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勉斋集 [book_author]黄榦 [book_date]宋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类书文集,诗文集,完结 [book_length]303376 [book_dec]诗文集。南宋黄榦撰。40卷。凡讲义经解3卷,书15卷,记序题跋4卷,启1卷,奏状2卷,策问1卷,札状5卷,判语2卷,杂著2卷,行状志铭3卷,祭文1卷,诗1卷。榦,世号勉斋先生,因以名集。其集宋代初刊于衡阳,仅选编10卷,后增刊为40卷。宋刊40卷本今存,并有附集、语录、年谱各1卷。元延祐二年(1315)重刊,亦存。清康熙中又刊,卷数虽仍40之旧,但前后编次迥异,且13篇中各阙十余字至数百字不等,如《上朱晦庵第八书》脱三百余字,《申省土功告毕》脱二千余字。《四库全书》据康熙本著录。榦学承朱熹,然无门户之见,且注重经世致用,与空谈心性者异,集中尚存多篇论学之作,可窥其学。又所至以政绩闻,其守郡公移案牍之作具在,可资考证。 [book_img]Z_18404.jpg [book_title]提要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四 勉斋集      别集类三【宋】 提要 【臣】等谨案勉斋集四十卷宋黄干撰干字直卿号勉斋闽县人少受业於朱子朱子以女妻之宁宗朝补将仕郎历知汉阳军安庆府以主管亳州明道宫致仕卒諡文肃事蹟具宋史道学传是集讲义经说三卷杂文三十六卷诗一卷杂文凡守郡公移案牍之辞皆在焉据其卷目与宋史艺文志相合盖犹原本也昔朱子作竹林精舍成尝遗干书有他时便可请直卿代即讲席之语干亦能坚守师说始终不贰然林栗与朱子论易不合至构衅攻击朱门弟子有欲火栗之书者干祭栗文独能不没其所长可谓絶无门户之见又史称干在安庆府筑城部署有方民不劳而事集及金兵大至淮东西震恐独安庆按堵如故又在制置李珏幕中力以军政不修边备废弛为言珏不能用厥後光黄继失卒如其言尤非朱学末流空谈心性者可比亦足见洛闽设教之初尚具有实际不徒以峩冠博带刻画圣贤矣其文章大致质直不事雕饰虽笔力未为挺拔而气体醇实要不失为儒者之言焉乾隆四十四年三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陆费墀 [book_title]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一       宋 黄干 撰讲义 临川郡学 乾元亨利贞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孟子曰无恻隐之心非人也【至】不足以事父母 五三载籍之传以仁义礼智对立而并言者自孔孟始前此未之闻也孔子发之於易孟子深於易从而祖述之示人之意深矣天地奠位而隂阳分隂阳旣分而五行具天地之大所以行四时而生万物者不过隂阳五行之理而已元者春之生而其行爲木亨者夏之长而其行爲火利者秋之成而其行爲金贞者冬之藏而其行爲水人禀隂阳五行之气而生乎天地之间则亦具元亨利贞之德而爲仁义礼智之性元之德於性爲仁亨之德於性爲礼利之德於性爲义贞之德於性爲智天地而非元亨利贞不能以行四时生万物人而非仁义礼智又何以充四端制百事哉均是人也均赋此性均具此形夫子之言特以爲君子行此四德孟子之言又有不能充之者何哉盖人受天地之中无非此性杂之以气质挠之以习俗不能亲师取友以致其学问之功虽有此性亦未免於晦而不明窒而不通矣今夫暴虐狼鸷伤人害物则无复恻隐之心矣顽钝嗜利寡廉鲜耻则无复羞恶之心矣骄淫矜夸傲狠凌物则无复辞让之心矣背善趋恶舍正习邪则无复是非之心矣如此则虽有人之形以生亦何以异於禽兽哉此无他学问之功不明而无以全其本然之性也古之君子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非夸多鬪博以爲能也絺章绘句以爲工也求其知吾性之至善以全其所固有也故其仁之用足以爱人而利物义之用足以制事而度宜礼之用足以事上而接下智之用足以明物而察伦是岂独足以尽人之性哉盖将与天地相爲流通而无间矣三代而上此道素明故黎民於变比户可封虽闾巷匹夫亦无往而非贤也秦汉以来功利之习胜而此道始不明矣大山长谷之中田夫野叟尚有能守其醇厚质实之素而通都大邑经生学士反不及焉其闻见甚博也其文辞甚工也考其胸中之所存而察其操履之实则其可愧也多矣其天资之美者亦不过安常守分而於圣贤教人之方漫不加省举世滔滔随波逐流醉生梦死岂不甚可悼哉诚能玩大易之旨味孟子之言反观默省而知吾心四德之本穷理格物而辨吾心四德之实存养修省而审吾心四德之几勉强力行而全吾心四德之用则天地之所以爲天地圣贤之所以爲圣贤皆吾分内事也又何苦甘心於庸浅下流之域而与草木俱腐哉大易之言四德而必赞之以乾元之大孟子之论四端而必首之以不忍之心盖仁义礼智者吾心之所固有而仁足以包四德犹四时之运而春生之气未尝不流行乎其间也春者岁之始朔者日之始卽大易之所谓元孔孟之所谓仁也夫道岂难知哉人病弗求耳有志之士盍相与勉之 隆兴府东湖书院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一章 道者何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与人交之信根於吾心之本然而形见於事爲之当然者皆是也曷尝有过与不及之偏哉过与不及此道所以不行不明也然尝窃有疑焉贤与知人品之最高者也一有过焉则不异於愚不肖愚不肖志於道而有不及特未造夫道耳其与违夫道者有间矣而遂指以爲愚不肖焉何哉盖道之在天下中而已过非中也不及非中也贤且知而失之过则如杨墨佛老而其流至於无父无君岂不深可畏哉志於道而不能以合夫当然之理则明有所未通诚有所未立虽谓之愚不肖可也圣贤卫道之严所以力勉夫人以大中之道者盖若此然则学者当何如哉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不惑乎贤且知之过不堕乎愚不肖者之不及则庶乎其可也若曰学可以不讲而一蹴可以至乎圣贤之域旣未免乎贤且知之过至於用力不笃悠悠玩日而卒无得则虽谓之愚不肖亦奚不可哉同志其勉之 新淦县学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全章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一章 爵有五士居其间民有四士爲之首谓之士者诚可贵也人物并生天地之间而人爲最灵谓之人则宜其举相似也而士爲贵何哉以其记诵之多文辞之工耶则由与赐优爲之矣乃汲汲然以士爲问何也夫子之於二子非有所隐也至其告之者不过於行己事君入孝出弟言信行果与夫处兄弟朋友之间又何也人之大伦五父子也君臣也夫妇也兄弟也朋友之交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人之大端也舜命契爲司徒必先於敷五教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则谓之士者舍是无急焉矣後世则不然父子之所告诏师友之所训诲有司之所选抡记诵而已耳词章而已耳人道之大端不暇讲也如是而谓之士其果可以当此名耶谓之可贵未见其真可贵也虽然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彞好是懿德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孺子入井而怵惕恻隐之心油然以生者人莫不有是心也圣贤虑夫人之莫觉也又爲之推明演绎载之简策炳然易见学者诚能端居静虑察吾心之固有博学审问以求圣贤之格言存之於心体之於身措之於事则人道之大端旣有以得之而士之美名始可以无愧矣此岂溺於记诵词章之习者所可望哉敢以所闻於师友者爲诸君诵之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孟子曰尚志全章 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 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 论语一书未尝以仁义对言而孟子言仁义者不一而足圣贤之教宜无异指而若是不同何也仁义性所有也夫子言性不可得闻而孟子道性善者夫子教人无非仁义之道使人油然入於仁义而不自知也孟子悯斯世之迷惑故开关启钥直指人心而明告之也五常百行皆性所有而独言仁义又何也仁盖总其名而五常百行其支派也孟子提纲挈领使人由是而推之无往而非仁义也孟子之言仁义也其强爲是名耶抑亦有自来也且何以知其爲性所有而五常百行之总名也夫子固尝言之矣立天之道曰隂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三才之道一而已隂阳以气言刚柔以质言仁义以理言也人受气於天赋形於地禀隂阳刚柔气质以爲体则具仁义之理以爲性此岂人之所能强名而五常百行孰有出於仁义之外哉道固莫大乎仁义矣而孟子又曰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向之二者分而爲四又何也天固不外乎隂阳隂阳互分而爲老少则爲四矣隂阳互分而爲老少金木水火之所以流行也木神则仁金神则义火神则礼水神则知五行旣不外隂阳则五性不外乎仁义也嗟夫人禀五行隂阳之秀气以生而具有仁义礼智之性所以与天地并立而爲三也自其爲气禀所昏物欲所蔽则恻隐者变而爲残忍矣羞恶者变而爲鄙贱矣恭敬者变而爲傲慢矣是非者变而爲昏愚矣如是则虽具人之形而亦何以异於禽兽哉以天地并立之身一不自觉则流而爲禽兽然则学者其可不思所以自勉之乎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一章 学之爲义大矣人心之所以正人伦之所以明家之所以齐国之所以治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未有不须学以成者唐虞以来司徒掌教后夔典乐皆学之所由兴也至商而後有学之名至周而後有学之法洙泗之间师友讲习而学之条目纤悉始具盖尝求其所以爲学之纲领者曰致知曰力行而已大学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物格知至者知之事也意诚心正者行之事也中庸曰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学问思辨者知之事笃行者行之事也书之所谓惟精惟一易之所谓知崇礼卑论语之所谓知及仁守孟子之所谓始终条理无非始之以致知终之以力行盖始之以致知则天下之理洞然於吾心而无所蔽终之以力行则天下之理浑然於吾身而无所亏知之不至则如擿埴索涂而有可南可北之疑行之不力则如弊车羸马而有中道而废之患然则有志於圣贤之域者致知力行之外无他道也秦汉以来一世之士不骛於词章则溺於训诂不陷於功利则惑於异端是固不足以语圣贤之学矣至於我朝周程夫子出继斯道不传之绪二三大儒又从而相与推明之於是古先圣贤教人爲学之道至是而复明然讲明之精记问之博而不能反躬实践者旣不足以造夫道脱略章句驰心高妙以爲圣人之道不假学问可以一蹴而入者又未免於空虚无据之失学者诚能於立心之始玩圣贤教人之法循序而进焉则庶乎得其门而入矣 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君子求诸已小人求诸人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古昔圣贤所以教谨於君子小人之辨者至矣毋乃太刻切而少寛裕耶盖善恶两涂判然如薰莸冰炭之不相入剖析而言之所以使人去恶而全善也圣贤教人之意切矣其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君子求诸已小人求诸人君子上达小人下达此以其趋向之相远者而言也其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此以其趋向之相近者而言也言其相远所以决取舍之机言其相近所以审毫厘之辨圣贤立言所以谆谆而不能自已也然卽数章而观之虽其言各有所称总其要而论之则循天理者爲君子狥人欲者爲小人也所喻者利所求者人所达者下曰同曰比曰骄皆狥乎人欲者也所喻者义所求者已所达者上曰和曰周曰泰皆循乎天理者也天理人欲之间而君子小人之分定矣人之常情誉之以爲君子则欣然而喜斥之以爲小人则拂然而怒此秉彞好德之良心也至其心之所存身之所履往往舍君子而爲小人之归则亦不能充其心之本然而已孟子曰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诚能自全其好善恶恶之本心广而充之则駸駸乎君子之途矣 干备员於此甫及朞月拙直之资疵缪之政得罪於百里之士民多矣方将日游乡校以听诸贤然否之议以其鄙见更相往复而爲理义之归庙堂过听忽有改除之命行将远别惟同志之士更相劝勉计今以往将有以德行纯实识见超远着於乡闾者此则区区之至愿也 竹林精舍祠堂 嘉定丙子仲秋上丁之翌日同舍诸贤会於先师之祠下祀事毕俾干讲明先师教人之意愚不肖何足以当此重念废学日久政有望於讲习之益故敢僭言之窃谓先师之道本诸无极二五流行发育之妙具诸天理人心常行日用之间存之则爲圣爲贤去之则爲下愚爲不肖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躬行於上孔子孟子濓溪二程讲明於下迨我先师剖晰毫厘穷极幽渺推明演绎炳如日星爲学者虑至深切也至其教人之方则曰居敬曰穷理曰力行此又其谆谆反覆而屡言之者所读之书则先之以大学次之以语孟而终之以中庸其爲科级则又皆可循序而进也从游之士亦尝从事於斯矣梦奠之後笃信力行者不无其人其间亦有如干之类弃其学日负初心者不可不深求其故也趋向卑而立志之不高私慾昏而信道之不笃寻行数墨而见理之不明入耳出口而反躬之不实此其所以粗能有所闻而不能朞月守也尝试思之一命之爵人未有轻辞之者十金之产人未有轻弃之者以其可贵也圣贤之道其爲可贵岂直一命之爵十金之产哉受天地之中以生而闻尧舜禹汤数圣人之道居礼义之国而得大贤以爲之依归岂可不诵之终身而遽忘之乎昔者孔孟之教人曰守死善道曰舍生取义夫死生亦大矣至於道义之可乐则生不足恋而死不足顾生不足恋而死不足顾则於圣贤之道如饥者不忘食渴者不忘饮行者不忘归病者不忘起犹未足以喻其切也如是则可以无负於先师之门矣不则随波逐流醉生梦死卒爲一世庸人而不自觉也岂不深可哀哉此则愚不肖之所深病敢布露之以庶几君子之见教焉 安庆郡学 易大传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天之道不外乎隂阳寒暑往来之类是也地之道不外乎柔刚山川流峙之类是也人之道不外乎仁义事亲从兄之类是也隂阳以气言刚柔以质言仁义以理言虽若有不同然仁者阳刚之理也义者隂柔之理也其实则一而已天地亦大矣人以渺然之身乃与天地并立而爲三至其爲道则又与天地混然而无间其可不知所以自立哉非隂阳刚柔则虽天地不能以自立不仁不义则亦不可以谓之人矣不谓之人则与禽兽奚异哉由仁义则与天地并立而无间不仁不义则无以自别於禽兽学者於此其亦知所择矣虽然仁义之道不在他求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又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仁义之道根於吾心之固有初非有甚高难能之事也存之於虚静纯一之中推之於动作应酬之际则仁义之道在我矣试以吾平日设心者思之果能事亲而孝乎果能处宗族而睦乎果能交於乡党朋友而兼所爱乎果能视人而如已乎果能视民如伤乎卽是心而充之以至於无一念之不公则仁之道尽矣果能从兄而顺乎果能事上而敬乎果能应事接物而求其是乎果能见害不避乎卽是心而充之以至於无一事之不宜则义之道尽矣尽仁义之道则仰不愧俯不怍而上下与天地同流矣苟爲不然人我之念汨於中利害之私昏於外虽父子骨肉之间已不能相保而况於仁民爱物乎饮食起居之际已不能中节而况於酧酢事变乎凡吾本然具足之良心已斵丧无余矣其视虎狼之父子蝼蚁之君臣且不能无媿而又何以爲人乎夫以天地并立无间之身仁义本然具足之性不知自贵自重而陷溺至此此圣贤之所以拳拳爲斯世虑也有志於学者卽此而致思焉则知所以入德之门矣 书曰惟皇上帝降衷於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历考圣贤垂世立教示人以性其源流盖本诸此夫教亦多术矣而必以性示人者使人知有生之初万善具足爲圣爲贤不待外求而可以取足於吾之一身也性者人所固有也而言性必以天者使人知吾此性纯粹至善莫非天理之本然而初无一毫人爲之私也性者天所赋也而克绥其道必归之君者人性虽善而气禀之杂物欲之私或得以汨之故必有聪明之君设爲教化以防闲之然後得以全其本然之善也羲农以来继天立极莫非此理至於成汤乃始抽关启钥明以示人自是以来蒸民之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彞好是懿德刘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子思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孟子曰非天降才尔殊也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皆成汤之意有以发之也夫自商而周以至春秋战国千有余年圣贤迭生立言垂训如出一人之口信乎此理之不可易也人生天地之间蠢蠢林林不胜其衆也反而求之吾身则人莫不有是性性莫不具是中莫非天之所生莫非君之所教人何忍自暴自弃而卒爲小人之归乎在昔盛世此理素明天下之人皆知吾之有是性皆知性之具是中皆知天之所生君之所教莫不相率而趋於善其效至於比屋可封黎民於变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周德旣衰圣贤之道不传异端邪说复起而乘之高者溺於空无下者趋於功利学士大夫已不知有斯道之正统而况於下民乎此风俗之微始不能以如古矣至我本朝名儒迭兴相与推明圣贤之道以继孔孟不传之绪其载之方册亦旣家藏而人诵之矣当秦汉之後而获闻尧舜禹汤文武所相传之道顾非幸欤诚能於此深思而力行之存吾天命本然之善以无负於君师教育之意是则区区深有望於诸君也 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而後好恶形焉好恶无节於内知诱於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 昔尧舜十六字传心危微精一之辨岂欲动情胜者之所能及也哉凡吾一念之发必精以察之曰是合於道乎抑离於道乎其纯粹而无疵乎抑犹有毫厘之差乎无一念而不合乎理无一理而不造其极若是而後可以谓之精也察之精则所谓人心固已合於道矣又必一以守之朝於斯夕於斯造次顚沛无适而不於斯焉事物胶轕万变不穷天理浑然无少间断如是而後可以谓之一也精而察之於其始一以守之於其终则视听言动起居食息无往而不合乎中矣尧舜禹之授受也洪水则未平五品则未逊三苖则未格其相告戒必有先务之当急者而其所言乃止於此盖心者万化之根本此心不正则欲足以败度纵足以败礼虽一身之内亦且顚倒错缪而不合其宜矣又何以齐家治国而平天下哉是以古之帝王虽居万乘之尊享九州之富而兢兢业业如履渊冰左史则书其言右史则书其动至於声气之高下若无害焉者亦有御瞽以几之盘盂则有铭几杖则有戒升车行步莫不有节无非检防其心使之无一念不合乎道也故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与间也惟大人爲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然则尧舜禹之相告戒舍是宜无急焉者矣以尧舜之圣处帝王之尊而所以自治其心者如此世之学者不知此心之爲重而任情纵欲骄逸放肆念虑之顷或升而天飞或降而渊沦或热而焦火或寒而凝冰如狂惑丧心之人虽宫室之安衣服之适饮食之宜亦茫然莫之觉也岂不深可悯哉圣贤垂训炳然明白学者盖亦深思而熟玩之哉 南康白鹿书院 乾之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文言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词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坤之六二曰直方大不习旡不利文言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习旡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 圣人作易於乾坤二爻首言学问之事以诲人其旨深矣乾之九三以阳居刚得乾之正而当下卦之上坤之六二以隂居柔得坤之正而居下卦之中以其居中得正而复在下故卽二爻以明问学之道也乾天道也至健而动故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以言其自强而不息故虽忧危而实无咎也坤地道也至顺而静故曰直方以言其守正而不挠故所蓄者大而不习无不利也人能自强如乾守正如坤学问之道无复加矣不能自强则怠惰乘之不能守正则放僻乘之尚何学问之有哉爻词之义亦已备矣圣人虑夫天下後世未明夫所以自强者何事所以守正者何道也故爲文言以广之曰所以自强者内以进其德外以修其业皆当终日乾乾而不息也所以守正者内以存吾敬外以行吾义敬立则内直矣义形则外方矣秉五行之秀以生而具仁义礼智信之理者德也充是德而见之应事接物者业也德不充之以业则不进业不本之以德则不修学者所志孰有先於此者乎主一无适而虚明不昧者敬也穷理度宜而品节不差者义也不敬则所主纷扰矣不义则所行悖缪矣学者所务又孰有急於此者乎知所以进德修业又知所以居敬集义则乾之自强坤之守正学问之道无余蕴矣又尝因其义而推之乾言德业坤言敬义虽若不同而实相爲经纬也欲进乾之德必本之以坤之敬欲修乾之业必制之以坤之义非敬则内不直德何由而进非义则外不方业何由而修终日乾乾虽进修夫德业而所以进修者乃用力於敬义之间用力於敬义固可以至於大而所谓大者乃德之日新而业之富有也卽是而思之则知二爻之词文言之旨诲人之意愈明而所谓学问不待他求而得之夫易之爲义广矣大矣乾坤二卦又诸卦之首也乃拳拳以学问爲言而提纲挈领反复详尽又如此有志於学者不於此而加意焉则亦无所用力矣 勉斋集卷一 [book_title]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       宋 黄干 撰讲义 汉阳军学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孟子曰尚志一章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一章 人物并生於天地之间负隂而抱阳均气而同体未始不相似也灵於物而谓之人贤於人而谓之士则其等级亦甚辽絶矣渴饮而饥食趋利而避害人物之所同也士居其中独超然有以异於人与物何哉以其能立吾志而惟仁义之是趋也苟爲不然则章甫其冠缝掖其衣懵然而无识颓然而无志其所尚者不过饮食利害之间谓之人已有愧矣亦何以当爲士之名哉故爲士者要当以立志爲先而立志者要当以仁义爲主仁义者天理之自然人心之固有也爲宅也而安爲路也而正人之不可以不居而由之也言而非之是自害也委爲不能是自弃也士之异於人物者以其立志而惟仁义之趋也自暴自弃是舍其所以异於人与物者而不足以谓之士矣诸君处庠序而谓之士者也盍亦先立吾志讲明是理而力行之庶几居仁由义而无愧於爲士之名不然则汨没於饮食利害之间识陋而志卑醉生而梦死孟子所谓哀哉岂不甚可哀也哉诸君其勉之 滕文公爲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一章 滕之爲国方五十里国之至小者也间於齐楚势之至危者也以至小之国处至危之势干戈相寻翦焉倾覆可立而待也文公思所以自全之策不谋之申商管晏之徒顾乃卽孟子而问焉孟子亦当告之以国若何而富兵若何而强庶乎其可瘳也一则曰性善二则曰尧舜何其迂濶而不切事情耶性者人之所得於天之理也尧舜者尽此性者也苟尽此性尧舜可爲也况於区区之富强乎人无贤愚均具此性尧舜之圣人皆可爲何独於文公而疑之哉孟子历引成覸顔渊公明仪之言所以释文公之疑卒之以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所以厉文公之志也道之不明久矣举天下之人汨没於利欲之中贪夫狥财烈士狥名夸者死权衆庶冯生天之所以与我而尧舜可爲者懵然莫觉也辟如瓮盎之间百千蚊蚋须臾之顷乍起乍灭何足道哉诸君诚能深思孟子之言而厉之以自强之志则将有以超然独立乎万物之表而天下之至贵无以复加矣夫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诸君其亦反而思之哉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至】不足以事父母 仁义礼智心之体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心之用也古之言道未有若是之深切着明也人禀五行之气以生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仁义礼智者木火金水之理也有是体则必有是用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者仁义礼智之用也人莫不有是气则莫不有是理莫不有是体则莫不有是用此天之所以与我而人之所以爲人者也天下之人伥伥然於覆载之间亦尝反诸吾身而思之乎饥食而渴饮趋利而辟害则知之矣至於天之予我而人之所以爲人者乃反不知焉何哉孟子悯斯人之愚而莫之觉也故爲之反复开示之旣启之以孺子入井之端又告之以火然泉达之始知是理而充之则足以保四海不充之则不足以事父母充不充之间而功用之辽絶乃如此其教人之意亦切矣世之学者未有不读七篇之书者也而莫有知其立言之爲切者何哉习俗之所汨利欲之所昏旣无明师良友以示之又无诚心坚志以求之譬如大明当天而瞽者莫之见也岂不甚可悯也哉学者诚能於此玩味而有得焉则圣贤之道庶乎其有入德之门矣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一章 古之言性者多矣何其纷纷而不一耶在商书则言常性在周书则言节性在孔子则言性相近在孟子则曰性善圣贤立论固已不同下至诸子则荀子言性恶扬子言善恶混韩子言三品佛氏则又以知觉言性然则後世将何所折衷耶盖尝卽数说而考之性卽理也理无不善气质之禀不能皆同则所受之理亦随以异此善不善之所由分也商书之言常性孟子之言性善此指理而言也周书之言节性孔子之言相近此指气而言也所指虽异亦何害其爲同哉荀杨佛氏则敢爲异论而不顾者也谓之恶则性无善矣谓之混则善恶相对而生也此岂理之本然者哉知觉者人之精神而又非所以言性也惟韩愈生於数子之後独有得於圣贤之意其曰性之品有三则孔子相近之谓也所以爲性者五则孟子性善之谓也故其自视以爲世无孔子不当在弟子之列而每以孟子自比者夫岂无所见而然欤愈之言则善矣然性之品有三亦未知其所以然也迨我本朝关洛之学发明孔孟不传之遗旨曰性卽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又曰人生气禀理有善恶又曰形而後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然後圣贤之意坦然明白而诸子异端始无所容其喙矣学者知理之无不善则当加存养之功知气质之有善有不善则当施矫揉之力务本之学未有急於此者君其勉之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一章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一章 人禀五行之秀气以生所禀之理则爲仁义礼智信此天之所以予我而人之所以爲人也天生五材缺一不可在易之乾则曰元亨利贞在人之德则曰仁义礼智而不及乎信者何也仁义礼智莫非实理之爲信犹土之居中而旺於四季也故四端不言信而信在其中矣仁义礼智四者并立而圣人於易独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七篇之书亦多以仁义对言而又不及乎礼智者何也仁属乎阳礼则阳之极义属乎隂智则隂之极犹夏者春之极而冬者秋之极也故专言仁义而礼与智在其中矣至於孔门师生之问答又皆以求仁爲先而不及乎义孟子此章亦特以仁爲言者又何也盖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得以爲心者也四序之运莫非生意之流行此心之玅亦孰非仁道之流行乎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从与夫交朋友之信不仁而能若是乎苟尽此心则安富尊荣亦理之所必然也世教不明人心邪僻父子兄弟之间犹不能以相保况敢望其仁民爱物乎举天下之间莫非私意之流行相倾相诈相戕相贼无一物得遂其生者至於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则私意横生天理灭矣不知人心旣失国其有不殆者乎此孟子於战国之际深明荣辱得失之辨其忧世之心切矣诸君日处庠序可不知孔孟教人之先务而思所以自勉乎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一章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一章 天运乎上地处乎下隂阳五行周流乎中而人物生焉则人物者均禀天地之气以爲体而均得天地之心以爲心也然人之所以异於物者又以其禀气之正而其心爲最灵人物并生於天地之间而独异於万物者如此其可不知所以自贵乎圣贤教人必使之正其心修其身者盖不若是则无以全天地之赋予而异於万物也所谓正其心修其身者亦尽吾当然之理而已耳目手足百体具焉身也视明而听聪手恭而足重此身之理而所以爲身者也虚灵知觉百虑生焉心也仁义礼智以爲体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以爲用此心之理而所以爲心者也内而察诸精神念虑之间外而审诸动容周旋之际无适而不当於理此心之所以正身之所以修也苟爲不然则狥情纵欲悖理伤道亦将无所不至矣虽曰具人之形而与禽兽奚异哉孟子忧世之心切故举其至轻以明其至重欲使斯人反而思之庶乎有以全吾身心之理而无愧於所以爲人也读孟子之书者多矣孰能深味其言而力行之乎以至贵之身心沉溺於利欲之中自暴自弃而不自知也其亦可哀也哉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其是之谓夫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一章 孟子曰无惑乎王之不智也一章 性禀於天故在人无不善之性情发乎性故在人无不善之情所以不善者气昏之欲汨之也迨其气清而欲窒则善端未有不油然而生者性善故也书曰惟皇上帝降衷於民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孩提之童至无知也而皆知爱其亲赤子入井於已无与也而见之者皆怵惕火然泉达谁独无是心哉有是心而不能养之养之而不能致其志善端虽萌而爲气所昏爲欲所汨天固予我而我固贼之则与禽兽奚异哉谁能存养於斋庄静一之中省察於念虑云爲之际使吾善端之萌通逹而无窒碍充足而无欠缺如萌蘖之生无牛羊斧斤一暴十寒之害则其至於干云蔽日也可必矣故爲人而合乎天爲士而至於圣亦卽此心而充养之耳孟子发明养心之论而申之以专心致志之戒其示人之意切矣读书至此而犹不悟焉则亦终於爲小人之归也岂不深可叹哉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一章 古昔圣贤垂世立教载在方策凡言心者不一而足尧舜禹之授受也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成汤则以礼制心文王则小心翼翼孔子有操则存舍则亡之戒孟子复断爲之说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圣贤之事业大矣而拳拳於心之一说何耶心者神明之舍虚灵洞澈具衆理而应万事者也天之高也地之厚也日月之出没寒暑之往来四序之行万物之生是必有爲之主宰者然也苟无以爲之主宰则安能亘古穷今循序而不乱乎人禀天地之气以爲体而得其所以主宰者以爲心故人心之妙可以参天地可以赞化育可以修身而齐家可以治国而平天下孰非此心之所爲乎然人心至微而攻之者衆耳目口鼻之欲喜怒哀乐之私皆足以爲吾心之累也此心一爲物欲所累则犇逸流荡失其正理而无所不至矣是以古之圣贤战战兢兢静存动察如履渊冰如奉盘水不使此心少有所放则成性存而道义行矣此孟子求放心之一语所以警学者之意切矣自秦汉以来学者所习不曰词章之富则曰记问之博也视古人存心之学爲何事哉迨我本朝周程先生倡明圣学以继孟子不传之绪故其所以诲门人者尤先於持敬敬则此心之自存而所以求放心之要旨也学者卽其说而力行之庶乎其有入德之门矣 孟子曰养心莫善於寡欲一章 孟子尝言求放心矣又言存其心矣操之则存舍则亡心之存亡决於操舍而又曰莫善於寡欲何也操存固学者之先务然人惟一心而攻之者衆声色臭味交乎外荣辱利害动乎内随感而应无有穷已则清明纯一之体又安能保其常存而不放哉夫心之所以易放而难操者以其有欲也尘去则镜明风静则水止凡天下之可喜可嗜者举不足以爲吾之虑则心之虚灵淡然泊然有不待操而自存矣出门如宾承事如祭夫子之告仲弓操存之谓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夫子之告顔渊寡欲之谓也二子之问仁则同而夫子告之之异者岂其所到固有浅深欤高城深池重门击柝固足以自守矣内奸外宄投隙伺便一有少懈而乘之者至矣良将劲卒坚甲利兵扫除妖氛而乾清坤夷矣此孟子发明操存之说而又以爲莫善於寡欲也虽然寡欲固善矣然非真知夫天理人欲之分则何以施其克治之功哉故格物致知又所以爲寡欲之要此又学者之所当察也圣贤谆谆之诲无非爲人心虑也学者读此书而不知养其心谓之非愚可乎 公孙丑问曰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至】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孟子尝言养心矣又尝言养其性矣性卽理也心具此理者也有以养之则人欲不能爲天理之害操存寡欲养之之方也而又有所谓养浩然气者何哉阴阳五行气也所以然者理也精粗本一源微显本无间也阳一嘘而万物生阴一翕而万物成寒暑之往来风雷之鼓舞无非是气之用也负阴抱阳以生则吾之气固与天地相爲流通矣是则所谓浩然而至大至刚者也有以养之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尧舜之事业孔孟之道德孰非是气之所爲乎苟失其养则委靡巽懦卑陋凡猥锥刀之得则跃跃以喜毫末之失则戚戚以悲闻公卿大人之名则侧肩帖耳若不可及语贤人君子之道则望洋向若怳然以惊爲媚竈爲墦间爲妾妇此岂气之本然哉养不养之间君子小人之所由分也孟子发明养气之论有功於後世大矣然其所以养气者必先於集义所以集义者必先於知言能知言则是非邪正晓然於胸中动容周旋无适而不合於义夫是以仰不愧俯不怍有以全吾浩然刚大之体矣养性也养心也养气也盖亦一理而已然养气之论何独至於孟子而後发耶夫子固尝言之矣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此养气之论所由来也屈子曰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将泛泛若水中之鳬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诸君其谨择之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至】其中非尔力也 道之在天下无古今之异圣贤之教人入道之要亦古今一辙也尧舜禹之授受也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圣贤言道自此始也人心者形气之私道心者义理之正人心危而难安道心微而难着始而精以察之终而一以守之则无适而不合乎中也傅说之告高宗也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於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怀於兹道积於厥躬圣贤言学自此始也古人之所行方策之所载无非道也始而多闻以求之终而逊志以守之则无适而不合乎道至周以来学校之教益修圣贤之道益着若比年入学中年考校自离经辨志以至於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离经者求之於方策辨志者察之於性情知类通达者见之明强立不反者守之固其教甚详其法甚密也至於夫子旣无位以行其道於是慱采古先帝王教人之法而着爲大学之书其言大学之道必先之以格物致知而继之以诚意正心以修其身亦不过於知与行而已大易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中庸曰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皆此意也一知一行相爲终始知有不至则不能以徒行行有不笃则虽知无益也入道之要无以复加於此矣是以孟子历叙伊尹夷惠之事而继之以孔子非好方人也所以明入道之要也始条理者知之事终条理者圣之事知与行之谓也孔子之异於三子者知之至行之尽三子之不及孔子者知有所蔽於始而行有所缺於终也此孔子之所以独得其全而三子仅得其偏也知有不至行有不尽虽以伊尹夷惠之资尚不能无愧於孔子而况学者乎世之学者溺於卑近浅陋之习旣未尝有志於圣贤之道其有志焉者则或骛於方策而践履有所不察或专於性情而知识有所不周道之不明不行由此其故也诚能卽孟子之说而思之则始终两尽而无惑乎纷纷之论矣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一章 学之所造有浅深则德之所至有高下圣贤推明其序使学者循而进焉其望於斯世亦至矣由善而信由信而美以至於爲大爲圣爲神夫圣神者岂常人之所敢望哉孟子当战国之际其告人者不曰尧舜则曰汤武岂固强人以其所不能哉盖人性皆善圣神者亦全吾性之所固有尔学者岂以不能爲患哉患不爲也虽然圣神固可学也而必始之以有可欲之谓善何哉此孟子指其至易晓者而示人以入道之门也盖学者入道之初将以决其趋向不必它求也求之於可欲不可欲之间而已今有人焉孝弟忠信乐善不倦不惟我之所欲而人亦以爲可欲也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不惟人以爲可恶而吾亦自知其可恶也学者反而思之凡吾言行之间果可欲乎果可恶乎从其所欲舍其所恶斯可以爲善人矣由是而进焉虽圣神可爲也孟子教人何其炳而易知简而易行也哉又曰无爲其所不爲无欲其所不欲如斯而已矣亦此意也勉之以人之所难能而晓之以人之所易能圣贤之望於学者如此而学者顾不思焉其亦可叹也哉 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爲善者舜之徒也全章 事所当爲之谓善有所爲而爲之谓利爲君而仁爲臣而敬爲子而孝爲父而慈事之所当爲者也爲内交爲要誉爲宫室之美爲妻妾之奉有爲而爲之者也善者天理之公利者人欲之私公私之间相去甚近而一则爲舜一则爲跖乃由是而分焉盖人心之灵与天同体纯粹至善万理具焉鸡鸣而起孳孳在是则舜之兢兢业业由仁义行者亦是心也见便则趋见利则夺枉尺直寻则爲之损人益已则爲之鸡鸣而起孳孳在是则盗跖之暴戾恣睢日杀不辜亦是心也一善利之间而上智下愚之分乃如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不谨哉孟子发明善利之论而尤谨其所谓间者盖欲学者精别於毫厘之际而审其所趋向也至其答梁王之问告宋牼之词皆拳拳於义利之别其示人之意切矣学者诚能澄心静虑反观内省於其所谓间者而致察焉凡吾一念之发果善乎果利乎善则行之利则避之朝於斯夕於斯就其如舜者去其不如舜者是亦舜而已矣苟爲不然计较於毫髪之微而甚至於父子兄弟不能保其不同禽兽者无几尔一念之差固若此哉学者不可不察也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一章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一章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圣贤之论乃独重理义而轻富贵何哉理义天之所赋也富贵人之所予也人之所予人得而夺之天之所赋根於人心不可易也一轻一重盖有不难辨者然闾巷之人知有富贵而不知有理义学士大夫则知理义矣然未有不爲富贵所移而忘其所可重若夫真知富贵之爲轻理义之爲重非知道者孰能识之仁义礼智天之予我而吾心之所固有也充吾之仁则爱人利物而居天下之广居充吾之礼则别嫌明微而立天下之正位充吾之义则体常尽变而行天下之大道充吾之智则察伦明物而成天下之大业以之爲心则和而平以之爲人则爱而公推之天下国家则利泽施於今令名垂於後囘视世之所谓富贵者不过舆马之赫奕饮食之丰美宫室之壮丽贤者得志有所不爲不贤者亦以豢养其不肖之身而遗臭於万世曾狗彘之不若而又何足以夸於人哉故善学者要当深明夫内外轻重之分在内者重在外者轻在外者愈轻在内者愈重真积力久胸中泰然天理流行一毫物欲不能爲之累顔子之箪瓢陋巷曾点之鼓瑟浴沂翛然悠然盖将与造物相爲酧酢天下之至贵无以复加於此矣孟子之言岂欺我哉 孟子曰舜发於畎亩之中傅说举於版筑之间全章贫贱忧戚是人之所恶也圣贤之论乃独以是爲进德之地何哉恐惧修省常生於忧患骄奢淫佚必起於晏安当羁穷困踣之余其操心危其虑患深其刻厉奋发以进於善有不期而然者矣天地之间有阴则有阳有昼则有夜祸福吉凶贫富贵贱死生忧乐之变二者常相对而不能以偏无也人生其间随所付受盖有一定而不可易者与其戚戚於贫贱而卒不能以自免孰若因其所遇而反以成吾德耶是以古之君子有以命义之当然而安之者贫而无谄是也有以义理之可贵而忘之者不改其乐是也有以爲天将降大任於我而反以爲进德之地者孟子之言是也其处之者若是故其胸中泰然一毫外物不能爲之累顔渊原宪之贫一箪之食百结之衣可谓极矣惟知圣道之可乐而不知吾身之爲贫後之学者其贫且贱未必如顔渊原宪之甚也少不如意志气销沮卑辱苟贱靡所不爲不能进德而反以败德不能远辱而重以取辱闻孟子之言亦可以释然而悟翻然而改矣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成大丈夫哉全章 古之仕者爲道故知有已而不知有人後之仕者爲利故知有人而不知有已古之君子非仁不存非义不行所贵者良贵所乐者真乐人之知不知世之用不用於我何与焉贫富贵贱死生祸福日交乎前不暇顾也後之君子心之所固有事之所当行何者爲仁何者爲礼何者爲义何者爲智皆懵然莫觉也功名而已耳利禄而已耳以区区之私意小智汲汲然求售於人虑人之不已用也委曲迁就以求顺於人幸而得志哆然以爲莫已若也小不如意则戚戚然几不能以终日矣公孙衍张仪战国之游士也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则其才亦有足称者矣以其无学而不知道也一切求顺於人孟子至以妾妇目之况於学不及古人才不及公孙衍张仪哉夫顺於人者人之所喜也不顺於人者人之所恶也然顺人者非有它也以其威福之权足以生杀荣辱乎我也卽是心而充之则贪财嗜利背君卖国者皆若人也岂但妾妇之可羞而已哉若夫守道之士不肯脂韦妩媚以顺乎人者不但出处去就言论风旨之得其正也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岂不毅然大丈夫也哉凡我同志仕而未达学而未仕者盍亦思所以自勉哉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全章 孟子一书於辞受出处之际未尝不拳拳焉齐王欲见则辞以疾王驩辅行则不与言欲授以室则郤而不从欲其行则卧而不应枉尺直寻则非之不辨礼义则非之旣譬以钻穴隙相窥而又譬之以登垄断而罔利至於墦间之喻词旨恳切若是者果何耶义与利之间君子小人之所由分而天下国家治乱之所关系也义者天理之公利者人欲之私循天理之公则辞受出处惟义之从惟命之安是旣足以全吾此心之德矣以之治人则必能立懦而激贪以之事君则必能仗节而死义狥人欲之私者反是卑辱苟贱惟利之趋旣以丧其本心矣则伤风败教欺君误国皆斯人爲之也圣贤安得不深致其戒哉今观墦间一章所以形容其苟贱之态虽三尺童子亦知恶之然流俗滔滔务爲卑谄工简牍事苞苴胁肩谄笑揺尾乞怜自少至老自朝至暮无一念不在於是视吾身心爲何物视天下国家爲何事其未得之也则忧愁穷蹙若不可以终日其旣得之也志得意满则骄其亲戚傲其闾里然其可贱尤甚於墦间而莫之觉也学者要当深明义利之辨充吾羞恶之心而养吾刚大之气然後知孟子之言诚末俗之鍼砭也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一章 自功利之说胜而王道始不行於後世夫功利之所以胜者以其有立至之效王道之不行以其迂濶而不切事情也孟子生於战国之世告齐梁之君非王道不言而言王若易然何也王者之道本乎人心循乎天理人均具此心心均具此理卽是理而行之三纲旣正九畴旣叙则人皆知尊其君亲其上治安之效犹泰山而四维之也初岂有甚高难行之事亦曷尝无朝夕可冀之功哉谓王道爲迂濶而惟功利之从则曰兵可强也国可富也纵横变诈崎岖险侧咈人心逆天理君臣父子之间且不能以相保而又何以固吾国家然则立至之效乃速亡之兆也汤武以仁义而王战国以功利而亡此万世之龟监也然天下皆知尊汤武而不免蹈战国之覆辙者则其识见之卑趋向之谬而不自觉也若昔圣贤无位以行其道於是推明古先帝王之事业而载之方策大纲小纪本末度数炳然日星之易见也今乃指爲迂濶而莫之讲故自成康殁而民生不见先王之治由此其故也鄙夫庸人窃国之宠而卒以误国鸿儒硕士抱忧世爱君之志而老死於大山长谷之中诚可叹也学者将以有行也则孟子之言可不深思而熟玩哉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爲能【至】未之有也 儒术之不见用於世以其空言而无实用故功利之说常易以求售於人不知夫功利者则曰兵可强国可富也然挟区区之小数而不知爲国之大体相倾相诈相戕相贼不惟爲敌国之病而吾国之民固亦不得安其生矣岂不谓之空言乎儒术则不然自五亩之宅百亩之田使民养生丧死而无憾然後教之以孝弟忠信不惟吾之民皆知尊君亲上而天下之人亦皆引领而望之其爲实用孰过於此夫元后者民之父母也父母之於子必先有以养之而又有以教之然後爲之子者得以全其父母之身今也爲民父母听其自生自死自愚自智而莫之问也又倡爲功利之说以斵丧之岂爲民父母之道哉虞氏九官周家六典无非儒者巳试之效孰谓其皆空言而无实用必待管申之术而後可以爲国乎故孟子论王道必曰仁政论仁政必曰井地断断乎其不可易也孟子之言旣不用於齐梁之君後世皆知读其书而不能用其道故历数千年而帝王之盛卒不复见可叹也哉夫儒术之不见用学者相与讲明之庶几犹有望於斯世也谓之儒者而茫然不知其源流徒抱其浅陋之识以周旋斯世则吾道之不行功利之说胜是谁之罪哉学者不可不察也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至】不易吾言矣 孟子曰杨子取爲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一章 道者何中而已无过不及之谓中时措之宜谓之时中是皆人心之本然而不容已天理之至正而不可易者也天地之化亦大矣小有偏焉则雨阳寒暑各失其节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喜怒哀乐念虑云爲其可以有所偏耶杨氏之爲我墨氏之兼爱皆不得爲中子莫之执中又非所以爲时中也孟子从而辟之所以正人心明天理爲天下後世虑至切也夫墨之兼爱不失爲仁杨之爲我不失爲义孟子极言其祸至於无父无君而以禽兽目之志於道而不得其中岂不甚可畏哉後世杨墨之患息而佛老之说兴至於今且千有余岁弃天常灭人类习异端之教非先王之道盖不待其流之弊而与禽兽无异矣学士大夫不惟不能斥而远之而溺其祸福之说尊其荒唐之教甚者则文之以圣贤之言以爲与吾道无异学者从而信之以自絶於圣人大中至正之道其爲天下後世之害岂浅鲜哉有志於学者惟以孔子孟子之言爲主以六经之道爲法则异端之说奚自而入哉干疎谬不才蒙恩假守每念此郡士风简质浑厚可与适道辄诵所闻以与士友讲说爲孟子讲义二十章衰晩愚昧废学日久不足以发明圣贤之蕴奥然孟子之书明白切至诵其本文亦足以使人兴起於此二十章之中玩味而有得焉则七篇之旨可以类推圣贤之道可以驯致惟诸友勉之庶几异日汉水之滨将有以圣道爲诸儒倡者矣嘉定乙亥长至後学黄干谨书 勉斋集卷二 [book_title]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三      宋 黄干 撰 经说【先生所着之书如书传易解论语通释仪礼通解孝经本旨之类皆成书其尚未有终篇者有未脱藁者有一时因笔所记者有与朋友讲贯所及者今集爲经说附於集中】 大学经一章解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 明明德者德谓人所得於天之理人之本心虚灵不昧故理之本体纯莹昭着不爲气质物欲所杂而昏是则所谓明也然人之此心旣囿於气而不能不感於物则不能无所昏杂而不得全其本然之明故必学问省察存养克治之去其昏杂而後有以复其本然之明所谓明明德也新民者天生烝民均有是德德之本然未尝不明然旣爲气质物欲所昏杂乃始污浊垢蔽而失其本然之明惟在我者旣有以自明其明德又必推以及人而有以新之则亦纯莹昭着而无不明矣止於至善止所谓归宿之地也至善谓理之极致也明德新民皆当造其极焉是则所谓至善也苟未足至於极是则犹有所昏杂而非所当止也 此言大学之纲领其本末当如此也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知止谓明德新民皆当止於至善然必先有以知止有定而后能静能安能虑能得苟不知所止则理之极致莫之能辨又何所用力而得所止哉知所止则吾之胸中事事物物各有定理不可易也曰止曰定指理而言也知所止而有定理则心无所疑而能静能静则物不能摇而能安曰静曰安指心而言也旣静且安则有以施其学问省察存养克治之功而能虑矣能虑则力行深造而能得矣能虑能得则心与理一而所守固矣上文止於至善兼明德新民而言此章乃明德新民止於至善所以用力之方始於知止有定而终於能虑能得也 此言大学工夫其始终当如此也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後则近道矣 在物则有本末行事则有终始德与民物也德爲本而民爲末知与得事也知止爲始能得爲终物旣有本末事旣有终始则学者行事处物必当知所先後则交用其力而进爲有序则去道不远矣盖本始所当先末终所当後道则至善之所在也言人以始终之事处本末之物当先明德而后新民先知止而后能得不先明德则无以成已不务新民则无以成物不先知止则动无所之不务能得则明无所用其示人之意切矣 此承上文两节明大学之道以起下文两节之意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至】国治而后天下平 明明德於天下者治国齐家新民之事也不曰新而曰明新卽明也曰治曰齐皆所以新之也修身正心诚意明明德之事也曰修曰正曰诚皆所以明之也致知者明德新民皆欲止於至善然非知所止则无以得所止焉故新民必本於明德而明德又本於致知也格物者亦知不可以徒致必事事物物皆有以竆极其理也物格而后知至物者理之寓也物之理无不穷则吾之知无不致矣知无不至则是非昭晰而意无不诚矣意者心之发意诚则心无不正矣心者身之主心正则身无不修矣身者家之仪身修则家无不齐矣自家以及天下则推此以及彼尔曰齐曰治曰平远近亲疎之势也 此推言上文三节之意言明德新民之目知止能得之序本末终始之有先後也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至】未之有也 天子庶人贵贱不同然均之爲人则身皆不可以不修所厚谓家也诚意正心所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亦自齐家而推之故又以修身齐家爲要也 上文所言大学之道尽矣此复申言修身齐家乃大学之要无贵无贱皆当自勉其示人之意至矣大学章句疏义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阙】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後则近道矣 物指明德新民而言明德爲本新民爲末也事指知止有定能虑能得而言知止有定爲始能得爲终本始所当先末终所当後道谓至善之地知先後则进爲有序而去道不远矣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至】致知在格物天下国家者民也曰明明德曰治曰齐新之也身心意者德也曰修曰正曰诚明之也此言物有本末当先德而後民也明明德於天下以至於诚意皆曰欲者求其得之事也曰致知曰格物者知止之事也此言事有终始当先知而後有得也旣曰先德後民矣则先知後得之事当先施於自明其德而及於民焉是则知所先後也 物格而后知至【至】国治而后天下平 此覆说上文之意物格矣则理明义精而此心之知可至知止矣则能谨独以诚意而意可诚意诚矣则能居敬以正心而心可正心正矣则能不偏以修身而身可修身修矣则施於家国天下皆能尽其道而成其效矣前言新民者先於明德欲能得者先於知止此则言知止而後能得明德而後新民合两节而言之则知所先後之意可见矣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至】未之有也【此节遗失】 论语集注学而疏义 第一章注学之爲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後後觉者必效先觉之所爲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 此文言学而释以性善而复其初者愚谓性者人心所具之天理寂然不动之时万善具足之名也由是而之五常百行无非至善人爲气质所昏物欲所汨又不能学以通之旣不知其本然之善则亦无以施其存养之功惟能效夫先觉者之所爲然後知吾此性之本无不善操存涵养以复其初也爲圣爲贤不外於此知此则义理之大原学问之要指不俟他求而得之矣此乃首章诲人最要切之语学者便当致思不可泛然读过也 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衆故可乐 此文言有朋自远方来而程子释之曰以善及人信从者衆何也愚谓以自远方来观之非吾之善有以及人何以使同类之人皆自远而至自远而至则信从者衆可知矣程子语虽简短而深得圣人意学者当详味也 第二章注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也 爱之理则或问之说详而明矣心之德则犹有所未达也愚谓人之一心虚灵洞彻而所具之理乃所谓德也指虚灵洞彻而谓之德固不可舍虚灵洞彻而谓之德亦不可於虚灵洞彻之中而有理存焉此心之德也乃所谓仁也曰义礼智亦心之德而独归之仁何也义礼智者德之一端而仁者德之全独仁足以当之也曰仁之包乎四者何也天地之间一生意而已爲夏爲秋爲冬爲春生之意也专言仁而义礼智在其中矣故仁之爲德偏言之则与义礼智相对而所主一事专言之则不及义礼智而四者无不包也曰此章乃偏言而并以专言者释之何也其实爱之理所以爲心之德而非有二物也故合而言之仁之旨备矣 第四章 愚谓三省虽三事然皆重厚详审而无轻易苟且之意曾子资秉实笃故其所省如此 第五章注敬者主一无适之谓 愚谓敬者主一无适之谓用程子语也程子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敬斋箴所谓不贰以二不参以三不东以西不南以北正释主一无适之义然师说又有以敬字惟畏近之何也盖敬者此心肃然有所畏之名故畏字於敬字之义爲最近畏则心主於一如入宗庙见君父心有所畏之时自无杂念闲居放肆之际则念虑纷扰而不主一矣二说盖相表里学者体之则可见矣 第六章 愚论孝弟谨信泛爱亲仁体此六者见之行事如有余力则以学文非谓行此六者有余力然後学文也 系辞传解二章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俨然而尊隤然而卑健顺之德於此乎定 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高陈而上卑陈而下贵贱之分於此乎位 动静有常刚柔断矣 动者常动静者常静刚柔之质断然不易 方以类聚物以羣分吉凶生矣 方物合一何吉何凶类聚羣分迭爲胜负吉凶之应由是生焉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象形未成何变何化已成之後迭爲消长变化之机由是见焉此以上言有天地乾坤贵贱刚柔吉凶变化之理昭然可见然必有乾坤而後贵贱刚柔吉凶之体始具有贵贱刚柔吉凶而後变化之用始行始於乾坤终於变化此生生所以不穷天地所以常久而不已也 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以刚摩柔刚化而柔变以柔摩刚柔化而刚变八卦相推荡亦然後者化而前者变後者长而前者消雷霆风雨日月寒暑一变一化而人物生焉得乾健之性者爲男得坤顺之性者爲女此承上文乾坤变化成物之功也 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简能 知犹主掌也作爲也万物受气於天成形於地乾始而坤成之也乾健故易而知大始坤顺故简而作成物此承上文生之之功而言其本於乾坤之简易 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 易则理明故易知简则事直故易从理易知则可信故有亲事易从则可成故有功行之而信故可久爲之而成故可大此承上文易简成物而言其功效如此 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 德以理言业以事言贤人体乾坤之易简故德业可久可大 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不思而得易也不勉而中简也天下之理得万物皆备於我也万物皆备於我则与天地合其德矣圣人之事也此言乾坤之易简旣成生物之功而在人得之则爲圣爲贤亦此理也 右第一章系辞之作以明易也易之爲道不过於推明乾坤贵贱刚柔吉凶变化之理人物之所以生圣贤之所以立然其道已具於天地而其论盖本於乾坤一健一顺而万化万事由是生焉圣人作易盖本乎此通乎此则道体之妙圣经之奥可以默识矣 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设卦谓伏羲造八卦重之爲六十四也观象谓观万物万事之象取其卦之所似故谓之象系辞谓三圣所述卦爻之辞系乎卦爻之下故谓之系辞刚柔相推谓以卦爻相推荡此指卜筮而言谓遇老阳则以柔推刚变阳而化阴遇老阴则以刚推柔变阴而化阳此言易之爲言或见之卦爻之辞或施之卜筮之用皆圣人设卦观象而爲之也卦爻有似乎人事之得失故系之以辞而明其吉凶卦爻有似乎阴阳之消长故以刚柔相推而生变化也 是故吉凶者得失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 卦爻有人事得失之象故其辞爲吉爲凶卦爻有人事忧虞之象故其事爲悔爲吝此言观象系辞而明吉凶也 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卦爻有阴阳昼夜之象故卦画有刚有柔卦爻有阴阳进退之象故刚柔相推而一变一化化者进而变者退也卦有六爻动者变也亦以相推而爲言也上两爻属天中两爻属人下两爻属地以其有天地人之象故分而爲六爻道犹言义也此言观象而以刚柔相推生变化也 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所居谓身所处安谓无所疑序谓卦爻有进退行藏之序所乐谓心所好玩谓不能忘辞谓卦爻有象占之辞居谓退处象谓卦爻之似辞谓卦爻之辞动谓出而有爲变谓卜筮得老阴老阳而变占谓或吉或凶所居所乐以身对心而言居动以行对藏而言此言圣人作易无非取诸天地万物人事之象旣皆自然之理故君子学易身之所处心之所乐一行一藏无往而不法乎易亦皆顺乎自然之理是以天佑之而无不利天卽理也顺理则吉无不利矣 右第二章 中庸总说 或者问中庸之书言道之体用则旣闻之矣戒惧谨独知仁勇之德与夫诚之一言所以全道之体用者可得而详言之乎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人之所固有而无不善者将有过不及之患而明之行之而未至夫诚则未足以造夫道也是则子思子之所忧也若昔圣贤所以立教垂世不过欲人全其固有而无不善者然其大旨固非有异而开导之方亦各不同或举其一端或示其大法或随其所禀或量其所至言之略者非隐也言之缓者非怠也教人之序不可以躐等而学不可以凌节而施也子思子袭孔圣之余训继曾子之的传览古先圣贤教人之旨鉴後世学者爲学之大弊作爲中庸之书其提挈纲维开示蕴奥则如言道之体用者亦旣明且尽矣至於学者之所以用功者又必反覆包罗而极其详且切焉盖尝以其本而考之首言戒惧谨独因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固有而无不善者而爲言欲人防其所未然而察其所以然也其言要而易知其事简而易行学者於此而持循焉则吾之固有而无不善者将不待他求而得之也次言知仁勇三德者因君子之中庸小人之反中庸皆生於气禀之清浊物欲之多寡而有异也故必知之明行之力而终之以勇而後气禀物欲不能以累其固有而无不善也末言诚之一字者又因天道人道之分以见天下之理无不实欲人实用其力以全天理之实也此卽子思子所以教人之大旨也曰戒惧谨独者静存动察之功能若是则吾之具是性而体是道者固已得之矣又曰知仁勇者致知力行之功也能若是则由性以达夫道者举合乎中庸而无过不及之差也曰诚者则由人以进夫天圣贤之极致也是非其言之极其详乎戒惧於不睹不闻之际谨独於至微至隐之中则所谓静存动察者切矣曰知矣而继之以仁曰仁矣而继之以勇加之以弗措之功而勉之以已百已千之力则所谓致知力行者切矣其言诚也本於择善固执之始而成於无声无臭之极盖至於所谓大而化之过此以往莫之或知也者岂非又极其切者乎若不极其详则学者用心或安於偏见不极其切则学者用功或止於小成此子思子忧虑天下後世而爲是书也 圣贤道统传授总叙说 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太极二五妙合而人物生赋於人者秀而灵精气凝而爲形魂魄交而爲神五常具而爲性感於物而爲情措诸用而爲事物之生也虽偏且塞而亦莫非太极二五之所爲此道原之出於天者然也圣人者又得人中之秀而最灵者焉於是继天立极而得道统之传故能参天地赞化育而统理人伦使人各遂其生各全其性者其所以发明道统以示天下後世者皆可考也尧之命舜则曰允执厥中者无所偏倚无过不及之名也存诸心而无偏倚措之事而无过不及则合乎太极矣此尧之得於天者舜之得统於尧也舜之命禹则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舜因尧之命而推其所以执中之由以爲人心形气之私也道心性命之正也精以察之一以守之则道心爲主而人心听命焉则存之心措之事信能执其中曰精曰一此又舜之得统於尧禹之得统於舜者也其在成汤则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此又因尧之中舜之精一而推其制之之法制心以礼制事以义则道心常存而中可执矣曰礼曰义此又汤之得统於禹者也其在文王则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此汤之以礼制心也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此汤之以义制事也此文王之得统於汤者其在武王受丹书之戒则曰敬胜怠者吉义胜欲者从周公系易爻之辞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曰敬者文王之所制心也曰义者文王之所以制事也此武王之所以得统於文王也至於夫子则以博学於文约之以礼又曰文行忠信乂曰克已复礼其着大学则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治国平天下亦无非数圣人制心制事之意焉此又孔子得统於周公者也顔子得於博文约礼克已复礼之言曾子得之大学之义故其亲受道统之传者如此至於子思则先之以戒惧谨独次之以知仁勇而终之以诚至於孟子则先之以求放心而次之以集义终之以扩充此又孟子得统於子思者然也及至周子则以诚爲本以敬爲戒此又周子继孔孟不传之绪者也至二程子则曰?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非明则动无所之非动则明无所用而爲四箴以着克己之义焉此二程得於周子者也先师文公之学见之四书而其要则尤以大学爲入道之序盖持敬也诚意正心修身而见於齐家治国平天下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此又先师之得其统於二程者也圣贤相传垂世立教灿然明白若天之垂象昭昭然而不可易也虽其详略之不同愈讲而愈明也学者之所当遵承而固守也违乎是则差也故尝撮其要旨而明之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克己以灭其私存诚以致其实以是四者而存诸心则千圣万贤所以传道而教人者不越乎此矣 五常五行太极说三条 仁者善之长礼者仁之极义者仁之施智者义之极仁者舒之始礼者舒之极义者敛之始智者敛之极敛之极而爲智湛然虚静渊然深识者与 五行一曰水五事一曰貌貌曰恭恭作肃貌之恭而能爲心之肃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也心之一也其犹水之止而静欤此敬所以爲入道之始而水所以爲五行之本也 太极本体难以形容缘气察理遡流求源则可知矣一静一动静动初终此气之流也是孰爲之哉理也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於其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主张纲维理之谓乎有是理故有是气理如此则气亦如此此体用所以一源显微所以无间也呜呼深哉 孟子说三条 告子之言其语审矣但孟子攻之太峻而语不及详故其指有未甚明者请试论之夫性者人物所得乎天之理也仁义礼智之属是也生者人物所得乎天之气也有知觉而能运动者是也性者万物之一原有生之类各得於天固无少异但所禀之气则或値其清浊美恶之不齐故理之所赋不能无开塞偏正之异此人物之所以分也然以气而言则所禀虽殊而其所以爲知觉运动者反无甚异以理而言则其本虽同而人之有是四端所以爲至灵至贵者非庶物之可拟矣告子之学不足以知此但见其蠢然之生卽以爲性而又谓凡得此者无有不同则是不惟不知性亦不知气不惟观於外者乱於人兽之别而其反於身者亦昧於天理人欲之几矣 人之所以爲性者五而独举仁义者何也曰天地之所以生物者不过乎阴阳五行而五行实一阴阳也故人之所以爲性者虽有仁义礼智信之殊然曰仁义则其大端已包括矣盖以阴阳五行而言则礼者仁之余智者义之归而信亦无不在也曰然则或主於爱或主於於宜而所施亦有君亲之不同何也曰仁者人也其发则专主於爱而爱莫切於爱亲故人仁则不遗其亲矣义者宜也其发事则皆得其宜而所宜者莫大於尊君故人义则必不後其君矣曰然则其必爲体用而不可混者何也曰仁存诸心性之所以爲体也义制夫事性之所以爲用也是岂可以混而无别乎然又有一说焉以其性而言之则皆体也以其情而言之则皆用也以阴阳而言则义体而仁用也以存心制事言之则仁体而义用也错综交互惟其所当而莫不有条理焉告子之言盖特举其一尔曰义之爲用则固施於外矣若其施者则又安得而外之乎此其所以有体用之殊而无内外之别学者所宜明辨而熟察之也 或问孟子道性善而言必称尧舜者何也曰性善者以理言之称尧舜者质其事以实之所以互相发明也其言盖曰知性善则有以知尧舜之必可爲矣知尧舜之可爲则其於性善也信之愈笃而守之益固矣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子贡犹有不得而闻者而孟子之言性善乃以语夫未尝学问之人得毋凌节之甚耶曰性命之理若究其所以然而论之则诚有不易言者若其大体之已然则学者固不可以不知也盖必知如此然後知天理人欲有宾主之分趋善从恶有逆顺之殊董子所谓明於天性知自贵於物然後知仁义知仁义然後重礼节重礼节然後安处善安处善然後乐循理 读左氏传杂说三条【嘉定十年二月一日】 隐桓之事公羊左氏以隐爲是谷梁以隐爲非左氏以隐之让爲贤君让固美德不义之让与让而自立皆不得爲贤公羊又创爲子以母贵之说以实之惠公旣有元妃矣则其他皆不得爲适仲子何贵之有故公羊左氏之说皆未得爲当惟谷梁之说以爲春秋贵义不贵惠信道不信邪乃爲正论但谓惠公能胜其邪心而与隐则恐未必然旣以手文而立仲子爲夫人矣又岂肯立隐以爲世子乎此乃惠公殁诸大夫扳隐而立之非惠公意也非惠公意则如夷齐之事乃爲其正也若隐者盖义利交战於胸中而不能自决贪实利而慕虚名是以不免於弑也又推其原则其祸实始於惠公失礼而惑於邪不思诸侯一取九女无再娶之义而又惑乎手文之异是以贻祸於後世也 郑庄公无孝友之诚心又不明於予夺之大义故勉强以狥其母而处心积虑以杀其弟也使其有孝友之诚心而又明於予夺之大义则必能委曲顺承而区处得宜如舜之於象也頴考叔舍肉遗母之意甚善而阙地及泉之对甚愚此皆不逹於理而已 敬说 古人论爲学之方多矣自程子始专以敬爲言近世朱张二先生复申其说至於爲箴以自警朱先生於大学之书首言小学之学惟敬足以补其缺裒集程门之语如所谓主一无适常惺惺法整齐严肃收敛身心不容一物者以明之其说详且密矣然爲学而必主於敬与主敬之必有其义诸说旣各不同而其说亦未易晓是以学者虽知主敬之切於爲学而莫有能用功於敬者则亦其说之有未明也人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其爲是气也莫不各有是理人得是气以爲体则亦具是理以爲性又必有虚灵知觉者存乎其间以爲心事物未接思虑未萌虚灵知觉者感而遂通一寂一感而是理亦爲之寂感焉使夫虚灵知觉者常肃然而不乱炯然而不昏则寂而理之体无不存感而理之用无不行矣惟夫虚灵知觉旣不能不囿於气而又不能不动於欲也则将爲气所昏爲欲所乱而理之体用亦随之而昏且乱矣此敬之说所由以立也虚灵知觉我所有也吾惟慢怠而无以检之则爲气所昏爲欲所乱矣惕然悚然常若鬼神师父之临其上常若深渊薄冰之处其下则虚灵知觉者自不容於昏且乱矣故尝闻之先师曰敬字之说惟畏近之诚能以所谓畏者验之则不昏不乱可见矣曰然则诸说之不同何也曰惺惺者不昏之谓也主於一而不容一物挠乱之谓也整齐严肃则制於外以养其中也是皆可以体夫敬之意矣然而不昏不乱者必先敬而後能如此制於外以养其中者必如此而後能敬以之体敬之义必欲真见夫所谓敬者惟畏爲近之也盖畏卽敬也能畏则能整齐严肃整齐严肃则能敬能敬则不昏不乱矣此朱先生不得不取夫诸说以明夫敬而又以畏字爲最近也 舜禹传心周程言性二图辨寄黄子洪 客有以黄子洪所爲二图见示子洪且欲刋之虎丘以谂後学而亦有刋之江隂郡庠者矣仆窃有疑焉以图观之则舜禹心传之图以人心道心合爲一则是天理人欲同体而可乎危微之下合爲精一又合爲执中至於一而中则非危矣又安得并立於危微之下乎其爲说则心之所发必乘於形气抑不思中庸序之言曰或发於形气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则不皆乘於形气矣惟其以爲皆乘於形气所以合人心道心而爲一也人心惟危则言之详矣道心惟微则无一语以及之而遂及於精一何哉精一之後继以动则皆中矣而又曰道心统乎人心而一矣则一在中之前抑又中之後乎周程言性之图旣以仁义礼智合爲一而谓之性矣又於性之下而继之以心则心果在性之外乎孟子曰仁义礼智根於心则仁义礼智皆具於心而谓心在性外可乎至於爲说则曰心出於性何其与孟子之言相戾乎其论发以是理发非是理数则善矣而未发之性独略而不言则但致和而不致中於学者功用亦疎矣虽曰虚明之体常卓立乎其中然中不言无所偏倚则亦未爲深知未发之所以爲大本也盖其图中置心於性之外而其说则曰心出於性则此心之妙但有虚明而无礼义矣愚恐释义之不精而反以误後学故爲是说以寄子洪庶几存其语而勿出仆其碑而勿广深思而熟讲之不至於七十子未丧而大义遂乖也 干承惠书感感干年已七十病倦不及裁谢姑寄此以见朋友切磋之意幸亮之 论 中庸总论 中庸之书章句或问言之悉矣学者读之未有不晓其文通其义者也然此书之作脉络相通首尾相应子思之所述非若语孟问答章殊而旨异也苟从章分句析而不得一篇之旨则亦无以得子思着书之意矣程子以爲始言一理中散爲万事末复合爲一理朱先生以诚之一字爲此篇之枢纽示人切矣今辄述其遗意而言之窃谓此书皆言道之体用下学而上达理一而分殊也首言性与道则性爲体而道爲用矣次言中与和则中爲体而和爲用矣又言中庸则合体用而言又无适而非中庸也又言费与隐则分体用而言隐爲体费爲用也自道不远人以下则皆指用以明体自言诚以下则皆因体以明用大哉圣人之道一章总言道之体用也发育万物峻极於天道之体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道之用也仲尼一章言圣人尽道之体用也大德敦化道之体也小德川流道之用也至圣则足以全道之用矣至诚则足以全道之体矣末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则用卽体体卽用造道之极至也虽皆以体用爲言然首章则言道之在天由体以见於用末章则言人之适道由用而归於体也其所以用功而全夫道之体用者则戒惧谨独与夫智仁勇三者及夫诚之一言而已是则一篇之大旨也子思之着书所以必言夫道之体用者知道有体用则一动一静皆天理自然之妙而无一毫人爲之私也知道之有体则凡术数词章非道也有用则虚无寂灭非道也知体用爲二则操存省察皆不可以不用其力知体用合一则从容中道皆无所用其力也善言道者未有加於此者也曰孔孟何爲而不言也曰其源流可考也孔子之学传之曾子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皆此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忠卽体恕卽用也维天之命於穆不已非道之体乎乾道变化各正性命非道之用乎此曾子得之孔子而传之子思也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非道之用乎仁义礼智非道之体乎此又子思得之曾子而传之孟子也道丧千载濓溪周子继孔孟不传之绪其言太极者道之体也其言阴阳五行男女万物道之用也太极之静而阴体也太极之动而阳用也圣贤之言道又安有异指乎或曰以性爲体则属乎人矣子思以爲天命又以爲发育万物峻极於天又以爲经纶大经立大本知化育乃合天人爲一何也曰性卽理也自理而言则属乎天以人所受而言则属乎人矣属乎人者本乎天也故曰万物统体一太极天下无性外之物属乎天者也一物各具一太极性无不在属乎人者也或曰中庸言体用旣分爲二矣程子之言性卽气气卽性道亦器器亦道则何以别其爲体用乎曰程子有言体用一源显微无间也自理而观体未尝不包乎用冲漠无眹万象森然已具之类是也自物而言用未尝不具夫体一阴一阳之谓道形色天性之谓是也或曰如此则体用旣不相离何以别其爲费爲隐乎道之见於用者费也其所以爲是用者隐也费犹木之华叶可见者也隐犹花叶之有生生理不可见者也小德之川流大德之敦化隐也然大德之中小德已具小德之中大德固存此又体用之未尝相离也嘉定戊寅栖贤寺书此以爲中庸总论 勉斋集卷三 [book_title]卷四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四       宋 黄干 撰书 与晦庵朱先生书 干侍亲幸安病余倦乏无他往还番閲旧书不敢自废向日看书独盘诰殊未通今始玩绎俟异日求质正如盘庚上篇疑是诰戒有位者之辞盖将教於民由乃在位者始此史臣述经之大旨自盘庚迁於殷至底绥四方乃史官纪述民不愿迁而盘庚自以其意言之如此以起下文诰戒有位之言其如台以上是民不愿迁之辞卜稽恐当为句絶言先王常以卜稽其疑而龟筮之辞云云也其他曲折未能尽述此乃向日最不通处以此读之稍成伦理然亦未知其是否又看大学中庸易传循环读之乃知人心持守常欲明觉然义理未通贯则羣疑塞胸触事面墙所谓明觉者殆不足恃朋友犹以辩析巳甚为疑恐卒堕於灭裂卤莽埴索涂之地也林际可在帅书院自谓艾轩尝以盘诰授之以不欲见帅故不得亟见之俟其罢局当叩其曲折但谓康诰为周公摄政时书故称朕其弟则於王曰之辞无所当矣特恐其他或有长处也三哥比得书意思甚佳盖天姿之美诗礼之训自应若此干以来岁彼中不招馆客欲得朋友相切磋遂欲开岁四五日即离此适得彦忠书闻欲来春归寻地季通蔡丈亦同行恐其至此无他深密相识势须少候巳与之约二十日不到此干当即启行不审尊意如何【书称主舘徽猷先生又有岁晩天寒之问】 干门户衰替大惧先世儒业之不振收教子侄辈使粗知孝弟忠信每自谓留心於此亦居家职分所当然者间有亲旧之子为之授句读解释训诂者则受其束修以赡老幼又年长好读先生书者则与之切磋以更相劝勉举业听其自为读书次第用心要领则尹先生所谓臣师程某曰者所当遵守也干大要且勉令立志其次以收放心义理训诂则先生之书详且明矣有不甚晓者则以所闻告之张先生所谓五益者亦信乎不能无补也但岁月如流城居人事纷扰无复静坐观书之乐此为可虑耳警励之诲敢不服膺继此数蒙教诲以警怠废幸甚幸甚前日偶出山间及归之日舘中诸友忽为大帅斥逐干亟迁以归朋友十余人有居乡者卒无仆隶大为吏卒所辱反覆自省无一毫得罪者凉薄自合至此阖门引咎盖无见几之明无避世之操所以至此其他曲折不足凟尊听至此益思平日狷介未为失也後数日履常乃以简来别为占一僧舍令迁居之干虽至不肖亦何至一旦食嗟来之食再拜谢之而已林择之丈欲招周医为古田丞疗病适周有公事在直司林丈与履常谋使虞侯传语职官令蚤为结絶盖欲周之亟行也讼者执其人以为教唆其人以实告讳履常不言而专指择之帅大怒杖虞侯而逐之择之以此勉干使勿以帅不礼於人为意干却欲以此勉择之以蚤为去就毋数招人不礼为辱也林丈乃欲以嬉笑处之是或一道也此纸告焚之勿以示人近日事多出不测更莫晓其意自反以求免祸而已丧服偶此人行急後便录呈大略司马公不言冠之有武其制若何齐衰武缨用布今不言则无以别於斩衰矣衣领正方疑是安项处三面皆方斜裁而下谓之方则当有曲角处不但如今背子领也衣袂相属处长短皆齐而联缝之无空缺处曲裾以一幅布交解裁之为两条上阔下狭缀之两旁如燕尾然非两条相沓如燕尾也故深衣温公注中云或谓之圭者上狭下鋭指一条而言也谓如燕尾者两鋭相向总一身而言也今人以四条缀两旁如两燕尾然则失之矣未知是否干过此当百日便图趋侍世路险巇人心颇僻舍先生将安归新居闻见缔创异日若得结茆附庸其侧为朝夕依归之地则幸矣潘文志文得与朋友拜观令人慨然念之真高世之士也家兄卜筑小庵先坟之侧一往辄旬月庶几可庵之风矣赐书旦夕附往後便或可拜谢【此书称主舘修撰郎中先生又有秋高极凉之问】 干同二姐领女儿辈以十九日达侍旁途中赖尊芘皆无恙至家兄弟毕集亲老欢喜盖累年所愿欲而不可得者独区区怀慕道德之情未易释耳三哥苎溪得为一宿之欵意绪甚佳彼中诸事得所付托谅深慰惬莆中见郑子上巳与约行期今遣六人并轿往从之赵帅小不安未欲见之渠遣人相呼昨晩往见之问及先生所以戒其用寛之实干谓不知其故想是自有见处帅云南康之政凡事皆欲捜索理会虽前官巳结断者亦多改政又谓如前官巳断者合只令经由以次官司不必理会一是免得发前人之失二亦得事简若一一理会恐反长奸猾干荅以事到面前亦只得为他理会况前官所断巳错人情或有寃抑安能不为之动心帅却云只令经以次官司亦不到全无一人理会得偶渠坐间人吏羣立不欲力与之辩似此等议论百姓何赖焉义理不明虽有美质终为邪说所惑也浦城之寇啸聚百余人临江一市焚毁大半幸巳扑灭此皆非细故石应之以王党见逐徐居厚不知其故吕子约除藉田令方羣憸彚征不知子约知几之明克乱之才果可以周旋其间否干一两日人事扰扰书院中六七小童得方大哥监视之可以杜门终日寻绎遗经足以自乐未有请教益者当俟後便也彼中有便数蒙诲赐慰此拳拳幸甚 干侍旁幸安偷闲温习比去岁差得暇耳闻祠命巳下竟遂闲退之志学者之幸也此间朋友数人亦难得志尚坚苦者反顾年不後人亦有痛自点检耳蔡丈想不久须到意思敛退就实殊可敬重相聚不欵别去深用怀想肤仲地未入手有凖备者近特遡流为图之又为他人所先其人乃无心得之地之难图如此不知大哥窀穸有定所未邪蔡丈为肤仲言闽清一穴极佳肤仲之力不能办不知先生肯远就此否干少禀刘仲则来访云渠见摄帅幕帅於同列多不相下辛宪又非能下人者一旦有隙则祸有所归渠欲得先生道其姓名於辛宪干与之有世契不能辞可否幸裁酌 仲则相访巳悉以尊意达之仲则近巳得乡枢荐章刘邑长终是清劲明决郡官有章司理者极晓事赵司户者纯粹皆可喜章司理以小眚为帅斥责对移自是僚属皆束手莫敢任事喜怒之不可不谨如此先生将漕之命恐是庙堂决意欲行三州经界其势亦恐难辞果尔乡邦不世之遇也尊体小小不快想亦无甚害干身为人束缚不能走侍不胜慕恋之情七月初便当一出书会人情不美自是初以为贫而受之既而以亲戚尊长不可辞若无闲事出入应接则在我者得尽其职在彼者亦自无辞以相怪受人子弟而不免出入则彼虽未形之辞色而此巳惕然不自安矣若必曰但据自家任便出入彼不足恤则非干所敢为所幸止有百余日耳人情不美不足怪最苦是有妨日力也朋友往还十余人实用力者一二耳又多相远不得朝夕讲切然自省之功亦不能全恃他人也朱曾叔兄弟今亦到此通老知丞丈过终是笃实可爱可重想不久须造席下偶李簿行附此 干初八晚巳抵侍旁老幼幸无恙更留二十余日方可告归一房儿女久劳抚念重以为媿家兄此间亦能尽职俸虽薄亦足奉亲凡事只得逐日驱遣不暇为异日谋也特老人於干一房尤所锺爱甚欲令挈为此来亦俟相度事势如何耳过玉山六七舅巳为古人生平意气不凡虽欲为生产之计亦无所就客居萧然殊可伤悼玉山境内弥望如赭塘井尽涸三衢粗胜闻彼尤甚此数日雨意不成细民嗷嗷良可念也邓子礼尚留此九月可与之同归【此书称主管修撰先生乃八月十日书也】 干以初八日抵侍旁所幸尊幼皆安亲老尤安健稍足自慰家兄以近制成资须得部符乃听解罢巳遣人料理未囘解任须在八月初复以乳婢感冒不能行未可即登途度归计须在此月末抵建阳须当暂留恐双溪有妨县官醼饮则近市别得一小屋亦佳望嘱储宰为预谋之家兄归计及参部之计未知所济巳恳一二亲旧为假贷之策过上饶赵守亦许以归日相周旋但未知所假足用与否亦且只得挨去看如何休致不允之命想干离後两三日即到再上之章想亦遣行杨子直刘智夫皆在此迁延避暑且候迓兵盖以近日有台疏言过家上冢宿留不行者皆为故稽君命其意指林和叔楼大防而言故诸公皆为迁延中道之计而不敢过家上冢矣田子真之语或者谓其对人称许止吕秦之事果尔亦可谓轻率之甚也然指斥如此乃得罢去稍涉权要遂至迁谪轻重不伦岂所以为尊君哉汪季路之罢盖以台官先论孙元卿袁和叔陈武三人考校涉私有钱原者临安人家巨富偶试屡中故三人者遂坐此?季路为之辩析故台论并及之别无他罪但以台谏论事不当复辩矣杨元范迁祭酒盖亦自觉其巳甚而能自悔同列以其有异意故去之张鎡乃昌黎莫逆与其兄争分业张鎡主昌黎而其兄主王德谦元范乃论张鎡罢之此所以为异意也黄元章除殿院盖实尝与昌黎有雅好但黄亦善人想亦不敢为已甚也昌黎麻辞甚褒虽其祖之功莫能过中有一语初云独成与子之功余揆贴云力参与子之功昨闻诏语亦贴二三字如此则余岂能久安相位哉余郑皆非能久安者何公旧物之除意或在此也邓千里昨日方到此则云欲褫余於职名故以嘱何公耳但诸贤岂能皆自保哉道学之图闻高文虎之子所为又有一图云右道学则以郑惠叔为首杨元范次之以其助佑道学也高文虎短丧之请复有一劄乞置都虞侯如监军之类以上所亲信为之庶几可以相继而无专兵之患或以其意盖主王德谦也其无知敢於欺君党恶乃如此吴斗南有书力排短丧之议然吴斗南巳弹冠而赴架阁矣其不变而从者几希近日所闻大抵如此无可言者年谷大熟可以寛生灵旦夕之死未知造物竟何如也 辞职休致之情杨子直刘智夫皆以为可以巳之子直以为不巳则亦当婉其辞但力言辞受之义而不必他及智夫以为不巳则受职名而後求休致干以为子直之说近是而智夫之谋甚疎要之二公之论皆主於畏祸干谓祸不足畏但使吾之所处者一合於义则死生祸福一听之天命可也诎道以畏祸非也非道以取祸亦非也故前日封事不可上今日辞职休致不可巳以此决之似可以质诸圣贤而不惑矣智夫之论不足深怪子直素称学者然其言论操守矜持严整而考其用意皆出於畏祸此所谓同行异情者与之语殊使人骇笑自谓今日之事全出其力盖当初欲行遣二三十人某为之首却被某轮对为平平之论许多事都盖抹此非所谓枉尺而直寻者乎又言先生不可复论事但婆娑山林以听之 与某书失名 游谈诸司闻其说盖云吕仙游虽与吕子约为再从兄弟然其议论趋向絶不似子约可叹可叹名家之子不能安分求荣得辱其褒也乃所以为贬也干去岁扶护还家家兄相谋葬地告以蔡丈所迁穴只是盖得不密地中虽有水痕而所藏之禾两年尚发青芽此可见地气之暖家兄不从乃自见行视数处皆全不成形局後乃注意两处其一号庵前其一号後窟庵前却在旧坟包内止是山包内里却於山背开穴形尖势反风气宣泄土石顽矿後窟乃在背逼窄反逆又更全不成地头此两处虽村夫牧童亦知其不可家兄执之甚坚其说以为合宗庙水法及亲旧如肤仲景思谦之彦忠溥之诸人来说即以无风水无祸福却之以为蔡季通信风水邪说故有身窜子死之祸惟吕东莱真是大贤见得明白诸弟力以为言则欲委而不葬见其所执之坚如此决欲以六月十六日葬庵前穴内舅氏劝其并举先人合葬及开圹见欹侧之状方恻然欲寛葬期以去岁曾用砖结砌两处作两小圹试其可用与否及开庵前一穴则满穴皆臭水不可近恐其说之不胜遂开後窟一穴偶山燥无水遂决以为可葬目下用工开掘其地头全无可取全不成形势但欲幸其说之胜而不思亲体之安但以为无水而不思水之外尤有可虑所幸葬期尚寛犹可商议但家兄既坚不用蔡丈之穴以为便试得无水亦不可用则无复可言者矣日夜思之心神昏乱无以处此以兄弟论之则止得顺从以父母遗体论之则人子之心实有所不忍以目前未葬论之则不可以不速葬以既葬而有水蚁之患论之则不如缓葬之为愈咈长上之意以不葬其亲其名固不美欲兄弟之懽以亏父母之遗体其实又不安智识浅陋莫能决此欲望先生为熟思之赐以一言若以为可从则止得俯首听命若当熟谏则亦乞先生反覆为家兄言之以释其惑干亦率亲故力言之少迟一二年以俟其定望先生为斟酌之存没均受大赐 干罪逆不孝二亲巳毕葬事音容永隔痛慕何穷葬非其地此心如割每一起念不如无生以尊长之意止有抑遏含忍而已辱存抚之至不胜哀感适此痛苦复逼隆冬病躯为寒气所袭舆病还家复闻後山蔡丈之讣拊心号恸累日不能巳该博通达如斯人者岂易得哉以是气疾转甚累夜不能就枕多服疎导药如紫苏香附之属方少瘥念欲即走侍师席以病後尚怯寒更旬日方可离此丧礼旦夕携往拜呈其条例先具别纸乞先生思虑只条例定则其中小小曲折易整顿矣扶病拜覆草草【此书称侍读先生十一月十九日书也】 林井伯归闻先生尊体不安甚以怀念及得此书笔画辞意殊无病状且见郑子仁具言启处之详方稍自慰终以书会相绊未能走侍为恨两日方闻引年之请巳下先生拳拳宗社之意固未忍忘然礼与时合且得省分疎亦是一事也干衰病之躯日困多事自妨巳业甚以为惧朋友亦有五七人可与语初亦且令识得性情部伍认得虚灵体面庶几读书存养不至全无着落然学者之患在於志卑气弱度量浅狭规模褊陋则虽与之细讲恐终无任道之意故须是有大规模又有细工夫方成个人物故常以此提撕之恐中庸所谓高明中庸广大精微亦此意也干自治未至何以教人顾诵先生之言与朋友共讲之亦赖以自警耳幸先生有以警教之精舍朋友闻稍有人虽多方以禁之而卒不能以尼其来亦足见先生之道益尊而人心之理未易冺也杨丞此来留半月余学者如此人诚不多得其胸襟无一物只有向先生之道而已读书穷理比旧似稍通晓但说不甚出亦不甚能问辩且自言其平生仕宦视辛幼安辈如小儿独於先生之前则畏惮不敢发一语更望先生详细与之语若其有所得却胜似世间一种心地纷扰利欲胶图底人物也巩仲至屡相见其说多而杂虚泛而无伦理然其萧散乐易之意亦今之所难得见先生与渠书句句皆药石又见渠今所拜先生书槀则又止似溺於所好未必能增其所不能也郑齐卿下乔入幽大为失计读书似得路迳渐直亦勉其再往然苦多病未能也庚一庚二哥观其气象亦渐律贴但後生心性难驯易变安得一旦幡然弃其童习而惟家学之是慕耶丁宁诱掖以渐【阙】 与辛稼轩侍郎书 干拜违几舄十有余年祸患余生不复有人世之念以是愚贱之迹久自絶於门下今者不自意乃得俯伏道左以慰拳拳慕恋之私惟是有怀未吐而舟驭启行深夜不敢造谒坐局不敢离远终夕展转如有所失恭惟明公以果毅之资刚大之气真一世之雄也而抑遏摧伏不使得以尽其才一旦有警拔起於山谷之间而委之以方面之寄明公不以久闲为念不以家事为怀单车就道风采凛然巳足以折冲於千里之外虽然今之所以用明公与其所以为明公用者亦尝深思之乎古之立大功於外者内不可以无所主非张仲则吉甫不能成其功非魏相则充国无以行其计今之所以主明公者何如哉黑白杂揉贤不肖混殽佞谀满前横恩四出国且自伐何以伐人此仆所以深虑夫用明公者尤不可以不审夫自治之策也国家以仁厚操驯天下士大夫之气士大夫之论素以寛大长者为风俗江左人物素号怯懦秦氏和议又从而销靡之士大夫至是奄奄然不复有生气矣语文章者多虚浮谈道德者多拘滞求一人焉足以持一道之印寄百里之命巳不复可得况敢望其相与冒霜露犯锋镝以立不世之大功乎此仆所以又虑夫为明公用者无其人也内之所以用我与外之所以为我用者皆有未满吾意者焉 勉斋集卷四 [book_title]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五       宋 黄干 撰书 与李敬子司直书 干只得仆仆入京为调官计漕幕之请全无来历大抵皆出於丰公之意临别犹有不忍相舍之状其拳拳於胡公之意厚矣非所以相为谋也承见教明德章更平心将诸处说明德参考如克明峻德以至於光被四表懋昭大德自昭明德辉光日新其德予怀明德之类看两个明字作如何说与今大学是同是别又看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用功处如何能明其明德或问所谓明之端明之实是如何读书只据见成文义看过都无所疑恐亦不是小小病痛更望与诸兄审之今有疑义更无扣问处只得依见本看但恐终无味也此事未易言相聚时只说闲话过了都不曾得攻击也西铭今看了三十年来血脉文理终不能得通贯近因道间与黄伯新商量方觉有归着异日须作一段说破录以请教也所疑虚灵洞彻非所以言理朱先生亦将虚灵不昧言德德即理也余胡诸兄皆有此疑更须见得不相悖处乃佳干差遣定後更相度寻一相聚非纸笔所能尽述也 干自南昌行至上饶忽动家山之兴慨然南辕意欲且留家间遣人求一差遣及抵家米价大贵家间典质巳竭只得且解囊中以济其乏而急走中都求见次以济之方思贤者山居之乐苦节而无求於人真长策也大学首章旧说以德之发於外者昭着而不可掩为明德今解以德之存於中者昭彻而无所蔽为言故鄙意欲合内外而言之亦似有理今既无所考正姑守今说为得其本异日相见更商量也干求静处而未可得秋凉或走见不知可遂此愿否 干以是月三日交钱事县道败坏之甚其劳又倍於临川狱讼更不堪开眼财赋赤立亦只得判身判命硬着脊梁担负前去更两三月後当亦少定所可喜者无临川奔走台府之劳可以终日坐曹耳得徐兄肯来甚济事亦更少得一两人同理会事不知东湖有可那得一人否要得仙乡或九江或西湖人乃佳盖质实耐辛苦且是甘吉父职事要一人主之也此最急者望留意旬日内得之为佳茂钦运干烦致意未及拜状赵簿为此间谢公所持官会事计使似亦疑之更望同茂钦力为言其决无此事也【新淦】 赵簿竟不免小小得丧亦何足道然世事可叹者未易言也干交事巳半月矣又以其衰老之身日与顽民为鬬何益於事而徒费心力深可叹也黄兄且留在书院一两月後试之以事自有以处之也胡伯量得近讯否余国秀得书未及报且为致意本县县丞王其姓者特一畏懦之人耳昨以宪使差虑囚遂以权县为词乃蒙宪使对移丰城簿欲烦一言得其复职幸甚丞乃乡人亦无一日之雅特以同官之谊不忍其至此又不敢为白之宪使望为宛转幸甚恐宪使未欲便改则姑迟旬日亦不妨也望为茂钦兄同为致力也 干视事巳月余矣此邦较之临川互有难易临川困於台府之应酬此邑却无此挠然寓公士人颇难制又却不如临川也一切付之不恤寓公之家以势扰民者只得按法治之向来朔望县官皆先谒其门今亦不讲士人之无赖者痛惩之想此两邑人日夜蓄憾为乘隙见攻之计此亦每事愈加缜密使之无隙可攻更须月余事绪巳定比之临川却有读书工夫有疑当请教也吾辈既未能脱然一意讲学出而应世又觉民穷巳极州县问法度无一如人意何能有补於百姓真虚度岁月也 干以一身当衆怒凡寓公之家无不见怨者盖平日豪横成风不容不痛治也然为新淦百姓吐得一口气便罢黜亦无憾矣得计使书云国录兄忽不相乐契兄亦且不直之何故至是自古诸贤共事亦未有不相攻排者亦足以见君子之不比不同也但与人交处亦且看是何等色目人若是吾辈则虽有小失亦只得将顺正捄之不必至於巳甚每读乐毅复燕王书有君子絶交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之语未尝不三叹以为去古未远有此君子长者之论也今幕中二贤一旦浩然有此去志不知置此老於何地邪吾道穷矣朋友大家扶持植立何者为人何者为我吾辈中得一人肯忠实为国不私於家则亦宜扶持之不须太相咈外间传播又是道学中一段怪笑语也方以宾主俱贤一道仰赖为幸忽闻有此为之怅然想今亦巳无他矣更千万释然乃幸契兄游处先师之门有年矣一时从游如此老者能几人国录兄平日尤寛博雍容岂不能调护此老而至於此邪徐兄相处半年天资粹美更须力学乃佳诸子赖其教诲多矣岁晚告归附此草草不及拜国录兄书烦致意承许下访甚幸盖此邑不振久矣得上幕临之见其败坏源流而白之上司以为百十年之计一邑之幸也 干自别後又得漕使书缕缕甚感赞助之意但凡所主意无非以寛恤为念此吾儒分内事但今州县间有甚不得已者又须是更以身体之也职田之状想巳为言之此亦不得已之一也干妄意本县同官委是俱贤凡不肖得稍安其职者皆同官之助也昨在临川最苦同官不効力今得其如此甚以为幸辄有荐贤之状两缄望契兄为袖以达漕帅得与不得不敢必而同官之谊当如此也亦望游谈为幸姚君用提干亦望提起今世人物大率只得此様彼善於此则可矣况姚之廉谨公勤又非时辈所可望邪颛人草草亦欲知职田作如何施行也 干受纳装纲百役俱起夜以继日无顷刻寜苦不敢辞白日真可惜又苦目昏如此役役良可笑也计使每得书忧民之志甚切但精力不逮殊可念惟司直有以助之为幸干闻斾从同计使巡历想必经此又得承教为幸亦诚不可不一至章贡南安也他悉容面言少禀昨所招敢死军十战死八九所存者一二耳州郡所至不加存恤缓急何以使人有胡以迪者经由所欲赴漕台陈词得为行下照李帅元行下支给请受免使流离道路为幸国家财物其他妄用以充苞苴供饮宴都不计较至於执干戈卫社稷之人却偏去减削殆不可晓又有临川寨兵黄斌事体一同并望介念姚干巳书满考夹尖竟不可得亦可念也不知更可为一言否 昨遣辅孙往候计使安否想巳至今日又得其逓中叔侄两书力以姻事为言殊可念也不须如此过虑然荷其意厚且念其病中心事如此悬悬且略许之亦无甚利害但不知其病势果何如盖老者不知吾人闲居自有可乐而必欲见之行事是以若此焦劳今巳上休致之章若病势向安不妨高卧丘园涵泳理义又何必须是及物然後有以自见邪干装纲受租更五日可毕事巳遣辅孙求檄禀议并求一檄差新喻林丞来权县盖王丞与寓公太熟质弱多狥人情恐大家得肆憾於百姓耳三月上旬必可拜见也姚君用提干必欲得一纸合尖不知更能为之一言否亦是善人殊可念也孙行之想可到乡中後进如斯人者殊不易得方後生时但见其俊爽今乃能折节以问学为事深可爱重也更幸琢磨之 干昨拜书令小儿呈纳今附胡叔器行甚欲一见漕使以林丞未来不敢轻以邑事付人王丞与豪家太熟小民被害不便也谢公为一邑之巨党熟思之此一段事不可不力赞计使行之乃一邑生灵之福干若动足此老必作怪是乃干贻祸於此邑之人也平南安贼易去此老难豺狼当道岂可不扫除之邪乐山郑安曾复其小小者耳本邑苖米额管六万二千石除二千石不可催实管六万石每年起纲及马谷共管六万三千石军用五千石县用六千石此巳是七万四千石米矣又要贴水脚钱二万贯春衣一万贯半年版帐二万共五万贯皆是将苖米折价须二万五千苖方折得许多钱如此乃是十万石苖矣故每石加耗等共收一石七斗县计方足江西一路皆然不但此邑为然也自此老倚恃豪强只欲见星交量则县道何以取办以是诸豪皆为援例而县道之败寔由於此今岁诸豪听命皆依县例而此老毅然不纳巳具公状申诸司矣干在此尚可脱则继今以往愈恣横莫敢谁何矣干若为南安之行则不可不速治之以寛一邑百姓之忧若不为南安之行则势不容与之两立也闻张元德在彼亦熟知其曲折千万留意乃一邑之望不但一邑之幸一路豪强闻之亦当震慑矣 干本县纲运巳装足甚欲一见计使只候林丞至便就道更烦急往促此来恐州郡未必肯令来则干亦难动盖一邑顽民日夜磨牙只俟干动脚便覆出为恶也前日偶贱体不安牒丞权县谢知府便投词论扰百姓及出假後追其干人断治之此公终是不悛为一邑之害民畏之如虎同心拱手听命是何世界如此不若趂计使在此了此一事一邑生气不是细事也干之所以不敢轻动诚不忍百姓失所恃也若去此害其他小小者亦自知戒然後得放心也杨漕此来未曾有所按治反觉风采不如杨子直不若以此为第一义今录去大槩更以所闻参订助之为此一举亦一快事也 干彔彔於此方喜安迹数日前忽闻有改差监六部门之命昨日部中人来乃拜省劄衰晩何以辱庙堂简拔之意只是合有穷分又复搬家寄寓临川且单骑一往彼中俸薄何以支吾抱关击柝既无重责亦无多事却可养疴矣然老矣何日而已邪令人气闷也更有少事得刘梅伯朱敬之诸公书皆令不须候代然轻弃民社而去又似不安山野之人不知典故轻去则为躁进迟去则为偃蹇二者皆不可今以公状就漕台申审欲烦契兄袖见漕使想亦有此様例当如何得漕司行下可不可皆可藉手也 同官王丞以急班改乞免差考试前书巳及之今在守亦为致恳於漕使想亦必送佥厅幕中之事契兄能为一言则事无不济人非高举远引不屑世故则寸进之念人谁无之今必欲拂人之情使之无故拘牵而不得遂其所欲且人以亲老为词又何忍阻人显亲之至情耶恐见运管陈丈诸同幕力为言之幸甚 闻袁吉皆盛传富家藏楮之说人情为之骚动闻赵漕使亦主之或云朝廷行下皆未见的实果有是说则莫若且自十贯税钱以上人户使之收藏若一二贯税钱人家全无所有岂可困之邪相见在即他不暇及闻从人暂出章贡想今巳归闻以官劵事行此事亦诚难措置彼中官会谓之钞旧直八百足今只得百七十省其狼狈又甚於吾国也其所以出师连年屡败者亦以钱币不行军士乏食之故则此一项事亦诚关利害也北方弑逆之後盗贼四起淮北道梗不通非百十人不可行榷场北客絶少两使不至其事可想也此间最可虑全无措置若万一有警不惟不能战亦不可守不惟不可守亦不可逃盖处地四平无名山大川之限一望二三百里方见山其习俗勇悍御得其道无非精兵御失其道无非剧贼向者惮於一行盖恐其全不可为及至此究其本末又困於不得有为束手坐视甚难言也到此巳两月亦觉军民豪杰翕然归心卒有缓急只得旋收拾为用耳邦君有福人全不见有忧虑意亦可服也此间事大略如此两子来此却得终日监守读书老懒却未得工夫读书每日与羣豪相追逐亦颇为酒所害但嗽疾却有向安意也向来远游之兴如何叶味道潘子善来相访也【安丰】 承闻巳解台幕之印且得归山中陶然自乐世间愚人方且自为议论自为轩轾亦可怜也但安丰之约既不谐金陵诸司所在想未必肯出若过仪真闲行一番乃以微服见过为旬月之欵亦不恶也干之踪迹想不甚知其详缘其人太庸凡太鄙贱不可相处此亦不欲露不和之迹只是彼此以貌相承而已初亦不知彼乃日夜相譛诉於李仲诗之前至於相囘避以台谏胁之仲诗甚惮之遂有乞移倅之请所以取悦於台谏而又以慰彼之心也然其心又不能自安遂密以其相倾陷之意白庙堂所以干既改除而彼亦罢黜也仲诗为边帅而惮一太守至於诘曲如此後乃屡遣人来相谢且自解干亦未尝有他以倅易倅何不可之有初未知曲折如此遂留仪真月余以书恳相识乞奉祠未几台评既下亦只得且往金陵巳於五月四日交贱事然彼所以相倾陷之意亦有说有李明兄弟三四人皆豪勇之士干甚爱之数与往来忽有告其兄欲结集人过淮取夀州者郭守以为奇货谓干实使之遣人相闻干知其必无此事遂亲出捕之得其兄弟两人送狱乃是一士人徐师点者为首谋假太守之命以绐李氏之兄弟也徐师点却是与太守最厚善尝以夀州人欲献城告太守太守答以待写书与庙堂恐有可乘之机徐得此语遂以绐乡人以为太守奉朝廷之意而为此事也李明之兄李显以告李明李明却之而其事始败露既以一行人送狱乃日夜拷掠李氏兄弟使之诬毁以脱徐生之罪干知其故遂移书仲诗取一行人赴帅司根勘郭公以此大恐遂有囘避之请尚力争以为乃李明之罪而欲嫁祸於干亦可见其愚也出来仕宦便有此等事既一家未有饭吃而於义亦有未决然不可仕者只得且隐忍於此为禄仕而已若真要行志则无处可顿身也【金陵】 伯量兄来具知为况之详昨但疑未欲遽出以疾为辞今乃知果尝愆和幸巳平复不胜慰喜新除去就想巳有定论昨尝嘱吴胜之乞贤者入幕庶得一水相望可以承教渠初甚以为然不知竟何如耳干年事益莫未能引去良可愧怍郡事甚简民讼絶少但性好兴作自不能安静耳正以无朋友讲习为苦忽桑胡谭三兄偕来黄伯新亦继至朝夕得以讲贯此天授非人力也巳相约编礼书王朝礼十篇仍日温论语集注以相磨切十年之间吏役纷纷不意今日忽复有此每相对则深恨贤者之不来也春夏之交不雨靡神不举略无雨意势大可忧大抵以江为界凡江北诸郡无不旱者沿江亦然北方兵革不休妖厉之气浸淫至此朝论但欲平静第恐非我之所能必边防未尝不讲而未有一之足恃从事於枝叶而体统之未究识者不能不寒心也此间亦议筑城总漕两司深以为然但主张小未合朝廷亦未报行守土之臣舍是未有先焉者也【汉阳】 朋友得书或云赴新任或云不赴皆不得端的世事愈觉费力皆不可晓解干巳两上丐祠之请不遂今岁大旱无以为百姓亟发郡帑收粜米麦出粜贫民目今境内幸不至贵籴但颇以此得罪於漕司目今施行之间相咈处多制司亦不相乐只得急遣碎累先归置一身於此以与之为敌岁终再力请祠当必可得若遂此志则当有承教之幸矣 适方知已办临川之行亦势不容巳吾人出处何常惟义之从耳同行甚佳候到县却相度也【汉阳归途】 王临川冣勤而敏士友多称道之千万为之调护使得展布闻其欲丐祠而去亦可惜也临川乡民极顽非上司庇之不惟邑宰之不幸抑亦乡民之不幸也至祷至祷 干归三山巳月余一去乡井几二十年访旧半为鬼矣存者莫识其面也百事悉置之度外近得小寺屋在城中最幽静处眼界甚佳见葺治居之端坐六七年则无此身矣归来亦苦人事之多不得一意观书但於心事日求寡过矣李贯之素疑其弱忽奋然抗论而去东南之士愧死矣儒学之有益於人如此朝廷又能容之皆盛事也昨得其书云尚留九江半年果否欲一见之私居难动自此恐为永诀矣【三山】 干以被命日久又有促行之旨既不能力辞只得早到官所宜措置以为固圉之计所欲请教者非一既不能久俟旦夕当以书求诲益也干过豫章见陈巡检名毅者亦西班之奇士陈凯赵八之徒莫能及也颇有相从之意不知尊兄以为其人何如能廉乎不能欺乎能忠於所事乎其他本事随其所长皆有用处且得根本正当则不误人耳干欲遣人招之决於尊兄之一言望见教就宰处借一人至南康相追为幸今日之事人才为急也偶又与陈子实同官甚幸其人苦硬可喜尊兄知之否其人之详何如并幸示教势不能伺候自此相望不远常得拜状【安庆道中】 闲居想甚适知识时势自应若是惟有仰羡而已贯之既留伯量复归想追随於南山北山其乐不可量也干不能固穷又复一出业巳至此只得安之安庆虽淮郡民俗冣顽颇费料理又郡无城壁累政以土恶不可筑不容但巳到此首兴此役请於朝廷乞钱米不报止得自为之邦人以为是亦有捐金相助者度费百万缗亦不暇计有无一面兴筑以是终日无少暇朋友亦有十数人在此亦不在讲习真一俗吏也到此五日便闻浮光之警今兵退巳两月矣朝廷亦屡有大举之说然施行多有未可人意者丰宅之意尤鋭要之无本领无今古只是杜撰何以集事得其书云欲屈契兄入机幕不知肯和此险韵否若能得同贯之一来此游山亦佳肯来当遣人奉迎也【安庆】 为贫试郡落在尘埃箠楚中望诸兄如蓬莱中人不谓清流尚顾俗吏千里远访闻之洒然真如执热之濯清水也兹承改秩佐郡之命在贤者不必多贺朝廷公论益明兹可庆也干巳再上丐闲之请一以避辞小受大之嫌二以避峻急掊克之政年事浸晩筋力益衰亦欲求闲耳本留濂溪以热甚蚊多遂迁太乙观俟得请却过山南也承教有期预以为喜 干以九月一日抵家因得杜门絶人事遂其坚僻以度余生过临川见朋友讲学颇盛殊可喜此契兄往者善诱之力也国秀兄近况如何往者不能迂道见之此老久病恐终不复相见矣 干屏居粗遣惟是虽脱吏役而家事未免关心亦不得以一意讲习耳新年又六十有八矣每念先师以一生辛苦着书以惠後学光明炜焕而诸生莫有能达其旨趣者又复数年传习益讹先师之目将不瞑於地下矣以是深以为惧乡闾朋友絶少昨自临川经从有李武伯者旧亦尝得从游见其志虑坚笃因与之归此留三閲月嗜学不倦岁晚言归恐其荒怠因勉其往承教诲更望扶持之为佳老来但觉切巳务内之味最长甚恨不得欵语也【三山】 长沙之行想巳有定论一出一处於义皆未有害世俗之论亦有不足恤者要以即於吾心之所安耳朋友相聚想如常此间会府却远不逮江之东西也亦以进取之途颇利故不忍舍之而从事於寂寞也干还家巳踰一年只是杜门教子温习故书而已疾复作亦不复问医听之而已邦人得简夫之来不胜其快盖前日乐土巳变为愁叹之乡矣亦岂否泰相乘故得贤侯辱临之耶南康黄史君亦是吾乡之善类必能继陈寺丞之善政也 闻赵仓相与之意甚厚想协赞之力居多也朝廷须检举岁月恐亦不容闲退耳乐则行忧则违惟义是从耳初亦何心哉干闲居无他以旧居迫窄不足以容孥累又念此身巳老亦欲为久居之计架小堂於屋之後不敢求华美但百物旋措之故久之不就更旬月可以告成矣闲居无朋友讲习秋试後须有一二相识可以相聚诸子亦可督以读外翁之书也伯量许下访吉父得书亦云果尔何幸如之近於乡间取得礼书来内有先师亲题编礼人姓名晩年大段留意於此不及见书之成无穷之恨也干於丧祭二礼编得甚详密先生以为礼书所编皆不及古当更仔细看过若可缮写即寻朋友在官者寄去抄录可入礼书数中其他亦皆须研究但最苦是无朋友商确其次是无钱可催人抄写及供朋友检閲甚以为挠若伯量肯来又能为之多方抄化以粗足编书之费来此相聚数月以成先师之志何幸如之生平读书多疑无人讲问苦不可言尊兄恐越境亦难若伯量来访俟其归干当送之往麻姑约从人一出亦可为旬日之集干若措置得家事定叠此间难得朋友亦只得挟策求教朋友也便出外一两年亦无害也因作伯量书烦致意促其来尤佳 道体流行无物不有无时不然而春阳巳盛生意条达尤足以见道体发见之妙曾点言志乃欲从容游泳於其中其气象词旨雍容自得各止其所足以见其天资高明洞见道体浑然天理无一毫人欲之累以此而施诸天下则尧舜事业亦不过此此夫子所以与之也干顷於曾点言志一章未尝见得分明今无从质正辄述巳意望相与订正之 元思报果州兄之病令人惊恼为之奈何此数日亦有可生之意否天未昌斯文乃使吾辈困厄病患亦未终丧斯文则决亦未使之止此也得诸兄朝夕在其侧莫大之幸干拘縻於此不得一往但有终日忧叹而已西沂之行且宜迟之今且遣兵士六辈往备使令更看其病势如何也【安庆】 干抵临川巳两日省劄既到而台评予祠之报亦下势所必至遂得杜门送老矣向来及门之士惟尊兄端可承衣鉢之传世事一切皆不足道惟有勉进所学以答先师属望之意耳至望至望临川诸人向学者有数人甘吉父终是得其大者今亦同胡伯量送至麻姑道间又得欵语也屏居如常无足道者少小见前人所以艰窘之状今巳不啻足矣特孥累十六七年随乃翁从宦煖衣饱食似不能堪而又往往不能谋生然此乃造化所以深爱之也闲居可以读书特以丧祭二礼编次未毕不能不以此关念玩索之功不得精专特反身一念不能不自勉耳李贯之一世奇士而止於此每窃怜之前承陈寺丞巳为立祠遂为记其所以立祠之意亦使往来者知有吾贯之也更得司直同南康诸人与贯之厚者各为题数语以见其为人庶几祠可以不废亦足以见吾辈交游之情也【三山】 干屛居如常人事絶不讲每月一出谒府主余则并不出亦殊省事昨得李武伯在此讲切武伯去蜀人家本仲来又得一月相聚多读书尚气节立志甚笃赵季仁以其为人异日所到当不在李贯之之下亦各有所长然亦真不凡也得真景元书嗜学之志甚至得陈师复书亦然此二公者异日所就又当卓然其护法大神也先师没今赖有此耳可喜可嘉陈师复巳为贯之立祠此公真使人不能忘之师复刋其诗以为祠乃僧所立未免为着数语以见吾人爱贯之之意亦足以使学者有所兴起也 余国秀兄巳为古人今其家何如子弟何如甚可伤也简夫不来甚壮但吾乡失此贤帅不无叹恨也方明父远来相访衰老废学甚孤其远来之意志气甚笃殊可爱敬盖其源流固有自来也老来只觉存养玩索不可偏废世之学者往往堕於一偏是以空虚而卒无得也得明甫辈十人布在四方吾道庶几矣今欲再趋函丈使得与课社朋友往复商确当不为无益也 昨迓曹帅人行尝拜状当无不达陈寺丞潘谦之归具知近况之详尤以为慰且承有访戴之兴一动亦非易事况筋力亦岂得与曩时并邪黄守乡人自此可以书问往来也长沙之役今竟如何想巳有定论矣黄守不相识闻其人亦贤州县事体大非昔日之比曹简夫不来此间老稚如失怙恃也干终日杜门每月一谒府主耳来年正月便习学致仕并州郡亦不出谒後年正月真不出矣当初只带得一团血气并一点虚灵生在世间今亦他无所用心只得检点身心令明净纯洁交还天地父母耳先师发明义理至精至备後学难得担负者向来只得一李贯之可望乃至於此去冬有蜀人家字本仲者来访与之语涉月极不易得多读书持身甚介玩理甚精务学甚实於贯之伯仲耳近来诸生伏阙之书虽是次名实则首谋故书中言蜀事最详且切巳试中优等近闻其丁家难而归与黎郎中名伯巽者同舟而归渠亦甚欲一见契兄可使人於九江探问若留之一相见亦佳此间得杨志仁相聚谦之又归殊不落寞岳阳方兄又远来殊不易得饶兄讳鲁书意向甚正但得朋友多斯道有传则先师为不亡矣近读中庸因推考古先圣贤言学无非就身心上用工人心道心直内方外都未说近讲学处夫子恐其识见易差於是以博文约礼对言博文先而约礼後博文易而约礼难後来学者专务其所易而常惮其所难此道之所以无传须是如中庸之旨戒惧谨独为终身事业不可须臾废而讲学穷理所以求其明且正耳若但务学而於身心不加意恐全不成学问也向来朋友在淛中者一切放倒其他所至寂寞独南康得契兄与诸贤维持讲学最盛先师有望每恨不得生长周旋其问但不知於身心上点检处如何耳人藏其心不可测度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词气容止之间应事接物之际察其中理不中理十得其七八矣惟契兄为彼中宗主更望以此律之则庶不至流而为口耳之学也尝观明道先生语谢上蔡云诸公来此只是学某说话上蔡请益明道云且静坐程门如上蔡可谓务实为巳者也明道尚以此箴之使视今之学者则岂不大为之太息乎老矣他无所望於世只是望得先师之学有传故不自知其僭越以及於此也 勉斋集卷五 [book_title]卷六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六        宋 黄干 撰书 复杨知县通老【揖】 干彔彔如昨无足道者课入粗办免追逮之扰皆庇之及邻库兼职亦以俸入之薄藉以相助又适正官物故新官未行扰扰特甚然亦幸可支吾来谕所谓尽心者诚当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夫子以是为为政之法思之诚有味也陈肤仲尚留婺女云春间方归彼亦幸而外除耳若果留中今亦不免矣时论变迁吾人只当静以处之改节者固不足道不改节者亦以躁得罪皆非所宜也杨志仁同令侄在彼可以相伴顷闻其归兴甚浓不若且留之为佳吾人仕宦只得了公事私家琐细不可无朋友相贴也 干汨没如昨无足道者库中夏月絶无事乃以邻库不容辞虽巳有正官年少不更事颇费料理所幸人情无他可以相处但所惜者如此日力顾用之於猥琐为可恨耳政成事简百里蒙惠亦非小事均气同体在天地间不忍之心人所共有得以行吾志岂不乐哉志仁能留彼相处尤非易得若其决去则实未有人可相从也先师日远大义日微每窃叹悼朋友过此者多往往不能久留相与痛相规切为之奈何 干去冬巳一考度满罢之日契文尚未美解当决意求为旬月之欵近谦之亦来此尚往来都下渠亦甚有走求见之意得永嘉徐居父书亦欲此来即往拜见亦未知果何如也令兄因书烦致意敬义记当述师说以答尊命此便甚亟不能敬承也 干行李以午後次郡城首谒江户相约来早见太守又须逗留一日而後可离也深念聚合之难终日作恶稍自遣者以契文得志仁兄朝夕相聚又令孙颇谨厚警敏又邑事井井有条人被实惠上下相孚无他掣肘足以慰朋友远别之情耳干仆仆远役甚非得巳今日之事肉食者不以为忧而吾辈乃为之戚戚亦足见其疎也 干猥贱苟遣无足道者杂居庸保以贩鬻为业责任甚轻真为贫所宜处岁且小稔米价甚平俸入虽薄可以无饥如是足矣但无朋友之益无讲习之功良以为惧旬日间忽天台永嘉一二友人求访且志仁景孙继至因得紬绎旧闻茅塞旋除然亦可暂而已窃闻德政所加人吏相孚财赋既可办则抚字乃优为者学道爱人之效岂真所谓伪也哉志仁立志坚苦穷理不苟友朋中所难得景孙笃实可与共学但恨不能久留亦恐契文望其归不敢久留之也肤仲此来志气甚钝初勉其注一小近倅或再注干官不以为然今远次岂易待耶舜和遂为古人极可伤念少壮者不可保如此益使人凛然恐无复有卒业之日矣近事想闻之又似一变吾人但当坚守此志死生无二命义可畏甚於鼎镬不可囘互反为异巳者所笑也如何 复江西漕杨通老【揖】 干连日获侍教诲益见都运国博德盛仁熟无非切实之论经历州县采之舆论皆以为凡所施行最为得体谦抑下问且俾述愚见以备参考辱爱予之厚不敢自默窃以为都运国博今日为监司与前日为州县不同今日之精力亦与向日不同顷尝见相识云雷声发杳冥之中如婴儿然及其击搏则裂大石拔大木有不可御者监司之风采亦然故施行之间不可不审志气虽不衰而血气有盛衰耳目聪明一有不及施行之间稍有差误则关系甚大而人亦得以窥我矣十年以来朋友之於国博特以为有德之君子耳自积溪金陵龙舒之後人皆以为有用之才则今日施行尤宜谨审以全令名使善类赖以增气而吾乡有光矣邵康节云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所谓万人者以其能尽万人之长以为一巳之长也今幕中有二李是天相国博以为腹心股肱耳目之助也愿国博虚心诚意以待之凡所施为必咨度而後行则彼有所闻不倾心而相告者无是理也国博又以所见与斟酌则何事不济耶干尝窃谓监司以按察为任且先留意於州县之官吏顷见章漕在建宁尝招在书案无他书但有官员名衔册举以相问俾据其所知之善否优劣以对则自用笔志之不惟於干为然每遇相识必孜孜访问州县之间去一赃贪之吏则一州一县受其赐一州一县得一廉勤公敏之人则一州一县皆可委以裁决如此则我可以端坐持纲而一道肃然不惟可以集事而又可以怡神养夀世道穷蹙人物凋零有如国博者尤当厚自爱重不宜以细故自弊也一路人物干不及尽知吉州万安有李知县名东字子贤邵武人氏顷尝来考亭从学亦精敏可喜江州德化有王知县名贯之字中甫婺州人顷与之同在吴德夫幕中亦醇实不苟皆可委以事而观其能陈子华在湖口尤可托如此之类更宜博访若每郡得一人则一郡之事皆可委之或邻郡之事亦可委送人之寃抑必获伸政不必自责效於一身心力耳目之间也大抵江西健讼成风砍一坟木则以发塚诉男女争竞则以强奸诉指道旁病死之人为被杀指夜半穿窬之人为强盗如此之类不一而足仁人君子爱物之念切嫉恶之意深鲜有不为之动者故凡有诉州县理断不当之法莫若且索案或具因依申不可便予决也若便追人若便送狱曲直未明而被害巳多矣今日之病兵不素练粮不素储卒有缓急何以支吾干日夜有不恤纬之忧也兵非漕司所掌粮食一事恐宜加意今岁江西虽小歉较之常年亦为乐岁朝廷既不知籴大家亦有余粟更须筭计漕司财赋除起解之外不若以赢余委州县廉明官吏择税钱最多人户平价和籴或万石二万石随吾钱之多寡收籴於南昌江滨置仓盛贮每岁增益若岁有凶歉则平价出粜旁郡凶歉可移以赈之若加之师旅则亦可资以给饷岁或屡丰则以代输上流州县之纲运而取其合运之纲米以填入此以新易陈之策也州县有学最关风教今皆以为文具江西素号人物渊薮比年萧索尤甚虽时文亦无杰然者而况有学术乎二陆唱为不读书而可以得道之说士风愈陋不过相与大言以自欺耳学校虽存教授固当教提学岂可不提之耶须是立为规程宿学教授每日必入学诸生读书必有课程教授点检其勤怠而赏罚之旬申提学亦间遣有学术德望之人巡视之又以见教授之能否而殿最之异日必有人才可为世用此其为益大矣今之为运使者未有知此者也不惟今日数十年亦未有知此者也自我举之则将有闻风而视效者矣此非细故也与其徒创东湖之美名而不思教养之实义者大相辽絶矣所谓规程者更须熟思之干今亦欲行之於新淦俟有规模亦可相参考也东湖亦当拨入州学如岳麓之例也今日最急莫如官会最不可不奉行且得先备文榜以告戒之一条戒官吏之蔑视而不奉行者一条戒百姓之不肯行使者一条戒顽民之诬告把持者三者并行可也至於实政专委李司直巡行体访李司直耐辛苦不惮奔走而又忠信可托也其法无出於盐钱若申朝廷乞降下盐引自贩自卖如福建之法与商贾并行人食贱盐而官得见钱善之善也然世俗多惮烦又难与虑始无心胆必有破其说者其次则莫若先取诸郡之盐价於隆兴前後两江之所差盐官遇盐船至则籍其数仍问其所发卖之地分州县官为置塲桩积以纯会子还之然後均之盐舖拘其见钱所谓盐客者本以会子买盐今以会子还之何所不可彼之欲得见钱者不过私下低买官会此最乱法之民也见钱多则官会有可兑之处会价自高矣计无出於此者但其间防闲斟酌便宜与二幕上下共议论也此数事既举则使台亦可以安然无事矣最切要是且宜清心省事有张元德甘吉夫处於内有李国录李司直处於外而国博提其纲领可也天下之宝当与天下共惜之此干所以不敢自外而辄进狂言也 复刘师文宝学【甲】 干八月下旬自金陵邸吏递至台翰并奏藁各一通捧读惊愕莫知所自未及修谢忽被汉阳之命巳而督促就道水陆奔驰凡两月方达汉阳遂成稽缓不胜恐悚干闽之鄙人也禀资庸陋亡以逾人先君以儒素起家至绍兴御史以清节为世所推重不肖诸孤恪守先训罔敢失坠既冠闻晦翁先生以圣贤之学诲後进抠衣从之始获粗知治心修身之本末家素穷空孥累猥衆迨至中年偶得一官奔走州县亦不过为斗升之计而推其所闻於父师者而见之行事耳然以狷狭之资不能同流合污以自媚於世故其得罪於人者常多然亦有察其愚直以为粗有足取荐之於朝者凡数人然非乡曲之旧知则州县之属吏独端明汪公尝三见荐於未尝识面之日顾闽浙之相去壤地相接是必有为之游谈者惟阁下在西蜀数千里之外自代之章乃首及於闽嵩州县之一小吏以阁下之气节德业视当世之士固未肯多逊而海内英俊亦岂无足以当论荐者而顾求之於世所摈弃之人此其所以惊愕而莫知所自也非干之才有以异於人阁下之识见亦非流俗之所能窥测也人之所以自立者亦以天之所以付予於我者不可以不尽其分初未尝以世之用不用人之知不知而有所加损也顾以衰贱无用之人而乃独蒙大君子之知遇如此则穷当益坚老当益壮亦不敢不痛自勉励也干之乡慕阁下之声名非一日之积而未得遂侍坐函丈之愿丙寅夏从宦於江陵幕府是时边事方兴议论之间落落难合阁下去江陵方数月幕府之故吏犹在间有相问劳者必曰使子遇前帅刘公必将志同气合而无间也干犹莫能悟其所以言之者巳而徧考前日之所施行但见吏畏而民安事修而用足与其所亲见者大异然後叹其命之穷而所遭之不偶也孰谓十年之後复蒙知遇之厚乃如此耶然虽蒙阁下之知遇如此而干之年巳六十有三矣去函丈又二千余里干以职守所拘无由致其身於大君子之侧以慰其生平愿见之心则亦有咨嗟太息而已望阁下而不得见干之衰老又如此则所恃以见其区区之情素者一纸之书耳又何敢以无谓之寒暄不情之称颂而仰凟执事者之听耶故敢并述其愚以求教诲於左右臣子之於君父与生俱生而不可解於心者也食人之禄者当任其事此亦不待智者而後知也数十年来风俗日异谋身之意多於谋国为私之心急於为公上之人既不能明示好恶以力变之或反推波助澜使人安之以为当然所谓廉耻节义至是扫地矣国将何恃而能自立耶此无他义理不明而人心不正也阁下其何道以革之耶中夜以思心焉如割尚冀台慈痛为当路者言之 右门拟与两浙陈运判 夫以一介之贱吏获隶於贤使者按临之下於此而不言是终巳不得舒愤懑於斯世者也虽然大言之则非其职之所宜浅言之又恐委琐不足以渎使者之听今如干之职诚所谓酿数百斛酒办数千缗钱虽世之庸贾亦能之以使者之贤名必不至使下吏不得以尽其职干之职琐琐而不足以凟使者之听也小者不敢言而大者复不敢言姑以贱职之所及而有关於国家之大体者为阁下言之干闻之生民之命社稷之安危实系焉京畿之民尤所恃以屏翰王室而不可不加恤焉者也今也辙环四方而未有饥穷困苦如浙西之民者焉姑以二事验之石门酒课旧额五六万缗常有余今也岁解一万常不足界自若也拍户自若也而解钱不足者民户减於昔产业减於昔则因沽酒之少而可以知户口之少也石门酒库以灰和糟岁以粪田虽狗彘不食晨开务门老穉累累买糟和糠而食者肩相摩也无钱而求糟以食者常相半焉则因食糟之多而可以知贫民之多也圣天子在上二三大臣所以寛恤民力者无所不至而京畿之小民户口日减而贫民日衆是岂不深可悯者乎立国之命在於百姓百姓之重莫急於京畿今乃虚耗贫困一至於此是岂不可深悯者乎干少从先生长者游语及江右人物未尝不以先大丞相为称首恭惟某官忧国爱民之意谋王断国之论得诸家传而蔼然着於缙绅之间主上轸念京畿之小民而付之以输将之寄此固百姓之所悬命焉者也皇皇者华之诗曰载驰载驱周爰咨询释之者曰周徧也言使者之询访无所不徧也干以一介么麽之贱吏其去民为最近得周旋闾里览观风俗而有闻焉故敢不避僭越之诛辄陈愚瞽以助询访之万一伏惟少埀察焉若夫赈恤之策经理之方非少知治体不足以知此惟阁下详择焉 勉斋集卷六 [book_title]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七      宋 黄干 撰 书 复辅汉卿主管书 昨所论性无善恶心有善恶干以为性亦可谓之有恶者盖因明道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而发盖天地之间只是个隂阳五行其理则为健顺五常贯彻古今充塞宇宙舍此之外别无一物亦无一物不是此理以人心言之未发则无不善巳发则善恶形焉然原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非是别有个恶与理不相干也若别有个恶与理不相干又却是有性外之物也易以隂阳分君子小人周子谓性者刚柔善恶君子小人不同而不出於隂阳善恶不同而不出於刚柔盖天下未有性外之物也人性本善气质之禀一昏一明一偏一正故有善恶之不同其明而正者则发无不善昏而偏者则发有善恶然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也故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然人性本善若自一条直路而发则无不善故孟子不但言性善虽才与情亦皆只谓之善及其已发而有善有恶者气禀不同耳然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故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孟子所谓莫非命也程子所谓思虑动作皆天也张子所谓莫非天也阳明胜则德性用隂浊胜则物欲行亦是此意张子曰论气不论性不明论性不论气不备故知性之本善又知善恶皆性然後复明且备也更望垂教 上江西运使书 居於其职而不知事之曲直者不智也知其事之曲直而不为之处当者不仁也受人特逹之知而无以报之者不忠也报之不以其道而陷人於有过者不义也干诚闽之鄙人也少不自励老而无用不自量度乃以一命之微而膺百里之寄百里之内利害休戚皆不容於不关其心也虽事之不至於其前犹当日夜求访而思有以处之况明知其不可乃坐视而莫之救即举天下之士孰无求进之望哉或以佞或以贿或以请托或以亲故其求之者非一方也固有求而不得未有不求而自得也干非不求也自知其衰老而不敢求也部使者之荐举乃首及於不求之人此古人有言曰以国士遇我以国士报之言各求其称也一则恩造二则恩造朝夕伛偻於其间伺人之顔色顺人之风旨惟恐有失焉者是妾妇之道将顺其美若夫正救其失扶持植立不使人有纎毫之玷以成其光明盛大之德者此国士之报也王氏饶珉之讼干之所不能晓者也婉婉之弱子哀号於其前求以奉其母而不得此仁人君子之所宜动心也然所谓天伦者谓其亲疎高下灿然有条而不可易也以弟而继兄为子而追母则天伦乱矣非所以令衆庶见也非所以明道而立教也夫以一偏之词执其数十家之族人而指以为教唆者其虚实未可知也以部使者之严追而送之他郡弃其家族奔走道途吏卒之诛求囹圄之禁系十数家者必荡然而失其常产矣是岂不深可悯耶夫仁人君子之遇事如权衡然盖亦平其心而非有所轻重於其间也然毫厘之际有所未察则亦容有不得其平者部使者之威令若雷霆然世有登乎千仞之山闻雷霆之发於太空也隐然如婴儿之声及其一震则裂大石折大木举措之间不可不审也如此此干之所以日夜思念而不容自默也夫承使者之命而追十数家之人於县令非有所扰也然为县令则不容不为百姓虑受人之知则不容不为知已者虑也苟为不然则不仁不智不忠不义是小人也大君子之门岂容有此无状之小人哉此干之所以不避斧钺之诛而敢有所言也伏惟台慈察其情而加贷宥焉 复李仲诗淮西帅【大东】 干比以踪迹不能自明遂具事之始末仰溷台听方惧渎尊以速罪戾乃蒙颛价宠赐反覆开晓闻所未闻而又谦抑慰藉如待敌已不胜悚惧不胜感激承谕彼书是犹欲以结集事嫁其罪於干也比见有苏知録者以忧归过此相访云郭一日呼两狱推司而问之曰狱案中如何都不晓及通判狱吏荅云此事与通判不相干如何敢写郭大怒令申报判云各勘杖一百知録往见之遂相引入卧内於纸袋中出文书一卷内有一条云一体究得上件结集事系是黄通判使令知録云不知是何人体究凭何人言语既无此事如何敢胡写通判便肯休郭遂教令知録供一状来云徐师点系妄传州郡台示李明之徒想亦是诈传通判台旨遂判一照字而今台谕云云则其说尤可信不知朝廷将信帅司之供责耶抑将信彼之偏辞耶可谓愚之甚也第恐龙图於庙堂私劄中未免委曲其词以致疑惑而不判然别白言之所以中都相识交以书来相告也若是黄通判与谋州郡何不将一行人解帅司乃累日抗拒而不发耶只此一节便自可见其他不辨而自明也台谕每以为其人奸险可畏干但见其庸陋愚俗而不见其可畏也干愚不肖数受教於当世之君子矣礼义不愆何恤於人言直道而行成败利钝一切付之度外又何彼之足畏哉以堂堂大帅乃凛然畏一列郡之缪守此干之所以不晓也观前此赐教以为抑於形势方今朝列皆贤者或遇为人所误为之移书求荐则有之若其人不足荐不足用明白而告之彼岂不见听且龙图之荐人为朝廷耶为形势耶高邮应守其人自贤又石丈之懿亲而丞相之所拔擢一语不合东帅劾而去之谁议其非者龙图之威望岂减於东帅今乃如此隐忍囘互得无损威望耶果如此则继今以往高见远识之士皆不敢曳裾於龙图之门而形势之人日至矣今观彼书有欲引嫌囘避之语大府遂有乞迁移通判之奏是为其胁吓而不自觉也果欲囘避则自囘避何必见告耶且继之曰已作劄子逹大坡矣是何言语乃敢陈於连帅之前彼其意盖欲以大坡相恐吓耶便是同列亦不敢出此语而大帅之威风乃能受此胁吓耶且彼何等物类大坡又何尝眷眷於彼特以虚声相恐便为之动又有大於此者则当何如也奏状中有委有才学之语不知何者为才何者为学将委实见其有才学耶抑此二字为形势而发耶甚非天下之士所望於大君子之门也经济之才世不多见如龙图之襟度忠壮固当以韩范自期而世之所谓属望者亦不轻而受制於小人乃如此此有识所以为之不满也富贵之来自有定分一门之中登法从者相踵世固不徒以贵显望龙图而以道德功业望之也大江之西贤士大夫如林持清议者口若剑戟故区区之愚忠更望龙图持心正大处已方严是非可否一切付之公论而祸福利害举不能动吾之心则此等小人奉头鼠窜之不暇又何敢肆无礼於其上而以形势相胁持耶如此则道德日以益功业日以彰声名洋溢西山东湖当为之改观矣干愚不肖辱龙图之爱念者甚至区区之意亦但欲修身明道报知已者而不敢以功利为心今龙图每得书必勉之曰旦夕必得郡或曰必分符干不知郡为何物符为何物乃如此利害而屡勤龙图之开晓耶顔子曾子不试郡不分符将不得为贤人乎天下之士皆必试郡分符而後为可贵耶如此则龙图亦未为深相知者矣夫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士亦思所以自立耳而何无位之足患哉大韶大濩森罗乎胸中用之则陈之朝廷荐之郊庙不用则戛击搏拊於大山长谷之中穹材茂木清韵遗响自以为乐囘视人世方且击瓮盎奏淫哇杂优溺何足听哉何足恋哉干所遣丐祠人尚未归幸而得之更当买舟絶江长歌痛饮於吴山之上然後归老武夷山中不复交於人世矣仰恃寛弘僭陈愊悃言词激切尚幸矜照 复交代王寺丞【从】 干比承台翰之赐又辱真染见之别幅词意郑重不胜感刻谀词贱迹不复重禀惟是交承之契诚非偶然况又得踵贤者之遗规其为感幸非言所可既也汉阳小垒介於大国之间士大夫不自爱重往往过自畏怯又以一苇可航虽守土之官亦絶法出境奔走诸台谄事上官不过求知巳事苞苴徒餔啜耳想其趋走台府未免伛偻屈折於吏书之前以至自损威重以故台前兵卒视汉阳如县吏之视都保耳其肆为无礼计非一朝一夕之故奉天子命为守岂宜低首下气奉承此辈耶自交代文赫然奋怒执而囚之公议翕然咸以为当大别秋兴自此遂增九鼎之重矣干也庸懦不武亦得袭此余威稍可自振何幸如之何幸如之或者以为州郡不应收禁监司之兵卒天下之恶一也监司兵卒敢以扰州郡而州郡治之是为监司惩恶也何不可之有以太守而敢於治监司兵卒则太守之贤可知又足以明监司之贤然後州郡乃敢如此也此蔡丈一时施行之失当亦自悔之矣吾辈从宦诚非得已不过为贫为义合则留不合则去况事之直在我又何歉之有干视事已数日茫然未知颠末特每事必照交代丈例施行所谓步亦步趋亦趋也有可见教者更望不外 复李军使书【蜀人】 干讲闻高谊之日久矣参辰相望愿见无由忽承惠书陈义慷慨词气奋厉如惊湍怒涛汹涌奔放不可涯涘不问可知其为蜀之名士也忠义之心人谁无之顾志昏於利气怵於势则畏懦蓄缩而不能以充此心耳观执事之所以自叙岂流俗之所敢望哉顾是非毁誉属乎人穷通得丧属乎天吾惟尽吾此心而已其他皆不必论也闽蜀相望几万里安杨之事固不能尽知而亦尝窃闻其略矣柴与之世之所谓善彚而顾若是焉何哉宜春善地士友亦多可与语惟执事安之而已干少不自力老而无成资性狷狭与世多龃龉其穷悴特甚俾守偏垒年事至此岂能尚随俗俯仰方上香火之请裹足穷山杜门扫轨以终余年安得千寻之绠挈执事於深渊惟执事安之公道开明晋用有日矣 与刘晦伯侍郎书 干拙谬无他长平生但知从师友读书於世事全不通晓一行试吏亦但知守父兄亷勤之训此侍郎所熟知又安知边防为何事既为此来亦不敢不私自筹度以爱君忧国为此心之主而一身之利害不敢计至於存抚百姓相亲相爱使如父兄子弟腹心手足入可使守出可使战人心既归则兵之弱者当思所以使之强财之乏者当思所以使之富城池虽难猝修而要害之地亦当思所以为老弱保聚之谋南北之限虽有淮河之阻吾既能探彼之事彼又岂不知吾之虚实哉吾之至忠至诚至仁至信又以服南北之心而又知吾之不可犯则虽羊陆之事恐不出此今北方扰扰内有骨肉之相残外有强敌之相迫山东河北郡盗蠭起道路不通此岂非诸葛孔明所谓存亡危急之秋耶今托身於人而目之所见皆与心之所谋者不相类天下人物有才智自足以有为者有才智不足而资人以有为者自足有为者当依之资人以有为者当辅之既不足有为而又訑訑然拒人於千里之外此所以私窃愤懑而亦不敢见之词色也目今相处亦无他事之小小者亦不敢数言其关系稍大者亦不容不言礼貌往来亦与他郡守贰无异但势分太尊而情好隔得失太重而猜防深望其松茂栢悦鱼川泳而鸟云飞则决无此也不独於干为然而僚属莫不然也姑以貌相承而已初亦甚觉可骇今则久而安之矣闻不和之说已关庙堂之听欲和甚不难但相与为欺君误国持禄自谋之计则无往而不和是非可否之相济乃所以为和也初亦思为避之之计盖恐其隂相中伤今既顽然听其自尔也辱侍郎爱念之深且有甚不可处之虑此亦无不可处者姑自尽而已余则付之分也故敢详及之干冬至一疾几殆稍安即过历阳鞫狱往反一月胡总卿以檄见招更两三日後徧走沿淮数百里巡视守把即过金陵亦得一见制帅入幕之请恐非寒贱所敢望也区区愚见窃意边邮无宁静之理傥得如侍郎之公忠无我以抚临军民广谋博听延揽英豪庶几有屹然不可拔之势但从容献纳折冲樽俎自有妙算又不在於东驰西骛也附此申禀 与胡总卿书 干比因人行尝草率具隶人之敬度必关渎台听惟是请违倏忽十閲月拳拳尊慕实切此心自顾寒微朝廷过听用逾其分气血日衰去家十五年忽动丘壑之念遂上香火之请不蒙开允俛首於此事简民醇可以养痾一旱可畏种不入土人无盖藏朝夕凛然无以为计计使以监司而守武昌必欲括诸郡之粟以归一郡制使以防边而实远储不肯泄远郡之粟以归内地汉阳介於安复武昌之间制使禁安复之米使不得至汉阳漕使又欲泄安复汉阳之米以济武昌以故汉阳独受其害所幸得旱之初尽捐帑中之积广籴客米得万石而旧积亦有三万不斗大之郡而有四万石之积遂可以安枕而无虞然两司之交鬭犹未已也计使挟朝廷之命以持制阃又以阃外之权以令漕司至遣大军数十人守汉阳之境计使又迁怒以治安复之官吏是何气象乃若是耶监司之体当如是耶隂阳不和则为旱人事如此何以召天地之和朝廷择人以安远而一室之内自相攻击何以安人心而固吾圉耶世之所谓人物乃如此其岂不大可寒心耶以是益令人动归去来之兴也要之制使之理为直盖实塞下之粟事体为重而救一郡之歉亦易为力也亦尝以为解计台之意遂亦并蒙见诋自是只得静以听之不敢被髪缨冠而往救也干止俟赈济结局当再申前请得遂从欲则当买舟东下拱听教诲也 与綦总郎书【奎】 干复自向者某官出宰建阳得托受?之庇因获晋拜去岁金陵复得预属吏之末兹承肃将正命荣总饷台又获密迩台治朝夕亲承教条视他郡有荣耀焉顾以疎贱仅能具名姓通记府虽一水之阻又不敢越境亲承约束拳拳此心如水东注然区区贱职有不敢不禀渎者是以忘其犯分之诛辄自冒昩陈之干衰晩庸谬无足比数误蒙朝廷知遇之厚试邑一年而得倅为倅一年而得郡此近例所无有不肖何足以当之朅来此邦民淳事简日领词讼不过三五纸晨起治事一二刻即退终日可以高卧财赋之入不过市井酒税亦不难办真无毫髪可以图报朝廷知遇之意身虽佚而心实不遑安也然有一国之地则当有一国之政毫髪有阙则无非太守之罪是岂得以为事简而自佚哉汉阳虽小郡实与武昌为唇齿丙寅丁卯干适在武昌武昌之人日夜望汉阳之烽火以为安否孙氏都武昌而使鲁肃守汉阳则其为要害可知今乃荡然无城池之可恃此岂郡守之所敢自安城南俯瞰大江堤岸低薄夏月水涨居民昼夜为之不宁一或溃决则一郡生灵皆为鱼矣城池堤岸二事乃郡政之最大者日夜筹度计画要非郡计所能独办俟有成说即具利害方略申朝廷诸司而目前有不容已之事惟使所可以主张者本军军籍多缺禁军二百人仅存百二十人多游手亡命之徒向来廪给不充听其朝来暮去自干到任为之增廪给然後粗有固志且招填已及百五十人见招是旧额但无营屋可居往往散处民间有营屋二三十间又在郡山之後荒芜无人之地深为非便盖汉阳郡城自绍兴之初残破之後并无居民岳侯屯兵武昌遂占郡城荒地为水军寨所占之地居郡城三分之一也水军七八百人又皆高燥之地郡中居民皆在卑湿又皆偪仄无所容居军学乃在湖水之中同官廨舍往往不能备犹非利害而禁军无营寨乃缺典之大者今水军所居之地既为寨屋又为房廊既为廨舍又为花圃向屯七八百人则空地甚多同为屯军水军之地有余而禁军乃无营寨禁军之兵无地可居而寄屯之军其地反多空闲以彼有余补此不足公此心而观之亦无不可者欲乞某官曲加怜念呼权司而谕之此意或差一属官过江相度如果从所请本军每岁甘出赁金偿之亦惟命是听么麽小郡非上司力赐主张则虽有趋事赴功之念亦无以展布 复丰宅之淮西帅【有俊】 干备员假守才具浅拙诚无能为独拳拳宗社之念日夜忧恻无所控诉昔艺祖数百年之基业江左数百万之生灵二帝之游魂无归八陵之余愤未洗当彼中衰残朝不谋食之际正中原遗黎奚为後我之时以如是之重任付之当世诸贤浮光之警今又两月矣未知有一字施行起人意者想其闻杀却敌人几名之报上下举手相庆又为宴安江沱苟安岁月之计其使人愤懑欲逃遁山林而不可得也忽闻先发制人之诲不觉喜欲起舞今日之事甚不易见衅端既开事不答已向者吾尝屈已厚币以事之彼又据有河南北之地志满意足故可以和今吾既絶其币又失河北幽燕之故壤其势只得取偿於我此岂可更萌屈已求和之谋今既如此则只有守有战而已守非易事惟战乃胜乎守然自诸贤偷安日久军政不修百事废弛将何以战顾今日事势则诚有所谓事半而功倍要在处置得宜耳 勉斋集卷七 [book_title]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八      宋 黄干 撰 书 与胡伯量书 干彔彔贱职无足道身老累重书会所入之薄不足以自活躬耕非所素习舍是无非有害於义惟有禄仕犹法令所许君臣不可废之义竭力尽职食焉无愧故冒昧为之幸亦职事粗办上下不相咈可以苟岁月耳但场务事多无暇读书浙右之俗专务豪奢初不知读书为何事过从絶少讲习遂废是则可恨也契兄与黄寺丞丈处彼此当相安胡不且少留耶肤仲去岁留此甚久亦具言相处之适其长子子华今遂登科矣恐欲知之李余二兄力学如此可喜近有自彼来者乃云敬子舍禄仕而放债以为活岂亦恶之者之言耶不知其生事何如如他无以为活却不若丐祠之为愈也 干衰晩之踪夺於儿女之累不得一意卒所业朝夕忧叹虚度此生若不为摆脱之计日度一日溘然而逝与枯枿朽株何异儿女十人一儿一女已婚嫁次女亦已许人今秋可了更四男子次子辅年已二十三矣懵然无所知然亦幸其静重知读书但顽钝之甚留之膝下无朋友过从尝欲遣之远游以交於四方之贤者而广其闻见深以未得师为念今乃闻契兄寓筠阳去此十舍而近敬遣之趋函丈望借一寺舍僧房近郡治者与之处诲之以所当读之书每四五日一呼而教之为之检点课程不惟使之识义理不为小人之归亦望之使之多闻博识进可以应举退可以为书会以不失其衣食之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