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克斋集
[book_author]陈文蔚
[book_date]宋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类书文集,诗文集,完结
[book_length]82091
[book_dec]诗文集。南宋陈文蔚撰。17卷。凡书5卷,札表1卷,《朱先生叙述》1卷,《克斋讲义》1卷,序记2卷,祭文墓志2卷,赋1卷,诗4卷。别本5卷。其集宋诸书目皆未著录,原集亦无传本。今本为明初张时雨同其族孙良鉴掇拾编刊,明崇祯间张时泰复刊。《四库全书》据崇祯本著录。《正谊堂全书》本自明本中选录部分诗文,编为5卷。《丛书集成初编》本据正谊本。文蔚师事朱熹,所记朱熹之语,已编入《朱子语类》,而集中亦具载其讲义9条,剖析义利之辨;答徐崇甫、朱熹书,讨论理学命题,皆为研究理学的重要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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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提要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四
克斋集 别集类三【宋】
提要
【臣】等谨案克斋集十七卷宋陈文蔚撰文蔚字才卿上饶人尝举进士端平二年都省言其所作尚书类编有裨治道诏补迪功郎命本州取其书以进今类编已佚其文集亦不传故书录解题宋史艺文志俱未着录明初其郡人张时泰及其裔孙良监始掇拾成编即此本也文蔚始因同里余大雅以师事朱子见於所撰余正叔墓碣中与朱子往复书甚多皆以工夫精进相规切而祭朱先生文有云丁巳之冬戊午之春招之使来授业诸孙因获终岁待教谆谆则又尝馆於朱子家者故得朱子指授最详其所纪朱子语录皆戊申巳後所闻见於池录第四今亦编入朱子语类中其学以躬行实践为本故是集诗虽不工而文章则淳厚精确不愧有道之言讲义九条剖析义利之辨尤谆谆切至於学者深为有益云乾隆四十二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校官【臣】陆费墀
[book_title]原序
克斋集原序
宋陈克斋先生名文蔚字才卿信州之上饶人少事朱子自号克斋隐居不仕以孝行修於家全集若干卷皆论学之言也张生时泰始刻之於乡千里致书乞余为序余按信州朱陆两先生友教之国风余言多有传者两先生异同学者难言之今观其所为求放心与躬行力践之学俱未尝有异其稍异者读书穷理之说耳朱子天姿异敏故得肆其力於事物见闻之间中材以下守其师说苦於繁迂而或至於附会离析则教之专力从事於吾心固易简之功也予夙未知克斋之今幸得其书而读之顾亦缺有间矣是不宜轻论论其大略以求仁为本以省私慎意为事以学问思辨先致其知可谓卓然信蹈而亦不流於蔓支者也同方友教若余正叔徐子融徐子顔吴伯丰诸子书不尽传学问磨砻要可想见彼亦各遭其势而然也迨正学稍衰而毅然以求道自名者亦不多见则知因一时之师友而能成同国之风俗可不勉哉今天下榛芜予所见吴越之间文章淫淫盖斯人之陷没久矣窃以为非得三四豪杰之士讲明学术以收返人心则鬼蜮交作而天下事弥不可为江右去理学之旧未遥其道宜先正余曩者待辠四年尝欲遍求其先儒之集辑为全书书繁不能竟信有叶生震亨者曾为余任之生亦颇笃志於学今闻其不幸死矣所望者张生辈数人耳张生顾能於文淫道芜之时而表章儒书於漫漶缺之後予益滋喜也斯可不为圣贤之徒欤乃为序崇祯癸未夏五吴?後学侯峒曾书於长水之二思堂
[book_title]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卷一 宋 陈文蔚 撰
答徐崇甫人心道心并性理说
人心道心固无二以其或生於形气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生於血气之私岂非人欲原於性命之正岂非天理况舜禹相诏之语已有危微之别则一邪一正固无疑矣继之以惟精惟一则欲人於致察之力细密而无不尽持守之志坚固而无或杂盖察之不密则二者交互於胸中而天理人欲不能致谨於毫厘之辨虽欲於持守之际纯乎天理而不杂於人欲之私不可得矣惟精惟一则两下工夫并进而中可得矣中即所谓道也来谕援孟子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为证而谓道即人人即道圣贤语言意各不同两处各看令融液透彻庶几不相病耳性善之说以水清为喻非不善第以清浊为言则杂乎气质矣其後谓气有不齐而其质则一意欲言性无不善如水无不清不知旣以气质言则水不能皆清性不能皆善矣当如孟子言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则无病耳此乃讲学之本原当取孟子与告子辨论处熟看仍以程氏遗书论性之语参酌求之知本然之性与杂乎气质而言者不同则议论方有的当非臆想料度之可及也来谕以天命比君命此固然矣但分心性情处亦恐未然盖心统性情性即心之静而情即心之动心不能不静而亦不能不动岂有恶於情哉今曰人之本心即性也其不善者情也心性旣无毫厘之别又直以情为不善则与灭情之见何异孟子谓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岂以情为不善哉心性情之界限惟孟子之书具其条理无吝熟咀味也吾辈相去之远不得羣居讲学苟书问中又不能尽情无隐而同声相和即为同门之罪人是以不敢苟相阿狥而倾倒鄙见如此幸详之复以见告
一邪一正之说伤於刻画人心未必便邪第生於血气之私不知简柅则易流於邪此所以惟危也当如叙中语人莫不有是形虽圣人不能无人心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聼命焉则危者安微者着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因暇日抄録旧编将因书复以告崇父嘉定辛巳十二月二十六日又答徐崇甫说
前书见教人心道心之说谓惟危惟微者俱未可以言中曰惟精惟一者必如是所以为中若便指人心为人欲之私其意义无乃太踈浅某再三详之极感开发愚意窃谓贵乎精一者正欲察其微而安其危如是乃可以得中非谓精一便为中也为字似未稳人心固不可便指为人欲毕竟生於血气易流於人欲此所以为危中庸序於此辨析甚精尊兄谓平心定气味之又验之於心其旨自可见此言甚善但当实用其功则旧见庶可濯去而新知当自得也
答崇甫所辩讲义二条
蒙见教惩忿窒慾二事较之鄙见尤觉条畅足以补其缺漏甚感甚幸但谓忿害浅故惩之慾害深故窒之愚意恐忿慾之为害不可以分浅深盖忿之来也暴不知不觉之间已致於肆横而不可制故必惩之惩则尤欲其用力也程子谓治怒难治惧亦难明理可以治惧克已可以治怒正谓此耳慾心发於隐微之中其来也以渐只要早觉才觉便可制然非恬於世味者不能也以此观之忿慾之为害不可以分浅深尊兄以为如何傥有未然更俟开晓
仕学二端谓理无穷学宁有穷援漆雕开事以证可谓名言良用敬叹但引周公事恐孔子只说凡人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矣骄吝二字非指周公而言也来教以为圣人尚尔况其未至者乎似便以周公为骄吝也未免语病更幸思之详以见教刘静春寄示太极要旨答其说【名黼浦城人】
太极一篇之旨浑融条畅深得濂溪之意如曰理存乎物之中物非出乎理之外圣贤教人即物以穷理大学之书不曰穷理而曰格物援程子体用一原显微无间之说且谓通书之作不过发明是图之意是皆至当之论不可移易第文蔚犹有一二所疑不敢不求质於左右洪范初一曰五行盖当时箕子次叙九畴谓当自五行而始耳故有初一次二之目以至於次三次四以下莫不皆然然来教谓初一云者五行中有太极恐求之太过而非箕子叙畴之本意一隂一阳之谓道隂阳非道所为一隂一阳则谓之道故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如隂阳之运行往来者有二气焉是形而下者故曰形而下者谓之器固是器亦道道亦器须着如此分别则语无病耳来教谓是後天之学也是一隂一阳之谓道也未免语病是虽白玉之一瑕恐垂训立言要当使无瑕可指为佳耳鄙见如此未审然否幸反复之以求真是之归是望是望
答傅子澄
朱先生所引程子格物之说於大学或问中其问作三截中一截所引工夫次第以潚观之岂非在莫若察之於身上着工夫所以朱子自讲格物一段亦只在心性情上然後却及於身之所具与身之所接极其大尽其小者循序用工先生以为然否
格物工夫朱子多就心性情说者盖为察之於身尤为亲切吾身万物之理皆备自一身推之万物之理莫不皆然非谓只察之於身而不复推之於物也
朱先生说持敬之方历举程子尹谢之言固切矣然以潚观之只自主一上着功夫若能主一便可整齐严肃此所谓繇乎中而应乎外也
持敬工夫只在主一便自整齐严肃固是如此但圣贤教人不令一处放过随事简察无时不然无处不然所谓内外交相养也若只说主一便了则起居出入之间或细微不谨则於主一功夫未免有间断也
前日西溪观水抑之因举道体二字先生曰与道为体抑之又谓与道为一体先生以为不然次早抑之又问以谓无物不体无时不然为道之体以其难见故指川流而言先生以谓皆是枝叶之说须要识如何是与道为体潚愚意谓程子所谓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已也此即朱子所谓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之谓然道固是纯亦不已亦只把这天地之化来与道做个体指川流而言者以其着见而易察也不知是否
道体之说其间亦有近似处终是未释然且子细玩索他日面见言之未晩也
答王仰之
论语莫我知也夫此一条文理亦不难晓向年文蔚曾随文解义质於先生皆不以为然竟不曾剖判後来文蔚因别看文字意先生之意或出於此未及质正先生已弃诸生矣至今为恨先生曰此却是个有思量底事却要在不思量处得
国君夫人父母终无归宁之礼使大夫以宁於兄弟非国君夫人则无此制然严於礼法者父母终亦以不归为美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观此则可知矣今世俗不能行也
上爻为主专以此爻而占吉凶亦须以下爻参验但所重不在下爻耳
以一卦言之则内卦为贞外卦为悔三爻皆变则以本卦为贞之卦为悔是用本卦彖辞占然所谓彖辞卦下之辞便是所谓系辞也非彖曰以下之辞
答周希顔问浴沂
圣人之心虚明莹彻无所系累如悬监当空过者必炤而虚明自若不逐物以往故物各付物而各得其所也曾点识之故於言志之际托兴於风乎舞雩而胸中了无一事圣人喜其与已志合喟然与点集注谓天理浑然随处发见不过即其所居之位适其所履之常而天下之乐无以加焉用之而行则虽尧舜事业亦不外此不待更有所作为也可谓得形容之妙矣但其所见至此而行不揜焉所以为狂也三子各拘拘於一事所见者小然却皆其实事故圣人亦许之子路不逹为国以礼道理虽是已之所能然未免有意若随事顺应而不见形迹则气象又不同也盖礼者天理之节文也一循天理之节文而我无意焉圣人之心不过如此子路之才固是有余观其言志皆是才之所可及而子路未免以此横在胸中而不知人之所为皆是天理之当然故程子谓只为不达为国以礼道理若达便是此意只争些子其见地便不同也舜有天下而不与是不以位为乐与此又别
答夏自明
自明窃见费隐一章以为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能不知而文公章句则曰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能尽如此则不知费者圣人固有所不能尽而隐者圣人还能尽之否章句又曰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不审所谓所以然者果何所指
费者举道之全体而言盖天下万物无非道大而天地细而毫毛无非道也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知不能如孔子问礼於老子问乐於苌弘是有所不知也如尧舜之病博施济衆是有所不能也隐者乃事物中之理事物之所以为事物必有所以然者理是也事虽圣人有所不知不能而理则圣人无不明矣
自明尝读克已一章谢上蔡之言曰克已须从性偏处克将去如此则是兼变化气质而言不止克去己私而文公章句止言为仁者必有以胜私欲不知何故
已者私欲也克已是欲胜其私欲上蔡云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是做克已工夫此言最切当
性近习远一章文公集注曰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气质之性固有善恶之不同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远不知还是本然底相近抑是气质底相似初之一字於二者何所指
有本然之性有气质之性本然之性知愚均禀孟子言性善者是矣杂乎气质则有善有恶有清有浊虽善恶清浊之不同然有生之初大抵相近自其习之不同则又远矣
克斋集卷一
[book_title]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卷二 宋 陈文蔚 撰
答徐子融师尧说
文蔚於侪辈中早闻子融徐兄笃志力行有意於古人为已之学不与世俗浮沉於富贵贫贱得丧祸福之中恨未一见以洗其凡俗之陋比者率然趋造几席愧不以礼方欲修刺以谢过遽沐左顾且示师尧说一篇於足下谦光何损其如重不敏之咎何孟子论乡愿之乱德以谓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亷洁衆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则知世俗儒者外尧舜以为学则不可以入道矣今足下啓学者以师尧虽有作者不易其言也然窃有说焉道之在天下盖出一本所谓旁出者果是根耶虽森然日长於本乎何害非其所出耶则此荣而彼瘁彼荣而此瘁势不俱长也孔子曰恶莠恐其乱苗也盖似是而非使人眩於名实而不之察圣人则深惧其隂中之害甚於显行故尝加戒谨恐惧观孟子答公孙丑好辩一章其意可见大抵归於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着亦犹韩愈氏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彼不息此乌乎流彼不止此乌乎行然则奈何亦曰剪其形灭其影翳之者去则明期至矣必以为本同而末异是教之使附会岂儒者之言哉排之而或胜或不胜则系乎力量之大小必曰去本之有远近则此道所在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行尧之道是尧而已可以古今论者时也不可以古今论者理也不识高明以为如何文蔚适在忧制不暇他及姑因来教以毕其说如此傥有未然愿因是而反覆之幸甚
又答徐子融书
儒者之道正不必穷高极远以为异中庸之道始於夫妇之愚不肖可与知行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能知不能行所谓圣人不能知行者非杳冥芒昧如异端之谈空说妙盖极其全体大用而言之而圣人容有不能知不能行耳若夫妇之能知能行者则饥食渇饮冬裘夏葛莫非此道非索是道於民生日用之外今学者但能穷理以为先躬行以为急动静语默皆适其宜而不驰骛於荒唐谬悠之域即子思所谓中庸之道也文蔚绵薄无似志有余而力不足每以言不顾行行不顾言为惧来谕谓不能弘圣道而徒言辟异端为学者之病是固然矣但异端似是之非易以惑人傥不深排而力诋则为害非浅岂但千里之谬起於毫厘之差而已正程先生所谓远之当如淫声美色岂姑待其能弘圣道而後辟之哉辟异端即所以弘圣道也果如来谕则是党邪庇伪反为异端之地矣於弘圣道乎何望又谓释老不能兼吾道之所有而吾道备释老之所无窃谓本领有所不同吾儒将此身放在万物中一例看大小大快活释氏乃厌苦根尘瞑目面壁就此身起见岂知性无内外儒者成已便要成物故子思曰合内外之道今曰不务成物惟务成已岂知成已者耶异端之学正为理窒故大学之道以格物致知为先圣贤明理故辩异端似是之非实以忧世为心学者一有不察则陷於其中而不自觉今欲使之鼎立并行是欲薰莸同器苗莠并生圣道何繇而明人心何自而正儒先长者所以每为学者苦口也然此道旣有当世大人以任其责吾辈惟当留意切已功夫精察明辩一毫稍涉异教深扃固鐍如拒盗然庶几不至陷於其域此道信者极希稍有信者未必粹然一出於正反务穷高极远以为异宜乎千载寥寥而道之不明不行也文蔚学虽未至实不敢外用其心少冀他日有成愿与同志共臻斯境明者以为如何
又答徐子融书
文蔚蒙以王畿千里图见教开示晓然如指诸掌始信朋友切磋不为无补甚喜甚幸但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之说思玩久之窃有未喻此为兄先入之言为主顾於此体认有所未精耳盖此章正见君子小人公私之心往往学者多因怀刑二字坏却一章全意以谓刑不可怀耳殊不知此君子小人非指在上在下而言正如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之类刑又非鞭笞之属乃典刑之刑谓法制耳君子之心不敢自肆动欲循守礼法故心每念之而不忘小人则喜纵恶拘顾利忘善与君子所怀正相反也尊兄错认其意凡言君子者必欲以为在上之君子又以谓怀刑者好用刑以威天下其意与本文甚相远殊觉穿凿也可将论语反覆熟读庶得其旨集注所引和靖语尤可玩味大学悖字恐不可依韵读须用陆德明释音为证耳文蔚答子融此说後余正叔见之云怀刑者即世俗所谓惧法朝朝乐是也非动欲循守礼法之谓文蔚亦自觉其言之失未暇为子融言之暇日因阅故稿偶见之遂附其说於後用不忘朋友讲习之益所恨正叔已亡为之黯然者久之绍兴庚戌三月二十四日
通晦庵先生书问大学诚意章
文蔚近於邸报中得知先生复有召命可见圣眷獶隆仕止久速惟其所遇万一云龙会合苍生有莫大之幸不知先生於出处之计如何非浅陋所及文蔚於九月二十一日夜梦中偶得一诗觉来尚能记省其诗云二更月已上诏书来藉甚岩穴被褒旌海内必安枕文蔚初以为适然今观再有召命恐其所感在先生之遇合也敢乞量宜进退徐子融罢学到五夫其志甚锐文蔚偶有牵制不得偕行徒切怅怏前书曾以大学诚意章请问蒙尊谕已失其书谨再録拜呈乞赐明以见教文蔚向来未得章句看於此章尝以意通之谓自欺者即无诚心於为善内实不肯为善而外窃为善之名如色庄者是好好色恶恶?乃中心实然之好恶使吾好善恶不善如此真实则何适而非诚为善不出於中心之实而外以伪为此所谓自欺谨独者无隐显无内外若有隐显内外之间乌得为谨独所以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後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是以隐显二其心也然则自欺者明知其不善而故为之即偷心之所致鄙见乡来如此及观章句解自欺之说乃有不欲其本心之明知之之说初以为疑反覆谛玩乃知先生承上文物格知至而言盖谓凡自欺者皆不先格物致知而知有所不至故本心之全体不明而私意容或窃发不欲其本心之明知之即自蔽其心之谓经文所谓知至而后意诚者於此见得益亲而又说得自欺意出诚非学者所及然文蔚於欲字犹不能无疑以谓小人之为不善若非昧然有所不知即是肆然有所不恤肆然有所不恤乃明知其不善而为之也昧然有所不知乃不知其不善而为之自欺者意其不能格物致知故心之全体不明当其为不善之时不自知其为不善非不欲其知也若谓隂为蔽匿不欲使其本心之灵得以知之毕竟先已知其不善矣即肆然有所不恤者欲不欲不足以言之也文蔚前书所疑如此近来再读大学见得此章所主多在谨独上故君子必谨其独一句凡两言之至引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又依旧说归谨独上其意乃不承上文致知之说文蔚恐当时立言之意只宜据诚意一章自说谓诚其意者乃毋自欺也毋自欺便是谨独人或自欺则内里是一般外面又是一般即小人闲居为不善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者是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言虽幽独隐微之中显着如此不可不谨也传文只以谨独为诚意功夫而经文知至而后意诚之旨自在其中如此看庶得一章之意浑全不识先生以为如何幸并前说明赐开晓不胜至望
答书某衰晚幸甚复安外祠之禄深以自庆但使贤者为乱梦不无愧耳所谕诚意之说只旧来所见为是昨来章句却是思索过当反失本旨今已改之矣或问此复略修大旨不殊稍加精约耳中庸亦更欲删订大抵旧书大冗也
与余正叔书
切已工夫日来必有新益光隂难得吾辈不可不念文蔚每日於体察外尤着意克已工夫缘有性偏难克处殊以为挠正上蔡所谓病根在此者是若不克去终是为累文蔚又以不合时俗之学孤立如此若非已排人即人拂已亦戞戞乎其难矣然亦得就上面做工夫虽曰难处未必不为益当时时提督使不间断耳大抵吾人工夫不进只缘间断处多若频频警策无顷刻间断如此三两年岂有不进昨在城因说去私意觉得长者其言稍寛据拙见以为其害不细今人固有自见为私意更欲护占不肯放脱如此气象只是依旧又不见有日新处彼此各欲进步不敢不尽诚更望见报
请问晦庵先生书
文蔚尝因读易至恒杂而不厌偶有所感以谓人之厌纷杂者繇无恒一之德也苟有恒一之德则所守者定虽处纷杂而不厌自是每於应接之间随事区处遂见此道无时不在惟是近来接应颇多未免厌惮岂有心力未洪尚有打不过处以至如此文蔚究其病根皆生於固缘文蔚每事动守常程事出来於不意必拂乱常度一二事尚可支吾至於十百则厌弃之矣今欲放令此心疏豁无所执滞当有悠然自适之处不识先生以为如何更乞提诲明道先生引石曼卿诗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以谓形容得浩然之气文蔚虽想像见得意思终不莹彻近见子融举先生所答语窃有所悟莫是天理自在流行而万物各遂发生和乐之意否此等固不可求之言语要当自得但欲先生知鄙见大槩如此耳
答书遇事固不当有所厌然欲放令此心疏豁无所执滞此却恐硬差排不得着意放开却成病痛但且动守常程久之纯熟自然疏豁乃佳耳子融说得乐意生香处甚痛快但恐又转入旧腔里去也
又书节文
文蔚因看大学或问见於诚意正心修身章有防微谨独持志守气胜私去蔽之说文蔚私窃喜之以为数语尤极简要不可斯须忘今岁多废读书於此三者随所发见省察锄治尝欲置之牎牖以示警省
答书来书所谕大率少寛裕之气有劲急之心如此不已恐转入棒喝禅宗矣切宜省觉不可一向如此也
答徐子融书
伊川识量之说盖谓能明事物之理则天下事举无足以动其心但味一物字自有眼目若如来谕谓识者为知仁体而识西铭之义则专说入爱上去恐非伊川之意如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及其为天子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知此则知邓艾谢安醉後贵公子皆为物所动若明理则穷达贵贱得丧自无与於已何动之有且如今人以势位自高皆是将势位做已分事便见我大彼小若是识得则做天子只是要了天下事做诸侯只是要了一国事几曾教我以天子诸侯之位去骄人又几曾以此为我荣势位自势位我自我如舜饭糗茹草是此舜被袗衣鼓琴亦是此舜舜何尝有加损所谓大行不加穷居不损是也若如此处尽有尽着得何物可动议论出已亦是如此大凡议论只是要求是当天下之理如此吾之议论亦如此方得一个是何足为已得天下之理如此吾之议论不如此乃是己见不到有见得到者方且求益之不暇敢屈人乎所谓识者只是识得事物当然之理识得此理则此心超然於事物之外无物足以动之其量岂不洪哉若见不破则视外物为轻重随物而盈随物而减浅陋不可言也来教引入西铭其次引入孟子可欲之谓善其次又引入中庸致曲只是枝蔓了不干事荷爱之厚不敢隐情直述鄙见如此不识高明以为如何
再答徐子融书
再蒙警诲足见谨思明辨不为苟同所谕伊川此论之眼目却恐在惟知道三字上动之一字止是指出病痛耳愚窃谓病痛不在动字上不知道乃是病根所以前书答兄谓能明事物之理则天下事举无足以动其心然则动之一字伊川岂是轻说过学者尤不可不着意看岂谓源头不从明理上来也兄更宜细详鄙意又谓西铭所以谓之言仁之体者如曰言圣道之全体也盖穷理尽性至命之要莫不在是未可谓专说入爱上去恐爱之一字未足以尽西铭之义此则固然鄙意非以西铭为专说爱实恐尊兄看西铭因民同胞物吾与与夫尊高年慈孤弱等语遂以西铭为说爱故因伊川识量之说为识仁体而知西铭之义若如此非惟失伊川之意并为西铭之义失之矣区区之意正恐尊兄错认西铭之意非以西铭为专说爱也当初伊川只说一个识量甚明白平易又何消如此引证只是大率人旣有识见自是有量尊兄不知鄙意却引西铭後段【自恶旨酒以下】谓此等语非止乎爱而已此与举子牵合文义作策问何异来教以知道为识仁体而知西铭之义岂有不善又曰圣人之道莫大乎仁说得仁体分明者莫如西铭此则至当之论专论西铭则可施於伊川识量之说实似枝蔓又转入孟子可欲之谓善有诸已之谓信与中庸致曲愈难晓矣吾辈讲学惟欲求是不可阿狥雷同文蔚心所未安不敢以自诬而且诬朋友有便更质之先生得报并乞示教所答先生书有子路有闻未之能行之论甚善且蒙转以宠赠深荷警策如兄果毅有闻不患於不行所望读书穷理更加子细盖知之旣深行愈不难遗书所载觑着尧学他行事无尧许多聪明睿智怎生得如他动容周旋中礼此言有味尤当玩之
再答徐子融书
昨舟中数诗因笔録呈又蒙宠和且深有警发非爱厚何以及此诸兄和章并领立之宗兄濯缨便是此时心之句尤极精明再用元以谢诸人宠贻之意别纸见教之诗亦皆和韵但精一危微共一心之句文蔚未晓所谓後讯更望详教鄙句兄谓微有悦纷华之意极荷箴诲敢不佩服前来两书又蒙申说甚善但以谓欲要人道见到精约处而不费辞若如此安排则害理甚矣人苦不自觉不谓文蔚尚有此不因良友何以得之引证固不妨若如前书引证则不可盖谓引中庸孟子之类又云识量有浅深大小及楚王亡弓孔门言志等事文蔚方且泛论盖未及此义理愈讲愈密所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也近因读孟子观其语意後人不曾见到接续处往往有之如取一二幸相与评论【余见答子融诗及语録】
又答徐子融论诚书
文蔚顷承示教诚说涵泳久之方敢作答又以不满意不欲呈浼今请言之来教云有所谓诚之理有所谓诚之德有所谓诚之事不知诚之理诚之德诚之事就当体而言耶有所指而言耶先生曰以自然之理言之则天地之间惟天理为至实而无妄故天理得诚之名以德言之则有生之类惟圣人之心为至实而无妄故圣人得诚之名至於随事而言则一念之实亦诚也一言之实亦诚也一行之实亦诚也不曰诚之理诚之德诚之事但曰以理言以德言随事而言今乃曰诚之理诚之德诚之事其言似近而实远也借曰理指天理而言德指圣人之德而言固为天之理非诚之理为圣人之德非诚之德盖先生以天理真实无妄非诚不足以明之故名之曰诚圣人之德又不过全此天理而已而无一毫人为之伪故圣人之德谓之诚德先生以诚之一字名天之理圣人之德兄反而言之曰诚之理诚之德一转语之间殊不相似也至於随事则亦随人念虑言行之实而以诚归之非诚之事也来教又引明道先生语文蔚顷年一见先生便获闻此论云修辞立其诚其字当细玩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诚即指忠信故曰立其诚当时议论甚长不暇悉举明道先生言修省言辞便是要立诚若只是修饰言辞为心只是为伪其言亦甚分明今来教旣引其言乃谓非法不言其修辞之谓乎非道不行其立诚之谓乎如此行之亦不错但恐非经意复非明道之意耳顷闻先生曰此是圣人事未有着力处学者须是敬以直内为可持守文蔚因问忠信还如程氏说尽已之谓忠以实之谓信否曰非也此是实理盖以此谓圣人之事非学者所及今吾辈工夫无如择善而固执之之为要中庸分明曰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盖择善而後能明善知之事也固执而後能不失行之事也要之必先知而後能行今尊兄止欲非法不言非道不行或有非法非道处自家不曾识得反以为合法合道而言之行之不疑则何以为诚也是以子思孟子言诚皆以明善为先而先生或问亦曰於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如是为善而不能不为知其如是为恶而不能不去则其言亦以知为先也夫诚之义训先生旣以实字为言盖无所不包非凡言专慤者可以尽之有如来谕前面虽杂引许多诚说究其到底只是将一个谨慤看了非惟失却易意恐亦小却诚先生言近世儒者知诚之为实理而不可以专慤尽如是凡言诚者遂废其心之实而一於理之实是以为说太高而或失经文之本意正犹知爱之不足以尽仁而凡言仁者遂至於无事之可训其亦误矣此言盖救过高者之失今若就一事言之而不求其理之全则彼固为高而此反为不及矣大抵先生文字须是浃洽贯通与看将圣贤言诚处类聚求之则头头项项无适非实虽或以理言或以德言或以事言盖皆不外乎实也吾辈先须识得天理之无妄而一言一行之间又积累而至则庶几乎诚矣鄙见如此不识高明以为如何或有未然更乞详谕
克斋集卷二
[book_title]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卷三 宋 陈文蔚 撰答吴伯丰司户简
昨者诚说极荷详谕谓既得良方便当修合服饵文蔚敬当书绅誓终此身不忘也但类聚圣贤言诚处观之止答徐兄诚字名义未见归一非谓明善工夫止是如此草草也
又答吴伯丰书
所评存存斋铭谓立之之语与圣门不相似德辉多赞咏之辞少进修之功诚如高明之见但子融之铭自人物之生至允怀勿去都好可见有用力之实只是自率性谓道至新而又新此四句断却意脉非止精义入神一语与存之之义不相切近渠意到此盖欲说入成功处不知前辈言语直是亲切不走作虽静虚动直一语说着至新而又新又依前说做工夫上去殊觉无序尊兄谓程子之说有二义就易本文求之只如遗书之意耳若子融铭斋则取经解之义也尊兄以铭斋之义论之谓毕竟所存者何物岂非吾所具於禀受之初者乎然是物也既具於我矣因何而亡之知其所以亡则存之之功始有所措矣大抵尊兄意思不苟凡事必欲寻个下手处以此为学何患不进但所引下三语谓此存之之法似更有可啇量盖人之所得於天者浑然完具本无丧失所以亡者固是为物所诱将欲胜此物诚必有其道胜得物欲之诱则天理存矣未能胜得物欲之诱虽欲存之不可得也观所论欲闲邪以存诚寡欲以养心然邪岂易闲欲岂易寡闲得其道则欲将寡矣不得其道但见灭於东而生於西欲未易寡也此未为用功得力处文蔚记去年侍先生於精舍一夕坐间举一学者问象山先生以为学之道象山曰某只是先立其大者因曰看此说他之学亦自得其要遂称赞孟子之说曰此语最有力且看他下一个立字卓然竪起此心便是立所谓敬以直内也又言只是要常惺惺上蔡云敬是常惺惺法今学者只争一个不常惺惺孟子言求放心非是心放出去又讨一个心去求他如人睡着觉来睡是他自睡觉是他自觉觉即是惺若此心常惺羣妄自然退听文蔚用此言下功果如所教今吾辈且将孟子先立乎其大者一章细玩便是先生示人端的处若但言闲邪寡欲而不得其要法则诚未易存欲未易寡也惟中间操则存一语却是吃紧子融勿忘勿助之语乃是存之之法当如此不然则有?廹悠悠之病下两句云终始念兹?怀勿去未见其不力鄙见如此不审高明以为如何或有未能更乞警诲
又答吴伯丰书
前日答简服饵之说亦只是泛言之施於论诚则无所发明文蔚窃谓此语虽非论诚然学者果践其言即为诚矣言而不行近世学者之通患先生长者之言只将做口头说话往往得其书亦但知抄録而已不知书将何用此文蔚所以书绅尊兄之言盖欲即此便用功於至不至对塔说相轮而陷於自欺之域耳但其中一语云止於圣贤言诚处以求诚则何善之可择哉此语文蔚窃所未安伊川先生曰得於辞不达其意者有之未有不得其辞而能通其意者也且圣贤言诚无非发明天理而人之一心莫非天理之纯全自其蔽於人欲故天理不明隐而为念虑形而为言行无非矫饰欺伪而向之诚者今皆妄矣圣贤言诚无非所以发明人心之天理即其言而体认玩索便可识本心之实体而是非真伪天理人欲了然不诬即此便是择善也顾云何善之可择何哉若如尊兄之说只成泛言择善工夫无下手处中庸言择善工夫节目甚详各是下手处且如吾辈今日论诚诚字未易识必须博学之类聚圣贤言诚处求之即博学之谓也学之未明质之师友即问之谓也问而有所未安又经心自思即思之谓也思而有所未得又从而反覆辨论即辨之谓也是四者皆择善之目而後继之以力行至於他事莫不皆然今既类聚圣贤言诚处以求诚又岂无善之可择也且圣贤所言便是此心之理岂但训义而已只要识得此心真妄真者为诚妄者非诚即须取真而舍妄若【阙】识得後便能如圣人浑然天理无一毫人欲之私文蔚未敢道此须是一言一行每致其实则久之纯熟诚庶几可得耳文蔚答徐兄之意本如此既蒙不外敢再以请幸折衷之
又答吴伯丰书
昨者鄙说得蒙过目至於反覆详辨所以警发愚陋不少甚善甚幸徐兄议论虽有未的当处大槩却稳实如来教首举数条可见渠以天理圣德与诚滚作一片盖嫌其称名而不践履不知议论道理须是还他色目分晓岂可混然无别也尊兄论之甚悉文蔚不复缕缕退之虚位之说文蔚虽不闻先生之言初亦意其如此今得来教始可释然但来教引大学之说有曰彼乃以是而贼其性之天理语似未莹盖性即天理之具於心者性之天理则性是何物天理又是何物言人心之天理则可言性之天理则不可尊兄诚思之当知四字有病如鄙说未然却幸明以见教所评存存斋铭文蔚以闲邪寡欲未为用功得力处者正以中无所主则人欲纷挐念虑杂起如程子言破屋中御寇东面一人来未逐得西面一人又至矣左右前後驱逐不暇故须得一个主宰又言中有主则实实则外邪不能入自然无事此正与孟子先立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同意今尊兄既曰欲敬以闲邪寡欲则固得其意矣夫复何言如论致知一条有曰欲致其知者要以寡欲为先文蔚亦谓欲寡欲者要以敬为本程子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正尊兄言心静不杂者其致思必专其索理必精而古人自其幼时涵养之术已具盖皆以敬为本也其论甚善其他诸说皆精详缜密真有发於或问叹服叹服鸢飞鱼跃自升沉之句文蔚盖状天理自然流行之意中庸言上下察也盖言此理无所不在人之一心泛应酬酢无非天理彼不能存者固无有主宰而外物用事其或存得不把持过当失之急迫则苟且岁月而堕於悠悠故明道先生谓鸢飞鱼跃与必有事焉而勿正意同文蔚顷荷先生教诲谓苟能存得气象自别羣妄自然退听文蔚验之果然真见其有森然不可诬者故鄙句云然亦不自知其果如此否果有得於先生之意否正赖朋友相与讨论以求至当不鄙而惠教之乃幸
答徐子融书
大抵来教多觉词繁而意裂且如鄙说谓诚之一字昔人以名天之理圣人之德及云理固天之理非诚之理德固圣人之德非诚之德正以尊兄不当言诚之理诚之德故以此语释之尊兄既然前说此复何疑今日吾辈正是讲学之事若乃实用则在践履工夫且如诚说讨论讲究【阙】当得一个是处既见得诚之体段却求入之之路迤逦实践将去久而纯熟诚在我矣如中庸曰诚者天之道是诚之体段也必继之曰诚之者人之道是教人以求诚也诚之者人之道此一句未足以尽其曲折故下文又有择善固执之说而求其所以择善固执者则在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五者若云未有直以为天理圣德之名而必欲约归於已则中庸亦不当言诚者天之道只消曰诚之者人之道足矣道理岂有不可名者循名以求实可也纵如尊兄曰诚即天理天理即诚圣德即诚诚即圣德亦未干自己事惟是择善而固执乃学者所当务耳此语并退之虚位之说伯丰辨之详矣兹不缕缕修辞立其诚既知不可分开说便自分晓诚字更须究易之意则修辞而立之功始有所措向来所示诚说鄙意谓只收煞在一谨恪上者正缘尊兄所援引者可见文蔚虽以来教始终次第求之终见名义不曾分晓後面虽有数句判断只释得明道先生语前面已自隔截了非得後书安能灼知雅意所在尊兄议论大率伤於援引多而剖析少所以不能使人释然愿更虚心平气自取前後议论反复味之当自见得但言行相顾等语施之论诚虽是择善固执工夫未为亲切然於日用之间所助深至文蔚中夜思之殊有警省佩服切磋之赐不少也方叔书谓不当於德外言事兄辨之甚当精一危微之句文蔚有数语欲质之先生未暇写出容别求教举似曾南丰对神宗语及二先生南岳唱酬後序以见警尤见爱我之深并用铭篆存存斋铭伯丰有断语并文蔚所答别纸録呈不审高明以为如何或有未然更乞详谕
答陈周佐县丞书
序文加遯隂息影四字可见有去病根之意良羡勇决但是遯隂方息得影却恐又打日头不过也更幸加省李监塲一序意甚浑粹若易无心字作随时字乃佳无心非吾儒所当言也观伊川同舟事可见不审明者以为如何更商?之鄙文辄易二字别纸奉呈孚字别有意义诸葛孔明更索商量下一虽字却恐浅近此可为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
答徐子顔书
来书见问论语所入处尤荷警策顷年访德修丈因论易以谓三百八十四爻爻爻可入大抵圣贤之书固有归趣惟学者潜心既久一旦悠然有会心处则可以触类而通矣如张思叔读孟子至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因有所悟意此乃思叔所自得者他人不与也文蔚於论语读之未熟未能脱然有得惟於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之语方将从事於此以收放心而克私意他则未之有得长者之见如何有以教之为幸
与徐子融书
此间虽无事粗可读书但恨师友俱远去岁番阳却得吴伯丰相与讲切今岁缺此只得自勉力耳近来功用如何想益增进文蔚皆因读书愈觉不可麄率缘先入者为主草草读过旧见未易濯去熟复义理忽然自见殊使人有悦意也所答吴介甫仁义体用说屡得玩味大意甚好然未及究竟图意未敢答去姑俟後便
通晦庵先生书
文蔚每日随分工夫不敢弛废看孟子以至尽心上诸有可疑处皆且録出俟侍见之日请问但所出愈远经历愈多萦拂於心者复不少以此见学力未至心力未洪今但随事省察每与克下亦止能剪除枝叶未去病根细思之只为有性偏难克处其他旁出窃发者只是因此去得此根方可进步昨在番昜诸兄论诚有书问往复吴伯丰録至先生答书知己逹尊听往往论说之多遂至纒蔓要当熟加玩味真实见得即诸说不难判也前録去数诗拜呈皆文蔚随所见而作语意有差当随笔呈露切幸警诲
与余方叔书
吾人不得羣居深觉寡陋书中所言又不尽意然时得一语不翅如获至宝前书道听涂说色厉内荏之戒甚善甚善非惟尊兄书之几案文蔚亦铭心不敢忘矣文蔚近来亦思造次颠沛必於是之言为有深味愿与尊兄共之文蔚远客千里诚有白云之念忽思孝子爱日则一朝不能处也欲遽归又无以为菽水之养正踌躇未有所处不知何以见教
答韩仲止书
文蔚旅寓诸况如昨无足介念但师友俱远每兴孤陋之叹读书存养工夫日不敢废未见有卓然可恃处此所以惕惧不宁也前书蒙谕顔渊仲繇为孔门善学甚当今世学者大率言语胜而践履不足致知力行此正圣贤所望於後学远蒙警策敢不铭佩阃政闻已安厝甚慰甚慰息心涵养正有望於契兄但事无非学要当随处省觉为佳恃爱僭及亮之乃幸
请问朱先生书
文蔚寓此【时在嘉禾郡斋】亦无甚事每日不废读书穷究至於放心之求惟是造次颠沛於是虽思虑之横出未能顿去但孳孳不敢自己亦自觉住不得也所恨无切磋之益日有寡陋之惧昨在番昜日与万正淳论大学二条不合正淳书来再有论辨适值文蔚治归不果再答今别纸拜呈乞赐采目以文蔚观之能虑能得一条渠虽易其辞大槩不过前意前段以谓圣人之治天下故欲夫人皆为圣为贤然而林林蠢蠢之衆未必皆能如圣人之愿但秀异之才则长养成就以收格物致知之功其他存神过化日迁善而不自知者固多矣文蔚谓天下虽不能皆如圣人之愿圣人立法以教人岂复有异同固欲各致其知各诚其意各修其身而後为天下平若夫能不能则存乎人焉非圣人所能强伊川答或者人皆可为尧舜之问可见又谓若人人而教之使格物致知不亦劳乎盖圣人但示其法於天下使繇此可以自明岂必人人提耳而教之也文蔚鄙意如此不识先生以为如何有以折衷之乃幸
与吴伯丰书
近日功用如何想见日新文蔚读书穷究之外惟务存养虽私意杂出未能去根然未有不知知之未尝不克但孜孜於此不敢自怠或深夜诵康节先生诗便觉外务无一毫足以介意所助良多有新得便中一赐警策乃所深望
与徐子融书
文蔚今岁颇为子弟课试所挠虽随即驱遣终废时日细思之寸隂诚可惜也过却一时一时不再来过却一日一日不再来可警可惧近观陈安卿警惰警滞二诗深有省发此兄可想其勇猛精进其他议论亦煞得工夫可喜可敬先生诚不妄许予也
通朱先生书
文蔚窃自惟念绵力弱质每荷不弃曲赐镌诲恨以迫於亲养匏系书馆不得时诣函丈日夕亲炙以融化气质然此意未尝顷刻暂忘今从者又有千里之适便回高隐亦须在年岁後见闻益孤陋未能就有道而正焉临风徒切怅怏但每日随分事业亦不敢废看中庸已终篇子思之学广大精微固未能窥其万一乃得於章句或问间窃见先生指示学者功夫切要处且戒谨恐惧与谨独二条近世儒者多滚作一片说不知其间该动静体用之全而先生剖析发明最为精密文蔚於此涵泳久之若有所见至卒章子思撮一篇之要言之凡八引诗至濳虽伏矣亦孔之昭继之以内省不疚无恶於志君子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相在尔室尚不愧於屋漏继之以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申明首章之意其丁宁之旨至深切矣而学者卤莾灭裂至於条理错缪界限不明则亦何以知古人为学之功繇浅而深自疎而密而日用动静之间操存省察之机有不可须臾离者文蔚愚陋以谓为学之功无切於此誓当力行以终此身庶不负先生之大赐未审尊意以为如何便中更赐警诲乃所愿望
答余方叔书
前时别纸之论尤荷谆复详诲但鄙见终有未合文蔚近看太极图通书稍觉见得亲切却恐尊兄寻常於文字间少玩索工夫粗得而遽止又却自信太过而於朋友之言多不能尽其意是以卒未得合子融兄初焉虽有狂率自是之过却能勇於自改如乡者所论始亦不能无疑久乃自定盖理之所在不容异也先生之言文蔚非敢苟同每遇看文字必先紬绎详味俟其稍见意趣却以师言证之但见其细极毫毛不容少异此非空言可争愿尊兄亦取其书而读之句句而考字字而索当知孔孟之学自二程发明以来至於今日始极精备然後为得也
克斋集卷三
[book_title]卷四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克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卷四 宋 陈文蔚 撰答李守约书
远荷不鄙开示进修之方最是十二时中不得放过使讲究思索之功浸渍入於日用之中为切要语文蔚虽每日从事於此以思虑尚杂未能纯一无间今得来教书之牎牖使时时在目庶足惩偷警惰赖所助不少甚感甚幸文蔚窃谓此理自周程啓其秘至先生始极精密然而未尝不发於论孟大学中庸之书各在学者看得如何耳其间指示工夫要约处略无渗漏苟得实下手信有得力处想尊兄体之熟矣不俟喋喋文蔚谓学者之病往往在於心麄不知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未始无次第大抵自疎而密自浅而深吾辈不可不尽心也要当取其书沉潜讽咏勿惰勿迫久之有所契合自然支分节解如庖丁鼓刃无全牛矣文蔚有志如此未能真践其境愿与良朋共之读濓溪遗文诗文蔚间尝有作今不记所録呈者蒙谕太极无极之理有的实见否窃谓只就此一句论之则先生之与陆氏辨之悉矣以周子一图统体论之则精粗本末一贯而已盖即隂阳二气之流行而此理无不具於其中此理虽无声臭而未始不具於形气之内固非先有此而旋有彼亦非因有彼而後有此盖合下如此是以自其理而言之则无极而太极自其气而言之则一动一静而隂阳分隂阳变合而五行具合而言之则气理不相离析而言之则气理不相杂自其得周子之言而不得其所以言则知其合者不知其离精粗遂至於无分知其离者不知其合本末遂有於先後是二者皆谓之不知太极图可也故程子曰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着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器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後已与人又曰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後如百寻之木自本根至枝叶皆是一贯斯言最有功於周子如学者工夫则莫如主静工夫到处自完全矣然易而言之亦可惧也既承下谕不敢不倾倒未知是否便来详以见教为幸
乙卯三月廿五日拜朱先生书
文蔚伏自违去几席跧伏乡野无繇访便修书非敢懈怠也今岁已辞赵馆上饶徐簿相招教一二子弟已从其约周提干彦安赵司户皆遣子弟来学共有三四人所幸事简可以读书兼文蔚自觉有褊急之病徐簿却甚寛缓日夕相聚不无所助但渠目今有部餫之役相别动是数月使人怅怏耳先生还山间尊体想甚怡适学者往来络绎当有进道精勇者文蔚近诵诗乃平日所未讲今且理会训诂将正文优游讽咏不能得其意却验之诸家之说而折衷以先生集传方此下功他日当请益也近略见玉山县庠所録答问语觉见皆是平日所闻者似无可疑此间士友多疑非先生言谓其出於学者附会有虽知其非附会而亦疑其离析太过者文蔚再欲详观竟未得其本此间却有子顔徐丈持守颇严时复相聚亦能使人向前但於先生此说亦未能释然耳文蔚去岁所答李守约书【阙】 敬之收去不审曾再呈否虑有未稳切望开示
答书子顔一室萧然有以自乐令人敬叹看诗且如此亦佳大凡读书须且虚心参验久当自见切忌便作见解主张也玉山所说当已见之若嫌离析却教他揑作一团也所答守约书大槩得之更当虚心玩味当更纯熟也
四月十八日拜朱先生书
文蔚窃自惟念荷先生教诲已十余年所恨资质凡陋不能勇於进学以变化气质有负提耳者甚多惟自近日以来操存省察之意不能自己自朝至夕无他用功凡读书应接以至闲居独处存省底意思未尝不在念虑所发虽未能一於善但一念之微若善若恶随即觉知较之顷时虽曰操存记得之时常少昬忘之时常多虽曰省察多是邪心妄念至於昌炽方始觉悟今兹幸免此患亦微有效验如向来苦於甚难者今若稍易向来病於窘束急迫者今若稍从容顺适自此以後或可冀其少进更望先生终教之文蔚誓当力行以不负大惠尝诵康节先生诗至丹诚未贯日白髪已华颠之句深以自警窃谓世之学者多缘其诚不至於幽独隐微之中一毫不慊便做出无限阻障况表里二其心乎惟当积其诚意使至於贯日之地方可以进学也区区之志如此先生以为如何读诗方到卫风未有积累工夫但见言语不必求之艰险意味惟当玩其深长如斯而已其他疑处皆且録出俟讽咏之久当别有所见前书虚心参验之训敢不遵守
答书详来示知日用工夫精进如此尤以为喜若知此心此理端的在我则参前倚衡自有不容舍者亦不待求而得不待操而存矣格物致知亦是因其所已知者推之以及其所未知只是一本元无两様工夫也
九月十一日拜朱先生书
文蔚气质薄弱不获日夕抠衣坐隅虽循循不敢自已终恐识见局於浅陋近於读书之暇或吟哦讽诵康节诗见得此老虽若疎放至其用功处未尝不密抑能使人於人情物理间练之渐熟处之渐安文蔚谓闲时暇日优游於此是亦去物累养性情之一助也不识尊意以为如何偶子融寄诗文蔚辄用此意和之别纸録呈语疵意病当随笔呈露便中赐教为幸
答书新诗甚佳康节胸怀未易窥测须更於实地用功若只就之乎者也上学他恐无交涉也
答徐子融书
以龙德为诚此言却有意脉细玩经文闲邪存其诚其字可见但以庸言之信庸行之谨为存诚之方恐非本爻之旨且以文势观之自有条理盖谓以龙德而处中正之地是得中正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谓须臾不离耳所以伊川云造次必於是非谓学者庸言必信庸行必谨以致其力也圣人既不离於中则无过不及矣他有甚事惟在闲邪而已邪闲则诚自存或曰既已庸信庸谨谓非致力犹有待於闲邪乎曰圣人未尝忘戒惧也尧舜兢业正谓此耳使圣人自谓已处无过不及之地而无事乎戒惧非所以为圣人故下文有学聚问辨寛居仁行之目程传谓圣人自下虽已显而未得位则进德修业而已观此言可见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极其着见功效以言之也然诚之一字固足以尽龙德之实矣须更将中字表里参验尤觉细密鄙见如此未识当否更望详酌反复辨论以求至当
丁巳六月拜朱先生书
文蔚每日随分工夫不敢废间尝温诵大学於自欺自慊两言深有所契窃谓学者惟欲真知真知则於恶不善真如恶恶臭好善真如好好色无一毫不足之意固不容虚假於其间然亦岂容虚假自欺者正与此相反圣人以欺字对慊字形容情伪极尽精切所以大学首篇无他语止曰在明明德明德既明则知之必真而於好恶之间无有不实矣文蔚每於日用间验之深信圣贤之言不我欺也诵诗必先求正文亦得大意但其中名物训释与夫精微曲折必质诸诗传及注疏尚未终卷未敢请问前书所论中庸并求是正
十月廿一日拜先生书【己未】
文蔚以迂愚之性未有亲养可归栖处人馆亦煞多事以义理自处未免拂情又不敢狥俗坐是亦觉费力已年齿到此只得自立但觉有时气少充今当益务培养以配义与道耳仪礼方借得一疏参究有少文义疑惑谨具别纸求教文蔚於仪礼外复取礼记兼读见得圣人不是杜撰皆是於天理流行处分别许多节目次序隆杀等级具有条理但衣服器用古今异宜好礼者依放而行之不失古人之意可也未审尊意以为如何并乞示教
答书知看仪礼有绪甚善此书虽难读然却多是重复伦类若通则其先後彼此展转参炤足以互相发明久之自通贯也
答徐子融书
示还子顔丈书且蒙谆诲所见甚善但谓三子者出曾晳後顔子必不後孔子亦无云云之答此未免以世俗之心窥圣贤也盖三子者出曾晳偶自未出安知顔子不然曾晳之学虽未到顔子地位此个意思即与顔子无异观舍瑟气象无些私意世人之所轻重者岂足道哉以其有德色独後三子出今世学者粗有识者且耻之况夫曾晳乎自以为高见而议其後恐与曾晳所见无交涉矣顔子固未敢道只曾晳之肩亦未易遽齐也又谓百尺竿头更须进步克伐怨欲不行谓未是百尺竿头则可若於百尺竿头又欲进步即脚不踏实地矣持论甚高过於中庸但恐无下脚手处也鄙拙之见不敢不尽以倾倒傥有未然幸不我吝
再答徐子融书
再蒙见教曾点之说甚荷不外但曾点胸怀极是洒落恐不如所料傥如所料孔子必不与点矣此是论语中一节目须更商量百尺竿头进步文蔚非不会意谓虽是孔子亦只得在百尺竿头立地他人盖未到百尺竿头也百尺竿头进步殊非圣门语言气象是以琐琐忘其愚直更幸思之
与李敬子教授书【甲子冬】
文蔚往来闽中於师友间稔闻令望第恨去留参辰不得承博约之诲唐石虽幸一见恨匆匆而别不及交一语深以为恨即目冬寒渐力伏惟进道之勇神物森相尊候万福文蔚禀资迟钝涉世多艰荷先生教育之久而学不加进深以自惧也近访朋友徐司法为庐阜之游一日拜白鹿洞先生祠下遂得与升之杜兄相欵升之具道此日获亲讲论之益且敬叹其痛快勇决文蔚因得以询问起处之详窃知读书山间深有契合且以诱掖後生之秀者其趋操如此令人敬叹文蔚窃尝自谓为学之道义理难精己私难克今吾辈未尝不从事於格物致知读书亦晓解大义应事接物之间盖亦审订是非权衡轻重但毫厘之间察之少有未尽则道不明矣至於克己未论到顔子天下归仁处如原宪克伐怨欲不行亦自是一难事自非随事捡察痛自锄治则不知不觉之顷私意已窃发矣尚何望其道之能行哉此中庸所以论道之不明不行而归咎於知愚不肖之过不及况今老师云亡学者星散无羣居讲切之益或解体自肆或狂率自是深惧此道无传尊兄乃能用力如此诚为可敬但畴昔朋友间多谓尊兄禀气太刚劲急太甚少寛裕和平之气大抵进道不可不勇任道不可不毅若欲从容之中理而无过不及之偏则须察理之精克己之尽以变化其气质可也此中庸所谓天下国家可均爵禄可辞白刃可蹈而中庸不可能若论难易疑莫难於前三者而莫易於中庸然前三者资禀之近似者皆可慷慨感激而为之至於中庸则直须义精理明而非血气智勇之所能及矣近闻尊兄以弘名斋伏计每日用功文蔚深喜斯道之将有传敢寓片纸布此区区自念与兄交浅而辄言欲写而复辍者屡矣又自咎曰此即不能先施於朋友之过是以忘其狂僭因此或可以来其警教之益前此过番昜会姜叔权亦得少欵渠恐吾人邂逅相见托致问意叔权自三数年来苦於多病不甚看文字但气象却自好也徐司法诚恪有守颇恨此间少讲论耳他日须得与兄相见文蔚今以岁晩思亲亟归上饶深恨不得一造高居少奉从容有可箴药便中切幸勿外
再答李敬子书
文蔚驽钝之质年迈而学不进家贫亲老未免假馆读书工夫多分於应接良以为挠今见理归计次第年岁间可遂誓当毕力钻研以无负先师期望之意顷闻有司直之命继会直卿黄兄窃知授江西运属苟有志於为民随处皆可自效有朋友往来相与讲学否文蔚切谓日用工夫静中不能不动却欲於发处察之惟动中之静一节最难须是於此用力见功庶几天理流行不至间断也文蔚虽日以此自提终未得力因来有以教之是望
番阳辞赵得勤知郡书
文蔚疎谬无取误蒙见知收寘郡斋自愧冒处非据寅夕不宁方图引退忽承易镇嘉禾喜而不寐意谓因此可以告归乃蒙不鄙复有顾遇之意自惟无状何以得此岂足下怜其寒陋而不忍弃之欤然文蔚窃有愚诚不敢不吐文蔚堂有垂白之亲菽水缺养使文蔚温饱於外而不顾其亲之饥冻是乃名教所弃岂可冒居师席以表范人之子弟用是所以难其远出径当自此请违少留番江为有一二同门欲相聚数日旌麾既还文蔚无复拘碍後日杖屦而归犹得攀缘於鵞湖道上然抑犹有说文蔚以迂阔之学不合时好往往厌弃之者十常八九足下非惟招延之而假借之甚厚则足下之於文蔚亦异於常人矣使遽别而无一言则是足下无负於文蔚而文蔚负足下窃谓宾客之贤否寔系主人之重轻今世士大夫多喜佞而士多失守以失守之士而遇喜佞之士夫则卑汚苟贱之态何所不至为主者见其甘悦之言日进而迎合之意日投遂以为得士旁者观之则何有以折衷之乃幸
答江会之书
文蔚自惟蹇钝科举岂敢有望但以亲老在堂不得不勉应之耳每蒙奬予过当深愧有负期待盖士生於世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自今人志於利禄於是荣胜耻负而视得失甚重然以义理观之则易地皆然逹则为逹之事穷则修穷之业初无加损持此说以语人不翅齐门鼓瑟惟会之能知我心故辄言之会之经涉世故已深穷逹得丧自当无疑得暇能与子融相过以讲究圣贤用心处他日文蔚结茅山间相与往来以毕此生所得不犹愈於彼乎
答周希顔书
书疑数条已随所见答去更幸思之复以见告书直是有难读处某每读一篇必欲先自通然後会诸说而析之缘此遂觉迟钝未能得条畅誓当毕力钻研亦苦性不机敏也此学甚孤满前无可告语终日块坐令人昏滞识趋向後生但得一人朝夕相聚亦当有啓发处希顔志向不易得当决取舍之几真知外物为轻吾身为重庶有可以着力者若徒悠悠岁月无补於事也某深以此自警往者不可救矣来者犹可追望希顔莫言语听也
克斋集卷四
[book_title]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卷五 宋 陈文蔚 撰与李守约书
文蔚亲老家贫未免负米四方虽此道不择地而行然亦困於酬应不得专心读书良以为苦虽不敢远去亲庭归省有时当此喜惧之年不得娱侍膝下望云兴思时时有之此虽莫之为而为之者亦自叹其分薄如此也但操存省察之功不敢自废去岁见教之语谓自外观之若无甚过失然而义理虽精气质难变物欲之萌少不自觉往往渗漏而不自知此则学者通患尊兄之言可谓确实吾人要当力救此弊得提撕警策之意尝存不令间断久而纯熟庶几心与理契文蔚实所惕惧日有勉焉而不敢自巳也甲寅岁承惠书有及於太极图文蔚即年报书後先生归自讲筵文蔚送至分水岭以书草呈而附敬之【阙】逹兄不知渠附何处竟尔浮沉但恨不得报教耳今再片纸録去窃幸过目有未然处痛赐开晓为幸文蔚读仪礼渐毕兄谓非疏不能通信然顷因丧长子亦因疏而得乃知古礼参之今法无不合者但老师去世朋友星散疑无与质湥起索居之叹不知近日看何文字有新得因书不靳乃所愿望
答范益之书
师亡友散无从讲切吾党之通患然只得各自努力顷年侍坐谆切之诲历历在耳今日惟有勇决力行以变化其气质不守旧窠穴可也学必要其有成万一无成所谓掘井不及泉与不学等耳近读孟子湥有感於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之语便中有可警策实赖推辅仁之益相望数百里同心之言如在几席凡有新知悉赐开谕
答赵必升书
来谕谓泛观中庸大学语孟诸经只如此做工夫便不可矣果欲从事此学虽有次第莫若先读大学之书古人所以十五入大学便是做此事业自圣贤不作成法废坠学者溺於口耳之末所幸遗书尚存近世又得诸先生正其讹舛从而章分句析指示亲切之功惠幸後学多矣可熟读湥玩以求其意日用工夫庶可循序而进即他书可以渐读矣若曰泛读诸经而略无统纪则虽终日譊譊亦无益也心之存亡只在操舍之顷尝操而存便是持敬方此下功如何得他便无间断须是把将做事数数提起莫令昬忘心才有主便能剪截浮泛思虑中扃无分扰之患寛闲容与皆繇此出岂若来谕所谓勉强禁制反成不安其乱尤甚也盖人之一心才操卽存初不费力但患学者不肯实用功耳
答姜叔权书
文蔚今岁已离赵氏之舘舘於铅山之东洋子弟十余人课程冗扰未免废光隂稍得一日半日之闲又随分看文字终是舍已芸人不为稳便切已工夫只得就应接中着力吾人岁齿已如许岂敢悠悠以负师训所恨孤陋全无朋友之助殊觉此道之孤细读来谕彼中乃间有朋友过从还有着实进步者否董君亦不易得当力勉之琴书尚留?庠否近世以来大抵学舍难处未知番阳如何计贤者必有以处之人心道心所见如何既云有省日用间着力必有实下手处便来无吝示教诗疑甚荷博约之诲其间尚有四条再具别纸请益得无惮烦为幸铭文荷见教但惟质有异若亡若存惟情有引愈窒愈昬四句未免小病若亡若存乃工夫之不勇猛者与质字不甚相应情乃性之所发自是不可无者若发皆中节正是天理流行岂可无也欲下此字须着一字点化庶得分晓耳
与冯祥翁书
文蔚窃有区区愚衷欲纳於左右伏幸垂聼文蔚谓大抵处世须远嫌疑茅斋得贤者潜斋之後不落莫矣但一童一鹤挹湖光而餐山色妙无加此而左右与公远同处乃不避世俗之嫌宜其有以召纷纷不能久安也况长生久视世间决无此理果有则秦皇汉武号召方外之士岂不足以尽得其人尽传其术终皆不免欺罔事可知矣乡来潜斋倡此文蔚深所不喜欲相传授文蔚以正理谢之颇悟其意况渠用功甚久讫有何补後人又欲拾其余可知也矣左右每珍其术谓渠不得尽用夫世之学仙者正欲枯槁山林絶嗜欲链形气又何假於外求哉借使枯槁山林絶嗜欲链形气因此延岁数容或有之果能仙而不死有是理哉文蔚每喜左右有清逸之趣出语无尘俗气得一二同志徜徉山水间啸歌吟咏自有足乐者不犹愈於驰心渺茫哉何日再为此来得以面论为佳文蔚愚直狂瞽有以裁之幸甚
答白鹿洞杜升之书
细观来谕深有啓发如谓静存动察各致其力及识认人心道心而提撕省察常常加谨放去收来皆使繇已此论甚佳但谓日後多事随物变迁存少亡多不胜断续与夫若欲存养者惟待静时恐应接不暇者多难得静此恐未然所谓静者静亦静动亦静方其静时固是监明水止不去寻事而为此心之累及其动时则随事酬应各中伦理南轩所谓事至理形其应若响而实卓然不与俱往者是也必如此而後有以尽此心之用今如来谕静时固不可得至其动时此心又茫茫都无主宰不知何以为应事接物之本耶固无以见静存动察之实虽欲放去收来皆使繇已亦不可得矣窃望更宜审订仍求之日用之间当自得力既承不弃敢不倾倒或有未安更须反覆昨归自番阳再晤姜叔权渠观诸兄议论正亦未能无疑师亡友散难得会合可胜慨叹
再荅杜升之书
窃知琴剑尚处白鹿非特老师规模愈增弘广而此气脉赖以不絶何其幸也体用动静之说深荷反覆开谕鄙意非是以冥坐合眼为静此心未有所感寂然不动固静矣及其感物而动亦只是物各付物事虽万变而此心虚明自若初不与之迁转流徙所谓知止有定而能虑能得也故周子书有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之说而先生因谓苟非此心寂然无欲而静则何以酬应事物之变而一天下之动哉今学者固未能到圣人地位亦只当主一故敬斋铭有当事而存惟心惟一等语皆谓此心专静方能应物不错蒙举写字为喻然写字时亦只得专心写字今固有手写字而心思别事者至有一事未了而他事丛然又生者若欲以此心应物鲜有能中节而不错者文蔚所谓动亦静者亦只欲主一无适而为应物之本根耳岂以冥坐合眼为静哉质之先训反之吾身事理甚明一时用功即一时见效一日用功即一日见效未见於道有害也静存动察此论自是不可易提撕警策工夫通贯动静十字乡来先生尝荅一朋友书托其以此见寄且云才卿可便依此作日用工夫不须更生疑虑空费谈说过却光隂也文蔚自此佩服不忘深恨至今犹且断续渗漏未能副其丁宁告戒之意契兄但着实用功更多读书参验则将自见得矣别纸戒谨恐惧之说此即静时操存之法自不容悠悠亦不容急迫因其已发而遂明之工夫当如晦叔李兄之言而国秀余兄之论文义亦切近浩然之气伊川之说甚明诸兄辨之已详终恐伯亮胡兄一向执已见耳大率讲论理到处须服文蔚远承见示不敢阿狥更望与诸兄商订复以见教
与姜叔权论深衣
【叔权顷年得书云考得深衣衽因制深衣今以所疑於注疏者质之】
文蔚按深衣续衽钩边郑注云续犹属也衽在裳傍者也属连之不殊裳前後者也疏乃云凡深衣之裳十二幅皆寛头在下狭头在上皆似小腰之衽【小腰之衽指何而言丧大记三衽三束注衽小腰也恐指此】前後左右皆有衽也今之衽当旁者谓所续之衽当身之一旁非谓余衽悉当旁也详疏衽即裳也当旁之衽欲连属裳使不殊前後故亦得衽名耳又云丧服裳前三幅後四幅各自为之不相连深衣裳一旁连之相着一旁有曲裾掩之与相连无异如是则深衣一边有掩裳之衽丧服则两边有衽无疑矣及考玉藻说深衣止云衽当旁无一旁有及两旁皆有之文然以情理求之疏谓当身之一旁者似不可破玉藻衽当旁之文甚明白郑注乃专作裳解全不见掩裳之衽如曰衽谓裳幅所交裂也或杀而下或杀而上是以小腰取名焉衽当衣则垂而放之属裳则缝之以合前後上下相变疏不过广注之义但以欲杀而下为丧服及朝祭之服之衽为异若然则丧服朝祭之服裳皆寛头在上狭头在下既是狭头在下则不可缝合任其散埀注所谓衽属衣则垂而放之是也【古之为裳其制如此亦甚异先生晚年所服只是如裙然皆缝合亦不见下狭而散埀也岂不全用古制欤】又谓属裳则缝之以合前後盖为深衣生文然谓之属衣则裳与衣交际之处为属属裳则缝合者即裳矣又岂有裳之可属哉注於此下云上下变疏释之曰上体是阳阳体舒散故垂而下下体是隂隂主收歛故缝而合之若以上下分隂阳则深衣与丧服朝祭之服皆有上下岂丧服朝祭之服独垂而散之得为阳深衣之裳独为隂得缝而合之乎疏又云今删定深衣之上独得衽名不应假他余服相应为衽何以知之深衣衣上属幅而下裳下属幅而上相对为衽郑注深衣钩边今之曲裾则宜两边而有也但此等无明文言之且从先儒之论如疏之说又似深衣两旁有衽缘自先儒以来皆以为掩裳一旁无文可证故疏姑从之又未知此等果何如也
与徐崇甫校书【庚辰二月】
语録刋行者文蔚偶有所见并昌甫所报凡二条与别録所疑悉见与叶味道书中得暇能相与折衷为佳有如校书尊兄所守所行诚不可及文蔚数与朋友言之但吾人所学要在择乎中庸往往工夫亦未易到故子思亲切示人以为天下国家可均爵禄可辞白刃可蹈而中庸不可能以事情论之疑莫难於前三者而莫易於中庸今子思以前三者为可均可辞可蹈而以中庸为不可能盖前三者资禀之相近者皆可以智能慷慨为之而中庸非义精仁熟则不能以从容而中而智力果敢有所不与矣不能非狂即狷不得为中庸也尊兄试深思之愚者一得或有可采
再荅徐崇甫书【辛巳三月】
高居无事温寻旧学其乐无涯世间升沉安足论哉纸尾见教良感不鄙文蔚谓以水之清论性之善非不当但水论到清浊则涉乎气质矣所以水不能皆清就其清之中亦有不同有清之甚者有虽清而不能莹彻者盖水之清浊繇地气之美恶人之气质之性何以异此恶者气质之不美即水之浊者善者气质之美即水之清者然气质虽美而淳漓亦有不同如水虽清而等级亦有不一若乃就下则水之本然之性而洪范论五行亦曰水曰润下故孟子有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之说斯则极本穷源之论程子谓性即理是也理岂有不善者哉是乃万物之一源非若气禀之有不同矣人心道心中庸序论之备矣谓或生於形气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继之以人莫不有是形虽圣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虽下愚不能无道心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聼命焉则危者安微者着而动静云为之间自无过不及之差矣文蔚窃谓古今之论未若此数语之明且正者尊兄盖未之深考谓其所论之皆不然固不可但毫厘之间更少分别遂不觉其意之偏耳文蔚既荷有讲切之益不敢不尽诚或有未然便来更赐?晓
荅清江张元德书
下谕所録师训每恨智识短浅无以尽先生之意但於聼教之际或未了了即不敢録庶几不失所传以为後来之惑顷尝遍阅诸録其他虽非文蔚所敢知间有曾是当时同侍教之人録文蔚所问荅者或牵引数事作一事说或以数日话头各是一事者作一日说首尾乖剌殊觉可怪文蔚拟欲再拾其遗别作一録庶见本来问荅之目目今未就俟脱稿当访便请益所教论孟二条足知非草草看过推此言之一书之中必多有所得并赐警策尤所愿望吾党甚孤欲专意内修有如尊兄所言岂易多得恨相距差远未缘合并何当盍簪以究此怀文蔚年非不【缺】但老人新年九十三岁赖庇幸安迫於菽水之养未免营营为可愧耳
荅祝行甫书
文蔚闻之道之大原出於天而传之者人传之者非谓有物亲相畀付盖有见而知之者有闻而知之者见闻虽不同其为知道则一何者道在天地间古今之所公共非人之所得以私患人不能求之耳苟能一日用其力六经之书皆圣人之所垂训训释指归皆儒先之所发明平居暇日端庄静一游心玩意不惑於异说不逐於外诱则湛然虚明圣贤之心即我之心儒先之见即我之见而亦何有见闻之异哉如文蔚者鲁钝人也惟少颇知学虽亲先生长者日多讲论而未之有得每切自讼其不敏吾兄乡之老成学【缺】行笃衆所推许惟日加勉焉使闻所未闻得所未得孜孜焉不知老之将至则道在我矣虽闻而知之与见而知之何以异哉洪范说良感枉教大概多有所得足以啓发蒙陋甚善甚幸但皇极以皇训大以极训中先儒虽有此说似未通畅文蔚闻之师训谓皇即君也极有至极之义如屋极之极四面合凑来到此已无去处自然是中谓极在中则可以极训中则不可乃人君建立标凖於上使天下之人取则於是故谓之皇极如云皇建其有极则文义晓然不待训释而明矣润下炎上从革以例类推之皆合作两意解释详之可见其他非面莫究姑摭两条以谢来辱傥有未然更相与讲之
荅三山李惟寅书
自昔圣贤相传以至儒先逹者其教人之法莫不以致知力行为序於是後学诵习以为修身之要者莫不从事於是然近世流弊诵说胜而践履踈体验者希而揣摩者往往皆是有致知力行之名而无致知力行之实文蔚私窃叹之尝谓圣贤言致知致之一字已极其精而无余藴矣苟不深潜缜密而致察实下穷格之功则名为致知而非真知矣圣贤以力行为言力之一字已作其气而决其机矣苟无果敢奋发之意而犹溺於空言则名为力行而非实行矣诵致知之言而有真知之得讲力行之学而收实行之效则圣贤之域庶几可以循序而进矣文蔚兢兢焉日以自惧恐堕言语之末而无反身之实有负平昔之师训则为名教中罪人每思朋友辅仁之益不谓於此得遇异邦之贤者且谓游勉斋之门得见是人如见勉斋喜可知也但书?之礼褒借过当非所敢承姑诵所闻以谢先辱
荅野谷方君书
文蔚与足下生同州里相距数舍之遥未降既见之心比因友人周几道称贤德之美谈野谷之盛且传雅意求记序文蔚以未历其地难乎其记姑叙人生出处大概意足下不眈泉石之膏肓出可以仕则亦无所固必而已矣故序文及之兹蒙惠书情文腆缛反复谛玩足以见其领略之意然大抵近世之弊谈说胜而践履踈外华侈而内省略讫於无所成立而後已如无源之水难以望其波澜无膏之灯不可冀其炜煜子张所谓焉能为有焉能为无者也盖吾儒之学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逹其道所求之志即所逹之道所逹之道即所求之志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足下无志於吾道则已有志於吾道须於寛地用功则他日成就未可遽量但谓王通韩愈足以承孔孟正统恐其言太过二人谓後世豪杰则可正统之承须更商摧草草姑谢来辱未究所怀幸察
荅玉山汪君书
道在天下无古今之异智愚贤不肖之间人皆可以为尧舜然而世之人与圣贤相近者何其鲜去圣贤甚远者何其衆也是无他视其所志而已矣孔子曰士志於道又曰匹夫不可夺志志苟不立则委靡颓惰虽常人所能为者犹不能果敢以为之况望其超群出类以圣贤之事自许哉故冠员冠而履方履者比比皆是心周孔而行夷齐者百无一二也此道自孟轲既没其传几泯寥寥二千载而天开景运宋德隆盛於是有濓溪先生者倡之於其先而二程先生阐之於其後其道遂大光明相去百年又得文公朱先生绍周程之业穷探力考尤极精详凡圣贤所示剖析辨驳殆无余藴今其奥旨微言具载诸书人患不能一日用其力耳苟能一日用力取其书而反复潜玩因其书而得其心从而反之吾身体认参验知其无一毫之不契则圣贤之道皆吾分内事耳固非吾心本无是理而必待求之於外也今贤者虽有四方之志适居忧制然古人居丧未葬读丧礼既葬读祭礼盖患难行乎患难道无往而不在也仙隐距此百里而近姑俟外除枉顾山间并得面言以尽曲折为佳先此以谢来辱
荅团溪黄?飞
过辱书?之礼其陈谊立论所存甚正展诵再三老眼为之增明敬叹敬叹窃谓士之生於世也虽系乎上之教养亦在乎人之所自植立孔门高弟如季路原宪桑枢负米非不困穷不失其为君子之归而圣人深嘉屡叹之者盖虽无恒产而有常心故也今世之士未遇之日虽未免耘人但随其所处而安於分义想亦未至於饥饿不能出门户在其操守如何耳若必待其温饱而後为善是终无为善之日也文蔚生平困亦甚矣实皆勉强以为之不敢自弃於凡民之域也今尚老矣无闻傥稍不知自奋其摧颓又当如何既承下问不敢不告且以谢先辱高明以为然否
荅兰溪张伯诚
某再拜复书於张君足下相距之远无从闻问便邮辱惠书始知名乡之有贤士孜孜为学有志於圣贤之域恨前此未得承晤以讲究其一二岂胜叹羡承谕为学数条甚善但始学必先致知致知必先格物物必有理於物物之中穷?其理是谓格物至於日用应接遇事皆然事接於已处之必得其当与人议论就其中审订是非亦格物也况圣贤垂训立言莫非示人以天理之正读书之际尤欲精熟必得於心与圣贤相契然後为至草草读过贪多务广而中无所得虽曰读书亦如不读然致知存养非有二事其读书也与人议论也处事接物也心无不存心存则养心莫大於此盖存养莫如敬敬者主一之谓也文公先生於敬斋铭谓不贰於二不参以三惟心惟一万变是监以是观之心岂有一时不存乎岂有一事不存乎格物存养既尽其功所谓力行者尤不可不加勉强之力故大学谓正心在诚其意诚意以正其心疑无余事矣然正心之功又不可废修身在正其心正心以修其身疑无余事矣然修身之功又不可废以至於齐家治国平天下也莫不皆然盖道不可须臾离也学者无往而不用其力则心无间断虽不美之质可变而美矣後所谓虽强加操存则有急迫不舒之态心虽解悟欲出诸口则有嗫嚅之患是无他特未纯熟耳惟随事省察无令少间久之纯熟则乐在其中岂有急廹不舒之患哉勉之勉之沧洲铅山某未识其人後便示及未即良会愿言益厚远业以光吾道区区至祷
克斋集卷五
[book_title]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卷六 宋 陈文蔚 撰荅刘南叔县尉
【刘传令尹叶叔嘉命以县庠新成欲文蔚来率士友】
伏蒙不鄙之谕仰荷记存自惟猥陋何以得此文蔚虽粗知读书然禀资愚钝识见卑近年迈而道无成日方救过之不暇窃闻邑大夫鼎新黉舍作成士类兴坠起废於寥寥旷絶之中百十年来所未之见甚盛甚美文蔚虽未获从诸生後以观盛典未尝不挹文风於百里之外载惟当作成之始必得有道之士日与诸友讲贯琢磨庶几闻见一新风气寖厚以上副贤大夫期望之意如文蔚孱陋自治罔功焉能律人若勉强承命必至贻笑多士适足为善政之累以是不敢冒昧敢借重言於令君无枉辱书教则不胜幸甚
答史守
某窃闻昔李元礼尹河南以简重不妄接士非当世名人及通家不得白见被容接者号为登龙门而孔文举乃假孔子李老君相与师友为词因得以见文蔚窃谓居是邦事大夫之贤礼当然也而况有如李河南之风裁则愿先覩为快者讵敢自後於衆人乎阁下不鄙上饶屈临旌骑文蔚实系受?一氓之数既失事贤之礼反辱忘势亲贻藻缄曲赐招致公卿大夫不下士久矣而阁下举旷坠之典诚创见也甚盛甚休但施之么麽则非其人耳礼合承命不宿戒途适有采薪之忧四体支离举趾未能委折已见於尹兄书备言之委其转致忱恂窃幸矜体
进书编表
臣文蔚言七月十五日伏准本州送到七月五日尚书省劄子取索臣所着尚书编类者臣一介庸愚识见肤浅不自揆度妄意纂辑得罪圣门方窃自讼岂谓圣朝不弃涓埃兼收并取下及纎微臣文蔚惶惧惶惧顿首顿首臣窃闻帝王出治稽古为先圣哲贻谋修身是急必探颐於精微之地乃收功於土苴之余自昔讲求具有本末伏惟皇帝陛下英资天纵圣敬日跻道得尧禹汤文之传书究虞夏商周之藴微言奥旨默契於宸衷大义宏纲悉关於天理非如经生学士穷年既日苦志疲精溺情传注之间玩意篇章之末盖将以弥纶天地酬酢古今无非帝学之渊源岂但云章之黼黻然且下采刍荛之论上裨旒冕之聪如太华之微尘不遗若日月之容光必照圣而益圣新以又新幸若愚臣生逢明盛且如臣者老於草泽幼玩简编久蒙教育之恩得尽钻研之力窃谓书者精一之旨首传於三圣彛伦之叙备阐於九畴天文稽七政之齐地理载九州之贡揖逊征诛心同而迹异侯甸男卫理一而分殊拔伊尹於耕野之微相傅说於筑岩之贱官制刑以儆有位德好生以洽民心无逸俾知於艰难酒诰深惩於沈湎鼎耳雉鸣则祖已之训入西旅獒献则召公之戒陈以至用人建官大则公孤师傅惟其人微则侍御仆从罔匪正非其人何以经邦而论道不以正未免亲佞而狎邪所系非轻诚宜罔忽凡此皆理国安民之要亦岂无统宗会元之方要之典学之一言是乃尊经之明法伏愿皇帝陛下加日就月将之志进日升川至之功用舜之中建武之极以是陶成万化鼓舞羣生还风俗於粹古之淳示法则於将来之永则臣得与渔樵同乐铅椠自娱虽居旷野之遐若对清光之近书编凡一十三卷谨随表投进以闻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
辞免恩命劄子
文蔚自幼读书已知忠孝为立身之本居家则以事亲立朝则以事君舍此二者无以自立於天地之间年寖长承父母之命应进士之科求为禄养终以不能趋媚时好辄见摈於有司繇是一意古学读大学中庸之书讲正心诚意之学亲师取友进德修业亦欲得尺寸之权以展布四体固非无意於斯世者然赋分蹇薄徒送日月命不易得时不再来强壮之年既迈桑榆之景日侵今已八旬有余精神昏瞶血气凋耗志虽存而力不逮矣不意圣朝过听误加收用意谓尚可使令岂知不任驱策自揆衰残不敢侥冒以误明时期待之意辄露繇衷之情冀蒙从欲之仁使之终老山林以谐素愿况今日圣主当阳继离之明欲夬之决垂意人才正人耆德搜罗殆尽咸愿正色立朝悉心竭虑以共兴太平之治如臣者不翅泰山之微尘沧海之一沤岂足为明时轻重欲望敷奏冕旒察臣之愚怜臣之耄收还成命以遂一夫之欲干犯钧严无任惶惧战汗之至
克斋集卷六
[book_title]卷七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克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卷七 宋 陈文蔚 撰朱先生叙述
先生气质刚毅进道勇决涵泳克养纯熟深固文蔚尝窃窥之虽夙兴夜寐终日应接条理益精明未尝有厌弃事物之意虽曰禀赋之异实亦繇学力之充也以成就後进为己任登门之士甚衆稍有意趣百端诱掖惟恐不至各随所长以成德逹材庶几善类寖多斯道有托尝以江西宪趋朝道经上饶文蔚侍行止宿驿舍有士人怀书?抵暮求见已而自悟非进谒之时逡廵退去先生适自外至【时自早报谒入夜方归】望见其人即车中呼典谒者令与上谒其人遂得见投书洎其辞去室中已烛矣先生即庑下明处閲其书其急於後进之意如此先生持天下之正其间不能无趋向背驰者或以私意妄生诋毁至其心平气定则莫不愧屈以当代之宗师归之是虽秉彛之固然亦理义足以服人也先生造理精微见於处事权衡轻重锱铢必较是以於进退辞受之间一处以义理之正苟理所当然虽圣人所行不为苟异理所不然虽举世趋之不为苟同见其异者徒议其激见其同者或疑其苟先生之所为衆人固不识也先生於圣人之学真有所得谓不知圣人之言无以知圣人之心不知圣人之心无以知圣人之道故於六经诸书句句而求字字而考留心之久玩索之深不知年数于兹融释脱落有所默契故见於训释诸经则提纲挈领以会於一原缕析毫分而各当其分凡先儒所以开端啓秘而未及究竟者至此无余藴矣是以於易则验隂阳之端妙契於伏羲画卦之初於诗则去小序之乱经而得诗人吟咏情性之意於中庸之书大要欲学者於体要处正而不偏於事物之分处之各得其当体用兼该精粗一贯真得子思心传之妙其指示学者功用於戒惧谨独二者则尤为精约也其教人则欲其於六经诸书无所不读古今事变无所不讲天文地理礼乐刑政鬼神变化无所不通谓始虽即此以为学终不离此以为道大惧学者屛弃事物驰心空妙入於异端之域而不自知於戏先生之意可谓勤矣可谓至矣学者期无负於先生可矣文蔚虽获侍教不能窥道德之大全学问之体要先生尝语文蔚某今都无说处岂先生所独到者举世不足以知之乎後有如先生者作必有以知之矣文蔚之所见如饮河之鼠何足以形容高明之万一然亦不敢以浅陋之固而自隐纂辑见闻姑俟采择庶几微尘之於泰山云耳
书徐子融遗事寄赵昌甫赵许志铭
潜斋为人志气刚决始游方外为佛老之学归而闭门斆学闻晦庵朱先生讲道於建之五夫欲从而就正未果行一日先生有朝命道过铅山因见於永平驿语不合拂衣而去人谓其不复来矣先生辞免俟旨宿留玉山道中忽散其生徒毅然而至文蔚时侍先生侧先生喜其徙义之勇挈之偕至玉山留止余月教诏甚详自此凡一再登门闻先生之绪论为多自未见先生有静坐之课既见先生闻主一之论益加粹密繇是神凝志定容止可观酬酢多中其於交朋友也重信义谨然诺如隂阳寒暑之不移尤不屈於物稠人广坐中议论必惟其是虽贵人以势临之语有未正必辨其为非而折之以理词色略不少沮後生晚辈行於道路不循长幼之次者虽非其生徒亦必毅然正之其刚果正大皆此类初为高行既从先生学始知非儒者中庸之道晚方欲就平实而流俗反非之矣
双溪书院掲示
文蔚闻之为学之道无如收放心以讲明义理端庄专一整齐严肃所以收放心亲师取友切磋琢磨所以讲明义理苟身居一室之内心驰万里之外虽日亲方册口诵圣言亦欺人耳於已实何益哉朋友相聚识性昏明固有不同虽曰不同其间岂无一得讲明义理互出已见终有一个是底既曰是虽圣贤复生亦不能外安得而违之日夕相聚讲说愈多闻见愈博未说到贯通处亦足以为会文之益也为诸友计切须收歛身心务在端静以放纵四支驰骛纷华为戒则放心自然可收施之读书为文义理自明工程自进况又得师友之益有讲论之助相观而善相资而成繇此以进古人事业不难也况课试之余乎惟自近世以来朋友道弊群居之时笑侮戱譃面谀背毁善不相告失不相正甚者以气相陵以能相矜无朋友相爱之意一旦分袂便同路人音问不通庆吊不讲利患不共是无他故方其同堂合席之际已无情义莫非苟且况已离群其藐然不相恤也宜矣岂知朋友之道在人伦五者之列而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并行於天地之间朋友可废则四者亦可废矣有是理哉文蔚平居念此每窃忧之是以愿与诸君共笃此义诸君苟能念此则郷之所设学规者盖亦大为之防似不足以相凂然出此则入彼矣诸君其体之
克斋掲示
入则孝出则弟
人之立身莫先於孝弟盖孝弟为人之本人之所以戴天履地而异於物者以其亲亲长长而有是良心故也苟失其良心而不孝不弟则无以为人矣
事父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弟故顺可移於长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
有父子然後有君臣父子君臣人伦之首故为人臣子者事父必以孝事君必以忠然不孝则不能忠忠孝虽二事事君之忠实自事父之孝移之耳为僚而顺其长居官而治其事又非自外得即事兄居家者而推之也盖长官者君命之使长我者也官事者君付之使我任其责者也为僚而不顺其长居官而不理其事皆事君不忠也事君不忠皆原於事父不孝也忠孝立身之大节於此二者一有缺焉则不足以立身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
是三者修身应事接物之要人之处世忠孝固其大节然不能不应事不能不接物临事贵乎不忽待人贵乎尽已应事接物各得其道则於事无失於物无忤要之二者又自修身以始盖人能修身则大而忠孝皆繇此出而应事接物特其余耳故居处恭是所当先而圣人谓是三者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学者其可以斯须不念哉
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是五者穷理力行之目学问思辨乃穷理之事为其穷理故能力行修身之道工夫实在於此盖不穷理则无以知其事之当然不力行则无以遂其志之决然虽欲修身不可得矣然力行又以穷理为先穷理之目有四而力行则一语而足盖修身穷理之功为多而力行则行其所知而已故修身非穷理力行有所不能忠孝非修身有所不能以是而应事接物未有不尽其情矣大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必本於致知格物其以是欤
近世学规 朱先生掲之於白鹿书院者已尽之矣今掇其绪余以告来学之朋友使知立身之大节修为之次第若乃立为条约以从事於防闲简柅则非所以待同志之士而同志者亦无所事於此如右数条当相与共守之
读诗杂记
頍弁一篇疑是所燕之兄弟亲戚所赋尔与君子皆指王也今传则谓君子兄弟为宾者也如此则尔酒尔肴乃宾之酒肴非王所以燕兄弟矣惜当时不及面叩以释其疑兼以鄙意推之首章言有頍者弁实维伊何二章言有頍者弁实维何期是皆未见而期望之辞三章言有頍者弁实维在首至此则已宴矣故前二章言君子皆有未见既见及庶几之辞至三章则直曰乐酒今夕君子维宴其情词可想矣
谷风谁谓荼苦其甘如荠恐以比新昬自他人视之如荼之苦而其夫溺之如荠之甘故继之以宴尔新昬如兄弟集传以见弃之妻自比荼苦恐与下文不贯未知如何
白华幽王嬖褒姒而黜申后申后怨而作是诗二章言英英白云露彼菅茆天步艰难之子不犹幽王嬖宠妾而废正嫡无恩之甚申后方谓王以天步艰难之故不能如白云之露菅茅不怨王之无恩而归咎於天步之艰难厚之至也至三章言彪池之浸稻田四章言桑薪之烘于煁一章峻於一章而其意渐迫此所谓敦厚温柔诗之教也
苕之华窃谓此亦兴诗谓苕之华则芸其黄矣我今不得其时则维其伤矣自叹不如苕之华也二章苕之华其叶菁菁知我如此不如无生亦以其叶菁菁而兴我之不如无生也
卷阿篇末以上章兴下章愚意谓以菶菶萋萋而兴君子之车庶且多以雝雝喈喈而兴君子之马闲且驰诗传於下章云承上章之兴至言其所以兴则曰菶菶萋萋则雝雝喈喈矣君子之车马则既衆多而闲习矣有似界限不明无甚意味未知是如何
常武四章截彼淮浦王师之所窃详诗意似谓王师止伐淮浦截然有所止限不旁侵他境乃与下文王师之所相应未知果得诗意否
时迈首尾两条始言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结之曰允王维后末言明昭有周式序在位结之曰允王保之当周之未得天下也天右序之及周之既得天下也又能式序在位之诸侯有周之式序诸侯犹天之右序有周也故始则信其足以君天下终则信其足以保天下两段首皆有序字末皆有允王字意甚明白前辈不曾提醒臆说偶如此未知是否
丰年集传本篇以为春秋报赛之乐歌至小序注则以为序误岂始为此说而不及改欤
我将维天其右之传云右尊也神座东乡在馔之右所以尊之也又曰伊嘏文王既右享之传云则此能锡福之文王既降而在此之右则是以右为左右之右当作上声盖言鬼神尚右今在其右是尊之也正如右序有周之右雝诗既右烈考亦右文母传音又亦曰尊也周礼所谓享右祭祀是也按周礼太祝九曰肃以享右祭祀注右读为侑侑劝尸食而拜则右当作去声乃劝侑之侑与尊训不同二诗之义音训既异诗传既引周礼为证而从其音乃不用劝侑之说而亦曰尊也何哉岂不及详考欤抑有异议欤师训拾遗
伏羲当时画卦只如质珓相似初无容心易只是隂阳其始一隂一阳而已有阳中阳阳中隂有隂中阳隂中隂阳中阳□看上面所得如何再得阳即是故乾一或得隂即是故兑二阳中隂□亦看上所得如何或是阳即是所以离三或得隂即是所以震四隂中阳□看上面所得如何或得阳即是所以巽五或得隂即是所以坎六隂中隂□看上面所得如何若得阳即是所以艮七再得隂即是所以坤八看他当时画卦之意妙不可言
余正叔论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谓杀身者只是要成这个仁先生曰若说要成这个仁却不是只是行所当行而已
因说工夫不可间断曰某苦臂痛尝以手擦之其痛遂止若是或时擦或时不擦无缘见效即此便是做工夫之法余正叔退谓文蔚曰擦臂之喻最有味
余正叔问子路问成人孔子对以臧武仲之智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只此四者如何便做得成人先生曰备此四者文之以礼乐岂不是成人
忠恕是学者事故子思言忠恕违道不远曾子借学者以形容圣人若论圣人只可谓之诚与仁
正叔有支蔓之病先生每救其偏正叔因习静坐後复有请谓因此遂有厌书册之意先生曰岂可一向如此只放令稍稍虚闲依旧自要读书
或问物与无妄衆说不同文蔚曰是各正性命之意先生曰然一物与他一个无妄
介甫每得新文字穷日夜阅之喜食羊馒头家人供至或正值看文字信手撮入口不暇用筯过食亦不觉至於生患且道将此心应事安得会不错不读书时常入书院有外甥懒学怕他入书院多方求新文字得之只顾看文字不暇入书院矣
学者工夫且去剪截那浮泛底思虑
学者说文字或支离泛滥先生曰看教切已
只是频频提起久之自熟
学者读书多缘心不在故不见道理圣贤言语本自分晓只略略加意便自见得若是专心岂有不见
先生以召命过信州一士人见於舘驿请问为学之道先生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圣人千言万语只是要教人做人
汉文帝晓事景帝不晓事
或言今人作诗多要有出处荅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出在何处
孟子文章妙不可言文蔚曰他每段自有一二句纲领其後只是解此一二句曰此犹是浅者其他自有妙处惟老苏文深得其妙
文蔚每日侍坐说诗不曾说白驹後数日忽有曰公每日说诗白驹一篇如此却好不说文蔚因言当时贤者虽絷维之竟长往不来逃於空谷上之人拳拳不置至谓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其自重不屈如此曰据如此说亦好却不说上之人勤恳好贤之意
文蔚一日说太极图不言格物致知工夫先生甚讶之後数日文蔚拈起中间一二语先生曰趯翻了船通身下水里去文蔚始有所悟【今池阳语録却将文蔚别话头合作一段记者误矣 又録云文蔚问通书只说主静一边穷理致知一边却不曾说先生云何故如此说文蔚退思次日又请问夜来所说通书如引书曰思曰睿及厥彰厥微匪灵弗莹?语亦是致知事先生不荅正色曰趯翻了船通身下水里去文蔚遂悟通书发明太极隂阳之旨已从道理原头理会来图则剖析精微以示人而通书无非发明此意顾以为不及穷理深悔所见之谬也次日复以为问先生遂无语】
文蔚问人心道心如饮食男女之欲出於其正则道心矣又如何分别先生曰这个毕竟是生於血气
文蔚问生时男女异席祭祝亦合异席今夫妇同席如何曰夫妇同牢而食
学者难得都不肯自去着力读书某登科後要读书被人横栏直截某只是不管一面自读顾文蔚曰且如公谁鞭逼毕竟是自要读书又云难得难得
一日说某访谢昌国问艮斋安在谢指厅事曰即此便是其厅事亦弊陋因言妙
彭世昌守象山书院盛言山上有田可耕有圃可蔬池塘碓磑色色皆备先生曰既是如此下山来则甚彭曰陆先生曰有书院却不曾藏得书某此来为欲求书先生曰紧要书宁消几卷某向来亦爱如此後思之这般物事聚久必散何必役於物也世昌临别赠之诗曰象山闻说是君开云木参天瀑响雷好去山头且坚坐等闲莫要下山来
世昌问先生教人有何宗旨荅曰某无宗旨寻常只是教学者随分读书
作文何必苦留意又不可大放颓塌只略教整齐足矣写字不要好时却好
文蔚初泛看诸家诗说质於先生曰某有集传曾看否文蔚荅以未见後来只看集传一日因说诗先生曰曾参看诸家文蔚曰不曾曰又却不可
武夷精舍侍坐赵昌甫言学者工夫间断先生曰圣贤教人只是要救一个间断
记得时存得一【缺】时济得甚事
周家初兴时周原膴膴堇荼如饴苦底物事亦甜及其衰也牂羊羵首三星在人可以食鲜可以饱直恁地萧索
因言舜禹揖逊事云本是个不好底事被他一转转作一大好事
先生每得未见之书必穷日夜读之尝云向时得徽宗实録连夜看看得眼睛都疼一日得韩南涧集一夜与文蔚同看倦时令文蔚读坐聼读至五更尽卷曰一生做诗只有许多
每遇学者问有未荅处即令读上下文
因说林择之曰此人晓事非其他学者之比徐又曰到他已分上又却暗
黄直卿会看文字只是气象小或有看得不好处客有问赵昌甫徐斯远韩仲止曰昌父较恳恻又曰三兄诗文曰斯远诗文清虽小毕竟清
刘叔通江文卿二人皆能诗叔通放体不拘束底诗如文卿有格律入规矩底诗好游子蒙和刘叔通诗昨夜刘郎扣角歌朔云寒雪满山阿文章无用乃如此富贵不来当柰何此诗若遇苏黄须提掇他
谓文蔚曰公却是见得一个物事只是不光彩一日呈文蔚所送徐崇甫序曰前日说公不光彩且如这般文字亦不光彩
或问徐子顔曰其人有守但未知所见如何
孔子天地间甚事不理会过若非许大精神亦吞许多不得一日因话次又说今觉见朋友间都无大精神
文蔚曰先生每尝念虑之萌或生於非正随即剪除只是未能去根因事又发仍旧要剪除先生曰只得如此
或问大学修身章之其所傲惰而辟焉君子之於人安得有傲惰先生曰非如常人傲忽惰慢只是使人见得他懒些
三山苏龟年且久说中庸费隐章谓始於夫妇之可与知与行极於圣人之所不能知不能行以至於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微而至於鸢飞鱼跃无不包举先生曰才卿说看还有不同否文蔚曰此章说道之费说到语大语小处已尽矣引诗者所以咏叹淫泆形容其不尽之意耳先生默然
因论近思録先生曰不当编易传所载文蔚问如何曰公须自见得意谓易传已自成书
程门诸高弟晚节有背其师说者缘他自说得去觉见师说有如不快意
因谓陆子静谓江南未有人如他八字着脚
一日说论语集注云亦尚有硬说处
问二礼制度如何可了曰只注疏自了得
问胡氏春秋传如何曰亦有过当处
字浩说
始吾命尔为浩者取孟子所言浩然之气也浩然之气至大至刚而已名而不字未成人也今尔冠而成人矣可复为童子之态乎当思其成人之道且浩然之气谁独无之往往为气禀所拘物欲所累而不知养则浩然者索然矣然则养之之道当如何亦曰存之也孟子曰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养之之道不是过也教汝以养汝复不知养之之方苟能存之则养得矣故名曰浩字曰存之汝不知存则不止为衆人而已孟子之言可不畏哉绍熙改元岁次庚戌四月既望示浩
书浩字说後
既作此说以示浩因自反曰苟吾日用之间自不知操而勿失所谓传而不习也其罪又有浮於浩矣因书以当盘盂之戒十六日
克斋集卷七
[book_title]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卷八 宋 陈文蔚 撰克斋讲义
孟子曰待文王而後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夫待文王而後兴何以为凡民盖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德秉彛之性无智愚贤不肖莫不与圣人同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文王圣人也虽汤犹曰反之若乃文王则性与天合文王作而在上则能以其所同然者感发斯民之同然是以当时之人中林武夫犹知好德江汉游女无思犯礼是皆有所待而兴者也然谓之凡民则以其气质昏隔待圣人感发而後兴起若乃豪杰之士则资禀清明良心善性自然昭着其好德也如好好色其恶恶也如恶恶臭无所勉慕不待文王而自能兴起此超羣出衆非凡人可以同日而语非豪杰之士而何今吾侪生遇明王运逢真主崇尚正学褒表儒先将以一新士气可不知所以兴起而自处於凡民之後乎
又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於己者弗思耳人之所贵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盖天下有贵贱有善恶凡人莫不欲贵而恶贱乃不知好善而恶恶是以平居暇日惟思做贵人不思爲善人未能读书为文便萌欲贵之心不知天之与我者自有至贵之实孟子所谓天爵者是舍其在我之至贵而思在外之不足贵是惑也在外者曷谓不足贵盖所贵者外物也非我之良贵也一时得之若足以骄妻子而耀乡里然予夺在人终朝三褫则昔之荣者今辱矣昔之贵者今贱矣此所谓赵孟能贵能贱者也岂若在我之贵道德自足以尊高令闻自足以黼藻在人不能予夺在我无所增损此所谓至贵也今之为士者往往昧此而驰骛於其外然徒自驰骛未必得贵而反取贱焉此可谓不知义命冥迷颠错而终此身者也可不哀哉
又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於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於得也求在外者也夫求在我者即是良贵求在外者即是外荣然在我者天之所予无圣愚之间患人不求之耳自求则自得自舍则自失初不系於人也在外者则富贵贫贱分皆前定求之虽有道而得之则有命可求而不可必得也今之为士者不知有命谓富贵利逹求之必可得卒之求者纷纷而得者几何人哉孟子谓无益於得岂欺我者以目前事实验之了然可见不待告语而自可知也凡此三者虽异章各出而实相表里盖豪杰之士器识高明视一世所贵不足以为贵人之欲贵者固不足论次於此者知求之有道得之有命虽未忘欲求之心而无必得之念下焉则终身冥迷於得失之途死而後已分内之事初无补於丝毫孟子告人可谓深切着明能深体而详察之者一何鲜哉诸君方有事於进取之学未暇究义理之精微姑掇此三者为诸君言之必先审乎此而定其志乡则进於此者将与诸君共讲焉
信州州学讲义
大易损之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慾益之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山下有泽深下以增高损之象也君子观象而反之於身惩忿窒欲而已风以雷而势愈烈雷以风而声益震交相益焉益之象也君子观象用之以进德迁善改过而已人之一身可损者多矣而止曰惩忿窒欲何哉盖为身之累者不过忿慾二端不能惩忿窒慾不足以为君子惩忿如救火然方其势之将炽有以惩之则忿然之气平平心定志观理之是非而不逞其怒惩忿之方也窒慾如防水然方其慾之将萌有以窒之则私心邪念自然退聼防微杜渐而谨之於独窒慾之要也益於人者若不止於迁善改过今止曰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何哉盖世人以利於身者为益君子以修身为事则为益者孰大於迁善改过善不迁则无以尽天下之善过不改则招损者多矣固无望其益也圣人於二卦深致其意学者可不深体之哉
六月朔旦讲义
孔子曰兴於诗盖诗者所以吟咏情性出於天机之自动学者於吟哦讽诵之间可以兴起其善心故古人於成童之时已学乐诵诗教者必以此为先而学者必自兹始也诗之言进德成德之序无若淇澳一篇最为明白请得而讲之盖淇澳美武公之德也首章以緑竹猗猗兴其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者学问自修之功进而不已精而又精之意二章以緑竹青青兴其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盖德之盛者服饰必尊严中庸言修身之道亦以斋明盛服为言三章以緑竹如箦兴其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如金如锡者鍜链之精如圭如璧者生质之粹至成为成德之君子矣盖竹之猗猗者始生而柔弱青青则寖长而刚劲矣至其如箦则密比而盛之至也武公之进德自粗而精自微而着亦若是焉故一章二章皆言瑟兮僴兮赫兮喧兮瑟僴者矜庄严毅之意盖矜持而不敢少肆也是以赫兮喧兮宣着盛大而不可掩遏三章则积久而德盛仁熟矣故宽绰戏谑而不为虐盖宽裕自得和平乐易虽不事防简而自然中节虽未至於孔子从心所欲不踰矩盖已近之矣虽然学者苟未能如一章二章进学之精深操持之严密而遽欲如末章之宽绰戏谑则流而不知节矣君子所深惧也
庚寅四月廿一日讲义
商书说命之篇曰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怀於兹道积於厥躬惟斆学半念终始典於学厥德修罔觉大抵为学必先逊志逊志则卑谦以求益降心以玩理既无自高之志且无自足之心一或反是则不肯下气以资益於人亦将轻视道理而不肯濳玩细索深入其中所见率皆肤浅矣既能逊志又须时敏时敏者及时而勇於进功则无悠悠之患为学大忌悠悠悠悠害道之最者故逊志必济之以时敏二者相须若首尾然不可缺一兼是二者厥修乃来言德业自至也允怀於兹允信也怀常在念也兹指逊敏二者而言信能念此二者则道积于厥躬盖所得愈多不止厥修乃来而已惟斆学半斆者教也学者非特成已又将成物为学之时读书穷理探微索隐固有所得教人之日因其问难辨折磨礲切磋有温故知新之益又有所得虽曰教人亦半是学所谓斆学相长者是矣然则学也教也无非学焉终始尝於学而无须臾之离则德修罔觉盖不知不觉而入於圣贤之域罔觉云者初无计效课得之心功深力到不期至而自至耳愚尝因是说而推之终始典学非惟学者为然仕者亦然学有余用则将以仕仕有余力不可不学盖学而仕则学为有用而非溺於记诵词章之末仕而学则见理益明而临政不至於面墙故曰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圣贤之训厥有深旨学之一字从前未有人分明说破傅说始初拈出而示人精切乃如此虽为高宗言之实万世为学之通法有志於当世者不可以不讲也
龙山书院讲义【甲午正月十五日】
古人为学期於有用非事乎记诵词章之末其次第节目悉具於大学之书要之则以明善为法大抵学者所以不为君子儒而甘心於卑汚浅陋之域者正以善恶是非之理不明有如大路不繇而趋委曲之邪径卒於冥昧虽有康庄之衢而终身不知所适矣可哀也哉所以大学之书极其功效而言必至於齐家治国平天下而至精至要不外乎致知格物而已盖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吾心之灵蔽於私欲繇其物之不格故理不能穷心虽至灵蔽於私欲而知有所不至矣虽修身当然之事亦不能反观而洞炤故身不能修身不能修则家不能齐而况於治国平天下乎自後世以科目取士所尚者经学词章虽曰经学惟务记诵而不明圣经之旨虽曰词章不足以润色皇猷而徒事乎藻绘下以是而媒利?上以是而失真材欲望其致君泽民以开太平之路万无是也龙山主人捐私帑开黉舍买田以为粮延师以授业招徕四方之英隽以成就人才为己任真美意也今日之集不独以文会友正欲以友辅仁诸君不辞担簦负笈之劳羣然来集亦既贤矣幸从事於古人为己之学格物致知正心修身志在天下而不私於一已光明炜煜将有见於後日非特为龙山贺抑以为明时贺诸君其勉之
袁州州学讲义【乙未八月十五日】
大学之书古先圣贤之所以教人者莫先於此其规模广大节目详备盖古人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大学之理未明则无以为士而终身之事业亦可窥矣故始於一身而终於国家天下皆吾身分内事也孔门传授无非此理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之後不得其传湮晦几二千年至於我宋二程夫子始出而表章之至文公朱先生又加之精密且补其缺漏书始浑备吾辈因是而窃有闻焉岂不幸哉但世之儒者所见卑陋平居暇日略无天下国家之志相与游谈聚议自荣身肥家之外无他说也繇是大学之书古人所以期望於後世者不几於无用矣哉虽然大学之道其用甚博其功甚约不过始於格物致知而终可以治国平天下盖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德夫秉彛好德无智愚贤不肖皆然也繇其不能格物致知虽天之所以予我者未尝不清明纯粹而拘於气禀之偏丧於物欲之累遂不知善之当为恶之当去而圣贤之生本与我同类乃甘心与草木俱腐而自以为当然呜呼使其皆若人则天下国家何赖焉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前所谓格物致知者乃修身之要盖天下之物莫不有理人心之灵莫不有知格物则穷事物之理而无不到致知则极吾心之知而无不尽惟物格知致然後意乃可诚传於诚意一条示人以入德之门必严於谨独二字盖非谨独虽欲诚意意不可得而诚矣故传文於此丁宁而再言之也於正心一条欲人之正其心必使之存其心心苟不存则视聼无所闻见饮食且不知味心其能正乎修身将以接物也身与物接不能无厚薄之间好恶之异情一狥於所偏则有不得其平矣接物而不得其平则家不能齐而况於治国平天下乎盖自天子至於庶人壹是以修身为本其本既立推之於国家天下特举而措之耳然则学者於诚意正心修身其可不加之意乎然此三者乃学者所当为之事而能为之者何寥寥如是盖根於性识之不明而内无所知问有知之而知之不真必其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求以自快足於其心则岂有不为圣贤之事哉或曰修身固士子之所当为治国平天下乃逹而在上之事为士者岂能皆有天下国家哉殊不知士之为学正以天下国家为志【伊尹居畎亩之中已冇尧舜其君民之志】岂平日素无此志不为此学而能以一日为之也孔子曰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逹其道盖行义所逹之道即隐居所求之志也岂有志外之道哉孟子曰得志与民繇之不得志修身见於世士之为学岂以穷逹而异其心哉士君子无志於天下国家则已有志於天下国家则讲明诚意正心之学其可已乎某老矣不足进於是也惟诸君勉之
南轩书院讲义
中庸一书约而精微之理泛而日用之事无所不备然其切要者不越乎人伦之常故曰天下之逹道五夫所谓逹道者乃古今通行之理故尧之命舜曰谨徽五典舜之命契曰敬敷五教夫所谓五典五教者即此书之逹道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交是也自古圣贤心相授受垂训立教如出一辙世之学者其可外是而他求哉然逹道之行必在乎逹德逹德者三知仁勇是也知足以知之仁足以守之勇足以决之无是三者虽有逹道不能行也是三者人之所同得苟非诚则三者之行无其实矣所谓一者诚是也诚者实此三者而已非三者之外别有诚也然德虽人之所同得而资禀则有异矣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三知三行虽不同及其知之成功则一也苟以生知安行为不可及而甘於自暴自弃则终於为愚为不肖而已可胜惜哉在乎人十已百人百已千卓然自立以变化其气质则愚可使明柔可使强而圣贤之域可至也故圣人不以资禀而絶人盖谓降衷秉彛天之所以赋与人者未尝不一人不可以负天之所赋与而自暴自弃可也圣人至此其仁天下亦深矣继此又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盖谓虽未能知而好学则近乎知矣好学足以破愚故也虽未能仁而力行则近乎仁矣力行足以克己故也虽未能勇知耻则近乎勇矣知耻足以起懦故也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成效至此亦庶几於知之成功一也然必先知之而後行之如大学之道亦必自格物致知始盖不知之则义理不能明物欲不能去虽万善皆备於吾身而亦不能为己有故中庸又曰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大学中庸其义一也学者诚能以致知为力行之本以力行尽致知之实交用其力无敢偏废则逹德以全逹道以行中庸在我矣
饶州州学讲义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成覸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顔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今滕絶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
孟子之在当时齐梁之君非不知其为贤也未尝委国以聼其教滕虽小国文公方为世子因之楚过宋而见孟子见之之意必不苟而又受教之诚故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夫人之为不善者以不知性之本善故也性善之说孟子七篇之纲领孔子固不甚言性虽或言之而亦未尝直指其善性善之说自孟子发之盖人之为性实天之所命其理则为仁义礼智其情则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以之事亲从兄以之忠君弟长以之应事接物无往而不得其当则性之本善可知也然天命之性固无不善而气禀之质不能皆齐故或清而或浊或厚而或薄或者徒见清浊厚薄之不齐遂以为性不能皆善殊不知本然之性未尝不善而有清浊厚薄之不齐者杂於气质而然也荀子言性恶固不识性扬子谓善恶混韩子谓性有三品是皆以气质言或以其才言而非性之本也故孟子既道性善而言必称尧舜观尧舜则性善可知此孟子道性善所以言必称尧舜也盖道无古今人无智愚为之则是性善故也文公方以为疑孟子遂援成覸之言顔子之论公明仪之说谓彼丈夫也我丈夫也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文王我师也皆不以彼为高而已为卑谓圣贤与我同类苟为圣贤之事是亦圣贤而已虽然果如是也何後世圣贤之不多得哉盖资禀既不同而用力有勇怯苟以卤莽灭裂之功而欲以变卑汚不美之质谓质之不可变也则亦自诬甚矣故中庸於学问思辨笃行之五者必欲加弗措之功则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而孟子亦有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之语盖赋性虽出於天而成功则在乎人可为而不为与为之而不勇其为自弃一也然自本然气质之辨不明而世之言性者不知有毫厘之差遂不知所以为善我朝濓溪先生以无极太极明性之体以隂阳五行万物化生言性之气其说固己明矣至程先生发为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之论尤为深切於是孟子之言始大彰明於天下而诸儒之惑可不攻而自破矣学者於此必知讲论切磋以明其理勇决果断以行其事变化其气质以复其本然之善可也奈何志趣卑陋者则视性理之说为迂濶而求胜於言语者又不能真体而实践之以可为尧舜之性反甘心与禽兽无别亦可哀也已判府侍郎识为政之本以建学立师为重以尊贤育材为急广七贤之祠以示表范盖将使士之学於此者推七先生之学以续孔孟之传因孔孟之传而得尧舜之心意至厚也文蔚衰晚无闻误蒙进之讲席辞不获已敢摭孟子道性善一章以求教於先逹及诸同志其当其否未能自信因其不及而有以厘正之窃有望焉
白鹿洞讲义
孟子之书惟辨义利首见梁惠王王曰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即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拔本塞源正在於此盖当时之人惟知有利而不知有义故一见孟子便以利吾国为问孟子之对即黜其利而以仁义为对使当时之人知有仁义则不复言利矣异时宋牼将之楚欲说秦楚之王而使之罢兵孟子遇於石邱问之曰说之将何如曰我将言其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之号则不可先生以利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於利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於利也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先生以仁义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於仁义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於仁义也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夫休兵息民而以利言疑若未为过者孟子则深论其心术之殊而极言其兴亡之异以为劝戒然则後之君天下者可不明义利以示天下乎天下之人可不惟义是趋惟利是黜乎又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夫生死相去亦远矣义之所在宁舍生而取义则义之为义岂可须臾离哉孟子凡与人言无非援仁义以黜利义利之说不明自孟子而明今世之人非不知义利之辨惟私心之胜则义不暇计有国则曰何以利吾国有家则曰何以利吾家有身则曰何以利吾身凡有所事无非为利一事之成败一物之得丧惟利是计止知利己遑恤害物天下国家何以不至於雕弊士夫风俗何以不至於薄恶而仁义之道不明於斯世者职此之繇也况学者学为仁义乃不知自别而与流俗混同而无间岂不得罪於名教哉白鹿书院文公先生旧所兴复羣吏多士以教育之规矩所示非不明甚学於此者读其书淬其心切磋讲论无非天理人欲之辨何者为天理何者为人欲毫厘之间必有区别如是则无非在先生规矩之中不失先生教育之意义利之分不辨而明矣文蔚粗知为学气质昬暗未能造理部使者以久处先生之门采取虚誉误令暂入书院以与诸友游深愧无以为诸友告诵义利之说使先知所趋向然後积习其功程讲明其阃奥以造圣贤之域庶无负先生之初意诸友其无忽
某去腊入洞尝以义利之说为诸君子告今将别去复有一说为诸君言之盖孔门之所讲者仁而已矣不知仁而为学是为学而不知本也终日讲学而不知其本是犹水之无源也其可乎孟子曰仁人心也不知为学之本是失其本心人有一心而已失其本心何以为人故乐与诸君评之幸毋忽
孔门之教无非以仁羣弟子之学於孔门无非求仁然仁道至大未易轻许故孔子罕言仁而凡有所问止教之以为仁之方也仁之全体未尝轻许盖仁者天理之浑然而此心之全德在人则欲其无一毫人欲之私而一息尚存与生俱生非圣人生知安行而纯亦不已者不能也故孟武伯问仲繇冉求公西赤之仁则各称其才之所长而皆曰不知其仁子张问令尹子文陈文子之仁则各举其一节曰忠矣曰清矣至於仁则曰未知焉得仁夫仁者当理而无私心令尹子文孔子知其为忠陈文子孔子知其为清至二人之心事则孔子有所不知以其事而观之知其为忠为清耳心之公私未知其果何如也故曰未知焉得仁仲由冉求公西赤三子之心孔子盖深知之如父之知子了然无疑故直曰不知其仁一曰不知一曰未知一字之间盖有深意羣弟子之中止顔子告之以克己复礼至如仲弓亦告之以为仁之方而已其他凡有所荅皆非仁之全体告子贡直曰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曰仁之方则仁之全体果何在焉学者当默而识之然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则曰殷有三仁焉伯夷叔齐则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观殷之三仁与夷齐之事则可以识仁矣文公先生兴白鹿书院於废弛榛莾之余立正大规模於羣居讲学之际诸君日游其间相与切磋盖将以进德广业而同为圣贤之归其可不知孔门之所讲求者乎某老矣求之而未有得惟日从事於克己之学孜孜焉死而後已诸君幸用力於斯毋徒曰力之不足
克斋集卷八
[book_title]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卷九 宋 陈文蔚 撰送傅子澄游浙西序
傅君潚从予游穷乡晚出知有吾道者絶少傅君方妙龄毅然与一二同志披蓬藋登吾门予方离群索居非惟无所切磋抑亦无所告语得之喜甚繇是岁时往来自问学之外无赘语志向既坚而资禀颇茂予每告之曰圣贤之学无他用心穷理以为先而操存以为急二者相须无少间断则愚可明而柔可强矣傅君深领之方将从事於此偶有横逆相加将求白於有司遽舍予而去予深惜之因谕之曰横逆之来必有能明公道以直之者无足深虑君今远游岂无四方之名宿与予同臭味者因就有道以求正则塞翁失马未必不为福也傅君其勉之绍定庚寅腊朔某序
送章牧叔归霅川序
章令君牧叔宰铅山其始至也承凋瘵之余一意抚摩专事惠养仁闻虽未孚而仁心则已形其终更也庠序歌功田里乐业依依然有去思之怀仁心则既孚而仁闻益昭着盖有是仁心则有是仁闻未有有诸中而不形诸外者也虽然仁之为道大矣不可以一节取不可以一事尽孔门之所讲讲此而已故虽忠清之大夫不以轻许果逹之高弟不知其仁岂圣人靳於许予哉盖是心顷刻不存则不足以为仁孟子曰仁人心也指恻隐之端以示人其端甚微充之则足以保四海不充则无以保妻子齐王不忍一牛之觳觫则曰是心足以王矣不忍一牛之觳觫则仁之端也非指此心谓足以尽王道之大推爱牛之心以往而至於无所不爱则王政岂外是哉牧叔父母斯民惕然如伤所谓恻隐之端也苟因是心而充之则岂一邑之民可私其惠四海之内皆吾民也一视而同则仁不可胜用矣然公心易蔽已私难克日与物接害吾仁者非一端必学问以致知克己以复礼则此心豁然大公无一物不在吾仁之内则仁之全体庶乎其可识矣牧叔既察其端愿进其功以大其所施自此翺翔天朝霖雨海内即举斯心加诸彼而已岂於此心之外别求仁哉予察牧叔存心近厚为政有体兴学表贤尊儒重道是皆儒者之政非俗吏所能识予老矣无闻辱知甚厚因其解组东归也将扶曳以叙违离适不以筋力为礼之时姑叙此以效古人赠言之意盖非敢以世俗相期其言若陋察其心或有取焉绍定辛酉正月戊申上饶陈文蔚序
程子清云萍録序
人生宇宙间父乾母坤而民为同胞况臭味之同号为吾党虽异邦絶域散处千万里外语其声迹则初不相接论其交际则未始有素一时邂逅或道途或旅遇或适然相值於稠人广座间夙无期约而暂相会聚故谓若云萍然云萍云者谓无心也虽然去来无定度合散无常期喻以云萍言亦味矣然迹虽云萍而心亦云萍则非人之情所以録其相遇之时与地且详其姓名世裔郷里者冀久而不忘也云萍者迹久而不忘者情比年交友道丧人情纸薄虽今日同堂合席他时见之或反眼不相顾况漂如水上萍浮若空中云暂聚而忽散者乎世道愈薄予所隐忧世人以为如何
送徐仁伯之官序
三代取士之法乡举里选以观其德行道艺自六德六行之外而礼乐射御书数即其艺也是六者乃日用常行之间不可缺一皆实用矣然犹曰德成而上艺成而下未始无等级之殊是则三代人材安得不极其盛而在位者又岂容有虚诞之流也後世科目之设则自乡举里选之法坏始有所谓明经进士虽曰明经汉儒则专训诂唐人则记帖括不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进士虽以文章议论取然文章不足以经国议论无补於济时徒事黼藻言词脍炙人口以追媚时好而已宜乎人心日漓世变日下使斯民不得蒙至治之泽以复三代之隆也我朝虽仍唐旧以进士之科取士然教养有素往往繇是科而进者多为名臣有如射策彤庭天子亲擢而膺首选者又皆挺拔之士至有不数年而登宰辅者功名事业书之史册足以耀今而垂後前後盖历历可考矣然始第之时人则荣其科甲既仕之後人将观其操履考其学术窥其器识而要诸其所成就则膺是选者荣矣哉亦难矣哉吾友徐君仁伯幼负隽声长抱壮志人固知 一第不足以为凂今明天子即位之十年果以忠言直气耸动旒冕大魁天下自世人观之亦足以少酬其志矣予视仁伯犹谦谦然若有所未满是其志必将大有所为也岂以科目自多者所可同日语哉因将之官惠然来访聼其言议风旨有非常人所知者予既嘉之又从而从臾之勉厉之仁伯与予宿有讲学之盟恨予言之不尽必不以为僭绍定癸巳七月癸卯朔頴川陈文蔚序
送赵联卿之官武林序
功业多成於年少少年又在於立志志之所向燕越异趋或志在古人或志在当世或志在一身志在一身无足言矣然方当青阳掉臂荣途富於岁月上班周行下职州县危言鲠论以肃朝纲者是志也兴滞起废以苏民瘼者亦是志也顾其所遇如何耳予友赵君联卿妙龄秀发一战礼闱即收上第今将筮仕平日之志固以素定於胸中予复何言然培是志者诗书也坚是志者师友也予与联卿交游旧矣可无一语以效古人赠言之意况联卿西宾得士偕之以行自公之暇从容讲切厚诗书之泽以培其根奋激昂之操以厉其志他时功业所就殆如王良策骏过都历块一日千里无难也联卿其勉之绍定癸巳九月丁亥上饶陈文蔚序
送周希顔序
卫公孙朝问於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对以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此圣人事也学者所宜取法盖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善之所在师之所在也求师固当尔取友亦然孟子曰一郷之善士斯友一郷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盖所期者大则所取者广所取者广则终之所成就者亦不凡理势然耳希顔周君复久从予游志之确而力之勤予深望焉今将去郷邦而游帝里帝里人才所萃之地宗谕叶兄师门高弟方官於彼希顔之至也当首见之处之既久当日近之然叶之门岂无从游之士又岂无交游之友又当从而薰炙之庶几见闻益广讲切益精器业益充而有以夀师门之脉岂细事哉予方离羣索居无所开益幸有以观其光大云耳希顔其无忽绍定癸巳重九前二日上饶陈文蔚序
赠日者任君序
人之生也禀五行之气而五行之气实隂阳之流行然隂阳之运有偏有正正则中偏则过不及矣得五行之中斯为冲和之气二气冲和而人生禀之在九畴则为五福反此不失之过则失之不及过不及未免偏胜而人生禀之在九畴则为六极此理之必然者任君论五行而以冲和为贵盖得之矣又能因常而推变谓隂阳有流行有对待以二者参错而取之亦尽之矣虽然气数定矣又当验诸人事前人有大器凶人之戒其在气数之外乎适闻所论亦既知之予复何言年月日上饶陈文蔚序
克斋集卷九
[book_title]卷十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克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卷十 宋 陈文蔚 撰游吴江行记
始予闻长桥之胜将遂一游而无因辛亥孟夏文安赵侯德勤守嘉兴拉予行自嘉兴取吴江一夕舟至岸下予曰兹游可以遂矣越七月戊申朏告侯假舟侯忻然从之一僧约偕行侯令子侄俱既而僧败盟子侄不克往予曰僧非吾徒儿曹真累人耶不若独往独往不若勇往告侯趋具舟侯许诺舟具予擕康节诗集从以樽酒翩然登舟是日晡出望吴门禾与舘下小泊次经杉青闸过堰六里到黄土桥舖又九里秋戍舖酌酒三盃隐几诵诗江风大作舟不可进宿峡路三更下雨五更风特甚平明望市早炊市尾一湖名莺鬬篙师云通霅川先是友人徐子融书报入闽而仆适有是役於是始赋怀远之诗知君定泛武夷溪我亦吴江一棹随闽浙缅怀千里别吾人同是一襟期又十八里八尺聚落十数家西北崛起二山云苏湖界也晩过四桥旁连震泽渺?弥茫无复畔岸但见帆樯掀舞於其中真伟观也嘉其壮则又赋诗而过之第四桥东风浪颠吾生信命独安然身轻有似舟飞叶心远还同水际天已学在山擒虎豹更图於此钓鲸鱣须臾险过平如掌万丈垂虹跨碧川抵县市登垂虹望太湖水濶天低风急涛怒纵观移时真有荡空之势逼暮不可久遂历井邑复登舟独酌三盃赋登垂虹诗雄据垂虹望太湖始知奇观属东吴舟横似岸遮不断浪起如山认却无【缺】尾坐看千舰过倚空时见一帆孤松江钓客休相问我到松江不为鲈晨兴登华严寺佛阁阁正面湖石枕垂虹僧颇能诗指垂虹曰桥之美阁能尽之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喜其言之予契也为之赋诗杰阁凭栏眼界寛天将震泽壮吴门乾坤高下相连接日月朝昏见吐吞巨浪声翻鼍起鬬危樯风急骏来奔定知从此难为水更欲乘槎问本源侯临行语以游癯庵庵王氏别墅也访诸邑人得其径於是往新二亭一宜芳一未名余若烟雨观玻璃沼仅存败屋遗址荒秽不治无足题咏始予登舟风日暄甚半夜雨声敲篷陡变寒是游念可已矣不知王子猷何为不必见戴也搔首不寐起而赋诗况有从前鸥鹭约可无十幅顺风蒲政须着我扁舟里画作松江烟雨图遂决策舣舟至明日天开云净霁色千里如初解?因自幸曰吾愿济矣世间事类此者多人诚有意天将从之岂但是哉归棹月明顺风扬舲酌酒诵诗因叹世之得於名利者能几也於是作游吴江行记後二日庚戌
游山记
嘉定己巳秋九月傅岩叟拉予与周伯辉践傅岩之约癸巳岩叟伯辉发铅山之东洋予自水北往会於千田原归福庵因止宿焉庵则岩叟先茔山水环合秀润迫人裴徊顾望日薄暮矣举酒数酌对青灯夜话久之各就枕五更睡觉闻小雨敲叶声纎以俗语知必无霖潦以阻吾三人游兴明发小霁登笋舆度崧岭则乍明乍晦如春二三月时至冢顶小盘礴赋诗饮酒以自壮下岭十里所小原午炊命杖屦欲览山川之胜则雨【缺】作矣遂登车又五里至於竹林之隐居具鷄黍话畴昔深夜犹不寐乙未朝雨不止且骤二人者趋傅岩之意甚急予以诗留之岩叟和荅复有诗惠赠日且午豁然开霁饭仆不及二人亟命驾不可遏矣予遂趋而从之度北岸桥过黄沙辛稼轩之书堂感物怀人凝然以悲入隐将峡峡长三四里许两山奔迫相抱凡数曲小溪介其中因山之势以流亦清驶环带峡尽行山蹊数里皆樵牧之径至佛母岭下清池秀石已有可玩伯辉谓傅岩之苖脉理或然也度岭自野鸭塘而右趋傅坞前望有亭列於山椒即傅岩絶顶吾三人者舍车策杖循山涧以出涧之侧古木盘屈藤萝蔓延怪石隐见不可名状涧或流石底或穿石腹姿态横生殊可玩盖自山之隂绕山之阳而一窦涓涓不絶即其源岩踞山阳之左麓其口可容坐十余人内渐狭繇峡口入数步间有井焉其深莫测自井而往暗昧不辨人物尝有持炬入者以不可穷极而返出岩自右登山往往皆怪石或洼然而下或隆然而高或洞然而空或窅然而深或群然而齐或特然而孤峡可通身崖可侧足若窒而通如往而复不得其径游者辄迷向背时有古梅桂树藂生其间有若种而实非人力至山之巅所谓群玉堂者最其佳处一?巍然独高群?环列两傍有如天造地设因觞酒罗豆以领略之夜宿岩前之乐轩岩叟玩之不足命烛至石上桂影蒙笼羣?错落清絶可赏丙申将下山又登高据胜处举酒早炊罢出傅岩道报恩寺前不果入行数里至袅桥泝流直上东坑衆山高鎻如封闭然鎻外奇?拔出最隂阳家所爱又十里饭龙?寺读予儿时所题诗既赧然而愧又感焉以伤前迈登高洲岭出三胆原至高州假榻伯辉之竹轩谒傅岩主人周德量德量是夕同饮伯辉家语笑谐谑如平生驩丁酉朝将出高州德量折简招饭辞不获已而留是日早雨午霁伯辉诚卿偕子侄同访其兄升之遂往葛山观先陇葬已三百年矣形势蟠踞数里山川秀濯面对一?端然云?外潭山侵云汉偶雾雨不可见前辈言地理之胜者推先焉往时太傅正识诸公皆其所孕而周族至今繁衍不替意者有所自云晚归饮德量家各尽醉再宿伯辉舘戊戌登高洲晨炊慈誓院出慈誓行十里许皆深林中襟山带溪时有佳处道多论情话旧吟咏有所不暇度溪登石龟岭岭下溪名大奥两山如来水去而复彷佛武夷气象水面处石壁峭立其下滙为寒潭潭中石可坐数人予三人坐其上各举酒一杯岩叟赋诗予与伯辉皆和而予亦自赋焉自此泛溪抵予竹林所居岸下无十里予深有结庐之兴过峡至白水憇於石壁岩道者庵因饭焉庵僧出纸笔督诗甚亟聊以数语戏之初欲自石壁岩取百丈际观瀑水或谓秋冬水涸或谓路险不可进遂罢兴游西坞登山宿章法院岩叟旧游作诗问讯旧题无恙谓三十年有奇矣同游存殁者半为之叹息寺僧作汤饼留连夜话甚欵己亥自章法过洪都观山行七八里登高怀远间见於赋咏凡再踰岭渐入山谷间望林麓楼观丹碧即观之所在小溪带其前人烟数家牛羊鷄犬桑麻竹树若自为一乾坤盖去平地约十里读惠主簿之诗可知也时前重阳一日芙蓉烂开道流出酒对花兴甚不恶酒行既止人复酌一巨觥岩叟与伯辉下岭西归铅山予复登山东归上饶问灵泉路则鸟道仅能容足山势腾踊水多自高泻下路旁若涧中率多怪石出没各献状可观予又为之赋诗惜岩叟伯辉未之见自癸巳至己亥凡七日所历凡三百里有所感触时见於诗虽应口而成不能尽工亦足以写一时所见与其所怀览者取意焉大抵事无巨细遇合诚不偶然癸巳之朝岩叟伯辉约予晚会於千田庵或先或後亦未定及予至扬航渡甫登舟则二人忽已在津头矣遂同舟而济三人相顾而笑谓初不期至此後连日在道止宿人家若僧舍则雨而登览游玩必霁遂得以从容尽兴然则是游虽欲已有不容自己者十月乙丑陈文蔚记
傅讲书生祠堂记
事有出於一时感触之真者要非智力所能强盖人生天地间与万物为一体痒疴疾痛未始不相关自其已私一胜隔形骸而分尔汝一膜之外皆非吾身矣嗟夫仁也者人也其初岂若是哉况人情相距不远以物视物则忤以身体物则仁人有冻馁若已不饫温人有困苦若已不安适是不以已为已而以物为己此以诚动彼以诚应一时感触之真可以言语形容哉铅山傅岩叟幼亲师学肄儒业抱负不凡壮而欲行爱人利物之志命与时违抑而弗信则曰士有穷逹道无显晦乃以是理施之家而达之乡遇岁歉若霖潦邻里艰食则捐金粟以赈之易冻而温变馁而充繇是欢声和气周浃闾井岁己未谷频年不熟民间嗸嗸州家以为忧檄永丰丞林君汝臯至邑劝分父老相率诣林自言谓公不待劝分先已捐直发廪且能遍谕乡之诸豪谓闭粜非所以恤灾林以是深相归重会先是邑之多士亦以白令尹父老之言益信即以事闻之郡郡闻之台既核得其实则转以申省时稼轩辛公有时望欲讽庙堂奏官之岩叟以非其志辞辛不能夺议遂寝节目具存尚可覆也江左民贫生子多不举习以为俗或不忍呱呱则委而弃之涂然收者不二三则资给之使之养视多所全活近世风俗偷薄势力加人则凭恃以凌物一乡有豪民则旁皆贫弱矣甚者鬬其民而坐视今自县郭以东数十里人有忿争则譬以利害而平其曲直邑既简讼而民间无扰以是居乡深得古人友助扶持之意虽岩叟之志未究於用而爱人利物之端已见於此使得为时用以展布其欲为则沾其惠与得其平者岂止乡隣而已哉人感之深即其所居之侧玉虚道宫辟室肖容而表敬焉是举也盖出於人情不能自己之机固强之不可得亦谢之所不能祠既立里人合辞来请予文以记且将以兴起後人顾予与岩叟为平生交熟识其用心无得而逊然尝因是而论之世之缙绅大夫任父母斯民之寄既不能宣布上德以逹於下反噬肤噆血以为荣身肥家计坐堂上聼两词一任私意以变乱其是非讫无所赴告抱抑屈终其身闻岩叟之风得无愧乎虽然岩叟所及又不止此士之不得志而流离道路者多望风归之莫不随丰约以遂所请往往南闽东浙人知有岩叟是亦人所难能也岩叟虽无轩冕之荣开径延宾竹深荷浄暇时胜日饮酒赋诗自适其适不知有王公之贵岂非忧人之忧故能乐已之乐是不可以不书因亦附见云岩叟名为栋尝为鄂州州学讲书嘉定四年岁重光恊洽閠月戊子上饶陈某记
铅山西湖群贤堂记
为政有大体逹幽枉雪寃滞使民有所赴愬者次之而汲汲於催科抑末矣国家张官置吏星罗碁布徧满州县非苟然也盖将使之布宣德意推明教化正人心厚风俗以夀国脉於亿万年之永岂欲其营私殖货剥下媚上顾为基本蠧哉欲正人心则莫若崇儒重道教学明伦使为士者知所趋向而明礼义欲厚风俗则莫若崇尚节谊褒表仁贤使关节脉理上下相通而利患无所择如是则为政之大体得矣虽屑屑细故莫或毛举未损也况大纲既正衆目毕张岂有得其大而遗其小哉苕溪章侯来宰铅山慈祥恻怛寛大乐易民之归之如婴儿之慕慈母至家具其衘焚香以祝之然则侯之为政可知矣未几一新县庠植僵起仆缩地费以养生员春秋二补及每月课试躬率僚佐精加考核陞黜必当繇是弦诵之声不絶寂寥湮废之余而剑佩锵锵矣然侯之心犹以为是特故事之常未足以偿吾素乃於西湖之傍买屋一区取是邑前後名贤之所经历邦人之有行义寓客之为时望者不以爵秩崇卑姓名显晦凡有善可书莫不传之以着其始末赞之以扬其德美祠之以表其敬其大者则取其讲学之功道统之继辨异端似是之非发前圣未明之藴扶人极立世教有功於万世者其次则志气之激昂风烈之峻拔忠君孝父舍生取义有如秋霜烈日足以激贪而起懦其下则居官可纪处乡以义厉金石不移之操剖藩篱尔汝之私以至履行之修饰文章之典雅足以传世而行远者莫不取之凡一十有六人堂以群贤扁之仿钱塘湖上之意然则是举也其於人心风俗岂小补哉傥是邑之士体侯之意自是以往厉志圣贤之学而耻为章句小儒则侯之功及於是邑者讵止一时而已寓公若邦人忘身狥国推已及物修身以见於世则风俗岂不大有可观者予於是既嘉侯之用心抑有望於邦人虽然风俗自人心始也近世以来人心偷惰亷耻不立其为风俗累也大矣侯既於讲学留意以正人心为本则风俗之变不难矣邦人其朞月以俟规画既定走书上饶诿文蔚志其颠末文蔚不敢以不文辞遂为之书侯名谦亨字牧叔其先政贰卿尝历言路议论风采有足尚者宜侯克世其家云绍定庚寅二月既望頴川陈文蔚记
苏坡记
山川之与人物可以相有不可以相无而以相值之为美有是山川而人物不足以发挥则通者窒明者晦天地之閟藏亦讫於榛翳无自以呈露胸中有邱壑而适在荒郊迥野之所崇冈秀岭之崒清泉白石之奇怪虽欲登高舒啸临流赋咏而兴寄无所托以是知山川之与人物尝相须以相成不可以偏废也运属南阳叶公卜宅得郊居之胜青山屋上而流水屋下五亩之寛山径之幽足以徜徉此生而无慕乎其外然公之志犹未惬去家一里而近又得所谓苏坡者其地闲旷而清淑纡徐而深窈虽鷄犬之声外闻邻巷入其中则邈与世尘不相接有若非人间者公遂结庵其间而亭其上亭扁以爱山而庵即苏坡也自是杖屦往来无间朝夕剪剔繁秽风来而月去疏理竹树春华而夏隂佳时胜日领客来游杯酒流行语笑懽洽徘徊盘礴竟日忘倦此公所谓爱山者也然公赋性疏逹受材劲敏虽早谢塲屋家政具有方略植僵起仆兴滞举废视昔愈有光焉见於小试如此使得一命以自效必有可观者惜其不见於用会朝家以优老恩授初品继而浙漕陈公宗仁檄为幕椽公宁优游山林不以此而易彼子若孙以公之乐於斯丘者因请为茧窠计公笑而从之然公实未【缺】也昔昌黎韩文公送李愿归盘谷序而歌之曰饮且食兮夀而康无不足兮奚所望文蔚於公亦云庵既成走书山间求识其颠末文蔚视公为母党尊行义不可辞故为之书公名尧咨字叔羲绍定庚寅十二月朔西溪陈文蔚记
求仁斋记
圣门讲学无非求仁羣弟子之所叩请圣人之所告语皆以是也然所问者不一而圣人告之者亦不同苟知其所以然无非仁也如雒居天地中其至之之路虽千蹊万径及其至雒则一耳世之学者不明乎此见圣人之言随人而告之各异其指将以何者为定说抑不知识仁则所以告之者无非仁不识仁则如人面之不同虽盈尺之地举天下莫能一而仁之为道竟不可得而识矣盖仁者浑然天理在人则本心之德不可以一毫人伪参之也且天理浑然何所不该岂可以一事名而人得其本心则无非至诚恻怛非自外而至也此仁之全体所以难名而孔子之於门人与夫当世贤士大夫未尝轻许於一人不曰未知焉得仁则曰不知其仁也止顔子以仁许之亦曰其心三月不违仁则三月以往未免少间第不远而复耳如克己复礼之告视羣弟子最为切要及请问其目则直戒以非礼勿视听言动顔子固以仁为己任夫子诲之之意亦深切矣其後孟子最善言仁曰仁人心也又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其所以状仁之全体亦已明矣至四端之说则又以仁为体统而义礼智皆繇此出如乾之四德岁之四时四德实以元为善之长而亨利贞则统之四时实以春为生之始而夏秋冬则贯之仁者其四德之元四时之春乎自圣学失传此理湮晦至我宋伊川程子得不传之妙於韦编断简中发明仁道於易曰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至哉斯言虽孔孟复生无以易此学者泝流而穷源则仁之全体可得而见矣三山赵君贤宗子也有志於道以仁者圣门所素讲外是非所以为学无他嗜好一意读书穷理於所居之侧以求仁名斋为藏修游息之地谓先识仁而後可以求仁讲切於四方者不一而足志亦勤矣一日书来求予文以识其颠末顾予不敏何足以遂所请虽然可无一语以为进德助仁者心之理也心存则仁存矣将以存心岂有他哉敬而已矣敬者主一之谓也主一而弗贰于二则求仁而得仁矣赵君其勉之赵君名崇栗字【缺】 尝宰信之铅山政绩亦可纪云端平丙申正月己未朔上饶陈文蔚撰
起堂记
孙卿子书有云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盖仁人心也心之体根於仁而心之用存乎术心苟仁矣而术不之择则不足以逹吾仁故孟轲氏亦曰矢人岂不仁於函人哉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故术不可不谨也大抵儒者存心惟在於爱人利物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凡亲师取友朝夕讲究者莫非成已成物之事故自一命以上以至坐庙堂为卿相随其所处皆足以行志虽惠有广狭而心之所存则一也然有是心而无其位则不足以逹其用有是心无其位而能逹其用者其惟良医乎先朝钜公有言逹则愿为卿相穷则愿为良医於戱仁哉是心也盖卿相生民之休戚所系良医人命之死生所系卿相能拯民於涂炭良医能起死於膏肓穷逹虽不同而济物之心及物之仁则随寓而见无加损也身良医而道卿相术之不可不择盖如此永丰黄懋子昭读书为儒应举覔官屡不偶於有司於是嘅然发叹曰命已夫吾非苟为利禄计将阶一命以行吾志今乖於时者如此则吾之志竟不可遂耶乃历览方书究心诊视且周游四方参验精博以证已之所诣既足以自信矣则坦然行之而不疑所活亦衆至遇人亦告之以良方秘诀俾得以备急难其用心仁而择术谨子昭於是贤於人远矣一日以所居之堂请名於予予遡其意而以起名之诚望其如昔人之起朽也章泉赵公亦嘉其志为之特书继又请予言以述其事予不得而辞也故叙其大槩如右云年月日上饶陈某记
浩然斋记
浩然之气乃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之以生者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而无间一失所养则馁矣然养之必有道孔门之学得其传者曾子也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轲曾子曰吾尝闻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寛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缩者直也孟子之学其源盖出於此论浩然之气而惟以集义为先谓气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集义则无往而不直矣人能集义而无往不直则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其气岂不浩然矣哉集义以养气如药之有方也必有煆炼炮制之术温凉补泻之节而後方之良者可验而伐病之功可得而收矣孟子既授人以养气之方而日用之间必有功程可以持守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此日用之功程也气固欲得其所养苟无事焉则心不存而何以持其志必欲正焉则急於计效而近於助长勿忘必有事者也勿助长乃勿正者也优游涵泳不忘不亟则是气也将自浩然充塞天地而不知其所以然矣是殆煆炼炮制温凉补泻之术乎建昌吕君受业於文公先生为古人为己之学建昌南康属邑也号称多士而吕君实其翘楚听文公之言为甚富知文公之心为甚深时以得其所得者而发其胷中之藴於所居之侧筑斋於松竹间以为修身穷理之地名之曰浩取孟子浩然之气之义中有集义之轩有谨独之室居其中玩其理无非所以为养气之资其用心亦远矣然孟子荅公孙丑之问必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孟子将论养气必先之以知言盖於天下之理不能了然於胷中而得其操存涵养之要则将强制其心有告子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之病岂能从容自得造於至大至刚之域自然流行而无间者哉是理也吕君已知之予又何言盖不如是无以发孟子示人之旨予与吕君同门又於白鹿得切磋之益吕君不知予之浅陋而不予弃也俾记其名斋之意辞不获已用叙其大槩如此并以求质云吕君名焕字德远嘉熙二年岁戊戍三月癸酉上饶陈文蔚记
克斋集卷十
[book_title]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卷十一 宋 陈文蔚 撰祭余正叔
呜呼甚矣传学之难也道晦千五百年世之儒者鲜克有志有志而业不终岂不痛可恨哉始予与公其生同乡予自为儿已闻公誉第未知其有为学之志暨其壮岁声气既同不期自合遂相与同游於朱夫子之门甲辰之秋同往同归在道一月切磋讲究剖心露诚纎悉无隐嗣後或离或合音书络绎殆无虚日类皆至诚恻怛非不情无味之语今岁之夏公复入闽九月之初我往公归适相邂逅於武夷道上踌躇言别不忍遽舍岂谓分袂而遽成永诀耶呜呼公性和粹公量宏远孶孶讲学未见其止方幸紫阳之业有嗣而後学之望有归孰谓遽止於此耶使予惸惸独处将谁是赖是以欷歔流涕不能自己岂寻常交游之情而已哉始予闻讣偶客异县不克恸於寝门之外今兹临穴寓一哀於茶奠尚幸英灵鉴此诚意
祭朱先生
於戱先生天丧斯文以身任道名教所存海内学者孰不推尊梁木正赖奠楹遽闻载惟孔孟道丧千岁周程勃兴始克有继既举宏纲亦阐奥义涤昬啓瞶以诏来裔未及百年寖讹厥传微言既絶所见各偏坠绪虽在莫窥其全先生病之遗书手编先生之学渊源有自乃於其中克自振厉穷讨幽探曲尽微细有发其端今极其备风霆雨露草木山川鬼神幽明古今後先即事即物理无不然一以贯之周流浑圆出入六经贯穿百代小道曲艺搜罗罔外事有是非理或向背咸能折衷各当其会中和之气备於厥躬得之既全养之既充事极万变莫撄其锋全体大用高明中庸推以教人无所偏倚致知力行曰无二理章分句析其归切已谁谓博文而不约礼嗟我小子性实颛愚屑屑往来空空鄙夫先生怜之许令趍隅谓敏不足而朴有余坐厄饥寒复阻长道引睇门墙弗克频造缄书远贻每约其到心动形留则以实告於戱先生天地之仁丁巳之冬戊午之春招之使来授业诸孙因获终岁侍教谆谆冬暮告归拜於席下期以已未复到精舍暨其及家老父病卧此意虽厚不容不谢尚期再见欵侍诲音一再报书疾病已侵往省未果讣告忽临仰天长号涕泗满襟嗟我小子业犹未卒天夺老师云胡甚疾有信无徵有疑无质既失依归莫明统一所幸诸书训释已详率非空言道学之纲虽极昬懦敢不激昂有负明训即负彼苍呜呼先生仪刑永别念昔暂违今焉永诀历历在耳言犹未絶薄奠诉情岂知予切
祭赵敷文
公之受才疏通敏疾及其为政详明缜密公之禀气和平乐易及其厉行正直刚毅人之有善如自己出靡矜所长闻义则屈自初筮仕以至通显始终一节未尝少变辞荣就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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