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宋元学案
[book_author]黄宗羲
[book_date]明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类书文集,文集,完结
[book_length]1635006
[book_dec]《宋元学案》,共100卷,最早为明末清初黄宗羲整理。康熙十五年(1676年)黄宗羲完成《明儒学案》后续修此书,仅成17卷并序而卒,其子黄百家续作,又成8卷,后由弟子全祖望、杨开沅、顾諟等人于乾隆十二年至二十年(1747年—1755年)补述,全祖望于逝世前一年完成,未刊刻而卒,后来底稿归鄞县卢氏抱经堂的门人卢镐(月船)保管,残本归宿愿蒋氏。宗羲六世孙黄征、七世孙黄直垕又补充为86卷,道光年间流入浙江学政陈少宗手。道光十八年(1838年)王梓材、冯云濠受督学何凌汉委托,整认讹钟,始成《宋元学案补遗》100卷,共补遗约有七、八百条。王梓材《宋元学案补遗》序云:“余与五桥广辑《宋元学案》之遗,凡得四十有二卷……五桥笃信好学,家有醉经阁,经史子集四部各归其伍,宋元儒文集不下百数十家,藉是以详校《学案》,无待旁借,即《补遗》之辑,亦是阁有以成也。”稿成之后存于屠用锡家中。《宋元学案》共分87个学案和2个学略(《荆公新学略》、《苏氏蜀学略》),以及2个党案(《元祐党案》﹑《庆元党案》),全书以安定、泰山两学案开篇,至卷九五以萧同诸学案为殿,共记宋元学者超过2000人,其中以司马光为首的《涑水学案》、邵雍的《百源学案》、周敦颐的《濂溪学案》、程颢的《明道学案》、程颐的《伊川学案》、张载的《横渠学案》、朱熹的《晦翁学案》、叶适的《水心学案》等都用2卷的篇幅详述。道光十八年(1838年)刊于浙江,却毁于鸦片战争。光绪五年(1879年)张汝霖再次主导,翻刻于长沙,成通行的100卷《宋元学案》,从草创到成书、刊印、通行,前后历经200余年。胡适撰写“《宋元学案补遗》四十二卷本跋”。此书为初步了解宋、元二代理学家、哲学家的生平,思想大要,全书首冠《考略》,历叙成书始末,次《序录》,次学案正文。并节录了宋、元二代诸儒思想的文章。
[book_img]Z_18610.jpg
[book_title]第000卷 卷首 宋元儒學案序錄
祖望謹案:宋世學術之盛,安定、泰山為之先河,程、朱二先生皆以為然。安定沈潛,泰山高明,安定篤實,泰山剛健,各得其性稟之所近。要其力肩斯道之傳,則一也。安定似較泰山為更醇。小程子入太學,安定方居師席,一見異之。講堂之所得,不已盛哉!述《安定學案》。(第一卷)。
泰山之與安定,同學十年,而所造各有不同。安定,冬日之日也;泰山,夏日之日也。故如徐仲車,宛有安定風格;而泰山高弟為石守道,以振頑懦,則巖巖氣象,倍有力焉。抑又可以見二家淵源之不紊也。述《泰山學案》。(第二卷)。
晦翁推原學術,安定、泰山而外,高平范魏公其一也。高平一生粹然無疵,而導橫渠以入聖人之室,尤為有功。孝宗嘗以朝臣之請,將與歐陽兗公并入澤宮,已而不果。今卒舉行之,公是為不泯矣。述《高平學案》。(第三卷)。
楊文靖公有言:「佛入中國千餘年,秖韓、歐二公立得定耳。」說者謂其因文見道。夫見道之文,非聖人之徒亦不能也。兗公之沖和安靜,蓋天資近道,稍加以學,遂有所得。使得遇聖人而師之,豈可量哉!述《盧陵學案》。(第四卷)。
安定、泰山並起之時,閩中四先生亦講學海上,其所得雖未能底于粹深,然而略見大體矣,是固安定、泰山之流亞也。宋人溯導源之功,獨不及四先生,似有闕焉。或曰:「陳烈亦嘗師安定。」未知所據。述《古靈四先生學案》。(第五卷)。
慶曆之際,學統四起。齊、魯則有士建中、劍顏夾輔泰山而興。浙東則有明州楊、杜五子,永嘉之儒志、經行二子,浙西則有杭之吳存仁,皆與安定湖學相應。閩中又有章望之、黃晞,亦古靈一輩人也。關中之申、侯二子,實開橫渠之先。蜀有宇文止止,實開範正獻公之先。篳路藍縷,用啟山林,皆序錄者所不當遺。述《士劉諸儒學案》。(第六卷)。
小程子謂:「閱人多矣!不雜者,司馬、邵、張三人耳。」故朱子有「六先生」之目。然于涑水微嫌其格物之未精,于百源微嫌其持敬之有歉,《伊洛淵源錄》中遂祧之。(今本補入康節,非朱子原本也。)草廬因是敢謂涑水尚在「不著」「不察」之列。有是哉﹖其妄也!述《涑水學案》。(第七卷、八卷。)
康節之學,別為一家。或謂《皇極經世》秖是京、焦末流,然康節之可以列聖門者,正不在此。亦猶溫公之造九分者,不在《潛虛》也。述《百源學案》。(第九卷、十卷。)
濂溪之門,二程子少嘗遊焉。其后伊、洛所得,實不由于濂溪,是在高弟滎陽呂公已明言之,其孫紫微又申言之,汪玉山亦云然。今觀二程子終身不甚推濂溪,并未得與馬、邵之列,可以見二呂之言不誣也。晦翁、南軒始確然以為二程子所自出,自是後世宗之,而疑者亦踵相接焉。然雖疑之,而皆未嘗攷及二呂之言以為證,則終無據。予謂濂溪誠入聖人之室,而二程子未嘗傳其學,則必欲溝而合之,良無庸矣。述《濂溪學案》。(第十一卷、十二卷。)
大程子之學,先儒謂其近于顏子,蓋天生之完器。然哉!然哉!故世有疑小程子之言若傷我者,而獨無所加于大程子。述《明道學案》。 (第十三卷、十四卷。)
大程子早卒,向微小程子,則洛學之統且中衰矣!蕺山先生嘗曰:「小程子大而未化,然發明有過于其兄者。」信哉!述《伊川學案》。 (第十五卷、十六卷。)
橫渠先生勇于造道,其門戶雖微有殊于伊洛,而大本則一也。其言天人之故,間有未當者,洲稍疏證焉,亦橫渠之忠臣哉!述《橫渠學案》。 (第十七卷、十八卷。)
慶曆以后,尚有諸魁儒焉,于學統或未豫,而未嘗不于學術有功者,范蜀公、呂申公、韓持國,一輩也;呂汲公、王彥霖,又一輩也;豐相之、李君行,又一輩也。尚論者其敢忽諸!述《範呂諸儒學案》。 (第十九卷。)
涑水弟子,不傳者多。其著者,劉忠定公得其剛健,範正獻公得其純粹,景迂得其數學,而劉、範尢為眉目。忠定之《語錄》、《譚錄》、《道護錄》,今皆無完本,然大略可攷見矣。述《元城學案》。 (第二十卷。)
範正獻公之師涑水,其本集可據也。其師程氏,則出自鮮于綽之訛。《伊洛淵源錄》既疑之,而又仍之,誤矣。陳默堂答範益謙曰:「向所聞于龜山,乃知先給事之學與洛學同。」則其非弟子明矣。述《華陽學案》。 (第二十一卷。)
涑水嘗令景迂續成《潛虛》,景迂謝不敢,然《易玄星紀》之譜,足以紹師門矣。景迂又私淑康節,惜其晚年之好佛也。然元城亦不免此。呂成公曰:「景迂雖駁,其學有不可廢者。」述《景迂學案》。 (第二十二卷。)
滎陽少年,不名一師。初學于焦千之,廬陵之再傳也。已而學于安定,學于泰山,學于康節,亦嘗學于王介甫,而歸宿于程氏。集益之功,至廣且大。然晚年又學佛,則申公家學未醇之害也。要之,滎陽之可以為後世師者,終得力于儒。述《滎陽學案》。(第二十三卷。)
洛學之魁,皆推上蔡,晦翁謂其英特過于楊,游,蓋上蔡之才高也。然其墮入蔥嶺處,決裂亦過于楊、游。或曰:是江民表之書誤入《上蔡語錄》中。述《上蔡學案》。 (第二十四卷。)
明道喜龜山,伊川喜上蔡,蓋其氣象相似也。龜山獨邀耆壽,遂為南渡洛學大宗,晦翁、南軒、東萊皆其所自出。(五峰、紫微皆嘗學于龜山之門。)然龜山之夾雜異學,亦不下于上蔡。述《龜山學案》。(第二十五卷。)
廌山游肅公在程門鼎足謝、楊,而遺書獨不傳,其弟子亦不振。五峰有曰:「定夫為程門罪人。」何其晚謬,一至斯與!予從諸書稍搜得其粹言之一二。述《廌山學案》。 (第二十六卷。)
和靖尹肅公于洛學最為晚出,而守其師說最醇。五峰以為程氏後起之龍象,東發以為不失其師傳者,良非過矣。述《和靖學案》。 (第二十七卷。)
兼山以將家子,知慕程門,卒死王事。白雲高蹈終身,和靖所記黨錮後事,恐未然也。郭門之學雖孤行,然自謝艮齋至黎立武,綿綿不絕。述《兼山學案》。 (第二十八卷。)
洛學之入秦也以三呂,其入楚也以上蔡司教荊南,其入蜀也以謝湜、馬涓,其入浙也以永嘉周、劉、許、鮑數君,而其入吳也以王信伯。信伯極為龜山所許,而晦翁最貶之,其後陽明又最稱之。予讀信伯集,頗啟象山之萌芽,其貶之者以此,其稱之者亦以此。象山之學,本無所承,東發以為遙出于上蔡,予以為兼出于信伯。蓋程門已有此一種矣。述《震澤學案》。 (第二十九卷。)
程子弟子最著者,劉,李諸公以早卒故,其源流未廣;晉陵周氏兄弟亦為和靖所許;其後馬伸、吳給以大節見。亦有不稱其薪傳者,如邵溥之委蛇偽命,李處廉之以墨敗。至于邢恕,則古公伯寮之倫也與!述《劉李諸儒學案》。 (第三十卷。)
關學之盛,不下洛學,而再傳何其寥寥也﹖亦由完顏之亂,儒術并為之中絕乎﹖《伊洛淵源錄》略于關學,三呂之與蘇氏,以其曾及程門而進之,餘皆亡矣。予自範侍郎育而外,于《宋史》得游師雄、種師道,于《胡文定公語錄》得潘拯,于《樓宣獻公集》得李復,于《童蒙訓》得田腴,于《閩書》得邵清,及讀《晁景迂集》,又得張舜民,又于《伊洛淵源錄》《註》中得薛昌朝,稍為關學補亡。述《呂範諸儒學案》。 (第三十一卷。)
世知永嘉諸子之傳洛學,不知其兼傳關學。攷所謂「九先生」者,其六人及程門,其三則私淑也。而周浮沚、沈彬老又嘗從藍田呂氏遊,非橫渠之再傳乎﹖鮑敬亭輩七人,其五人及程門。晦翁作《伊洛淵源錄》,累書與止齋求事蹟,當無遺矣,而許橫塘之忠茂,竟不列其人,何也﹖予故謂為晦翁未成之書。今合為一卷,以志吾浙學之盛,實始于此。而林竹軒者,橫塘之高弟也,其學亦頗啟象山一派。述《周許諸儒學案》。 (第三十二卷。)
《百源》弟子承密授者,曰王豫,曰張 ,皆早死,故不傳。伯溫雖受辟咡負劍之教,然所得似淺。東發謂《漁樵問答》乃伯溫作,其中亦有名言,所惜者《聞見錄》之溺于輪迴也。予又為旁搜,得楊、周等數人。述《王張諸儒學案》。 (第三十三卷。)
私淑洛學而大成者,胡文定公其人也。文定從謝、楊、游三先生以求學統,而其言曰:「三先生義兼師友,然吾之自得于遺書者為多。」然則後儒因朱子之言,竟以文定列謝氏門下者,誤矣,今溝而出之。南渡昌明洛學之功,文定幾侔于龜山,蓋晦翁、南軒、東萊皆其再傳也。(朱、呂皆嘗從籍溪。)述《武夷學案》。 (第三十四卷。)
私淑洛學而未純者,陳了齋、鄒道鄉也。唐充之、關止叔,又其次也。了齋兼私淑涑水、康節,學徒最盛,建炎后多歸龜山。述《陳鄒諸儒學案》。 (第三十五卷。)
大東萊先生為滎陽冢嫡,其不名一師,亦家風也。自元祐後諸名宿,如元城、龜山、廌山、了翁、和靖以及王信伯之徒,皆嘗從游,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而溺于禪,則又家門之流弊乎!述《紫微學案》。 (第三十六卷。)
上蔡之門,漢上朱文定公最著。三《易》象數之說,未嘗見于上蔡之口,而漢上獨詳之。尹和靖、胡文定、範元長以洛學見用于中興,漢上實連茹而出,顧世之傳其學者稍寡焉。述《漢上學案》。 (第三十七卷。)
豫章之在楊門,所學雖醇,而所得實淺,當在善人、有恆之間。一傳為延平則邃矣,再傳為晦翁則大矣,豫章遂為別子。甚矣,弟子之有光于師也!述《豫章學案》。 (第三十九卷。)
(梓材謹案:默堂、豫章并及伊川之門,與震澤同。第震澤先事龜山而卒業于伊川,默堂、豫章則及事伊川而卒業于龜山,故列于此。)
龜山弟子以風節光顯者,無如橫浦,而駁學亦以橫浦為最。晦翁斥其書,比之洪水猛獸之災,其可略哉!然橫浦之羽翼聖門者,正未可泯也。述《橫浦學案》。 (第四十卷。)
武夷諸子,致堂、五峰最著,而其學又分為二。五峰不滿其兄之學,故致堂之傳不廣。然當洛學陷入異端之日,致,堂獨皭然不染,亦已賢哉,故朱子亦多取焉。述《衡麓學案》。 (第四十一卷。)
紹興諸儒,所造莫出五峰之上。其所作《知言》,東萊以為過于《正蒙》,卒開湖湘之學統。今豫章以晦翁故祀澤宮,而五峰闕焉,非公論也。述《五峰學案》。 (第四十二卷。)
白水,籍溪、屏山三先生,晦翁所嘗師事也。白水師元城,兼師龜山;籍溪師武夷,又與白水同師譙天授;獨屏山不知所師。三家之學略同,然似皆不能不雜于禪,故五峰所以規籍溪者甚詳。其時閩中又有支離先生陸祐者,亦于三先生為學侶焉。述《劉胡諸儒學案》。 (第四十三卷。)
中興二相,豐國趙公嘗從邵子文遊,魏國張公嘗從譙天授遊。豐公所得淺,而魏公則惑于禪宗,然伊、洛之學,從此得昌。魏公以曾用陳公輔得謗,或遂疑其阻塞伊洛之學,與豐公有異同,未必然也。陳公良翰,芮公煜之徒,亦吾道之疏附也。述《趙張諸儒學案》。 (第四十四卷。)
伊洛既出,諸儒各有所承。範香溪生婺中,獨為崛起,其言無不與伊洛合,晦翁取之。又有襄陵許吏部,得中原之文獻,別為一家,蕭三顧則嘗學于伊洛,而不肯卒業,自以其所學孤行,亦狷者邪﹖述《範許諸儒學案》。 (第四十五卷。)
玉山汪文定公少受知于湍石,其本師為橫浦,又嘗從紫微。然橫浦、紫微并佞佛,而玉山粹然一出于正,斯其為幹蠱之弟子也。述《玉山學案》。(第四十六卷。)
和靖高弟,如呂如王如祁,皆無門人可見。鹽官陸氏獨能傳之艾軒,于是紅泉、雙井之間,學派興焉。然愚讀艾軒之書,似兼有得于王信伯,蓋陸氏亦嘗從信伯遊也。且艾軒宗旨,本于和靖者反少,而本于信伯者反多,實先槐堂之三陸而起。特槐堂貶及伊川,而艾軒則否,故晦翁于艾軒無貶詞。終宋之世,艾軒之學,別為源流。述《艾軒學案》。(第四十七卷。)
楊文靖公四傳而得朱子,致廣大,盡精微,綜羅百代矣!江西之學,浙東永嘉之學,非不岸然,而終不能諱其偏。然善讀朱子之書者,正當求諸家,以收去短集長之益。若墨守而屏棄一切焉,則非朱子之學也。述《晦翁學案》。 (第四十八卷、四十九卷。)
南軒似明道,晦翁似伊川。向使南軒得永其年,所造更不知如何也。北溪諸子必欲謂南軒從晦翁轉手,是猶謂橫渠之學于程氏者。欲尊其師,而反誣之,斯之謂矣。述《南軒學案》。 (第五十卷。)
小東萊之學,平心易氣,不欲逞口舌以與諸公角,大約在陶鑄同類以漸化其偏,宰相之量也。惜其早卒,晦翁遂日與人苦爭,并詆及婺學。而《宋史》之陋,遂抑之于《儒林》。然後世之君子終不以為然也。述《東萊學案》。 (第五十一卷。)
永嘉之學統遠矣,其以程門袁氏之傳為別派者,自艮齋薛文憲公始。艮齋之父學于武夷,而艮齋又自成一家,亦人門之盛也。其學主禮樂制度,以求見之事功。然觀艮齋以參前倚衡言持敬,則大本未嘗不整然。述《艮齋學案》。 (第五十二卷。)
永嘉諸子,皆在艮齋師友之間,其學從之出,而又各有不同。止齋最稱醇恪,觀其所得,似較艮齋更平實,占得地步也。述《止齋學案》。 (第五十三卷。)
水心較止齋又稍晚出,其學始同而終異。永嘉功利之說,至水心始一洗之。然水心天資高,放言砭古人多過情,其自曾子、子思而下皆不免,不僅如象山之詆伊川也。要亦有卓然不經人道者,未可以方隅之見棄之。乾、淳諸老既歿,學朮之會,總為朱、陸二派,而水心齗齗其間,遂稱鼎足。然水心工文,故弟子多流于辭章。述《水心學案》。 (第五十四卷、五十五卷。)
永嘉以經制言事功,皆推原以為得統于程氏。永康則專言事功而無所承,其學更粗莽掄魁,晚節尢有慚德。述《龍川學案》。 (第五十六卷。)
三陸子之學,梭山啟之,復齋昌之,象山成之。梭山是一樸實頭地人,其言皆切近,有補于日用。復齋卻嘗從襄陵許氏入手,喜為討論之學。《宋史》但言復齋與象山和而不同,攷之包恢之言,則梭山亦然。今不盡傳,其可惜也。述《梭山復齋學案》。 (第五十七卷。)
象山之學,先立乎其大者,本乎孟子,足以砭末俗口耳支離之學。但象山天分高,出語驚人,或失于偏而不自知,是則其病也。程門自謝上蔡以後,王信伯、林竹軒、張無垢至于林艾軒,皆其前茅,及象山而大成,而其宗傳亦最廣。或因其偏而更甚之,若世之耳食雷同,自以為能羽翼紫陽者,竟詆象山為異學,則吾未之敢信。述《象山學案》。 (第五十八卷。)
朱、張、呂三先生講學時,最同調者,清江劉氏兄弟也。敦篤和平,其生徒亦東南。近有妄以子澄為朱門弟子者,謬矣!述《清江學案》。 (第五十九卷。)
永嘉諸先生講學時,最同調者,說齋唐氏也。而不甚與永嘉相往復,不可解也。或謂永嘉之學,說齋實倡之,則恐未然。述《說齋學案》。 (第六十卷。)
三陸先生講學時,最同調者,平陽徐先生子宜、青田陳先生叔向也。陸氏之譜竟引平陽為弟子,則又謬矣!述《徐陳諸儒學案》。 (第六十一卷。)
西山蔡文節公領袖朱門,然其律呂象數之學,蓋得之其家庭之傳。惜夫《翁季錄》之不存也。述《西山蔡氏學案》。 (第六十二卷。)
嘉定而後,足以光其師傳,為有體有用之儒者,勉齋黃文肅公其人與﹖玉峰、東發論道統,三先生之後,勉齋一人而已。述《勉齋學案》。 (第六十三卷。)
慶源輔氏,亦滄洲之最也。遺書散佚,世所葺《語溪宗輔錄》者,特其糟粕。述《潛庵學案》。 (第六十四卷。)
永嘉為朱子之學者,自葉文修公與潛室始。文修之書不可攷,《木鐘集》猶有存焉。自是而永嘉學者漸祧艮齋一派矣。述《木鐘學案》。 (第六十五卷。)
南湖杜氏兄弟之在滄洲,亦其良也。再傳而有立齋,為嘉定以後宰輔之最,聲望幾侔于涑水矣,其學傳之車氏。是時天台學者皆襲篔、荊溪之文統,車氏能正之。述《南湖學案》。 (第六十六卷。)
蔡氏父子、兄弟、祖孫,皆為朱學干城,而文正之《皇極》又自為一家。述《九峰學案》。(第六十七卷。)
滄洲諸子,以北溪陳文安公為晚出。其衛師門甚力,多所發明,然亦有操異同之見而失之過者。述《北溪學案》。 (第六十八卷。)
朱門授受,于南方,李敬子、張元德、廖槎溪、李果齋皆宿老也,其餘亦多下中之士,存之以附青雲耳。李、張諸子之書,吾不得而見之矣。述《滄洲諸儒學案》。 (第六十九卷、七十卷。)
(雲濠謹案:是條底本「附青雲」句下云:「續《伊洛淵源錄》者牽合諸儒門下,盡歸之朱子,可為軒渠,今皆釐而正之。?”﹛@ 宣公身後,湖湘弟子有從止齋、岷隱遊者。然如彭忠肅公之節概,吳文定公之勛名,二游、文清、莊簡公之德器,以至胡盤谷輩,嶽麓之巨子也。再傳而得漫塘、實齋。誰謂張氏之后弱于朱乎!述《嶽麓諸儒學案》。 (第七十一卷。)
宣公居長沙之二水,而蜀中反疏。然自宇文挺臣、範文叔、陳平甫傳之入蜀,二江之講舍不下長沙。黃兼山、楊浩齋、程滄洲砥柱岷、峨,蜀學之盛,終出于宣公之緒。述《二江諸儒學案》。 (第七十二卷。)
明招學者,自成公下世,忠公繼之,由是遞傳不替。其與嶽麓之澤,并稱克世。長沙之陷,嶽麓諸生荷戈登陴,死者十九,惜乎姓名多無攷。而明招諸生歷元至明未絕,四百年文獻之所寄也。述《麗澤諸儒學案》。 (第七十三卷。)
象山之門,必以甬上四先生為首,蓋本乾、淳諸老一輩也。而壤其教者實慈湖。然慈湖之言不可盡從,而行則可師。黃勉齋曰:「《楊敬仲集》皆德人之言也,而未聞道。」予因釆其最粹且平易者,以志去短集長之意,則固有質之聖人而不謬者。述《慈湖學案》。 (第七十四卷。)
慈湖之與絜齋,不可連類而語。慈湖泛濫夾雜,而絜齋之言有繩矩,東發先我言之矣。述《絜齋學案》。 (第七十五卷。)
楊、袁之年輩後于舒、沈,而其傳反盛,豈以舒、沈之名位下之與﹖嘻!是亦有之。然舒、沈之平實,又過于楊、袁也。四先生中,沈先生師復齋,《宋史》混而列之。述《廣平定川學案》。 (第七十六卷。)
槐堂之學,莫盛于吾甬上,而江西反不逮。如曾潭,如琴山,以及黃、鄧之徒,今其緒言渺矣!甬上之西,尚有嚴陵,亦一大支也。述《槐堂諸儒學案》。 (第七十七卷。)
康節之學不得其傳,牛氏父子自謂有所授受,世弗敢信也。張行成疏通其紕繆,遂成一家,玉山汪文定公雅重之。其後如祝子涇,又稍不同。至于廖應淮之徒,則益誕矣。康節本出于希夷,其後卒流而為應淮,所謂「必復其始」者與﹖述《張祝諸儒學案》。 (第七十八卷。)
自淳熙至嘉定,疏附先後諸家者,有若丘忠定公、劉文節公、樓宣獻公之徒,雖不入諸先生之學派,然皆能用先聖之道,而柴獻肅公尤醇。述《丘劉諸儒學案》。 (第七十九卷。)
嘉定而後,私淑朱、張之學者,曰鶴山魏文靖公。兼有永嘉經制之粹,而去其駁。世之稱之者以並之西山,有如溫公、蜀公,不敢軒輊。洲則曰:《鶴山之卓犖,非西山之依門傍戶所能及。」予以為知言。述《鶴山學案》。 (第八十卷。)
西山之望,直繼晦翁,然晚節何其委蛇也!東發于朱學最尊信,而不滿于西山,《理度兩朝政要》言之詳矣。《宋史》亦有微辭。述《西山真氏學案》。 (第八十一卷。)
勉齋之傳,得金華而益昌。說者謂北山絕似和靖,魯齋絕似上蔡,而金文安公尤為明體達用之儒,浙學之中興也。述《北山四先生學案》。 (第八十二卷。)
雙峰亦勉齋之一支也,累傳而得草廬。說者謂雙峰晚年多不同於朱子,以此詆之。予謂是未足以少雙峰也,獨惜其書之不傳。述《雙峰學案》。 (第八十三卷。)
鄱陽湯氏三先生,導源于南溪,傳宗于西山。而晦靜由朱而入陸,傳之東澗;晦靜又傳之徑畈。楊袁之後,陸學之一盛也。(方回以為東澗晚年始宗陸,誤也。)述《存齋晦靜息庵學案》。 (第八十四卷。)
四明之學多陸氏,深寧之父亦師史獨善以接陸學。而深寧紹其家訓,又從王子文以接朱氏,從樓迂齋以接呂氏。又嘗與湯東澗游,東澗亦兼治朱、呂、陸之學者也。和齊斟酌,不名一師。《宋史》但夸其辭業之盛,予之微嫌于深寧者,正以其辭科習氣未盡耳!若區區以其《玉海》之少作為足盡其底蘊,陋矣!述《深寧學案》。 (第八十五卷。)
四明之專宗朱氏者,東發為最。《日鈔》百卷,躬行自得之言也,淵源出于輔氏。晦翁生平不喜浙學,而端平以後,閩中、江右諸弟子,支離、舛戾、固陋無不有之,其能中振之者,北山師弟為一支,東發為一支,皆浙產也。其亦足以報先正惓惓浙學之意也夫!述《東發學案》。 (第八十六卷。)
四明史皆陸學,至靜清始改而宗朱,淵源出于蓮蕩■氏。然嘗聞深寧不喜靜清之說《易》,以其嗜奇也,則似乎未必盡同于朱。其所傳為程畏齋兄弟,則純于朱者。述《靜清學案》。 (第八十七卷。)
巽齋之宗晦翁,不知所自。攷之滄洲弟子,廬陵有歐陽謙之,實嘗從游,巽齋其後人邪﹖其遺書宗旨,不可攷見。然巽齋之門有文山,徑畈之門有疊山,可以見宋儒講 學之無負于國矣。述《巽齋學案》。 (第八十八卷。)
勉齋之傳,尚有自鄱陽流入新安者,董介軒一派也。鄱陽之學,始于程蒙齊、董盤澗、、王拙齋,而多卒業于董氏。然自許山屋外,漸流為訓詁之學矣。述《介軒學案》。(第八十九卷。)
河北之學,傳自江漢先生,日姚樞,曰竇默,曰郝經,而魯齋其大宗也,元時實賴之。述《魯齋學案》。 (第九十卷。)
(雲濠謹案:底本于魯齋云:「當元之時,至與二程、橫渠、南軒並加公爵,從祀朝庭,則似少過焉。?”﹛@ 靜修先生亦出江漢之傳,又別為一派。蕺山先生嘗曰:「靜修頗近乎康節。」述《靜修學案》。 (第九十一卷。)
草廬出于雙峰,固朱學也,其後亦兼主陸學。蓋草廬又師程氏紹開,程氏嘗築道一書院,思和會兩家。然草廬之著書,則終近乎朱。述《草廬學案》。 (第九十二卷。)
徑畈歿而陸學衰。石塘胡氏雖由朱而入陸,未能振也。中興之者,江西有靜明,浙東有寶峰。述《靜明寶峰學案》。 (第九十三卷。)
繼草廬而和會朱、陸之學者,鄭師山也。草廬多右陸,而師山則右朱,斯其所以不同。述《師山學案》。 (第九十四卷。)
有元立國,無可稱者,惟學術尚未替,上雖賤之,下自趨之,是則洛、閩之沾溉者宏也。如蕭勤齋、同矩庵輩,其亦許、劉之徒乎﹖述《蕭同諸儒學案》。 (第九十五卷。)
元祐之學,二蔡、二惇禁之,中興而豐國趙公弛之。和議起,秦檜又禁之,紹興之末又弛之。鄭丙、陳賈忌晦翁,又啟之,而一變為慶元之錮籍矣。此兩宋治亂存亡之所關。嘉定而後,陽崇之而陰摧之,而儒術亦漸衰矣。其事蹟已散見諸公傳,又放大事表之意,述《元祐》、《慶元黨案》。(大略用《道命錄》為底本。)以至晚宋如周密之徒,凡詆詈諸儒者皆附之。 (第九十六卷、九十七卷。)
荊公《淮南雜說》初出,見者以為《孟子》。老泉文初出,見者以為《荀子》。已而聚訟大起。《三經新義》累數十年而始廢,而蜀學亦遂為敵國。上下《學案》者,不可不窮其本末也。且荊公欲明聖學而雜于禪,蘇氏出于縱橫之學而亦雜于禪,甚矣西竺之能張其軍也!述《荊公新學》及《蜀學略》。 (第九十八卷、九十九卷。)
關、洛陷于完顏,百年不聞學統,其亦可嘆也!李屏山之雄文而溺于異端,敢為無忌憚之言,盡取涑水以來大儒之書,恣其狂舌,可為齒冷。然亦不必辯也,略舉其大旨,使後世學者見而嗤之。其時河北之正學且起,不有狂風怪霧,無以見皎日之光明也。述《屏山鳴道集說略》。 (第一百卷。)
[book_title]第001卷 卷一 安定學案(黃氏原本、全氏修定)
安定學案 (黃宗羲原本 黃百家纂輯 全祖望修定)
安定學案表
胡瑗 程頤(別為《伊川學案》。)
(高平講友) 範純祐
範純仁(並見《高平學案》。)
徐積 江端禮
馬存
呂希哲(別為《榮陽學案》。)
呂希純(別見《範呂諸儒學案》。)
錢公輔
孫覺 邢居實
(附弟覽。) 李昭
傅楫(別見《古靈四先生學案》。)
滕元發
顧臨
汪澥(別見《荊公新學略》。)
徐中行 (子)庭筠井(曾孫)日升
鄭伯熊(別見《周許諸儒學案》。)
(子)庭槐
(子)庭蘭
劉彝 (子)淮夫(別見《古靈四先生學案》。)
鄒夔
鄒棐 (弟)括
錢藻
苗授
歐陽發(別見《廬陵學案》。)
朱臨 (子)服
翁仲通 (子)彥約
(子)彥深
(子)彥國
杜汝霖 (孫)陵(曾孫)旟(別見《麗澤諸儒學案》。)
(曾孫)(曾孫)斿(別見《滄洲諸儒學案》。)
(曾孫)旞
(曾孫)(別見《滄諸儒學案》。)
莫君陳 (子)砥 (孫)伯虛
張堅
祝常
管師復(別見《古靈四先生學案》。)
管師常(別見《古靈四先生學案》。)
廬秉
林晟 (子)玉勝 (孫)俊民
(子)用 (孫)朝价
游烈
徐唐
(附師吳果。)
饒子儀(別見《泰山學案》。)
陳舜俞
周穎
翁升
江致一
陳敏
盛僑
倪天隱 彭汝礪
吳孜
張巨(別見《廬陵學案》。)
田述古 呂好問
呂切問(並見《滎陽學案》。)
潘及甫
莫表深
陳高
陳貽範(別見《古靈四先生學案》。)
安燾
朱光庭(別見《劉李諸儒學案》。)
□□□
趙君錫(別見《高平學案》。)
(節孝同調)
(私淑)羅適
(附師)朱絳
吳儆(別見《嶽麓諸儒學案》。)
(以下安定續傳。)
汪深(別見《象山學案》。)
孫復(別為《泰山學案》。)
石介(別見《泰山學案》。)
阮逸(並安定學侶。)
陳襄(別為《古靈四先生學案》。)
楊適(別見《士劉諸儒學案》。)
(並安定同調。)
安定學案序錄
祖望謹案:宋世學術之盛,安定、泰山為之先河,程、朱二先生皆以為然。安定沈潛,泰山高明,安定篤實,泰山剛健,各得其性稟之所近。要其力肩斯道之傳,則一也。安定似較泰山為更醇。小程子入太學,安定方居師席,一見異之。講堂之所得,不已盛哉!述《安定學案》。(梓材案:全氏《序錄》本為卷首,可以見全書之脈絡,茲復分列各《學案》之端,俾學者得見每卷要領。猶《周易序卦傳》本十翼之一,後之說《易》者往往分列各卦也。)
◆高平講友
文昭胡安定先生瑗
胡瑗,字翼之,泰州如人。七歲善屬文,十三通《五經》,即以聖賢自期許。鄰父見而異之,謂其父曰:「此子乃偉器,非常兒也!」家貧無以自給,往泰山,與孫明復、石守道同學,攻苦食淡,終夜不寢,一坐十年不歸。得家書,見上有「平安」二字,即投之澗中,不復展,恐擾心也。以經術教授吳中,範文正愛而敬之,聘為蘇州教授,諸子從學焉。景祐初,更定雅樂,文正薦先生,以白衣對崇政殿。授試祕書省校書郎,辟丹州軍事推官,歷保寧節度推官。滕宗諒知湖州,聘為教授。先生倡明正學,以身先之。雖盛暑,必公服坐堂上,嚴師弟子之禮。視諸生如子弟,諸生亦愛敬如父兄。其教人之法,科條纖悉具備。立「經義」、「治事」二齋:經義則選擇其心性疏通、有器局、可任大事者,使之講明《六經》。治事則一人各治一事,又兼攝一事,如治民以安其生,講武以禦其寇,堰水以利田,算曆以明數是也。凡教授二十餘年。慶曆中,天子詔下蘇、湖,取其法,著為令于太學。召為諸王宮教授,辭疾不行。尋為太子中舍,以殿中丞致仕。皇祐中,更鑄太常鐘磬,驛召先生與阮逸,同太常官議于祕閣,遂典作樂事。授光祿寺丞、國子監直講。樂成,遷大理寺丞,賜緋衣、銀魚袋。嘉祐初,擢太子中允、天章閣侍講,仍專管句太學。四方之士歸之,至庠序不能容,旁拓軍居以廣之。既而疾作,以太常博士致仕。東歸之日,弟子祖帳百里不絕,時以為榮。卒,年六十七,諡文昭,詔賻其家。所著有《易》、《書》、《中庸義》,《景祐樂議》。(雲濠案:謝山《學案劄記》:「《安定易傳》十卷。」又案:《四庫書目》釆錄《周易口義》十二卷,《洪範口義》二卷,餘書佚。)學者稱為安定先生。是時禮部所得士,先生弟子十常居四五,隨材高下而修飾之,人遇之,雖不識,皆知為先生弟子也。在湖學時,福唐劉彝往從之,稱為高弟。後熙寧二年,神宗問曰:「胡瑗與王安石孰優﹖〞對曰:「臣師胡瑗以道德仁義教東南諸生時,王安石方在場屋中修進士業。臣聞聖人之道,有體、有用、有文。君臣父子,仁義禮樂,歷世不可變者,其體也。《詩書》史傳子集,垂法後世者,其文也。舉而措之天下,能潤澤斯民,歸于皇極者,其用也。國家累朝取士,不以體用為本,而尚聲律浮華之詞,是以風俗偷薄。臣師當寶元、明道之間,尤病其失,遂以明體達用之學授諸生。夙夜勤瘁,二十餘年,專切學校。始于蘇、湖,終于太學,出其門者無慮數千餘人。故今學者明夫聖人體用,以為政教之本,皆臣師之功,非安石比也。」帝曰:「其門人今在朝者為誰﹖」對曰:「若錢藻之淵篤,孫覺之純明,範純仁之直溫,錢公輔之簡諒,皆陛下之所知也。其在外,明體達用之學,教於四方之民者,殆數十輩。其餘政事、文學粗出于人者,不可勝數。此天下四方之所共知也。」帝悅。明嘉靖中,從祀孔廟,稱「先儒胡子」
百家謹案:先生在太學,嘗以「顏子所好何學論」試諸生。先生得伊川作,大奇之,即請相見,處以學職,知契獨深。伊川之敬禮先生亦至。于濂溪,雖嘗從學,往往字之曰「茂叔」;于先生,非「安定先生」不稱也。又嘗語人曰:「凡從安定先生學者,其醇厚和易之氣,一望可知。」又嘗言「安定先生之門人,往往知稽古愛民矣,于從政乎何有!」
論語說
友者輔仁之任,不可以非其人。故仲尼嘗曰:「吾死,商也日進,賜也日退。」商好與勝己者處,賜好與不如己者處也。(無友不如己者。)
非止聞夫子之道,凡聞人之善言善行,皆 如是。(子路唯恐有聞。)
命者稟之說于天,性者命之在我。在我者修之,稟于天者順之。愚、魯、辟、喭,皆道其所短而使修之者也。(愚、魯,辟、喭。)
公叔文子與大夫僎同升諸公,孔子曰「可以為『文』」;臧文仲知柳下惠之賢而不舉,孔子謂之「竊位」。由此觀之,君子以薦賢為己任。(臧文仲竊位。)
子貢之言,甚而言之也。孔子固學于人而後為孔子。(子貢言夫子不可及。)
慈溪黃氏曰:子貢闢毀孔子者,故極言之。安定恐後學待孔子太高而自絕于不可學,故又為之說如此。
冉求有為政之才,故曰「可使為宰」;及其聚歛不合正道,故曰「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如美管仲之功,則曰「如其仁,如其仁」;至于鄙管仲之僭,則曰「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孔子稱冉求可使為宰,又鄙為「小子」。)
古之取人以德,不取其有言,言與德兩得之。今之人兩失之。(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
取以一時之能,而不責以平生之行。(孔子見互鄉童子。)
春秋說
不書「王師敗績于鄭」,王者無敵于天下,書「戰」則王者可敵,書「敗」則諸侯得禦,故言「伐」而不言「敗」。茅戎書「敗」者,王師非王親兵致討取敗,而書之。(桓五年,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
蔡季者,蔡桓侯之弟。弟季當立。「歸」者,善辭也。時多弒奪,明季無惡。字者,諸侯之弟例書字。(桓十七年,蔡季自陳歸于蔡。)
諸侯伐衛以納朔,天子不先救,朔卒為諸侯所納,天子威命盡矣。先師謂:猶愈乎不救。書王人子突之救,以王法尚行于此也。勢既已去,烏能必勝哉!(莊六年,王人子突救衛。)
八月弒君,十月出奔,臣子不討賊可知!(莊十二年,宋萬出奔陳。)
婦人,從夫者也。公親迎于齊,夫人不從公而至,失婦道也。大夫宗婦者,同宗 大夫之婦,非謂大夫與宗婦也。覿者,見夫人也。用幣者,為贄不過榛、栗,棗、脩,今婦人而用男子之贄,莊公以誇侈失禮也。(莊二十四年,大夫宗婦覿,用幣。)
伯姬乃婦人中之伯夷也。(襄三十年,宋伯姬卒。)
生則書「王」,明實為嗣。死乃稱「子」,正未踰年,未成天子之至尊。(昭二十二年,王子猛卒。)
附錄
先生世居安定,流寓陵州。父訥為寧海節度推官,隨任生于泰州寧海鄉,先生故址也。人稱為之安定先生,溯其源也。
先生在太學,其初人未信服。使其徒之已仕者盛僑、顧臨輩分置執事,又令孫覺說孟子,中都士人稍稍從遊。日升堂講《易》,音韻高朗,旨意明白,眾皆大服。《五經》異論,弟子記之,目為《胡氏口義》。
先生在學時,每公私試罷,掌儀率諸生會于肯善堂,合雅樂歌《詩》。至夜,乃散諸齋,亦自歌《詩》奏樂,琴瑟之聲徹于外。
先生嘗召對,例須就閣門習儀。先生曰:「吾平生所讀書,即事君之禮也,何以習為!」閤門奏上,人皆謂山野之人必失儀。及登對,乃大稱旨。上謂左右曰:「胡瑗進退周旋,皆合古禮。」
先生初為直講,有旨專掌一學之政,遂推誠教育多士。亦甄別人物,故好尚經術者,好談兵戰者,好文藝者,好尚節義者,使之以類群居講習。先生亦時時召之,使論其所學,為定其理。或自出一義,使人人以對,為可否之。或即當時政事,俾之折衷。故人人皆樂從而有成效。朝廷名臣,往往皆先生之徒也。
(梓材謹案:此下有「番禺大商子」一條,移為其人立傳于後。)
徐積初見先生,頭容少偏。先生厲聲云:「頭容直!」積猛然自省,不特頭容要直,心亦要直,自是不敢有邪心。
神宗題贊先生像曰:「先生之道,得孔、孟之宗;先生之教,行蘇、湖之中。師任而尊,如泰山屹峙于諸峰;法嚴而信,如四時迭運于無窮。辟居太學,動四方欣慕,不遠千里而翕從;召入天章,輔先帝日侍,啟沃萬言而納忠。經義治事,以適士用:議禮定樂,以迪朕躬。敦尚本實,還隆古之諄風;倡明正道,開來學之顓蒙。載瞻載仰,誰不思公;誠斯文之模範,為后世之欽崇!」
其孫滌曰:先祖治家甚嚴,尤謹內外之分。兒婦雖父母在,非節朔不許歸寧。有遺訓,嫁女必須勝吾家者,娶婦必須不若吾家者。或問故,曰:「嫁女勝吾家,則女之事人必欽必戎。娶婦不若吾家,則婦之事舅姑必執婦道。」
陳右司曰:胡先生在邇英,專以損上益下,損下益上為說。(補。)
晁公武曰:安定《易解》甚詳,蓋門人倪天隱所纂,故序首稱「先生曰」。(補。)
又曰:《漸卦》「鴻漸于陸」,先生有取于範諤昌《易墜簡》之說。(補。)
又曰:程正叔解,頗與翼之相類。(補。)
薛艮齋《與朱晦翁書》曰:教以安定之傳,蓋不出于章句誦說,校之近世高明自得之學,其效遠不相逮。要終而論,真確實語也。某何足以知此,蒙誨之及,故敢言之。子路「何必讀書」,孔子惡其佞;子夏必謂之學,不可謂不知言。二者豈無說邪﹖昧者盍少思!嘗謂翼之先生所以教人,得于古之「灑掃、應對、進退」。知其說者,徐仲車耳。餘子類能有立于世,是皆舉其一端。介甫詩以宰相期之,特窺其餘緒耳。成人成己,眾人未足以知之。且君子道無精粗,無小大,是故致廣大者必盡精微,極高明者必道中庸。滯于一方,要為徒法、徒善。漢儒之陋,則有所謂「章句」「家法」;異端之教,則有所謂「不立文字」。稽于政在方策,人存乃舉,禮儀威儀,待人以行,智者觀之,不待辯而章矣。
(梓材謹案:此條自洲原本所錄艮齋《浪語集》移入。)
陳直齋曰:王晦叔問南軒曰:「伊川令學者先看王輔嗣、胡翼之、王介甫三家《易》,何也﹖」南軒曰:「三家不論互體故耳。」要之,三家于象數,埽除略盡,非特如所云互體也。(補。)
黃東發曰:先生明體用之學。師道之立,自先生始。然其始讀書泰山,十年不歸,及既教授,夙夜勤瘁,二十餘年,人始信服。立己立人之難如此。
百家謹案:先生之學,實與孫明復開伊洛之先,且同學始終友善。其云先生在太學,與明復避不相見,此邵氏《後錄》之謬,正與「主癰疽、寺人」之談同也。
◆安定學侶
殿丞孫泰山先生復(別為《泰山學案》。)
直講石徂徠先生介(別見《泰山學案》。)
屯田阮先生逸
阮逸,字天隱,建陽人。天聖進士,官太常丞。皇祐中,與安定同典樂事,遷尚書屯田員外郎。著有《易筌》。(從黃氏補本錄入。)
(梓材謹案:先生與安定同典樂事,相與論樂,以為安定學侶可也。餘姚翁氏注深寧《困學紀聞》云安定先生門人,未知所本。)
◆安定同調
忠文陳古靈先生襄(別為《古靈四先生學案》。)
助教楊大隱先生適(別見《士劉諸儒學案》。)
◆安定門人
正公程伊川先生頤(別為《伊川學案》。)
主簿範天成先生純祐
忠宣範堯夫先生純仁(並見《高平學案》。)
節孝徐仲車先生積
徐積,字仲車,山陽人。三歲而孤,事母至孝。以父名石,終身不用石器。從安定學,惡衣服不恥。應舉入都,載母以從。比登第,同年共致百金為壽,卻之,神宗朝數召對,以耳疾不能至。元祐年,除揚州司戶參軍。母歿,廬墓三年,雪夜伏側,哭不絕聲。時甘露降,木成連理。廷臣薦其孝廉,為楚州教授。徽宗初,改宣德郎。卒年七十六。(梓材案:原本此下有《東坡志林》一段,今以其不類傳文,移為《附錄》于後。)政和六年,賜謚節孝。有《文集》三十一卷。(雲濠案:先生別有《節孝語錄》,釆入《四庫》。)
荀子辯
荀子曰:「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古者聖人以之性惡,以為偏險而不正,悖亂而不治,是以為之起禮義,制法制,以矯飾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擾化人之情性而 道之也。使皆出于理,合于道也。」
辯曰:荀子非也。且人之性既惡矣,又惡知惡之可矯而善之可為也﹖矯性之矯,如矯木之矯,則是柳為桮棬之類也,何異于告子哉!弗思而已矣。余以為禮義者,所以充其未足之善;法制者,矯其已習之惡。
荀子曰:「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學,不可事。」
辯曰:若如此論,則是上之教可廢,而下之學可棄也,又烏用禮義為哉﹖余以為天能命人之性,而不能就人之性,唯人能就其性。如此,則與孔子之意合。孔子曰:「成性存存,道義之門。」
荀子曰:「今人之性,目可以見,耳可以聽。可以見之明不離目,可以聽之聰不離耳。目明耳聰不可學,明矣。」
辯曰:奚物而不可學也﹖赤子之性也,不匍匐矣。既匍匐也,不能行,必須左右扶持,猶曰「姑徐徐」云爾。然而卒能之楚、之秦、之天下者,其故何哉﹖蓋曰學而已也。至于耳目,則何獨不然。其始也,目不能視矣,耳不能聽矣。然而明可以察秋毫之末,聰可以辨五聲之和。卒能如此者,其故何哉﹖亦曰學而已也。夫奚物而不可學邪﹖
百家謹案:正唯耳目之有聰明,故聖人因明,繼以規矩,以為方員平直,因聰,繼以六律,以正五音,而有視聽之學。正惟性之善,聖人制為禮義法度,而有復性之學。
荀子曰:「今人之性,飢而欲飽,寒而欲煖,勞而欲休,人之情性也。今人飢,見長者而不敢先食者,將有所讓也;勞而不敢求息者,將有所代也。夫子之讓乎父、弟之讓乎兄,子之代乎父、弟之代乎兄,此二行者,皆反于性而悖于情也。故順情性則不辭讓矣,辭讓則悖于情性矣。用此觀之,人之性惡明矣。其善,偽也。」
辯曰:夫飢而欲飽,寒而欲煖,勞而欲休,此人情之常也,雖聖人亦不免矣。至于子之讓乎父、弟之讓乎兄,子之代父、弟之代兄,此二行皆出于其性也,何反于性而悖于情哉﹖有是性即有是行也,無是性即無是行也,烏有性惡而能為孝弟哉﹖弗思而已矣!
百家謹案:飽煖安逸,固人性情。然己既飽煖安逸,而見父兄之飢勞,試問此時之為子弟者,亦不知其心能安否。夫欲飽煖安逸,人之情也,其不安于父兄于勞之心,性之善也;讓代其父兄,順乎性之善也。
荀子曰:「凡禮義者,是生于聖人之偽,非故生于人之性也。故陶人合土而生瓦,然則瓦生于陶人之偽,非故生于人之性。工人斲木而生器,然則器生于工人之偽,非故生于人之性也。」
辯曰:夫欲行其實者必先正其名,名正則教行矣。禮義之偽與作偽之偽,有以異乎﹖其無以異乎﹖在人者必皆謂之偽,則何事而不言偽﹖言性惡者,將以貴禮義也。今乃以禮義而加之偽名,則是欲貴之而反賤之也。奚不曰:「陶人因土而生瓦,工人因木而生器,聖人因人而生禮義」也﹖何必曰偽。
百家謹案:荀子固不識性,實由乎不識禮義也。夫性即土也,而禮義非瓦也;性即木也,而禮義非器也。況性不可以土木喻哉!夫性果何物也﹖即此心之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仁義禮智之理也。而此心不能不應萬事,于是聖人取此心恭敬之性而為經曲之禮,羞惡之性而為咸宜之義。是禮與義即性也。云「順其性而為禮義」者,并多此「順」與「為」字。至若土與木,曷嘗有瓦與器來,而以之相擬乎﹖由先生之辯,不足以折荀子也。
荀子曰:「薄願美,狹願廣,貧願富,賤願貴,苟無之中者,必求于外。故富而不願財,貴而不願勢,苟有之中者,不及於外。用此觀之,人之欲為善者,為性惡也。」
辯曰:荀子過甚矣,何不顧孟子之意也﹖孟子以仁義禮智謂之四端。夫端亦微矣,其謂仁者,豈遂足用為仁哉﹖其謂義者,豈遂足用為義哉﹖是在其養而大之也。此所謂薄願美,狹願廣,貧願富,賤願貴,以其不足于中而必求于外也;安得曰富而不願財,貴而不願勢,苟有中而不求于外邪﹖故人之欲為善,以其善之未足也,而有可充之資、可為之質也,何必待性惡而後為善哉﹖性惡而為善,譬如搏水上山。善而為善,如水之流而就溼也,火之始燃而燥也,豈不順也﹖
百家謹案:天下未有無其物而可強為者。即如荀子言,合土生瓦,斲木生器,亦必有是土木而後可生瓦器,豈無是土木而陶人工人強生瓦器乎﹖且荀子云「人之欲為善者,為性惡也」,不知如果性惡,安有欲為善之心乎﹖即此有欲為之心,已足驗人心之善矣。先生云「何不顧孟子之意」,似迂。彼既主張性惡,豈顧孟子哉!
荀子曰:「性善,則去聖王,息禮義;性惡,則興聖王,貴禮義。」
辯曰:一陰一陽,天地之常道也。男有室,女有歸,人倫之常道也。君必有民,民必有君,所以為天下也。不然,何以為天下﹖聖王之興,豈為性惡而已哉!故性善,得聖王則愈治,得禮義則愈興,安得曰「去聖王,息禮義。」性善而得禮義,如物萌而得膏雨也,勃然矣,有何不可哉!
荀子曰:「凡人之性,堯、舜之與桀、跖,其性一也;君子之與小人,其 性一也。」
辯曰:天下之性惡而已,堯、舜、桀、跖亦惡而已,是自生民以來未嘗有一人性善也。未嘗有一人性善,其禮義曷從而有哉﹖其所謂聖人者,曷從而為聖人哉﹖
荀子曰:「堯問于舜,人情何如。舜對:人情甚不美,妻子具而孝衰于親,嗜欲得而信衰于友,爵祿盈而忠衰于君。
辯曰:荀子載堯、舜之言,則吾不知也。至于妻子具而孝衰于親,則是妻子未具而嘗有孝矣。嗜欲得而信衰于友,則是嗜欲未得而嘗有信矣。爵祿盈而忠衰于君,則是爵祿未盈而嘗有忠矣。則是天下之性,未嘗無孝,未嘗無信,未嘗無忠,而人之性果善矣。其所以不善者,外物害之也。學荀子者,以吾言為何如﹖
百家謹案:荀子之學,與告子極相似,而有辨陶人合土以生瓦,工人斲木以生器,此杞柳桮棬之說也;禮義為偽,此義外之說也;以性為惡,即食色為性、生之謂性也。但告子之以杞柳喻性、桮棬喻義者,以為人生所有之本質,惟此知覺,而知覺無禮義也。欲得理于我,必須向天地萬物上求之,使與我之知覺合而為一,而後為作聖之功。而不知此知覺之遂感而通,不失其宜者,即禮義也。然告子之東流、西流,亦只言性無善惡,須復求理于外。而荀子則直以人欲橫流者為性,竟云性惡,反禮義為矯性之偽物矣。嗟乎,性道難言也!孔子明言求諸己,孟子明言性善、萬物皆備,程子明言性即理也,朱子明言虛靈不昧、具眾理而應萬事。彼告子、荀子以禮義為外,人皆知為異端,猶可言也;欲明為儒者,不識吾性之即為禮義,狺狺焉欲以沿門乞火為祕旨,凡有反求諸己者,即便妄詆之為禪,不可言也。
辯習
性善乎﹖曰:善也。以善性而習有善惡者,何也﹖物誘于外而欲攻于內也,好惡之不正而邪情奸于其間也。養之而弗充,則性之弗固也,況未嘗一日而養之乎。能自養者鮮矣,于是有君師之教、禮義之化也,所以養其性、長其善而正其習也。習不正則惡矣,惡不已則其性汩,而謂性之不善,是何異于害其苗而謂苗之不長也!人亦知夫苗乎﹖物之有苗也,苟無外物之害,則苗無不長矣。苗之槁者,外物害之也。是故善養苗者,必去其害苗者。去莠,惡其害苗也。善養性者,必去其害性者。去惡,惡其害性也,然則性者善也,習有善與惡也。習久不變,然后善惡定也。卒而為君子,卒而為小人,皆所以取之道也,是故習不可不慎也,善習者,雖瞽、鯀為父,亦舍父而習他矣。性則善也,習有善與惡也,是故習不可不慎也。
語錄
先生言人當先養其氣,氣完則精神全,其為文則剛而敏,治事則有果斷,所謂先立其大者也。故凡人之文,必如其氣。班固之文,可謂新美,然體格和順,不若太史公之嚴。近世孫明復及石徂徠之文,雖不若歐陽之豐富新美,然自嚴毅可畏。
人之同官,不可不和。和則事無乖逆,而下不能為奸。必欲和,莫若分過而不掠美。
欲求聖人之道,必於其變。所謂變者何也﹖蓋盡中道者,聖人也;而中道不足以盡,聖人故必觀于變。蓋變則縱橫反覆,不主故常而皆合道,非賢人之所能。故孔子曰「未可與權」,孟子「惡其執一」也。
治《詩》者必論其大體。其章句細碎,不足道也。且《詩》何必分二《南》為《國風》,而《雅》有大小,又有《頌》也﹖蓋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故二《南》言文王之化,正于閨房衽席之間,以至乎人化之。蓋《風》為治家之始,而《小雅》者治國政之始,《大雅》者治天下之始,《頌》者成功之始,是謂四始也。
《艮》言「思不出其位」,正以戒在位者也。若夫學者,則無所不思,無所不言,以其無責可以行其志也。若云「思不出其位」,是自棄《於》淺陋之學也。
楊子稱孟子之「不動心」曰:「貧賤富貴,不能動其心。」大非也。夫古之山林長往之士,豈不能以貧賤富貴不動其心;而世之匹夫之勇者,豈非所以死生不動其心也﹖如此,則孟子之不動心,乃常人爾。蓋孟子充養之至,萬物皆備于我,而萬變悉昭于胸中,故雖以齊國卿相之重位,亦不動心思之經營而可治。以其養之至也。
「志,氣之帥;氣,體之充。」此言精微,學者宜思之。蓋以謂志則在心而心為有知,有知則所好亦有節,而所惡不過分;縱過而踰節,亦知自反也。若氣,則冥然無知,特可以充養四體。縱之而不已,則喜怒為氣之所使,必至于過分踰節矣。此小人之事也。若君子,則學而能正能誠,所以志能帥氣,而喜怒不過。唯小人為氣所鼓,方其喜怒之際,不知形色之變,至于不聞人之聲音,不覺己之忤物,或至于殺人,殺身者,皆為氣之所使而不能帥氣也。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學者可不知此乎!
百家謹案:志與氣原非二物,志即氣之精明者是也。持志、無暴,並無兩樣工夫,故孟子止言養氣,而持志在其中矣。先遺獻曰:「若離氣而言持志,未免捉捏虛空矣。所以古人說九容,只是無暴其氣。無暴其氣,志焉有不在者乎﹖」
安定說中庸始于情性。蓋情有正與不正,若欲亦有正與不正,德有凶有吉,道有君子有小人也。若「天地之情可見」,「聖人之情見乎辭」,豈得為情之不正乎﹖若「我欲仁,斯仁至矣」,豈為不正之欲乎﹖故以凡言情為不正者,非也;言聖人無情者,又非也。聖人豈若土木哉!「強哉矯」,蓋矯者強之甚,大木之曲者性也。能矯而為正,豈不強乎!
百家謹案:離情無所為性,但觀此情恰好不恰好耳。存諸中而自然,發諸外而中節,氣血即是義理,子劉子所謂「中和皆是性」也。若無主宰中存,肆欲妄行,則小人之無忌憚矣。凡人生有情,情之正者即性。性從情中看出。彼釋氏之情不附物,是無情也,非聖人之道也。先生言聖人非無情,甚是。但解「強哉矯」,謂矯性之曲而正之,則非。夫所謂「強哉矯」者,乃矯乎流俗也。若性之生也直,奚待矯哉﹖先生辯荀,恐未免仍蹈乎荀之說也。
「道,自道也」者,且以「道路」之道言之:凡窮天下,周八極,人跡所及,皆可至焉,則道豈不六通四闢乎﹖然有徑有支皆道也,故必在人之所擇而行之。
訓學者文
諸君欲為君子,而使勞己之力,費己之財,如此而不為君子,猶可也;不勞己之力,不費己之財,諸君何不為君子﹖鄉人賤之,父母惡之,如此而不為君子,猶可也;鄉人榮之,父母欲之,諸君何不為君子﹖
附錄
先生三歲而孤,晨昏匍匐下,求其父甚哀。太夫人使讀《孝經》,輒流涕不能止。是時太夫人攜于陜右外家,事母篤孝。一日,具公裳見貴官,忽自思云:「見貴官尚必用公裳,豈有朝夕見母而不具公裳者乎﹖」遂裹頭,服公裳,晨省其母。外氏諸婦大笑之,先生彌恪,久而亦不復笑也。先生嘗曰:「吾之持敬,自此始也。」又一日,為母置膳,先過一賣肉家,將買之,遂向市中買他物。而歸途有便道,稍近,且亦有賣肉家,將買之。因自念:「吾已有所許,而忽他之,將無欺其初心乎﹖」卒迂道就故所賣肉家。先生嘗曰:「吾之行信,自此始也。」
既冠,徒步從安定先生學。安定門下踰千人,以別室處之,遣婢視飲食澣濯。盛寒惟衲裘,以米投漿甕,日中數塊而已。安定使其徒餽之食,不受。將還,受一飯而行,曰:「先生之命,不可終違。」常曰:「吾於安定之門,所得多矣。言之在耳,一字不違也。」
二叔父議析居,先生涕泣止之,不可。于是請其叔父,取所欲餘書十篋、敝屋數間而已。其叔沒,家替,先生事叔母如母,送死無不備。事母謹嚴,非有大故不去側。日具太夫人所嗜,皆手自調味。為兒嬉或謳歌以悅之。故太夫人雖在窮巷,奉養充美,無須臾不快也。
太夫人之喪,廬墓三年,雪夜號伏,呼問太夫人寒否如平生,因委頓僵仆,手足皆裂,不顧也。翰林呂溱嘗造墓,知狀,垂涕曰:「想見鬼神幽明不隔。」鄉里瞻仰先生如神,有爭訟,必就決,不復造有司。每歲甘露降于墳域,必逾月。墓左有杏,兩枝連合。至孝感應如此。
先生畜犬,孳生至數十,不以與人。或問之,曰:「吾不忍其母子相離也。」
(雲濠謹案:謝山《學案劄記》云:「崇教孝女事,見《徐節孝集》,亦見呂縉卿《叔夏集》,莊綽《雞肋編》釆之,確是淮陰節婦。」)
《東坡志林》曰:仲車,古之獨行也,於陵仲子不能過,然其詩文則怪而放,如玉川子,此一反也。耳聵甚,畫地為字,乃始通語,終日面壁坐,不與人接,而四方事無不周知其詳,雖新且密,無不先知,此二反也。
呂紫微《童蒙訓》曰:徐仲車教門人,多于空中書一「正」字,且云:「于安定處得此一字,用不盡。」(補。)
汪玉山《書節》孝行狀後曰:節孝先生嘗語東坡曰:「有功者多矣,而獨稱大禹者,以其不矜不伐也。有才者多矣,而獨稱周公者,以其不驕不吝也。」蘇公受而書之策。又嘗語魯直曰:「為政,慮不厭熟則寡過,睦寮友則事舉。」魯直謝曰:「立參于前,坐倚于衡,何日忘之!(補。)
王深 《寧困學紀聞》曰:師氏三德。朱子曰:「至德以為道本,明道先生以之。敏德以為行本,溫公以之。孝德以知逆惡,趙無媿、徐仲車之徒以之。」(補。)
侍講呂原明先生希哲(別為《滎陽學案》。)
侍制呂先生希純(別見《範呂諸儒學案》。)
諫院錢先生公輔
錢公輔,字君倚,武進人。少從學于安定。中進士甲科,歷知制誥。英宗立,陳《治平十議》,又作《帝問》一篇上之。王疇為翰林學士未久,擢副樞密,先生謂其望淺,不草制,謫滁州團練使。起知廣德軍。神宗立,歷知諫院。宰相富鄭公弼謂曰:「上求治如饑渴,正賴君輩同心以濟。」答曰:「朝廷所為是,天下誰敢不從。所為非,公輔欲同之,不可得已。」王安石雅與之善,既得志,主薛向更鹽法,出滕甫于鄆州。先生數于帝前言向當黜,甫不當去,拂安石意,罷諫職,出知江寧府。帝欲召還,安石沮之,徙揚州。以病乞祠,改提舉崇福觀。卒,年五十二。
龍學孫莘老先生覺(附弟覽。)
孫覺,字莘老,高郵人。甫冠,從安定遊。安定之門弟子千數,別其老成者為經社,先生年最少,儼居其間,眾皆推服。登進士第,調合肥主簿。歲旱,州督民捕蝗,先生言:「民方艱食,若以米易之,是為除害而享利也。」守悅,推其說于諸縣。嘉祐中,進館閣校勘。神宗擢至右正言。帝將大革積弊,先生言「革而當,其悔乃亡」,帝稱善。嘗從容語及知人之難,先生曰:「堯以知人為難,終享其易。願觀《詩》、《書》之所任使,無速於小功近利,則王道可成矣。」帝語以欲用陳升之而罷邵亢,先生即奏如所言。帝以為希旨,奪官兩級。先生連章丐去,云:「去歲有罰金御史,今茲有貶秩諫官。未聞罰金貶秩,猶可居位者。」乃通判越州。徙知通州。熙寧二年,詔知諫院,同修起居注,知審官院。王安石早與先生善,驟引用之,將援以為新法助,而先生與異議,安石怒,因遣行視畿縣散常平錢利病。先生疏言:「陳留不散一錢,以此見民實不願,望賜寢罷。」反覆出知廣德軍。歷知蘇州,徙福州,連徙亳、揚、徐州,知應天府。入為太常少卿、祕書少監。哲宗立,累遷御史中丞、龍圖閣學士。卒,年六十三。紹聖中,以元祐黨奪官。徽宗初復之。所著有《文集》、《奏議》、《春秋傳》。(雲濠案:謝山《學案劄記》有孫莘老《易傳》。)弟覽,字傳師,亦歷官龍學,知太原。城葭蘆策勳,加樞密直學士。忤時相,遭貶。
百家謹案:先生之《春秋經解》多主《穀梁》之說,而參以《左氏》、《公羊》及漢、唐諸家之說。義有未安者,則補以所聞于安定及己之獨悟。晁公武稱其議論最精,誠哉斯言!初,王介甫頗與先生交好,《三經義》外,原欲解《春秋》以行天下,見先生之解,其心知不復能勝,遂舉聖經而廢之,且詆為「斷爛朝報」。其始由于忮刻,而終之以無忌憚。先生既與介甫異議,連遭貶斥,不以介意。介甫退居鐘山,先生遠訪道舊;迨其死,又誄之。嗟乎,學問之德量不同如此!
(梓材謹案:謝山《學案》稿本於古靈弟子以先生為第一,是先生又在陳氏之門。)
附錄
游定夫曰:莘老少而好易,以是行己,亦以是立朝。或進或退,或語或默,或從或違,皆占于易而後行。
章敏滕先生元發
滕元發,字達道,初名甫,東陽人也。範文正公之甥。從安定學,安定門人以千計,先生之文常為首。以進士第三授評事,通判湖州。孫沔方守杭,一見奇之,曰:「名臣也。他日當為賢將。」授以治劇守邊之要。累遷戶部判官。英宗召對,書其姓名於禁中,而未及用也。神宗即位,方求非常之士而進之。先生入見,姿度雄爽。問天下所以治亂,對曰:治亂之道,如黑白、東西。所以變色、易位者,朋黨亂之耳!帝曰:「卿知君子小人之黨乎﹖」對曰:「君子無黨。譬之草木,綢繆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廷無朋黨,雖中主可以濟。不然,雖上聖不治。」帝太息曰:「天下名言也!」遂以右正言進知制誥,累遷御史中丞、翰林學士,且大用矣。先生性疏達不疑,在帝前論事,如家人父子,言無文飾,洞見肝鬲。帝亦知其誠藎,事無巨細,人無親疏,輒以問先生。或中夜降手詔,使者旁午,先生隨事解答,不自嫌外。而執政方行新法,恐先生撓之而帝信之,乃阻之,且造謗焉。帝雖眷先生,然竟以是出知鄆州。徙齊州,再徙鄧州。帝眷尚未衰。先生之妻黨有犯大不道者,小人遂乘之下石,竟欲殺之。帝知其無罪,但落職貶筠州。相傳尚有後命,先生談笑自若,曰:天知吾直,上知吾忠,吾何憂焉!」乃上書自訟曰:「樂羊無功,謗書盈篋。即墨何罪,毀言日聞。」帝覽之釋然,詔知湖州。先生去國既久,而乃心王室,著書五篇,一曰《尊主勢》,二曰《本聖心》,三曰《校人品》,四曰《破朋黨》,五曰《贊治道》,上之。詔求直言,先生疏曰:「但取熙寧二年以來所行新法悉罷,民氣和,天意解矣。」哲宗立,徙真定、河東,治邊凜然,威行西北,論者以為果賢將也。晉龍圖閣學士、右光祿大夫。卒,諡章敏。安定先生之亡,公累割俸以賙其子。及為湖州,祭其墓,哭之慟。(修。)
學士顧先生臨
顧臨,字子敦,會稽人。學于安定,通經學,長於訓詁。皇祐中,舉說書科,為國子監直講,遷館閣校勘,同知禮院。神宗以先生喜論兵,詔編《武經要略》,且召問兵。對曰:「兵以仁義為本,動靜之機,安危所繫,不可輕也。」因條十事以獻。權湖南轉運判官,提舉常平。議事忤執政,罷歸。改同判武學,累遷直龍圖閣、河東轉運使。元祐二年,擢給事中。朝廷方事回河,拜天章閣待制、河北都轉運使。學士蘇文忠軾言:「臨資性方正,學有根本,宜留左右以補闕遺。」諫議大夫梁燾亦言:「都漕之職,在外豈無其人。在朝如臨者,恐不易得。」皆不報。先生至部,請因河勢回使東流。復以給事中召還。歷龍圖閣學士、知定州,徙應天,河南府。轉運使郭茂恂徇時宰意劾先生,奪職知歙州。又以附會黨人斥饒州。卒,年七十二。徽宗立,追復之。
司成汪先生澥(別見《荊公新學略》。)
隱君徐八行先生中行
徐中行,字德臣,臨海人。嘗遊京師,範忠宣公賢之,薦于司馬文正公,謂斯人神清氣和,他日不為國器,必為儒宗。因福唐劉執中得執經于安定,熟讀精思,攻苦食淡,夏不扇、冬不爐、夜不安枕者踰年。乃歸,葺小室,竟日危坐,所造詣,人莫測也。父死,跣足廬墓,躬耕養母,推其餘力葬內外親及州里貧無後者十餘喪。晚年教授,遠近來學者肩摩袂屬。其為教,必自灑掃、應對、格物、致知,達于治國、平天下,俾不失其性、不越其序而後已。其友羅適持節本路,舉以自代,又率部使者以遺逸薦。崇寧中,郡守李諤又以八行薦。一日,去之黃巖,會親友,盡燬所為文,幅巾藜杖,往來委羽山中。陳忠肅瓘謫台,定交相善,謂與山陽節孝徐積齊名,稱為「八行先生」。
知州劉先生彝。
劉彝,字執中,閩縣人,從安定學,安定稱其善治水,凡所立綱紀規式,力居多焉。第進士,為邵武尉,調高郵簿。移胊山令,邑人紀其事,目曰《治範》。熙寧初,為制置三司條例官屬,以言新法非便,罷。神宗擇水官,除都水丞,為兩浙轉運判官。知處州,著《正俗方》,訓斥尚鬼之俗,易巫為醫。加直史館,代沈起知桂州。時王安石用事,求邊功,起以平蠻自任,不聽交人互市,交人疑懼。先生代起,值交阯率眾內犯,連陷欽、廉、邕數州,貶為民。元祐初,復以都水丞召,道卒。著有《七經中義》、《洪範解》、《古禮經傳續通解》,《明善》、《居易》二集。子淮夫,累官朝散大夫,以孝弟稱,有賢行。
祖望謹案:東萊先生有云:「執中始抗荊公,既而為之用。」《宋史》遂與沈起、沈括同傳。是其晚節為可惜也!
學士錢先生藻
錢藻,字醇老。吳越王元瓘之子儼入朝,為昭化節度,守和州,生昭慈,昭慈生順之,先生其子也。(雲濠案:先生家蘇州。)舉說書進士,又舉賢良方正。英宗時為祕閣校理,三上書請慈聖光獻太后歸政天子。熙寧中,累遷樞密直學士、知開封府。以慈恕簡靜為本,不求智名,以希世寵。遷翰林侍讀學士。元豐五年,卒。先生刻勵為學,于書無不究極。其見于文詞,閎放雋偉,名動一時。為人清謹寡過,拘守繩墨。立朝無矯亢,亦不雷同。處勢利,澹如也。神宗嘗問安定之學并門人於劉彝,首稱先生之淵篤。神宗素知其賢且貧,賻錢五十萬,贈太中大夫。
莊敏苗先生授
苗授,字受之,上黨人。父京,嘗守麟州以抗趙元昊。先生少受學于安定,以父任,為三班奉職。後從王韶取鎮洮,累立戰功,官果州團練使。遷至容州觀察使、侍衛親軍副都指麾使,進威武軍留後。元祐初,拜武泰軍節度使、殿前副都指麾使,徙鎮保康,知潞州。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謚莊敏。先生平居恂恂,遇事則持議不苟合云。(參史傳。)
大理歐陽先生發(別見《廬陵學案》。)
著作朱先生臨(附子服。)
朱臨,字正夫,浦江人,其先家吳興。先生從安定受《春秋》,安寂著《春秋辯要》,惟先生所得為精。晚年好唐陸淳之學,謂孔子沒千有餘年,說《春秋》者無出淳書之右。以呂申公薦入官,歷光祿寺丞。乞歸,以著作佐郎臻仕。守臣徐仲謀築亭,列詔書褒語以表揚之。所著《春秋說》二百餘篇。子服,字行中,熙寧進士。元豐中為御史,章惇欲見而用之,不可,尋劾之。紹聖初,累官禮部侍郎、知廬州。以與東坡善,被謫,安置興國。(修。)
開府翁先生仲通
翁仲通,字濟可,崇安人。幼時賦《竹杖》詩,先輩劉滋深獎之。後師安定,長于《春秋》舉進士,調山陰尉,遷武平令,僉書興化軍,復令黃巖。所至興築陂湖,控遏盜賊。武平陋不知學,先生建學教之。在黃巖聽民輸錢代米,民免流殍。以親不逮養致仕,累贈銀青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子彥約、彥深、彥國。
杜蘭陵先生汝霖
杜汝霖,字仁翁,蘭溪人。受業安定之門。《六經》皆通,尤邃于《易》,學者宗師之。李公擇常敬仰稱道不置。至曾孫旟,字伯高,兄弟皆世家,善古文。
進士莫先生君陳(附子砥。)
莫君陳,字和中,歸安人。少從安定學,篤志力行,不樂仕。第嘉祐進士,不赴調。熙寧中,新置大法科,先生中首選,甚為荊公所器重。御家嚴整,無大小對之如神明。子砥,知永嘉,惠愛及民,民立祠祀之。孫伯虛,知常州。(修。)
庶官張八行先生堅
張堅,字適道,諸暨人。家貧篤學,力以聖賢自任。聞安定教授蘇、湖,負笈徒步往從之。旦夕研味,至忘寢食。不期年,盡得《六經》之奧。辭歸鄉里,開門授徒,從遊者甚眾。每語諸弟子曰:「人皆可以為堯舜。自信得過,則精一之傳在我。」後以八行舉得官,尋改京秩。貧不能自給,嘯吟自若,當時稱為醇儒。
殿丞祝先生常
祝常,字履中,常山人。從安定學,操履端毅,未嘗以辭色借人。登進士第,王安石深器之。時有詔解《三經》義,先生屢出正義,反覆辯難之,遂忤安石,出令平陽。終殿中丞。著有《蓬山類苑》、《元浩》、《正謨》諸論及《清高集》。
隱君管臥雲先生師復
助教管先生師常(並見《古靈四先生學案》。)
龍學廬先生秉
廬秉,字仲甫,德清人。光祿卿革之子。未冠有俊譽。嘗謁蔣希魯堂,坐池亭,希魯曰:「池沼粗適,恨林木未就耳。」先生曰:「亭沼如爵位,時來或有之。林木非培植根株弗成,大似士大夫立名節也。」希魯賞味其言,曰:「吾子必為佳器。」中進士甲科,累遷制置發運副使,加集賢殿修撰、知渭州。擊夏酋有功,遷龍圖閣直學士。元中,知荊南。劉元城論之,降待制,提舉洞霄宮,卒。著有《文集》。(參史傅。)
文學林先生晟(附子玉勝、用,孫俊民、朝价。)
林晟,字美中,福清人,倜□世孫。弱冠有文名。從遊安定之門。元祐選文學假官副館閣校對御前書籍,先生與焉。子玉勝尚幼,問難亹亹,能助先生校勘事,館中目為「濟南生」。次子用,以薦假承事郎,甫銓注,蔡攸提舉祕書省,薦以校勘,力辭。攸託其戚龍圖許份訪之,乃佯狂,歸隱于巖山,與諸子講學論道。所著有《經濟要覽》。玉勝二子,俊民、朝价,俱以明經聞,人稱林氏之世學。
職方游先生烈
游烈,字晉老,邵武人。素以孝節稱。從安定學。官至職方員外郎。邵人之經學,實先生始之。
徽君徐先生唐(附師吳果。)
徐唐,字守忠,寧化人。未冠,受《春秋》于鄉先生吳果,不兩月,誦析如流。縣令奇之,俾受業于盱江李覯。盱江曰:「胡先生講《春秋》於上庠,子盍造焉。」于是負笈京師,質疑問難,旁洽群經,諸子屈服。遂見知于歐陽文忠,薦之,神宗召見講《易》。嘉祐三年,奔母喪,廬墓不出。
饒凌雲先生子儀(別見《泰山學案》。)
縣令陳先生舜俞
陳舜俞,字令舉,嘉興人。(雲濠案:先生世居烏程。)強記博學,從安定遊。舉進士,嘉祐中制科第一。熙寧初,以屯田員外郎知山陰。會青苗法行,不奉令,上疏自劾,責監南康軍酒稅。在貶所,日與太傅劉凝之(梓材案:劉凝之為潁上令,棄官。此稱太傅,未詳。)跨雙犢,窮泉石之勝。自號白牛居士。鄉人名其所居曰白牛鎮青風里。詩畫皆傳于世。(雲濠案:先生少學于安定,長師歐陽文忠而友司馬溫公。著有廬山記□卷;《都官集》三十卷,今存《永樂大典》本十四卷。)
校書周正介先生穎
周穎,字伯堅,江山人。從學安定,以行義稱。與趙清獻抃交,清獻為諫官,先生移書曰:「當公心以事君,平心以待物。無以難行事強人主,無以私喜怒壞賢士大夫。」清獻以書進,神宗喜,欲用之,不果。熙寧初,詔舉節行材識,守胡逿以名薦,召賜進士第,授校書郎。王安石問新法何如,對曰:「歌謠甚盛。」安石喜,叩其辭,先生高誦曰:「市易青苗,一路蕭條。」安石不樂,出宰樂清。先生氣岸雄豪,行事似張公乖崖,門人私諡正介。有《正介先生集》。
庶官翁南仲先生升
翁升,字南仲,慈溪人。從安定受《易》。第元豐進士,出仕以廉謹稱。元符中,上書言事,切中時病。用事者方以黨禁錮賢士大夫,籍先生于初等,自是沈于選調。
謝山《淳熙四先生祠堂碑文》曰:「吾鄉遠在海隅,隋、唐以前,儒林闕略。有宋奎婁告瑞,大儒之教天下,吾鄉翁南仲始從胡安定遊,高抑崇、趙庇民、童持之從楊文靖遊,沈公權從焦公路遊。四明之得登學錄者,自此日多。」
承信江石室先生致一
江致一,字得之,休寧人。從遊安定之門,宣和鄉舉首選。靖康中,伏闕上書,乞斬蔡京、童貫等六奸臣,復李綱相,聲震中外。尋授承信郎。
州守陳先生敏
陳敏,字伯修,無錫人。年十一而孤,廬於墓所。受業安定之門,安定奇之曰:「此錫之英也!」熙寧初,舉進士。徽宗朝,諸蔡用事,斥司馬諸賢為奸黨,令郡國皆立黨人碑。先生守天台,曰:「誣司馬公,是誣天也!」倅立石,先生碎之,謝事而歸。
司業盛先生僑
盛僑,未詳爵里。安定在太學,先生已仕,安定使為堂長。《中庸講義》一卷,先生所述,見《宋史》。陳古靈嘗薦之。
(梓材謹案:先生,嘉興人也。樓攻媿為《盛夫人墓誌》云:「盛氏世為餘杭人。有曰蟠者仕吳越。錢氏納土,始居嚴之建德,又徙嘉禾,因家焉。」又云:「元祐中,孺人之伯祖僑以名儒為國子司業。」則先生之爵里可攷矣。)
縣尉倪千乘先生天隱
倪天隱,字茅岡,桐廬人。古靈先生妹也,古靈三妹,長適劉執中,次適先生,並學于安定;而少適鄭閎中,與古靈為四先生之二。學者稱先生為千乘先生。所述《周易上下經口義》十卷,(雲濠案:今《周易口義》十二卷,吳玉墀家藏本,入《四庫》《經部》。又《繫辭》上下及《說卦》三卷。晁氏止載其《上下經》,而《繫辭》、《說卦》不載,唯《宋藝文志》有之。但既列《易傳》十卷,復列《口義》十卷,誤也。蓋安定講授之餘,欲著《傳》而未逮,先生述之。以非其師之親筆,故不敢稱《傳》而名之曰《口義》。傳之後世,或稱《傳》,或稱《口義》,無二書也。先生官至縣尉,晚年主桐廬講席,弟子千人。其為桐廬令葉安道作《題名記》,戒之令師善鰴惡,無為石羞,時人傳之。高弟子曰彭汝礪。(修。)
吳先生孜
吳孜,蕭山人。有《尚書大義》二卷,見《宋志》。嘉祐、治平間,有名經苑。捨住宅為學宮,太守張伯玉至,以便服坐堂上。先生鳴鼓行學規,伯玉謝過,安受其罰。陳古靈嘗薦之。
直講張先生巨(別見《廬陵學案》。)
百家謹案:安定先生初教蘇、湖,後為直講,朝命專主太學之政。先生推誠教育,甄別人物,有好尚經術者,好談兵戰者,好文藝者,好尚節義者,使之以類群居講習。先生時時召之,使論其所學,為定其理。或自出一義,使人人各對,為可否之。或就當時政事,俾之折衷。故人皆樂從而有成效。歐陽廬陵詩曰:「吳興先生富道德,詵詵子弟皆賢才。」王臨川云:「先取先生作梁棟,以次收拾桷與榱。」蓋就先生之教法,窮經以博古,治事以通今,成就人才,最為的當。自後濂、洛之學興,立宗旨以為學的,而庸庸之徒反易躲閃,是語錄之學行而經術荒矣。當時安定學者滿天下,今廣為搜索,僅得三十四人,(梓材案:黃氏原本,羅先生適以私淑列門人,而範先生純祐、呂先生希純、苗先生授、廬先生秉有目而無傳,張先生巨亦如之,故云得三十四人。然而錚錚者在是矣。)
簽判田先生述古
田述古,字明之,本安丘人,徙居河南。遊事安定先生,稱高弟。四薦于鄉不中,遂隱居二十餘年,窮經講學。先生淳靜簡易,不為表襮,胸中坦無留閡。與人交,傾盡不疑,既久益親。及其不合,毅然去之不能奪。其讀書,唯《易》、《中庸》、《論語》、《孟子》,間及《老子》、《楊子》,申重熟復,造其深旨,餘不甚措意也。司馬溫公、康節、二程先生皆居洛,先生從之遜。溫公最愛範公淳夫。淳夫日詣溫公,溫公多召先生與俱,講明大義。其于諸大儒,未嘗少自貶。晚歲篤好《易》,手自注之,祁寒暑雨,造次未嘗廢卷。或欲索其書上之朝,不肯出。孫溫靖公固留守西都,以其名聞,詔除襄州司戶。先生曰:「老矣!不任為吏。」竟不赴。溫靖守鄭,請以為本州教授,許之。除太學正,充廣親北宅教授。秩滿,為通利軍簽判,卒。先生行誼敦確。友人張雲卿赴選,其妻病死,先生為治其喪。其在北宅,昌王薨,假先生官氏撰行狀,以故事遺白金百兩,先生曰:「非吾文,敢受賜乎!」固辭之。當官不苟,然亦不為已甚。最與虔州李潛善,其學行蓋相似。右丞呂好問兄弟嚴事前輩,亦以二人為首。先生之言曰:「道,言之必可行,行之必可言。今學者泥于章句,不知妙在日用也。」劉斯立跂狀其行。陳端誠曰:「田明之《說易要》說無應。《易》中上下敵應,剛柔相應之類甚多,安得云無應﹖特不可如王介甫輩執定耳。」(補。)
(梓材謹案:謝山原底,此傳尾有「端誠名正,亦元祐中通儒也」十一字。今為端誠立傳于《陳鄒諸儒學案》,節之。)
進士潘先生及甫
潘及甫,字憲臣,揚州人也。勵志文行。安定倡學吳興,先生負笈從之,以其文呈安定,安定喜曰:「非諸生比也。」遂補學職,妻以女弟。慶曆中登第,不知其官所至。(補。)
知州莫先生表深
莫表深,字智行,邵武人也。泰山孫氏弟子說之子。聞安定講學霅上,往師焉。一見奇之,曰:「大有器識,所造未易量也。」以進士累官光祿丞、知饒州,稱循吏,楊文靖公極稱之。所著有《如如集》。(補。)
醫學陳先生高
陳高,字可中,仙遊人。知建州闡之從子。少遊湖學。元符中,第進士,召試,除太學錄。祭酒龔原、司業傅楫薦其潛心經術,尤深于《易》,遷博士。政和中,始建醫學,除太醫學司業。累上封事,以切直忤時相蔡京,慨然力請休致。(補。)
州判陳先生貽範(別見《古靈四先生學案》。)
樞密安先生燾
安燾,字厚卿,開封人。幼警悟。年十一,從學里中,羞與群兒伍,聞有老先生聚徒,往師之,則曰:「汝方為誦數之學,未可從吾遊。當群試省題一詩,中選,乃置汝。」先生無難色。詩成,出諸生上,由是知名,登第。元豐初,高麗新通使,假先生左諫議大夫往報之。高麗迎勞,館餼加契丹禮數等,使近臣言:「王遇使者甚敬,出誠心,非若奉契丹,苟免邊患而已。」先生笑答曰:「尊中華,事大國,禮一也,特以罕至有加爾。朝廷與遼國通好久,豈復于此較厚薄哉!」使還,帝以為知禮,即授所假官,兼直學士院。元祐中,累官門下侍郎。坐救常安民,章惇譖其相表裏,出知鄭州。徙大名。徽宗立,復知樞密院。以老避位,知河南。崇寧元年,坐葉湟州,議其罪,降端明殿學士,再貶寧國軍節度副使,漢陽軍安置。湟州復,又降祁州團練副使。鄯州復,又移建昌軍。閱再歲,復通議大夫。還洛,卒。后五歲,悉還其官職。(參史傳。)
(梓材謹案:《邵氏聞見錄》云:「胡先生判國子監,安厚卿樞密在席下。厚卿黃疾,凡聚立廡下,升堂聽講說,人眾疾輒作。先生使人掖之以歸,調護甚至。」則先生之在胡門,固安定所甚厚者矣。)
學士朱先生光庭(別見《劉李諸儒學案》。)
進士□先生□□
某先生,番禺大商子也。安定為國子日,遣之就學京師,所齎千金,儇蕩而盡,身病瘠將危,客於逆旅。適其父至,閔而不責,攜之謁安定,告其故。曰:「是宜先警其心,而後教諭之以道也。」乃取一帙書曰:「汝讀是,可以知養生之術。知養生,而後可學矣。」視之,乃《素問》也。讀未竟,惴惴然懼伐性之過。自痛悔責。安定知已悟,召而誨之曰:「知愛身,則可修身。自今以始,其洗心向道,取聖賢書次第讀之。既通其義,然後為文章,則汝可以成名。聖人不貴無過,而貴改過。勉勤事業!」先生銳穎善學,取上第而歸。
(梓材謹案:是段本列安定《附錄》,以君子大改過,故移而為之傳。)
◆節孝同調
徽猷趙無媿先生君錫(別見《高平學案》。)
◆安定私淑
提刑羅赤城先生適(附師朱絳。)
羅適,字正之,寧海人。少從鄉先進朱絳學。后與徐中行、陳貽範友善,得聞胡安定之教,遂以私淑稱弟子。第治平進士,尉桐城,移泗水,改著作郎,知濟陽縣,徙江都。政化大行,民知其長者,不忍欺。每郊行,召耆老,問以疾苦及所願,為罷行之。遷推官。兩浙蘇、秀水災,朝議賑恤,以先生為提點刑獄。后移京西北路。嘗有與蘇文忠公論水利,凡興復者五十有五。既去,民思之,置生祠祀焉。
(雲濠謹案:先生別號赤城,著有《易解》、《赤城集》百卷。《直齋書錄解題》云:「治平二年進士,學于四明樓郁。」是先生本樓氏門人。直齋又言:台士有聞于世,自先生始。又有《傷寒救俗方》一卷。先生尉桐城,民俗惑巫,不信藥,因以藥施,人多愈。召醫參校方書,刻石以救迷俗。
◆節孝門人(安定再傳。)
江季恭先生端禮
江端禮,字子和,一字季恭,圉城人。受學節孝,深于《春秋》。黃山谷謂其文似尹師魯,張文潛亦喜之。而其駮柳子厚《非國語》,則東坡之所許也。嘗裒集節孝遺書。三十八歲卒。
推官馬先生存
馬存,字子才,樂平人也。元祐三年進士。其文波瀾壯英毅,奇氣橫生,不可縶維。所作諸史論,謂:「東晉人以父母之邦委于群胡,殘暴戮辱,百餘年間,無有奮發以生吾中國之氣,又安得有奇士﹖」又謂:「北魏據中國,以禮義文釆之腴而飼禽獸之飢,此之謂不幸,非吾一人可與之爭。」又謂:「古之善戰者,能用天下之氣而已矣。」至論外患,則略東南而專在北。省試論楊雄,謂:「王莽篡位,龔勝以清死,鮑宣以悍死,雄斯時方著《美新》以發揚其盛,讀之令人氣拂膺,不懌者累日。嗚呼雄乎,寧死,其忍為此文!」蘇文忠知舉,奇之,置高等。奉大對,首闢災異曲說,歸諸人事,時士習新經之學,以穿鑿放誕相高者,先生毫無所染。官鎮南節度推官,再調越州觀察推官。早卒。馬碧梧曰:「子才從節孝先生遊最久,其文之雄直雅似之。嗚呼,安得其論晉、魏之語,聞于炎、紹中天之初乎!」(補。)
◆莘老門人
邢先生居實
邢居實,字惇夫,陽武人,恕之子也。受學于莘老。其父為程門之叛夫,而先生不然。所宗師者司馬溫文正公、呂申正獻公,所從遊者坡公、涪翁、無咎兄弟也。年二十卒,遺言欲魯直為狀,莘老為銘,無為其文序。莘老未及為而卒,景迂代之。所著有《呻S吟Y集》。
舍人李樂靜先生昭
李昭,字成季,鉅野人。少與晁補之齊名,為東坡所知。擢進士第,徐州教授。孫莘老為守,深禮之,每從容講學,及古人行己處世之要。累官提點京東刑獄,坐元符黨奪官。徽宗立,召為左司員外郎。韓忠彥用為起居舍人。為陳次升所論,出知滄州。崇寧初,罷主管鴻慶宮,遂入黨籍中。居閒十五年,自號樂靜先生,寓意法書、圖畫,貯于十囊,命曰「燕游十友」。晚知歙州,辭不行。靖康初,復以起居舍人召,而已卒。紹興初,復直徽猷閣。(參史傳。)
[book_title]第002卷 卷二 泰山學案(黃氏原本、全氏修定)
泰山學案 (黃宗羲原本 黃百家纂輯 全祖望修定)
泰山學案表
孫復 石介 姜潛(見上《泰山門人》。)
(高平講友) 馬默
何群 馮正符
(?父堯民。) 莫說(見上《泰山門人》。)
蘇唐詢
杜默
徐遁
高拱辰
趙狩
孟宗儒
文彥博(附師史炤。)
劉牧 黃黎獻
吳祕 鄭史(別見《王張諸儒學案》。)
(私淑)徐庸
范純仁(別見《高平學案》。)
呂希哲(別為《滎陽學案》。)
朱光庭(別見《劉李諸儒學案》。)
張洞?
姜潛 劉摯 (子)跂 (孫)長福
(父居正) (曾孫)荀(別見《衡麓學案》。)
(曾孫)芮(別見《元城學案》。)
(子)蹈
梁燾
晁說之(別為景迂學案。)
祖無擇
饒子儀
李縕
(附曹起。)
莫說 (子)表深(別見《安定學案》。)
朱長文 胡安國(別為《武夷學案》)。
范純仁(別見《高平學案》。)
呂希哲(別為《滎陽學案》)
(並徂徠學侶。)
李世弼(泰山續傳。)
(子)昶
李謙
馬紹(附師張播。)
吳衍
胡瑗(別為《安定學案》)
(泰山學侶。)
士建中
劉顏(並為《士劉諸儒學案》)
(並泰山同調。)
祖望謹案:泰山之與安定,同學十年,而所造各有不同。安定,冬日之日也;泰山,夏日之日也。故如徐仲車,宛有安定風格;而泰山高弟為石守道,以振頑懦,則巖巖氣象,倍有力焉。抑又可以見二家淵源之不紊也。述《泰山學案》。(梓材案:是卷與《安定學案》,謝山所修洲本原底並藏廬氏。又案:泰山著述,莫重于《春秋尊王發微》,故從黃氏補本錄之。)
◆高平講友
殿丞孫泰山先生復
孫復,字明復,晉州平陽人。四舉開封府籍進士不第,退居泰山,學《春秋》,著《尊王發微》十二篇。石徂徠介著名山左,自徂徠而下,躬執弟子禮,師事之,稱為富春先生,拜起必扶持。既徂徠為學官,作《明隱篇》以語于朝曰:「孫明復先生畜周、孔之道,非獨善一身,而兼利天下者也。四舉而不得一官,築居泰山之陽,聚徙著書,種竹樹栗,蓋有所待也。古之賢人有隱者,皆避亂世而隱者也。彼所謂隱者,有匹夫之志,守硜硜之節之所為也,聖人之所不與也。先生非隱者也。」于是范文正、富文忠皆言先生有經術,宜在朝廷,除國子監直講,召為邇英殿祗候說書。楊安國言講說多異先儒,罷之。徐州人孔直溫以狂謀捕治,索其家,得詩,有先生姓名,坐貶。久之,翰林學士趙等言:「孫復行為世法,經為人師,不宜使佐州縣。」乃復為直講。稍遷殿中丞。年六十六卒,賜賻錢十萬。先生病時,韓魏公言于仁宗,選書吏,給紙筆,命其門人祖無擇就其家,所得著書十有五篇,錄藏秘閣。(雲濠案:李燾《續通鑑長編》稱所得書十有五卷。攷《四庫全書總目》稱內府藏本十二卷,而《中興書目》別有《春秋總論》三卷,合為十五卷。)
百家謹案:先文潔公曰:「宋興八十年,安定胡先生、泰山孫先生、徂徠石先生始以師道明正學,繼而濂、洛興矣。故本朝理學雖至伊洛而精,實自三先生而始,故晦庵有『伊川不敢忘三先生』之語。震既鈔讀伊洛書,而終之以徂徠、安定篤實之學,以推其發源之自,以示歸根復命之意,使為吾子孫者毋蹈或者末流談虛之失,而反之篤行之實。」蓋先生應舉不第,退居泰山,聚徒著書,以治經為教。先生與安定同學,而《宋史》謂瑗治經不如復。安定之經術精矣,先生復過之。惜其書世少其傳,其略見徂徠作《泰山書院記》。
春秋尊王發微
《詩》至《黍離》而降,《書》至《文侯之命》而絕,《春秋》乃作,自隱公始也。
平王迨隱而死。夫生猶可待也,死何所為﹖《春秋》始隱者,天下無復有王也。(以上《總論》。)
欲治其末者必端其本,嚴其終者必正其始。元年書「王」,所以端本也;「正月」,所以正始也。其本既端,其始既正,然後以大中之法從而 誅賞之。(隱元年,春王正月。)
凡書「盟」者,皆惡之也。附庸之君,未得列于諸侯,故稱字以別之。(公及邾儀父盟于蔑。)
「克」者,力勝之辭。鄭伯養成段惡,至于用兵,此兄不兄、弟不弟也,故曰「鄭伯克段于鄢」以交譏之也。(鄭伯克段于鄢。)
祭伯,天子卿。不稱「使〞者,非天子命也。非天子命,則奔也。不言「奔」,非奔也,祭伯私來也,故曰「祭伯來」以惡之。(祭伯來。)
諸侯非有天子之事,不得出會諸侯。凡書「會」,皆惡之也。(隱二年,公會戎于潛。)
莒,小國也。「入」者,以兵入也。莒小國,以兵入向者,隱、桓之際,征伐用師,國無大小,皆專而行之。(莒人入向。)
隱公夫人也。夫人小君,與君一體,故志之也。子,宋姓。(夫人子氏薨。)
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非諸侯可得而專也。諸侯專之,猶曰不可,況大夫乎!吾觀隱、桓之際,諸侯無小大皆專 而行之,宣、成而下,大夫無內外皆專而行之,其無王也甚矣!孔子從而錄之,正以王法。凡侵、伐、圍、入、取、滅,皆誅罪也。鄭人,微者。(鄭人伐衛。)
正月書「王」者九十二,二月書「王」者二十,三月書「王」者十七。(隱三年,春王正月。)
武氏,世卿也。其言「武氏子」,父死未葬也。(武氏子來求賻。)
「遇」者,不期也。不期而會曰遇。《詩》稱「邂逅相遇,適我願兮」是也。諸侯守天子土,非享覲不得踰境。此言「公及宋公遇于清」者,惡其自恣,出入無度。(隱四年,公及宋公遇于清。)
翬不氏,未命也。(翬帥師。)
稱「人」以殺,討賊亂也。其言「于濮」者,桓公被殺至此八月,惡衛臣子緩不討賊,俾州吁出入自恣也。(衛人殺州吁于濮。)
諸侯受國于天子,非國人所得立也。(衛人立晉。)
觀魚,非諸侯之事也。天子適諸侯,諸侯朝天子,無非事者,動必有為也。隱公怠棄國政,觀魚于棠,可謂非事者矣。(隱五年,公矢魚于棠。)
考,成也。元年宰咺歸賵,非禮也。隱公以是考仲子之宮祭之,此又甚矣。夫宗廟有常,故公、夫人之廟皆不書。(考仲子之宮。)
魯僭用天子禮樂,舞則八佾。孔子不敢斥也,故因減用六羽,以見其僭天子之意。(初獻六羽。)
公子彄,臧僖伯也。孝公子。(公子彄卒。)
鄭人來輸誠于我,平四年翬會諸侯伐鄭之怨也。平者,釋憾之辭。(隱六年,鄭人來輸平。)
長葛,鄭邑,天子所封,非宋人可得取也。宋人前年伐鄭,圍長葛,此而取之,故言「伐」、言「圍」、言「取」,悉其惡以誅之也。(宋人取長葛。)
媵書者,為莊十二年歸于酅起。(叔姬歸于紀。)
城邑宮室,高下大小皆有王制,不可妄作。是故城一邑,新一廄,作一門,築一囿,時與不時,皆詳而錄之。時謂周之十二月,夏之十月,非此不時也。得其時者其惡小,非其時者其惡大。此聖人愛民力、重興作、懲僭忒之深旨也。(隱七年,夏,城中丘。)
言「伐」,用兵也。楚丘,衛地。地以楚丘者,責衛不能救難。錄「以歸」者,惡凡伯不死位。(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
祊,鄭邑,天子所封,非魯土地,故曰「來歸」。定十年齊人來歸鄆、讙、龜陰田,皆此義也。先言「歸」而後言「入」者,鄭不可歸,魯不可入也。鄭人歸之,魯人受之,其罪一也。入者,受之之辭。(隱八年,鄭伯使宛來歸祊。)
不氏,未命也。(無駭卒。)
公與翬傾眾悉力共疾于宋,又浹日而取二邑,故君臣並錄以疾之。(隱十年,翬帥師會齊人、鄭人伐宋。)
齊、晉、宋、衛未嘗來朝魯者,齊、晉盛也,宋、衛敵也。滕、薛、邾、杞來朝,奔走而不暇者,土地狹陋,兵眾寡弱,不能與魯抗也。(隱十一年,滕侯、薛侯來朝。)
水不潤下也。昔者聖王在上,五事修而彝倫敘,則休驗應之,故曰:「肅時雨若,乂時晹若,哲時燠若,謀時寒若,聖時風若。」若聖主不作,五事廢而彝倫攸斁,則咎驗應之,故曰:「狂常雨若,僭常暘若,豫常燠若,急常寒若,蒙常風若。」若春秋之世多災異者,聖王不作故也。然自隱迄哀,天下之災異多矣,悉書之則不可勝其所書矣,是故孔子惟日食與內災則詳而書之,外災則或舉其一,或舉于齊、鄭、宋、衛,則天下之異,從可見矣。(桓元年,秋,大水。)
弒君之賊,諸侯皆得討之,宣十一年楚人殺陳夏徵舒是也。此言「公會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者,惡不討賊也。(桓二年,會于稷。)
凡日食,人君皆當戒懼修德,以消其咎。(桓三年,日有食之。)
是時文姜亂魯,驪姬惑晉,南子傾衛,夏姬喪陳,上下化之,滔滔皆是,不可悉舉也。故自隱而下,內女出處之跡,皆詳而錄之,以懲以戒,為萬世法。(公子翬如齊逆女。)
此齊侯送姜氏,公受之于讙也。公受姜氏于讙,不以讙至者,不與公受姜氏于讙也。故曰「夫人姜氏至自齊」,以正其義。(夫人姜氏至自齊。)
桓立十八年,唯此言「有年」者,是未嘗有年也。書者,著桓公為國不能勤民務農若是也。(有年。)
狩,冬田也。天子、諸侯四時必田者,蓋安不忘危,治不忘亂,講武經而教民戰也,豈徒肆盤遊、逐禽獸而已哉!然禽獸多則五穀傷,不可不捕也,故因田以捕之,上以供宗廟之鮮,下以除稼穡之害。故田必以時,殺必由禮。田不以時謂之荒,殺不由禮謂之暴。惟荒也妨于農,惟暴也殄于物。此聖人之深戒也。(桓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
此言「甲戌、己丑,陳侯鮑卒」,闕文也。蓋甲戌之下有脫事爾,且諸侯未有以二日卒者也。(桓五年,陳侯鮑卒。)
桓王以蔡人、衛人、陳人伐鄭,鄭伯叛王也。其言「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者,不使天子首兵也。案十四年宋人以齊人、蔡人、衛人、陳人伐鄭,僖二十六年公以楚師伐齊,定四年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柏舉,皆曰「以」,此不使天子首兵可知也。曷為不使首兵﹖天子無敵,非鄭 伯可得抗也,故曰「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以尊之。尊桓王,所以甚鄭伯之惡也。夫鄭同姓諸侯,密邇畿內,桓王親以三國之眾伐之,拒而不服,此鄭伯之罪不容誅矣。(從王伐鄭。)
雩,求雨之祭,建巳之月常祀也,故經無六月雩者。建午建申之月非常則書。謂之「大」者,雩於上帝也。天子雩于上帝,諸侯雩于山川百神。魯,諸侯也,雩于山川百神,禮也;雩于上帝,非禮也。是時周室既微,諸侯之僭者多,舉于魯,則諸侯僭之從可知矣。然《春秋》魯史,孔子不敢斥也。其或災異非常,改作不時者,則從而錄之,以著其僭天子之惡。隱五年九月考仲子之宮,初獻六羽,此年秋大雩,六年八月壬午大閱,閔二年夏五月乙酉吉禘於莊公,僖三十一年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宣三年春王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定二年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災之類是也。嗚呼,其旨微矣!(大雩。)
此與二年書「來朝」、三年會郕同旨。(桓六年,公會紀侯於郕。)
八月,不時也;大閱,非禮也。大閱,仲冬簡車馬,八月不時可知也。大閱、大蒐,謂天子田。(大閱。)
稱「人」以殺,討賊亂也。(蔡人殺陳佗。)
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生名,惡之大者也。此年穀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十五年鄭伯突出奔蔡,莊十年荊敗蔡師於莘,以蔡侯獻舞歸,僖十九年宋人執滕子嬰齊,二十五年衛侯燬滅邢,昭十一年楚子虔誘蔡侯般,殺之於申是也。桓大逆之人,諸侯皆得殺之。穀伯綏、鄧侯吾離不能致討,反交臂而來朝,故生而名之也。(桓七年,穀伯綏、鄧侯吾離來朝。)
不出主名,微者也。(桓八年,秋,伐邾。)
此年書「王」者,王無十年不書也。十年無王,則人道滅矣。(桓十年,春王正月。)
來戰于郎,不言侵 伐者,不與齊、衛、鄭加兵于我也。郎,魯地;地以魯,則魯與戰可知矣。不書主名者,三國無故加兵于我,不道之甚,故以三國自戰為文也。(來戰于郎。)
柔不氏,內大夫之未命者。蔡叔,蔡侯弟也。案諸侯母弟未命為大夫者皆字。此年柔會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十五年許叔入于許,十七年蔡季自陳歸于蔡,莊三年紀季以酅入于齊之類是也。(桓十一年,盟于折。)
再言丙戌,羨文也。此盟與卒同日爾,且經未有一日而再書者,此羨文可知。桓十二年,丙戌,衛侯晉卒。
此公及鄭伯伐宋也。不言公者,諱之也。地以宋,則宋與戰可知也。不書主名者,不與公及鄭伯伐宋也,故以魯、鄭自戰為文。凡公專尸其事則諱之,此年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十七年及齊師戰于奚,莊九年及齊師戰于乾時之類是也。(戰于宋。)
齊以郎之戰未得志于魯,因宋、鄭之仇,故帥衛、燕與宋伐魯。魯親紀而比鄭也,故令紀侯、鄭伯及齊師、衛師、宋師、燕師戰。以四國之師,不地者,戰于魯也。(桓十三年,春二月,公會紀侯、鄭伯。己巳,及齊侯、宋公、衛侯、燕人戰,齊師、宋師、衛師、燕師敗績。)
孔子作《春秋》,專其筆削,損之益之,以成大中之法,豈其日月舊史之有闕者,不隨而刊正之哉﹖此云「夏五」,無「月」者,后人傳之脫漏爾。(桓十四年,夏五。)
案十二年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宋人怨突之背己也,故以齊人、蔡人、衛人、陳人伐鄭。「以」者,乞師而用之也。謂四國本不出師,宋以力弱不足,乞四國之師而伐鄭爾。僖二十六年公以楚師伐齊取穀,定四年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柏舉,皆此義也。然四國從宋伐鄭,助其不道,其惡亦可見矣。(宋人伐鄭。)
天王使家父來求車者,諸侯貢賦不入,周室財用不足故也。(桓十五年,天王使家父來求車。)
鄉曰「鄭忽出奔衛」,今曰「鄭世子忽復歸于鄭」者,明忽世嫡當嗣也。(鄭世子忽復歸于鄭。)
皆微國之君。(邾人、牟人、葛人來朝。)
蔡季言「自陳歸于蔡」者,桓侯卒,蔡季當立,時多篡奪,明季無惡,故曰「歸于蔡」,所以與許叔異也。(桓十七年,蔡季自陳歸于蔡。)
內諱奔,公、夫人皆曰「孫」。此年夫人孫于齊,閔二年夫人姜氏孫于邾,昭二十五年公孫于齊是也。(莊元年,夫人孫于齊。)
天子嫁女于齊,魯受命主之,故使單伯逆王姬。不言如京師者,不與公使單伯如京師逆王姬也。魯桓見殺于齊,天子命莊公與齊主婚,非禮也。莊公以親讎可辭,而莊公不辭,非子也。故交譏之。(單伯逆王姬。)
賞所以勸善也,罰所以懲惡也。善不賞,惡不罰,天下所以亂也。桓弒逆之人,莊王生不能討,死又追錫之,此莊王之為天子可知也。(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
衛侯朔在齊,故溺會齊師伐衛,謀納朔也。(莊三年,溺會齊師伐衛。)
紀侯大去其國,紀無臣子,故齊侯葬紀伯姬。齊侯不道,逐紀侯而葬伯姬。生者逐之,死者葬之,甚矣齊侯之詐也!(莊四年,齊侯葬紀伯姬。)
此諸侯伐衛納朔也。不言納朔者,不與諸侯伐衛納朔也。朔行惡甚,國人逐之,奔齊,故天子不使反衛,明年王人子突救衛是也。公與諸侯連兵,不顧王命,伐衛納朔,故貶諸侯曰「某人某人」。人諸侯,則公之惡從可見矣。(莊五年,公會齊人、宋人、陳人、蔡人伐衛。)
衛侯朔得入于衛,天子之威命盡矣,公與諸侯之罪不容誅矣。故言「伐」言「救」言「入」,以著其惡。(莊六年,衛侯朔入于衛。)
此衛寶也。其言齊人歸之者,齊本主兵伐衛,故衛寶先入于齊。齊人歸之,魯人受之,其惡一也。(齊人來歸衛寶。)
恆星,星之常見者也。常見而不見,此異之大者。隕,墜也。夜中星隕如雨,謂隕墜者眾也。(莊七年,夜恆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
春秋用師多矣,未有言「師還」。此言「師還」者,惡其與強讎,覆同姓,踰時還也。(莊八年,秋,師還。)
案隱四年衛人殺州吁于濮。此不地者,齊人即于國內殺之也。稱人以殺,討賊辭。(莊九年,齊人殺無知。)
報乾時之戰也。斥言「公」者,惡其伐齊納糾,喪師乾時,不自悔過,復敗齊師于此也。莊十年,公敗齊師于長勺。
荊自方叔薄伐之后,入春秋肆禍復甚,聖王不作故也。(荊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舞歸。)
群公受命主王姬者多矣,唯元年與此書者,惡公忘父之讎,再與齊接婚姻也。(莊十一年,王姬歸于齊。)
周禮,九命作伯,得專征諸侯。若五伯者,皆非命伯。召伯賜齊侯命,尹氏策命晉侯,《春秋》皆不錄之,故孟子曰「三王之罪人」。又曰:北杏之會,桓公獨書爵者,孔子傷周道之絕也。桓公既入,乘天子衰季,將伯諸侯,乃會宋人、陳人、蔡人、邾人于此,首圖大舉。夫欲責之深者,必先待之重,故北杏之會,獨書其爵以與之也。(莊十三年,齊侯、宋人、陳人、、蔡人會于北杏。)
桓公貪土地之廣,恃甲兵之眾,驅逐逼脅,以強制諸侯。懼其未盡從也,約之以會,要之以盟,臨之以威,束之以力。有弗徇者,小則侵之伐之,甚則執之滅之。其實假尊周之名,以自封殖爾。故此年滅遂,十四年伐宋,十五年伐郳,十六年伐鄭,十九年伐我西鄙,二十年伐戎,二十六年伐徐,二十八年伐衛,三十年降鄣,閔元年救邢,二年遷陽,皆稱「人」以切責之。(齊人滅遂。)
公不及北杏之會,桓公既滅遂,懼其見討,故盟于此。(公會齊侯,盟于柯。)
此公使單伯會伐宋也。桓以諸侯伐宋,本不期會。魯自畏齊,故使單伯會伐宋。三國稱「人」,獨書單伯者,吾大夫不可言「魯人」故也。(莊十四年,單伯會伐宋。)
荊入蔡,齊桓猶未能救中國也。(秋七月,荊入蔡。)
齊侯既死,文姜不安于魯,故如齊。(莊十五年,夏,夫人姜氏如齊。)
不言朔,不言日,日、朔俱失之也。(莊十八年,春王三月,日有食之。)
案僖二十六年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于酅,弗及,先言「侵」而後言「追」。此不言侵伐者,明不覺其來,已去而追之也。書者,譏內無戎備。(公追戎于濟西。)
媵書者,為遂事起也。結矯命專盟,故曰「遂」以惡之。案僖三十年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襄二年仲孫蔑會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衛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薜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孔子皆譏之,何獨與公子結也﹖若以書至鄄為出境,乃得專之,則公子遂自京師如晉、仲孫蔑會晉荀罃,自戚城虎牢,豈非出境也哉﹖況秋與齊侯、宋公盟,而冬齊人、宋人、陳人加兵于魯,非所謂可以安社稷、利國家也。陳稱「人」者,媵不當書,故略言之也。(莊十九年,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
肆大眚,非正也,亂法易常者也。(莊二十二年,春王正月,肆大眚。)
《春秋》之義,非天子不得專殺。此言「陳人殺其公子禦寇」者,譏專 殺也。是故二百四十二年無天王殺大夫文,書諸侯殺大夫者四十七,何哉﹖古者諸侯之大夫皆命于天子,諸侯不得專命也。大夫有罪,則請于天子,諸侯不得專殺也。大夫猶不得專殺,況世子母弟乎﹖春秋之世,國無大小,其卿、大夫、士皆專命之,有罪無罪皆專殺之,其無王也甚矣!故孔子從而錄之,以誅其惡。稱君、稱國、稱「人」,雖有重輕,而其專殺之罪則一也。(陳人殺其公子禦寇。)
荊十年敗蔡師于莘,始見于經。十四年入蔡,十六年伐鄭,皆曰「荊」。此稱「人」者,以其修禮來聘,稍進之也。(莊二十三年,荊人來聘。)
公會齊侯盟于扈,謀逆姜氏也。公二年之中,納幣,觀社,及齊侯遇于穀,比犯非禮,今又會盟于扈,甚矣!(公會齊侯,盟于扈。)
公親迎于齊,不俟夫人而至,失夫之道也。婦人,從夫者也;夫人不從公而入,失婦之道也。夫不夫,婦不婦,何以為國﹖非所以奉先公而紹後嗣也。不亂何待!(莊二十四年,夫人姜氏入。)
隱二年書「紀裂繻來逆女」,此不言「逆」者,天下日亂,昏禮日壞,逆者非大夫也。逆者非大夫,故不言「逆」。僖二十五年季姬歸于鄫、成九年伯姬歸于宋之類是也。(莊二十五年,伯姬歸于。)
不書名氏者,脫之。(莊二十六年,曹殺其大夫。)
凡內女直曰「來」者,惡其無事而來也。(莊二十七年,伯姬來。)
案八年師及齊師圍郕,郕降于齊師,先言「圍」而後言「降」。此直書「齊人降鄣」者,惡齊強脅,且見鄣微弱,不能抗齊之甚也。(莊三十年,齊人降鄣。)
莊比年興作,今又一歲而三築臺,妨農害民,莫甚于此。(莊三十一年,春,築臺于郎;夏四月,薛伯卒,築臺于薛;秋,築臺于秦。)
戎捷,伐山戎之所得也。齊侯來獻戎捷,非禮也。(齊侯來獻戎捷。)
桓未能率諸侯以往,故猶稱「人」。(閔元年,齊人救邢。)
不言慶父弒者,內諱弒,故弒君之賊不書焉。不地者,義與隱公同。(閔二年,秋八月辛丑,公薨。)
公子慶父、夫人姜氏,同惡之人也。夫人孫于邾,故慶父出奔莒。(公子慶父出奔莒。)
莊十年荊敗蔡師于莘,始見于經。十四年入蔡稱「荊」,二十三年來聘,始進稱「人」,二十八年伐鄭稱「荊」。今曰「楚人伐鄭」者,以其兵眾地大,漸通諸夏,復其舊封,比之小國也。故自此十數年,侵伐用兵,皆稱「人」焉。(僖元年,楚人伐鄭。)
孫于邾不貶,此而貶者;孫于邾不貶,不以子討母也;此而貶者,正王法也。(夫人氏之喪至自齊。)
此會檉諸侯城楚丘也。不言諸侯者,桓公怠于救患,諸侯不一也。然則善歟﹖非善也。與其亡而存之,不若未亡而救之之善也。(僖二年,城楚丘。)
桓之病楚也久矣,故元年會于檉,二年盟于貫,三年會于陽穀以謀之。是時楚方強盛,蔡、楚與國,故先侵蔡;蔡既潰,遂進師次于敵境。(僖四年,蔡潰,遂伐楚。)
桓公救邢、城邢,皆曰「某師某師」。此合魯、衛、陳、鄭七國之君侵蔡,遂伐楚,書爵,以其能服強楚,皆稱爵焉。(同上。)
桓公既與陳侯南服強楚,歸而反執陳轅濤塗,其惡可知也。(執陳轅濤塗。)
內言及外稱「人」,皆微者也。(及江人、黃人伐陳。)
伯姬內女,來朝其子者,以其子來朝也。諸侯來朝猶曰不可,杞伯姬來朝其子,非禮可知。(僖五年,伯姬來朝其子。)
稱「人」以執,惡晉侯也。五等之制,雖其國家宮室車旗衣服禮儀之有差,而天子命之,南面稱孤,皆諸侯也。其或有罪,方伯請于天子,命之執則執之,不得專執也。有罪猶不得專執,況無罪者乎﹖春秋之世,諸侯無小大,唯力是恃,力能相執則執之,無復請于天子,孔子從而錄之,正以王法,或則稱侯以著其惡,或則稱「人」以奪其爵。稱侯以著其惡者,謂雖非王命,執得其罪,其罰輕,故但著其專執之惡。二十八年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成十五年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之類是也。稱「人」以奪其爵者,謂既非王命,又執不得其罪,其罰重,故奪其爵。此年晉人執虞公,十九年宋人執滕子嬰齊之類是也。(晉人執虞公。)
出踰三時。(僖六年,公至自伐鄭。)
小邾子,邾之別封也,故曰「小邾子」以別之。(僖七年,夏,小邾子來朝。)
言「鄭世子華」者,齊人伐鄭未已,鄭伯懼,欲求成于齊,故先使世子華受盟于寧母也。(盟于寧母。)
禘,天子大祭。夫人,成風也。不言「風氏」者,成風,僖公妾母,嫁非廟見,不得與祭。僖公既君,欲尊其母,故因此秋禘,用夫人之禮致于太廟,使之與祭也。妾母稱「夫人」,僭之大者,故不言「風氏」以貶之。案莊元年夫人文姜孫于齊,貶去「妾氏」,此不言「風氏,」其貶可知矣。(僖八年,褅于太廟,用致夫人。)
第111筆
桓以諸侯致宰周公于葵丘,經以宰周公主會為文者,不與桓以諸侯致天子三公也。(僖九年,會葵丘。)
奚齊庶孽,獻公殺世子而立之,《春秋》不與,故曰「君之子」,惡之也。(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
「公及夫人姜氏會齊侯于陽穀」,參譏之也。(僖十一年,公及夫人姜氏會齊侯于陽穀。)???????????????? 言「次」、言「救」者,惡諸侯緩于救患也。諸侯既約救徐,而遣大夫往,此緩于救患可知也。(僖十五年,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
此以宋主兵者,不與宋襄伐齊也。宋襄伐人之喪,擅易人之主,甚矣。(僖十八年,宋師及齊師戰于甗,齊師敗績。)
「宋人執滕子嬰齊」,不得其罪也。滕子名者,惡遂失國也。(僖十九年,宋人執滕子嬰齊。)
「梁亡」,惡不用賢也。梁伯守天子土,有宗廟社稷之重,有軍旅民人之眾。左右前後,朝夕與為治,莫有聞者,是左右前後皆非其人也。左右前後皆非其人,不亡何待﹖故直曰「梁亡」以惡之。(梁亡。)
城郭門戶皆有舊制,壞則修之。常事書者,譏其侈泰、妨農功、改舊制也。案莊二十九年春新延廄,不言「作」。此言「作」,改舊制可知也。(僖二十年,新作南門。)
鄭即楚故也。案莊十六年荊伐鄭,二十八年荊伐鄭,僖元年楚人伐鄭,二年楚人侵鄭,三年楚人伐鄭,鄭不即楚。。此而即者,齊桓既死,宋襄不能與楚抗也。(僖二十二年,宋公、衛侯、許男、滕子伐鄭。)
楚人敗宋公于泓,齊侯視之不救,而又加之以兵,故「伐」「圍」并書,以著其惡。(僖二十三年,齊侯伐宋,圍緡。)
四國雜然從夷以圍中國,其貶自見。(僖二十七年,冬,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
外大夫來赴,非禮也。(文三年,王子虎卒。)
先言「伐楚」而後言「以救江」者,惡不能救江也。楚人圍江,陽處父帥師不急赴之,乃先伐楚,欲其引兵自救而江圍解,非救患之師,故明年楚人滅江。(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
自是公朝強國皆至者,惡其輕去宗廟,遠朝強國也。(文四年,公至自晉。)
此公逆婦姜于齊也。不言「公」者,諱之也。不言「逆女」者,以其成禮于齊也。以其成禮于齊,故不言「公」以諱之。(夏,逆婦姜于齊。)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閏月多矣,獨此書「不告月」者,是常告也。文既不告閏月,猶朝于廟,非禮可知。(文六年,閏月不告月,猶朝于廟。)
遂城郚,重勞民也。(文七年,遂城郚。)
公孫敖如京師,弔喪也。不至而復,丙戌奔莒,文公不能誅,敖得以自恣,文公之惡亦可見矣。不言所至者,舉京師為重也。(文八年,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
楚復彊也。楚自城濮之敗,不敢加兵于鄭。今伐鄭者,晉文既死,中國不振故也。(文九年,楚人伐鄭。)
楚子執宋公,伐宋,復貶稱「人」者二十年。至此稱爵者,以其慕義,使椒再來修聘,進之也。椒,楚人夫;未命,故不氏。(楚子使椒來聘。)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正也。書者,以見周室陵遲,典禮錯亂,秦人之不若也。案四年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風氏薨;五年春王正月,王使榮叔歸含,且賵;三月辛亥,葬我小君成風,王使召伯來會葬。此年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不及事也。其言正者,妾母稱夫人,非正也,妾母稱夫人自僖公始,天子不能正而秦人能之,故曰「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
晉自令狐之戰,不出師者三年,其厭戰之心亦可見也。而秦不顧人命,見利則動,又起此役,夷狄之道也,故曰「秦伐晉」以黜之。(文十年,秦伐晉。)
案莊八年師及齊師圍郕,郕降于齊師,自是入齊為附庸。此而來奔,齊所逼爾。(文十二年,春正月,郕伯來奔。)
二國之讎既易世矣,二國之戰固可以已也。而秦康、晉靈猶尋舊怨,殘民以逞,是彰父之不德也。故孔子自令狐之戰,不復名其將帥。(秦人、晉人戰于河曲。)
帥師而城,畏莒故也。鄆,莒、魯所爭者。(季孫行父帥師城諸及鄆。)
孛,彗之屬。偏指曰彗,光芒四出日孛。(文十四年,有星孛入于北斗。)
舍未踰年,稱「君」者,孔子疾亂臣賊子之甚,嫌未踰年與成君異也。故誅一公子商人為萬世戒。(齊公子商人弒其君舍。)
單伯,魯大夫。子叔姬,昭公夫人,舍母也。舍既遇弒,魯使單伯視子叔姬,故商人執子叔姬。單伯至此猶見者,蓋其子孫世爾。(齊人執子叔姬。)
「毀泉臺」,惡勞民也。築之勞,毀之勞。既築之,又毀之,可謂勞矣。(文十六年,毀泉臺。)
「宋師敗績,獲宋華元」,惡鄭公子歸生與楚比周,既敗宋師,又獲其帥,可謂甚矣。(宣二年,宋師敗績,獲宋華元。)
陳即楚,故晉趙盾、衛孫免侵陳,陳人請成。(宣六年,晉趙盾、衛孫免侵陳。)
仲遂雖卒,猶當追正其罪。宣公不能正仲遂之罪,則當為之廢繹。何者﹖君臣之恩未絕也。(宣八年,壬午,猶繹,《萬》入去籥。)
敬,諡;嬴,姓。「雨,不克葬」,譏無備也。葬既有日,不為雨止。經言「已丑葬我小君敬贏,雨,不克葬」,是己丑之日喪既行而遇雨也。且雨之遲久不可得而知,設若浹日彌月,其可停柩路次不行乎﹖案禮,平旦而葬,日中而虞。此言「庚寅日中而克葬」,葬之無備可知也。(葬我小君敬嬴,雨,不克葬。)
仲孫蔑,公孫敖之孫。(宣九年,仲孫蔑如京師。)
根牟,微國。內滅國曰「取」。此年取根牟,成六年取鄟,襄十三年取是邿也。(秋,取根牟。)
崔氏,齊大夫。言「氏」者,起其世也。東遷之後,天子、諸侯、大夫皆世。隱三年書尹氏,譏天子大夫,故此書崔氏,譏諸侯大夫也。(宣十年,齊崔氏出奔衛。)
此楚子殺陳夏徵舒也。其言「楚人」者,與楚討也。陳夏徵舒弒其君,天子不能誅,諸侯不能討,而楚人能之,故孔子與楚討也。(宣十一年,楚人殺陳夏徵舒。)
楚子伐宋,以其伐陳也。(宣十三年,楚子伐宋。)
鄭與楚故。(宣十四年,晉侯伐鄭。)
生殺之柄,天子所持也,是故《春秋》非天子不得專殺。王札子,人臣也。王札子人臣,殺召伯、毛伯于朝,定王不能禁,專孰甚焉!故曰「王札子殺召伯、毛伯」以誅其惡。(宣十五年,王札子殺召伯、毛伯。)
秋中之螽未息,冬又生子,重為災。(冬,蝝生。)
不書葬者,貶之也。吳、楚僭極惡重,王法所誅,故皆不書葬以貶之。(宣十八年,楚子旅卒。)
臧孫許,臧孫辰子。(成元年,盟于赤棘。)
王者至尊,天下莫得而敵,非茅戎可得敗也。定王庸暗,無宣王之烈,王師為茅戎所敗,惡之大者。故孔子以王師自敗為文,所以存周也。(王師敗績于茅戎。)
汶陽之田,魯地也,齊人侵之。今魯從晉,故復取之。不言取之齊者,明本非齊地。(成二年,取汶陽田。)
「來歸」者,棄而來歸也。(成五年,叔姬來歸。)
蟲牢之盟,鄭服也。天王崩,晉會諸侯同盟于蟲牢,不顧甚矣。(同盟于蟲牢。)
武宮者,武公之宮也,其毀已久。宗廟有常,故不言「立」。此言「二月辛巳立武宮」,非禮可知也。(成六年,立武宮。)
宣九年取根牟,此年取鄟,襄十三年取邿,皆微國也。(取鄟。)
吳本子爵,始見于經曰「吳」者,惡其僭號也。(成七年,吳伐郯。)
吳乘楚伐鄭,故入州來。州來,微國。(吳入州來。)
汶陽之田,齊所侵魯地也,故二年用師于齊取之。晉侯使韓穿來言歸之于齊,非正也。魯之土地,天子所封,非晉侯所得制也。晉侯使歸之于齊,是魯國之命制在晉也。故曰「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以惡之。(成八年,韓穿來言汶陽之田。)
成雖即位八年,非有勤王之績。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濫賞也。(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
林父七年奔晉。其言「自晉歸于衛」者,由晉侯而得歸也。衛大夫由晉侯而得歸,則衛國之事可知矣。(成十四年,衛孫林父自晉歸于衛。)
諸侯大夫不敢致吳子也。吳子在鐘離,故相與會吳于鐘離爾。(成十五年,會吳于鐘離。)
鄭與楚比周,晉侯再假王命、三合諸侯以討之,而不能服鄭,霸國不振可知也。(成十七年,公會單子、晉侯、宋公、衛侯、曹伯、齊人、邾人伐鄭。)
君之卿佐,是為股肱。厲公不道,一日而殺三卿,此自禍之道也,故列數之以著其惡。(晉殺其大夫卻錡、卻犨、卻至。)
楚師侵宋,所以救鄭也。(襄元年,楚公子壬夫帥師侵宋。)
成公夫人。(襄二年,夫人姜氏薨。)
叔孫豹,僑如弟。(叔孫豹如宋。)
季氏四月城所食邑,其專可知也。(襄七所,城費。)
公前年會諸侯于鄬,不至者,公自鄬朝晉也。(襄八年,春王正月,公如晉。)
盜者,微賤之稱。盜一日而殺三卿,故列數之,惡鄭伯失刑政也。(襄十年,盜殺鄭公子騑、公子發,公孫輒。)
大國三軍,次國二軍。魯以次國而作三軍,亂聖王之制也。(襄十一年,春王正月,作三軍。)
天子不親迎,取后則三公逆之。劉夏,士也。王后天下母,使微者逆之,可哉﹖故曰「劉夏逆王后于齊」以著其惡。(襄十五年,劉夏逆王后于齊。)
晉平湨梁之會方退,執莒子、邾子以歸,又不歸于京師,非所以宗諸侯也。(襄十六年,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
三年之中,君臣加兵于魯者四,齊之不道亦可知也。(襄十七年,齊侯伐我北鄙。)
諸侯不序,前目後凡也。(襄十九年,諸侯盟說于祝柯。)
諸侯土地,受之天子,不可取也。言「取」,惡內也。(取邾田,自漷水。)
城西郛,城武城,懼齊也。(城武城。)
書「畀我來奔」,惡內也。惡鄉受邾叛人邑,今又納邾叛人也。故是年冬臧孫紇出奔,邾亦受之。(襄二十三年,邾畀我來奔。)
此欒盈以曲沃之甲入晉,敗而奔曲沃也。經言「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者,欒盈復入于晉,犯君當誅,曲沃大夫不可納也。入于曲沃,明曲沃大夫納之,當坐。(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
次,止也。言「救」、言「次」,惡不急救患也。君命救晉,豹畏齊,廢命而止,故曰「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以惡之。叔孫豹帥師救晉,次於雍榆。
孟莊子也。(仲孫速卒。)
不言「其大夫」者,欒盈出奔楚,當絕也。稱「人」以殺,從討賊辭。(晉人殺欒盈。)
羯,仲孫速子孟孝伯也。(襄二十四年,仲孫羯帥師侵齊。)
晉再合諸侯,將伐齊,齊人懼,弒莊公以求成,晉侯許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是也。莊公復背澶淵之盟,加兵晉、衛,信不道矣。然齊人殺莊公以求成,逆之大者,晉不能討之以定齊國之亂,曷以宗諸侯﹖宜乎大夫日熾,自是卒不可制也。故先書崔杼之弒以著其惡。(會于夷儀。)
獻公之奔齊也,孫林父逐之。寧喜弒剽以納獻公,故林父懼,入于戚以叛。(襄二十六年,孫林父入于戚以叛。)
先言「辛卯衛寧喜弒其君剽」,後言「甲午衛侯衎復歸于衛」者,以見衎待弒而歸也。案十四年衛侯衎出奔齊,前年入于夷儀,今喜弒剽四日而復歸于衛,此待弒而歸可知也。(衛侯衎復歸于衛。)
稱君以殺世子,甚之也。(宋公殺其世子痤。)
隱、桓之際,天子失道,諸侯擅權。宣、成之間,諸侯僭命,大夫專國。至宋之會,則又甚矣。何哉﹖自宋之會,諸侯日微,天下之政皆大夫專持之也。故二十九年城,三十年會澶淵,昭元年會虢,諸侯莫有見者。此天下之政皆大夫專持之可知也。(襄二十七年,會于宋。)
寧喜不以討賊辭書者,獻公殺之不以其罪也。(衛殺其大夫寧喜。)
無冰,時燠也。(襄二十八年,春,無冰。)
公留于楚者七月。(襄二十九年,夏五月,公至自楚。)
共,諡也。內女不葬,葬者皆非常也。莊四年齊侯葬紀伯姬,三十年葬紀叔姬,此年叔弓如宋葬共姬是也。(襄三十年,葬宋共姬。)
襄公太子,未踰年之君也。名者,襄公未葬也。不薨不地,降成君也。(襄三十一年,秋九月癸已,子野卒。)
公不能以禮自重,取困辱也。(昭二年,冬,公如晉,至河乃復。)
待昭公反季孫之不若,亦晉侯之惡也。(季孫宿如晉。)
陳哀公二子:太子偃師,次子留。公弟招與大夫過皆愛留,欲立之。哀公疾,遂殺太子偃師以立之。留,庶孽也。偃師,塚嗣也。招以叔父之親,不顧宗社之重,隕塚嗣以立庶孽,致楚滅陳,皆招之由也。故曰「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以甚招之惡也。(昭八年,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
此公子招殺大夫公子過也。其言「陳人殺其大夫公子過」者,不與公子招殺也。故以陳人自討為文。(陳人殺其大夫公子過。)
十月壬午,楚師滅陳。此言「葬陳哀公」,如不滅之辭者,所以存陳也。九年「陳災」同此。(葬陳哀公。)
此年無「冬」者,脫也。(昭十年。)
般弒逆之人,諸侯皆得殺之。楚子名者,楚子暴虐無道,貪蔡土地,不以弒君之罪殺般也。四月丁巳,楚子虔誘蔡侯般,殺之于申。十有一月丁酉,楚子滅蔡,執蔡世子有以歸,用之。此暴虐無道,貪蔡土地,不得以討賊例,當坐誘殺蔡侯般也。(昭十一年,楚子虔誘蔡侯般,殺之于申。)
蒐,春田也。五月,不時也。時又有夫人之喪。(大蒐于比蒲。)
會于厥憖,欲救蔡而不能也。(會于厥憖。)
先言「歸」者,明比不與謀也。後言「弒」者,正比之罪也。(昭十三年,楚公子比自晉歸于楚。)
大夫執則至;至則名,不稱氏,前見也。(昭十四年,春,意如至自晉。)
宋、衛、陳、鄭同日而災也。宋、衛、陳、鄭同日而災,異之甚者。(昭十八年,宋、衛、陳、鄭災。)
鄸,公孫會之邑也。言「自鄸出奔宋」者,以別從國都而去爾。(昭二十年,曹公孫會自鄸出奔宋。)
衛侯之母兄而盜得殺之,衛侯之無刑政也。故曰「盜殺衛侯之兄縶」以著其惡。(盜殺衛侯之兄縶。)
以天子之尊,三月而葬,此諸侯之不若也。(昭二十二年,葬景王。)
言「王」,所以明當嗣之人也。言「子」,所以見未踰年之君也。言「猛」,所以別群王之子也。不「崩」不「葬」,降成君也。(王子猛卒。)
《春秋》之戰,書敗者多矣,未有諸侯之師略而不序者。此六國之師略而不序者,賤之也。其言「胡子髡、沈子逞滅」,深惡二國之君不得其死,皆以自滅為文也。(昭二十三年,胡子髡、沈子逞滅。)
內諱「奔」,皆曰「孫」。次于陽州者,不得入于齊也。(昭二十五年,公孫于齊。)
齊侯取鄆,以處公也。不言處公者,明年「公至自齊,居于鄆」,此處公可知也。(齊侯取鄆。)
居于鄆者,公為意如所拒,不得入于魯也。(昭二十六年,公至自齊,居于鄆。)
謀納公而不能也。(盟于鄟陵。)
公前年如齊者再,皆不見禮,故如晉。其言「于乾侯〞者,不得入于晉也。公既不見禮于齊,又不得入于晉,其窮辱如此。(昭二十八年,公如晉,次于乾侯。)
季孫意如,逐君之賊也。晉侯不能討而戮之,既使荀躒會意如于適歷,又使荀躒唁公于乾侯,何所為哉﹖此晉侯之惡亦可見矣。(昭三十一年,晉侯使荀躒唁公于乾侯。)
周,自天子言之則曰「王城」、「成周」,諸侯言之則曰「京師」。(昭三十二年,城成周。)
不書「正月」者,定公未立,不與季氏承其正朔也。是時季氏專國,昭公薨于乾侯,及歲之交,定又未立,故略不書焉,所以黜強臣而存公室也。(定元年,春王。)
《春秋》之義,諸侯不得專執,況大夫乎。宋仲幾會城成周,韓不信,陪臣也,非天子命,執仲幾于天子之側,甚矣。故曰「晉人執宋仲幾于京師」以疾之。(晉人執宋仲幾于京師。)
第222筆
其言「雉門及兩觀災」者,雉門與兩觀俱災也。雉門、兩觀,天子之制。(定二年,雉門及兩觀災。)
蔡人病楚,使告于晉,故晉合諸侯于此,此救蔡伐楚也。然諸侯不振,使救蔡伐楚之功歸于強吳,「冬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柏舉,楚師敗績」是也。(定四年,春,侵楚。)
蔡公孫姓帥師滅沈,沈與楚故也。以沈子嘉歸,殺之,公孫姓之罪不容誅也。(滅沈。)
「以」者,乞師而用之也。晉合十八國之君,不能救蔡伐楚,吳能救之伐之,此吳、晉之事,強弱之勢,較然可見也。故自是諸侯小大皆宗于吳。(冬,戰于柏舉。)
晉師救我,故公會于瓦。(定八年,公會晉師于瓦。)
不曰「盜歸寶玉大弓」者,盜微賤,不可再見也。(定九年,得寶玉大弓。)
郈叛,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之。郈不服,故二卿秋再圍。(定十年,圍郈。)
天子祭社稷、宗廟,不與諸侯共福之禮,此謂助祭諸侯也。魯未嘗助祭,天王使石尚來歸脤,非禮也。(定十四年,天王使石尚來歸脤。)
「雨,不克葬」,譏不能葬也。葬不為雨止。「戊午日下昃乃克葬」,言無備之甚也。(定十五年,雨不克葬。)
夏四月,衛靈公卒,衛人立輒。輒者,蒯聵之子也。故晉趙鞅帥師納蒯聵于戚。其言「于戚」者,為輒所拒,不得入于衛也。案定十四年衛世子蒯聵出奔宋。靈公既卒,輒又已立,猶稱曩日之世子蒯聵當嗣,惡輒貪國叛父,逆亂人理以滅天性,孔子正其名而書之也。(哀二年,納衛世子蒯聵說于戚。)
閏月喪事不數,葬齊景公;非禮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書閏者惟文六年不告月,此年葬齊景公爾,皆譏其變常也。且三年之喪,練、祥各有其月,此非禮可知。(哀五年,閏月,葬齊景公。)
吳伐我,以邾子益來故也。直曰「伐我」者,兵加于都城也。(哀八年,吳伐我。)
田者,井田也。賦者,財賦也。宣公奢泰,始什二而稅。至于哀公,則又甚焉。哀公不道,既什二而稅其田,又什二而斂其財,故曰「用田賦」。言用田以為財賦之率也。(哀十二年,春,用田賦。)????周之十二月,夏之十月也。為異之甚。(冬十有二月,螽。)
報雍丘之師也。二國覆師以相償報,其惡如此。(哀十三年,春,鄭罕達帥師取宋師于喦。)
吳子方會,越乘其無備而入之也。(于越入吳。)
光芒四出曰孛。不言所在之次者,見于旦也。文十四年有星孛入于北斗,昭十七年有星孛入于大辰。此不言所在之次者,見于旦可知也。(冬十有一月,有星孛于東方。)
睢陽子集(補。)
孔子而下,稱大儒者,曰孟軻、荀卿、揚雄。至于董仲舒,則忽而不舉,何哉﹖仲舒對策,推明孔子,抑黜百家,諸不在六藝之科者皆絕其道,勿使并進,斯可謂盡心于聖人之道者也。暴秦之後,聖道晦而復明者,仲舒之力。(《董仲舒》。)
史固稱漢孝元少而好儒,及即位,登用儒生,委之以政,故貢、薛之徒迭為宰相。而上牽制文義,優游不斷,孝宣之業衰焉。噫!昔宣帝嘗怒元帝言用儒生,將亂其家者也,亦不思之甚矣。向使元帝能納蕭望之、劉更生之謀,安有衰滅﹖蓋用儒而不能委之以政爾。(《書漢元帝贊後》。)
國家踵隋、唐之制,專以詞賦取人,故天下之士皆致力于聲病對偶之間,探索聖賢之閫奧者百無一二。而非挺然特出,不徇世俗之士,孰克舍彼而取此!
專守王弼、韓康伯之說而求于《大易》,吾未見其能盡于《大易》也。專守《左氏》、《公羊》、《穀梁》、杜、何、范氏之說而求于《春秋》,吾未見其能盡于《春秋》也。專守毛萇、鄭康成之說而求于《詩》,吾未見其能盡于《詩》也。專守孔氏之說而求于《書》,吾未見其能盡于《書》也。(以上《與范天章書》。)
文者,道之用也。道者,教之本也。故必得之于心,而後成之于言。自漢至唐,以文垂世者眾矣。然多楊、墨、佛、老虛無報應之事,沈、謝、徐、庾妖豔邪侈之辭。始終仁義,不叛不雜者,惟董仲舒、揚雄、王通、韓愈。(《與張洞書》。)
《傳》曰:「四郊多壘,此卿大夫之辱也。地廣大,荒而不治,此亦士之辱也。」噫,仁義不行,禮樂不作,儒者之辱與!夫仁義禮樂,治世之本也,王道所由興,人倫所由正。捨其本,則何所為哉﹖噫,儒者之辱,始于戰國。楊、墨亂之于前,申、韓雜之于後。漢、魏而下,則又甚焉。佛、老之徒橫于中國,彼以死生禍福、虛無報應為事,千萬其端,紿我生民,絕滅仁義,屏棄禮樂,以塗塞天下之耳目。天下之人,愚眾賢寡,懼其死生禍福報應人之若彼也,莫不爭奉而競趨之。觀其相與為群,紛紛擾擾,周乎天下,于是其教與儒齊彄並駕,峙而為三。籲,可怪也!去君臣之禮,絕父子之戚,滅夫婦之義。儒者不以仁義禮樂為心則已,若以為心,得不鳴鼓而攻之乎﹖凡今之人,與人爭詈,小有所不勝,尚以為辱,矧以夷狄諸子之法亂我聖人之教,其為辱也大矣。噫,聖人不生,怪亂不平。章甫其冠,逢掖其衣,不知其辱,反從而尊之,得不為罪人乎﹖由漢、魏而下千餘歲,其源流既深,其本支既固。不得其位,不翦其類,其將柰何!其將柰何!(儒辱。
附錄
先生退居泰山之陽,枯槁憔悴,鬚眉皓白。故相李文定迪守,見之,歎曰:「先生年五十,一室獨居,誰事左右﹖不幸風雨飲食生疾,柰何﹖吾弟之女甚賢,可以奉箕帚。」先生固辭。文定曰:「吾女不妻先生,不過一官人妻。先生德高天下,幸李氏,榮貴莫大于此」先生曰:「宰相女不以妻公侯貴戚,而固以嫁山谷衰老藜藿不充之人。相國之賢,古無有也。予安敢不承!」其女亦甘淡泊,事先生盡禮,當時士大夫莫不賢之。(《澠水燕談》。)
范文正在睢陽掌學,有孫秀才者索遊,上謁文正,贈錢一千。明年,孫生復過睢陽,謁文正,又贈一千。因問:「何為汲汲于道路﹖」生戚然動色曰:「母老,無以為養。若日得百錢,甘旨足矣。」文正曰:「吾觀子辭氣,非乞客也。二年僕僕,所得幾何,而廢學多矣!吾今補子學職,月可得三千以供養,子能安于學乎﹖」生大喜。于是授以《春秋》,而孫生篤學,不舍晝夜。明年,文正去睢陽,孫生亦辭歸。後十年,聞泰山下有孫明復先生以春秋教授學者,道德高邁。朝廷召至,乃昔日索遊孫秀才也。(《楊公筆錄》。)
祖望謹案:此段稍可疑,宜再考。先生說于李文定公時,年已五十矣,疑其稍長于范文正公,未必反受《春秋》于文正也。(梓材案:泰山以淳化三年壬辰生。文正以端拱三年己丑生,實長于泰山三歲。)且本傳言文正實薦先生入國子,則此所云朝廷召至,文正乃知之者,不已謬乎!
歐陽文忠曰:先生治《春秋》,不惑傳注,不為曲說亂經。其言簡易,明于諸侯大夫功罪,以考時之盛衰,而推見王道之治亂,得于經之本義為多。(補。)
王得臣曰:泰山著《春秋尊王發微》,以為凡經所書,皆變古亂常則書,故曰「《春褒秋》無」,蓋與穀梁子所謂「常事不書」之義同。(補。)
朱子曰:近時言《春秋》,皆計較利害,大義卻不曾見。如唐之陸淳,本朝孫明復之徒,雖未能深于聖經,然觀其推言治道,凜凜然可畏,終得聖人意思。(補。)
百家謹案:石徂徠《泰山書院記》:「自周以上觀之,賢人之達者,陶、傅說、伊尹、呂望、召公、畢公是也。自周以下觀之,賢人之窮者,孟子、楊子、文中子、韓吏部是也。然較其功業德行,窮不易達。吏部後三百年,賢人之窮者又有泰山先生。孟子、楊子、文中子、吏部皆以其道授弟子;既授弟子,復傳之于書;其書大行,其道大耀。先生亦以其道授弟子;既授弟子,亦將傳之于書;將使其書大行,其道大耀。乃于泰山之陽起學舍講堂,聚先聖之書滿屋,與群弟子而居之。當時從遊之貴者,孟子則有梁惠王、齊宣王、滕文公之屬,楊則有劉歆、桓譚之屬,文中子則有越公之屬,吏部則有裴晉公、鄭相國、張僕射之屬。門人之高第者,孟則有萬章、公孫丑、樂正克之徒,楊則有侯芭、劉棻之徒,文中子則有董常、程元、薛收、李靖、杜如晦、房、魏之徒,吏部則有李觀、李翱、李漢、張籍、皇甫湜之徒。今先生從遊之貴者,故王沂公、蔡貳卿、李泰州、孔中丞,今李丞相、范經略、明子京、張安道、士熙道、祖擇之;門人之高第者,石介、劉牧、姜潛、張洞、李縕。足以相望于千百年之間矣,孰謂先生窮乎!大哉,聖賢之道無屯泰。孟子、楊子、文中子、吏部,皆屯于無位與小官,而孟子泰于七篇,楊子泰于《法言》、《太玄》,文中子泰于《續經》、《中說》,吏部泰于《原道》、《論佛骨表》十餘萬言。先生嘗以為盡孔子之心者《大易》,盡孔子之用者《春秋》,是二大經,聖人之極筆也,治世之大法也,故作《易說》六十四篇,《春秋尊王發微》十二篇。疑四凶之不去,十六相之不舉,故作《堯權》。防後世之篡奪,諸侯之僭偪,故作《舜制》。辨注家之誤,正世子之名,故作《正名解》。美出處之得,明傳嗣之嫡,故作《四皓論》。先生述作,上宗周、孔,下擬韓、孟,是亦為泰,先生孰少之哉!介樂先生之道,大先生之為,請以此說刊之石,陷于講堂之西壁。」又徂徠與祖擇之書云:「自周以上觀之,聖人之窮者惟孔子;自周以下觀之,賢人之窮者惟泰山明復先生。」今先生之書不可盡見,但以徂徠之學問而為其尊戴如此,即可以知先生矣。嗟乎,師道之難言也!視學問重,則其視師也必尊;視學問輕,則其視師也自忽。故廬陵之志先生墓曰:「魯多學者,其尤賢而道者石介。自介而下,皆以弟子事之。孔給事道輔聞先生之風,就見之,介執杖履侍左右,先生坐則立,升降拜則扶之。及其往謝也,亦然。魯人既素高此兩人,由是始識師弟子之禮,莫不嗟歎之。」嗚呼,觀于徂徠事師之嚴,雖不見先生之書,不可以知先生之道之尊哉﹖
◆泰山學侶
文昭胡安定先生瑗(別為《安定學案》。)
◆泰山同調
評事士熙道先生建中
主簿劉子望先生顏(並為《士劉諸儒學案》。)
◆泰山門人
直講石徂徠先生介
石介,字守道,奉符人。第進士,歷鄆州,南京推官,篤學有志尚,樂善疾惡,喜聲名,遇事奮然敢為。以論赦書,罷為鎮南掌書記。代父丙遠官,為嘉州軍事判官。丁父母艱,垢面跣足,躬耕徂徠山下,葬不葬者七十喪。以《易》教授其徒,魯人稱徂徠先生。入為國子監直講、太子中允、直集賢院,學者從之甚眾。常患文章之弊,佛、老為蠹,著《怪說》三篇及《中國論》,言去此三者,乃可以有為。又著《唐鑑》,以戒姦臣、宦官、宮女,指切當時,無所忌諱。慶曆三年,呂夷簡罷相,夏竦罷樞密使,而杜公衍、章公得象、晏公殊、賈公昌朝、范公仲淹、富公弼、韓公琦同時執政,歐陽公脩、余公靖、王公素、蔡公襄并為諫官。先生喜曰:「此盛事也!」乃作《慶曆聖德詩》,略曰:「眾賢之進,如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脫。」眾賢指杜等,大奸斥竦也。泰山見之曰:「子禍始此矣!」先生不自安,求出,判濮州。未赴,卒于家,年四十一。會孔直溫謀畔,搜其家,得先生書。夏竦欲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