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骈体文钞 [book_author]李兆洛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类书文集,文集,完结 [book_length]443793 [book_dec]骈体文选集。编选者李兆洛是一位擅长考据的学者,精通音韵乐律、史地历算等。当时,桐城古文风行于世,唐宋八大家成为众望所归的文章典范。但骈文作者代不乏人,乾嘉之间甚至有“骈文八大家”之称,其中著名者如袁枚、孙星衍、洪亮吉、孔广森、汪中等,无论从才气上,还是从学力上,都足以睥睨桐城古文。加上还有阮元这样“总督”级别的文臣为其摇旗呐喊,骈文在清代中期号称“中兴”。但是,姚鼐编选的《古文辞类纂》问世后,桐城古文大出风头,被许多人视为文章的“正宗”。李兆洛有感于此,就动手编选了这部《骈体文钞》,以向读者展示骈文的魅力。从篇幅和体例上看,《骈体文钞》与《古文辞类纂》旗鼓相当,都是中型选本。它选录秦至隋末的骈体文七百七十四篇,分为上中下三编,每编又按文体分类编排。显然,《骈体文钞》侧重在追溯骈文在唐代以前的传统,以向读者证明骈文曾经有过的辉煌,从而来与桐城派所标榜的从唐宋八大家至归有光、方苞等人的古文传统抗衡。在这种文体之争的背后,其实有着更深刻的思想背景。一般而言,古文与“载道”的传统有不解之缘,而骈文则与追求美文学的风尚有关,两派互为消长,便构成了古代文坛上特有的景观。不过,李兆洛所谓的“骈体文”是一个相当宽泛的概念。他有位学生发现《骈体文钞》居然将贾谊《过秦论》、司马迁《史记·自序》、刘歆《移书让太常博士》、诸葛亮《出师表》等散体文都网罗在内,名实不符,建议老师改一改。李兆洛当即回信教训这位学生说:你难道没有看过我在书前写的序言吗?我在那里明确说过,唐代以后才有所谓“古文”之名,秦汉以上文章都是“骈体”。也就是说,李兆洛所谓的“骈体”,并非通常意义上的“骈四俪六”即特指六朝以后讲究声律对偶的文体,而是泛指采用偶句的一切文体,包括诸子散文,其目的是想跨越古文和骈文的鸿沟,“欲合骈散为一”,这是阅读此书时应该加以注意的。 [book_img]Z_19568.jpg [book_title]自序 《骈体文钞》 清 李兆洛 自序 少读《文选》,颇知步趋齐、梁。后蒙恩入庶常,台阁之制,例用骈体,而不能致。因益搜辑古人遗篇,用资时习,区其巨细,分为三编。《序》而论之曰:天地之道,阴阳而已,奇偶也,方圆也,皆是也。阴阳相并俱生,故奇偶不能相离,方圆必相为用。道奇而物偶,气奇而形偶,神奇而识偶。孔子曰:“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又曰:“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易六位而成章,相杂而迭用。文章之用,其尽于此乎!《六经》之文,班班具存。自秦迄隋,其体递变,而文无异名。自唐以来,始有古文之目,而目六朝之文为骈俪。而为其学者,亦自以为与古文殊路。既歧奇与偶为二,而于偶之中,又歧六朝与唐与宋为三。夫苟第较其字句,猎其影响而已,则岂徒二焉三焉而已,以为万有不同可也。夫气有厚薄,天为之也;学有纯驳,人为之也;体格有迁变,人与天参焉者也;义理无殊途,天与人合焉者也。得其厚薄纯杂之故,则于其体格之变,可以知世焉;于其义理之无殊,可以知文焉。文之体,至六代而其变尽矣。 沿其流,极而溯之,以至乎其源,则其所出者一也。吾甚惜夫歧奇偶而二之者之毗于阴阳也。毗阳则躁剽,毗阴则沉膇,理所必至也,于相杂迭用之旨均无当也。 李兆洛序 [book_title]吴序 昔史臣述尧,启四言之始;孔子赞《易》,兆偶辞之端。此上古之玄音,载道之华辞,不徒以文言也。及《左氏传》、《曲台记》,战国之文、百家之书,莫不时引其绪。至枚乘、司马长卿出而其体大备,有《书》之昭明,《诗》之讽谏,《礼》之博物,《左》之华腴;故其文典,其音和,盛世之文也。后生祖述,际齐、梁而益工,玄黄错采,丹青昭烂,可谓美矣,然不能有古人之意。其荡者为之,或跌宕靡丽,浮而无实,放而不收,至萧氏父子而其流斯极。然其间如任昉、沈约、邱迟、徐陵、庾信之徒为之,莫不渊渊乎文有其质焉。惜也囿于俗,而不能进厥体,故君子有自桧之讥焉。以至于今,作者代兴,互有工巧,世莫能尚。揆其文,善江、鲍者,艳厥体;善徐、庾者,侈厥文。既其华不既其质,习其流不探其源,不可谓之善学者矣。辨志书塾,录骈俪之文,区其条为三:上焉者制作之文,中焉者冠冕之制,下焉者则齐、梁之篇为多,而古人喻志之作入焉。录自秦始,迄于隋,几以端其途径,道其门户而已。 夫人受天地之中,资五气之和,故发喉引声,和言中宫,危言中商,疾言中角,微言中徵、羽,此自然之体势,不易之理也。其一言之中,亦莫不律吕相和,宫徵相宣,而不能自知。然则骈俪之文,不由是而作者耶!论者往往右韩、柳而左徐、庾,殆非通论也。余于此,固未尝学切,好讽诵之。大凡庙廷之上,敷陈圣德,典丽博大,有厚德载物之致,则此体为宜。 吴江吴育序。 [book_title]卷一 铭刻类 李斯峄山刻石 (《史记》:始皇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与鲁诸生议,刻石颂秦德。按,此文《史记》独不载。然其词固非后人所能伪也。 此在泰山立石之前。初夸大其并兼六国,故首述其在昔称王。继及上荐高号,继乃颂其一家天下,而不及其余。) 皇帝立国,维初在昔,嗣世称王。讨伐乱逆,威动四极,武义直方。戎臣奉诏,经时不久,灭六暴强。廿有六年,上荐高号,孝道显明。既献泰成,乃降尃惠,亲巡远方。登于峄山,群臣从者,咸思攸长。追念乱世,分土建邦,以开争理。攻战日作,流血于野,自泰古始。世无万数,阤五帝,莫能禁止。乃今皇帝,壹家天下,兵不复起。火甾灭除,黔首康定,利泽长久。群臣诵略,刻此乐石,以箸经纪。 皇帝曰:金石刻,尽始皇帝所为也。今袭号而金石刻辞不称始皇帝,其于久远也。如后嗣为之者,不称成功盛德。丞相臣斯、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德昧死言:臣请具刻、诏书金石刻,因明白矣。臣昧死请。制曰“可”。 李斯泰山刻石 (《史记》: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与鲁诸生议,刻石颂秦德,议封禅望祭山川之事。遂上泰山,立石,封,祠祀。下,禅梁父。刻所立石。 此以封禅望祭立石,故其词特庄。) 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诵功德。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兴夜寐,建设长利,专隆教诲。训经宣达,远近毕理,咸承圣志。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昭隔内外,靡不清净,施于后嗣。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李斯琅玡台刻石 (《史记》:于是乃并勃海以东,过黄、腄,穷成山,登之罘,立石,颂秦德焉而去。南登琅玡,大乐之,作琅玡台,立石刻,颂秦德,明得意。 前半是颂秦德,后半是明得意。始皇登琅玡而大乐之,故其词特铺张尽致。此及上二刻,皆二十八年所立。而词皆称二十六年者,原并天下之始而言也。) 维二十八年,皇帝作始,端平法度,万国之纪。以明人事,合同父子。圣智仁义,显白道理。 东抚东土,以省卒士。事已大毕,乃临于海。皇帝之功,勤劳本事。上农除末,黔首是富。普天之下,抟心揖志。器械一量,同书文字。日月所照,舟舆所载,皆终其命,莫不得意。应时动事,是维皇帝。匡饬异俗,陵水经地。忧恤黔首,朝夕不懈。除疑定法,咸知所辟。方伯分职,诸治经易。举错必当,莫不如画。皇帝之明,临察四方。尊卑贵贱,不逾次行。奸邪不容,皆务贞良。细大尽力,莫敢怠荒。远迩辟隐,专务肃庄。端直敦忠,事业有常。皇帝之德,存定四极。诛乱除害,兴利致福。节事以时,诸产繁殖。黔首安宁,不用兵革。六亲相保,终无寇贼。欢欣奉教,尽知法式。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功盖五帝,泽及牛马。莫不受德,各安其宇。 维秦王兼有天下,立名为皇帝,乃抚东土,至于琅玡。列侯武城侯王离、列侯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丞相隗林、丞相王绾、卿李斯、卿王戊、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从,与议于海上曰:“古之帝者,地不过千里,诸侯各守其封域,或朝或否,相侵暴乱,残伐不止,犹刻金石,以自为纪。古之五帝三王,知教不同,法度不明,假威鬼神,以欺远方,实不称名,故不久长。其身未殁,诸侯背叛,法令不行。今皇帝并一海内,以为郡县,天下和平。昭明宗庙,体道行德,尊号大成。群臣相与诵皇帝功德,刻于金石,以为表经。”(“维秦王兼有天下”以下,乃《诵》之《序》也。反居《诵》后,所以重《诵》也。) 李斯之罘立石(《史记》:二十九年,始皇东游,登之罘,刻石。 《史记》二十八年,登之罘,立石。二十九年,登之罘,刻石。盖即刻所立之石也。) 维二十九年,时在中春,阳和方起。皇帝东游,巡登之罘,临照于海。从臣嘉观,原念休烈,追诵本始:大圣作治,建定法度,显著纲纪。外教诸侯,光施文惠,明以义理。六国回辟,贪戾无厌,虐杀不已。皇帝哀众,遂发讨师,奋扬武德。义诛信行,威燀旁达,莫不宾服。烹灭强暴,振救黔首,周定四极。普施明法,经纬天下,永为仪则。大矣哉!宇县之中,承顺圣意。群臣诵功,请刻于石,表垂于常式。 李斯东观刻石维二十九年,皇帝春游,览省远方。逮于海隅,遂登之罘,昭临朝阳。观望广丽,从臣咸念,原道至明。圣法初兴,清理疆内,外诛暴强。武威旁畅,振动四极,禽灭六王。阐并天下,灾害绝息,永偃戎兵。皇帝明德,经理宇内,视听不怠。作立大义,昭设备器,咸有章旗。职臣遵分,各知所行,事无嫌疑。黔首改化,远迩同度,临古绝尤。常职既定,后嗣循业,长承圣治。群臣嘉德,祗诵圣烈,请刻之罘。 李斯碣石刻石 (《史记》:三十二年,始皇之碣石,刻碣石门,坏城郭,决通堤防。 特从“坏城郭,决通堤防”用意。为后人因事立碑之式。东观、碣石二刻,皆按时事言之。“昭设备器”、“职臣遵分”、“常职既定”云云,语皆有所指也。) 遂兴师旅,诛戮无道,为逆灭息。武殄暴逆,文复无罪,庶心咸服。惠论功劳,赏及牛马,恩肥土域。皇帝奋威,德并诸侯,初一泰宇。堕坏城郭,决通川防,夷去险阻。地势既定,黎庶无繇,天下咸抚。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惠被诸产,久并来田,莫不安所。群臣诵烈,请刻此石,垂著仪矩。 李斯会稽刻石 (《史记》:三十七年,始皇出游。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而立石刻颂秦德。 此在焚书坑儒、大定法制之后,故有“考验事实”、“贵贱并通”云云。楚越俗薄,故于宣义廉清,尤详言之也。 秦相他文,无不詄丽,颂德立石,一变为朴浑,知体要也。其词其气,便欲破除《诗》《书》,自作古始,亦即焚书坑儒伎俩。) 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修长。三十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遂登会稽,宣省习俗,黔首齐庄。群臣诵功,本原事迹,追首高明。秦圣临国,始定刑名,显陈旧章。初平法式,审别职任,以立恒常。六王专倍,贪戾慠猛,率众自强。暴虐恣行,负力而骄,数动甲兵。阴通间使,以事合从,行为辟方。内饰诈谋,外来侵边,遂起祸殃。义威诛之,殄息暴悖,乱贼灭亡。圣德广密,六合之中,泽被无疆。皇帝并宇,兼听万事,远近毕清。运理群物,考验事实,各载其名。贵贱并通,善否陈前,靡有隐情。饰省宣义,有子而嫁,倍死不贞。防隔内外,禁止淫沃,男女絜诚。夫为寄豭,杀之无罪,男秉义程。妻为逃嫁,子不得母,咸化廉清。大治濯俗,天下承风,蒙被休经。皆遵度轨,和安敦勉,莫不顺令。黔首修洁,人乐同则,嘉保太平。后敬奉法,常治无极,舆舟不倾。从臣诵烈,请刻此石,光垂休铭。 班孟坚高祖泗水亭碑铭 (全学子云,古劲便欲相匹。) 皇皇圣汉,兆自沛丰。乾降著符,精感赤龙。承魁流裔,袭唐末风。寸木尺土,无竢斯亭,建号宣基,维以沛公。扬威斩蛇,金精摧伤。涉关陵郊,系获秦王。应门造势,斗璧纳忠。天期乘祚,受爵汉中。勒陈东征,剟擒三秦。灵威神佑,鸿沟是乘。汉军改歌,楚众易心。诛项讨羽,诸夏以康。陈、张画策,萧、勃翼终。出爵褒贤,裂土封功。炎火之德,弥光以明。源清流洁,本盛末荣。叙将十八,赞述股肱。休勋显祚,永永无疆。国宁家安,我君是升。根生叶茂,旧邑是仍。 于皇旧亭,苗嗣是承。天之福祐,万年是兴。 班孟坚十八侯铭耽耽相国,弘策不追。御国维纲,秉统枢机。文昌四友,汉有萧何。序功第一,受封于酂。 (右,酂侯萧何。) 黆々将军,威盖不当。操盾千钧,拔主项堂。兴汉破楚,矫矫忠良。卒为丞相,帝室以康。 (右,将军舞阳侯樊哙。) 赫赫将军,受兵黄石。规图胜负,不出帷幄。命惠瞻仰,安全正朔。国师是封,光荣旧宅。 (右,将军留侯张良。) 懿懿太尉,惇厚朴诚。辅翼受命,应节御营。历位卿相,土国兼并。见危致命,社稷以宁。 (右,太尉绛侯周勃。) 蹇蹇相国,允忠克诚。临危处险,安而匡倾。兴代之际,济主立名。身履国土,秉御乾桢。 (右,将军平阳侯曹参。) 洋洋丞相,势谲师旅。扰攘楚魏,为汉谋主。六奇解厄,扬名于后。(右,丞相户牖侯陈平。) 堂堂张敖,耳之遗萌。以诚佐国,序迹建忠。功成德立,袭封南宫。垂号万春,永保无疆。 (右,南宫侯张敖。) 衎衎卫尉,德行循规。遭兄食其,陨殁于齐。横耻愧景,刎颈自献。金紫褒表,万世不刊。 (右,卫慰曲阳侯郦商。) 煌煌将军,辅汉久长。威震吕氏,奸恶不扬。寇攘殄尽,躬迎代王。功显帝室,万世益章。 (右,将军颍阳侯灌婴。) 斌斌将军,鹰武是扬。内康王室,外镇四方。诸夏乂安,流及要荒。声聘海内,苗嗣纪功。 (右,将军汝阴侯夏侯婴。) 休休将军,如虎如罴。御师勒陈,破敌以威。灵金曜楚,火流乌飞。将命仗节,功绩永垂。 (右,将军阳陵侯傅宽。) 斤斤将军,忠信孔雅。出身六师,十二四旅。折冲扜难,遂宁天下。金龟章德,建号传后。 (右,将军信武侯靳歙。) 明明丞相,天赋庭直。刚德正行,不枉不曲。功业成著,荣显食邑。距吕奉主,昭然不惑。 (右,丞相安国侯王陵。) 桓桓将军,辅主克征。奉使全璧,身诎项营。序功差德,履让以平。转北而游,云中以倾。 (右,将军襄平侯韩信。) 岩岩将军,带武佩威。御雄乘险,难困不违。仇灭主定,四海是桢。功成食士,德被遐昆。 (右,将军棘津侯陈武。) 晏晏曲成,舆从龙腾。安危从主,赤曜以升。赫赫皇皇,道弥光明。惟德御国,流及后萌。 (右,曲成侯虫达。) 肃肃御史,以武以文。相赵距吕,志安君身。征诣行所,如意不全。天秩邑土,勋乃永存。 (右,御史大夫汾阴侯周昌。) 邑邑将军,育养烝徒。建谋正直,行不匿邪。入军讨敌,项定天都。佩雀双印,百里为家。 (右,将军青阳侯王吸。) 班孟坚封燕然山铭 (宽博。)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寅亮圣皇,登翼王室,纳于大麓,惟清缉熙。乃与执金吾耿秉,述职巡御,治兵于朔方。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暨南单于、东胡、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之群。骁骑十万,元戎轻武,长毂四分,雷辎蔽路,万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阵,莅以威神,玄甲耀日,朱旗绛天。遂凌高阙,下鸡鹿,经碛卤,绝大漠,斩温禺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锷。然后四校横徂,星流彗扫,萧条万里,野无遗寇。于是域灭区殚,反旆而旋,考传验图,穷览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将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元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可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铭盛德。其辞曰: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敻其邈兮亘地界。封神邱兮建降嵑,熙帝载兮振万世。 蔡伯喈光武济阳宫碑 (中郎之文,皆雍雍矩度。) 惟汉再受命,曰世祖光武皇帝。考南顿君,初为济阳令。济阳有武帝行过宫,常封闭。帝将生,考以令舍下湿,开宫后殿居之。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帝生。时有赤光,室中皆明。使卜者王长卜之,长曰:“此善事不可言。”岁有嘉禾一茎生九穗,长于凡禾,因为尊讳。 王室中微,哀、平短祚。奸臣王莽,偷有神器,十有八年,罪盈恶熟,天人致诛。帝乃龙见白水,渊跃昆滍。破前队之众,殄二公之师。收兵略地,经营河朔,戮力戎功,翼戴更始。义不即命,帝位阙焉。于是群公诸将,据河洛之文,叶符瑞之珍,佥曰:“历数在帝,践祚允宜。”乃以建武元年六月乙未,即位鄗县之阳,五成之陌,祀汉配天,不失旧物。享国三十三年,方内乂安,蛮夷率服。巡狩泰山,禅梁父,皇代之遐迹,帝者之上仪,罔不毕举。道德余庆,延于无穷。先民有言:“乐,乐其所自生;而礼,不忘其本。”是以虞称妫讷,姬美周原。皇天乃眷,神宫实始于此,厥迹邈哉!所谓神丽显融,越不可尚。小臣河南尹巩玮,先祖银艾封侯,历世卿尹,受汉厚恩。玮以商箕余烈,郡举孝廉,为大官丞。来在济阳,顾见神宫。追惟桑梓褒述之义,用敢作颂。 颂曰: 赫矣炎光,爰耀其辉。笃生圣皇,贰汉之微。稽度虔则,诞育灵姿。黄孽作慝,篡握天机。帝赫斯怒,爰整其师。应期潜见,扶阳而飞。祸乱克定,群凶殄夷。匡复帝载,万国以绥。巡于四岳,展义省方,登封降禅,升于中皇。爰兹初基,天命孔影。子子孙孙,保之无疆。 曹子建制命宗圣侯孔羡奉家祀碑 (亦是步武中郎。) 维黄初元年,大魏受命。胤轩辕之高踪,绍虞氏之遐统。应历数以改物,扬仁风以作教。于是辑五瑞,班宗彝,钧衡石,同度量,秩群祀于无文,顺天时以布化。既乃缉熙圣绪,绍显上世,追存三代之礼,兼绍宣尼之后。以鲁县百户,命孔子二十一世孙议郎孔羡为宗圣侯,以奉孔子之祀。 制诏三公曰:“昔仲尼负大圣之才,怀帝王之器,当衰周之末,而无受命之运。在鲁、卫之朝,教化洙、泗之上,栖栖焉,皇皇焉,欲屈己以存道,贬身以救世。于是王公终莫能用之,乃退考五代之礼,修素王之事,因鲁史而制《春秋》,就太史而正《雅》、《颂》,俾千载之后,莫不宗其文以述作,仰其圣以谋咨,可谓命世大圣,亿载之师表者也。遭天下大乱,百祀堕坏,旧居之庙,毁而不修。褒成之后,绝而莫继,阙里不闻讲诵之声,四时不睹蒸尝之位,斯岂所谓崇礼报功,盛德必百世祀者哉。嗟乎!朕甚悯焉。其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之祀。令鲁郡修起旧庙,置百石卒史,以守卫之。又于其外,广为屋宇以居学者。”于是鲁之父老、诸生、游士,睹庙堂之始复,观俎豆之初设,嘉圣灵于仿佛,想祯祥之来集,乃慨然而叹曰:“大道衰废,礼乐绝灭,三十余年。皇上怀仁圣之懿德,兼二仪之化育,广大包于无方,渊深沦於不测。故自受命以来,天人咸和,神气氤氲,嘉瑞踵武,休征屡臻。殊俗解编发而慕义,遐夷越险阻而来宾。虽太皞游龙以君世,虞氏仪凤以临民,伯禹命玄宫而为夏后,西伯由歧社而为周文,尚何足称于大魏哉!”若乃绍继微绝,兴修废官,畴咨稽古,崇配乾坤,况神明之所福,作宇宙之所观,欣欣之色,岂徒鲁邦而已哉!尔乃感殷人路寝之义,嘉先民泮宫之事,以为高宗僖公,盖嗣世之王,诸侯之国耳,犹著德于三代,腾声于千载。况今圣王肇造区夏,创业垂统,受命之日,会未下舆,而褒美大圣,隆化如此,能无颂乎?乃作颂曰: 煌煌大魏,受命溥将。继体黄唐,包夏含商。降釐下土,廓清三光。群祀咸秩,靡事不纲。嘉彼元圣,有赫其灵。遭世霿乱,莫显其荣。褒成既绝,寝庙斯倾。阙里萧条,靡绍靡馨。我皇悼之,寻其世武。乃建宗圣,以绍厥后。修复旧堂,丰其甍宇,莘莘学徒,爰居爰处。王教既新,群小遄沮。鲁道以兴,永作宪矩。洪声岂遐,神祇来和。休征杂遝,瑞我邦家。内光区域,外被荒遐。殊方慕义,搏拊扬歌。于赫四圣,运世应期。仲尼既没,文亦在兹。彬彬我后,越而五之。垂于亿载,如山之基。 曹子建承露盘铭 (有序。一作颂。) 皇帝铸承露盘,茎长十二丈,大十围,上盘径四尺,下盘径五尺。铜龙绕其根,龙身长一丈,背负两子。自立于芳林园,甘露乃降。使臣为铭。铭曰: 岧岧承露,峻极太清。神石礧磈,洪基岳停。下潜醴泉,上受云英。和气四充,翔风所经。匪我明后,孰能经营。近历缠度,三光朗明。殊俗归义,祥瑞混并。鸾凤晨栖,甘露宵零。神物攸协,高而不倾。奉天戴巍,恭统神器。固若露盘,长存永贵。圣贤继迹,奕世明德。不忝先功,保兹皇极。垂祚亿兆,永荷天秩。 陆佐公新刻漏铭 (铭起盘盂。辨物当名,贵核而肃。文虽失于辟积,而密藻可观。) 夫自天观象,昏旦之刻未分;治历明时,盈缩之度无准。挈壶命氏,远哉义用。揆景测辰,徼宫戒井,守以水火,分兹日夜。而司历亡官,畴人废业,孟陬殄灭,摄提无纪。卫宏载传呼之节,较而未详;霍融叙分至之差,详而不密。陆机之赋,虚握灵珠;孙绰之铭,空擅昆玉。弘度遗篇,承天垂旨,布在方册,无彰器用。譬彼春华,同夫海枣,宁可以轨物治民,作范垂训者乎?且今之官漏,出自会稽。积水违方,导流乖则,六日无辨,五夜不分。岁躔阉茂,月次姑洗,皇帝有天下之五载也。乐迁夏谚,礼变商俗,业类补天,功均柱地,河海夷晏,风云律吕。坐朝晏罢,每旦晨兴,属传漏之音,听鸡人之响。以为星火谬中,金水违用,时乖启闭,箭异锱铢。爰命日官,草创新器。于是俯察旁罗,登台升库,则于地四,参以天一,建武遗蠹,咸和余舛,金筒方员之制,飞流吐纳之规,变律改经,一皆惩革。天监六年,太岁丁亥十月,丁亥朔十六日壬寅,漏成进御。以考辰正晷,测表候阴,不谬圭撮,无乖黍累。又可以校运算之睽合,辨分天之邪正,察四气之盈虚,课六历之疏密。永世贻则,传之无穷。赫矣焕乎!无得而称也。昔嘉量微物,盘盂小器,犹且昭德记功,载在铭典。况入神之制,与造化合符,成物之能,与坤元等契,勋倍楹席,事百巾机,宁可使多谢曾水,有陋昆吾,金字不传,银书未勒者哉?乃诏小臣为其铭曰: 一暑一寒,有明有晦。神道无迹,天工罕代。乃置挈壶,是惟熙载。气均衡石,晷正权概。世道交丧,礼术销亡。遽迁水火,争倒衣裳。击刁舛次,聚木乖方。爰究爰度,时惟我皇。方壶外次,圆流内袭。洪杀殊等,高卑异级。灵虬承注,阴虫吐噏。倏往忽来,鬼出神入。微若抽茧,逝如激电。耳不辍音,眼无留眄。铜史司刻,金徒抱箭。履薄非兢,临渊罔战。授受靡愆,登降弗爽。惟精惟一,可法可象。月不遁来,日无藏往。分以符契,至犹影响。合昏暮卷,蓂荚晨生。尚辨天意,犹测地情。况我神造,通幽洞灵。配皇等极,为世作程。 陆佐公石阙铭 (以典章法度之所系,而绝无尊严闳巨之思,词靡裁疏,不及《刻漏铭》远矣。录而论之,以示轨辙。) 昔在舜格文祖,禹至神宗,周变商俗,汤黜夏政,虽革命殊乎因袭,揖让异于干戈;而晷纬冥合,天人启惎,克明峻德,大庇生民,其揆一也。在齐之季,昏虐君临,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刑酷然炭,暴逾膏柱,民怨神怒,众叛亲离,蹐地无归,瞻乌摩托。于是我皇帝拯之,乃操斗极,把钩陈,翼百神,禔万福。龙飞黑水,虎步西河,雷动风驱,天行地止。命旅致屯云之应,登坛有降火之祥,龟筮协从,人祗响附。穿胸露顶之豪,箕坐椎髻之长,莫不援旗请奋,执锐争先。夏首凭固,庸岷负阻,协彼离心,抗兹同德。帝赫斯怒,秣马训兵,严鼓未通,凶渠泥首。宏舸连轴,巨舰接舻,铁马千群,朱旗万里,折简而禽庐九,传檄以下湘罗。兵不血刃,士无遗镞,而樊、邓威怀,巴、黔厎定。于是流汤之党,握炭之徒,守以藩篱,战同枯朽。革车近次,师营商牧,华夷士女,冠盖相望。扶老携幼,一旦云集,壶浆塞野,箪食盈涂。似夏民之附成汤,殷士之窥周武。安老怀少,伐罪吊民,农不迁业,市无易贾。八方入计,四隩奉图,羽檄交驰,军书狎至,一日二日,非止万机。而尊严之度,不愆于师旅;渊默之容,无改于行阵。计如投水,思若转规,策定帷幄,谋成几案。曾未浃辰,独夫授首。乃焚其绮席,弃彼宝衣,归璇台之珠,反诸侯之玉。指麾而四海隆平,下车而天下大定,拯兹涂炭,救此横流,功均天地,明并日月。于是仰叶三灵,俯从亿兆,受昭华之玉,纳龙叙之图,类帝禋宗,光有神器。升中以祀群望,摄袂而朝诸夏,布教都畿,班政方外。谋协上策,刑从中典,南服缓耳,西羁反舌。剑骑穹庐之国,同舟共穴之人,莫不屈膝交臂,厥角稽颡。凿空万里,攘地千都,幕南罢鄣,河西无警。于是治定功成,迩安远肃,忘兹鹿骇,息此狼顾。乃至六乐,治五礼,改章程,创法律。置博士之职,而著录之生若云;开集雅之馆,而款关之学如市。兴建庠序,启设郊丘,一介之才必记,无文之典咸秩。于是天下学士,靡然向风,人识廉隅,家知礼让,教臻侍子,化洽期门,区宇乂安,方面静息,役休务简,岁阜民和。 历代规模,前王典故,莫不芟夷剪截,允执厥中。以为象阙之制,其来已远。《春秋》设旧章之教,经礼垂布宪之文,《戴记》显游观之言,周史书树阙之梦。北荒明月,西极流精,海岳黄金,河庭紫贝,苍龙玄武之制,铜雀铁凤之工,或以听穷省冤,或以布化悬法,或以表正王居,或以光崇帝里。晋氏浸弱,宋历威夷,礼经旧典,寂寥无记,鸿规盛烈,湮没罕称。乃假天阙于牛头,托远图于博望,有欺耳目,无补宪章。乃命审曲之官,选明中之士,陈圭置臬,瞻星揆地,兴复表门,草创华阙。于是岁次天纪,月旅太簇,皇帝御天下之七载也,构兹盛则,兴此崇丽。方且趋以表敬,观而知法,物睹双碣之容,人识百重之典。作范垂训,赫矣壮乎!爰命下臣,式铭盘石。其辞曰: 惟帝建国,正位辨方。周营洛涘,汉启岐梁。居因业盛,文以化光。爰有象阙,是惟旧章。青盖南洎,黄旗东指。悬法无闻,藏书弗纪。大人造物,龙德休否。建此百常,兴兹双起。伟哉偃蹇,壮矣巍巍。旁映重叠,上连翠微。布教方显,浃日初辉。悬书有附,委箧知归。郁崛重轩,穹隆反宇。形耸飞栋,势超浮柱。色法上圆,制模下矩。周望原隰,俛临烟雨。前宾四会,却背九房。北通二辙,南凑五方。暑来寒往,地久天长。神哉华观,永配无疆! 温鹏举寒陵山寺碑 (此亦纪功碑也。托之佛寺,已为失体。文亦委薾不振。以其为唐初《等慈》《昭仁》诸文嚆矢,故仍录也。) 昔晋文尊周,绩宣于践土;齐桓霸世,威著于邵陵。并道冠诸侯,勋高天下。衣裳会同之所,兵车交合之处,寂寞消沉,荒凉磨灭。言谈者空知其名,遥遇者不识其地。然则树铜表迹,刊石记功,有道存焉,可不尚欤! 永安之季,数钟百六,天灾流行,人伦交丧。尔朱氏既绝彼天纲,断兹地纽,禄去王室,政出私门。铜马竞弛,金虎乱噬,九婴暴起,十日并出。破璧毁珪,人物既尽,头会箕敛,杼轴其空。 大丞相渤海王,命世作宰,惟几成务,标格千仞,崖岸万里。运鼎阿于襟抱,纳出岳于胸怀,拥元云以上腾,负青天而高引。钟鼓嘈囋,上闻于天;旌旗缤纷,下盘于地。壮士凛以争先,义夫愤而竞起。兵接刃于斯场,车错毂于此地。轰轰隐隐,若转石之坠高崖;硠々礚々,如激水之投深谷。 俄而雾卷云除,冰离叶散,靡旗蔽日,乱辙满野。楚师之败于柏举,新兵之退自昆阳,以此方之,未可同日。 既考兹沃壤,建此精庐,砥石砺金,莹珠琢玉,经始等于佛功,制作同于造化。息心是归,净行攸处。神异毕臻,灵仙总萃。鸣玉鸾以来游,带霓裳而至止。翔凤纷以相嚾,飞龙蜿而俱跃。虽复高天销于猛炭,大地沦于积水,固以传之不朽,终亦记此无忘。 王子渊上庸公陆腾勒功碑 (方之齐、梁,浮响尚少。) 在昔洞庭、彭蠡,三苗有远窜之君;太室、阳城,九州无同姓之国。是知周卫设险,所务非山川;河岳作固,所宝惟休德。至于三峡蹇产,九折峥嵘,高峰寻云,深谷无景。秦开汉闭,虽阻荷戟之虞;魏塞晋通,终因束马之利。我大周开辟宇宙,混同文轨,御六气于天枢,顿八纮于地络。 彭濮未恭,邛笮不讨,外凭剑道之难,内负铜梁之厄。大将军上庸公仗国威灵,奉辞伐罪,长戟万队,巨舰千舳。板楯酋豪,斯榆君长,历稔逋寇,累代稽诛。廓清江源,荡涤巴濮。若夫荆门千里,蜀置永安之宫;巴水三回,吴阻夷陵之县。巫峡使君之滩,沦波洽没;建平督邮之道,栈径威纡。路阻蛮陬,途横夷落,擅强专险,轻法侮吏。天子爰诏有司,公奉天讨,星言载涂,指日遄迈。册授公大将军、信州刺史。韩信召拜,军中致设坛之礼;卫青出征,临河闻后距之令。夫仲鼎大礼器,昭德必书;金石不朽之质,庸勋斯树。某等乃建碑于某地,敢作颂云: 遐观命氏,眇求世禄。龙图纪河,鸿渐于陆。霸楚传姓,命吴启族。君子笃生,降灵惟岳。朝阳擢彩,荆山曜璞。巴庸自擅,彭濮称王。南泊僰道,西通夜郎。内凭玉垒,外阻铜梁。介视荒服,斗绝边疆。赫赫南仲,堂堂方叔。天子命我,遐征越逐。窦氏车骑,去病冠军。封山刊石,携铭刻勋。远隔年代,悬感风云。盛德必祀,千载斯文。 薛元卿老氏碑 (文字因题而异,亦因所施而异。意存扬颂,遂泛滥而忘其所归,是忘题也。为老氏立碑,不详立碑之意,而详立碑之人,是忘其所施也。自梁以下,其蔽皆然。骈体之遂为分途,皆自此等为之厉也。此唐初四杰之先声。其小异者,尚有疏朴之致。) 自太极权舆,上元开辟,举天维而悬日月,横地角而载山河。一消一息之精灵,上生下生之气候,固以财成庶类,亭毒群品,有人民焉,有君长焉。至若上皇邃古,夏巢冬穴,静神息智,鹑居鷇饮。大礼与天地同节,非析疑于俎豆;大乐与天地同和,岂考击于钟鼓?逮乎失道后德,失德后仁,皇王有步骤之殊,民俗有淳醨之变。于是儒墨争鹜,名法并驰。礼经三百,不能检其情性;刑典三千,未足息其奸宄。故知洁其流者澄其源,直其末者正其本,源源本本,其唯大道乎! 老君感星载诞,莫测受气之由;指树为姓,未详吹律之本。含灵在孕,七十余年。生而白首,因以老子为号。其状也:三门双柱,表耳鼻之奇;蹈五把十,影手足之异。爰自伏羲,至于周氏,绵祀历代,见质变名。在文王、武王之时,居藏史、柱史之职。市朝屡易,容貌不改。宣尼一睹,叹龙德之难知;关尹四望,识真人之将隐。乃发挥众妙,著书二篇,率性归道,以无为用。其辞简而要,其旨深而远。飞龙成卦,未足比其精微;获麟笔削,不能方其显晦。用之治身,则神清志静;用之治国,则反朴还淳。既而炼形物表,卷迹方外,霓裳鹤驾,往来紫府,金浆玉酒,宴衎清都,参日月之光华,与天地而终始。涉其流者,则摈落嚣尘;得其门者,则腾骧云雾。大椿凋茂,非蜉蝣之所知;溟渤浅深,岂冯夷之能测。盛矣哉,固无德而称也。庄周云:老聃死,秦佚吊之,三号而出,是谓遁天之刑。虽复傲吏之寓言,抑亦蝉蜕之微旨。 皇帝诞灵纵睿,接统膺期,照舂陵之赤光,发芒山之紫气。珠衡月角,天表冠于百王;明镜衢樽,圣德会于千祀。周道云季,多难在时。九鼎共海水同飞;两日与洛川俱斗。天齐地轴之所,蛇食鲸吞;铜陵玉垒之区,狼顾鸱跱。黄延奸宄,郑阻兵祸,大纵毒螫,将遍函夏。神谋内断,灵武外驰,应搀抢而扫除,仗旄钺而斩伐。共工既剪,重立乾坤;蚩尤就戮,更调风雨。宰制同造化之功,生灵荷魂魄之赐。万方欣戴,九服讴歌。乃允答天人,祗膺揖让。升泰坛而礼上帝,坐明堂而朝群后。昔轩辕、颛顼,建国不同,大昊、少昊,邦畿各异,舜改尧都,夏迁虞邑,历选前辟,义存创造。惜十家之产,爱兆民之力。经始帝居,不移天府;规摹紫极,仍据皇图。下宇上栋,务存卑俭;右平左墄,聿遵制度。朝夕正殿,不别起于鸳鸾;升降灵台,岂更营于鳷鹊。忧劳庶绩,矜育苍生,念兹在兹,发于寤寐。棘林肺石,特降皇情;祝网泣辜,深存宽简。草缨知耻,画服兴惭,天无入牢之星,地绝城牛之气。延阁广内,考集群典,石渠璧水,阐扬儒业。缀五礼于将坏,正六乐于已崩。总章溺志之音,太师咸功之颂。承华养德,作贰东朝。外正万邦,内弘三善。两离炳曜,重日垂明,永固洪基,克降鼎祚。重以维城磐石,多艺多才;良佐宝臣,允文允武。为王室之藩屏,成神化之丹青。致世俗于润涂,纳烝民于寿域。旄头垂象,穷变成形;獯猃作患,其来久矣。无上算以制之,用下策而难服。自我开运,耀德戢兵,感义怀仁,称藩请朔。稽颡款塞,匍匐投掌。牂牁、夜郎之所,靡漠、桑乾之地,咸被声教,并入提封。闽越、勾吴,不愆贡职;夫余、肃慎,无绝夷邸。遐迩禔福,文轨大同。 自三代之余,六雄竞逐,秦居闰位,汉杂霸道,魏氏则虐深华夏,有晋则化成戎狄。降斯以后,粹驳不分,帝迹皇风,寂寥千载。天命圣德,会昌神道,变亿兆之视听,复三五之规模。固以幽明赞协,符瑞彪炳。千年灵蔡,著天性以效征;三足神乌,感阳精而表质。春泉如醴,出自京师;秋露凝甘,遍于竹苇。星光若月,云气飞烟。三农应铜雀之鸣,五纬叶珠囊之度。信可以扬銮动跸,肆觐东后;玉检金绳,登封岱岳。而谦以自牧,为而不宰,尚寝马卿之书,未允梁松之奏。 在青蒲之上,常若乘奔;处黄屋之下,无忘夕惕。虽苍璧黄琮,事天事地,南正火正,属神之禔; 犹恐祀典未弘,秩宗废礼,永言仁里,尚想玄极。寿宫灵座,麋鹿徙倚,华盖{罒剡}坛,风霜凋弊。乃诏上开府仪同三司、毫州刺史、武陵公元胄,考其故迹,营建祠堂。皇上往因历试,总斯藩部,犹汉光司隶之所,魏武兖州之地。对苦相之两城,绕涡谷之三水。芝田柳路,北走梁园;沃野平皋,东连谯国。望水置{埶木},揆景瞻星。拟玄圃以疏基,横玉京而建宇。雕楹画栱,磊砢相扶;方井员渊,参差交映。尊容肃穆,仙卫俨而无声;神馆虚闲,滴沥降而成响。清心洁行之事,存玄守一之俦。四方辐凑,千里波属。知如在之敬,申醮祀之礼,显仁助于王者,冥福资于黎献。 允所谓天大道大,难几者矣。若夫名言顿绝,幽泉之路莫开;形器不陈,妙物之功难著。腾茂实,飞英声,图丹青,镂金石,不可以已,而在兹乎?岁次敦牂,律中姑洗,大隋驭天下之六载也。乃诏下臣,建碑作颂。其词曰: 悠哉振古,邈矣帝先。四纪维地,八柱承天。丛生类聚,广谷大川。至道灵运,神功自然。五精应感,三微相继。树以司牧,执其象契。帝迹惭皇,王猷谢帝。上德逾远,淳风渐替。时乖澹泊,俗异冲和。尚贤饰智,悬法张罗。内修樽俎,外事干戈。鱼惊网密,鸟乱弓多。真人出世,星精下斗。龙德在躬,鹤发垂首。解纷挫锐,去薄归厚。日角月角,天长地久。小兹五岳,隘此九州。逝将高蹈,超然远游。青牛已驾,紫气先浮。玄门洞启,神化潜流。赖乡旧里,涡川遗迹。古往今来,时移世易。灵庙凋毁,祠坛虚寂。九井生桐,双碑碎石。惟皇受命,乃神乃圣。响发地钟,光垂天镜。宇宙开朗,妖氛荡定。耀魄同尊,参神取正。流沙蟠木,凤穴龟林。异类归款,万方宅心。鸿胪纳赆,王会书琛。青云千吕,薰风入琴。化致鼎平,家兴礼让。永言柱下,犹惭太上。乃建清祠,式图灵状。原隰爽垲,亭皋弥望。梅梁桂栋,曲槛丛楹。烟霞舒卷,风雾凄清。仙官就位,羽客来庭。穰穰简简,降福明灵。至神不测,理存系象。大音希声,时振高响。遐迩赞颂,幽明资仰。敬刊金石,永播天壤。 [book_title]卷二 颂类 扬子云赵充国颂 明灵惟宣,戎有先零。先零猖狂,侵汉西疆。汉命虎臣,惟后将军。整我六师,是讨是震。既临其域,谕以威德。有守矜功,谓之弗克。请奋其旅,于罕之羌。天子命我,从之鲜阳。营平守节,屡奏封章。料敌制胜,威谋靡亢。遂克西戎,还师于京。鬼方宾服,罔有不庭。昔周之宣,有方有虎。诗人歌功,乃列于《雅》。在汉中兴,充国作武。赳赳桓桓,亦绍厥后。 史孝山出师颂(薄于子云,劲于中郎。) 茫茫上天,降祚有汉。兆基开业,人神攸赞。五曜霄映,素灵夜叹。皇运来授,万宝增焕。历纪十二,天命中易。西零不顺,东夷构逆。乃命上将,授以雄戟。桓桓上将,实天所启。允文允武,明诗说礼。宪章百揆,为世作楷。昔在孟津,惟师尚父。素旄一麾,浑一区宇。苍生更始,朔风变楚。薄伐猃狁,至于太原。诗人歌之,犹叹其艰。况我将军,穷城极边。鼓无停响,旗不蹔褰。泽沾遐荒,功铭鼎铉。我出我师,于彼西疆。天子饯我,辂车乘黄。言念伯舅,恩深渭阳。介珪既削,列壤酬勋。令我将军,启土上郡。传子传孙,显显令问。 班孟坚窦车骑北伐颂(但颂车骑之功,而不归美命将之人,殊失立言之体,宜昭明不之录也。然其词奥美,且可以备《颂》之别格。) 车骑将军,应昭明之上德,该文武之妙姿。蹈佐历握,辅荣翼肱。圣上作,主光辉,资天心,谟神明,规卓远,图幽冥。亲率戎士,巡抚疆城。勒边御之永设,奋车贵橹之远径。闵遐黎之骚狄,念荒服之不庭。乃总三选,简虎校;勒部队,明誓号。援谋夫于末言,察武毅于俎豆;取可杖于品象,拔所用于仄陋。料资器使,采用先务。民仪响慕,群英影附。羌戎相率,东胡争骛;不召而集,未令而谕。于是雷震九原,电曜高阙。金光镜野,武旗罥日。云黯长霓,鹿走黄碛。轻选四纵,所从莫敌。驰飚疾,踵蹊迹;探梗莽,采嶰厄;断温禺,分尸逐。电激私渠,星流霰落。名王交手,稽颡请服。乃收其锋镞、干卤、甲胄,积象如丘阜,陈阅满广野;戢载连百两,散数累万亿。放获驱拿,揣城拔邑;擒馘之倡,九谷谣噪,响聒东夷,埃尘戎域。然而唱呼郁愤,未逞厥愿。甘平原之酣战,矜讯捷之累算。何则?上将崇至仁,行凯易,弘浓恩,降温泽。同庖厨之珍馔,分裂室之纤帛。劳不御舆,寒不施襗。行无偏勤,止无兼役。悂蒙识而愎戾顺,二者异而懦夫奋。遂逾涿郡,跨祁连,籍庭蹈,就疆獦崝嵮,辚幽山,朅凶河,临安倏轶焉,居与虞衍。顾卫霍之遗迹,睋伊秩之所邈。师横骛而庶御,士怫忄胃以争先。回万里而风腾,刘残寇于沂垠。粮不赋而师赡,役不重而备军。行戎丑以礼教,炘鸿校而昭仁。文武炳其并隆,威德兼而两信。清乾钧之攸冒,拓畿略之所顺。橐弓镞而戢戈,回双麾以东运。于是封燕然以隆高,礻亶广鞬以宏旷。铭灵陶以勒崇,钦皇祗之祐贶。宣惠气,荡残风,轲泰幽嘉凝阴飞雪瀼庶其雨洒淋榛枯一握兴(有讹脱,不可句读。)嘉卉始浓,土膏含养,四行分任。于是三军称曰:“亹亹将军,克广德心。光光神武,宏昭德音。超兮眇天潜,眇兮与神参。” 挚仲洽太康颂(《晋书》:虞擢太子舍人,除闻喜令。时天子留心正道,吴寇初平,上《太康颂》以美晋德。 此专为平吴而作。词有限断,故不为空绮。) 于休上古,人之资始。四隩咸宅,万国同轨。有汉不竞,丧乱靡纪。畿服外叛,侯卫内圮。天难既降,时惟鞠凶。龙战兽争,分裂遐邦。备僣岷蜀,度逆海东。权乃缘间,割据三江。明明上帝,临下有赫。乃宣皇威,致天之辟。奋武辽隧,罪人斯获。抚定朝鲜,奄征韩貊。文既应期,席卷梁、益。元憝委命,九夷重泽。邛、冉、哀牢,是焉底绩。 我皇之登,二国既平。靡适不怀,以育群生。吴乃负固,放命南冥。声教未暨,弗及王灵。皇震其威,赫如雷霆。截彼江沔,荆舒以清。邈矣圣皇,参乾两离。陶化以正,取乱以奇。耀武六旬,舆徒不疲。饮至数实,干旄无亏。洋洋四海,率礼和乐。穆穆宫庙,歌雍咏铄。光天之下,莫匪帝略。穷发反景,承正受朔。龙马骙骙,风于华阳。弓矢櫜服,干戈戢藏。严严南金,业业余皇。雄剑班朝,造舟为梁。圣明有造,实代天工。天地不违,黎元时邕。三务斯协,用底厥庸。既远其迹,将明其踪。乔山惟岳,望帝之封。猗欤圣帝,胡不封哉!(未二语如缀,效《封禅文》而不得其理也。) 潘正叔释奠颂(有序) (有典有则,义兼箴诲。异乎铺张之词。) 元康元年冬十二月,上以皇太子富于春秋,而人道之始莫先于孝悌,初命讲《孝经》于崇政殿。实应天纵生知之量,微言奥义,发自圣问,业终而体达。 三年春闰月,将有事于上庠,释奠于先师,礼也。越二十四日丙申,侍祠者既齐,舆驾次于太学。太傅在前,少傅在后,恂恂乎弘保训之道;宫臣毕从,三率备卫,济济乎肃翼赞之敬。乃扫坛为殿,悬幕为宫。夫子位于西序,颜回侍于北墉。宗伯掌礼,司仪辩位。二学儒官、搢绅先生之徒,垂缨佩玉、规行矩步者,皆端委而陪于堂下,以待执事之命。设樽篚于两楹之间,陈罍洗于阼阶之左。几筵既布,钟悬既列,我后乃躬拜俯之勤,资在三之义。谦光之美弥劭,阙里之教克崇。 穆穆焉,邕邕焉,真先王之徽典,不刊之美业,允不可替已。于是牲馈之事既终,享献之礼已毕,释玄衣,御春服,弛斋禁,反故式。天子乃命内外群司,百辟卿士,蕃王三事,至于学徒国子,咸来观礼。我后皆延而与之燕。金石箫管之音,八佾六代之舞,铿锵闛门荅,般辟俛仰,可以澄神涤欲、移风易俗者,罔不毕奏。抑淫哇,屏郑卫,远佞邪,释巧辩。是日也,人无愚智,路无远迩,离乡越国,扶老携幼,不期而俱萃。皆延颈以视,倾耳以听,希道慕业,洗心革志,想洙泗之风,歌来苏之惠。然后知居室之善,著应乎千里之外;不言之化,洋溢于九有之内。于熙乎若典,固皇代之壮观,万载之一会也。 尼昔忝礼官,尝闻俎豆;今厕末列,亲睹盛美。瀸渍徽猷,沐浴芳润,不知手舞口咏。窃作颂一篇,义近辞陋,不足测圣德之形容,光圣明之遐度。其辞曰: 二元迭运,五德代微。黄精既亢,素灵乃晖。有皇承天,造我晋畿。祚以大宝,登以龙飞。宣基诞命,景熙遐绪。三分自文,受终惟武。席卷要蛮,荡定荒阻。道济群生,化流率土。后帝承哉,丕隆曾构。奄有万方,光宅宇宙。笃生上嗣,继期挺秀。圣敬日跻,浚哲闳茂。留精儒术,敦阅古训。遵道让齿,降心下问。铺以金声,光以玉润。如日之升,如乾之运。乃延台保,乃命学臣。圣容穆穆,侍讲訚訚。抽演微言,启发道真。探幽穷赜,温故知新。讲业既终,精义既研。崇圣重师,卜日告奠。陈其三牢,引其四县。既戒既式,乃盥乃荐。恂恂孔圣,百王攸希。亹亹颜生,好学无违。曰皇储后,体神合机。兆吉先见,知来洞微。济济二宫,蔼蔼庶寮。俊乂鳞萃,髦士盈朝。如彼和肆,莫菲琼瑶。如彼仪凤,乐我《云》《韶》。琼瑶谁剖?四门洞开。《云》《韶》奚乐?神人允谐。蝉冕耀庭,细佩振阶。德以谦光,仁以恩怀。我酒惟清,我肴惟馨。舞以六代,歌以九成。莘莘胄子,祁祁学生。洗心自百,观国之荣。学犹莳苗,化若偃草。博我以文,弘我以道。万邦蝉蜕,矧乃俊造。钻蚌莹珠,剖石摛藻。丝匪玄黄,水罔方圆。引之斯流,染之斯鲜。若金受范,若埴在甄。上好如云,下效如川。昔在周兴,王化之始。曰文曰武,时惟世子。今我皇储,济圣通理。缉熙重光,於穆不已。於穆伊何?思文哲后。媚兹一人,实副元首。孝洽家邦,光照九有。纯嘏自晋,永世昌阜。微微下臣,过充近侍。猥蹑风云,鸾龙是厕。身藻芳流,目玩盛事。竭诚作颂,祗咏圣志。 鲍明远河清颂(大抵华腴害骨。然明远采壮,简文思清,固一时之杰也。) 臣闻善谈天者,必征象于人;工言古者,先考绩于今。鸿牺以降,遐哉邈乎!镂山岳,雕篆素,昭德垂勋,可谓多矣。而史编唐尧之功,载“格于上下”;乐登文王之操,称“于昭于天”。 素狐玄玉,聿彰符命;朴牛文螾,爰定祥历。鱼鸟动色,禾雉兴让。皆物不盈眦,而美溢金石。颂声为之而寝,诗人于是不作,庸非惑与! 自我皇宋之承天命也,仰符龙木之精,俯协龟水之灵,君图帝宝,粲烂瑰英。固业光曩代,事华前德矣。圣上天飞践极,迄兹二十四载。道化周流,元泽汪秽。地平天成,上下含熙;文同轨通,表里禔福。燿德中区,黎庶知让;观英遐表,夷貉怀惠。秩礼恤勤,散露台之金;振民舒国,倾御邸之粟。约违迫胁,奢去甚泰。燕无留饮,畋不盘乐。物色异人,优游鲠直。显靡失心,幽无怨魄。精照日月,事洞天情。故不劳杖斧之使,号令不肃而自严;无辱凤举之事,灵怪不召而自彰。万里神行,飙尘不起。农商野庐,边城偃柝。冀马南金,填委内府;驯象栖爵,充罗外苑。阿纨纂组之饶,衣覆宗国;鱼盐杞梓之利,傍赡荒遐。士民殷富,繁溢五陵;宫宇宏丽,崇冠三川。 闾闬有盈,歌吹无绝。朱轮叠辙,华冕重肩。岂徒世无穷人,民获休息,朝呼韩,罢酤铁而已哉! 是以嘉祥累仍,福应尤盛。青丘之狐,丹穴之鸟,栖阿阁,游禁园;金芝九茎,木禾六秀,铜池发,膏亩腴。宜以谒荐郊庙,和协律吕,烟霏雾集,不可胜纪。然而圣上犹夙兴昧旦,若有望而未至;闳规远图,如有追而莫及。神明之贶,推而弗居也。是以琬碑镠检,盛典芜而不治;朝神省方,大化抑而未许。崇文协力之士,蕴儛颂于外;坐朝陪宴之臣,怀揄扬于内。三灵伫眷,九壤注心,既有日矣。岁宫乾维,月缠苍陆,长河巨济,异源同清,澄波万壑,洁澜千古。斯诚旷世伟观,昭启皇明者也。语曰:“影从表,瑞从德。”此其效焉。宣尼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传曰:“俟河之清,人寿几何!”皆伤其不可见也。然则古人所不见者,今殚见之矣。孟轲曰“千载一圣,是旦暮也”,岂不信哉! 夫四皇六帝,树声长世,大宝也;泽浸群生,国富刑清,鸿德也;制礼裁乐,惇风裁俗,文教也。殊华逋羯,束颡象阙,武功也;鸣禽跃鱼,涤秽河渠,至祥也。大宝鸿德,文教武功,其崇如此;幽明协赞,民只与能,厥应如彼。惟天为大,尧实则之。皇哉唐哉,畴与为让?抑又闻之:势之所覃者浅,则美之所传者近;道之所感者深,则庆之所流者远。是以丰功伟命,润色縢策,盛德形容,藻被歌颂。察之上代,则奚斯、吉甫之徒鸣玉鸾于前;视之中古,则相如、王褒之属驰金羁于后。绝景扬光,清埃继路。班固称汉成之世,奏御者千余篇,文章之盛,与三代同风。由是言之,斯乃臣子旧职,国家通义,不可辍也。臣虽不敏,宁不勉乎?乃作颂曰: 窥刊崩石,捃逸残竹。巢风寂寥,羲埃绵邈。巨生大年,赡学渊闻。鞶绣成、景,粉缋颛、轩。徒玩井科,未睹天河。亘古通今,明鲜晦多。千龄一见,书史登科。旋我皇驾,揆景方涂。凌周躐殷,蹶唐轹虞。如彼七纬,累壁重珠。高祖拨乱,首物定灵。更开天地,再铸群生。帝御三杰,龙步八坰。朔南暨教,海北腾声。沦深格高,浃遐洞冥。毚鼎迁宋,元圭告成。大明方徽,鸿光中微。圣命谁堪?皇历攸归。谋从筮协,神与民推。黄旗西映,紫盖东辉。纳瑞螭玉,升政衡机。金轮豹饰,珠冕龙衣。正位北辰,垂拱南面。天下何思,日月罔倦。复礼归仁,观恒通变。一物有违,戚言毁膳。非躬简法,厚下安宅。谦德弥光,损道滋益。孝崇飨祀,勤隆耕籍。饘酎秋羊,封墐春骼。婴耄兼粱,鳏孤重帛。体由学染,俗以教迁。礼导刑清,乐鬯风宣。分衢让齿,折讼归田。野旌伏彦,朝赏登贤。儒训优柔,武节猋鸷。文宪精宏,戎容犀利。枢钤明审,程矱周备。吏砺平端,民羞幸觊。桴鼓凝埃,烽驿垂辔。销我长剑,归为农器。闽外水乡,鄣表炎国。陇首西南,渤尾东北。赩赩岭丹,浑浑泉黑。移琛云栈,转集邛僰。狼歌荐功,鸟谭陈德。治博化光,民阜财盛。班白行谣,青绮高咏。云表幽和,物章明庆。丽植雕质,蠢行藻性。仁草晨莩,德宿宵映。海无隐飙,山有黄落。牛羊内首,闾户外拓。瑞木朋生,祥禽辈作。薰风荡闺,饴露流阁。器范神妙,剂调众药。匪直也斯,伟庆方臻。注彼四渎,媚比双川。伏灵遥纪,閟贶遐年。澄波海岳,镜流葱山。泉室凝淀,水府清涓。俯瞰夷都,降眂骊渊。朱宫潜耀,紫阁阴鲜。昔在爽德,王风不昌。乃溢乃竭,或壅或亡。洁源滥壑,曾是未央。先民永慨,大道悠长。云何其瑞,实钟我皇。闻诸师说,天竦听密。介焉如响,匪远匪疾。矧是皇心,妙夫贞一。左右天经,户牖人术。訏谟布简,丝言盈室。岁有绵祀,清岂崇日。一人之庆,吹万禀和。灵根方固,修源重波。副睿贰哲,帝体皇柯。景云蔚岳,秀星骈罗。垂光九野,腾响四遐。辅车鼎足,盘石虎牙。世匹周室,基永汉家。泰阶既平,洪河既清。大人在上,区宇文明。樵夫议道,渔父濯缨。臣照作颂,铺德树声。 梁简文帝大法颂(并序) (《大法》《马宝》,题皆不经,而文之华腴,不下颜、鲍。且裁章宅句,弥近弥平。斯固后来所取法,故亦不能阙焉。) 皇帝以湛然法身,不舍本誓,神力示现,降应兹土。龙颜日角,参漏重瞳。衡表连珠,文为玉斗。自纳麓开基,天地之德已布;封唐启迹,日月之照先明。百揆之序方舜,九河之导均禹,尚弘事殷之礼,且屈在田之则。自五昴朝飞,告赤文之瑞;其雨七日,受绿色之符。神器有归,鼎运斯集。焦门厌弃德之君,鲔水发白旄之阵。然后受皇天之眷命,当四海之乐推。岂假祀蚩尤于沛庭,托河冰于王霸。于时凤凰裂序,花苍舛度,乃选五石以补之;坤轴倾斜,积冰发坼,乃纬九薮而正之;阴兔两重,阳乌三足,乃定王业以晖之;摄提乖方,孟陬失纪,乃置清台以辨之。维冠冕于已颓,缀珩珮于既毁。自凭玉几,握天镜,履璇玑而端拱,居岩廊而渊默,于今三十有二载也。是以天德一于上,地数二于下。复朗参辰,不易日月。两曜如合璧,五精如连珠。禋宗类昊,虔丘礼泽,敬行五祀,功被百神,川岳呈祥,风烟效祉。青云千吕,黄气出翼,听隃山之威凤,制大夏之贞筠。阳管叶春,雌钟应律。上林之课匪疏,相府之占无谬。奏《六英》于若水,张《咸池》于洞庭。秉翟动和天之乐,建华宣易俗之奏。协律有沨沨之序,典乐致雍雍之节。诗书乃陈,缃缥斯备。蒲轮受伏生之诵,科斗荐鲁宅之文。蒸栗杀青,玉牒石记,填委广内,晖焕麒麟。置台命衮,法河依岳,建职树司,区云祥火。高山容与,赤黻逦迤,色丽文翚,章研织鸟。谏鼓高悬,刍言不弃,肺石通惋,书谤桥板。草名指佞,便辟去朝;兽称触罪,奸回放黜。是以龙翔凤集,河溓海夷。露下若饴,泉浮如醴。桂薪不斧而丹甑自熟;玉皋讵率而银瓮斯满。河光似幂,树彩成车。氛氲四照,晖丽五色。神明磊落,征祥布濩。金鳞铁面,贡碧砮之賝;航海梯山,奉白环之使。戴日戴斗,靡不来王;太平太蒙,无思不服。方叔、召虎之臣,均鼙应鼓之将,秉龙虎之秘韬,握朱玄之异略,受脤于庙堂之上,扬威于关塞之下。出玉门而直指,度金城而奏策。荡杂种之残妖,匡中原之涂炭。北临地脉,西出天渠,昆夷罢患,夙沙自服。获犬戎之鹿,县密须之鼓。藳街有受缨之虏,诏水观受降之首。四表无尘,六合共贯。皇德隆矣,太平之风,浃乎无外矣。 天子内韬无生之至慧,外应体乾之弘迹,将欲改权教,示实道,遣方便之说,导化城之迷。乃端扆神居吁而言曰:若夫眇梦华胥,怡然姑射,服齐宫于玄扈,想至治于汾阳,轻九鼎于褰裳,视万乘如脱屣,斯盖示至公之要道,未臻于出世也。至于藏金玉于川岫,弃琴瑟乎大壑,卑宫菲食,茨堂上阶,彤车非巧,鹿裘靡饰,斯盖示物以俭,亦未阶于出世也。解网放禽,穿泉掩胔,起泣辜之泽,行扇暍之慈,推沟之念,有如不足,纳隍之心,无忘宿寤,盖所以示物以为仁,亦未阶乎出世也。紫府青丘,陉山漳水,敦河上之道文,悦岐伯之章句,甘泉启太一之坛,嵩山置奉高之邑,碣石刻羡门之誓,不期作交门之歌,斯盖止爱久龄,事存诸己,笃而为论,弥有未弘。虽获巃巃之禅,终堕长生之难,徒阶三清之乐,不祛八倒之境。岂若燃智慧之炬,照生死之暗,出五阴之聚,升六度之舟,浮众德之海,践不至之岸。于是庄严国界,建立道场,广行利益,开阐佛事。驱彼众生,同跻仁寿;引兹具缚,俱入大乘。九有倾心,十方草靡。如凭津济,咸赖归依。晔乎若朝日之开众华,霈乎若农夫之遇膏雨。功德之翼已圆,智慧之门必备。以为《般若经》者,方等大法,峻极靡际,深邃无底,笼万兽乎无相,兆九垓而无边。譬犹枝川派别,入大海而同味;众芳杂彩,到须弥而一色。空空不著,如如俱会,不合不散,无去无来。种觉可生,允兹佛母;群典弗逮,是号经王。乃欲震一音,雨法雨,示五眼,引重昏。昭旸纪岁,玄枵次星,夹钟应乎仲春,甲申在乎吉日,将幸同泰,大转法轮。 兹寺者,我皇之所建立。改大理之署,成伽蓝之所,化铁绳为金沼,变铁网为香城,照神光于热沙,起清凉于炎火。千木韯々{嶭木},百栱穹窿,红壁玄梁,华榱玉砌,三阶齐列,四注周流。上玉翼而扪天,飞银楹而蔽景。虹拖蜿垂,承甍绕木霤;莲抽井倒,冒宇临窗。彤彤宝塔,既等法华之座;峨峨长表,更同意乐之国。下凿白银之堑,傍晖金薄之砖。高门洞启,不因铜马之饰;宝殿霞开,无假凤皇之瑞。金轮烛日,妙临淄之地下;层台累驾,迈宛委之空飞。夏宇凝霜,温室含暖。雕楼之内,滴动而响生;洞扉之里,鹪归而气激。幢号摩尼,幡悬金缕。盘径十丈,铃围四斛。舒七宝之交枝,流八功之净水。地芝候月,天华逆风。法鼓夜鸣,声中闻法;琼枝旦动,叶里成音。妙德阳之宫,丽未央之阃。故铜櫩三丈,追嗤井干;玉楼十二,遥耻神仙。譬彼清凉之台,同符兰台之寺。忉利照园之东,帝释天城之北。故以辛壬癸甲,绵蛮霮Ъ,吁哉其不可状;锵锵旰旰,瑰璚杂错,邈乎其不可名。 于是璧日扬精,景云丽色,薰风徐动,渊露微垂。后距屯威,前茆警列,武较星连,鸿钟吐响。运天官之法驾,启天路之威神。百灵扶持,千乘雷动;六虬齐轸,七斗垂晖。云罕乘空,勾陈翼驾,超光蹑景,日被天回。金盖玉舆,豹服鼍鼓,纤驖沃若,天马半汉。绿弓黄弩,象饰鱼文。 佽飞案节,不劳斩蛟之剑;虎贲弢羽,岂假鸣乌之射。湛湛奕奕,辚辚赫赫,出乎大通之门。天子降雕辇之贵,行接足之礼。顶拜金山,归依月面。如闻万岁之声,若观六变之动。于是乃披如来之衣,登狮子之座,均百虑之纷总,愍三请之殷勤。启真慧之深宗,明度彼之宏教。二谛现空有之津,二智包权实之底。大乘豁其靡碍,道心究其归涯。因果之摄,不运而行,真俗莫求,弗动斯到。不以二法,会乎中道,尽佛渊海,入佛法藏。极修妒之妙典,研龙宫之秘法,宣娑婆之奥旨,阐众圣之微言。正水既沾,邪难自息,慧日普照,毒霜并消。除黑暗于四生,遣无明于三界。巍巍乎若弥楼之在巨海,穆穆乎譬众星之绕圆月。于时天龙八部,侧塞空界,积衣成座,散华至膝。三千化秽土之质,火宅有离苦之期。恶道蒙休,泥犁普息。诜诜学侣,济济名僧,皆乐说如辩才,智慧如身子,逾乎青目黑齿,高彼广膝赤髭,咸符写瓶之思,并沾染氎之施,如金复冶,似玉更雕,闻所未闻,得未曾得。郁摇动色,请益无倦。百司俱列,簪履相趋,丰豹焜煌,华绶苒弱。谓舍卫之集,大林之讲,无以过也。将令一一佛性,逢了因而俱出;一一佛士,咸遣二而除三。比夫歌南风,尚黄老,临辟雍,讲孔宅,么麽安足而语哉! 距于三月甲辰,法席圆满。如来放大光明,现希有事。雄雄吐色,珠火非俦;曈曈上映,丹紫竞发。荣河耻其祥润,汾阴陋其晖影。掩入殿之紫云,夺鸿门之妙气。昔《法华》初唱,毫照普林,《般若》聿宣,通身尽笑。王城之瑞,千载更逢。岂非圣主同诸佛身,降兹妙相,等诸佛力,有若符契焉?犹秉渊默之谦虚,宏懔焉之至诫,为而不宰,推而勿居。以百姓之心为心,非关诸己,荷负无倦,摄受四生。皇太子臣纲,视膳东厢,亲承大法。以为西巡东狩,赞颂以兴;柴山望祀,咏歌斯作。况顶开而受露,鞠躬而闻道,敢述盛德之形容,以为颂曰: 玉牒悠敻,青史绵长。道沿五胜,风殊百王。商丘命瑱,姬水开璜。河澄待圣,海谧期皇。方天譬地,功归有梁。垂拱南面,克己岩廊。权舆教义,制造衣裳。九华革响,六乐改张。仪凤婉婉,击石锵锵。广修璧水,洞启胶庠。轻轺征聘,旌帛搜扬。兰台且富,广内斯藏。芸香馥兰,绿字摛章。文功既被,武迹斯彰。题雕臆镂,舌紫支黄。南街请质,北阙来王。飞旌集翰,勒迹书狼。银车引附,黑节招荒。文同海截,化普龙乡。西逾月窟,东渐扶桑。卑宫类禹,解网如汤。衢室纳异,明台引良。善旌弗卷,谏鼓其镗。万符集祉,百神启祥。黑丹吐润,朱草舒芳。珠怀镜像,星含喜光。液池下鹤,高梧集凰。赤熊旦绕,素雉朝翔。观玉伯友,访道西王。游经建木,巡指盛唐。终非运出,岂曰津梁。我有无碍,共向圆常。玉銮徐动,金轮晓庄。紫虬翼轪,绿骥腾骧。虎文驻跸,龙骖启行。阑干玉马,照曜天狼。玄旄映日,翠凤晞旸。前飞格泽,后拥陆梁。风移霆扫,参差焜煌。峨峨宝座,郁郁名香,法徒学侣,尘沙堵墙。慈云吐泽,法雨垂凉。三密不限,四辩难量。犹兹海宝,譬彼山王。慧流总被,药木开芒。佛日出世,同遣惑霜。帝释歌咏,幽祗赞扬。空华竞下,天琴自张。山含影色,地入毫光。非烟绕气,陆藕开房。泽普三界,恩均八方。巍巍堂堂,为舟为航。伊臣稽首,万寿无疆。 梁简文帝南郊颂(有序) 臣闻惟天为大,圣人敬其德;知几其神,至人契其道。故龙官弱言之后,合揆于苍昊;鸟纪垂衣之君,昭格于上帝。莫不巍巍乎,穆穆乎,涣汗于绿篇,氛氲于丹册者矣。 我梁皇帝之御天下也;乘熛祇之盛曜,即璧月之遐照,等乾覆之焘养,合坤载之灵长。四三六五之意,十尧九舜之明,名与功偕,业将时并。自拨乱反正,伐罪吊民,冯玉几,握金镜,君临万国,于今二十有二载也。纬天维,理地轴。移浇风于末俗,反淳正于区中。化不言而先显,教不严而已肃。流乐复雅,远符《云》《韶》之世;坠礼还章,非因忠信之薄。九垓同轨,四海无波。储明变照,仪天作两,三衮咸作,叶化台光。麹糵王风,盐梅帝载。尘清世晏,苍兕无所用其武功; 运谧时雍,鹓鹭咸修其文德。桃林散甲,华山弢刃,玉门罢候,紫塞沉锋。屠羊钓壑之士,厌洗耳而袭簪佩;版筑藏岩之逸,去燥谷而纡珩组。异人俊乂,既间出而在官;世镜河仙,亦雍容而廊庙。蹇蹇同于多士,谔谔比乎得人。五典三墨,既葳蕤于璧水;九流八索,亦缤纷于石渠。画一之政,万代表于时和;三章之律,百姓沐于仁寿。于是龙光之地,日浴之乡,紫舌黄支,头飞鼻饮,自西自南,无思不服,款关质子,称臣内向。珠树素禽,越火枝之地;银瓮邛杖,逾沉羽之涘。出赤野而连翩,度玄沙之泱漭。于是嘉祥被,众瑞登:金人泽马,丹甑玉鸡,三角九尾,四眉六足,抽铺地之九茎,发端门之连理,参差于郊薮,布濩于宫阙。府无虚月,史弗能记。周称黄鸟之旗,夏有玄珪之锡,无以逾此嘉祥,方兹总萃。道洽世昌,国殷民阜。乡知舜让,邑比尧封。委粟栖亩,神丝被泽。可谓我化若风,民应如草;我静如镜,物动犹烟。天子犹未明求衣,日昃不倦,撤膳匪躬,询舆访道。銮旗徐动,弃千里而弗乘;宝瑟无虞,捐百金而不服。广行四等,被慈雨于枯根;大阐三明,惊法雷于群梦。曲成万物,去杀爱生。幽弊之民,与苍雷而共悦;否滞之义,同谷风而开抒。昆虫得性,跂蠢欣生。三驱有缓前之禽,九门无喂兽之药。至德之事如此,太平之风如彼。乃以恭肃神祇,理通孝敬。 江左以来,爽垲未辟。爰命将作,揆日载营。三灵叶响,百工咸事,宛如神造,俨类仙居。冲秘隐嶙,跨千亩于晋日;闲旷丽远,吞七里于汉年。五达四通,廓郊弥野,南瞻重岳,北眺芒岭,东临灞浐,西望旧丰,纡余委蛇,丘陵起伏,澎湃峣屼,山川异态。飞梁邃宇,洞烛空悬,紫殿仙宫,霞骞鸟翥,雾映倒梁,日光疏钣。玉桃卷叶,银树抽芳,百果千株,三珠八柱。朝叶与密露共鲜,晚花与薰风俱落。露禽乍聚,望比翼之翱翔;归飞时宿,闻同心之夜响。故以熊熊灼灼,炫两明而仰七曜;纷纷沐沐,承五烟而带三灵。圆丘闲静,紫坛肃设。五精之场,千神之位,八阶弘丽,四维博敞。宛若千仞,状悬流之仙馆;焕如五彩,同瑶山之帝坛。石牒神昌之瑞方臻,金缕飞光之征永固。是雕是琢,鄙茅茨之为俭;非珠非玉,嗤甘泉之已奢。望昔方今,独高千古。沿袭异等,质文斯中。 于是岁在单阏,星次訾陬,律中太簇,日惟辛卯,将有事于南郊。甸师清野,封人壝宫。朱幕夕峙,帷宫宿设。晓汉斜阴,挈壶升漏。天子御玉辂,动金根,八骥扬衡,双龙翼盖,云罕徐回,鸣铙韵响,风承豹尾,日映鹖冠,万骑天行,千乘雷动。石铠犀衣之士,连七萃而云屯;珠旗日羽之兵,亘五管而星列。郁郁阡阡,震震填填,充溢乎国都,弥漫于廛邑者也。若乃回舆降跸,荐礼帝仪,揖太清,秩群望,被大裘,服山冕,恭苍璧之明祀,穆灵坛之禋敬,黍稷非馨,明德惟馨。 日曜彤精,天澄翠色。百僚师师,九官济济。千神叶福,万亿均庆,六典斯备,三礼必该。焚柴告成,罔不钦若。翠烟升录,同河滨之瑞云;丹燎烛天,若帝乡之美气。《云门》丽舞,《咸池》广乐,已叶《九韶》之曲,复谐《六列》之奏。金匏既动,望蜿蝉之游龙;玉磬徐鸣,观参差之舞凤。袿轊驾肩,士女填噎,接袂为帏,连裾犹堵。鼓腹击辕,行歌舞抃。然后纡玉辇而谢书生,登灵台而望云物。钦明美化,跨万古于兹日;广运愉乐,表千载于当今。方当巡云云之礼,启亭亭之业,封天答日卷,礼地征灵,南山之寿无极,七百之基长固,岂不懋哉!岂不盛哉!菲薄微臣,谬与藩服,驰心休礼,秣马之愿无由;徒罄褊辞,清风之藻多愧。敢敷庸理,献颂十章。其辞曰: 元始道一,浑德氛氲。遥哉邃古,敻矣初分。碲礴地载,清朗天文。大人睹物,生民树君。 (其一) 蛇躯龙准,作乐垂衣。皇图炤灼,帝篆葳蕤。廓寥中代,合圣与谁;于烁我后,命世天飞。 (其二) 玄默驭辩,寂照秉真。就云握历,望日临民。谦光履德,义礼称珍。车书同轨,天下归仁。 (其三) 期章孔备,盛化弘道。酌衢敬宾,钦贤爱老。变正是珍,烛车非宝。如海之深,如日之杲。 (其四) 肃恭明神,逖听前踵。配天道尊,迎阳义重。玄酒陶匏,燔柴云耸。跨舜论《韶》,笼尧称拱。(其五) 赫矣郊宫,载惟静谧。肃肃禁闱,阴阴仙室。六戎列野,八鸾照日。架殿星罗,重宫雾出。 (其六) 蒲萄金橘,灵寿木难,素奈开暑,贞桧陵寒。山池壮丽,阶阁彤丹。叶垂叠雨,花落重峦。 (其七) 康哉盛德,美矣世丰。三辰炳燿,七政永隆。五方来洎,四隩兹通。悬绳度笮,驾鹿追风。 (其八) 既敷懋化,复睹瑞滋。金车出野,玉露沾墀。紫概神草,华平瑞芝,长愉汪濊,永固雍熙。 (其九) 照天漏涘,远肃迩睦,惠靡齐民,恩弥比屋。式光惇史,逾斯郁郁。皇哉康哉,同兹景福。 (其十) 梁简文帝马宝颂皇帝应百姓之心,副四海之愿,复履玉衡,还临亿兆。天地交泰,日月贞明,至理惟新,隆平方始。遐迩壹体,中外禔福。舍生欣欣,若耘耰之逢夏雨;怀情坎坎,璧草木之值春风。帝王之道,超迈开辟;睿圣之功,殚历邃古。轩羲不足凿枘,尧舜不足宪章。至哉大哉,无得而称也。 五月丁酉朔,丝竹会于德阳之堂。于时日进内宫,星次鹑首。仲夏之晷,稍极阳城之圭;蕤宾之钟,初应颍川之律。缙云旦卷,南风晚扇;惠气入帷,清阴周宇。玉舆云罕,照日充庭;羽林中权,分阶列校。簪笏成行,貂缨在席。昭天之乐,金石铿锵;报地之礼,威仪肃省。诏以马宝示群臣。太仆效宫,趣马掌赞,三令五申,丞联事举;八丽四圉,给役相趋。晖煜金镳,陆离宝勒。天地无疆之德,永星致远之功。鸾眄善鸣,龙仪美称,沸毅权奇之威,趋摅抑扬之态。足转惊电,眼流含烛,雾喷纷霏,流沫飘洒。数千为寿,岂待原蚕之禁?万里一息,不藉杜衡之草。王良不能控其衡策,伯乐不能辨其文机。方知总辔昆岑,周非吾驭;张乐大野,夏有惭德。岂止沉河用璧,独有绿文之称;盛德在木,偏受苍龙之名?至于干将宝剑,遥服晋郑之军;莲花乌玉,腾威大海之际。况乎马宝,义实逾之。方当夙沙自归,滑桥屈膝,款关入塞,偃武修文。去病无出师之劳,充国罢议边之略。五律成珍,九河如镜。臣谨按《瑞应经》、《弥勒成佛经》、《中阿含经》、《览愚经》,并称第三之马者三千岁。华子云:尧、汉皆得马者,尧、汉皆火德,正斗南方乘德而至也。岂非圣德汪濊,皇风洋溢,研机洞元,备礼达义。是以天下爱道,白马嘶风;玉泽效祥,朱鬛降祉。比夫圆蹄方足,踯躅在郊;风啸电奔,声遨处囿。五彩依树,三雀登巢,安仿佛于当今,弗拟议于休应。百辟卿士,咸称万岁。伊臣不佞,结庆云霄,亲承诏旨,预观宝瑞。手舞足蹈,赞扬不足,宴礼斯华,退而作颂。其辞曰: 帝广运,德钦明。仪郊升,道形声。德为轨,仁作经。璇玑正,太阶平。割五礼,和《六英》,开四摄,行八政。转轮皇,飞行圣。愍含识,资惠命。引苍生,归法性。菩提真,般若净。 七宝均,万邦宁。逖惇史,观陈诗。域中大,唯圣期。闻玄妙,复孝慈。解流泽,随因时。刑已措,绩咸熙。三农盛,九谷兹。万祇悦,八神怡。律有节,历得天。景星曜,庆云连。珠为月,醴为泉。民何幸,值皇年。乾道应,坤马来。度玉关,升玉台。镂锡焕,鸾镳回。槃云转,堞尘开。 千天驷,百龙媒。永伏皂,扫騊駼。秣瑶粟,秀芳刍。九夷款,四表清。甿胥乐,舆颂兴。 高伯恭北伐颂(格高而气卑,意厚而语薄,时为之也。然以视齐梁繁响,则此固为雅奏。) 皇矣上帝,降鉴惟德。眷命有魏,照临万国。礼化丕融,王猷允塞,静乱以威,穆民以则。北虏旧隶,禀政在蕃。往因时否,逃命北辕。世袭凶轨,背忠食言。招亡聚盗,丑类实繁。敢率犬羊,图纵猖獗。乃诏训师,兴戈北伐。跃马裹粮,星驰电发。扑讨虔刘,肆陈斧铖。斧铖暂陈,馘翦厥旅。积骸填谷,流血成浦。元凶狐奔,假息穷野。爪牙既摧,腹心亦阻。周之忠厚,存及行苇。翼翼圣明,有兼斯美。泽被京观,垂此仁旨。封尸野获,惠加生死。生死蒙惠,人欣覆育。埋贯幽冥,泽渐殊域。物归其诚,神献其福。遐迩斯怀,无思不服。古称善兵,历时始捷。今也用师,辰不及浃。六军克合,万邦以协。义著《春秋》,功铭玉牒。载兴颂声,播之来叶。 许务本神雀颂(有序) 臣闻观象则天,乾元合其德;观法审地,域大表其尊。雨施云行,四时所以生杀;川流岳立,万物于是裁成。出震乘离之君,纪鳸司凤之后,玉锤玉斗而降,金版金縢以传。并陶冶性灵,含煦动植,眇玄珠于赤水,寂明镜乎虚堂。莫不景福氤氲,嘉贶雥集,驰声南董,越响《云》、《韶》。 粤我皇帝之君临,阐大方,抗太极,负凤邸,据龙图。不言行焉,摄提建指;不肃清焉,喉钤启闭。括地复夏,截海剪商。就望体其尊,登咸昌其会。绵区浃宇,遐至迩安。腾实飞声,直畅傍施。无体之礼,威仪布政之宫;无声之乐,缀兆总章之观。上庠养老,躬问百年;下土字民,心为百姓。月栖日浴,热坂寒门。吹鳞没羽之荒,赤蛇青马之裔,解辫请吏,削衽承风。岂止呼韩北场,頫勒狼居之岫;息慎南境,近表不耐之城。故使天弗爱道,地宁吝宝,川岳展异,幽明效灵。 狎素游赪,团膏漱醴,半景青赤,孳历亏盈,足足怀仁,般般扰义。祥祐之来若此,升降之化如彼。而登封盛典,云亭伫白检之仪;致治成功,柴燎靡元珪之告。虽奉常定礼,武骑草文,天子抑而未行,推而不有。允恭克让,其在斯乎!七十二君,信蔑如也。 故神禽显贲,元应特昭,白爵主铁豸之奇,赤爵御丹书之贵。班固《神爵》之颂,履武戴文; 曹植《嘉爵》之篇,栖庭集牖。未若于飞武帐,来贺文木 ,刷采青蒲,将翱赤罽。玉几朝御,取玩轩楯之间;金门旦开,兼留翚翟之鉴。终古旷世,未或前闻;福召冥征,得之兹日。岁次上章,律谐大吕,玄枵会节,元英统时,至尊未明求衣,晨兴于含章之殿。爰有瑞爵,翱翔而下。载行载止,当扆宁而徐前,来集来仪,承轩墀而顾步。夫瑞者符也,明主之休征;雀者爵也,圣人之大宝。谨案《考异邮》云:“轩辕有黄爵,赤头立日傍,占云土精之应。”又《礼稽命征》云: “祭祀合其宜,则黄爵集。”昔汉集泰畤之殿,魏下文昌之宫,一见雍丘之祠,三入平东之府。并旁观回瞩,事陋人微,奚足称矣。抑又闻之:不刳胎剖卵,则鸾凤驯鸣;不漉浸焚原,则螭龙盘蜿。是知陛下止杀,故飞走宅心;皇慈好生,而浮潜育德。臣面奉綍纶,垂示休祥,预承嘉宴,不胜藻跃。李虔僻处西土,陆机少长东隅。微卧惭于往贤,逢时盛乎曩代。辄竭庸琐,敢献颂云: 太素式肇,大德资生。功元不器,道要无名。质文鼎革,沿习因成。祥图瑞史,赫赫明明。天保大定,于铄我君,武义乃武,文教惟文。横塞宇宙,旁凝射汾。轩物重造,姚风再薰。焕发王策,昭彰帝道。御地七神,飞天五老。山祗吐秘,河灵孕宝。黑羽升坛,青鳞伏皂。丹乌流火,白雉从风,栖阿德劭。鸣岐祚隆。未如神爵,近贺王宫。五灵何有,百福攸同。孔图献赤,荀文表白。节节奇音,行行瑞迹。化玉黼扆,衔环陛戟。上天之命,明神所格。绥应在旃,伊臣预焉。永缉韦素,方流管弦。歌颂不足,蹈舞无宣。臣拜稽首,亿万斯年。 薛玄卿隋高祖颂(有序) (炀帝见而衔之,以为是《鱼藻》之义。然今寻其托讽之处,亦殊不可得。) 太始、太素,荒茫造化之初;天皇、地皇,杳冥书契之外。其道绝,其迹远,言谈所不诣,耳目所不追。至于入穴登巢,鹑居鷇饮,不殊于羽族,取类于毛群,亦何贵于人灵,何用于心识?羲轩已降,爰暨唐虞,则乾象而施法度,观人文而化天下,然后帝王之位可重,圣哲之道为尊。夏后殷周之国,禹汤文武之主,功济生民,声流《雅》《颂》。然陵替于三五,惭德于干戈。秦居闰位,任刑名为政本。汉执灵图,杂霸道而为业。当涂兴而三分峙,典午末而四海乱。九州封域,窟穴鲸鲵之群;五都遗黎,蹴踏戎马之足。虽玄行定嵩洛,水运据崤函,未正沧海之流,讵息昆山之燎?叶千龄之旦暮,当万叶之一朝者,其在大隋乎! 粤若高祖文皇帝,诞圣降灵,则赤光照室;韬神晦迹,则紫气腾天。龙颜日角之奇,玉理珠衡之异,著在图箓,彰乎仪表。而帝系灵长,神基崇峻,类邠岐之累德,异丰沛之勃起。俯膺历试,纳揆宾门;位长六卿,望高百辟。犹重华之为太尉,若文命之任司空。苍历将尽,率土麋沸,玉弩惊天,金铓照野。奸雄挺祸,据河朔而连海岱;猾长纵恶,杜白马而塞成皋。庸蜀逆命,凭铜梁之险;郧黄背诞,引金陵之寇。三川已震,九鼎将飞。高祖龙跃凤翔,濡足援手,应赤伏之符,受玄狐之箓。命百战百胜之将,动九天九地之师,平共工而殄蚩尤,剪猰窳而戮凿齿。不烦二十八将,无假五十二征。曾未逾时,妖逆咸殄。廓氛雾于区宇,出黎元于涂炭。天柱倾而还正,地维绝而更纽。殊方稽颡,识牛马之内向;乐师伏地,惧钟石之变声。万姓所以乐推,三灵于是改卜。坛场已备,犹弘五让之心;亿兆难违,方从四海之请。光临宝祚,展礼郊丘。舞六代而降天神,陈四圭而飨上帝。乾坤交泰,品物咸亨。酌前王之令典,改易徽号;因庶萌之子来,移创都邑。天文上当朱鸟,地理下据黑龙。正位辨方,揆景于日月;内宫外座,取法于辰象。悬政教于魏阙,朝群后于明堂。除旧布新,移风易俗。 天街之表,地脉之外,獯猃孔炽,其来自久。横行十万,樊哙于是失辞;提步五千,李陵所以陷没。周齐两盛,竞结旄头。聘狄后于漠北,未足息其侵扰;倾珍藏于山东,不能止其贪暴。炎灵启祚,圣皇驭宇,运天策于帷扆,播神威于沙朔。柳室毡裘之长,皆为臣隶;瀚海蹛林之地,尽充池苑。三吴百越,九江五湖,地分南北,天隔内外,谈黄旗紫盖之气,恃龙蟠兽据之崄,恒有僣伪之君,妄窃帝王之号。时经五代,年移三百,爰降皇情,永怀大道,愍彼黎献,独为匪人。今上利建在唐,则哲居代,地凭宸极,天纵神武,受脤出车,一举平定。于是八荒无外,九服大同,四海为家,万里为宅。乃休牛散马,偃武修文。 自华夏乱离,绵积年代。人造战争之具,家习浇伪之风。圣人之遗训莫存,先王之旧典咸坠。 爰命秩宗,刊定五礼;申敕太史,改正六乐。玉帛樽俎之仪,节文乃备;金石匏革之奏,雅俗始分。而留心政术,垂神听览,早朝晏罢,废寝忘食。忧百姓之未安,惧一物之失所。行先王之道,夜思待旦;革百王之弊,朝不及夕。见一善事,喜彰于容旨;闻一愆犯,叹深于在予。薄赋轻徭,务农重谷,仓廪有红腐之积,黎萌无阻饥之虑。天性弘慈,圣心恻隐。恩加禽兽,胎卵于是获全; 仁沾草木,牛羊所以勿践。至于宪章重典,刑名大辟,申法而屈情,决断于俄倾。故能彝伦攸叙,上下齐肃。左右绝谄谀之路,缙绅无势力之门。小心翼翼,敬事于天地;终日乾乾,诫慎于亢极。 陶黎萌于德化,致风俗于太康。公卿庶尹,遐迩岳牧,佥以天平地成,千载之嘉会;登封降禅,百王之盛典。宜其金泥玉检,展礼介丘,飞声腾实,常为称首。天子为而不恃,成而不居,冲旨凝邈,固辞弗许。而虽休勿休,上德不德,更乃洁诚岱岳,逊谢愆咎。方知六十四卦,谦捴之道为尊;七十二君,告成之义为小。巍巍荡荡,无得以称焉。而深诚至德,感达于穹壤;和气薰风,充溢于宇宙。二仪降福,百灵荐祉。日月星象风云草树之祥,山川玉石鳞介羽毛之瑞,岁见月彰,不可胜纪,至于振古所未有,图籍所不载,目所不见,耳所未闻。古语称“圣人作,万物睹,神灵滋,百宝用”,此其效矣。 既而游心姑射,脱屣之志已深;铸鼎荆山,升天之驾遂远。凡在黎献,共惟帝臣,慕深考妣,哀缠弓剑。涂山幽峻,无复玉帛之礼;长陵寂寞,空见衣冠之游。若乃降精熛怒,飞名帝箓,开运握图,创业垂统,圣德也;拨乱反正,济国宁人,六合八纮,同文共轨,神功也;玄酒陶匏,云和孤竹,禋祀上帝,尊极配天,大孝也;偃伯戢戈,正礼裁乐,纳民寿域,驱俗福林,至政也。张四维而临万宇,侔三皇而并五帝,岂直锱铢周汉,么麽魏晋而已。虽《五行》之舞,每陈于清庙,《九德》之歌,无绝于乐府;而玄功畅洽,不局于形器,懿业远大,岂尽于揄扬?臣轻生多幸,命偶兴运,趋事紫宸,驱驰丹陛。一辞天阙,奄隔鼎湖,空有攀龙之心,徒怀蓐蚁之意。庶凭毫翰,敢希赞述。昔堙海之禽,不增于大地;泣河之士,非益于洪流。尽其心之所存,忘其力之所及,辄缘斯义,不觉斐然。乃作颂曰: 悠哉邃古,邈矣季世。四海九州,万王千帝。三代之后,其道逾替。爰逮金行,不胜其弊。戎狄猾夏,群凶纵慝。窃号淫名,十有馀国。怙威逞暴,悖礼乱德。五岳尘飞,三象雾塞。玄精启历,发迹幽方。并吞寇伪,独擅雄强。载祀二百,比祚前王。江湖尚阻,区域未康。勾吴闽越,河朔渭涘。九县瓜分,三方鼎跱。狙诈不息,干戈竞起。东夏虽平,乱离瘼矣。五运叶期,千年肇旦。赫矣高祖,人灵攸赞。圣德回生,神谋独断。瘅恶彰善,夷凶靖难。宗伯撰仪,太史练日。孤竹之管,云和之瑟。展礼上玄,飞烟太一。珪璧朝会,山川望秩。占揆星景,移建邦畿。下凭赤壤,上叶紫微。布政衢室,悬法象魏。帝宅天府,固本崇威。匈河瀚海,龙荒狼望。种落陆梁,时犯亭障。皇威远慑,帝德遐畅。稽颡归诚,称臣内向。吴越提封,斗牛星象。积有年代,自称君长。大风未缴,长鲸漏网。授钺天人,豁然清荡。戴日戴斗,太平太蒙。礼教周被,书轨大同。夏禹之迹,成舜之功。礼以安上,乐以移风。忧劳庶绩,矜育黔首。三面解罗,万方引咎。纳民轨物,驱时仁寿。神化隆平,生灵熙阜。虔心恭己,奉天祀地。协气横流,休征绍至。坛场望幸,云亭虚位。推而不居,圣道弥粹。齐迹姬文,登发嗣圣。道类汉光,传庄宝命。知来藏往,玄览幽镜。鼎业灵长,洪基隆盛。崆峒问道,汾射窅然。御辩遐逝,乘云上仙。哀缠率土,痛感穹玄。流泽万叶,用教百年。尚想睿图,永惟圣则。道洽幽显,仁沾动植。爻象不陈,乾坤将息。微臣作颂,用申罔极。 [book_title]卷三 杂扬颂类 王子渊圣主得贤臣颂(此非《颂》体,后人亦遂无效之者。) 夫荷旃被毳者,难与道纯绵之丽密;羹黎唅糗者,不足与论太牢之滋味。今臣僻在西蜀,生于穷巷之中,长于蓬茨之下,无有游观广览之知,顾有至愚极陋之累。不足以塞厚望,应明指。虽然,敢不略陈愚心而抒情素。《记》曰:共惟《春秋》法五始之要,在乎审己正统而已。夫贤者,国家之器用也。所任贤,则趋舍省而功施普;器用利,则用力少而就效众。故工人之用钝器也,劳筋苦骨,终日矻矻。及至巧冶铸于将之璞,清水淬其锋,越砥敛其咢,水断蛟龙,陆剸犀革,忽若彗汜画涂。如此,则使离娄督绳,公输削墨,虽崇台五增,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庸人之御驽马,亦伤吻弊筴而不进于行,胸喘肤汗,人极马倦。及至驾啮膝,骖乘旦,王良执靶,韩哀附舆,纵骋驰骛,忽如景靡;过都越国,蹶如历块。追奔电,逐遗风,周流八极,万里一息。何其辽哉?人马相得也。故服絺络之凉者,不苦盛暑之郁燠;袭狐貉之暖者,不忧至寒之凄怆。何则? 有其具者易其备。 贤人君子,亦圣王之所以易海内也。是以呕喻受之,开宽裕之路,以延天下之英俊也。夫竭智附贤者,必建仁策;索人求士者,必树伯迹。昔周公躬吐握之劳,故有圉空之隆;齐桓设庭燎之礼,故有匡合之功。由此观之,君人者勤于求贤,而逸于得人。人臣亦然:昔贤者之未遭遇也,图事揆策,则君不用其谋;陈见悃诚,则上不然其信。进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是故伊尹勤于鼎俎,太公困于鼓刀,百里自鬻,宁戚饭牛,离此患也。及其遇明君,遭圣主也,运筹合上意,谏诤即见听,进退得关其忠,任职得行其术。去卑辱奥渫而升本朝,离蔬释蹻而享膏粱。剖符锡壤而光祖考,传之子孙,以资说士。故世必有圣智之君,而后有贤明之臣。故虎啸而冽风,龙兴而致云,蟋蟀俟秋吟,蜉蝣出以阴。《易》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诗》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国。”故世平主圣,俊乂将自至。若尧、舜、禹、汤、文、武之君,获稷、契、皋陶、伊尹、吕望之臣,明明在朝,穆穆布列,聚精会神,相得益章。虽伯牙操递钟,蓬门子弯乌号,犹未足以喻其意也。故圣主必待贤臣而宏功业,俊士亦俟明主以显其德。上下俱欲,欢然交欣,千载壹会,论说无疑。翼乎如鸿毛遇顺风,沛乎如巨鱼纵大壑。其得意如此,则胡禁不止?曷令不行?化溢四表,横被无穷,遐夷贡献,万祥必臻。是以圣主不遍窥望而视已明,不单顷耳而听已聪,恩从祥风翱,德与和气游,太平之责塞,优游之望得,遵游自然之势,恬淡无为之场,休征自至,寿考无疆,雍容垂拱,永永万年。何必偃卬诎信若彭祖,呴嘘呼吸如乔、松,眇然绝俗离世哉!《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盖信乎其以宁也。 司马长卿封禅文(以允答兢业立意,故极波涌云乱之观,而仍字字有归宿。此意扬、班已不能窥,况其下乎。) 伊上古之初肇,自昊穹兮生民,历撰列辟,以迄于秦。率迩者踵武,逖听者风声。纷纶葳蕤,湮灭而不称者,不可胜数也。继昭夏,崇号谥,略可道者,七十有二君。罔若淑而不昌,畴逆失而能存? 轩辕之前,遐哉邈乎,其详不可得闻已。五三《六经》,载籍之传,维见可观也。《书》曰: 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因斯以谈,君莫盛于唐尧,臣莫贤于后稷。后稷创业于唐尧,公刘发迹于西戎,文王改制,爰周郅隆,大行越成。而后陵迟衰微,千载亡声,岂不善始善终哉!然无异端,慎所由于前,谨遗教于后耳。故轨迹夷易,易遵也;湛恩濛涌,易丰也;宪度著明,易则也;垂统理顺,易继也。是以业隆于襁褓,而崇冠于二后。揆厥所元,终都攸卒,未有殊尤绝迹,可考于今者也。然犹蹑梁父,登泰山,建显号,施尊名。大汉之德,逢涌原泉,沕潏漫羡,旁魄四塞,云尃雾散,上畅九垓,下溯八埏。怀生之类,沾濡浸润,协气横流,武节飘逝,迩狭游原,遐阔泳沫,首恶湮没,暗昧昭晰,昆虫凯泽,回首面内。然后囿驺虞之珍群,徼麋鹿之怪兽,{道禾}一茎六穗于庖,牺双觡共抵之兽,获周余珍放龟于岐,招翠黄乘龙于沼。鬼神接灵圉,宾于间馆。奇物谲诡,俶傥穷变。钦哉!符瑞臻兹,犹以为薄,不敢道封禅。盖周跃鱼陨杭,休之以燎,微夫斯之为符也,以登介丘,不亦恧乎!进让之道何其爽欤? 于是大司马进曰:“陛下仁育群生,义征不憓,诸夏乐贡,百蛮执贽,德侔往初,功无与二,休烈浃洽,符瑞众变,期应绍至,不特创见。意泰山、梁父设坛场望幸,盖号以况荣,上帝垂恩储祉,将以荐成,陛下谦让而弗发也。挈三神之欢,缺王道之仪,群臣恧焉。或谓:且天为质暗,珍符固不可辞;若然辞之,是泰山靡记而梁父靡几也。亦各并时而荣,咸济世而屈,说者尚何称于后,而云七十二君乎?夫修德以锡符,奉命以行事,不为进越。故圣王不替,而修礼地祇,谒款天神,勒功中岳,以章至尊;舒盛德,发号荣,受厚福,以浸黎民也。皇皇哉斯事!天下之壮观,王者之丕业,不可贬也。愿陛下全之。而后因杂荐绅先生之略术,使获耀日月之末光绝炎,以展采错事,犹兼正列其义,校饬厥文,作《春秋》一艺,将袭旧六为七,摅之无穷,俾万世得激清流,扬微波,蜚英声,腾茂实。前圣之所以永保鸿名,而常为称首者用此。宜命掌故,悉奏其义而览焉。” 于是天子沛然改容曰:“愉乎,朕其试哉!”乃迁思回虑,总公卿之议,询封禅之事,诗大泽之博,广符瑞之富。遂作《颂》曰: 自我天覆,云之油油。甘露时雨,厥壤可游。滋液渗漉,何生不育;嘉谷六穗,我穑曷蓄。非唯雨之,又润泽之;非唯濡之,泛尃濩之。万物熙熙,怀而慕思。名山显位,望君之来。君乎君乎,侯不迈哉!般般之兽,乐我君圃,白质黑章,其仪可嘉。旼旼睦睦,君子之能。盖闻其声,今观其来。厥涂靡踪,天瑞之征。兹亦于舜,虞氏以兴。濯濯之麟,游彼灵畤。孟冬十月,君徂郊祀。驰我君舆,帝以享祉。三代之前,盖未尝有。宛宛黄龙,兴德而升,采色炫耀,熿炳辉煌。正阳显见,觉悟黎蒸。于《传》载之,云受命所乘。厥之有章,不必谆谆。依类托寓,喻以封峦。 披艺观之,天人之际已交,上下相发允答。圣王之德,兢兢翼翼也。故曰:“兴必虑衰,安必思危。”是以汤、武至尊严,不失肃祇;舜在假典,顾省厥遗,此之谓也。 扬子云剧秦美新(诬善之人其词游,失其守者其辞屈,此文之谓也。然古藻骏迈之气,则与长卿并驱矣。) 诸吏中散大夫臣雄,稽首再拜,上封事皇帝陛下:臣雄经术浅薄,行能无异。数蒙渥恩,拔擢伦比,与群贤并,愧无以称职。臣伏惟陛下以至圣之德,龙兴登庸,钦明尚古,作民父母,为天下主。执粹精之道,镜照四海,听聆风俗,博览广包。参天贰地,兼并神明,配五帝,冠三王。开辟以来,未之闻也。臣诚乐昭著新德,光之罔极。往时司马相如作《封禅》一篇,以彰汉氏之休。臣尝有颠眴病,恐一旦先犬马填沟壑,所怀不章,长恨黄泉。敢竭肝胆,写腹心,作《剧秦美新》一篇,虽未究万分之一,亦臣之极思也。臣雄稽首再拜以闻曰: 权舆天地未祛,睢睢盱盱,或玄而萌,或黄而芽。玄黄剖判,上下相呕,爰初生民,帝王始存。在乎混混茫茫之时, 闻罕漫而不昭察,世莫得而云也。厥有云者,上罔显于羲皇,中莫盛于唐、虞,迩靡著于成周。仲尼不遭用,《春秋》困斯发,言神明所祚,兆民所托,罔不云道德仁义礼智。独秦崛起西戎,邠荒岐雍之疆,因襄、文、宣、灵之僣迹,立基孝公,茂惠文,奋昭庄。至政,破纵擅衡,并吞六国,遂称乎始皇。盛从鞅、仪、韦、斯之邪政,驰骛起、翦、恬、贲之用兵,刬灭古文,刮语烧书,弛礼崩乐,涂民耳目,遂欲流唐漂虞,涤殷荡周,{难灬}除仲尼之篇籍,自勒功业,改制度轨量,咸稽之于秦纪。是以耆儒硕老,抱其书而远逊;礼官博士,卷其舌而不谈。来仪之鸟,肉角之兽,狙犷而不臻。甘露、嘉醴、景曜、浸潭之瑞潜;大茀、经霣、巨狄、鬼信之妖发。神歇灵绎,海水群飞,二世而亡,何其剧与!帝王之道,兢兢乎不可离已。夫能贞而明之者穷祥瑞,回而昧之者极妖愆。上览古在昔,有凭应而尚缺,焉坏彻而能全?故若古者称尧、舜,威侮者陷桀、纣。况尽泛扫前圣数千载功业,专用己之私,而能享祜者哉! 会汉祖龙腾丰、沛,奋迅宛叶,自武关与项羽戮力咸阳,创业蜀汉,发迹三秦,克项山东,而帝天下。擿秦政惨酷尤烦者,应时而蠲。如儒林、刑辟、历纪、图典之用稍增焉。秦余制度,项氏爵号,虽违古而犹袭之。是以帝典阙而不补,王纲弛而未张。道极数殚,暗忽不还。 逮至大新受命,上帝还资,后土顾怀。元符、灵契、黄瑞涌出,滭浡沕潏,川流海淳,云动风偃,雾集雨散,诞弥八圻,上陈天庭。震声日景,炎光飞响,盈塞天渊之间,必有不可辞让云尔。 于是乃奉若天命,穷宠极崇,与天剖神符,地合灵契。创亿兆,规万世,奇伟倜傥谲诡,天祭地事。其异物殊怪,存乎五威将帅,班乎天下者,四十有八章。登假皇穹,铺衍下土,非新室其畴离之?卓哉煌煌,真天子之表也。若夫白鸠、丹乌、素鱼、断蛇,方斯蔑矣。受命甚易,格来甚勤。 昔帝缵皇,王缵帝,随前踵古,或无为而治,或损益而亡。岂知新室委心积意,储思垂务,旁作穆穆,明旦不寐,勤勤恳恳者,非秦之为与?夫不勤勤,则前人不当;不恳恳,则觉德不恺。是以发秘府,览书林,遥集乎文雅之囿,翱翔乎礼乐之场,允殷、周之失业,绍唐、虞之绝风。懿律嘉量,金科玉条,神卦灵兆,古文毕发,炳焕照耀,靡不宣臻。式軨轩旂旗以示之,扬和鸾肆夏以节之,施黼黻衮冕以昭之,正嫁娶送终以尊之,亲九族淑贤以穆之。 夫改定神祇,上仪也;钦修百祀,咸秩也;明堂雍台,壮观也;九庙长寿,极孝也;制成六经,洪业也;北怀单于,广德也。若复五爵、度三壤、经井田、免人役、方《甫刑》、匡马法,恢崇祇庸烁德懿和之风,广彼搢绅讲习言谏箴诵之涂,振鹭之声充庭,鸿鸾之党渐阶。俾前圣之绪,布濩流衍而不韫韣,郁郁乎焕哉!天人之事盛矣,鬼神之望允塞。群公先正,罔不夷仪,奸宄寇贼,罔不振威,绍少典之苗,著黄虞之裔,帝典阙者已补,王纲弛者已张。炳炳麟麟,岂不懿哉! 厥被风濡化者,京师沉潜,甸内匝洽,侯卫厉揭,要荒濯沐。而术前典,巡四民,迄四岳,增封泰山,禅梁父,斯受命者之典业也。 盖受命日不暇给,或不受命,然犹有事矣。况堂堂有新,正丁厥时,崇岳淳海通渎之神,咸设坛场,望受命之臻焉。海外遐方,信延颈企踵,回面内向,喁喁如也。帝者虽勤,恶可以已乎?宜命贤哲作《帝典》一篇,旧三为一,袭以示来人,摛之罔极。令万世常戴巍巍,履栗栗,臭馨香,含甘实,镜纯粹之至精,聆清和之正声。则百工伊凝,庶绩咸喜,荷天衢,提地厘,斯天下之上则已,庶可试哉! 班孟坚典引(裁密思靡,遂为骈体科律。语无归宿,阅之觉茫无畔岸。此其所以不逮卿、云。) 臣固言:永平十七年,臣与贾逵、傅毅、杜矩、展隆、郗萌等,召诣云龙门。小黄门赵宣,持《秦始皇帝本纪》,问臣等曰:“太史迁下赞语中,宁有非邪?”臣对:“此赞贾谊《过秦》篇云,向使子婴有庸主之才,仅得中佐,秦之社稷未易绝也。此言非是。”即召臣入,问:“本闻此论非邪?将见问意开寤耶?”臣具对素闻知状。诏因曰:“司马迁著书,成一家之言,扬名后世,至以身陷刑之故,反微文刺讥,贬损当世,非谊士也。司马相如洿行无节,但有浮华之辞,不周于用。至于疾病而遗忠,主上求取其书,竟得颂述功德,言封禅事,忠臣效也。至是贤迁远矣。”臣固常伏刻诵圣论,昭明好恶,不遗微细。缘事断谊,动有规矩。虽仲尼之因史见意,亦无以加。臣固被学最旧,受恩浸深,诚思毕力竭情,昊天罔极。臣固顿首。伏惟相如《封禅》,靡而不典;扬雄《美新》,典而亡实。然皆游扬后世,垂为旧式。臣固才朽,不及前人。盖咏《云门》者难为音,观随和者难为珍。不胜区区,窃作《典引》一篇。虽不足雍容明盛万分之一,犹启发愤懑,觉悟童蒙,光扬大汉,轶声前代。然后退入沟壑,死而不朽。臣固愚戆,顿首顿首,曰: 太极之元,两仪始分。烟烟煴煴,有沉而奥,有浮而清。沉浮交错,庶类混成。肇命民主,五德初起,同于草昧。玄混之中,逾绳越契,寂寥而亡诏者,《系》不得而缀也。厥有氏号,绍天阐绎,莫不开元于太昊皇初之首,上哉敻乎,其书犹得而修也。亚斯之代,通变神化,函光而未曜。 若夫上稽乾则,降承龙翼,而炳诸典谟,以冠德卓绝者,莫崇乎陶唐。陶唐舍胤而禅有虞,有虞亦命夏后,稷、契熙载,越成汤、武。股肱既周,天乃归功元首,将授汉刘,俾其承三季之荒末,值亢龙之灾孽,悬象暗而恒文乖,彝伦 攵而旧章缺。故先命玄圣,使缀学立制,宏亮洪业,表相祖宗,赞扬迪哲,备哉粲烂,真神明之式也。虽皋、夔、衡、旦密勿之辅,比兹褊矣。是以高、光二圣,宸居其域,时至气动,乃龙见渊跃。拊翼而未举,则威灵纷纭,海内云蒸,雷动电熛。胡缢莽分,尚不莅其诛。然后钦若上下,恭揖群后,正位度宗,有于德不台渊穆之让,靡号师矢敦奋捴之容。盖以膺当天之正统,受克让之归运,蓄炎上之烈精,蕴孔佐之宏陈云尔。 洋洋乎若德,帝者之上仪,诰誓所不及已。铺观二代,洪纤之度,其赜可探也。并开迹于一匮,同受侯甸之服。奕世勤民,以方伯统牧,乘其命赐彤弧黄钺之威,用讨韦、顾、黎、崇之不恪。至于参五华夏,京迁镐、毫,遂自北面虎螭其师,革灭天邑。是故谊士华而不敦,《武》称未尽,《濩》有惭德,不其然与?亦犹於穆猗那,翕纯皦绎,以崇严祖考,殷荐宗配帝,发祥流庆,对越天地者,舄奕乎千载,岂不克自神明哉!诞略有常,审言行于篇籍,光藻朗而不渝耳。 矧夫赫赫圣汉,巍巍唐基,溯测其源,乃先孕虞育夏,甄殷陶周,然后宣二祖之重光,袭四宗之缉熙,神灵日照,光被六幽,仁风翔乎海表,威灵行乎鬼区,匿亡回而不泯,微胡琐而不颐。故夫显定三才昭登之绩,匪尧不兴;铺闻遗策在下之训,匪汉不宏厥道。至于经纬乾坤,出入三光,外运浑元,内沾豪芒,性类循理,品物咸亨,其已久矣。 盛哉!皇家帝世,德臣列辟,功君百王,荣镜宇宙,尊亡与亢。乃始虔巩劳谦,兢兢业业,贬成抑定,不敢论制作。至于迁正黜色宾监之事,涣扬寓内;而礼官儒林屯用笃诲之士,不传祖宗之仿佛,虽云优慎,无乃葸与! 于是三事岳牧之寮,金尔而进曰:陛下仰监唐典,中述祖则,俯蹈宗轨,躬奉天经,惇睦辨章之化洽,巡靖黎蒸,怀保鳏寡之惠浃,燔瘗县沉,肃祗群神之礼备。是以来仪集羽族于观魏,肉角驯毛宗于外囿,扰缁文皓质于郊,升黄辉采鳞于沼,甘露宵零于丰草,三足轩翥于茂树。若乃嘉谷灵草,奇兽神禽,应图合谍,穷祥极瑞者,朝夕坰牧,日月邦畿,卓荦乎方州,洋溢乎要荒。昔姬有素雉朱乌、玄秬黄A4之事耳,君臣动色,左右相趋,济济翼翼,峨峨如也。盖用昭明寅畏,承聿怀之福。亦以宠灵文武,贻燕后昆,覆以懿铄,岂其为身而有颛辞也。若然受之,亦宜勤恁旅力,以充厥道,启恭馆之金縢,御东序之秘宝,以流其占。夫图书亮章,天哲也;孔猷先命,圣孚也;体行德本,正性也;逢吉丁辰,景命也。顺命以创制,因定以和神,答三灵之蕃祉,展放唐之明文。兹事体大而允,寤寐次于圣心;瞻前顾后,岂蔑清庙,惮敕天命也?伊考自遂古,乃降戾爰兹,作者七十有四人。有不俾而假素,罔光度而遗章。今其如台而独阙也? 是时圣上固以垂精游神,包举艺文,屡访群儒,俞咨故老,与之斟酌道德之渊源,肴核仁谊之林薮,以望元符之臻焉。既感群后之谠辞,又悉经五繇之硕虑矣。将絣万嗣,扬洪辉,奋景炎,扇遗风,播芳烈,久而愈新,用而不竭。汪汪乎丕天之大律,其畴能亘之哉?唐哉皇哉!皇哉唐哉! 张平子东巡诰(非完篇,然典则可法。) 惟二月初吉,帝将狩于岱岳,展义省方,观民设教。丙寅朏,率群宾,备法驾,以祖于东门,届于灵宫。是日也:有双凤集于台。壬辰,祀上帝于明堂。帝曰:“咨,予不材,为天地主,栗栗翘翘,百僚万几,心之谓矣,孰朕之劳。上帝有灵,不替朕命,诞敢不祗承。凡庶与祭于坛墠之位者,曰怀尔邦君,实愿先帝,载厥大宗,以左右朕躬。”群臣曰:“帝道横被,旁行海表。一人有韪,万民赖之。”从巡助祭者,兹惟嘉瑞,乃歌曰:“皇皇者凤,通玄知时,革于山趾,与帝邀期。吉事有祥,惟汉之祺。”帝曰:“朕不敢当,亦不敢蔽天之吉命。” 邯郸子礼魏受命述(气甚靡。尚不失为雅音。) 臣闻《雅》、《颂》作于盛德,典、谟兴于茂功,德盛功茂,传序不忘。是故竹帛以载之,金石以声之,垂诸来世,万载弥光。陛下以圣德应期,龙飞在位。其有天下也,恭己以受天子之籍,无为而四海顺风。若乃天地显应,体征祥瑞,以表圣德者,不可胜载,铄乎焕显,真神明之所以祚,命世之令主也。凡自能言之类,莫不讴叹于野。执笔之徒,咸竭文思,献诗上颂。臣抱疾伏蓐,作书一篇。欲谓之《颂》,则不能雍容盛懿,列伸玄妙;欲谓之赋,又不能敷演洪烈,光扬缉熙。故思竭愚,称《受命述》曰: 伊上天阐载,自民主肇建,历听风声,陶唐为盛。虞夏受终,殷周革命。有禅而帝,有代而王。禅代虽殊,大小繇同。于是以汉历在魏,赤运归黄也。是故大魏之业,皇耀震霆。肃清宇内,万邦有截。帅义翼汉,奉礼不越。旅力戮心,茂亮洪烈。树深根以厚基,播醇泽以酿味。含光而弗辉,戢翼而弗发。将俟圣嗣,是遂是达。圣嗣承统,爰宣重光。陈锡裕下,民悦无疆。三神宣釐,四灵顺方。元龟介玉,应龙粹黄。若云魏德,据兹以昌。尔乃鸣玉陟坛,三搢以俟。既受休命,龙旋凤峙。煌煌厥耀,穆穆容止。临下有赫,允也天子。既受帝位,纳玺要绂。太常司燎,升炮告类。珪璋峨峨,髦士棣棣。跄跄圣躬,御策以莅。巍巍乎崇功,显显乎德容。信帝位之壮业,天休之所钟也。于时天地交和,日月光精。气祲不作,风尘弭清。凡在坛场之位,举目乎广庭,莫不君臣和德,咸玉色而金声。屡省万几,谋访老成。治咏儒墨,策纳公卿。昧旦孜孜,夕惕乾乾。务在谐万国,叙彝伦,而折不若,怀远人。混六合之风,纳乎仁寿之门。刑错靡试,偃伯靡军。然后乃勤功岱岳,升中上玄。斯固我皇之大摹,思心之所存也。 司马长卿难蜀父老(意虽寓规,实则颂也。解此措语之法,乃能气壮情骇。《四子讲德论》仿之必俗,此文仿之必骇世。然必解此,然后文有生气。藻丽绝特,尤撷香拾艳之渊薮也。) 汉兴七十有八载,德茂存乎六世。威武纷纭,湛恩汪濊,群生澍濡,洋溢乎方外。于是乃命使西征,随流而攘,风之所被,罔不披靡。因朝冉从駹,定筰存邛,略斯榆,举苞满,结轶还辕,东乡将报,至于蜀都。 耆老大夫缙绅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俨然造焉,辞毕,因进曰:“盖闻天子之于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绝而已。今罢三郡之士,通夜郎之涂,三年于兹,而功不竟。士卒劳倦,万民不赡。今又接之以西夷,百姓力屈,恐不能卒业,此亦使者之累也。窃为左右患之。且夫邛、筰、西僰之与中国并也,历年兹多,不可记已。仁者不以德来,强者不以力并,意者其殆不可乎!今割齐民以附夷狄,敝所恃以事无用,鄙人固陋,不识所谓。” 使者曰:“乌谓此乎?必若所云,则是蜀不变服而巴不化俗也。仆尚恶闻若说。然斯事体大,固非观者之所覯也。余之行急,其详不可得闻已。请为大夫粗陈其略: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常人之所异也。故曰: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昔者鸿水浡出,泛滥衍溢,民人登降移徙,陭阝区而不安。夏后氏戚之,乃堙鸿水,决流疏河,漉沉赡灾,东归之于海,而天下永宁。当斯之勤,岂惟民哉。心烦于虑而身亲其劳,躬胝无胈,肤不生毛。故休烈显乎无穷,声称浃乎于兹。且夫贤君之践位也,岂特委琐握龊,拘文牵俗,循诵习传,当世取说云尔哉!必将崇论闳议,创业垂统,为万世规。故驰骛乎兼容并包,而勤思乎参天贰地。且《诗》不云乎:‘普天之下,莫匪王土;率土之宾,莫匪王臣。’是以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浸浔衍溢,怀生之物,有不浸润于泽者,贤君耻之。今封疆之内,冠带之伦,咸获嘉祉,靡有阙遗矣。而夷狄殊俗之国,辽绝异党之地,舟车不通,人迹罕至,政教未加,流风犹微。内之则犯义侵礼于边境,外之则邪行横作,放弑其上。君臣易位,尊卑失序,父老不辜,幼孤为奴,系累号泣,内向而怨,曰:‘盖闻中国有至仁焉,德洋而恩普,物靡不得其所,今独曷为遗已?’举踵思慕,若枯旱之望雨。盩夫为之垂涕,况乎上圣,又焉能已?故北出师以讨强胡,南驰使以诮劲越。四面风德,二方之君,鳞集仰流,愿得受号者以亿计。故乃关沫、若,徼牂牁,镂灵山,梁孙、原。创道德之涂,垂仁义之统,将博恩广施,远抚长驾,使疏逖不闭,阻深暗昧得耀乎光明,以偃甲兵于此,而息诛伐于彼。遐迩一体,中外禔福,不亦康乎?夫拯民于沉溺,奉至尊之休德,反衰世之陵迟,继周氏之绝业,斯乃天子之急务也。百姓虽劳,又恶可以已哉?且夫王事固未有不始于忧勤,而终于佚乐者也。然则受命之符,合在于此矣。方将增泰山之封,加梁父之事,鸣和鸾,扬乐颂,上咸五,下登三。观者未睹旨,听者未闻音,犹鹪明已翔乎廖廓,而罗者犹视乎薮泽,悲夫!” 于是诸大夫芒然丧其所怀来而失厥所以进,喟然并称曰:“允哉汉德,此鄙人之所愿闻也。百姓虽怠,请以身先之。”敝罔靡徙,因迁延而辞退。 王子渊四子讲德论(张宛邻云:往时读此文,病其气靡辞冗。今再读之,始知其气之淳厚,辞之腴畅,从容《雅》、《颂》,令人渐渍其中,而不能自己。) 微斯文学问于虚仪夫子曰:“盖闻国有道,贫且贱焉,耻也。今夫子闭门距跃,专精趋学有日矣。幸遭圣主平世,而久怀宝,是伯牙去钟期,而舜、禹遁帝尧也。于是欲显名号,建功业,不亦难乎?”夫子曰:“然,有是言也。夫蚊虻终日经营,不能越阶序;附骥尾则涉千里,攀鸿翮则翔四海。仆虽顽嚚,愿从足下。虽然,何由而自达哉?”文学曰:“陈懿诚于本朝之上,行话谈于公卿之门。”夫子曰:“无介绍之道,安从行乎公卿?”文学曰:“何为其然也?昔宁戚商歌以千齐桓,越石负刍而寤晏婴,非有积素旧之欢,皆涂覯卒遇而以为亲者也。故毛嫱、西施,善毁者不能蔽其好;嫫姆、倭傀,善誉者不能掩其丑。苟有至道,何必介绍?”夫子曰:“咨!夫特达而相知者,千载之一遇也。招贤而处友者,众士之常路也。是以空柯无刃,公输不能以斫;但悬曼矰,蒲苴不能以射。故膺腾撇波而济水,不如乘舟之逸也;冲蒙涉田而能致远,未若遵涂之疾也。 才蔽于无人,行衰于寡党,此古今之患,唯文学虑之。”文学曰:“唯唯,敬闻命矣。” 于是相与结侣,携手俱游。求贤索友,历于西州。有二人焉,乘辂而歌。倚輗而听之;咏叹中雅,转运中律,啴缓舒绎,曲折不失节。问歌者为谁?则所谓浮游先生、陈丘子者也。于是以士相见之礼友焉。礼文既集,文学、夫子降席而称曰:“俚人不识,寡见鲜闻。曩从末路,望听玉音,窃动心焉。敢问所歌何诗?请闻其说。”浮游先生、陈丘子曰:“所谓《中和》《乐职》《宣布》之诗,益州刺史之所作也。刺史见太上圣明,股肱竭力,德泽洪茂,黎庶和睦,天人并应,屡降瑞福,故作三篇之诗以歌咏之也。”文学曰:“君子动作有应,从容得度。南容三复白圭,孔子睹其慎戒;太子击诵《晨风》,文侯谕其指意。今吾子何乐此诗而咏之也?”先生曰:“夫乐者感人密深,而风移俗易。吾所以咏歌之者,美其君术明而臣道得也。君者中心,臣者外体。外体作,然后知心之好恶;臣下动,然后知君之节趋。好恶不形,则是非不分;节趋不立,则功名不宣。故美玉蕴于碔砆,凡人视之怢焉;良工砥之,然后知其和宝也。精练藏于矿朴,庸人视之忽焉;巧冶铸之,然后知其干也。况乎圣德巍巍荡荡,民氓所不能命哉!是以刺史推而咏之。扬君德美,深乎洋洋,罔不覆载。纷纭天地,寂寥宇宙,明君之惠显,忠臣之节究,皇唐之世,何以加兹!是以每歌之,不知老之将至也。”文学曰:“《书》云:迪一人使四方,若卜筮。夫忠贤之臣,导主志,承君惠,摅盛德而化洪,天下安澜,比屋可封。何必歌咏诗赋,可以扬君哉?愚窃惑焉。”浮游先生色勃眦溢曰:“是何言与!昔周公咏文王之德而作《清庙》,建为《颂》首;吉甫叹宣王‘穆如清风’,列于《大雅》。夫世衰道微,伪臣虚称者,殆也;世平道明,巨子不宣者,鄙也。鄙殆之絫,伤乎王道。故自刺史之来也,宣布诏书,劳来不怠。令百姓遍晓,圣德莫不沾濡。厖眉耆耇之老,咸爱惜朝夕,愿济须臾,且观大化之淳流。于是皇泽丰沛,主恩满溢,百姓欢欣,中和感发,是以作歌而咏之也。传曰:‘诗人感而后思,思而后积,积而后满,满而后作。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厌,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此臣子于君父之常义,古今一也。今子执分寸而罔亿度,处把握而却寥廓。乃欲图大人之枢机,道方伯之失得,不亦远乎?” 陈丘子见先生言切,恐二客惭,膝步而前曰:“先生详之,行潦暴集,江海不以为多;?鳝并逃,九罭不以为虚。是以许由匿尧而深隐,唐氏不以衰;夷、齐耻周而远饿,文武不以卑。夫青蝇不能秽垂棘,邪论不能惑孔、墨。今刺史质敏以流惠,舒化以扬名,采诗以显至德,歌咏以董其文,受命如丝,明之如缗,《甘棠》之风,可倚而俟也。二客虽窒计沮议,何伤?”顾谓文学、夫子曰:“先生微矜于谈道,又不让乎当仁,亦未巨过也。愿二子措意焉。” 夫子曰:“否,夫雷霆必发而潜底震动,枹鼓铿锵而介士奋竦。故物不震不发,士不激不勇。 今文学之言,欲以议愚感敌,舒先生之愤。愿二生亦勿疑也。”于是文绎复集,乃始讲德。 文学、夫子曰:“昔成、康之世,君之德欤?臣之力也?”先生曰:“非有圣智之君,恶有甘棠之臣?故虎啸而风寥戾,龙起而致云气,蟋蟀俟秋吟,蜉蝣出以阴。《易》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鸣声相应,仇偶相从。人由意合,物以类同。是以圣主不遍窥望而视以明,不殚倾耳而听以聪。何则?淑人君子,人就者众也。故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大厦之材,非一丘之木;太平之功,非一人之略也。盖君为元首,臣为股肱,明其一体相待而成。有君而无臣,《春秋》刺焉。 三代以上,皆有师傅。五伯以下,各自取友。齐桓有管、鲍、隰、宁,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晋文有咎犯、赵衰,取威定霸,以尊天子。秦穆有王、由、五羖,攘却西戎,始开帝绪。楚庄有孙叔、子反,兼定江淮,威震诸夏。句践有种、蠡、泄庸,克灭强吴,雪会稽之耻。魏文有段干、田、翟,秦人寝兵,折冲万里。燕昭有郭隗、乐毅,夷破强齐,困闵于莒。夫以诸侯之细,功名犹尚若此;而况帝王选于四海,羽翼百姓哉!故有贤圣之君,必有明智之臣。欲以积德,则天下不足平也;欲以立威,则百蛮不足攘也。今圣主冠道德,履纯仁,被六艺,佩礼文。屡下明诏,举贤良,求术士,招异伦,拔骏茂。是以海内欢慕,莫不风驰雨集,袭杂并至,填庭溢阙。含淳咏德之声盈耳,登降揖让之礼极目。进者乐其条畅,怠者欲罢不能。偃息乎《诗》《书》之门,游观乎道德之域。咸洁身修德,吐情素而披心腹,各悉精锐以贡忠诚。允愿推主上宏风俗而骋太平。济济乎多士,文王所以宁也。若乃美政所施,洪恩所润,不可究陈。举孝以笃行,崇能以招贤,去烦蠲苛以绥百姓,禄勤增俸以厉贞廉。减膳食,卑宫观,省官田,损诸苑,疏繇役,振乏困,恤民灾害,不遑游宴。闵耄老之逢辜,怜縗绖之服事,恻隐身死之腐人,凄怆子弟之缧匿。恩及飞鸟,惠加走兽,胎卵得以成育,草木遂其零茂。‘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岂不然哉?先生独不闻秦之时耶? 违三王,背五帝,灭《诗》《书》,坏礼义,信任群小,憎恶仁智,诈伪者进达,佞谄者容入,宰相刻峭,大理峻法。处位而任政者,皆短于仁义,长于酷虐,狼挚虎攫,怀残秉贼。其所临莅,莫不肌栗慑伏,吹毛求疵,并施螫毒。百姓征彸,无所措其手足,嗷嗷愁怨,遂亡秦族。是以养鸡者不畜狸,牧兽者不育豺,树木者忧其蠹,保民者除其贼。故大汉之为政也,崇简易,尚宽柔,进淳仁,举贤才,上下无怨,民用和睦。今海内乐业,朝廷淑清,天符既章,人瑞又明,品物咸亨,山川降灵,神光耀晖,洪洞朗天。凤皇来仪,翼翼邕邕,群鸟并从,舞德垂容。神雀仍集,麒麟自至,甘露滋液,嘉禾栉比。大化隆洽,男女条畅,家给年丰,咸则三壤,岂不盛哉!昔文王应九尾狐而东夷归周,武王获白鱼而诸侯同辞,周公受秬鬯而鬼方臣,宣王得白狼而夷狄宾。夫名自正而事自定也。今南郡获白虎,示偃武兴文之应也。获之者张武,武张而猛服也。是以北狄宾洽,边不恤寇,甲士寝而旌旗仆也。” 文学、夫子曰:“天符既闻命矣,敢问人瑞?”先生曰:“夫匈奴者,百蛮之最强者也。天性憍蹇,习俗桀暴,贱老贵壮,气力相高。业在功伐,事在猎射,儿能骑羊,走箭飞镞。逐水随畜,都无常处,鸟集兽散,往来驰骛,周流旷野,以济嗜欲。其耒耜则弓矢鞍马,播种则扦弦掌拊,收秋则奔狐驰兔,获刈则颠倒殪仆。追之则奔遁,释之则为寇。是以三王不能怀,五伯不能绥。惊边抚士,屡犯刍荛,诗人所歌,自古患之。今圣德隆盛,威灵外覆,日逐举国而归德,单于称臣而朝贺。乾坤之所开,阴阳之所接,编结、沮颜、燋齿、枭瞷、剪发、黥首、文身、裸袒之国,靡不奔走贡献,欢忻来附,婆娑呕吟,鼓掖而笑。夫鸿均之世,何物不乐?飞鸟翕翼,渊鱼奋跃。是以刺史感懑舒音而咏至德。鄙人黭浅,不能究识,敬遵所闻,未克殚焉。” 于是二客醉于仁义,饱于盛德,终日仰叹,怡怿而悦服。 终军白麟奇木对(此下诸篇,为后来即事应制所昉。皆颂扬多于述事。) 臣闻《诗》颂君德,《乐》舞后功,异经而同指,明盛德之所隆也。南越窜屏葭苇,与鸟鱼群,正朔不及其俗。有司临境而东瓯内附,闽王伏辜,南越赖救。北胡随畜荐居,禽兽行,虎狼心,上古未能摄。大将军秉钺,单于奔幕;票骑抗旌,昆邪右衽。是泽南洽而威北畅也。若罚不阿近,举不遗远,设官俟贤,县赏待功,能者进以保禄,罢者退而劳力,刑于宇内矣。履众美而不足,怀圣明而不专,建三宫之文质,章厥职之所宜,封禅之君无闻焉。 夫天命初定,万事草创;及臻六合同风,九州共贯,必待明圣,润色祖业传于无穷。故周至成王,然后制定,而体征之应见。陛下盛日月之光,垂圣思于勒成,专神明之敬,奉燔瘗于郊宫,献享之精交神,积和之气塞明,而异兽来获,宜矣。昔武王中流未济,白鱼人于王舟,俯取以燎,群公咸曰“休哉”。今郊祀未见于神祇,而获兽以馈,此天之所以示飨而上通之符合也。宜因昭时令日,改定告元,苴白茅于江淮,发嘉号于营丘,以应缉熙,使著事者有纪焉。 盖六鶂退飞,逆也;白鱼登舟,顺也。夫明暗之征,上乱飞鸟,下动渊鱼,各以类推。今野兽并角,明同本也;众支内附,示无外也。若此之应,殆将有解编发,削左衽,袭冠带,要衣裳而蒙化者焉。斯拱而俟之耳! 颜延年三月三日曲水诗序(隶事之富,始于士衡;织词之缛,始于延之;词事并繁,极于徐、庾:而皆骨足以载之。初唐诸作,则惟恐肉之不胜也。) 夫方策既载,皇王之迹已殊;钟石毕陈,舞咏之情不一。虽渊流遂往,详略异闻,然其宅大衷,立民极,莫不崇尚其道,神明其位,拓世贻统,固万叶而力量者也。有宋函夏,帝图宏远。高祖以圣武定鼎,规同造物;皇上以睿文承历,景属宸居。隆周之卜既永,宗汉之兆在焉。正体毓德于少阳,王宰宣哲于元辅。晷纬昭应,山渎效灵,五方杂遝,四隩来暨。选贤建戚,则择之于茂典;施命发号,必酌之于故实。大予协乐,上庠肆教,章程明密,品式周备。国容视令而动,军政象物而具。箴阙记言,校文讲义之官,采遗于内;輶车朱轩,怀荒振远之使,谕德于外;赪茎素毳,并柯共穗之瑞,史不绝书;栈山航海,逾沙轶漠之贡,府无虚月。列燧千城,通驿万里。穹居之君,内首禀朔,卉服之酋,回面受吏。是以异人慕向,俊民间出,警跸清夷,表里悦穆。将徙县中宇,张乐岱郊,增类帝之宫,饰礼神之馆,涂歌邑颂,以望属车之尘者久矣。 日躔胃维,月轨青陆,皇祇发生之始,后王布和之辰,思对上灵之心,以惠庶萌之愿。加以二王于迈,出饯戒告,有诏掌故,爰命思历。献洛饮之礼,具上巳之仪,南除辇道,北清禁林,左关岩隥,右梁潮源。略亭皋,跨芝廛,苑太液,怀曾山。松石峻垝,葱翠阴烟,游泳之所攒萃,翔骤之所往还。于是离宫设卫,别殿周徼,旌门洞立,延帷接枑,阅水环阶,引池分席,春官联事,苍灵奉涂。然后升秘驾,胤缇骑,摇玉銮,发流吹,天动神移,渊旋云被,以降于行所,礼也。 既而帝晖临幄,百司定列,凤盖俄轸,虹旗委旆。肴蔌芬藉,觞醳泛浮,妍歌妙舞之容,衔组树羽之器,三奏四上之调,《六茎》九成之曲,竞气繁声,合变争节。龙文饰辔,青翰侍御,华裔殷至,观听骛集,扬袂风山,举袖阴泽,靓庄藻野,衤玄服缛川。故以殷赈外区,焕衍都内者矣。 上膺万寿,下禔百福,布筵禀和,阖堂依德,情盘景遽,欢洽日斜,金驾总驷,圣仪载伫,怅钧台之未临,慨酆宫之不县。方且排凤阁以高游,开爵园而广宴,并命在位,展诗发志,则夫诵美有章,陈信无愧者欤? 王元长三月三日曲水诗序臣闻出豫为象,钧天之乐张焉;时乘既位,御气之驾翔焉。是以得一奉宸,逍遥襄城之域;体元则大,怅望姑射之阿。然窅眇寂寥,其独适者矣。至如夏后两龙,载驱璿台之上;穆满八骏,如舞瑶水之阴。亦有飨云,固不与万民共也。 我大齐之握机创历,诞命建家,接礼贰宫,考庸太室,幽明献期,雷风通飨。昭华之珍既徙,延喜之玉攸归。革宋受天,保生万国。度邑静鹿丘之叹,迁鼎息大坰之惭。绍清和于帝猷,联显懿于王表。骏发开其远祥,定尔固其洪业。皇帝体膺上圣,运钟下武,冠五行之秀气,迈三代之英风。昭章云汉,晖丽日月,牢笼天地,弹压山川。设神理以景俗,敷文化以柔远。泽普氾而无私,法含宏而不杀。犹且具明废寝,昃晷忘餐,念负重于春冰,怀御奔于秋驾。可谓巍巍弗与,荡荡谁名,秉灵图而非泰,涉孟门其何崄。储后睿哲在躬,妙善居质,内积和顺,外发英华。斧藻至德,琢磨令范,言炳丹青,道润金璧。出龙楼而问竖,入虎闱而齿胄。爱敬尽于一人,光耀究于四海。 若夫族茂麟趾,宗固磐石,跨掩昌姬,韬轶炎汉,元宰比肩于尚父,中铉继踵乎《周南》,分陕流勿翦之欢,来仕允克施之誉,莫不如圭如璋,令闻令望,朱茀斯皇,室家君王者也。 本枝之盛如此,稽古之政如彼。用能免群生于汤火,纳百姓于休和。草莱乐业,守屏称事。引镜皆明目,临池无洗耳。沉冥之怨既缺,薖轴之疾已消。兴廉举孝,岁时于外府;署行议年,日夕于中甸。协律总章之司,序伦正俗;崇文成均之职,导德齐礼。絜絮壶宣夜,辨气朔于灵台;书笏珥彤,纪言事于仙室。褰帷断裳,危冠空履之吏;彯摇武猛,扛鼎揭旗之士。勤恤民隐,纠逖王慝。射集隼于高墉,缴大风于长隧。不仁者远,惟道斯行,谗莠蔑闻,攘争掩息。稀鸣桴于砥路,鞠茂草于圆扉。耆年阙市井之游,稚齿丰车马之好。宫邻昭泰,荒憬清夷,侮食来王,左言入侍。 离身反踵之君,髽首贯胸之长,屈膝厥角,请受缨縻。文钺碧砮之琛,奇干善芳之赋,纨牛露犬之玩,乘黄兹白之驷,盈衍储邸,充仞郊虞。匦椟相寻,鞮译无旷。一尉候于西东,合车书于南北。 畅毂埋辚辚之辙,緌旌卷悠悠之旆。四方无拂,五戎不距,偃草辞轩,销金罢刃。天瑞降,地符升,泽马来,器车出,紫脱华,朱英秀,佞枝植,历草滋,云润星晖,风扬月至,江海呈象,龟龙载文。方握河沉璧,封山纪石,迈三五而不追,践八九之遥迹。功既成矣,世既贞矣,信可以优游暇豫,作乐崇德者欤! 于时青鸟司开,条风发岁,粤上斯已,惟暮之春,同律克和,树草自乐,禊饮之日在兹,风舞之情咸荡,去肃表乎时训,行庆动于天瞩。载怀平圃,乃眷芳林。芳林园者,福地奥区之凑,丹陵若水之旧,殷殷均乎姚泽,膴膴尚于周原,狭丰邑之未宏,陋谯居之犹褊,求中和而经处,揆景纬以裁基。飞观神行,虚檐云构,离房乍设,层楼间起,负朝阳而抗殿,跨灵沼而浮荣,镜文虹于绮疏,浸兰泉于玉砌。幽幽丛薄,秩秩斯干,曲拂邅回,潺湲径复。新萍泛沚,华桐发岫,杂夭采于柔荑,乱嘤声于绵羽。禁轩承幸,清宫俟宴,缇帷宿置,帟幕宵悬。既而灭宿澄霞,登光辨色,式道执殳,展軨效驾,徐銮警节,明钟畅音。七萃连镳,九斿齐轨,建旗拂霓,扬葭振木。鱼甲烟聚,贝胄星罗,重英曲瑵之饰,绝景遗风之骑,昭灼甄部,驵骏函列。虎视龙超,雷骇电逝,轰轰隐隐,纷纷轸轸,羌难得而称计。 尔乃回舆驻罕,岳镇渊停,睟容有穆,宾仪式序。授几肆筵,因流波而成次;蕙肴芳醴,任激水而推移。葆佾陈阶,金匏在席。戚奏《翘》舞,籥动《邠》诗。召鸣鸟于弇州,追伶伦于嶰谷,发参差于王子,传妙靡于帝江,正歌有阕,羽觞无算。上陈景福之赐,下献南山之寿,言凯宴之在藻,知和乐于食苹。桑榆之阴不居,草露之滋方渥。有诏曰:“今日嘉会,咸可赋诗。”凡四十有五人,其辞云尔。 沈休文梁武帝集序(属词有体。隐侯文之谨严者。) 文思安安,钦明所以光宅;日月光华,南风所以兴咏。日角之主,出自诸生;锐顶之君,少明古学。汉高、宋武,虽阙章句,歌《大风》以还沛,好清谈于暮年。夫成天地之大功,膺乐推之宝运,未或不文武兼资,能事斯毕者也。 我皇诞纵自天,生知在御,清明内发,疏通外典。爰始贵游,笃志经术。究淹中之雅旨,尽《曲台》之奥义,莫不因流极源,按条振藻。若前疑往滞,旧学罕通,而超然直诣,妙擅终古。善发谈端,精于持论,置垒难逾,摧锋莫拟。有同成诵,无假含毫。兴绝节于高唱,振清辞于兰畹。 至于春风秋月,送别望归,皇王高宴,心期促赏,莫不走合挺睿兴,浚发神衷。及登庸历试,辞翰繁蔚,笺记风动,表议云飞。雕虫小艺,无累大道。怀君人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为下奉上,形于辞旨。虽密奏忠规,遗稿必削;而国谟藩政,存者犹多。逮乎俯应归运,仰修乾录,载笔握简,各有司存,如纶之旨,时或染翰。暨于设虡灵囿,恺乐在镐,《鹿鸣》、《四牡》、《皇华》、《棠棣》之歌,《伐木》、《采薇》、《出车》、《杕杜》之宴,皆咏志摛藻,广命群臣,上与日月争光,下与钟石比韵。事同观海,义等窥天,观之而不测,游之而不知者矣。 窃惟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君举必书,无论大小。况乎感而后思,思而后积,积而后满,满而后言,若斯而已哉!谨因事立名,随源编次。 梁元帝职贡图序(词足尽意,不强为闳肆,故佳。) 窃闻职方氏掌天下之图,四夷、八蛮、七闽、九貉,其所由来久矣。汉氏以来,南羌旅距,西域凭陵,创金城,开玉关,绝夜郎,讨日逐,睹犀甲则建朱崖,闻蒲萄则通大宛。以德怀远,异乎是哉。 皇帝君临天下之四十载,垂衣裳而赖兆民,坐岩廊而彰万国。梯山航海,交臂屈膝,占云望日,重译至焉。自塞以西万八千里,路之狭者,尺有六寸。高山寻云,深谷绝景。雪无冬夏,与白云而共色;冰天早晚,与素石而俱贞。逾空桑而历昆吾,度青丘而跨丹穴。炎风弱水,不革其心; 身热头痛,不改其节。故以明珠翠羽之珍,细而弗有;龙文汗血之骥,却而不乘。尼丘乃圣,犹有图人之法;晋帝君临,实闻乐贤之象。甘泉写阏氏之形,后宫玩单于之图。臣以不佞,推毂上游,夷歌成章,胡人遥集。款开蹶角,沿溯荆门,瞻其容貌,讯其风俗。如有来朝京辇,不涉汉南,别加访采,以广闻见,名为《职贡图》云尔。 李公辅霸朝集序(气颇壮。) 窃以阳乌垂曜,微藿倾心;神龙腾举,飞云触石。圣人在上,幽显冥符。故称比屋可封,万物斯睹。臣皇基草创,便豫驱驰,遂得参可封之民,为万物之一。其为嘉庆,固以多也。 若夫帝臣王佐,应运挺生,接踵于朝,谅有之矣。而班尔之妙,曲木变容,朱蓝所染,素丝改色。二十二臣,功成尽美;二十八将,效力于时。种德积善,岂皆比于稷、契?计功称伐,非悉类于耿、贾。书契已还,立言立事,质非殆庶,何世无之!盖上禀睿后,旁资群杰,牧商鄙贱,屠钓幽微,化为侯王,皆由此也。有教无类,童子羞于霸功;见德思齐,狂夫成于圣业。治世多士,亦因此焉。烟雾可依,腾蛇与蛟龙俱远;栖息有所,苍蝇同骐骥之速。因人成事,其功不难。自此而谈,虽非上智,事受命之主,委质为臣,遇高世之才,连官接席,皆可以翊亮天地,名流钟鼎。何必苍颉造书,伊尹制命,公旦操笔,老聃为史;方可叙帝王之事,谈人鬼之谋乎! 至若臣者,本惭宾实,非勋非德,厕轩冕之流;无学无才,处艺文之职。若不逢休运,非遇天恩,光大舍弘,博约文礼,万官百辟,才悉兼人。收拙里闾,退仕乡邑,不种东陵之瓜,岂过南阳之掾。安得出入阊阖之阃,趋走太微之庭,履天子之阶,侍圣皇之侧,枢机帷幄,沾及荣宠者也。 昔岁本行将季,谅暗在辰,火运肇兴,群官总己,有周典八柄之所,大隋纳百揆之日,两朝文翰,臣兼掌之。 时溥天之下,三方构乱,军国多务,朝夕填委,簿领纷纭,羽书交错。或速均发弩,或事大滔天,或日有万几,或几有万事。皇帝内明外顺,经营区宇,吐无穷之术,运不测之神,幽赞两仪,财成万类,咨谋台阁,晓谕公卿,训率土之滨,责反常之贼。三军奉律,战胜攻取之方;万国承风,安上治民之道。让受终之礼,报群臣之令,有宪章古昔者矣,有随事作故者矣。千变万化,譬彼悬河,寸阴尺日,不弃光景。大则天壤不遗,小则毫毛无失。远寻三古,未闻者尽闻;逖听百王,未见者皆见。发言吐论,即成文章。臣染翰操牍,书记而已。昔放勋之化,老人睹而未知;孔丘之言,弟子闻而不达。愚情禀圣,必多乖舛。加以奏阁趋墀,盈怀满袖,手披目阅,堆案积几。 心无别虑,笔不暂停。或毕景忘餐,或连宵不寐,以勤补拙,不遑自处。其有词理疏谬,遗漏阙疑,皆天旨训诱,神笔改定,运筹建策,通幽达冥。从命者获安,违命者悉祸。悬测万里,指期来事,常如目见,固乃神知。变大乱而致太平,易可诛而为淳粹。化成道洽,其在人文,尽出圣怀,用成典诰,并非臣意所能至此。伯禹矢谟,成汤陈誓,汉光数行之札,魏武接要之书,济时拯物,无以加也。属神器大宝,将迁明德,天道人心,同谟归往。周静南面,每诏褒扬。在位诸公,各陈本志,玺书表奏,群情赐委。臣寰海之内,忝曰一民,乐趋之怀,切于黎献,欣然从命,辄不敢辞。比夫潘勖之册魏公,阮籍之劝晋后,道高前世,才谢往人,内手扪心,夙夜惭惕。檄书露板,及以诸文,有臣所作之,有臣润色之。唯是愚思所奏定者,虽词乖黼藻,而理归霸德。文有可忽,事不可遗。前奉敕旨,集纳麓以还。至于受命文笔,当时制述,条目甚多。今日收撰,略为五卷云尔。 [book_title]卷四 箴类 扬子云十二州箴(子云善仿,所仿必肖。能以气合,不以形似也。细寻之,乃得仿古之法。) 冀州牧箴洋洋冀州,鸿原大陆。岳阳是都,岛夷皮服。潺湲河流,夹以碣石。三后攸降,列为侯伯。降周之末,赵魏是宅。冀土糜沸,泫沄如汤。更盛更衰,载从载横。陪臣擅命,天王是替。赵魏相反,秦拾其弊。北筑长城,恢夏之场。汉兴定制,改封藩王。仰览前世,厥力孔多。初安如山,后崩如崖。故治不忘乱,安不遗危。周宗自怙,云焉有予隳。六国奋矫,果绝其维。牧臣司冀,敢告在阶。 兖州牧箴悠悠济河,兖州之宇。九河既导,雷夏攸处。草繇木条,漆丝絺纻。济漯既通,降丘宅土。成汤五徙,卒都于毫。盘庚北渡,牧野是宅。丁感雊雉,祖己伊忠。爰正厥事,遂绪高宗。厥后陵迟,颠覆汤绪。西伯戡黎,祖伊奔走。致天威命,不恐不震。妇言是用,牝鸡司晨。三仁既知,武果戎殷。牧野之禽,岂复能耽?甲子之朝,岂能复笑?有国虽久,必畏天咎。有民虽长,必惧人殃。箕子歔欷,厥居为墟。牧臣司兖,敢告执书。 青州牧箴茫茫青州,海岱是极。盐铁之地,铅松怪石。群水攸归,莱夷作牧。贡篚以时,莫怠莫违。昔在文武,封吕于齐。厥土涂泥,在丘之营。五侯九伯,是讨是征。马殆其衔,御失其度。周室荒乱,小白以霸。诸侯佥服,复尊京师。小白既没,周卒陵迟。嗟兹天王,附命下土。失其法度,丧其文武。牧臣司青,敢告执矩。 徐州牧箴海岱伊淮,东海是渚。徐州之土,邑子蕃宇。大野既潴,有羽有蒙。孤桐蠙珠,泗沂攸同。实列蕃蔽,侯卫东方。民好农蚕,大野以康。帝癸及辛,不祗不恪。沉湎于酒,而忘其东作。天命汤武,剿绝其绪。祗降周任姜,镇于琅琊。姜姓绝苗,田氏攸都。事由细微,不虑不图。祸如丘山,本在萌芽。牧臣司徐,敢告仆夫! 扬州牧箴矫矫扬州,江汉之浒。彭蠡既潴,阳鸟攸处。橘柚羽贝,瑶琨 条簜。闽越北垠,沅湘攸往。 犷矣淮夷,蠢蠢荆蛮。翩彼昭王,南征不旋。人咸踬于垤,莫踬于山。咸跌于污,莫跌于川。明哲不云我昭,童蒙不云我昏,汤武圣而师伊吕,桀纣悖而诛逢干。盖迩不可不察,远不可不亲。靡有孝而逆父,罔有义而忘君。太伯逊位,基吴绍类。夫差一误,太伯无祚。周室不匡,勾践人霸。当周之隆,越裳重译。春秋之末,侯甸叛逆。元首不可不思,股肱不可不孳。尧崇屡省,舜盛钦谋。 牧臣司扬,敢告执筹。 荆州牧箴幽幽巫山,在荆之阳。江汉朝宗,其流汤汤。夏君遭鸿,荆衡是调。云梦涂泥,包匦菁茅。金石砥砺,象齿元龟。贡篚百物,世世以饶。战战栗栗,至桀荒溢。曰:我在帝位,若天有日。不顺庶国,孰敢余夺!亦有成汤,果秉其钺。放之南巢,号之以桀。南巢茫茫,包楚与荆。风剽以悍,气锐以刚。有道后服,无道先强。世虽安平,无敢逸豫。牧臣司荆,敢告执御。 豫州牧箴郁郁荆河,伊雒是经。荥播枲漆,惟用攸成。田田相拏,庐庐相距。夏殷不都,成周攸处。豫野所居,爰在鹑墟。四隩咸宅,宇内莫如。陪臣执命,不虑不图。王室陵迟,丧其爪牙。靡哲靡圣,捐失其正。方伯不维,韩卒擅命。文武孔纯,至厉作昏。成康孔宁,至幽作倾。故有天下者,毋曰我大,莫或余败。毋曰我强,靡克余亡。夏宅九州,至于季世,放于南巢。成康太平,降及周微,带蔽屏营。屏营不起,施于孙子。至赧为极,实绝周祀。牧臣司豫,敢告柱史。 益州牧箴岩岩岷山,古曰梁州。华阳西极,黑水南流。茫茫洪波,鲧堙降陆。于时八都,厥民不隩。禹导江沱,岷嶓启干。远近底贡,磬错砮丹。丝麻条畅,有粳有稻。自京徂畛,民攸温饱。帝有桀纣,湎沉颇僻。遏绝苗民,灭夏殷绩。爰周受命,复古之常。幽厉夷业,破绝为荒。秦作无道,三方溃叛。义兵征暴,遂国于汉。拓开疆宇,恢梁之野,列为十二,光羡虞夏。牧臣司梁,是职是图。经营盛衰,敢告士夫。 雍州牧箴黑水西河,横截昆仑。邪指阊阖,画为雍垠。上侵积石,下碍龙门。自彼氐羌,莫敢不来庭,莫敢不来臣。每在季主,常失厥绪。侯纪不贡,荒侵其宇。陵迟衰微,秦据以戾。兴兵山东,六国颠沛。上帝不宁,命汉作京。陇山以徂,列为西荒。南排劲越,北启强胡。并连属国,一护攸都。 盖安不忘危,盛不讳衰。牧臣司雍,敢告缀衣。 幽州牧箴荡荡平川,惟冀之别,北扼幽都,戎夏交逼。伊昔唐虞,实为平陆。周末荐臻,迫于獯鬻。晋溺其陪,周使不阻。六国擅权,燕赵本都。东限秽貂,爰及东胡。强秦北排,蒙公城壃。大汉初定,介狄之荒。元戎屡征,如风之腾。义兵涉漠,偃我边萌。既定且康,复古虞唐。盛不可不图,衰不可或忘。堤溃蚁穴,器漏箴芒。牧臣司幽,敢告侍旁。 并州牧箴雍别朔方,河水悠悠。北辟獯鬻,南界泾流。画兹朔土,正直幽方。自昔何为?莫敢不来贡,莫敢不来王。周穆遐征,犬戎不享。爰藐伊德,侵玩上国。宣王命将,攘之泾北。宗周罔职,日用爽磋,既不俎豆,又不干戈。犬戎作乱,毙于骊阿。太上曜德,其次曜兵。德兵俱颠,靡不悴荒。 牧臣司并,敢告执纲。 交州牧箴交州荒裔,水与天际,越裳是南,荒国之外。爰自开辟,不羁不绊。周公摄祚,白雉是献。昭王陵迟,周室是乱。越裳绝贡,荆楚逆叛。四国内侵,蚕食周宗。臻于季赧,遂以灭亡。大汉受命,中国兼该。南海之宇,圣武是恢。稍稍受羁,遂臻黄支。杭海三万,来牵其犀。盛不可不忧,隆不可不惧。顾瞻陵迟,而忘其规摹。亡国多逸豫,而存国多难。泉竭中虚,池竭濑干。牧臣司交,敢告执宪。 扬子云百官箴(《官箴》不及《州箴》之赡炼,而古泽自足。) 光禄勋箴经兆宫室,画为中外。廊殿门闼,限以禁界。国有周卫,民有蕃篱。各有攸保,守以不歧。昔在夏殷,桀纣淫湎。持牛之饮,门户荒乱。郎虽执戟,谒者参差。殿中成市,或鼓或鞞。忘其廊庙,而聚夫逋逃。四方多罪,载号载呶。内不可不省,外不可不清。德人立朝,议士充庭。禄臣司光,敢告执经。 卫尉箴茫茫上天,崇高其居。设置山险,画为防御。重垠累垓,以难不律。阙为城卫,以待暴卒。国有以固,民以有内。各保其守,永修不败。维昔庶僚,官得其人。荷戈而歌,中外以坚。齐桓怵惕,宿卫不饬。门非其人,户废其职。曹子摽剑,遂成其诈。轲挟匕首,而卫人不寤。二世妄宿,败于望夷。阎乐矫诏,戟者不推。尉臣司卫,敢告执维。 太仆箴肃肃太仆,车马是供。锵锵和鸾,驾彼时龙。昔在二帝,巡狩四宅。王用三驱,前禽是失。纣作不令,武王征殷。檀车孔夏,四騵孔昕。仆夫执鞗,载骍载骃。我舆云安,我马惟闲。虽驰虽驱,匪逸匪愆。昔有淫羿,驰骋忘归。景公千驷,而淫于齐。《诗》好牡马,牧于坰野。辇车就牧,而诗人兴。鲁厩焚问人,仲尼原丑。孟子盖恶夫厩多肥马而野有饿焙。仆臣司驾,敢告执皂。 廷尉箴天降五刑,惟夏之绩。乱兹平民,不回不辟。昔在蚩尤,爰作淫刑。延于苗民,夏氏不宁。穆王耄荒,甫侯伊谋。五刑训天,周以阜基。厥后陵迟,上帝不觚。周轻其制,秦繁其辜。五刑纷纷,靡遏靡止。寇贼满山,刑者半市。昔唐虞象刑,天民是全。纣作炮烙,坠民于渊。故有国者,无云何谓,是刖是劓。无云何害,是剥是剖。惟虐惟杀,人莫予奈。殷以刑颠,秦以酷败。狱臣司理,敢告执谒。 大鸿胪箴荡荡唐虞,经通垓极。陶陶百王,天工人力。画为上下,罗条百职。人有材能,寮有级差。迁能授官,各有攸宜。主以不废,官以不隳。昔在三代,二季不蠲。秽德慢道,署非其人。人失其材,职反其官。寀寮荒耄,国政如漫。文不可武,武不可文。大小上下,不可夺伦。鸿臣司爵,敢告在邻。 宗正箴巍巍帝尧,钦亲九族,经哲宗伯。礼有攸训,属有攸籍。各有育子,世以不错。昔在夏时,太康不恭。有仍二女,五子家降。晋献悖统,宋宣乱序。齐桓不胤,而忘其宗绪。周讥戒女,鲁喜子同。高作秦祟,而扶苏被凶。宗庙荒墟,魂灵靡附。伯臣司宗,敢告执主。 大司农箴时惟大农,爰司金谷。自京徂荒,粒民是斛。肇自厥初,实施惟食。厥僚后稷,有无迁易。实均实赢,惟都作程。旁求衣食,厥民攸生。上稽二帝,下阅三王。什一而征,为民作常。远近贡篚,百姓不忘。帝王之盛,咸在农殖。季周烂漫,而东作不敕。膏腴不获,庶物并荒。府藏单虚,靡积靡仓。陵迟衰微,姬卒以痒。秦收太半,二世不瘳。泣血之求,海内无聊。农民司均,敢告执繇。 少府箴实实少府,奉养是供。纪经九品,臣子攸同。海内币帑,祁祁如云。家有孝子,官有忠臣。共僚率旧,圣则越遵。民以不扰,国以不烦。昔在帝季,癸、辛之世。酒池糟堤,而象箸以噬。至于耽乐流湎,而姐妹作祟。共僚不御,不恢夏殷。丧其国康,而卒以陵迟。嗜不可不察,欲不可不图。未尝失之于约,常失之于奢。府臣司共,敢告执觚。 执金吾箴温温唐虞,重袭纯执,经表九德。张设武官,以御寇贼。如虎有牙,如鹰有爪。国以自固,兽以自保。牙爪葸葸,动作宜时。用之不理,实反生灾。秦政暴戾,播其威虐。亡其仁义,而思其残酷。猛不可重任,威不可独行。尧咨虞舜,惟思是尚。吾臣司金,敢告执磺。 将作大匠箴侃侃将作,经构宫室。墙以御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