄出於其心而至於伤民蠧国则何以宥为於其所不可失而失之於其所不可宥而宥之则为伤善为长恶为悖理为不顺天殆非先王之政也自古张官置吏所以为民为之囹圄为之械系为之鞭箠使长吏操之以禁民为非去其不善不仁者而成其善政仁化惩其邪恶除乱禁暴使上之德意宣布于下而无所壅底今天子爱养之方丁宁於诏旨勤恤之意焦劳于宵旰贤牧伯班宣惟勤劳来不怠列郡承风咸尚慈恕而县邑之间贪饕矫诈之吏方且用吾君禁非惩恶之具以逞私济欲置民於囹圄械系鞭箠之间残其支体竭其膏血头会箕敛槌骨沥髓与奸胥猾徒厌饫咆哮其上巧为文书转移出没以欺上府操其奇赢与上府之左右缔交合党以蔽上府之耳目田亩之人刼於刑威小吏下片纸因累累如驱羊刼於庭庑械系之威心悸股栗箠楚之惨号呼吁天隳家破产质妻鬻子近以身免而曾不得执一字符以赴诉于上上之人或浸淫闻其髣髴欲加究治则又有庸鄙浅陋明不烛理志不守正之人为之缓颊敷陈仁爱寛厚有体之说以杜吾穷治之意游扬其文具伪貌诞谩之事以掩其罪恶之迹遂使明天子勤恤之意牧伯班宣之诚壅底而不达百里之宰真承宣抚字之地乃复转而为豺狼蝎蟁之区日以益甚不可驱除岂不痛哉若是者其果可宥乎果可失乎至於是而又泛言寛仁之说以逆蔽吾穷治之途则其滋害遗毒纵恶伤和岂不甚哉其与古人寛仁之道岂不戾哉今之贪吏每以应办财赋为辞此尤不可不辨今日邦计诚不充裕赋取於民者诚不能不益於旧制居计省者诚能推支费浮衍之由察收敛?漏之处深求节约检尼之方时行施舍已责之政以寛民力以厚国本则於今日诚为大善若未能为此则亦诚深计远处者之所惜然今日之苦於贪吏者则不在此使吏果不贪则因今之法循今之例以赋取於民民犹未甚病也今贪吏之所取供公上也无几而入私囊者或相十百或相千万矣今县邑所谓应办月解岁解者固多在常赋之外然考其所从出则逐处各有利源利源所在虽非着令之所许而因循为例民亦视以为常而未甚病也利源有优狭优者应办为易狭者应办差难然通而论之优者多狭者少若循良之吏则虽在利源狭处亦宁书下考不肯病民今之贪吏虽在利源优处亦启无厌之心搜罗既悉而旁缘无艺张奇名以巧取持空言以横索无所不至方且托应办之名为缺乏之说以欺其上顾不知事实不可掩明者不可欺通数十年之间取其廉而能者与其贪之尤者而较之其为应办则同而其赋取诛求於民者或相千万而不啻此贪吏之所借以为说而欺上之人者最不可不察也贪吏害民害之大者而近时持寛仁之说者乃欲使监司郡守不敢按吏此愚之所谓议论之蔽而忧之未能去怀者也不识执事以为如何今江西 繄安抚修撰是赖愿无摇於鄙陋之说以究寛仁之实使圣天子爱养之方勤恤之意无远不暨无幽不逹而执事之旧节素守无所屈挠不胜幸甚 象山集卷五 [book_title]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象山集卷六 书 与傅全美 比领教劄礼意谦勤感佩固深然非所以望于左右者继此凡有可以警诲幸无爱言仙里年来向学者甚衆风习可尚正赖长者不惮告教使後生晚学得知前辈风采谦冲就实无徒长虚诞使它日反指向学者以为戒幸甚 二 南城朋旧至此未尝不询动静比来于包显道处尤知其详窃尝闻以追惟往事自咎过深至于成疾此殆失于讲究用心之过也古之学者本非为人迁善改过莫不由已善在所当迁吾自迁之非为人而迁也过在所当改吾自改之非为人而改也故其闻过则喜知过不讳改过不惮顔氏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岂为人哉一闻为仁由已之言请问其目不少後既得视听言动之目请事斯语不少逊某窃尝谓若顔子者可谓天下之大勇矣故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圣人所贵于讼过者以其知之必明而改之必勇也今讼其过而至于消沮摧缩夺其志气而蚀其神明则亦非圣人讼过之旨矣钧是人也虽愚可使必明虽柔可使必强困学可使必至于知勉行可使必至于安圣人不我欺也于是而曰我不能其为自弃也果矣常人有是皆可责也若夫质之过人者而至于有是是岂得而逭其责哉今如全美之頴悟俊伟盖造物者之所啬而时一见焉者也闻见该洽词藻赡蔚乃其余事公方之操阔达之度交游推服闻者莫不敬仰又谦谦若不足片言之善一行之美虽在晚进後出乐推先焉此人所难能而全美优为之古人之学非全美之望而谁望若乃比者致疾之故则又殆于不能自拔者矣由前之责非全美之责而谁责不肖之人悖逆犯上死有余罪而何敢见其灵响今全美乃悔其初不有以厌不肖者之欲而以致彼之死为已罪则亦惑矣夫厌不肖者之欲以遂其悖逆之谋绳以春秋之法不免于首恶矣惠奸奬逆以细人之姑息为美行以全美之明岂得不知此之为非是而反悔其既往之不为邪祟之说稍刚正者不得而行焉而全美乃惑之乎是殆生于悔所不当悔而侵寻以溺于是耳夫以不为细人之姑息以惠奸奬逆为悔以死有余罪之鬼决不敢见其灵响者为祟则全美之不能自拔甚矣夫不能自拔之过在今日所宜勇改者悔其所不当悔惑其所不当惑其理既明愿速更之毋迟迟也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过者虽古之圣贤有所不免而圣贤之所以为圣贤者惟其改之而已不勇于改而徒追咎懊悔者非某之所闻也人之所以为人者惟此心而已一有不得其正则当如救焦溺而求所以正之者今邪正是非之理既已昭白岂可安于所惑恬于所溺而缓于适正也哉今人所患在于以已为是归非他人虽有显过犹悍然自遂未尝略有自咎自责之意今全美于所不当自咎者尚以自咎于所不当自责者尚以自责与所谓不知其非悍然自遂者相千万也今岂不能于所当改者而勇改之愿益厉学不为人之志勉致为仁由己之实思顔子之大勇奋然自拔荡涤摧伤湮没之意不使有毫毛得以宿留于庭宇光芒所射岂止在斗牛间正大之气当塞宇宙则吾道有望 与傅子渊 三复来书义利之辨可谓明矣夫子言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孟子谓欲知舜与跖之分无他利与义之间也读书者多忽此谓为易晓故躐等陵节所谈益高而无补于实行今子渊知致辨于此可谓有其序矣大端既明趋向既定则明善喻义当使日进德当日新业当日富易之学聚问辨寛居仁行中庸之博学审问谨思明辨笃行皆圣人之明训苟能遵之当随其分量有所增益凡此皆某之所愿从事而愿与朋友共之者是後新工与见南轩所得愿悉以见警书尾善则速迁过则速改之语固应如是然善与过恐非一旦所能尽知贤如蘧伯玉犹欲寡其过而未能圣如夫子犹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论语载夫子称顔子好学易大传称其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顔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乃自其好学而能然今子渊所谓迁善改过虽无一旦尽知之心然观其辞意亦微伤轻易矣愚见如此子渊以为如何 二 子渊判别得义利甚明白从此加工宜其日进但不可他有眩惑耳如来书集义之说已似有少眩惑盖孟子所谓集义者乃积善耳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荀卿积善成德之说亦不悖理若如近来腐儒所谓集义者乃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者也诸非纸笔可尽当迟而剖 三 日迟从者之来想失贤郎家事未易区处建昌问学者虽多亦多缪妄近符生叙者辄以书肆其无知之谈此辈庸妄无知无足多怪独怪其敢尔恣肆无忌惮耳吾尝谓一种无知庸人难于镌凿往往累人事杨朱则钝置杨朱事墨翟则钝置墨翟不明者往往归咎其师不知其为师者亦诚寃也此等固不足道然义亦不当容其恣肆耳吾子渊不得不任其责 与傅圣谟 不假推寻拟度之说殆病于向者推寻拟度之妄已而知其非遂安之以为道在于是必谓不假推寻为道则仰而思之夜以继日探赜索隐钩深致远者为非道邪必谓不假拟度为道则是拟之而後言议之而後动拟议以成其变化者为非道邪谓即身是道则是有身者皆为有道邪是殆未得夫道之正也谓悠悠日复一日不能堪任重道远之寄此非道也贫窭不能不为累此非道也学如不及学而不厌忧之如何如舜而已者道当如是故也箪食瓢饮不改其乐肘见缨絶不以为病者道当如是故也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与夫耕莘筑岩钓渭者此所以糊其口也夫子絶粮曾子七日不火食而匡坐弦歌歌声若出金石夫何累之有哉子路结缨曾子易箦乃在垂死而从容如此贫孰与死而云为累无乃未得为闻道者乎以圣谟之英敏而不知此无乃未之思乎无乃向之所谓道者反所以为道之蔽而然乎 二 得书喜闻所学之进然前书所欲致区区者终未蒙省录圣谟诚能就前书所论者有实省处则今日之病不待繁言而自解吾道当自此而明矣作文特吾人余事从事其间而又卤莽是谓执事不敬若如来书之意则几于陋矣孔子读易韦编三絶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顔渊问为邦孔子告以四代之事孟子辟杨墨自比于禹之抑洪水此皆圣谟所宜以为标的者文字间又何足以汨没圣谟乎 三 圣谟能知始志之非正极可喜缘患故而有其志固宜未得其正既就学问岂可不知其非大抵学者且当论志不必遽论所到所志之正不正如二人居荆扬一人闻南海之富象犀其志欲往一人闻京华之美风教其志欲往则他日之问途啓行穷日之力者所乡已分于此时矣若其所到则岁月有久近工力有勤怠缓急气禀有厚薄昏明强柔利鋭之殊特未可遽论也近来学者多有虚见虚说冥迷渺茫不肯就实原其所以皆是学无师授闻见杂驳而条贯统纪之不明凡所传习秪成惑乱此一节又不与其志来书意识之说天地相似之问皆坐此也读书须是章分句断方可寻其意旨与天地相似之语出于易系自易与天地准至神无方而易无体是一大段须明其章句大约知此段本言何事方可理会观今人之用其语者皆是断章取义难以商确试因圣谟从心所欲不踰矩之说略言圣人贤人衆人有当致疑之处如至诚无息而顔渊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不知日月至者其所至之地与不违之地同乎不同不违之地与无息之地同乎不同诚者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从容中道圣人也若思诚者但是未能不思不勉耳岂皆不得皆不中但未能尽诚未可以擅诚之名耳岂是皆不诚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凡此皆泛言诚不专指圣人也今之学者岂皆不诚不知思诚时所得所中者与圣人同乎不同若其果同则是滥觞与溟渤皆水也则大小广狭浅深之辨亦自不害其为同第未知所谓同者其果同乎故尝谓其不同处古人分明说定等级差次不可淆乱亦不难晓亦无可疑独其所谓同者须是真实分明见得是同乃可不然却当致疑而求明也若如此理会则已明白与未明白者不应致疑与合致疑者两处不相淆杂学问自得要领不为泛然无端之言所惑已知者则力行以终之未知者学问思辨以求之如此则谁得而御之圣谟非特其志之病亦坐闻见之陋条贯统纪之未明故某前数书多每处解释如授小儿以圣谟之聦明夫岂少此盖亦渐于陋习胶于谬说不能不惑乱而至此也若明知向来闻见之陋从头据实理会则古人之训吾心之灵当会通处多矣今此之言殆为刍狗耳发诸书毕後写此书体倦殊草率试罢能一来乎 与包详道 人生天地间气有清浊心有智愚行有贤不肖必以二涂緫之则宜贤者心必智气必清不肖者心必愚气必浊而乃有大不然者乖争陵犯污秽邪淫之行常情之所羞所恶者乃或纵情甘心而为之此所谓行之不肖者也于此有所不敢为有所不忍为有所不肯为而每求其是者正者善者而为之虽未能必是必正必善而其志则然日履之间盖与向所谓不肖者背而驰也是亦可谓行之贤者也行之不肖固为愚矣谓不肖者为愚则反是者亦可谓之智然行之不肖者则或耳目聦明心意慧巧习技艺则易能语理致则易晓人情世态多所通达其习于书史者虽使之论道术之邪正语政治之得失商人品之高下决天下国家之成败安危亦能得其髣髴彼固不能知其真得其实诣其精微臻其底藴而其揣摩傅会之巧亦足以荧惑人之耳目而欺未明者之心玩之而有味稽之而有证非知言之人殆未可谓不难辨也至其行之贤者则或智虑短浅精神昏昧重以闻见之狭陋渐习之庸鄙则其于慧巧者之所辨浑然曾不能知甚至于如荀卿所谓门庭之间犹可诬欺焉道术之邪正政治之得失人品之高下天下国家之成败安危尚何所复望其判白黑于其间哉利诱而害怵刑驱而势迫虽使之如商丘开之赴水火盖未必不可也理不可以泥言而求而非言亦无以喻理道不可以执说而取而非说亦无以明道理之衆多则言不可以一方指道之广大则说不可以一体观昔人着述之说当世讲习之言虽以英杰明敏之资盘旋厌饫于其间尚患是非之莫辨邪正之莫分乱真之似失实之名一有所蔽而天地为之易位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其于圣贤之言一失其指则倒行逆施弊有不可胜言者况于短浅之智虑昏昧之精神狭陋之闻见庸鄙之渐习一旦骇于荒唐缪悠之说惊于诡谲怪诞之辞则其颠顿狼狈之状可胜言哉正使与之诵唐虞之书咏商周之诗殆亦未必不指污沱为沧海谓丘垤为嵩华况又杂之以不正之正亦安得而不狼狈哉当其猖狂惶骇之时盖不必明者而後知其谬也由是而言则所谓清浊智愚者殆不可以其行之贤不肖论也观详道之素亦可谓行之贤者也然某之窃所忧者盖以气之不得为清而心之不得为智闻见之不慱而渐习之未洪一有所骇而莫克自定止之者不一二而驱之者八九其所当论者盖在清浊智愚之间而不在于道术之际也不论其始之谬以求复其常而悉精毕力于道术是非之际此其所以愈骛而愈远也详道始至此其说盖甚怪然某观详道之质本甚淳朴非能自为此怪说也使生治古盛时康衢击壤之谣中林肃肃之行未必不优为之也一溺于流俗再眩于怪说狼狈可怜之状遂至于此凡所以相告者不过明怪说之妄欲详道之知其非而复其常也所虑者通疏晓了之人少狂妄迷惑之人多则其相与推激而至于风波荆棘陷穽之地者必衆详道气之未清心之未智则殆将鼓舞倡和于其间又安能知其非而自免于此邪今详道日履之间所谓行之贤者固未尝自失独不幸悉心毕力以讲术业而不能自免于迷惑今但能退而论于智愚清浊之间则是惑庶几乎自解矣道术之是非邪正徐而论之未晚也当局者迷旁观者审用心急者多不晓了用心平者多晓了英爽者用心一紧亦且颠倒眩惑况昏钝者岂可紧用心邪昆仲向学之志甚勤所甚病者是不合相推激得用心太紧耳几先尝说诸公所谓退步乃是进步耳此公却胷襟晓了尽不狂妄其畴昔之所患在于徇俗自安不向进耳使其闻正言而知惧知勉却不至于缪戾也 二 承谕为学日益良惬所望乡来清浊智愚之说愿无弃鄙言时一閲之或有所啓也人之省过不可激烈激烈者必非深至多是虚作一场节目殊无长味所谓非徒无益而反害之久後看来当亦自知其未始有异于初徒自生枝节耳若是平淡中实省则自然优柔寛裕体脉自活矣 三 学问日进甚善甚善为学固无穷也然病之大端不可不讲常人之病多在于黠逐利纵欲不乡理道或附托以售其奸或讪侮以逞其意黠之病也求诸痴者固无是矣然眩于所听而不明乎择苟于所随而不审于思觊觎于非所可得僭妄于非所能至失常犯分贻笑召侮则痴之为病又可胜言哉详道之病想已自知其大槩第未可自谓已知之矣当于日用出言措意之间精观密考使有日改月化之效或庶几其可瘳也如自谓吾已知之矣则是痴自若也 来书云方获自知之审若使某代言必曰仅能自知言心声也不可托之以立词之不善当知是本根之病能于此有感则自可触类而长矣 四 为学日进尤以为喜详道天质淳真但不为夸诈者所惑亦自有过人处文采纵不足亦非大患况学之不已岂有不能者独恐无益友相助耳秋试後能相过当叩所得某年来气血殊惫颇务养息然亦不遂所志五月来教授兄一病殊可畏近乃向安此数日尤加强可喜家间聚指之衆尊幼中不能不时有疾病令人动念耳其贫窘又益甚幸诸兄相聚所讲皆其所以处此者故气象和裕人亦不知其如此耳得诸公书开益良多第倦甚作复不能宣究所怀要之纸笔岂如面承也 五 垂喻新工以是未能寛裕所以费力处多优而柔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此数语不可不熟味于已于人皆当如此若能若此静处应事读书接人皆当有益优游寛容却不是委靡废放此中至健至严自不费力恐详道所谓奋迅者或不免助长之患愚见如此不识以为如何 六 近尝得李季远书盛陈别後为学工夫大抵以为朝夕不懈涵泳甚有日新之意又以详道力以本无事之说排之渠又论不可无事之故某复书云所示与详道议论不合之处皆是讲学不明人持所见以为说用相切磋殆如儿戏今此得信又有与敏道异同之论要亦是儿戏耳精勤不懈有涵泳玩索之处此亦是平常本分事岂可必将无事之说排之如读书接事间见有理会不得处却加穷究理会亦是本分事亦岂可教他莫要穷究理会若他持此说者元无着实但是虚意驾说立议论初无益于事实亦须穷见其底藴只就他虚意无实处理会岂可以一说攻一说如详道来书甚见已学不明但执虚说之病所与敏道书前一截叙述工夫处却自分明及至岂有要寻方略践一行之语此病又见如敏道所论亦尝至此间言之某但与敏道说此皆是闲说话皆缘不自就身已着实做工夫所以一向好闲议论闲议论实无益于已亦岂解有明白处须是自知此等说话是闲议论方有就已向实工夫涵养讲究却是本分事 七 朋友自仙里来者皆云蒙子渊啓发无不推服但颇有言其酒後言动殆不可考吾家长上亦罪其颠狂又有诗偈类释子语不可以训要之瑕瑜功罪各不相掩今亦不及作渠书或相聚得以此书示之为幸某未得差勅未及入城闻子渊欲来及今为一来尤佳 与包显道 南轩物故何痛如之吾道失助不细近方欲通渠书颇有所论今遂抱恨矣某今岁与朋友读书滋兰在弊居之南五里许密迩毛坊大路诸况明甫必能言之写至此方记得曾与显道一到其下议事来但当时未有滋兰之名耳 二 得曹立之书云晦庵报渠云包显道犹有读书亲师友是充塞仁义之说注云乃杨丞在南丰亲闻其语故晦庵与某书亦云包显道尚持初说深所未喻某答书云此公平时好立虚论虽相聚时稍减其性近却不曾通书不知今如何也来书云叩杨丞所学只是躬行践履读圣贤书如此而已观如此而已之辞则立之所报殆不妄矣不知既能躬行践履读圣贤书又有甚不得处今显道之学可谓奇怪矣 与包敏道 昆仲为学不患无志患在好进欲速反以自病闻说日来愈更收敛定帖甚为之喜若能定帖自能量力随分循循以进傥是吾力之所不能及而强进焉亦安能有进徒取折伤困吝而己 二 小家兄疾嗽骤作殊令人惊今幸安愈滋兰朋友相聚为况不减畴昔元明综家务时到槐堂亦不甚得作文字然气宇超迈殊不湮没差强人意但恐久不就学则不能成其器耳诸侄节前常作文节後殊不及作亦是事多世昌教诸小子又自有道理诸子亦亹亹不厌就中春弟伎俩尤进制子四月间来滋兰住得旬日归後又加进初时与春弟颇不能及今年乃反出春弟之下近旬日某甚进春弟又少不逮矣凡此只在其精神之盛衰耳逢子常出读书亦颇识字百七侄近归其文亦进遇事愈有力今已如馆矣试罢一来否闻诸公定帖可喜但恐来年尚有新条在恼乱春风卒未休书辞亦尚虚骄未甚稳实履德之基谦德之柄复礼之本得罪于履得罪于谦难以言复矣 三 向尝得敏道一书书中虽无他说然词语多不平稳未能不以为忧及得今书开读之却觉全与旧时所得书不同大抵昆仲之病皆在锐进之处毕境退让安详之人自然识羞处多今为学不长进未有大患因其鋭进而至于狂妄不识羞则为惑深而为累大所谓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者也别有一种人安详迟钝则只消勉之使进往往不至有狂妄之患至如昆仲则最贵退让若不知此则病生难救见详道说欲得囘字凌遽遣此承秋凉有肯顾之意傥不差迟当得面叩也 与包显道 敏道之归诸书悉未及复几来督过贵溪桂店桂氏一族甚盛皆尊尚礼法往年新辟书院欲延贤师其子弟德辉者今夏处茅堂稍久志向甚正今其长上遣德辉诣仙里屈显道以主新书院来此求书应天山书堂已就某来岁携二子滋兰其上渠家书院密迩应天显道肯来亦可时时过从闻其书院甚宏敞景趣亦不恶或有高弟彼中亦尽可相处得从所请甚幸敏道归後三家兄尝语及以为向来浇薄乖戾之气顿无自非深惩痛省何以至此屡加叹赏虽侄辈议论亦然乃知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固然之理也 与吴伯顒 比得报字喜闻日新之功作事业固当随分有程准若着实下手处未易泛言只如八哥在此朝夕有师友讲切反有倦志不能进前然此在八哥亦未易遽责盖此事论到着实处极是苦澁除是实有终身之大念近到此间却尽有坚实朋友与之切磋皆辄望风畏怯不肯近前每每寻软弱浮泛之人与之闲话以为有益及至被人指摘即有垂头闒耳之状近日虽稍鲜苏终是不能奋拔近见其资庸腐亦但涵养耳俟其更健乃堪以炉锤也此于八哥亦未足深讶如四哥但未曾到此间耳遇着真实朋友切磋之间实有苦澁处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须是如此方能有益不可不知也 与吴仲诗 乡主文所言质论偶七哥于故书中忽得之其文信美今录去其人似多读曾南丰陈后山文却是好时文秀才观此人之才似亦有可用终是气格卑小研核事情处却甚谨切有可法者若论财用处似不甚知其实然其说大纲亦好谩录去曾南丰论将一篇以见他蹈袭分明处亦可以见曾之议论自然与他别处大抵天下事须是无场屋之累无富贵之念而实是平居要研核天下治乱古今得失底人方说得来有筋力五哥心志精神尽好但不要被场屋富贵之念羁绊直截将他天下事如吾家事相似就实论量却随他地步自有可观他人文字议论但谩作公案事实我却自出精神与他披判不要与他牵绊我却会干旋运用得他方始是自己胷襟途间除看文字外不妨以天下事逐一自题评研核庶几观他人之文自有所发所看之文所讨论之事不在必用若能晓得血脉则为可佳若胸襟如此纵不得已用人之说亦自与只要用人之说者不同若看文字时有合意或紧要事节不妨熟读读得文字熟底虽少亦胜卤莽而多者 与吴叔有 近来所学如何尝思初至此时感发甚盛但当时以信向之笃心诚感通如草木遇春而生盖有不自知其所以然者有如唐虞三代之民由而不知然旧习深固少缓炉锤则所感密消唯存虚气而实皆旧习矣临归数日颇知其首尾知处虽大与旧不同而纯诚专一乃反不及是以乍昏乍明未必能日新也往事要不必论直便自即今奋拔乃是即今奋拔何复论前日也然既已奋拔则其智必明其智苟明则前日所为亦能自知首尾故写此以为验尔切不可强附会吾言信至但款曲深思实者有不合处写来力辨乃见足下长进处若但随人言语转却是自家更无主人何以为学观至此或已失了精采却须且放下此信整冠肃容自振迅精神从实端的自省须要清健明白却再取此信观之有不合处不可强合须精思熟考写来辨之乃善 象山集卷六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象山集> [book_title]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象山集卷七      宋 陆九渊 撰书 与句熙载 初闻台评相及固已怪骇然其余二三人又颇当人心亟欲一见全文以核厥旨及得而观之亦良可笑如论吴洪王恕人亦孰以为非然吴洪章中乃为唐仲友雪屈波及朱元晦谓以洪醖酿竟成大狱致仲友以暧昧去议者寃之此尤可笑吾人所安者义理义理所在虽刀锯鼎镬有所不避岂与患得患失之人同其欣戚于一陞黜之间哉顾所深念者道之消长治乱攸分羣徒比周至理郁塞遏絶齐语楚咻盈庭聚蚊成雷明主孤矣虽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今之贤者亦加少为多临深为高耳揆之古人岂能无愧息肩王事一意自省尚友方册勉所未至则悠悠者盖有负于国有负于民有负于公道而独无负是于我矣何日解舟不得面别乘便寓此临风依然 与彭子夀 垂示所疑尤见撝谦之德圣贤教人固句句实头但不可专指操存之说操则存只是孔子一句孟子引牛山之木常美矣一章後试取孟子全章读之旨意自明白血脉自流通古人实头处今人盖未必知也扬子云再下注脚便说得不是此无足怪子云亦未得为知道者也言固难以尽意而逹之以书问尤难盖学之不讲物未格知未至则其于圣贤之言必未能昭晰如辨苍系数奇偶之审也凡所引用往往失其本旨千里附书往复动经岁时岂如会面随问随答一日之间更互酬酢无不可以剖析且如来示谓此心本体虽未尝不存而旧习蔽锢亦未易遽去若言虽未尝不存则与操存舍亡之说亦不相似矣大抵讲明存养自是两节易言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大学言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诚意诚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孟子言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皆是圣贤教人使之知有讲学岂有一句不实头今讲学之路未通而以已意附会往训立为成说则恐反成心之蟊贼道之榛棘日复一日而不见其进志与事乖行与心违首尾衡决本末舛逆未可归之禀赋罪其懈怠也 与邵中孚 所示进学证验此乃吾友天资茂朴立志坚笃故能如此可喜可庆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乃吾分内事耳若不亲师友汨没于流俗驱而纳诸罟擭陷穽之中而莫之知辟岂不可怜哉孟子曰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今吾友既得其本心矣继此能养之而无害则谁得而御之如木有根苟有培浸而无伤戕则枝叶当日益畅茂如水有源苟有疏浚而无壅窒则波流当日益充积所谓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後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大抵读书训诂既通之後但平心读去不必强加揣量则无非浸灌培益鞭策摩砺之功或有未通晓处姑缺之无害且以其明白昭晰者日加涵泳则自然日充日明後来本原深厚则向来未晓者将亦有涣然氷释者矣告子一篇自牛山之木尝美矣以下可常读之其浸灌培植之益当日深日固也其卷首与告子论性处却不必深考恐其力量未到则反惑乱精神後日不患不通解也此最是读书良法其他非相见莫能尽尚书臯陶益稷大禹谟太甲说命旅獒洪范无逸等篇可常读之其余少缓何时得相见诸当面尽未间千万勉旃以卒贤业 与顔子坚 向在八石时尝纳区区之忠既而子坚尝用节反诸人推毂遂变儒服端以为迂拙之言必蒙见弃属者屡蒙见过每于鄙言谓有所启追念畴昔为之慨然乃知高明终当远到岂遽不能明衆人所同知之过哉承欲鄙语词情恳至非苟然者圣贤之言布在方册何所不备传注之家汗牛充栋譬之药笼方书搜求储蓄殆无遗类良医所用不必奇异惟足以愈病而已苟厌其常忽其贱则非求医之本意也向来不求声名不较胜负之语更愿加察道非口舌所能辨子细向脚跟下点检岂能自谩日新归山草草布此 与张季忠 闻元忠说友朋间惟季忠笃志不懈甚为之喜人苟有志於学自应随分有所长益所可患者有助长之病耳虽古圣贤尚不能无过所贵能改耳易称顔子之贤曰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由是观之则顔子亦不能无不善处今人便欲言行无一不善恐无是理往往只是好胜每事要强人要人点检不得不知此意已与古人背驰矣若无此意但寛平随分去纵有过亦须易觉易改便未觉未改其过亦须轻故助长之病甚于忘季忠之意忘病自少所患有助长之病虽未加益亦自平稳况必不能不有益耶 与胥必先 近得吴伯顒书云麟之侄言必先治生甚进而学植荒落岂信然耶吾坐此三迳就荒吾之三迳如足下之六经也近有朋友千里裹粮而至者皆勤勤不相舍每念足下去我之决何人性相反如此哉吴察丁母忧足下知之否向者尝道先文勉励足下勤学之言想亦复置度外不复问矣士别三日刮目相观吾犹以故意待足下则诚有罪然足下果能勉于此乎伯顒以亲爱之情于足下不能无所惜故复为此言然在某亦可谓愚矣古人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者果如是乎继自今愿足下与改是 与朱元晦 敕局见编类隆兴以来寛恤诏令书乡成矣去留之间亦可致力建请芜类多所删削诏旨则直録之着令纵有未安非被旨不得修惟诸处中陈疑似必下本所或有不便乃可修改局中同官皆可人机仲尤相向元善以殊局近少得相欵谦仲屹然特立如故若向上事要亦难责比一再见以座客多鱼鳞而至未得逹尊意俟从容当致之也淳叟事此中初传殊骇人聼徐核其实乃知多少人附会之辞要之後生客气如此足见无学力也近见剡章全用金谿三胥之词尤可笑彭仲刚子复者永嘉人为国子监丞近亦遭论此人性貭不至淳美然亦愿自附于君子往岁求言诏下越次上封言时事甚衆其辨天台事尤力自此已有睥睨之者矣近者省场检点试卷官以主张道学其去取与蒋正言违异又重得罪此人不足计但风旨如此而隐忧者少重为朝廷惜耳某对班或尚在冬间未知能得此对否亦当居易以俟命耳立之墓表亦好但叙履历亦有未得实处某往时与立之一书其间叙述立之平生甚详自谓真实録未知尊兄曾及见否显道领己到刘家渠处必有此本不然後便録去近得家书侄辈竟未能诣前可谓不勇矣明越诸公无在此者敬仲夏间必来赴官舒元宾亦当赴江西漕掾其弟元英与诸葛诚之欲因此时过此相聚尚未见来吕子约与诚之近得舒元英相欵稍破其执己自是之意此皆据各人自谓如此未知果如何也元英诸公间号为日进能孚于人者向亦曾造函丈曾记忆否令似伯仲令壻直卿为学日进近更有得力者否薄遽遣此未欵所欲言 与吴仲良 向蒙以或者所疑环溪通说一二端垂谕足认不鄙大抵前辈质实不事辞语观其书当得其意可也环溪事亲之说乃爱亲之心甚笃惟恐不顺乎亲想其平日事亲左右无违温凊定省服食器用之间无所不用其至而犹恐恐然惧有一事一物之拂乎亲之心也如是而观其言则可以得其为人矣故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吾于此有以知环溪之心惟恐不顺乎亲也若其词语之病诚不能免正所谓先生之志则善矣先生之号则不可使环溪而在必不肯固执斯言吾又将见环溪以其顺亲而顺乎理舍已从人若转圜决河幡然沛然而莫之能御也彼呶呶者又安足以知环溪之心哉 与詹子南 得书开读甚慰为学有本末先後其进有序不容躐等夫子天纵之圣自志学十五年而後立立十年而後不惑又十年而後知天命其未五十也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又十年而耳顺又十年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今人天资去圣人固远辄欲以口耳剽窃场屋之余习妄论圣经多见其不知量也乡者尝与吾友深言为学之序见吾友相信之笃颇知反已就实深以为喜今观来示颇又纷纷於无益之论人已俱失要之吾友且当孜孜行其所知未当与人辨论是非以解人之惑其任甚重非吾友之责也不与之论他日却自明白今欲遽言之只是强说自加惑乱耳李三一哥所学未久相信又笃近在此累次磨治尚未能去其故习老夫平日以此事自任与此等病人说话尚如此费力吾友如何解分析得他明白且先自治不必与人商议可也 二 去腊面对颇得尽所怀天语甚详反复之间不敢不自尽至于遇合所不敢必是有天命非人所能与也何时能一来至望纸笔之间终不若面言之审且尽也吾友天资淳静若不惑于多岐不蔽于浮说则其进孰御焉此心之灵此理之明岂外铄哉明其本末知所先後虽由于学及其明也乃理之固有何加损于其间哉 三 学植日进甚慰驰念养大体之说就孟子上看则是因陈词指实而说自无病读者得其事实亦不泥其词说今子南未免有立说之病大抵立说则自不能无病子南是辨制乎外一语当时为此语者固未特逹若事实上特逹端的言语自不同古人言以义制事以礼制心亦用制字其言多少特逹全无议论词说蹊径盖古人皆实学後人未免有议论词说之累当其蔽时多不自觉及其蔽解囘视前日之经营安排乃知其为陷溺耳 与陈倅 秋初供职人事衮衮殊无暇日平日踈懒成性投之应酬之中良乖所好通讯之书旷弛不讲亦惟高明不以是督过之朱元晦在浙东大节殊伟劾唐与正一事尤大快衆人之心百姓甚惜其去虽士大夫议论中间不免纷纭今其是非已渐明白江东之士出于九重特逹于羣疑之中圣鍳昭然此尤可喜元晦虽有毁车杀马之说然势恐不容不一出也近来惟是台纲稍振班行颇亦肃清邸报中可以得之至于根源处则又未易论也尤丈近去敝邑三虎亦快哉此亦仁者之勇也岂其帅权不分乃得少展耶执事清庙之器州郡岂能久淹然区区之以桑梓之故愿以鸡肋少助牛刀之余力想仁人于此亦优为而不以为屑也尤丈极相知必能相应合免和籴一事此间士大夫甚多之今时郡县能以民为心者絶少民之困穷日甚一日抚字之道弃而不讲掊敛之策日以益滋甚哉其不仁也民为邦本诚有忧国之心肯日蹙其本而不之恤哉财赋之匮当求根本不能检尼吏奸犹可恕也事掊敛于病民是奚可也近见二三朋友旧以作县着称者讲究州县吏民间事甚详大概论州县不可为积欠所累凡所谓积欠者皆有名无实徒为吏胥搔扰之端善于县者必力请于州逐月只纳本月钱若旧欠且倚阁俟後来从容却随时带纳县乃可为善作郡者亦须与诸县约截日去须每月纳足本月钱不问旧欠如此则可以有实得若只管理会积欠则乡後必和新钱乾没但适为奸胥贿赂之端而诸县奸贪亦得并缘以朘民必无其实也若是户部总司来理会州县积欠亦一切不答任他文移中如何打骂一切不视但如法从日下与催解见在合解钱米此亦是善作州县者定说辄以禀闻或有可采某有亲戚王某新知乐安县其人极能官作事谨密有如家事若任以事必有可观前为武寜丞诸司争委任之赵子直赵景明皆相喜试閲之李德章林叔虎必须常得造下风人必忠信乃可与语也吴广文甚好但向时见其所接颇杂人之情伪或者未必尽知也 二 近数得尤丈书敝邑三虎已空巢穴不胜庆快得乡人书与家书备报田亩闾巷懽呼鼓舞之状此数人虽下邑贱胥然为蠧日久凡邑之苛征横敛类以供其贿谢囊槖与上府之胥吏缔交合党为不可拔之势官寺械囚之具所以禁戢奸恶彼反持之以劫胁齐民抑絶赴愬之路肆然以济奸饱欲是岂可纵而弗呵乎事无巨细到根柢盘互处便难整理二三贱胥至能役士大夫护之如手足之扞头目岂不悖戾甚矣然凡为之役为之地者其人可见矣是岂可复齿于士大夫哉近得尤丈书云救之者甚衆只此一节自有余罪近于此间士大夫多论吏胥之害人人皆知其然但所以除害之方终未容尽试耳某甚恨不得在左右少佐万分一前尝僭易陈愚见不知有可采用否凡事有可以下问者告以片纸疏示当逐一効愚秋苗事纳已过半不知尚有可救者否见在所纳如逐日纳数与盘量数须拘收得逐日文历庶可磨筭吏胥欲作弊只是要令吾无缘得知每日着实数目若其具成文历到吾眼前者皆是已透漏数目此事想已无及是皆民之脂膏若少稽检之或可为後图耳大抵今时士大夫议论先看他所主有主民而议论者有主身而议论者邪正君子小人于此可以决矣今日为民之蠧者吏也民之困穷甚矣而吏日以横议论主民者必将检吏奸而寛民力或不得已而阙于财赋不为其上所亮则寜身受其罪若其议论主身者则必首以辨财赋为大务必假阙乏说说以朘削民科条方略必受成于吏以吏为师与吏为伍甚者服役于吏为国家忠计岂愿此等人多也近闻苏宰设施极有可疑其意专欲趣办不复有一毫为民之心其设施往往可笑官钱想未必能办但徒取百姓怨骂耳幸有以申戒之某前者复渠书已尝寓其大意早晚更当作书直勉之欲少救今时之弊最不宜此等议论昌炽也 与包显道 前此朱绎之归时正以暨侄物故方治棺敛不暇作书此子盗汗之疾日深一日易医更药或暂有小效旋又复作而前药辄不效医家知脉者久以为难治然在人情不能无侥幸其复生之意一旦至此苦痛何可言先兄不五十而弃世此子又复夭逝事不可晓有如此者欲作一书告之晦翁偶遽未甚暇幸为致此近主上因进拟监司谕宰执【阙】以当得刚正有风采者因言章刘尧夫皆好自此言一出班行间议论又少变但恐不久耳所报项平甫之言乃明越间谬人妄说耳承舛聼讹可笑者甚多谙事核实乃晓此耳某对班九月十月之间今日方审察得书知兄弟学植不替甚慰来人立俟遣此不多具 二 近来朋友颇多同官中相处极好尽得尽怀逐日同官中讲贯亦非向来朋友所有大抵皆事实非虚论浮说也象先得国子録早晚即来君举可得郡然未得也子宜服犹未除多事非纸笔所能尽某对班在腊月或在来春未可知也 三 古人不求名声不较胜负不恃才智不矜功能故通体皆是道义道义之在天下在人心岂能冺灭第今人大头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