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两溪文集 [book_author]刘球 [book_date]明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类书文集,文集,完结 [book_length]200923 [book_dec]二十四卷。明刘球(1392—1443)撰。刘球,字求乐,更字廷振,江西安福人。永乐十九年(1421)进士。授礼部主事,因胡滢荐侍经筵,改为翰林侍讲。正统初,王振欲征麓川,刘球力谏,忤王振,逮系诏狱,为王振党羽马顺在狱中支解死。景泰初,追赠翰林学士,谥忠愍。此集共二十四卷,皆为杂文。系刘球殁后二十八年,其子广东布政司参政刘钺所编,前有彭时、刘定之序,于成化六年 (1470) 刊刻。人评:“刘球性格刚烈,其文却多和平温雅,殊不类其为人。然细味其词旨,亦大都光明磊落,无依阿淟之态,可谓君子之文。虽残章断简,犹当宝贵。” 成化十六年(1480)刘钺又续刻 《两溪先生诗集》四卷,乾隆三十三年 (1758)安成刘氏将文集,诗集合并为一,付梓刊行。凡二十八卷。此集四库已存目。 [book_img]Z_18242.jpg [book_title]提要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六 两溪文集 别集类五 明 提要 臣等谨案两溪文集二十四卷明刘球撰球字求乐更字廷振安福人永乐辛丑进士授礼部主事以杨士奇荐入侍经筵改侍讲後忤王振下诏狱为振党马顺所杀景泰初赠翰林学士諡忠愍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皆所作杂文球没後二十八年其子广东布政司参政钺所编彭时刘定之皆为之序当王振盛时侯伯公卿惴惴然趋风恐後而球以一文弱词臣仗大义以与之抗至支解惨死屹不少挠沈德符野获编记其见害之後犹为厉於马顺家是其刚毅之气亘生死而不可磨灭今观其文乃多和平温雅殊不类其为人其殆义理之勇非气质用事者欤然味其词旨大都光明磊落无依阿淟涊之态所谓君子之文也虽残章断简犹当宝贵况全集裒然具存固宜亟为采録以风厉名教者矣 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 (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 总校官 (臣)陆费墀 [book_title]原序 ●两谿文集原序 自昔学圣贤之学者先道德而後文辞盖文辞艺也道德实也笃其实而艺者书之必有以辅世明教然後为文之至实不足而工於言言虽工非至文也彼无其实而强言者窃窃然以靡丽为能以艰澁怪僻为古务悦人之耳目而无一言几乎道是不惟无补於世且有害焉奚足以为文哉以是观之其文传不传概可见矣吾安成赠翰林学士諡忠愍刘公讳球字求乐世为簪缨望族自少力学博极羣书存心制行率由正道以春秋举永乐辛丑进士拜仪曹主事居官亷勤积学不怠遂膺荐入侍英皇经筵预修宣庙实录书成进翰林侍讲其在翰林虽以文学为职而忠君爱国悯民忧世之志尤惓惓焉尝疏十事规切时政忤权奸下狱直词劲气之死不屈天下闻而壮之不踰数年言益验事益彰闻朝廷嘉其忠乃有赠谥祠祀之典此公始终之概也迹公平生其志於道德者乎而於修辞亦苦心极力期与古之工文者并盖无所不用其诚者也观其应世之文有典有则粹然一出乎正皆足以扶世道而重名教谓非有德之言可乎其视古人岂多让哉公没後二十有八年其子广东参政钺淛江副使釪相与类集公文锓梓以传属时序之时於公为後进鄙言何足以重公然公亦何待予言以为重惟公之文步趋圣贤之途根本道德之实严整雅洁无一浮靡恠诞语若此者自足以取重於世加之死於忠谏其精神耿耿乎天地间凌厉山岳荡摩日月与寒暑俱运而无穷其所以增重斯文者有在人将视为商敦周鼎而宝重之虽微予言可必传於世无疑也鲁穆叔论死而不朽先立德次立言於戱公之不朽其在是矣况有二肖子益克振励功名为之後哉二子俱第进士入翰林为庶吉士累转至今职名位方进而未已皆有光於家学者也因其请辞不获命敬书此於篇端庶观者有考焉成化六年岁次庚寅夏五月朔赐进士及第资政大夫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知制诰同知经筵事国史总裁里生彭时序 两谿者故翰林学士諡忠愍刘公存日所自号公先世家安成茨谿继徙邑葛谿自号不忘其先孝也正统初予筮仕翰林公被杨文贞公荐自春官属来预经筵史舘事宣庙实录成改侍讲是时在院以文鸣者吉郡最多公居其间金舂玉应鲸铿鳌答光前伟後为二三元老宗工所重然公之文非徒文也盖有本焉公文奚本乎公家世学春秋以之掇巍科蹑膴仕背项相望春秋明经世大法凛凛岩岩若氷霜凝泰华峙公於其学尤为深造夫文不本经学非文也公之文本经学且有源委经学奚本乎予视公僚长而公冢嗣今广东参政仗德予同榜为翰林庶吉士予交公父子间闻公议论正大动以古圣贤为归以子孝臣忠为荣此其素心也心以学经经以为文其本深矣观两谿文集者其宜以是求公焉集若干卷其文甚富然刘蕡集制科策胡铨集沮和疏与斯集雷震章乃蠙奥之孕月也犀尖之通天也罪之者其在是乎知之者其在是乎具眼者先焉抑公终以是蒙主知恤於身後蕡铨殆不得拟天顺复登宸极公冢嗣洎季子淛江宪副仗和駸駸并进可见曩昔咎公非英宗皇帝意也终知公之忠也公字求乐别字廷振今祀於郡忠节祠云赐进士及第通议大夫礼部左侍郎兼翰林学士经筵官国史副总裁知制诰永新刘定之序 [book_title]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两谿文集卷一 (明)刘球 撰 ○讲章 尚书 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礼佥曰伯夷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夙夜惟寅直哉惟清 这是尚书舜典纪载帝舜即位後命官典礼的事咨是访问四岳是官名三礼是祀天神享人鬼祭地只三件的礼帝舜访问四岳如今羣臣中谁能掌我三礼的事佥曰伯夷佥是衆人共说伯夷是人名四岳与在朝衆臣都说伯夷这个人可典三礼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俞是应答他说的是秩宗便是典三礼的官如今太常寺卿帝舜说衆人所荐的是遂命伯夷做秩宗又告诫伯夷说夙夜惟寅直哉惟清夙夜是早夜寅是畏敬直是心无私曲清是洁浄不为物慾所汚帝舜说感格神明只在存心心若不知敬畏稍有些私曲便为物慾汚染怎麽感格得神明伯夷尔当自早至晩常存敬畏的心端端正正无一毫私曲则心上自然清洁不容那物慾汚染这等呵方可感格得神明臣闻帝王主典天地百神故朝廷之礼惟祭祀为重然必有官专掌其事此所谓秩宗是已帝舜咨问四岳任之伯夷可谓审矣而其告诫之际拳拳以寅为说欲其持敬存心於平日而後可以感格神明帝舜在位五十年郊则天神格庙则人鬼享固其大德足以祈天永命亦必伯夷有以相成之也书曰惟天无亲克敬惟亲又曰鬼神无常享享於克诚祭祀是国家的重事伏惟圣明留意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无稽之言勿聼弗询之谋勿庸 这是大禹谟篇史臣记帝舜将传位与禹先告以治天下的道理这几句是帝王治道源头最切要的说话如何是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这心字从人知觉上说其发於私欲上的便是人心其发於天理上的便是道心如眼里要看着好顔色耳里要聼着好声音口里要吃着好滋味身体要得闲散自便此皆从人欲上发来这个心易私而难公故危殆而不安这便是人心惟危若遇顔色於道理不当看的不看声音於道理不当聼的不聼滋味於道理不当吃的不吃身体於正事当为的不肯闲散怠惰了此皆从天理上发来的这个心难明而易昧故微妙而难见这便是道心惟微如何是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是说能於人心道心两件中间明白审察知得那个是人心那个是道心这便是惟精既审察得明白了却把道心常常做定主宰人心都聼道心使唤不妄想不妄为这便是惟一这等呵一动一静一云一为处置天下的事都合道理自无过的也无不及的这便是允执厥中舜把这道理告禹着他存养此心以为治的根本又恐禹於聼言处事上或不当不免有过有不及处所以又与说聼言处事的道理如何是无稽之言勿聼弗询之谋勿庸舜的意思说凡治天下古先圣人都有成法人的言语是考究古人的才可聼若是出一人私见无所考究不可轻昜聼他这便是无稽之言勿聼又说人君所行的事要合得天下人心人的所谋出於衆人公心才可用若出於一人见识不咨於衆谋不可轻昜用他这便是弗询之谋勿庸精以审之一以守之则心里所存的都合道理言不轻聼谋不轻用则外面所行的都合道理自内及外都无差失天下岂有不治这是帝舜告禹的深意臣谨按允执厥中这一言尧以命舜至舜亦以命禹又加之以此三言所言虽多於尧其道不出乎中之一字後来成汤懋昭大德建中於民武王访道於箕子有曰皇建其有极极便是这中唐虞三代盛时天下国家长治久安皆由人君处心行事合乎中道後世人君处心行事不由中道所以功效不及前古盛时为人君的诚能讲学以求中之理力行以求中之实则二帝三王之治可复伏惟皇明留意 厥贡羽毛齿革惟金三品杶干栝栢砺砥砮丹惟箘簵楛三邦厎贡厥名包匦菁茅厥篚玄纁玑组九江纳鍚大龟 这是尚书禹贡篇纪载荆州所贡的方物贡是下面的人贡献其物於上那时禹受舜命平水土成功乃命九州各以其物来贡荆州是今湖广地方所贡最多其言厥贡是说荆州其所该贡的何者是荆州该贡的羽毛齿革羽是鸟羽毛是兽毛可做旌旄齿是象齿革是犀兕的皮可做车甲惟金三品是那金银铜三样的金可做器用杶干是杶木可为弓干栝与柏都是木可为栋宇砥砺都是磨石砮是做箭镞的石丹是丹砂可做药的这等都是该贡的惟箘簵楛三邦底贡厥名箘簵是竹之坚者楛是木之直者都做得箭荆地皆有之特令三邦致贡其有名者包匦菁茅包是裹匦是匣菁茅是苞山所产的三脊茅祭祀时用以缩酒特重之故包裹於匦厥篚玄纁玑组篚是筐篚玄纁是绦色的币玑是珠类组是绶类也重之故盛以篚这几件也是荆州该贡的九江纳鍚大龟九江即今之洞庭大龟是国之守龟其大一尺二寸不可常有偶於九江得之则使之纳鍚於上以自别於常贡臣谨按禹贡所载九州贡的方物皆出其土之山川风气所宜产而非取诸远方珍奇皆切於国之服食器械所宜用而非资其私已玩好故民岁供之而无不足国日用之而常有余於这上见得圣人有公天下的心节用爱民的意所以成有虞之治而足为万世法後来周成王时西域贡獒周公作旅獒以陈於王以为明王不贵异物贱用物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不畜於国周公辅成王制周礼以开太平立九贡之法致邦国之用亦惟取足於国无损於民皆有禹贡之遗意是以成周之治比隆有虞及周之衰齐桓公仗义以尊王责楚不贡包茅而楚服罪率诸侯修职贡而诸侯官受方物周室赖焉以尊其法虽久犹足维持其国贡赋是国家不可无的然必取之有常用之有节而後可以福国经久伏惟圣明留意 王庸作书以诰曰以台正於四方台恐德弗类兹故弗言恭默思道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於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 这是商书说命上篇史臣记高宗得傅说的事傅说是个有德行的人高宗得之以为相史臣推原其始谓之王庸作书以诰曰王便是指高宗言庸字解做用字作书是高宗作那告羣臣之书高宗因羣臣谏他免丧之後不言语所以作书告与他以已不言语的意思如何说以台正於四方台恐德弗类兹故弗言台字唤做我字正是表正的意思类字唤作似字高宗告羣臣说道以我嗣位为天子表正那四方诸侯百姓我恐怕自已的德不似那前人明哲因这上不敢轻易发言恐言不中理时误了天下的事如何说恭默思道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恭是恭敬的意思默是渊默的意思思是思虑道是治天下的道理帝是上帝赉是赐与的意思予字也唤做我字高宗又说道我虽不言语然此心常常恭敬渊默去思量那治天下的道理这个诚意感动上帝所以梦寐中见帝把一个贤良辅弼的臣赐与我使这个人来代我出那言语去宣布政教如何是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於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审字解做详字象是绘画那梦中人的形象说便是傅说傅岩是传说所居之地肖字也唤做似字高宗因梦见上帝赐已良弼却去详审那梦中人的形象绘画出来使人把这形象徧求之天下惟有傅说筑居在傅岩之野他的形象却与那梦中人的形象相似高宗因此得之臣惟高宗之得傅说实自其恭默思道一念诚心与天无间是以精神感格形诸梦寐来之岩穴又尊之甚至任之甚专所以能复成汤之业於既衰之余其後文王造周亦常思贤因卜猎至渭遇见吕望即载以归尊之为师其信任之也似高宗之任傅说遂成兴周之功这等看来自古圣王能得贤佐以辅成其治者皆本诸身先有致贤之诚而後能尽任贤之道所以功业如此其盛也昔汉儒王褒作圣主得贤臣颂有曰必有圣智之君而後有贤明之臣又曰人君勤於求贤而逸於得人莫非此意伏惟皇上以高宗文王之心为心信任仁贤以隆至治斯世斯民不胜幸甚 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其尔克绍乃辟於先王永绥民说拜稽首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 这是商书说命下篇高宗命傅说与傅说荅高宗的言语如何说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古人称君谓之后贤是贤臣乂字解作治字食是食禄高宗告傅说以为人君当与贤臣共治天位共食天禄然君臣之遭遇甚难有圣智之君非遇辅理之臣则虽有天位亦不得与之共治有贤良之臣非遇养贤之君则虽有天禄亦不得与之共食所以说惟后非贤不又惟贤非后不食如何又说其尔克绍乃辟於先王永绥民尔是指傅说克是望其必能之辞绍是继续的意思乃辟是高宗自称之辞先王是成汤永绥民是永安其人民高宗既告傅说以君臣遭遇之难又谓傅说必能匡辅已以继绍成汤之美永安天下之民使已之德亦如成汤之懋昭大德使已之治亦如成汤之建中於民这是责望傅说的意思所以说其尔克绍乃辟於先王永绥民傅说闻高宗是命即下拜稽首以敬受之且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敢是自信的意思对是对以已扬是扬於衆休命即是高宗命说的言语傅说因高宗言其必能辅成已德以继绍成汤即自信以为天子有这等休美之命固当对答於已以成其美又当播扬於衆以彰其善是有自任的意思所以说敢对扬天子之休命臣惟君臣相遇如高宗之於傅说岂不诚为难哉盖商之先王莫圣於成汤商之先臣莫良於伊尹成汤伊尹固难得矣而傅说尝告高宗曰协於先王成德监於先王成宪盖欲以成汤之德望於高宗高宗亦命傅说曰罔俾阿衡专美有商盖欲以伊尹之功望於傅说至是高宗谓傅说克绍乃辟於先王则是欲傅说辅之为成汤傅说荅以敢对扬休命亦自任其能为高宗之伊尹其後高宗为商令主傅说为商贤佐果无愧於成汤伊尹得非其君臣平昔期望勉励之所致与大抵说命三篇皆高宗求道於傅说之言傅说纳诲於高宗之意至此篇终犹拳拳以道相期盖其中无非圣学之所存治道所自出诚帝王之所当讲也伏惟皇上留意是书以广圣学以隆治规天下幸甚 六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沈潜刚克高明柔克 这是周书洪范篇内第六畴言人君乂用三德以纳民俗於皇极的意思六是其畴之数居第六三德便是下面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这三件正是无偏邪直是无私曲这便是三德中第一德克字解做治字刚克是以刚健之道治之这便是三德中第二德柔克是以柔顺之道治之这便是三德中第三德曰正直曰刚克曰柔克以见人君治天下威福予夺抑扬进退各有用这三句是总说三德之目下面平康正直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沈潜刚克高明柔克这几句是详说三德之用如何是平康正直平康是平安无事的意思人君当平安无事之世则用正直之道以治之无事矫拂所谓无为而治这便是平康正直如何是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强是强梗的意思弗友是弗顺的意思人君当强梗弗顺之世则用刚健之道以治之盖以刚克刚必去其习俗之暴以归於中燮是柔和的意思友是委顺的意思人君当柔和友顺之世则用柔顺之道以治之盖以柔克柔必去其习俗之懦以归於中这便是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如何是沈潜刚克高明柔克沈潜是深沈潜退不及中道的人人君於沈潜不及中道的人则以刚健之道治之盖以刚克柔必去其气禀之不及以就於中高明是高亢明爽过乎中道的人人君於高明过乎中道的人则以柔顺之道治之盖以柔克刚必抑其气禀之太过以就於中这便是沈潜刚克高明柔克正直用於平康刚克用於强弗友沈潜柔克用於燮友高明是正直之用一刚柔之用四正直不言克盖顺其性质之美故其功易刚柔言克盖救其气习之偏故其功难圣人抚世酧物三德乂用阳以舒之隂以歛之执其两端用其中於民其所以纳天下民俗於皇极者可谓尽矣臣谨考之箕子陈洪范九畴於皇极之後而继之以三德盖皇极所以体其常三德所以尽其变人君治天下当以三德为皇极之用以适轻重之宜下文有曰惟辟作威惟辟作福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又以威福玉食三者为人君所操以用夫三德者也人君能操此三者则予夺抑扬之权皆自已出而三德有以尽乎皇极之用矣若假於臣下则权势下移纪纲紊乱何以操纵三德以尽皇极之用哉此箕子之告武王实万世人君为治之法伏惟皇上体念箕子之言建皇极於中以尽三德之用以总威福之权天下幸甚 其惟王位在德元小民乃惟刑用於天下越王显上下勤恤其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历年式勿替有殷历年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 这是周书召诰篇召公欲成王修德恤民以永天命的言语王即成王元字解作首字刑是取法之意召公意思说德虽是人所同得的道理然王位在天下之上其德必首出天下而为德元则小民乃得仪刑效法而用德於天下民既用德则王之德愈见昭明显着光被四表不可掩矣所以说其惟王位在德元小民乃惟刑用於天下越王显上下是君臣其曰是期望之辞召公意思又说民虽至微而关天下为至大君臣之间乃同德一心以勤劳忧恤其民而期望说道我周受天命为天子其丕大如有夏历年四百之永式用勿替有殷历年六百之永意在兼夏殷二代之历年者无他故也盖惟欲王忧恤康济其饥寒劳苦鳏寡孤独不得其养之小民以这个爱恤小民之心感召天眷庶几有周受天永命以长享福祚保其富贵於无穷所以说上下勤恤其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历年式勿替有殷历年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盖以小民即勤恤之实而受天永命即历年之实也臣惟人君之受天命必本於得民心而得民心又在於修厥德德有以及民则民心归於下而天眷隆於上矣故召公因洛邑既成成王始政作是书以告之既以诚小民为祈天命之本又以疾敬德为諴小民之本拳拳欲成王用德以恤民因民以祈天其为国家悠久长远之虑何其至哉成王信用其言於顾命有曰嗣守文武大训无敢昏逾而用德之意勤矣於周官有曰以佑乃辟永康兆民而爱民之意笃矣所以受天永命不但享有百年之夀至如武王卜洛不过曰历年七百其後乃过其数而至八百六十余年之久召公用德恤民以永天命之言卒有明验是则人君欲祈天永命惟尽心於用德恤民二者而有余矣伏惟皇上体召公致告之言考成王已验之效益崇厥德用恤小民以隆圣夀於万年以绵国祚於无疆天下幸甚 天惟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德称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於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 这是周书君奭篇周公因召公欲告老故作是书举商得贤辅治之效以明其不可去的意思佑是助实是虚实之实屏是藩屏之屏周公承上章伊尹伊陟臣扈巫咸巫贤甘盘六臣能辅君以格天因说道上天佑助有商其命纯一不杂乃多生贤才以实其国使不致空虚其在京师则自百官之着姓以至王人之微者莫不秉持德行明致忧恤其在四方则自百执事之小臣以至藩屏侯甸之大官莫不争先奔走以趋事効勤凡内外大小之臣无非贤者所以说惟天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称是举乂厥辟是治其君之事一人是君周公意思又说惟天纯佑商国而实以贤才如此故其君用人惟德是举而贤才之进亦惟德是持用能治理其君之事不至废坠所以其君一有会盟征伐之事於天下则天下之民从其命令聼其号召有如龟之卜如蓍之筮莫不尊而信之不敢违背所以说惟兹惟德称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於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周公盖以商之得贤致治者皆大臣辅君格天之力况成王幼冲岂可无辅相之臣是召公决不可退也臣惟天之佑助人君莫大於生贤以辅成其治人君之得天佑又在大臣辅之以尽感格之道故周公惓惓举商得天纯佑以致贤才之衆治化之孚为召公告所以勉留召公之意至深切焉他日周公之诗有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国召公之诗亦曰蔼蔼多士维君子使又见周室多贤以成治化足以比隆於商而成王用二公辅相以感格上天佑命之纯殆与有商诸君无以异也伏惟皇上取法商周贤圣之君以隆天佑以致多贤以成治化天下幸甚 古之人廸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吁俊尊上帝廸知忱恂於九德之行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凖兹惟后矣谋面用丕训德则乃宅人兹乃三宅无义民 这是周书立政篇周公戒成王以用贤为政之道此一节是说有夏之君能用贤而其臣又能勉之以任贤的言语廸是蹈而行之吁俊是招求贤俊周公因上文说常伯常任凖人是左右辅政的美职人君能忧恤而慎择之者少至此说古之人能廸行忧恤此职之道惟有夏之君为然有夏之君当王室盛大强竞之时务招求贤俊以尊事上帝可谓能廸行此道矣所以说古之人廸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吁俊尊上帝廸知是蹈而知之忱恂是诚以信之九德是臯陶谟所陈之九德后是君宅是安而处之事是任事之公卿即常任牧是牧民之长即常伯凖是守法之有司即凖人谋面是谋人之面貌训是解做顺字周公又说有夏之臣蹈知忱恂於九德之行乃敢告教其君而拜手稽首以致其尊君之意说道能宅任常伯常任凖人三职使之德称而位安如此然後能尽为君之道若徒谋之面貌以为其人大顺於德乃宅而任之如此则三宅之任如何得有贤而好义之人所以说廸知忱恂於九德之行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凖兹惟后矣谋面用丕训德则乃宅人兹乃三宅无义民臣惟人君图治当以用贤为急人臣事君当以进贤为忠故有夏之君既能吁俊尊帝其臣犹以择任三宅为言君臣之间可谓交尽其道矣周公举以为成王告亦惟欲其任贤以辅成於治也尝因是考之舜辟四门以来天下之贤矣益犹戒以用贤勿贰汤既立贤无方矣仲虺犹劝以佑贤辅德显忠遂良是则唐虞三代君臣未有不以选贤任官为事所以治化之盛非後世所及伏惟皇上体古圣君之心从古圣臣之言进用天下之贤图臻雍熙之治斯世斯民幸甚 春秋 元年春王正月 这是春秋一书之首纪年月以明王道的书法春秋是鲁国史书之名孔子生於鲁因周室东迁王法浸坏三纲九畴日沦以斁乃笔削国史始於隐公终於哀公褒贬二百四十二年之行事而寓一王之法於其间无非欲存天理正人心尊王而抑伯内修而外攘命有德以劝善诛有罪以惩恶推明二帝三王之道以为万世人君治天下之大法孟子所谓春秋天子之事者是也如何书元年元是大始的意思在天之元即在人之仁元年是隐公即位之一年谓之元年者所以明人君之用也大哉乾元万物资始是天之用至哉坤元万物资生是地之用人君与天地参故即位之初便当体天地一元之德发政施仁为人民社禝之主故谓一年为元年这便是春秋书元年的意思如何书春王正月春是四时之首万物以之而生王是周之天子当时天子皆称王正月是周正建子之月加春於王之上者以天时正於上天子必钦而承之然後能统天下见天人之理合为一也加王於正月之上者以正朔出於王诸侯必尊而奉之然後能理其国见天下之统归於一也这便是春秋书春王正月的意思臣谨按春秋之法莫先於明王道而王道之原实出於天天道顺而後王道为可行故孔子於一书之首书元年书春王正月见人君当体元居正以奉天道而正王道汉儒董仲舒推广其义有曰谓一为元者视大始而欲正本也春秋深探其本必自贵者始故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不壹於正而无邪气干其间是以隂阳调而风雨时羣生和而万物殖诸福之物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此是说春秋欲人君体元之意又曰按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於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人君欲有所为宜求端於天之道此是说春秋欲人君居正之意为人君者诚以体元为职居正为要则圣经大法可举而措诸政治天下生民皆得蒙其福矣伏惟皇上取法春秋体元居正以仁育羣生以统理万国天下幸甚 十有三年春齐侯宋人陈人蔡人邾人会於北杏 这是鲁庄公十三年齐桓公创伯的事齐侯是齐桓公宋人是宋桓公陈人是陈宣公蔡人是蔡哀侯邾人是邾仪父会是相会以结好北杏是齐地齐本太公之後为周诸侯国在山东周既东迁号令不行於天下列国无所统属齐僖公遂有小伯之志春秋之初盟於石门盟於瓦屋皆欲树立党与以自尊大然历襄公之世诸侯犹未宗齐至桓公即位得管仲为相欲仗尊周室伐山戎安中国这等大义为名以匡合诸侯使皆尊已为盟主故於鲁庄公十三年春因宋万为逆宋国未寜乃会诸侯於北杏以平之实欲因此以为开创伯业之谋於是宋陈蔡邾四国之君翕然惟桓公之命是从桓公亦肆然立於诸侯之上而为之主自是会盟征伐之政一主於齐其後宋襄公晋文公楚庄王秦穆公又皆踵齐之迹迭为盟主原其所自皆由北杏之会始孔子作春秋意谓先王制法礼乐征伐皆自天子出诸侯不敢擅其权必九命作伯然後得专征今桓公未尝受命於王四国果何所据而私相推戴以为盟主使天子大权一旦而归於齐是无王也故四国之君皆贬称人诛其首乱以正王法然当是时上无明王下无方伯诸侯有能合列国以尊王室免民於左袵也不得不与之故齐侯书爵所以与之诛四国者圣人扶持王道之本心其法出於正也与齐桓者圣人忧虑世道不得已之意其事出於权也臣惟北杏未会之前天下惟知有王既会之後天下始知有伯则是会其王伯兴衰之机与盖王伯之相去也为甚远王者之心诚一无伪其所施为皆大公至正犹天地之化不见形迹自然泽及万物二帝三王用是道以治天下故功烈极其大伯者则尚夸诈急功利无诚心直道待人惟假仁义之名以济其利欲之私五伯用是道以驾诸侯故功烈为甚卑王道固不可与伯政同语伯政之兴实足为王道之害故春秋於北杏之会首责四国之戴伯者圣人欲尊王道以抑伯功也孟子有曰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伯假之也又曰五伯三王之罪人也又曰伯者之民驩虞如也王者之民皥皥如也皆明於王伯之辨深得春秋之旨春秋以後人君为治近古者莫过於汉然犹杂伯不纯乎王道所以不能兴复唐虞三代之盛由是观之春秋拳拳於尊王抑伯者诚欲垂後法以开万世太平也伏惟皇上深体春秋之意笃行王道抑黜伯功陋五伯之迹复二帝三王之治天下幸甚 九月戊辰诸侯盟於葵丘 这是鲁僖公九年齐桓公合诸侯以明王禁的事诸侯是齐桓公与鲁宋卫郑许曹六国之君盟是誓於神明以结约信葵丘是宋地今在河南睢州桓公主伯因葵丘罢会宰周公还朝廼与诸侯盟於其地示以五命之禁其初命意思说有不孝顺父母的当诛戮之树立嫡长子为世子不可以爱子更昜之宠妾卑贱不可使为正妻以乱夫妇之伦再命意思说贤良之人当尊礼之有才能之人当养育之以表彰其有德三命意思说民年老者当敬重之孤幼者当慈爱之四方宾客行旅至者当优待之四命意思说为士者不可使世袭祖父官职恐其未必皆贤百官衆职当求贤才以任之不可使人兼摄恐其废事取士必在得人不可滥举不肖大夫有罪当请於天子以正典刑不可擅自杀之五命意思说不可曲为堤防壅泉激水以病邻国邻国凶荒来告籴以赈饥不可闭遏不发封建国邑当告於天子不可自专其权凡此五命之词皆王朝大禁天下所当共守桓公能举以约束诸侯翼戴王室故但束牲读书不待刑牲歃血而人皆喻其志伯者功业未有若此之盛者孔子作春秋所以再书葵丘以深美之然桓盟不日至是而书日又以其盛而将衰故谨之也臣谨按五伯之功桓公为盛桓公之盟葵丘为盛诚以其能明五禁以正率人非其他之盟所可比也然葵丘未盟之先伯业日新月进既盟之後伯业日替月衰则是盟得非其盛之极而衰之端与其故何也盖伯者不能存久而不息之诚守满而不溢之戒但假仁义之名以济其利欲之私故欲之未遂则勤力劳心不敢自怠欲之既遂则志满气骄不复有为此其所以盛於前而衰於後也圣人於是盟既美其盛又谨其衰以垂法戒於後世盖欲治国平天下者慎终逾始保全盛业於不衰伏惟皇上因伯功之盛而监其衰取春秋之法以致其谨始终此心则始终此治天下幸甚 四书 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此章是论语第一篇孔子说治国的道理道字解做治字千乘之国是孔子时诸侯之国其地可出兵车千乘的孔子说那千乘之国其人民也不少为之君者必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然後治得这个国如何是敬事而信敬是小心严谨的意思信是诚实不欺的意思人君於事苟不小心严谨必至悮了故遇着事时须要此心专一在这事上如捧那圭玉持那盈满一般不敢有一毫惰慢苟且务处得这事十分停当不致悮了这便是敬既敬於事又要取信於民若与民无信时民便疑了故下政令时务须端端确确坚如金石验如昼夜不可少有欺诈以致朝令夕改赏的必赏罚的必罚终始如一这便是信如何是节用而爱人节是节俭不奢侈用是用度爱是慈爱人是百姓人君虽极富贵然不可纵耳目之欲为奢侈之事以縻费了钱粮重困了民力须制用有节使宫室舆马衣服饮食一切日用之物悉从俭约不至太过也不至不及这便是节用自已既节俭了又当爱恤百姓盖百姓是国家的根本百姓安则国家安岂可不爱恤他须常加怜悯常加抚养凡有科徵差发务须轻省使他饥的得食寒的得衣老的少的无一个不得其所这便是爱人如何说使民以时使是役使时是农闲时月国家如有造作要役使百姓时必念着百姓每春来要耕夏来要耘秋来要收这等时月都不要役使他恐妨了他农功必待冬月农事毕时百姓每都闲暇了然後使他这便是使民以时盖敬信节用爱人使民以时这五件都是为治的道理孔子因当时诸侯不能行之所以说治千乘之国须是尽此五件然後国可得治何况天子以万乘之尊四海之广岂得不尽其道天子尽得此道时则天下平治又非千乘之国可比这等看来此五件乃天子诸侯通行之道万世不可易的臣谨按论语一书论说治道自这一章始盖此五者乃治国之要为政之本人君能尽得此道的则上下相亲天下国家无有不治不能尽得此道的则上下相离天下国家怎麽得治自古帝王莫圣於尧舜而尧舜之时黎民於变万邦咸宁只为他能尽这五件所以天下大治这五件虽是不可缺一然必以敬为本敬是一心的主宰一心敬则万事理如尧之钦明钦便是敬舜之恭已恭也是敬这敬字是帝王的大德成始成终的道理伏惟皇上行此五者本之於敬以兴尧舜之治天下幸甚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这是孟子梁惠王篇孟子告齐宣王与民同忧乐的言语如何是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乐是欢喜的意思如饱食煖衣安家乐业这等都是百姓每所乐的人君心里能喜乐那百姓有这等乐的不生事去扰害他使他长得有这乐则百姓心里自然感悟亦尝喜乐国家安宁人君心上快活长得享其太平之乐这便是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如何是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忧是愁闷的意思如饥寒困苦不得安生这等都是百姓每所忧的人君心里能忧愁那百姓有这等的忧常常减其税粮省其差役使他不至有这等的忧则百姓心里也自然忧念国家常恐有敌国外患人君心上不得安乐而思尽忠効死以报於国这便是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下面又说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这也是上面的意思说人君能与百姓同乐则所乐者非自家一已的乐却是乐天下之乐人君能与百姓同忧则所忧者非自家一已的忧却是忧天下之忧这等呵四海虽广兆民虽衆莫不欢欣归戴亲爱之便如赤子之爱父母拱卫之便如手足之卫头目天下岂有不治国家岂有不安所以说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臣惟君之与民其分虽殊其体则一君能以民之心为心则民亦以君之心为心孟子所以极言人君当与其民同忧乐以晓告齐王下文又引晏子对景公之言以为古者人君於民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歛而助不给反覆申说君民一体之意至深切矣惜乎齐王终不能用然按大学平天下章有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也是说人君当以民心为已心的道理这等看来孟子此言诚为君国子民的要道伏惟皇上推而用之以保养生民天下幸甚 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这是孟子离娄篇孟子说诚身之道足以感动人的言语诚是真实无伪的理天与人所同有的惟圣人自能全得这个理衆人必待思勉然後能全之所以孟子说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如何是诚者天之道诚者是指圣人而言天道是天理之自然天无不实寒便实寒暑便实暑皆出於自然都不待用力圣人之德浑然天理仁便真个是仁义便真个是义凡理之在已者不待思勉而自无不实是即天道之自然所以说诚者天之道也如何是思诚者人之道思诚是指那未至於圣人者而言人道是人伦日用所当然如孝於父母弟於兄长皆是当然之则未至於圣者於仁有未实则思用力以实其仁於义有未实则思用力以实其义凡理之在我者皆欲操存省察以实之是亦人道之当然所以说思诚者人之道也下面又说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这又是推广那诚身的效验而言至是至极的意思动是感动人的意思孟子以为这个诚是天下公共的理不以物我而有间人能推极此诚使自己的身心都无一毫不实未有不能感动得人如事亲则亲悦取友则友信事君则君用使民则民从以至於动天地感鬼神无所感而不应都从那至诚上来这便是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若自己的身有不诚所言所行皆出虚伪这等呵内外远近俱不相信怎麽感动得人故又说不诚未有能动者也臣惟天地人物之分虽有万殊然其为理不过一诚而已此诚在天则为元亨利贞赋之於人则为仁义礼智人能全体此诚於身则至诚之德近足以化人物大足以配天地孟子因上文诚身之意而推言诚之为道其说盖本诸子思之中庸中庸自二十章首举诚身之端至二十二章则言惟天下至诚能尽其性与尽人物之性至於赞化育参天地三十二章复言天下至诚能经纶大经立大本知化育推极至诚功效各至於盛而其功实自诚身始这等看来此诚之体要虽至约然其功用之大举天下无以加之伏惟皇上留意诚身之学以全至诚之德以化臣民以配天地天下幸甚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这是中庸第十九章子思因孔子说祭祀之礼与治国的道理无间故引此以明中庸之道如何说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郊是祭天处社是祭地处上帝是昊天上帝古者天子设郊坛於国之南用騂犊以祀上帝设社坛於国之北用太牢以祀后土这是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言上帝则后土在其中矣如何说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宗庙是祖宗之庙先即是先祖古者天子为七庙以奉祖先神位常陈设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以祭之这是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既说郊社宗庙之礼所以事上帝先祖矣何以又说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明是明逹的意思郊社之礼便是上面事上帝后土的礼禘是天子宗庙中大祭以追祭其始祖所自出之帝而以始祖配之尝是秋祭四时皆祭举一以见其余耳治国是治理其国人民示字与顾视的视同掌是手孔子意思说事神治民本同一理能明逹得这个郊社之礼禘尝之义则知事神之道在於精白一心不可有毫髪私僞於其间把这个心去整理那国家凡政令之出务合至公刑赏之行必求至当这等则欲国家之理人民之安譬犹以己之目视己之手其势甚明且易所以说道治国其如示诸掌乎臣惟神明之分虽殊然事神之礼实本此心之敬治民之道亦本此心之敬致是敬以事神则郊焉天神格庙焉人鬼享无祭不受其福致是敬以治民则施於国而国治施於天下而天下平无往不有其功事神治民之道夫何间然之有哉孔子言武王周公之孝因推其所制祭祀之礼至於治国如视诸掌中庸之道尽於是矣然礼有曰惟圣人为能飨帝惟孝子为能飨亲这等看来非圣德与帝配则不足以明郊社之礼非孝德与天通亦不足以明禘尝之义如此尚敢望其国治之易哉盖必圣人有飨帝之德格亲之孝然後事神之道明而治国之效为易臻也伏惟皇上隆圣孝之德以明事神之道以宏至治之功天下幸甚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这是中庸三十章子思说孔子法帝王天地以全中庸之道的言语仲尼是孔子的字孔子如何祖述尧舜祖述是远宗其道圣人之道至尧舜而大明如尧之克明峻德以亲九族而黎民於变舜之重华恊帝慎徽五典五典克从此其所以为人道之极孔子宗之如删书必以二典为始论治则法其执中之传这等便是祖述尧舜如何宪章文武宪章是近守其法三王之法至文武而大备如文王缉熙敬止而有丕显之谟武王建其有极而有丕承之烈此其所以为王法之至孔子守之如学礼则有从周之言序诗必本周南之化这等便是宪章文武如何是上律天时律是效法的意思天时是春夏秋冬四时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皆有自然之运孔子法之如赞易以明隂阳之妙作春秋必备四时之书以至迅雷风烈之必变显晦屈伸之适宜所以为圣之时者这都是上律天时如何下袭水土袭是因袭的意思水土是东西南北之四方高者为山岳卑者为川泽皆有一定之理孔子因之如序禹贡述职方居鲁而逢掖居宋而章甫以至行藏用舍随寓而安所谓安土敦乎仁者这都是下袭水土大抵尧舜之道文武之法一中庸也孔子祖述而宪章之则中庸之道在帝王者有以兼於孔子矣天时之运水土之理亦一中庸也孔子上律而下袭之则中庸之道在天地者有以兼於孔子矣孔子以生知安行之资又能追师帝王取法天地尽作圣之功全中庸之道所以其圣愈圣子思作中庸既历序帝王治天下国家之道天地覆载生成之德於前至此则以孔子之学兼乎帝王天地之道而言下文又谓其譬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譬如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以见中庸之道至孔子而能集大成以为天下後世凖则孟子亦曰自生民以来未有盛於孔子由是观之孔子於中庸有以贯乎帝王天地而为一矣此其所以为万世帝王师也伏惟皇上循孔子作圣之规取帝王天地为法以尽中庸之道以开万世太平诚天下臣庶之所赖也 通监 以汲黯为主爵都尉 这是通监纲目纪汉武帝任用汲黯的事汲黯是汉朝的直臣主爵都尉是掌列侯的官汲黯始为谒者武帝以东粤相攻使往视之不至而还说越人相攻乃其俗耳何足辱天子之使又使往视河内失火还说民间失火不足忧也臣见河南水旱民或父子相食因矫制发粟赈之请伏其罪武帝贤而宥之迁东海太守病卧岁余郡中大治因召为主爵都尉其治务引大体而好直谏时帝方招文学言欲行仁义黯说陛下内多慾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帝怒退谓左右说甚矣汲黯之戆也羣臣因以责黯黯说天子置公卿辅弼之臣岂令阿谀顺旨陷主於不义耶纵自爱身奈辱朝廷何後严助为黯告病帝问汲黯何如人对曰使黯任职居官无以踰人至辅幼主守成招之不来麾之不去虽勇如孟贲夏育亦不能夺帝曰然古有社稷臣至如黯近之矣朱子於通监纲目备书其事见汲黯为臣能尽忠极谏武帝能容其直而称其贤惜不能聼其多欲之言以克去私欲实行仁义使治化比隆於唐虞臣惟理欲不两胜犹水火不相容尧舜之心浑然天理絶无私欲故仁义之施内外如一而治化为至隆武帝不能以理胜欲徒假仁义之名欲兴唐虞之治宜乎其不效後之人君欲兴古治必先遏人欲存天理使内外一於仁义而後可所以先儒胡寅读史管见有曰汲黯多欲之言非惟中武帝之病凡为人君莫不然其所谓欲或酒或色或货利或宫室或游畋或狗马或博奕或词艺图书以为文或抚剑疾视以为武或辟土服远以为功或耽佛好僊以为高虽欲有大小皆足以变移志虑荒废治理欲行仁义而无本不足以感人心而正民德故人君莫大於修身修身莫先於寡欲欲诚不行则心虚而善入气平而理胜动无非理事无不善唐虞之治不越此矣是则寡欲以修身者实人君之首务为治之根本也伏望皇上取尧舜之无欲为法以武帝之多欲为戒力行仁义务隆治化则唐虞之盛可复见於今日实天下国家万万年太平之福也 诏问贤良文学民所疾苦 这是通监纲目纪汉昭帝时问贤良文学以民所不便的事贤良文学是郡国所举来有德行学问的人如今进士一般民所疾苦是说当时政事足为民患的汉自武帝穷奢极侈斵丧国家以致用度不足乃用桑弘羊等置盐銕酒盐均输官尽牢笼天下货物与民争利以足国用遂致民废职业公私俱困昭帝即位霍光辅政始元六年春因谏大夫杜延年奏说年岁比不登流民未尽还宜修文帝节俭寛和之政以顺天心悦民意乃诏有司进郡国所举来举良文学之士问以民所疾苦与教化之要皆对说治人之道在抑末利而开仁义今郡国置盐銕酒盐均输官欲与天下争利是以百姓就本者寡逐末者多愿悉罢之示以节俭然後教化可兴风俗可移桑弘羊难之以为此国家制外国安边足用之本不可废贤良文学遂极言国家兴利深为民病必示以仁义而後有益於民弘羊屡难之而其议愈切卒不能屈是秋遂罢榷酤官以从贤良文学之议盖自武帝末年海内虚耗户口减半霍光深知时务之要故内则轻徭薄赋外则与匈奴和亲由是百姓充实稍复文景之业实自诏问贤良文学以民所疾苦之举发其端也故朱子於纲目特书其事以见武帝兴利病民之政至此始渐革矣臣惟利虽人情之所同欲然人君能行仁义则民化之而兴亷让之风虽不求利而自无不利若孜孜於利以开民争夺之端则求利未得而害已随之故尧舜抵璧於山投珠於渊成汤不殖货利武王散鹿太之财发钜桥之粟皆不近利欲示以无贪而长其亷让之风成其仁义之化也孟子告齐梁之君皆曰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莫非此意武帝不知仁义之为利而徒欲以利为利乃任桑弘羊等设均输之法欲尽收天下之利归之於国遂致民间疲困公储亦亏使非昭帝之时能因贤良文学之议稍革其弊则汉室之危当不待於新莽居摄之日矣甚矣兴利之臣足以祸人之国也伏惟皇上制用以恭俭为本示民以仁义为先则国用自足民生自遂而教化可兴诚斯世斯民之幸也 九年夏四月诏司隷刺史岁考长吏殿最以闻 这是通监纲目书汉明帝督司隷刺史考课长吏的事汉时司隷校尉掌举察京师百官及畿内长吏得失刺史如即今方面官一般掌举察所部畿外郡县长吏得失长吏是郡守县令等官殿是官不称职的最是有治行的明帝永平九年夏四月诏司隷刺史岁上墨绶长吏视事三岁以上治状尤异者各一人与计偕上及尤不治者亦以闻是盖明帝励精图治恐内外有司贤否混淆优劣莫辨无由加赏罚以示劝惩故诏司隷刺史各考所部长吏历任三年而自守亷洁莅政勤敏治绩尤着者岁举一人令与计吏偕上京师以聼陞赏其或贪浊庸昧废职怠事尤无治绩者亦以名闻以俟黜罚朱子特书其事於纲目见明帝能严考校长吏殿最之令有足为後世法也臣惟致治之道莫切於考察有司课绩之殿最而行赏罚也苟课最不蒙赏则善者无所劝课殿不蒙罚则不善者无以惩如此而欲天下之治不可得矣故考绩黜陟之法肇自有虞而大备於成周周制冢宰岁终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聼其政以诏王废置三岁则大计羣吏之治而诛赏之明帝诏司隷刺史岁考长吏殿最得虞周考课之遗意也故永平之治为东汉之首称然考校有司殿最亦在乎任得其人也故有虞以禹宅百揆而庶绩咸熙成周以周公位冢宰而大明黜陟今在内则吏部都察院在外则布政司按察司皆是考校有司之职若所任得贤以明於殿最之课公其赏罚之施则百官有司自然各修其职矣天下岂有不治乎伏惟皇上体虞周立法之意选忠良之臣任考校之职使殿最别於至明赏罚出於至公则官称其职民蒙其惠天下万幸 冬十月晋加羊祜征南大将军 这是通监纲目书晋武帝任将谋伐吴的事羊祜是晋贤将初武帝有灭吴之志使祜都督荆州镇襄阳祜绥怀远近甚得江汉人心与吴人开布大信降者欲去皆聼之减省逻卒垦田八百余顷始至无百日之粮其後有十年之积及西陵之拔吴主孙皓志遂张大不修德政祜乃专务修德以怀吴人每交兵刻日方战不为掩袭之计将帅有欲进谲计者辄饮以醇酒使不得言军行吴境刈谷为粮皆计所侵送绢偿之游猎常止晋地所得禽兽或为吴人所伤者皆送还之吴边人遂皆悦服至是武帝加祜征南大将军祜遂疏请伐吴因举克蜀之事为言意谓江淮之险不如剑阁孙皓之暴过於刘禅吴人之困甚於巴蜀而晋兵力盛於往时不於此际平一四海而更阻兵相守使天下困於征戍经历盛衰不可长久也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衆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会秣陵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衆势分形散所备皆急一处伤坏则上下震荡虽有智者不能为吴谋矣帝深纳之贾充荀朂之徒皆以为不可惟杜预张华赞成其计後祜病入朝帝遣张华问策祜曰孙皓暴虐已甚今可不战而克若皓没而更立令主虽有百万之衆长江不可窥也帝欲使祜卧护诸将祜曰取吴不必臣行但平吴之後当劳圣虑耳未几晋遂大举平吴克敌成功皆如祜算朱子於纲目备书其事以见武帝任得其将羊祜谋出於忠有足取也臣惟人君任将贵在得人将得其人则以守必固以战必胜以攻必取上下不扰而事有成功矣故舜命伯禹征苗而文德以敷武王用吕望伐纣而鹰扬是奋成王命周公东征而三罪斯得宣王命尹吉甫北征而玁狁遂逐是皆任将之得人也晋武加羊祜征南大将军卒成伐吴之谋亦可谓将得其人焉朱子书之纲目以人君任将当慎於择人也伏惟皇上体古帝王命将之意选任忠贤俾总六师以戒不虞以翊至治天下幸甚 初定均田租庸调法 这是通监纲目纪唐高祖制民田产及平赋役的法均田是均平其田亩租是田租庸是身役钱调是宅地钱高祖既平天下首定均田之法丁中之民给田一顷笃疾者减十之六寡妻妾减七皆以十之二为世业八为口分租则每丁岁入粟二石调则绫绢絁布随其地之所宜而输之庸则岁役民二旬不役则收其佣日三尺有事而加役旬有五日免其调三旬租调俱免水旱虫霜为灾什损四以上免租损六以上免调损七以上课调俱免凡民赀业分九等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四家为邻四邻为保在城邑者为坊在田野者为村食禄之家无得与民争利工商杂类不与士伍男女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为丁六十为老岁造计赈三年造户籍其养民之政理民之法始为精密故朱子於纲目备书其事以见唐治之万目举也臣谨按国非民不立民非食不生为人君者必有以制民之产而薄其税歛轻其徭役使各安其所然後民食足而礼义为可兴故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皆什取其一所以民有恒产而有恒心以成熙皥之治唐之均田租庸调法虽不足比隆三代井田之制然业民有道处民有法故宋儒范祖禹曰自井田废而贫富不均後世有能制民之产使养生丧死无憾者惟唐之法其庶几焉然为治者惟能省力役薄税歛务本抑末尚俭去奢占田有限困穷有养使贫者足以自立富者不得兼之则均天下之本也是诚为治所当务当今所宜行伏惟皇上法三代养民之意体宋儒均天下之言使地得其平民安其所则先王之治为可复矣 两谿文集卷一 [book_title]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两谿文集卷二 (明)刘球 撰 ○奏疏 请罢麓川之征奏 臣闻王者之师不逞忿於一决必虑胜於万全所以无败事而有成功也今者中外大臣议欲益兵十二万於云南边境以俟麓川残寇思任发来降乃罢否则攻之臣窃以为是则徒欲逞忿而非万全之虑也向者大兵两蹴寇境皆不得大逞而还者盖以其地僻远阻山跨谷道途嶮塞又有瘴毒之患中土之士被甲持杖负粮荷刍越数千里而至彼疲困不堪饮食不充水土不习疾病荐生又骤与敌遇故未交锋而刚猛敢闘之气十已消其七八兼以将帅不和行师失律所以无功诚非兵少所致也今虽益兵然彼险远如故分道以进则山广而援不接并力以攻则地隘而衆莫容是皆兵法所忌况寇以逸待劳窥测形势得便则出抗王师失利则遁入谿谷岂不坐老我师若但宿兵境上以待其降尤为不可夫兵凶器未宜轻动语曰军旅之後必有凶年谓其以愁苦之气伤隂阳之和必致水旱虫蝝之灾其为虑也如此况可轻动以尝之乎若暴露十二万衆於万里之外以冀小丑之降是轻动兵以尝寇也又兵法有曰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是言粮饷不可不预备也今致云南之米於金齿每石须费数石民苦运输军多缺食若复益兵则运愈苦而食愈缺安保士之无饥色耶故臣谓其徒欲骋忿而非万全虑也春秋之法重内轻外三王之道不困中国以事荒远故汉文帝弃尉佗寇边之怨先帝释黎利叛逆之诛率用是道以致中国宁而四裔安其所臣窃以麓川本南诏蛮徼之区来归不足为国利背去不足为国耻何足与较胜负哉虽弘天地之心置之度外不为失也必欲惩之则宜忍一决之忿以图万全之策选用良将辅以能干文臣如赵充国屯田以降叛羌故事因云南见操之兵或益以附近万余分屯边沿地方厚其粮赏给以农用之物务使兵民相安以耕以守仍通好於木邦车里诸夷以为外援俟寇出没即加剿攘倘其服辜则以礼纳或终不悛则三二年後粮积有余士卒熟其向道别议大举仍诏云南郡县及各土官使明知圣意欲暂息兵休民将图後举是虽不能速於成功亦必不致败事伏望皇上悯臣愚昧察臣所言如果无害於事有益於国可便於民则请罢益兵之议行屯田之令仍勅所司选将命官各务得人授用给赏必存至公毋应故事而已 雷震奉天殿鸱吻奏请修省疏 臣谨按春秋而知君心之所感天心之所应有如响之荅声影之随形而国家成败兴亡莫不系之董子所谓国家失道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此天心仁爱人君欲止其乱也人君遇天戒岂得不严於修省哉昔者桑榖生朝大戊修政而殷道兴雉雊於鼎武丁正德而殷邦靖旱魃为虐宣王修行而王化行皆能修省以奉天故天灾之降不为其国害反为其国福也昨者雷震奉天殿鸱吻皇上素服辍朝下罪已之诏出省躬之言令羣臣各修厥职修省之意至矣固足以荅天心而弭灾异矣臣窃以为今日修省之所当先者其事有十其一勤圣学以正心德自古圣哲之君动与天合而雨阳寒暑无不时若以能专志问学於一切无益之事悉屏不御所以私欲尽去天理昭着心得其正而天不违之中庸所谓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者是也臣愿皇上以古圣哲之心为心视朝之暇御经筵之日多居宫苑之时少所谓无益之事悉置意外惟数进儒臣讲求至理笃尽精一之功推极修齐治平之道使学问功至理欲判然则圣心正而天心无不顺矣其二亲政务以总权纲夫政自已出则权不下移故太祖太宗每早朝罢及晩午二朝必进大臣於顺门或便殿亲与裁决庶政或事有疑则召掌机务之臣商确之而自折其衷所以权归於上皇上临御九年事体日熟愿守二圣之成规复亲决之故事庶几权纲有归而政惟一矣其三别贤否以亲正士诸葛孔明曰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故愿治之君无不乐有正人君子为之亲信以赞其治而益其明惟分别之不可不精今内外之臣不能无贤不肖之分惟皇上察之於已询之於人果贤而可亲也则亲之果不肖而当远也即远之则君子日进小人日退矣其四选礼臣以隆祀典今之太常即古之秩宗必得寅清端重明习礼典儒臣为之然後可交於神明故舜命伯夷伯夷犹让於夔龙诚以是职不易称也今太常卿与少卿久缺未选无乃享祀之礼有乖宜选儒臣为之庶祀典克修其五严考核以督吏治自三代以下省方之礼废而郡县之吏不敢肆田野之民得其安者以数遣綉衣采访等使廵行郡县以察吏得失问民疾苦也洪武永乐间亦尝行之近年多付此任於布按二司及廵按御史其所考察徒文具尔以故吏无善政民多失业至於军卫之臣为害尤酷诚宜选择公明亷干廷臣分行天下自三司郡守而下无分文武官吏俱得考察其果奸墨无状具实黜退若有亷能仁恕治行过人亦具奏乞旌异庶人有劝惩而吏治修举其六慎刑罚以彰宪典古者人君不亲刑狱而悉付之理官书所谓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宥尔惟勿宥惟厥中盖恐狥喜怒有所轻重於其间以致刑失其中也近者法司所上狱状有奉勅旨减重为轻加轻为重者法司既不敢执奏至於讯囚之际又多有所观望以求希合圣意是以不能无枉臣窃以为一切刑狱宜从法司所拟设有不当调问得情则罪其原问之官其运砖纳米赎罪等例亦非古法且使贪者得以幸免而亷者蒙辜宜令法司今後文武之臣除犯公罪许赎外其余俱依律问拟则刑罚中而宪典彰矣其七罢营作以苏人劳夫土木之功不息则天地之和有乖故春秋於营筑之事悉书以示戒者为此也今京师营作之兴已五六年虽不烦民而皆役军然军亦国家赤子须之御暴而赴闘岂宜独役而不加恤况各衙门皆已更新宜罢其工庶人力得苏其八寛逋负以悯民穷周礼荒政十二薄征其一也近者各处报水旱荒灾乞减租税而有司多不准减或准亦徒事虚文使民不得受其实惠以致穷困流徙者日益多宜令户部遇有报荒即与勘实量减其租仍思所以安养流民使不失业庶民穷有济其九息兵威以重民命夫兵凶器动必伤人不可轻举汉高帝以武定天下非不善兵然被匈奴白登之挫终不报怨以兵兴必伤人也如麓川连岁用兵死者十七八军赀爵赏不可胜计今疮痍未瘳又遣定西侯蒋贵总之以从缅甸受其所拘首寇思任发借使彼言果信得寇以归不过献诸廷磔诸市枭诸逵道而已然彼挟以为功必求与木邦分有麓川地不与则致怨与之则两夷土地人民各增其半其势坐大将不可制是灭一麓川生二麓川也设有蹉跌则兵争无已死者必多臣见皇上每録死囚多悯之而免令充军仁心若此真足与天地好生之心合矣今欲生得一失地之窜寇而驱十余万无罪之人以就死地岂不有乖於好生之仁哉况寇子思机发在麓川已尝遣人来贡非无悔过祈免之意若勅靖远伯王骥遣人往谕缅甸不烦动衆生致此寇只斩寇首来献即与厚赏仍令思机发尽削四面之地分与各寨新附之蛮掌之许以小职使仍居麓川则兵不用而此方可自宁息臣以为宜召还蒋贵并止四川湖广贵州之兵用全数万生灵之命其十修武备以防外患大易有曰思患而预防之盖能防患於前斯可无患於後今北边比年入贡然遣来之人岁增无减其包藏祸心诚所难察一旦率彼乌合之衆长驱入寇为患也深不可不预防之莫若於今闲暇之时数遣给事中御史於在京及沿边閲督操备务使借工各厰及服役私家军士悉就训练仍公武举之令以求良将定召募之法以来武勇广屯田之规收中盐之利以厚储蓄庶武备无缺而外患有防凡此十者皆今日之急务所以感上天之昭格致太平之福庆者意诚在此臣不揣愚陋昧死以言伏惟圣明裁之 堤备京师水患奏 臣谨题为水患事正统五年六月十四夜雨不甚骤而宣武街以东水潦为患有如去年淹没民舍溺死人民盖去年宣武街西边河水决开堤岸漫流冲过街东东西二水会合因此泛滥为害後因给事中鲍辉建言虽尝筑塞然一时仓卒不甚坚固以故今年复决重为民患今天雨时作官民之家辄遑遑忧惧臣实目覩之窃以京师之地生灵所聚四方万国所瞻宜常疏涤水道修筑堤岸以防壅决不宜有横流渰溺之患使人不获宁处往往转徙以致地方空闲奸人得以为盗如蒙准言乞勅工部量拨军夫即时筑塞见决河岸务在坚固无使水复东漫仍会多官计议於宣武桥西等处量开减水河以疏通宣武街西河水及城中诸水使不壅滞为患并募官民军匠人等於空闲街面住坐以壮观京师庶不致地方空废奸盗窃发诚为便利谨题请旨 请拯畿内水荒疏 臣谨奏为救荒事比因北直隷地方水荒岁歉钦蒙遣佥都御史等官张纯等往赈饥民皇上救荒之意至深切矣臣窃以救荒急务有三谨开具条疏以闻 一募客商以来南方之米今年北地虽荒江南多稔若出榜於沿途及山东河南湖广南直隷市井去处晓谕客商装载米粮赴直泊张家湾通州等处预差亷干京官将法司賍罚银两及沿河所收船料钞贯待米船至日照依时价与之两平收籴以广赈济其客商有能仗义自愿出米助济者米至二百石以上照依义民事例赐勑奬劝复其身役其米悉付佥都御史张纯等从公分给缺食之家务使人皆得食不致饥饿如商船急难便至先借沿河在官之米尽足赈济俟商船盛至却将所籴之米以偿借用之数仍令各垻洪闸关津所在添力先■〈走赞〉米船前来其米船料钞自榜文到日为始至明年六月止俱各免收则米商自至赈济有给 一劝耕农以为足食之计各处民困饥窘或四出求食不暇耕种或乏种子牛具无力耕种今东作将兴若不及时劝耕欲望田谷有秋不可得矣宜令有司赈济之外仍督饥民归田耕种五谷无牛具种子者贷与官钱助其买用待年谷丰登如数还官务使民皆力业土无不毛庶几秋成有望不致再饥 一汰僧道以省游食之费各府州县僧道已有定额比者或名行脚或托关领度牒萃至京师非挂名寺观即寄住民间黄冠缁服布满街市究其所学无益於国原其所食皆出於农且今饥馑之年使数口之家添食一人即有不足况容此徒不下千万聚食京师隂耗民食不可胜计宜令礼部移文锦衣卫五城兵马司清理在京僧道除各寺观有籍额者不动外如是挂名及寄住民间者悉令赴部供报其有度牒与无度牒而不应关给者俱各勒还本土如查文册应给度牒者即时给与如例勒还仍令各府州县有度牒僧道每人止许存留年幼有戒行者一人习业继领度牒余悉罢归为农以除游食之害 请留知县何澄奏 臣谨奏为保留官员事臣等俱系江西吉安府安福县人有本县知县何澄先因佥都御史王翔考欠剸繁行在吏部奏蒙另除知县潘怿更替本官囘部臣等体知得何澄慈祥亷静外若无为内有区画本县人来京者莫不言其处事公当能体下情爱民如子不生事扰人又尝筑寅陂等陂浚凿渠道灌注民田二十余里蜜湖等湖被人侵占皆追复之以均灌民田为民兴利似此者不一民皆心服讼者自息顽者自化在任仅二年虽远乡山谷惯避差徭之民亦乐服役被其责罚皆无怨恶及其解任将行民赠路费悉却不受父老累千百人送之皆涕泣如失父母行至吉安河下本县里老民人易雅望施仲温等一千余人告蒙江西按察司副使焦宏仍留本官囘县署事别为定夺近闻布政司又行移文催促本官赴部臣等闻之自以本县素为烦剧然自前至今未有县官得民心如何澄者若被考去则民失所望如蒙准奏乞勅吏部仍留何澄於本县管事以慰民心且使远近官员闻本官以守已爱民得复其职皆知所劝庶有益於风化谨具奏闻 两谿文集卷二 [book_title]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两谿文集卷三 (明)刘球 撰 ○赋颂 至日早朝赋 维宣德纪年之五载逮玄冥司令之中旬羲和囘驭於北陆招揺指子於初昏玉琯之灰乃动黄钟之候维新开万物之大始转一气於洪钧幸会昇平之运於今日宜致履长之庆於紫宸焉故诗则灵台是定礼则鸿胪斯宰仪物则内外毕备执事则大小恪戒莫不齐沐宵兴敬恭以待是日也及东方之未曙仰明星之犹光车尘纷兮以起途烛灿兮交张聼玉漏之滴沥望廷燎之辉煌九门辟兮既廓三鼓发而有镗填两掖以竞进鸣双佩兮铿锵陛卫罗以万队卤簿设其两傍合之则为耦离之则成行牙旗羽盖龙文凤章玉节金凿殳矛戈扬衆不能名美不能方少焉日曈曨兮东跻云缥缈兮下幂浮佳气於帘栊灿祥光於金碧飞鸟隼兮垂翔凝氷霜兮融液炉烟起而香风飘廷鞭响而羣嚣寂阍象端厥容止仗马不敢喘息然後起瑶扃来警跸鸿钟鍧銮舆出高明衮衣之日月远覩天位之飞龙黼扆後设而断必自乎睿思冕旒前垂而明不掩於重瞳无动声色笃恭其容俨然帝舜之正位乎南面无异周武之垂拱乎九重其臣则王公侯伯貂蝉眩帻玉带悬牙朱衣袭锡卿大夫士降至百职济济跄跄莫不盛饰冠以品分班以次设东文西武鸳排鹄植服声教者有远夷凛尊亲者遍羣貊诗书所未道其名汉唐所不宾之国皆奉玉帛而远来亦幸观光乎其侧於是绦帻鸡人长鸣东庑伶官发音金石柷敔琴瑟箫管交宣迭鼔声洋洋乎盈耳节铿铿乎有序礼官唱赞登降拜俯进退启跪或跃或舞咸中乎仪罔愆於素诸方匦进之辞既退万口嵩呼之声齐举喜动乎天顔声震乎寰宇迨乎大礼既成祥庆荐臻荷天子之有命赐衆臣休暇於浃辰宴币既颁恩礼复勤凡有生之衆庶莫不愿戴於一人且夫冬之为节自古所尚岂但鲁史备云物之书周官重圜丘之享盖其在易卦则为复而复之为义取乎隂消而阳长阳长则君子道泰之渐隂消则小人道否之象上必体此而思君子之道当崇下必体此而思小人之道不足仗上下同情是则是惩务使邪枉不得胜乎正直谗慝不得妨乎贤能则天下可纳之仁义之域功德可齐乎唐虞之称皇图於焉而巩固福物自是而骈增 畜鹰赋 惟鹰之为鸟有号曰鷞鸠锺炎精以为武德禀金气而多伐谋习学则时乃夏祭鸟而天以秋威以时养翎以日修非其类不与非其林不休此羽族之雄杰百鸟所不得俦也是以有炳其文不一其色竦膺而昂脰博胫而健翮尾以合卢为贵目若点漆之黑喙曲於酋矛趾利於铁棘望远兮若愁胡立屹兮若置石高举则飘然凌乎九重之霄汉下视则廓然见乎万里之山川倏然闽越忽焉幽燕岳灵不能障川谷不能延其奋扬也有尚父之勇其捕逐也有子产之贤其数飞也髣髴乎学者之功其以小制大也兼总乎御史之权故百兽望之而迹敛衆禽触之则躯捐岂其情之好杀盖亦天使其然也一旦应明诏沽善价贮雕笯覆黄帊足纡碧丝之绦以为常首冠缋韦之帻而少谢脱风霜於渤澥之滨濡雨露於阙廷之下顾玩叹赏徘徊圣驾廼命鹰坊宁厥攸舍处之温凉之室栖乎丹朱之架肥鲜饱於岁月食息时於昼夜幸遇比乘轩之鹤不殊亲爱虽入怀之鹞莫跨使其才不絶伦则是宠也亦何由而迓哉迨乎闭蛰届候冬狩及期万乘雷动亿骑云随则臂以金吾之卫士乘以内廐之骁骓左右乎紫鸾之驾後先乎翠凤之旗入泱漭之野以较猎临奔逐之时而脱羇是宜竭所能鼔厥翅与西旅之獒戮力东海之豹合势大搏彼熊狸小殪此兔雉献获虞人奏功舆次以羞大庖以实宾器以为乾豆祖庙是事思効报於万一求以免乎素餐之愧则於恩为不孤於德为无负苟饥则惟人是依饱则高飞而远去则虽有矫矫之翰善攫之距较名而考实曾鸱鴞之不如若厄困而赖济於人为臣而叨食於主蒙其施当怀其报可不鉴视於鹰乎 龙驹赋(有序) 马之为瑞盖自羲轩虞夏以来世有之矣今皇上涖大宝七年山西以龙驹来献其体虽原於马育其灵实类於龙骧诚国家之瑞也皇上乃下明德之音却衆臣之贺又得春秋不书祥书不宝异物之义盖因皇上之谦抑而益见是驹之出有以开天下治平於无穷焉臣虽愚昧幸际昌期谨献龙驹赋一首以昭美事於万一赋曰 惟皇上之临御措区宇於至平廼气和之感召致龙驹之诞生其蟺蜒之毓秀抑星房之构精产彼山河表里之郡进於日月光华之廷雄奇则体乾象之刚骏逸则孕坤牝之贞盖世所罕有之奇瑞乃天所仅降之休徵也观其象肤牛尾虬骼麟角耳批竹而竦立目夹镜而双明顶攒花兮若玉蹄翻霜兮胜琼妙姿体之殊絶伟鳞鬛之纵横盖夐然不类乎凡马之为形矣至其动合矩度鸣谐律节驯不待习驰不假策触焉而不惊秣焉而後食势矫矫焉斯臧性循循兮无癖顺乎人情尽其物则又宛然其有君子之德矣若乃拥金鞍骄玉勒出羣则万骑皆空骋驾则千里一息朝发步於九馗夕周游乎八极纷红尘兮後起泚赤汗兮交滴风迈而星驰霆驱而电掣又岂寻常之足可以拟其才力哉是以陋渥洼之所产鄙大宛之所归虽周苑之八骏不足当其美岂燕台之千金所能充其赀高视往古独步当时市不得鬻人不能私奚必遇伯乐颂傒斯而後知其骏称其奇耶脱闾阎登天圉出逢时育得所蒙雨露之沾濡依天日之妪煦亦何幸乎生之不凡而出遭圣主圣主奇之以示衆庶衆庶遑遑争先快覩莫不曰吁昔庖牺得负图之骏而书契造轩辕乘服皂之驹而百度举乘黄出而舜德光飞菟至而禹绩序则此龙驹之出也又岂不足况我皇明之休誉哉请竭愚诚薄致庆语皇上曰咈使五谷熟而百姓宁夷狄服而礼义兴是乃有国之上瑞又奚必祥此一物之灵於是有拜手稽首而歌之者曰元气混兮育龙驹质不羣兮志夐殊跨騕褭兮凌騊駼倏幽冀兮忽荆吴谁所致兮皇德敷继而有赓於其列者曰龙驹至四海肃百谷稔百姓足龙驹至九夷服皇图巩皇风穆龙驹至万物育天之贶国之福歌竟而祥飕四至瑞云烛天百工相与鼔舞於廷陛之下同声以祝圣夀於万年 琼岛观灯赋(有序) 皇上临御之六祀四海归於至治百祥应於丰年廼於琼岛张灯以庆元夕以奉圣母之欢下及羣臣皆赐荣宴四夷百姓亦得预观圣恩溥及如天衆情欣戴无已莫不愿圣夀与日月同其悠长皇图与天地同其广大况臣叨禄春官过承宠遇惭无効报之勤敢竭奉扬之语谨为元夕观灯赋一首以进赋曰 繄皇风之清穆囿寰宇以皆春来玉帛於万国同车书於八夤乐年谷之屡穗致祥庆之骈臻气与形和俗由化醇抚元夕之既届实物华之肇新用张灯以娱节而必琼岛之是因焉是岛也奠重城滨太液境玄玄势奕奕殿则有仁智介福延庆之嘉号宫则体广寒金露玉虹之令式方壶瀛洲之景俨乎相沿白虎青龙之洞杳乎交辟历万年之佳树穷九土之怪石莫不献奇其中罗列其侧是诚大内之美观历朝之胜迹也於是高跨其峯巅卑循其水泽象六鳌以驾山因五方而为色结彩垂旒抹金缀碧粧点瑶灯其数万亿皆因物以赋形而各妙极其饰也盖飞则雉鴈鸢鹭鸳鸯鶬鶊杂然羽族惟木是凭走则麕兎麞猱若羝若駉羣分队别随山而升潜则虾龟蛙蟹巨鲤修鲸扬鬐动甲惟水是萦巨而日月细而列星羽衣道侣缁服神僧类莫悉辨衆莫能名各一其色各肖其形皆曲尽匠石之巧妙而夺乎天地之功能也迨乎西下金乌东升玉兎乃命司烜大然列炬爆竹雷鸣烛龙电骛须臾而万火毕张倏忽而四山高布绽菡蓞以连城缀银花之满树彩云焕兮垂层空珠宿森兮拥前路春拍拍兮回光天胧胧兮欲曙走火骑而人皆辟易翔烟花而物皆鼔舞笙歌发而百戱方作鸾凤下而衆乐斯举宛然太乙之降临俨若青阳之回驭於是掲珠帘启玉户面以宫阙临以辇辂岂但以至治之功既成嘉好之节难遇而欲於万几之暇少快一时之覩哉盖因时和奉母后进珍羞上春酒以愉慈容以介眉夀尽爱日之诚而养以四海之所有将训天下以孝是即成周之绥庆於文母也上自公辅下逮庶官皆赐以假皆与其观饮以觞醑食以盘餐以劳其勤与乐其安将劝天下以忠是即卷阿之君臣同欢也弛卫禁发扃钥使衆庶百姓蛮夷部落皆得覩其光辉增其欣跃而幸生遇时逢目覩圣作将广天下之爱是即灵台之与民同乐也举斯心加之广土流是德溢乎寰穹则人将恭为子职士皆励於臣功家服礼义之化乡敦仁厚之风平平皥皥肃肃雍雍跻圣龄於万亿熙鸿业於无穷 景星赋(有序) 臣闻人以德感天以祥应此理之自然古今之所同也近覩景星见西北天门之上稽之载籍谓必四气和而天子孝德治功与天同大而後景星出惟昔黄帝尧舜之世有是祥焉洪惟皇上内笃至孝之德外宏至治之功合气化於太和与天心而恊一是以天出景星以彰皇上之功德以兆国家亿万年隆平之庆也天人感应之理为甚昭矣臣目覩旷世所无之祥不可无词以奉扬於万一谨拜手稽首而献赋曰 癸丑之秋闰月初旬有星丽天光彩絶伦明日而客有问於国之老人曰畴昔之夜瑞霭絪緼瞻彼星象高丽天门皎若监之出匣烱如月之满轮辉映乎七曜势拱乎三垣烛龙不敢以张炬奎画未足为有文囿率土兮不夜耀普天兮若晨人皆知其为景星矣而莫悉其瑞之所由臻焉惟子傅前闻习旧史明天道究人纪格事物之至微知休徵之自始幸开愚之愤发愚之悱告之以瑞应之由使明知夫天人相与之理国老曰大哉瑞应远且有徵盖必世有盛治而後天有景星昔者三皇之道莫俻於轩辕而是星有摄提之见五帝之德莫盛於尧舜而是星有翼房之呈爰考瑞图之所载旁搜占书之所称谓必四气合至和之极天子笃至孝之诚贤能尽任使之道海内有懽悦之声制作合乎天意法令顺乎人情德至八表高与天并斯天垂眷而景星昭明焉今天下广大天子圣睿体元居正法天出治四序顺行二仪由位炳玉烛之辉煌穹亭毒之功遂四气可谓和而无沴矣内奉慈闱之养上虔祖庙之祀数问候以承欢善继志而述事其孝也可谓极其至矣崇锡命用奬已用之贤歌招隐以来未用之士则任使务在得人而贤能皆乐於仕矣颁廵抚之条而人乐其业下寛恤之诏而家蒙其利则四海之内无不欢且慰矣乐由阳成礼由隂制声律克谐典章焕俻则制作可谓合乎天意矣禁必公行法无私置爵人所好刑人所忌则法令有以顺乎民志矣德化之周洽仁恩之溥施穷寰宇之广而毕濡若元气之流而无滞则德至於八表而与上天为无异矣故能动太虚感重玄嘉祥集景星悬莹然璧拱灿然珠连溥八埏而朗照倍五纬以昭宣使符皇道之瑞复流辉於今日而应帝德之祥不专美於昔年播皇风之浩浩开皇庆之绵绵感之也自人应之也在天天人之际夫何间然客曰瑞应若此复何加焉国老曰今天子笃烈之心茂无涯量昨进羣臣示以天象曰臻兹庆祥赖尔辅相尚悉乃心燮调寅亮毋谓绩着而可惰毋谓效成而可放尚慎弼予昭荅天贶苟德不加修而职随以旷虽有嘉徵亦奚足仗羣臣皆再拜稽首而言曰陛下盛德召此祯祥顾予臣僚之力万无有於锱铢愿毖厥终一如其初用迓百休用恢鸿谟虽臣才之不逮敢不孳孳思效其愚於是上下交懋化育宏敷岂以得瑞应为已足而谓政可不必图与客乃喜曰问一得四既闻天人之相与又闻上有诫下之训下有讽上之语欲经纶乎斯世使比隆乎三五亦何幸乎生逢其辰而事得其主哉国老曰虽然吾且有诗四章以形容乎景星之盛瑞而歌咏乎圣朝之雍熙举以授子共祝国禧客闻而跃曰盛哉斯诗尽乎华封三事之祝详乎虞廷赓歌之词足以流皇朝之德美而赞皇庆於穷期请播之朝野使人人得而颂之其一章曰景星辉兮天西北晃六合兮周万国夜如旦兮昭瑞色谁所召兮圣皇德其二章曰景星灿兮天门上溥天下兮毕融朗皇德茂兮天所贶兆时雍兮显有象其三章曰覩景星兮衆忻忭天子恭兮饬臣献各共职兮荅天眷庆大来兮国永奠其四章曰仰景星兮物焕遂肃百僚兮钦圣制熙洪猷兮迈百世皇夀隆兮万亿岁 瑞应麒麟赋(有序) 天启皇明亿万年景运皇上以至仁盛德缵四圣之绪为天下生民主寔当亨嘉之期肆即阼以来笃任硕辅简擢庶寮省去冗务侈费以仁育万方迄今四载内安外服西殱阿台之衆北来瓦剌之使东南番夷职贡骈臻榜葛剌国复航万里海道来献麒麟诸方物夫麟仁兽也必王者有德而後至今也出自远国献至阙廷非天贶有德之明验欤惟成周盛时越裳氏来献瑞雉成王周公受而益修厥德遂隆庆祚於无穷皇上召兹嘉瑞而承之以德国家盛大悠久之庆宜嫓隆於周也臣沗职词垣何幸身亲覩之爰竭愚能为麒麟赋以进其词曰 繄大钧之造物兮为毛羣者三百有六独麟之为形兮卓不类乎其族等膺臆於凤鸾兮象体貌於麕鹿耸昂昂之狼额兮立亭亭之骥足蔚文彩之缤纷兮俨容止之雍肃其为音也中律兮虽有角也不触动则惟义是由兮静则惟仁是育为四灵之称首兮亦百兽之所伏肆称德於礼兮且咏歌於诗诚非常之灵贶兮实间世之祯祺觌之也不偶兮得之也尤奇盖天之秘其祥兮必覧德而归之维皇德之高厚兮上配穹昊克承天眷兮嗣履大宝远效法於神祖兮近继志於圣考鋭缉熙於圣学兮频询德於耋老允庶士之是任兮溥赤子之皆保既文教之覃敷兮乃武艺之继计德旣迈於从前兮功且垂於以後囿羣生於太和兮跻一世於熙皥故致此灵物兮出彼海隅纷远夷之不敢有兮谓此中国之祥符从之以方物兮载之以穹舻海若跄以効役兮风伯翔以启途倏发迹於西洋兮忽至止於蓟都廓阊阖之既辟兮熙晨光之欲曙昉俻献於大廷兮屡惠顾於当宁六龙为之囘旋兮百辟欣而快覩瑞彩溢乎神州兮颂声遍乎寰宇豁宸量之广大兮与化育而同流覩祥麟之在囿兮如瑞雉之於周岂侈夫休徵之来兮而忘於吾德之修将愈笃於敬兮用昭荅於天庥惟宅心之翼翼兮宜集庆之优优巩皇图之万亿兮与周德而匹休 拟万国咸宁颂(有序) 易曰万国咸宁盖言圣人在上与乾元配德而万物莫不安其所也伏覩皇明自太祖开业垂统太宗仁宗继宏功德益远益隆传至皇帝陛下尤勤於任贤急於劝职以恢鸿图以致环海内外悉乂悉和旁洽百夷遐荒莫不宾来易所谓万国咸宁诚惟今日为然也然昔周之盛其臣皆能歌颂其休列之经集传之无穷臣虽愚不肖然幸生太平之世故敢竭无用之才为万国咸宁颂一首思効播盛美於万一其词曰 於维皇明显有天位尊无以加圣以继圣爰自神祖戡涤乱秽总挈乾纲峻命顾系赫赫文宗绍绪都冀朝贡道均乐谐礼制穰穰秩秩仁考覃惠博赉广封缓刑省税三后委庆于明天子天子临御惟贤思致廼诏曰咨百尔卿士各恭廼职殚尔攸思用左右朕成先後志穹爵令秩予加尔赐卿士曰俞陛下智睿武而有文寛而能毅体乾宅中先圣是类体我羣臣不遗钜细敢不夙夜求称所畀惟上克任惟下弗贰明良交懽越兹五祀仁化之流风行水渍义令之昭日临月涖蒐无伏慝举无遗坠故自郊畿徂边暨鄙大郡小邑错若棊置四民百姓辐辏鳞萃女务蚕织男勤树艺服温食饱长慈少悌外户长开夜犬不吠施及海隅穷陬遐裔凿齿雕题衣卉服■〈糹罽〉色不一方名不尽记各从厥译各修厥贽山梯而来川航而至奉词称藩俯伏廷陛普天率土靡有遗弃均濡化育均陶和气国不殊风家不异议人无弗安物得自遂易曰咸宁惟今为尔殷周莫踰汉唐敢跂臻兹大康从古不易维皇明德累积有自高昭宏容与天相似天眷皇明时雨时霁旱雹不兴祥飈清睟凡厥所覆靡不康济维皇明功世集弗替深厚广远足以配地地为皇明效灵兴利百谷岁登百川无沴凡厥所载靡不底乂维皇明泽世克溥施洋溢盛大无人不被人服皇明如指从臂咸乐其乐咸事其事凡厥有生各得其止是宜皇明久安长治是宜皇上茀禄毕俻愚臣何幸生此明世稽首陈词雅颂是次 瑞雪颂(有序) 宣德五年冬多霁十有二月戊寅驾南狩还明夕大雨雪中外懽庆皇上乃制为诗以昭荅天贶臣因考春秋书六月雨以为僖公忧勤格天所致洪惟皇上绍统绥民事天无失致天眷鉴祥庆每臻故兹隆冬瑞雪且降销毒沴於既尽兆丰稔於将来盖与六月之雨同一感通之妙应也臣躬覩奇祥不自揆其词语鄙陋辄为颂一首以进颂曰 明明圣皇嘉谟令德足绍先皇居中建极国无遐迩罔不视则物无钜细咸濡厥泽人以和应天以和格惟是年冬雪不降白驾南狩还曰维明夕不风不霰地乃积雪万象同辉六合一色京畿千里皎若锦幎阊阖九重莹若玉饰彤廷丹陛铺琼堆璧垢不得飞玼不容匿旦日俄霁同云涣释林灿瑶蕊泽流玉液丰年有徵沴气潜涤戴白垂髫同情恊怿拜手贺曰瑞雪其硕利我来牟宜我黍稷我何忧虞伏腊衣食致此休徵我皇之力圣皇让曰予心惕惕悯尔衆庶劬弗遑息顺理燮调尚赖百职天之降祥岂专予绩乃发为诗昭天令锡中外欣传口诵心忆於维圣皇秉心渊塞尊事上天莫敢或斁天用眷临不违咫尺欲风风从欲雨雨得甘露祥云凡所欲获莫不顺应丝毫弗忒宜兹雪瑞昭垂典策臣愿圣皇永有万国臣愿圣皇夀年万亿祥庆之来源源不息 黄鹦鹉颂(有序) 宣德七年春西土有以黄鹦鹉进者钦蒙皇上赐与羣臣观之臣切惟鹦鹉能人言而黄乃土德以能人言之禽而禀此土德之正色不类其羣性复慧於物则国家土地之愈大皇上夀年之无疆莫不有其兆矣臣躬承恩遇目覩殊祥用竭芜陋之才为黄鹦鹉颂一首以献其词曰 於昭圣皇诞绥厥宇至和所昭百祥来聚廼者西陲献瑞鹦鹉不类其羣不緑其羽厥色为黄於德属土得气之正盖天所赋朱喙苍尾绦趾碧距目灿玭珠衣眩金缕质不凡庸貌甚容与好其音声能人言语信巧且都益辩而悟脱迹山林致身囿籞栖以雕笼纡以柔组令言则言令舞则舞惟人所使莫之敢忤朝之公卿大夫士庶共承恩命拜观廷庑莫不曰吁睹所未睹瑞物之来岂无其故惟我圣皇克文克武敬事帝祗只承考祖以临其民民皆顺序以育乎物物各得所治隆化洽超越曩古天用贶祥以笃厥祜威凤之仪白雉之举同符恊应昭德宏溥愚臣献词是愿是慕皇庆骈臻皇图永固皇上万年为生灵主 两谿文集卷三 [book_title]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两谿文集卷四 (明)刘球 撰 ○记 谒少陵杜先生草堂记 至是方固欲询是方之俗亦不可不求是方先贤往哲之流光遗润以博其见闻增益其所未逮故登西山而想伯夷之风临湘流而诵屈原之赋过殷墟而绎箕子之畴必将有得于心至使命於蜀则少陵杜先生草堂不可无其迹游迹草堂亦岂无所得哉盖先生之文辞冠於唐超越于六朝两汉卓然成一家於三百篇之後凡习为诗者皆知其然至其处溷世能不汚其行隳其高其清类伯夷无日不怀其君忧於国其忠类屈原闵人穷伦圮汲汲欲拯而叙之以复古初其虑世类箕子有是道而未遇知当朝复更世变未及施诸用穷亦至矣惟其穷故其道施于文者愈光成都浣花溪草堂其守道固穷之地也距先生六百余年而幸造焉求其所谓万里桥百花潭雪峰锦里之胜槩固在而先生不可作无由观道德而聆教诲然徘徊沧浪之涘桤林笼竹之间阅景物而诵其诗玩其雅澹之音而得其类伯夷者亦足以劝已亷沉潜其忧愤感激之词而得其类屈原者亦足以隆君敬探其陈古讽今之意而得其类箕子者亦足以资民治一行而三得者谒草堂之谓也草堂作於唐者毁於唐复於宋元者毁於宋元今茅茨如旧而益以享室憇亭门庑垣藩者昔献王王蜀兴其废而大于前也时谒草堂者永康侯合肥徐公安兵部侍郎钱塘柴公车也陪谒者行人司行人闽南杨永钦天监五官挈壶正屯留申九寜士人祥符齐钦也欲往谒而尼以事者工部郎中广德谈信也谒退而记于石者礼部主事安成刘球也 张忠定公画像记 古之君子身没而烈与光岳俱存者其浩然之气足致乎远也善养是气如乖崖先生张忠定公盖尤古人中名寔之着者乎公之贤於人者非有所外倚也能不动心而已夫名人所欲争也魁士举以先有德而不居公之心岂名可动乎色人所好也纳二处子劝怀归者以娶而不御公之心岂色可动乎仓卒之变人所难处也遇衆乱卒拥拜嵩呼亦下马望京师呼拜以息其譁公之心岂仓卒之变可动乎推其志之所操精神之所存虽坚如层城不足言固衆如三军不足言勇钜如九鼎不足言重故身遏蜀乱廷抑丁谓之奸略无一毫难色者心有定而浩然充极其体者为之也气足有为故其政之严者恕平者果敏者详惠者信无施不宜亦其作於心者不能害之尔公於淳化咸平中两治蜀蜀人始而畏之中而安之终而思之及闻其没也拥其像哭之又为祠祀之久而不衰岂惟蜀哉至今天下有志于古之士犹皆仰其风公之光及後世而不冺得非其浩然者所致欤公濮州人讳咏字复之仕至工部尚书其事迹具史其传诵在士大夫球素慕公为人及使蜀谒公与秦守李氷汉守文翁所合为三公庙者退得公像于公同姓生谏不知为公家藏本耶抑其授蜀人者耶然考公手讃及赵翰林孟頫拜观书足信为当时所传遂命工书善绘者临摹上石期与世之景先哲者共观仰焉廼记而系以诗曰於粲我公宣烈于世有定者心无馁者气惟心克一厥气是充施德德茂施业业崇既文而武亦严而循推来遡往如公几人公立朝廷憸谀敛迹公来蜀方坐殄乱略蜀人怀公如怀考妣汉秦二守罔克专美愿被余休四海一词树兹穷誉公寔我师我秩蜀礼拜公寝堂载考厥像玄冠褐裳翼翼有容晔晔有讃浩然气象越世想见欲廸来观爰夀于石系之以辞永昭令德 游玉泉记 玉泉之游非佚游也词林诸寮欲为编修萧君孟勤尽一日之观以壮其荣归之行也适上已之辰编修与俭安简主静邀孟勤会予与修撰中规检讨廷器偕行以编修元玉未至候久之意其必有所妨遂发骑从西城出行六七里犹皆以缺元玉为念俄於广源闸见二骑立水北乃元玉得武臣导从别径至为之大喜沿流行十数里抵西湖湖中蒲荇郁郁皆春禽鸟虾鱼飞濳自得湖上草木方萌拆而奇峰秀嶂蔚然翠黛交辉水畴亦有耕者且行且观尽湖东涯至昭应庙下马憇松栢下出茶饼啖之北行渡青龙桥有老人年八十余家桥西迎入奉蜜汤因即其地置酒各尽数酌西折而达大功德寺寺前有古台三久不屋矣而廉隅尚整相传为金元主幸故所谓护圣寺时更衣处也寺门内有碑穹然廼宣宗皇帝御制始建今寺文衆聚观之僧右觉义雪峰率徒来候且导入殿阁门庑皆极壮丽肃至方丈具素膳为礼甚恭既别之玉泉泉涌出池中而注之湖其清可掬其温可濯其甘可饮其上有亭可风乃环池取水以自洁升坐亭上柔风四来余垢尽涤僧复擕茗来献茗毕张具余七人以次酌孟勤孟勤酬亦如之衆复相酬因取诗来游来歌以矢其音八字为韵分以赋诗虽无流觞曲水然临清序坐以觞以咏怀亦甚畅自玉泉遵湖西涯行一里余将折而南归遥望灵应观栋宇隐隐出树林中皆欲造焉独孟勤引骑行不顾衆皆挽之辞曰吾醉矣姑留此再游以相乐也即为之罢归途过普光寺僧羣然出迎亦不能为之留至城门已阖半扉抵家夕矣因坐而思京畿之盛在西湖西湖之盛在玉泉湖之作本于泉而为利于畿内也有自来矣自唐失驭是方遂为战鬬之塲五代以後中更辽金南北隔絶者将百年矣孰敢一投足其间以覧其胜耶元虽一天下而士大夫得为玉泉游者犹未几人今其山川景物乃得数蒙衣冠骈集而宠临者不偶然也圣朝之赐也虽然予前六年尝为是游当时舘阁同行者十人今为孟勤往则向十人中独予一人与焉余皆不在职矣岂惟予哉诸君游亦出於再而亦多非故侣则吾侪之足迹得再及於玉泉之境者亦不偶也斯文之幸也合二不偶而揆之其大小虽异其有感于予心一尔已而诸君録所赋诗且嘱予记因述其实而附以所感期与诸君无忘是游焉 苍山隐处记 以时会经以年攻高吟缓酌而笑语从容则隐於苍山者其为乐益无穷也夫山以苍名岂徒取於色之苍然而已哉盖苍之为言仓也物成而藏之於其中者仓之谓也隐君虑周密而行慎重在少壮时尝有为於世有声称於人中以事连走京师而夷险备涉今既老而思前日之迹有若浮沤之在波游尘之飘风漠然靡有所定乃归隐於苍山可谓得藏之道矣彼世之能进而不能退者闻隐君之风得毋愧於已动於心而思有所藏哉隐君名高字同升为彭族之长球彭氏出也且尝授举业于其所砺子贯故得记其隐处云 黔江县学记 蜀川多僻县黔又僻之尤者界在重庆东南万山中道崖石披草莱行数日始可达其南接施乡施古夜郎之境皆夷獠所居故黔之民半夷元宋以前虽郡县之犹未建学立教官皇明疆天下并其地於彭水置黔江千户所于故县西北二十里寻复县治于所城之西而学庙则建於城内黔之有学自兹始民蒙圣德翕然欲革其故习以即新亦有学成而仕者矣以不时遭良有司作起之故学政多弛而学地为强暴所侵千户孙文徙置於县治东北惟文庙占地爽垲为屋崇坚其他学舍在庙之东皆下湿而卑隘积为雨潦所沈圯戺隳垣发础而欹柱师生讲诵游息举不得其所正统元年春吾安成谢君谦牧由进士擢为其邑令听政之暇数与诸生讲艺学宫常悯其陋而欲更之越二年政得其理民安其惠与诸生谋以学地易庙南射圃先建明伦堂次则二斋次则门廊廪库次则师生之舍庖湢之所未数月悉告事成由是学与庙前後相属其规模宏丽有加於昔数倍明年谢君会朝京师奏缺学官请择硕儒为之使诸生得有所从以肄业其中且属予记夫儒者之政必欲以教化为先教化行而民知所向则强者不得恃其横狡者不得逞其奸诈者不得肆其欺愚者不得不求通懦者不得不立志彞伦之斁为可叙风俗之漓为可敦教化之移人也不亦远哉不先於教化而徒峻法严禁以威其民是未得乎为政之道也昔范忠宣公令襄城大兴学校而择贤以教之又亲劝诱焉民被其化以兴於善也既多其後公之功名德业满天下其发迹盖亦自襄始襄犹中土易化之地非若黔之僻在边鄙而为教之难也谢君乃能兴学立教如此其勤其知以忠宣之心为心者乎意其化之所渐必有人能佩诗书服仁义兴起於幽远之乡以出而与中州衣冠礼义之士并驾于正直之途齐声于圣明之世君之发闻进阶亦必始於此特记诸学壁为黔子弟劝且见君之为政能不失所先云 春草图记 画草数百千本或翳崇坂或被夷陆或沿清湍皆若得其生生之性遂其长育之天而无枯槁零悴之色是盖河南参政孙元贞先生为礼部郎中时所蓄春草图也其草之芽者茁条者抽叶者方荣葩者已秀蔓引者绵延而丛翳者菌覆萋萋芊芊竞芳而骋媚于楮翰之间覧閲指顾之下四时之草盖莫不有而独谓之春草者以万物之生始於春春者天地之仁候也礼部于古为春官体天地生物之仁以出政者春官之职也先生効职春官凡教化之赞其施典章之议其设莫非仁政之流行其必观於是图有以探夫天地生物之仁也今之於河南则位尊於礼部而政不可不仁於礼部苟汴洛伊颍百郡县之民家被春阳德泽以相安于无冻馁之地则是图也不但有功于礼部而且有功于河南矣先生饶之德兴人由进士官礼部二十余年亷而有文以尚书洁庵胡公荐而为河南人不知先生者观於是图亦可知其自处约而处物仁矣予复记以为之赠 西庄记 得寛闲爽垲之所而饰以栋宇门垣庭径之制使尼山拱其後清溪经其前其他冈阜源泉杂然列其左右树林蔬圃良田深池错置其傍此邓君汝述之营其庄为甚美也邓之先自传芳隐君以瓜畲之族蕃而地隘徙居清陂四传至汝述复隘清陂而有西庄之营以是庄在清陂之西仅五里故名以西又曰西之为言栖也宜吾晩节之栖迟莫是庄若吾是以名焉滨州彭学正怀美里人也为予道乡故隐居之乐于京师必及西庄且谓汝述之营是庄也有善道者三置其故庐以广族人之居而别创业以开家异于乡人兄弟阋墙以相争也有让之道焉虽徙而不出其乡得以奉先人之坟墓便宗族之往来异于乡人之远游而忘其亲索居而离其羣也有孝之道焉安居以为常优游而自得忧不维其心谗莫指其迹异于乡人之营营于外逐逐于利以自辱其身而累其德也有狷介之道焉余谓汝述既得美庄又有三善道苟行之而有终充之以弘其德流其泽以及其後人也深且远安知西庄之後不蕃于清陂瓜畲欤怀美曰固未可量也然汝述尝请记是庄矣愿无靳焉庶乎其後人知是庄之所自始遂不辞而记之 遂贞堂记 吴钜室居洞庭山者多取山水景物之胜名其庐独金氏之堂以遂贞名者士大夫表其母周氏之节与其子公晋之善养也修撰施君宗铭与金氏有姻邻之好尝以公晋谒予退而与予言周归金未数年年仅二十其良人客死于京公晋犹未脱襁有劝之易节者周辄拒之惟劳心早夜自力衣食存其嬴余无非欲资训育以成其子之德公晋既长内勤稼圃外游江湖入不遑息出不忘归无非欲丰于养以康其母之怀今周年垂六十公晋亦几四十岁时升堂甘旨前罗杯酌序进爱其色承敬有礼将婉愉交臻忧思夐屏蔼然自得其乐此遂贞之名所自立也予谓贞者女妇之恒德古今人之所同尚也易曰从一而终礼曰一与之齐终身不改诗曰之死矢靡他是皆贞妇之道也世之贤于妇者既失所天则惟贞节是守岂特养有令子而後志不迁然有善哭其夫以无可倚之子遂抱痛以自沉如杞梁之妻苦亦甚焉又有子能笃尽孝道而母不安其室如卫之七子徒兴凯风之怨欲遂其贞可得乎然则母子得相亲爱于嫠居之下孤遗之余如周氏克免梁妻之苦公晋不必为七子之怨其为乐也不为不至矣其堂以遂贞名也亦宜矣修撰曰诚如斯言也他日公晋闻之来请书予二人之言归寘堂中以为其母夀予以其事足为世教也故不辞而书之堂在洞庭东山之阳云 逸斋记 永丰伍朂崇勉作居县城之东俯其前则恩江流碧顾其後则瓛峯叠翠虽迩闤闠而廛嚣不来虽远林壑而竹树森遶不失其为幽人处士之居也崇勉朝游暮息其中习古篆籀之法无所事乎他因名之曰逸斋誓欲终身栖迟乎此人劝之仕则曰吾诸父为之矣吾弟又为之矣吾何用逐其迹耶终不一出及闻天子御经筵日进儒臣讲求古圣贤之道思复唐虞三代之治乃幡然曰吾幸沐清化为太平民独可不求効报于万一乎即用古篆法书无逸一篇以进冀圣心永永弗倦以措天下於久安上嘉其意命礼部试用之崇勉复曰非吾志也恳乞罢归以终逸斋之乐或谓崇勉欲自逸而冀其上之无逸何言之背其行耶予素知崇勉因为辩之曰隐居之士与有国家者势位不同故其逸与无逸不能不相背也彼优游世外心无所累迹无所维宠辱所不及毁誉所不知分固宜於逸非逸则将驰骛于外矣逸其隐者之高行欤故孔子独称伯夷之徒为逸民而世之富贵利达者不与焉尊居人上则庶政之理乱百官之黜陟四海之安危莫不繋之分所不宜逸逸则败事而隳职矣逸其有国家者之凶德欤故周公戒成王以无逸而不在其位者不必与焉然则崇勉之以逸处已而以无逸望上者能安於守身而忠於为国也岂可谓其言与行背耶或人不能难已而崇勉来别予行因述所言以遗之俾归而书之斋壁 南思堂记 予家食时族人希敏为言交址之叛也其妇翁彭友直以古费典史持郡牒抚谕叛寇着绩陞新安主簿未数月病没没时归道已梗其子威因费民之怀之也藁葬费之杜社寺後意及寇平发以归未几交址境土悉为寇陷威伏围城中久之赖朝廷宏天地之德宥寇罪寇亦惧诛悉遣中国人之留其境者归威在遣中逼迫就道顾势不得归亲丧以属其亲所娶交址妇使竢所生子丑奴长而告之遂行抵家言于其兄诚诚恸其亲体魄寄葬万里外竟遭兵尘流离斩然限为异域不得复通道路往而收以附先茔哀号攀慕之情弗克胜乃名堂于所居之西十里曰南思兄弟五人朝夕引领南向必穷神于海滨天涯而後已托希敏来请记值予赴京期迫未复之其後诚数至京每至辄三四诣予请不倦予念其悲深而意笃不可以不记夫交址壤地远在禹服之外其得与失固不足为中国重轻然先朝既平其乱而郡县之矣使为牧守者能训耕桒寛赋徭渐以礼义之教如锡光之励于致理彼将率衆来归必不乐於叛既而四野多垒使为元帅者能出奇设备仗天威以讨逆如马伏波之良於用兵彼将授首不暇亦不难於平其叛皆不能然以致中国冠带之士委骨荒徼不得归葬故土故予於友直不能不为之悲也况其子乎虽然当时吾邑仕交址者三人有欧阳典史坚者与友直俱授牒抚寇为寇所执死炎火中有谢县丞子方者与威同道归威亲见其舟碎海中举家八人溺水死皆不得葬独友直葬得地且有所托视彼二子为犹愈也诚兄弟之悲於此其亦可少慰乎 棠溪王氏先祠记 棠溪南於书台八十里王氏家棠踰百年祠则王氏为柳城贰尹名斐字如献所作贰尹既作祠祀其曾大父仁甫大父维新父九龄祔以从大父成都教授静观从子临桂教谕文振与凡仁甫所出子孙矣勤勤属予记问其经始之意则曰自吾兄弟而上至吾曾祖凡四世惟吾一人存自吾子若孙而下至吾兄弟子若孙凡数十人惟吾一人长祀先之责萃於吾身祠故不得不自吾作也问其所祀何为不及高祖则曰吾族居棠自曾祖始非继高祖之宗也故不敢祀问其栖神之宇致孝申虔之仪物何如则曰为屋四楹重门周垣固其外韬椟龛帘饰其内享祀时举牲醴称家丰俭设大率皆以朱氏家礼为凖也嗟乎贰尹之作是祠其得报本之道欤人非祖不生祖者身之所本也本之於人大矣可不知所报哉没报之以祭犹生报之以养也是以先王制礼逹乎诸侯大夫士皆得庙祀其先祭义亦曰筑为宫室设为宗祧以别亲疎远迩教民反本复始不忘其所由生所以使人知报本也其後礼教衰庙制废世家祀礼苟焉无定规愚下之流遂至倾赀以礼浮屠老子冀为其先资福冥昧中惑亦甚矣是岂报本之意哉其弊盖自礼教不兴所致也至紫阳朱子述家礼首定祠堂之制为上下通行之则有先王教民报本之遗意焉皇朝崇礼以化天下朱氏之礼遂盛行由是大夫士家稍克有祠为奉先之所贰尹由国学生治柳城有绩效当迁秩恳乞谢事归故乡能推是礼以敬事其先予故谓其得报本之道焉王氏子孙周旋祠下覩礼文之盛景世德之光仁孝之心固随以兴岂得不思前人创祠之意而嗣报之乎宜文于石以昭是祠之作不惟足以隆先祀抑又有以开其後也 思全记 有老成人姓宋名瑭字茂英会稽日铸人也代父兄役京师以能医见重於公卿贵人得免夫坚鋭之荷勤劳之供又得上名於朝将有向用之路矣而其心无日不在故乡故常以思全自号或问之曰世之君子得君而事之则思所以全其忠得民而理之则思所以全其惠得道而行之则思所以全其名凡所欲全者皆有其道不知子之所欲全者道安在耶茂英曰吾之所欲全者岂无故哉吾宋氏自廸功府君开家垂庆积十五世至先君月杵翁生瑭兄弟六人而二亲继下世先兄茂衡自戎行中用荐拔擢上林监録事谢官归田里以没瑭服其役十六年年垂七十矣幸诸弟之在乡者无故虽先世所遗土田庐舍及丹崖青壁五松听泉槐西梅东诸书院多弃失颓圯然青山白云残书破砚尚有存者苟得以衰老之身生还其间相率子弟理而复之以乐余年用保首领没葬於先茔之次其为全也孰大哉此吾所以日夜思之不能忘也若子之所谓全者则非吾之所得与焉或又曰子之所思得孔子全而归之之谓乎吾无容议也他日茂英得代归有日矣以荅或人之言为予诵之且请予记予以人受其体於亲以生百骸五性无一不具能保而全之以不为亲辱斯所谓孝茂英足迹久於外而念虑切於乡者无非欲复先业以保全其亲之遗体孝斯在矣卒於迟暮之岁而得南还之期十数年思全之念於是亦可以自慰也因备録其言以奬其孝 友竹轩记 竹人所同爱也爱而友之其工部侍郎周公之嗣子仁俊欤仁俊莳竹於庐陵之山前积有年多至万竿廼临以轩而名之曰友竹顷荷国恩表其发廪赈荒之义来京谒谢道遇考功主事夏仲昭得其墨竹一帙又佳或疎而垂或老而劲或嫩而舒或箨未解或与石俱其为状也不齐然与其轩之所临者无不类焉仁俊常取以自随曰吾今而後行藏作息庶乎得与吾友偕矣间出示予且告其托交於竹之故为甚详予间与客诵之客曰庐陵名贤多天下侍郎公门客皆才良犹未足充仁俊之交欤顾乃友於植物耶予曰子未闻友之道乎友也者友其德也德之所在即友之所在请语子以竹之为德其効瑞於汉宫也小大相附若子之弗违其亲然故以孝名其承眷护於唐苑也根盘而丛密若兄弟之相亲然故以义名其发秀於淇澳也既美且盛若有文貌而又固於节故诗人以君子拟之仁俊亲具庆而又显贵欲祗顺容止以供子职取於孝竹有得焉兄弟竞爽欲隆爱而笃敬以极同气之欢取之义竹有得焉其才与志俱超乎等夷欲讲学自修以外文其业而内美其行取诸君子之竹有得焉则凡森森而立猗猗而盛者莫非仁俊益友也何可谓植物不足与友耶客曰是非愚所及也仁俊闻予与客之言谓深契其心遂谒予赋周雅巧言之四章乞记其事故记之 槐隂文会记 翰林学士李公有圃林在都城西隅完顔金故城之下正统五年八月公因广东佥事彭君毓敬来考绩约予暨编修吴君与俭以暇日俱往游焉至期公肩舆先发其子艮邀其同门友五人偕往比至圃舍公见诸生仪观并雅又与其子游欲以文字课其所能而励其所未至圃傍有张老人者探知其意即具几席肃迎至家公顾其庭有古槐二株皆大数围柯叶繁盛垂隂茂密指谓诸生曰兹非尔曹踏槐之兆耶乃布席坐其下课以四书讲义予三人继至则诸生文已就篇公复命佥宪发经论策题使备三塲之作诸生得题又欣然构思予三人侍公行圃中一周还坐槐隂以临之老人亦时出茗菓以助诸生之勤逮日过午公遂设筵觞予三人以诸生执笔不得离次分筵就之而杯酌通行上下交欢诸生且饮且思未卒宴而卷已毕呈惟艮一人习书经而文最先公意其有宿构更其题至是亦成合诸卷而程之皆蔚然有章而不谬於理公喜且朂之曰由是而进不已何患文不中时选学不与古期耶其勉毋懈诸生亦皆自快如得意塲屋中然私相语曰今日之会盛会也不可以无述因各赋诗一篇明日以呈公冠其题曰槐隂文会予惟古之学者所以进业易而成才速者何也为老成长德者奬掖之有其方激励之有其术无一会聚之间而非讲学较能课德劝善之地是以当世之士皆深于道而文蔼如也去古远而士大夫之会非酗於酒即云云於势利文何有哉公为是会惓惓欲程诗书义理之文于宴游之际得古人作起後学之道矣诸生岂得不承公意以力於学耶学弸於中而显荣之声誉盛大之事业将自至然後知是会有功於诸生也不少因笔其始末以为斯文他日美谈 滁溪山水间记 有山自武功东来至邑城之西二十里横为叠嶂出嶂下又数里峯耸谷回盘为夷坂水萦之流者数折而後去其前有岭曰金船洞曰桃花潭曰紫石溪曰泸溪溪上有泸南处士书台其後有灵湫能出云发雨其四面诸峯耸者笔立横者屏张其傍水畴陆壤皆良於树艺然未有人能知其胜而择以为居者永乐中今翰林侍读李公时勉以庶吉士乡居时与其里戴隐君诚辩及其兄前督府断事诚问游至其地徘徊久之同声叹曰是诚山水佳处不可弃而不居乃营书舍其中以其环列皆山而山依於水有似乎滁也因名曰滁溪及侍读官于朝滁遂归于诚辩於是刳剔汚淖寔以燥壤厥中为堂掲佥宪黄公大书山水间于楣以肃宾客厥西为塾棂豁几明图书庋列以尊师儒训廸子姓厥东为轩饬以名画面以层台深池奇花异石以悦心目蔬畦菓林各适土宜水杵池渔足逸人劳跨山为墉滨水设扃广庭修径益邃益清遂使山溪增胜云树隂连禽鱼交乐湍籁谐声环滁佳境又皆其家兄弟所宅无日不相与叙天伦为文会其间由是滁中山水之乐尽有於戴氏矣嗟夫山水之胜固出於天之所造地之所成亦待夫人之好乐而品题之然後胜愈胜而名可传之无穷是故滁之为郡非不古也必欧阳子至而後酿泉之甘琅琊丰山之秀得临之以亭台文之以词翰使天下後世晓然同知其胜今吾邑之滁始名于翰林终归于诚辩安知其山水之胜他日不与滁郡并称于世乎为戴氏後人其积累以竢之姑记其槩以见其得名所由始焉 崇顺堂记 顺则昌不顺则亡古今人莫不以为然也或问之予曰今有人焉躭殖务蓄而靳於厚其亲之养好争欲得而慢其长弗克恭专私其产以穷饿其兄弟之遗孤子而弗恤由是其财贿日以增其土地日以广其势力又足眩惑其乡之人以致其相尊慕使拘拘以顺行何能致如此之丰哉抑有人焉寜不有其身而惟亲之是奉寜不私其家而惟长之是从寜薄于自取以厚其兄弟之遗孤子由是其赀日以销而产日以削又无势力以要人之尊慕使为不顺或者不至其约也则将由於顺乎由於不顺乎余曰尔何见之不宏且远也夫行之顺不顺而其人之贤不肖固可知矣况天道好还顺焉未尝不荅之以顺不顺焉未尝不荅之以不顺顺不顺之报不啻如种之必获也不啻如卜之必应也不啻如薰莸之必有其臭也是故以蒯瞶之不父其父而有辄也为之子以楚虔之贼其兄之嗣而有司马弃疾为之弟以孟惠叔之善事其诸父而有蔑也为之从子然则宗祀之绵蹙家声之振坠又莫不繋乎人为之顺不顺焉何可以一时之丰约非其顺而是其不顺哉问者赧然改容跃然起而谢曰鄙人寡识言出而戻乎道幸正之君子亦庶几其知从於顺而违其不顺矣里有慕上之俊姓刘字徽育早岁失怙养其母甚孝尊事其季兄徽贤也不敢违思总率其羣从子弟皆归於德让礼度之内以光其先以昌其家以流泽其後人因名其聚处之堂曰崇顺常从予学闻其荅或人之辞也曰斯言也足以发吾名堂之意愿记之屏间使吾族人朝夕诵而知顺之当崇不顺之当去余於刘氏以姻连而亲若族兄弟因嘉徽育之能顺于家而笃信予之言也故不辞而记之 水云轩记 余既奉恩命来荣其乡里得时省先庐墓于茨山泸水之间友人刘君汉广宾之厥考子瞻水云轩中从容言曰为轩与水云友者先人也持靖节名能文辞而与先人善者莫遯游若也学遯游之学与吾又最善者子也善吾先人者尝记是轩矣善於吾者独可嘿乎辞不可嗣为之记夫穿地以走者水浮空而游扬者云然水之气积而云生之云与水固相因矣方其静时渟而为渊歛而在山监涵而练澈峯奇而秀出肖乎隐者之无为宜隐者乐之及其动而蔽塞六合流通江河鼓风雷下雨泽濳鱼龙而走舟桴沃槁壤而苏枯枿又若仕者之能泽乎物故仕者乐之若子瞻之脱迹州尘市閧之下退与水云相交接於山溪间而世之荣名利禄介然不得入於其中殆所谓隐者矣至於寄身水云间以穷经力学为工用世显亲为志将起而与天下业同而艺合者争先骋快於较胜负之塲如汉广非志於仕者乎隐者既与水云同一无为志於仕者又将与水云同施其利泽则水云之趣尽得於刘氏父子矣刘氏之轩世名以水云亦宜矣然子瞻之友水云其愿已遂其迹已陈其咏歌於士大夫已备将增多其能思出与水云同惠泽乎物在汉广正宜勉之余不得久於家日夕往来水云之侧与汉广讲经议时务谨识其壁以竢之出而握手青云之上 续晩圃记 客有见主人名圃於龙溪而仍其先人之旧曰晩圃因问曰世之为圃者蔬欲其早茹菓欲其早实木欲其早材凡所生植之物莫不欲其早荣而早遂何子之圃再世一以晩名主人曰吾之圃不蔬不菓不产夫木不宜於他生植之物所植者惟菊夫菊之茂盛不易其为花又最後当春融物畅葩者夸其妍叶者侈其媚卉者竞其芳纷纷然出以争时光邀物赏而菊乃歛华匿美隐然不见其可好逮凛秋气肃向之夸妍侈媚而竞芳者皆凋没靡余菊始出其花献其美增辉乎就荒之径照耀乎傲霜之篱视衆物之早荣而先萎者孰得孰失比於人也亦然方其少时达者掀轰其声富者动荡於利莫不振竦一时骇人闻於遐迩其性迟钝不欲速者方沉晦却避无能闻於世犹衆物荣华于春而菊独无可爱也继而年与力俱衰向之掀轰动荡于声利者皆影灭响息独性迟钝不欲速者遗形骸于穹壤留暮景于桑榆得倍食於土之利岂不犹衆物零悴於秋而菊犹占其芳欤今吾之圃既多菊而吾与吾先人在世又皆久於时之人故再名是圃以晩焉客乃歌曰羣芳息兮菊乃花仁者夀兮与菊同葩主人和之曰鋭不夀兮钝不殀菊後花兮与钝者耦客去主人戒厥子为余诵其客主之辞请为续晩圃记予曰是足记晩圃矣主人姓曹名庭桂客之姓名不可详或曰予同举萧君不敏庭桂子琏从之业进士云 两谿文集卷四 [book_title]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两谿文集卷五 (明)刘球 撰 ○记 成都县学增修文庙记 凡为郡县必有学学必有庙以祀夫子自皇明一天下其制已然增益润色至永乐宣德中虽武卫夷荒亦诏置学眎郡县之制而成都学庙圯弗治日削其址入十二姓卫丁家乖厥制矣宣德七年春教谕郑永安始率诸生诣使司具以其状告且曰今不复无以杜後侵布政甄公寔参议李公斁允之明日谒宪司告如使司亷使刘公洵副使朱公与言佥事顾公侃允之又明日诣都司告如宪司都指挥佥事前兵部侍郎张公信允之三司羣执政遂会御史李公寔议复所侵不若悉求其所与更之既得所召十二姓谕之曰惟尔侵先圣庙地大不顺姑释弗尔经购兹美宅为尔家易尔所居以广先圣祠尔子若孙亦永利十二姓得美宅乐输其有而去之益地倍其旧者六廼俾知县童文歛材度址命吉属工悉撤其旧而新之不七月庙成不五月重门两庑成不三月肖像成涂甓之工丹漆藻缋之饰各以次毕扩规制倍其旧者十学官诸生周旋其间顾昔也如彼隘今也如此宏昔也如彼陋今也如此丽上乐於教下竞於学咸希永厥传夫二帝三王之迹远而天下知笃彞伦重礼信贱利而贵义贤正直而否詖邪者夫子明道之功也夫子之道兼二帝三王之道行之万世无弊然常与治化为升降两汉唐宋皆乂安百数十年人趋诗书礼乐之化恐弗先则大牢肈享封号祀壤寖加其道炳如也秦晋宋齐梁陈隋五季不一二传而干戈相寻簒敓之祸接踵其礼夫子者亦阙然无闻今列圣崇儒术羣执政由儒入仕推儒化陶育全蜀之民使皆知德而兴行用彰圣明之治宏吾夫子之道泰廼其时也而尤一心於成都学庙之广者以成都为蜀首县成都之学庙崇人知修夫子之道去邪说则环蜀百郡县将风闻而震起盖臂运不患其指不应故用心必自成都始昔汉尊孔氏其臣文翁寔先广其化於蜀迄今犹为美谈羣执政克宣上德如文翁宜载诸石以增蜀故事是举也御史蒋公彦俊袁公鋭郎中谈公信後至都督同知徐公甫副使阮公存参议彭公谦石公坚佥事茅公惟扬自外归皆有力焉用附书之 礼部藏器及书记 宣德六年夏五月行在礼部成上命臣某用六月戊申総僚属入涖事秋七月戊寅赐凡宜用之器恩莫大焉某既饬僚属惟勤惟恭图效万一之报复第所赐器为百六十二号别刻礼部公用四字其隂置诸堂颁诸属司用昭圣天子殊贶已而南京礼部复祈所藏古今书百十二部総二千八百本以寔新部咸惧其无所稽也遂籍器之号书之目用传示久远复命工镂石如籍之所载树堂之隂俾永永不磨因题其下曰器可代用也不可私于家也书可公覧阅也不可掩为一人之有也书离器敝可谋合而修之也不可慢而弗顾与虽顾而弗思复其旧也是盖某之所存心冀自今而後九官礼部者咸有是心庶上不没朝廷盛德下亦为礼部光焉 菊庄记 垦地一区植佳菊数百本限以崇藩面以邃轩邻以清沚带以翠筠夐然清出吾安福西城之外是为楚山鲍先生菊庄也先生以召命去是庄而复归也命球以记夫菊为花殿衆芳而不避寒露凛霜之摧抑有似遗士退寮不当时居要路者之违衆独高故凡不当时居要路者莫不好之其以好菊名天下闻後世又莫陶元亮若元亮之弃彭泽令去种菊柴桑里又似乎先生今日之不失菊庄则先生归而望就荒之径抚犹存之花岂无归去来兮之欢如元亮之怡然自得其怀耶呼长挈幼以溉以耘以游以玩以悦其心怀遣其俗虑岂无忘忧违世之咏如元亮之终不以一毫自外来者隳其高耶揽其芳而薰其馥端巾屹坐以弹琴而读书则风以次来月以时至岂不自拟於羲农上人如元亮之下视今古耶虽然先生尝由士科出典袁瑞贑吉四郡教屡司文监德与齿并为时所尊又有肖子列春官侍庭砌进退交能致其养亦何慕效於元亮哉惟其出处与元亮相似故其所好之物不能不似逮见菊庄之居室衣冠山川景物与柴桑并列之丹青形之诗歌而传之远久矣但不知为郡县者亦有好贤乐义能如白衣送酒以与先生共酬重九之节共倾倒东篱之下否然先生善教人邑之升俊造者多其弟子士之相传録者多其文章其造菊庄讯业而考则者必无日无之又未知元亮之庐彼时亦有其人耶球尝从先生游今当试用愿就正於有道不能不以先生之弃去为惜然有子若弟暨其朋徒家居而业未卒者多放而失所归又不能不以得先生归而裁之为幸也特记菊庄以与先生别何时足迹乡园尚当就菊庄采花酌酒以为先生夀 贞夀堂记 妇行以贞为良而福则以夀为先昔者七子之母不康其室而凯风之怨兴弗贞故也臯鱼之亲早世而风木之悲苦弗夀故也贞且夀如庐陵萧氏母刘氏二十而哭夫七十而在世嫠居四十余年而惟子是从则思敬兄弟可免夫七子之怨臯鱼之悲宜乎名堂以荣其贞介其夀致其庆奉其安也思敬常至京师求缙绅先生诗文颂其母节矣今复因监察御史王君体艮求余记余列春官表贞节而恤高年以励风化乃所职也其可以记辞因为之记其堂在郡城之南堂之中有酒可以为夀有珍羞旨味可以为养有怡声婉容爱情敬色可以致其欢有逸老怡神之具可以节其倦有药物可以去其疾而叱谇之语悖逆骄慢之形无有焉故不待树萱而忧可忘不待负粟百里而养可尽不待服斑衣为儿啼常欣欣然有喜为子者既乐有贤母为母者亦乐有令子子母相乐而世之为人母为人子者亦可劝於慈劝於孝矣特记以表之 致爱堂记 治堂于宜兴之廨内而名之曰致爱是为邑宰永嘉章君惟诚奉母之所也惟诚受天子命宰宜兴之明年蠧以明而剔利以勤而兴民用服其政信其令乃迎其母於斯堂以便於起居之候欢愉之承饮膳之侍服用之供疾病药物之调非但荣之以官食之以禄去其忧怀之思而已则惟诚之爱其母也亦尽矣堂之以致爱名也宜矣今年夏其邑学生孙侗贡京师诵惟诚之德于所交兵部主事王君守正礼部主事潘君有贞以属余记余以为人皆有此爱之理而亲尤爱之所当先也不及其亲而能及民者爱之悖其施也及其亲而不及於民者爱施之偏也悖且偏皆未尽乎爱之道必推爱亲之心以及於民而後爱之理得今惟诚得候其母之起居矣岂不思其民皆欲其亲之安乎得承其母之欢愉矣岂不思其民皆欲其亲之乐乎得侍其母之饮膳矣岂不思其民皆欲其亲之有养乎得供其母之服用矣岂不思其民皆欲其亲之不寒乎得亲其母之药物矣岂不思其民皆欲去其亲之疾病乎由是下慈祥之政流恺悌之泽使民皆兴於孝而仁风厚俗日以茂则爱不独及其亲而有以及其邑人之亲矣宜兴之民岂不有赖哉他日循良声着而穹官大任有所归则爱之施益广又不独及其邑人之亲而将及于大衆人之亲焉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欤盖惟诚之为人孝且恕予故推极事亲之意以记其堂以广其所爱以期望之於未涯焉 清乐轩记 饰栋宇于金陵都会之区甲第之内而置文学之具其中树花卉其前以迎送风月于无穷是为驸马都尉沐公某清乐轩也夫幽远之士脱迹尘俗栖迟林壑与泉石为侣云霞鱼鸟相追逐其为乐也清矣然多得之幽人处士殆非贵戚宦游所能有今沐公以黔寜昭靖王能子太傅黔国公名弟尚太宗文皇帝公主为今皇上所亲之臣富贵优於人臣风采想於天下岂若彼幽远之士徒乐其一丘壑之清哉惟三垂无烽烟之警海宇澄澈而民物各得其安跻治化以底于清公所乐也不系虑于货入之无有宠遇之得失所欲施于家者顺所欲尽於国者忠慎操履以极其清公所乐也使人皆诵其德而称其善闻其馨而仰其光扬名誉以极其清公所乐也是以日游斯轩以弹琴而读书挥毫而赋诗取德礼以为佩服结缙绅以为朋曹远以采乎古之道近以弃絶乎世浊游心乎高明之境尚何一毫愧怍乎俛仰之间哉则鲜纨重锦之被体而公未始以为华羣珍异玩之杂前而公未始以为美惟清化洽於时清节立於已清名垂於世乃其志所在而心所悦焉其为乐也固与幽人处士之所得者异亦岂彼溺志於利达者所得而与哉盖所谓富贵不能淫乐善而不倦者公有之也公既得缙绅先生诗文形容其清乐矣余辱与公素善复记于诸作之後焉 上田旧业记 安福四境之田多良其上游将百里为田尤良旱无槁壤涝无渰稼蝗蝻螟螣不为灾其播种之时芸耨之力虽等於他境而谷粟之登视他境则常丰厚而完好故其地以上田名上田去武功又近灵山所拱仙泉所会故草木秀焉禽鱼聚焉人谓其景物之良殆与其田称着姓李氏世家焉尝闻邑之老人曰李氏自宋迄元专有其土之利逾三百年遭元季之乱弃之徙乡之恰田国家治平既久李氏有贤隐君始用其父遗命复家上田作居西於故址一里许由是连阡累陌移为他族所有者今则复为其家树艺之地如昔者之资用有余矣高门广径为榛莽所塞者今则复有宾客往来以笃交会如昔日之衣冠相望矣其山水景物之趣为樵童牧监所狎视而弃委者今皆效奇於窗户之下献秀于指顾之间足可复乎昔者游观之乐矣然李氏能复其旧物于海田变故之余者岂偶然哉自非其先世累德之深後人继志之善不足以致此予曰理固然也然闻李氏之先儒其业其以儒术决科取仕者累累有人不知今日文雅风流尚如昔日之盛否老人曰见其诸子皆秀朗嗜学隐君又急於择师以训之意必有能出而袭书香续宦谱者试少待之予退而叹曰礼所谓不忘本书所谓率乃祖攸行者隐君之谓欤其贤於人也远矣後数年隐君遣其中子尚来京请为上田旧业记问其家则益盛矣问其兄弟所学则多有成矣老人之言於是乎验遂书以复其请隐君名操字志节云 清白轩记 为之先者其道良於垂後法为之後者其志笃於守先训所谓善有余庆而世济厥美者予於杨氏清白轩见之矣夫太尉公自处公亷尝却暮夜之金而约子孙蔬食步行不得为富贵态人劝之遗以赀产则曰使後世称为清白吏子孙足矣其为法於後也不已良乎今县尹君怀忠出太尉公後千有余年不知几迁而家吾邑之横砻犹辟一轩面以碧山临以清池荫以修篁茂树名之曰清白以为藏修之所示不忘乎先也及君起家升太学擢尹景陵有民社之寄矣凡饮食衣服所以自奉之具悉未有加於其初惟常忧民之不给而不愿已之有余清白之操始终一致其景先德之志盖不为不笃矣嗟乎士君子之立身处世其道固当清且白也岂为其後有所承先有所开而後为之哉惟仕而甘为污墨之行者恒孳孳于货贿之入土田居室之广珍宝之聚希富与贵长有於家以为其子孙百世不贫之计卒不获戾于身则贻祸其子孙或者幸而免之则所以孳孳而得之者亦将如蜃气之过目曾未几而悉丧焉然後见杨氏清白世守而不失足为士君子之景慕而乐闻也故为之记使杨氏後人无忘其世守且为世之仕而无亷者警 义储记 吟溪陈氏庐陵望族也有喜为善之士曰谦字朂让者隐君致广之子知寜国府事子将之孙也当乙卯岁俭尝出私廪二千斛助有司赈其乡民朝廷义之下勅旌异焉朂让以是感激为义益励以向所发二千斛者不过一时之惠未足施久复出千斛储之乡岁以贷人而不收其息来请予记其言曰储以义名者示其为乡人所共利非一家所可私也其计则主于谦之家者虑有侵挠之弊也其管龠暨量则附人以掌之者欲其有所司也乡人岁乏而仰贷者百数十家大率欲视其所乏之缓急而高下其贷凶丧疾病者有加恒产足以周岁计者不得与也其偿也斛加三升以为耗死徙不能偿者取储下田租以补之使无失其常数约乡人贷不过五月偿不过八月过八月不入者罚其息斛二斗乡人信之其入未有过八月者谦自以为是法也可为吾乡人永利虑後人不能如吾志而坏之愿记以为之戒因问其族人何以不得沾是利则曰储为乡人之贫者设不敢以待吾族若吾族人有贫不给者则别有储以资之并其息本不收焉予以朂让是举有厚之道三能不自有其利而举以利其乡人有不私已之心也散歛以时经画有制无非欲周不足而不以继有余有矜贫之意也不以待其乡人者待其族人而别资之不外其所亲也其为事也有次第其施惠也可悠久岂苟然为名而不求寔者之比哉世之富人巨室厚积聚不以惠其乡里之贫人则亦已矣又从而朘削其锱铢之利以益其栋宇器玩之饰车服之光华使之不能自存而心犹未之厌视朂让之所为则其存心厚不厚何如哉为陈氏子弟者宜守其家法至于久而不易慎毋惑志于彼也若人之善不善而子孙隆替系之是固必然之理奚待予言 黄州广惠堂记 黄为滨江富郡遭旱涝饥馑之余民不得其理也久矣舒城钱君志学以大理评事用荐为之守而救荒有备训畊有时征歛有度制用有节由是冻饿者温饱大新黉舍留意经艺之讲以嘉人之能矜人之未至由是游侠者皆弦诵蠧虽宿而必剔奸无隐而不发由是武断者不得为民病未三年而野夫田叟以至州县之吏莫不服其化诵其贤部使者累累称其治行为郡守中最教授尹行逊先生因名其退休之堂曰广惠且致书其所交刘球曰太守所以致理效得人誉如此其速者有所由来也洪武永乐间太守之先君时用尝为郡之黄梅令能施公平仁恕之政以惠其民民怀其德至于久而不衰太守之至也能取县令君之政增损而润色之以施於郡由是一州七县之民德太守之德犹黄梅人德令尹君之德焉以故其效易臻而誉易起也因一邑之民安其政以推而达之於一郡而一郡之民无不安之太守之所以广其先君之惠也不亦至哉传曰善继人之志太守有焉故敢以广惠名其堂不可无文以彰之予太守同年友也愿为之记夫为守令而能有德惠及民者皆吏之循也然古之循守莫过於龚黄未闻有父开之於前古之循令莫过於卓鲁未闻有子继之于後今钱氏则父为循令子为循守又先後相继仕于黄之一郡其父子之世美也久而愈光矣黄之人民世蒙钱氏之惠亦岂偶然之故哉宜记其事以为黄之美谈於无穷 正心堂记 治退休之堂于常熟县署之侧而名以正心者其丞分宜李君子亷也子亷之言曰昔杨文节公之丞零陵也张忠献公勉以诚意正心之说文节退而名其斋曰诚以奉教命零陵人卒赖之其贤名盛业亦因以显当朝垂休至今吾虽愚不知学然素慕焉故敢拾其遗留所谓正心者以名斯堂将朝夕是顾以谋其政而惠乎常熟之人幸苟有所益亦二公遗泽所被也予闻而嘉之及其来京也问之曰闻子以正心名堂於常熟有诸夫心学未可以小言也大学之为目有八而正心寔修齐治平之本岂丞一邑所能尽其用哉吾为子举其槩可乎子亷曰固愿有所闻焉遂告之曰以方寸之微而能主乎一身管辖乎百理酧酢经纶乎万事者人心也心未始有不正其不正者所禀危之所欲倾之耳是故不待正而自正者圣人之心也反之於正而正者君子之心也昧然随其正不正而不知所择者衆人之心也陷之以邪慝梏之以巧伪恶其正而乐其不正者小人之心也圣人不易及小人不可为惟拔乎衆人之羣则可成乎君子之德至於君子则希圣之途坦如矣其功惟在於正心正心之功岂难且远哉惟博於穷其理使具於吾心者无一而不明约於诚其意使发於吾心者无一而不寔则是心也静而不偏动而无过不及之谬身得其所修矣虽施之家推之国达之天下且无不可理一邑乃其余事耳子能勉之何患前人不可及乎子廉曰知所教矣请书而归以置诸屏遂书之 止庵记 丰城游君世温以进士起家授兵部武选主事改重庆通判复调荆州丁外艰服除来京浩然有退休之志因以止庵自号人问其欲止之故则曰和之仕也无非欲致其亲荣也曩在武选荣亲之命可指期而得矣不幸为非辜所累致有重庆之迁犹自以为可树立以慰吾亲意故益勤於政弗敢怠复其民之流者五万繋累其敢死寇将百焉部使者欲上其功会郡守缺耆耋连疏请以和为郡守竟以事阻调荆州方欲有为而吾亲讣已至和之不得荣其亲生前非命也耶命不和与固可止也况和年未耄而疾痛之在身者不时作若犹仆仆仕途於义不已乖耶义弗宜於行亦可止也故和足迹虽至京师而精神念虑在於田野之间山林之下非一日矣此其所以有止庵之号焉人遂以世温无复有意仕进矣独其同年友刘球曰今世极隆平四方英杰莫不欲致身以効其用而显其名世温岂无是心耶人之止也不过顺於命适於义暂焉假息而已耳使其道与时逢则起而再仕也又岂不可乎盖尝观易之艮止也而其为卦後乎震而先乎渐震主动而渐主进动为之前而进为之後何也诚以物之止也虽因动之极而亦有进之兆也世温历仕中外十有余年其动也不为不极矣宜乎有今日之止也止而德益修誉益起又安知他日无进用之期哉世温幸无因其止也而遂止焉吾知其进有可必矣世温闻而喜曰得吾心也予故书以与之别 敬慎轩记 袁之南吉之北其山谿之最秀者防里也里中旧族世有阀閲衣冠者欧阳氏也欧阳氏以文学才行翘出其夷等者俊质也俊质所居花卉秀内图书连庋律已有箴肃客有位凡俗人损友与非礼之物举不得入乎其中者敬慎轩也夫名轩以敬慎岂徒以耸人之听观哉盖将游焉息焉专致其功以为理心检身之凖则且心专於一之谓敬而慎则敬之所由存也礼曰毋不敬而言礼者以慎节文为礼之教敬固不能不资於慎大学曰慎独曰慎德而言大学者以敬为成始成终慎亦不能外於敬敬慎之道一而有志於学者皆欲致力焉存养於闲居独处省察於言行交际惟恐其出於理而入於欲出于正而入于邪不敢以一息之顷一事之细而离外之则敬慎之功至而高可以探圣域次亦不失为有德之君子然敬慎岂可以声求而色取哉盖必有其寔焉俊质通古今之学袭故家文献之规藏修於一轩之内而知名袁吉二郡间盖必有敬慎之寔矣其家子弟又皆嗜学笃行不敢放佚其亦敬慎之化有以及之欤予於欧阳氏世通家故不辞而为之记云 湖东翰墨记 总记序箴跋并五七言诗为一帙题其面曰湖东翰墨是为邑庠友张行汝輗辑厥祖景初厥考澧陵司训如旭厥兄汝轮与平昔所得士大夫文辞也汝輗间以示予请记予观周隐君景昌所论陶渊明读书台而知景初笃於好古观刘司训尚敬杨徵君嗣庆吴府教孟勤胡翰林光大所称颂夫书冈芸者而知如旭之学专力乎其本观张中书昌龄述贫乐而知汝轮能处分不外慕观周佥宪子治发挥自得斋之意而知汝輗尚信而行将无不达及诵诸名贤咏歌其绘画水陆动植之物又知张氏世尚清洒有高趣则是帙固足为其家文献之徵也盖自古贤哲齿没而迹沦肉与骨相继以朽独其名寔在世不亡者所赖乎翰墨相传殆非富贵势力所得预也是知翰墨为重富贵势力为轻矣然世之人往往重富贵势力而轻翰墨甘於身死而名不闻亦何其不知所择哉若汝輗之辑是帙以遗其後可谓能轻世人之所重不以其所宜重者轻矣故为记之 郭氏静轩记 葛陂之东西郭犹陈留之南北阮或以富甲于乡或以学鸣于时举其族为庐陵望则交有济也其以西郭之殷思兼东郭之所有如南窗翁之光风固可尚矣至是其子宜英以出粟助赈感蒙玺书旌异之恩谒谢墀下退即擕乡先进着其静轩之文谒予请曰某幸二亲皆年踰中夀无恙然钜细家政晨夕奉养其责备於某身故不敢以仕为意然父母爱子无不欲其学以是辟兹轩外弛嚣喧内置百书籍取其余稍事诵习以规分寸之益因名以静盖取孔明所谓学须静也之意但未得进为之方故年已迈而功无成愿有以教之使得归而识诸壁间以自励予既嘉其言益重翁有能子克绍其富不忘学之志足可大其家也得不推明圣贤义理之学以助其进哉夫静之为说不一其寔未尝不一礼曰人生而静者性之初也孔子曰静而后能安学之进也周茂叔曰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者道之立也性之初也虽至静而凿於形气既汨之後非学无以复之道之立也虽主静而昧于私欲未去之前非学无以明之学也者复性明道之具也其功初不外乎静焉故孔明戒子必欲其静以成学意固有在宜英师其意以名轩可谓有志於学矣其为学也果欲致力於性道乎致力性道者圣贤之事求其说则在诗书求其途则在仁义求其行之所先必自亲始故事亲则推之於长而敬存焉达之於君而忠尽焉施之於友而信立焉凡有所为无不得其正者也其端惟在于学其学必本乎静静之所致宏矣哉宜英归而充极其义以深其学以隆其孝以全其性道之天则圣贤之域即此而在岂待求之远哉幸加勉焉予将翘首以望道德之光 乔林清趣记 逸者路君顒业读书尚友不荣於仕进庐於泸水之上背孤山之隂得乔林焉耸拂天苍邃迷野緑历代年摧雪冻而其苍然者不衰又有激湍峻岭丹崕白石流峙起伏以环其左右而嘉葩异卉効奇而骋秀争妍而竞美者狼籍无算因曰乔林清趣而语人曰乔林之趣吾得之吾能言之盖纡紫腰金罗侍从于庙堂与天子宣力治百姓贵吾之欲也而赋命贱故不敢希乘肥衣轻连壤地于阡陌与公卿抗衡立当时富吾之欲也而赋命薄故不能有彼二者既不可得故寜偃息於乔林间负阻僻以自遂探旷寂以息喧任疎散以适情并舌力而畊通士庶而友圭窦土阶客至则焚香啜茗披清风抹皓月弹一局棊相与校古评今閲诗书而讲道德及时明境闲四顾无聊则束韦蹑屦陟■〈山赞〉岏穷幽奥以拾山芝而采野蔌与云霞相追逐谿鸥野鹤共往还执热则憇繁隂以自濯触污则掬清流以涤洁遇樵唱农谈则相与量晴测雨占旱涝以卜凶稔昕而作晡而息叫嚣不入耳忧懥不集心毁誉不饶舌刑赏不加躬饥餐倦卧行吟坐诵无往而不自得故尝盻庭柯为执戟耳林籁为歌钟锦绣蓝缕甘旨藜藿以视彼之逐逐於荣耀之途汨汨於利诱之郷者其忧乐劳逸为何如哉此乔林之趣所以得之於吾而能言之也时两谿刘球解褐归田里待用闻其言也愀然不怿泚然汗出以惶已而改然叹曰乐终身之散者不愿乎九锡之加贪一枕之安者将忘乎千金之赠非其故自为异也志不同也遂次第其言为乔林清趣记 竹溪清处记 去书台南将半舍有竹森如有水迂如有周垣叠宇列其中也整如是为竹溪清处乃友人管谷厚所居也盖其泽润根深波澄而影映荡日光以上层竿洗涤烦埃於既尽则竹得溪而益清也密筱覆流积翠拂砥涂潦消於根底樷响而助其潺湲之声则溪得竹而益清也至其轩豁几张画展在壁书床棋局错置左右宾有容主有礼坐于垂隂之下面洄流以娯神涤虑诵说诗书则清响足以助其吟笑翠华足以涤其俗态又不知竹溪遭人而清欤人得竹溪而清欤且清者违乎浊之称人之所难致也故伯夷以道清严光周党以节清晋时士大夫以言清皆见异於人皆得流名于後世谷厚欲取竹溪之清以自附於古清者之俦固能违外世浊不依徇乎流俗矣况有子能力学思显其亲则其名岂不足传哉余尝造竹溪得其清处故为之记 石谿新隐记 石溪在邑上游三十里其石错布溪中昂若柱立蹲若龟伏钜若息舟细若列碁莫不随溪消长以为隐显滨溪多芳洲稼壤连山奥谷是盖天遗佳境以俟乎人也有达时变之士吴与粟氏宅闤闠间不乐交接之烦图得闲旷之区以自息遂受石溪于前真定守芹寓彭先生之胤乃列宇其上辟扃饰径以涖之杂植茂树森篁以周环之於是巉岩磊落布在中流者皆得献其奇湍激鬬喧波洄相荡皆得杂乎吟诵之声虾鱼鳬鹭出没窍穴涛浪之间者皆得与人同其乐幽葩异卉封苔漾藻杂然生於水陆者皆得以悦人情皓月柔风光霞暝霭之往来无穷者皆得以发人之妙思商帆鱼艇欣以归儒冠士屦乐以游则石溪因居与粟而胜益增美益彰矣使与粟之负器藏道果如石之重溪之深坚所守而洁所行果如石之磨不磷溪之淆不浊基德衍庆以贻其後之人也果如石之磐以固溪之流不息则其有石溪又岂不足砥其操濯其行哉昔者辋川名显於摩诘德秀道就於陆浑地之与人交相赞也余於是既庆与粟之得石溪且庆石溪之遭与粟焉遂为之记 两谿文集卷五 [book_title]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两谿文集卷六 (明)刘球 撰 ○记 安福县重修城隍庙记 今天下有司得兼致祀事不为謟惟先圣贤山川社稷与城隍之神尔然社稷山川皆位乎坛岁不过再享其巍然正席而庙处月朔望须上致虔则惟城隍与先圣贤为然夫先圣贤教尊万世通四海城隍灵显当时及一区为道有常典所被有广狭然先圣贤垂教无非欲人归善去不善而城隍能祸福善不善惟其均欲善世均有益於国家均有积於生民故得并加礼欤圣朝秩祀典诰命我安福县城隍为显佑伯於爵既崇于号寔嘉庙故在县治之西百步完而复圯久弗逮修覆压墁穿雨风不蔽垣堕径通人畜趋便庭枝剪而无禁祠器迁靡有常祀事修不以时神不康处人莫扞其患永乐中前兵马指挥天台赵敏学林来知县事能任去败就完为已责劬躬连岁材庀有嬴力量无攰乃进耆耋俾敦营工惟厥中寝无易旧贯其後为灵室其前为参廊又其前为阁门其东西为庑咸以更新覆墁坚而风雨却于外垣扃固而人畜不得道其中槐柏树庭而日茂簨簴设庙以不迁牲醴以时而上荐神用顾享无作瘥札而人以寜邑里歌曰昔公未来神往祠颓致我民灾今公莅政神乃有定民寔蒙庆我愿我公主此庙宫靡有攸终永绥我耆童盖公尝新学宫大先圣贤庙然後勤兹土起民颂于序无失有足书者初庙之坏故碑徙于势家毁灭文字畏不敢处纳之学宫学宫不有复入於庙人以为神威所回至是耆耋请砥以刻诰命并庙兴替之由球故得专笔书之 砀山县孔子庙记 皇上嗣有天下之明年选任风纪之臣分督郡邑学政及其陛辞悉授勅条其政务之所急者俾之行之建饰学庙廼其一端也厥後四年砀山县学孔子庙以成功告庙为一室其崇以寻计者四其广以丈计者五其邃以尺计者三十有奇堂斋门庑之展庐庖廪舍之廓莫不称之其址夷其材硕其构浑坚其绘郁然其规制则皆壮丽於初然官不伤於费民不知其劳自非志惟壹出谋与佥谐何足以及此哉至是知县事衡水杜钊课最当迁以民乞留得增秩还官来请予记因问倡斯役者为谁则曰初监察御史庐陵彭侯祖期督学至邑陋其故宇命更而大之营筑之工以故兴焉又问宰斯役者为谁则曰前知县事刘伯吉寔受侯命经始之继而督厥工备厥用以克有终者钊暨县丞刘全典史周文中预有力又问赞襄斯役者为谁则曰以侯命勤勤相商以必其完且美者前教谕李孟玉与今教谕张观训导徐忞是赖焉予然後知任风纪者克率羣职奉勅旨以举事矣嗟夫道在天地间万世犹一日也任斯道於二帝三王之後者孔子一人耳四教所以立六经所以明百王之法所以备孰非孔子之功欤此其所以世为天下师也後世之人君有志於昭德以兴复古治必诏郡邑隆其祀隆其祀者尊其道也尊斯道而後民知所从焉故其庙虽大而人不以侈也皇上绍统即留心於此欲尊斯道以熙鸿业也至矣内外大小之臣又克副成上德如砀山焉岂非斯道之幸欤砀之诸生诵其诗书习其礼乐敏而为达材粹而为成德得志而为朝家用也则发所蕴上可措斯世於唐虞下可等事功於伊周未得志而巷处也亦足以仁其家善其乡里之俗安往不得斯道哉因题诸石以为诸生励 御马图记 郷达尊刘君原振蓄宋李伯时所临韩干御马图马凡二匹其■〈马岸〉而騚者势起顾欲奔其色騜者立而驯服马者四人有执策而前御者有尾束而从者有持鞍傍立欲驾者有辔而助其势者其上有苏公子瞻为十咏歌以表出之其次黄公庭坚又其次滕公玉霄皆践其韵以恊赞之马与人尚完玉霄手墨亦未渝庭坚手墨灭字二十一其不可推而知者十四子瞻手墨灭字二十五其不可推而知者十七原振恐其久而愈灭也属余改録而补完之余以孔子尝悼史无阙文故其为春秋书夏五纪子伯之类悉据旧史而不加益盖示後世不可以亿测乱古真也矧余至昧讵敢妄希前闻人奥思擅附会其亡缺故违圣经大训哉是用缺其所不可知而録其所可知为之记而归焉则是图虽越年久更人覧翫愈衆终不失为二三贤手题矣原振为邑望家上世有举进士显宋元朝者图其故物云 家弟畴藏先世遗翰记 昔我刘氏遭宋失命而中微赖太史公文章名天下聱愚先生师尊诸郡庠学正公教行南楚县令公名荐自兰台兄弟一时并起复以我刘氏显盛元时当时游宦四方其书翰往复固多至今载之家籍犹不少而手笔之存则无几焉独吾家弟畴家克藏太史公所遗聱愚先生三书一言其官京师之安一报其将辞翰林归提举江西儒学之任一谕其守沔阳民苦乐之状及聱愚先生於常州路学学正公於武昌州学所和太史公举子诗各一篇凡五纸徼幸出於兵尘毁烬之中不丧失於奔走刼夺之余犹可想见前人之相友让俱宦达而精於词翰也其为宝於吾刘氏虽兑戈和弓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有不得易惟畴为聱愚先生曾玄孙厥祖广东佥宪学行俱高厥考逊峯处士不毁故业故能世宝此纸以俟畴出而表章之也畴既第其先後为卷将请题於士大夫以吾志绍先烈者宜记之嗟乎世之所尚乎旧德之家者非以其土田之广金帛之富室宇之丽也以其翰墨有传也然翰墨之传岂徒取以为侈耀人之具哉正欲使後之人覩其传而思其德以自振起不坠落其家声耳况畴已学於邑庠尤宜时展是卷玩其言意之交笃也必思忧勤自励以和其室求如前人之兄睦其弟弟尊其兄焉想其宦况之并佳也必思问学不怠以发其身求如前人之名副其寔寔称其名焉覩其词翰之俱妙也必思日孜孜以精其业求如前人之学自中发外愈久而愈光焉则於家为顺孙立於人人之中为君子传之後嗣亦犹前人之烈足以起慕於今日则宝此纸也不为无益矣若身不加修学不务进徒持此於人曰吾家文献足徵则非所以与吾共承先志之意矣畴其勉之哉戒之哉 愚懒斋记 性夫痴而弗去身夫惰以为康心既丧其慧事罔遂其功此愚懒之谓而人咸否是德莫愿居也有隐君子庐陵王氏仲珣乃取以名其斋予从而问曰子能根究道底味索经腴博物知言达时酌务解人之纷破人之误处闇能明临浊不汚此诚可谓智未足为愚也矧赀雄其里壤连其村心不免劳口无絶言内绥其室外膺其门来宾交友长子课孙生计既广食口益繁方营营之靡暇岂懒者之所能今名是斋乃黜智勤进愚懒岂未知其为之是而名之非欤抑虚置其名以匿德美示谦道欤将见其名之不韪恐身有之欲常目焉以自警欤不然则名之所选何义欤仲珣曰子知愚懒之短未知愚懒之长彼世之逐逐於物者孰不欲骋其聪而作其明敝其力而困其神以希上於人而慕於人也然名出而毁已随功立而咎且至故智囊之赤晁族衡石程书之乱秦政是盖智而未知抑以愚勤而不能节以懒也岂愚懒皆无益於人哉余遂改容谢曰子之愚非不移之愚非好自用之愚非直与诈之愚也其庄周所谓大智而愚其老聃所谓盛德而愚其孔子所谓不可及之愚耶若夫懒者又其愚之佐也余诚有所不知请原君之意属君之辞假笔以记之 伍氏伦乐堂记 有能笃彞伦之道不怠者皆足以仁其家善其後为君子之所称道也予岂得不以是望於伍氏哉伍氏之才而美者曰仰峻故隐君仲舒肖子也母孺人既夀且寜兄振海与弟述伦而下五人皆无恙其兄弟之子与已子十数人又多秀朗仰峻尝作堂于所居鸽湖之麓上思奉其母兄之欢下欲极其子弟之爱名则未之有也今年春其子谅因事来京以请於予予既名之伦乐矣又从而记之夫彞伦之道在天为经在人为纪其为品也虽有五其所当亲则莫先於骨肉能亲其骨肉之亲则其乐也为何如哉世之人往往溺於私爱货利之狥蔽於祸福之趋避而忘其所亲丧其所乐也多矣惟孝友君子不然其心惟知亲於其亲以乐其乐而已虽黄金万镒而得失不足与较也虽白刃咫尺而死生不足为忧也又岂以一毫自外至者间其心之至爱哉自非孝友之至则不足以语此孝友之德至则和顺之气敷而泽之及其家人子姓自不能不远吾於伍氏盖尝有以验其然矣初仰峻世父伯宏事亲得其懽与诸弟析产悉任自择然後从而收其所弃遗者後第进士擢丞沛县来休于家以後母弟陷诬使者逮之不能得将械繋其母诣京以复命即走告於亲故欲代行人谕以行必不能免於祸则曰岂可使祸及老母而已独安乎不若行以死孝为愈也卒往代之竟终於行迹其孝友之寔虽汉孔褒之行未之过也今三閲世而其家愈昌科名宦业有光於前得非孝友之报乎仰峻兄弟父子当平居无事之时能日为乐斯堂以叙其天然之伦固足尚矣抑能笃孝与友以如其世父耶能守其世父家法不坏则气和感召又将绵其家庆於无穷特记以致予期望之意 大洲书舍记 有大洲横据邑城东北广袤若干里泸湛二水夹之流而蒙冈北华诸山崒峙其後先环四面皆处民游商覆庐载艇所居泊而伟材宦达恒产其上则是洲固一邑之胜处也有隐君子谢氏尚哲中洲而居其子谦牧质美而学勤跻贤科可计日待矣尚哲欲大其成营书舍其居之偏俾加学焉故窗虚户敞几席鲜洁林木荫其後檐花石杂其前荣尘嚣夐屏风月次来杳不知其在环城负郭间者其舍之清闲足以寜神而一志也帙连牍累连床而挿架者其图书之富足以资覧诵也冠裳列坐言终日而不烦文酒叙会饮而不至乱者其经师学友时集其中足以发问而析疑也然则谢氏书舍又一洲之胜欤夫昔人有登匡庐入紫阁岭韬踪长白山以力学者其志盖自己立初非出其父兄而皆能就其业名其地于世今谦牧既常志昔人之志矣又乐有贤父兄之奬掖其藏修于是洲苟诗书之膏泽日饱於咀嚼礼义之鋩锷卒利於磨砻将见其业愈广而道愈充不惟昔人之武可追虽是洲山川亦将与匡庐紫阁长白齐其高比其深也请记诸壁以俟之 玉垒书舍记 界乎蕃汉秦蜀之交其县曰文距县舍余有石山穹窿而起其色白泽莹若玉然故曰玉垒跨山之巅有关高出云表曰仙关汉武之通西南夷也於以取道孔明之定秦陇也於以置防邓艾之入蜀也於以设栈然则西陲之地利其在文文之胜槩其在玉垒欤因玉垒之胜创为书舍而荫以茂树临以清流以亲鱼鸟以屏尘嚣无事乎雕梁镂节之华藻绘之饰惟经传子史兵法刑名之书象纬山川之图是贮是积而名之曰玉垒书舍者张瑾廷玉讲学之所也张本文之故族世长其土之民在元时为镇帅皇明一天下镇帅之後有名贵者以衆来归授文县军民守御千户所百户以忠敢死逆寇锋弟文才以平寇功陞千户传职其子斌即廷玉世父父兄也廷玉虽生介胄中而笃嗜文学当边境无虞之秋辄与宗戚子弟缙绅名儒去城市而即书舍以讨论乎典籍讲求乎义理虽穷日夜而心未之厌俄而月连黎牙诸番为我民患镇守重臣欲发兵殱之廷玉以为魏绦和戎而晋鄙安王恢开边衅而中国困敌虽强盛尚可修和何以殱为遂白守臣亲率宗族姻旧百余人裹粮槖赀冒险远以抵番境喻以祸福故不烦寸兵之血一镞之遗而诸番纳欵修贡恐後副都御史陈公上其功廷玉诣京授所镇抚职而还自以其能入絶域抚异类以得蒙显赏者皆由书舍讲明道义之功激发之也不可无文以记之户部主事汪君清夫廷玉姻家也以其意来请夫为武弁子弟者贵乎有学识也学识既优然後可建絶世之勋成迈羣之业是以古之名将有说礼乐而敦诗书者君子知其必有济焉况有书舍慱其学识于平素如廷玉宜乎其能宣威德于万里塞外使反面之仇转而为向化之氓也书舍之有助於廷玉不少矣苟进不已则欲树丰功着伟烈与古名将嫓美而争辉也何难哉故特记以为他日显融徵 刘氏两墅记 安城北鄙景物莫胜于智溪泝溪别流西上半里有小丘屹立水涯卧丘上下磊磊皆巨石古木樷生石隙凡数十株其叶似柳其干似樟其青翠贯四时不改人不得其名因其所似呼为柳樟世传溪上故姓彭氏昔有显者於异域得其本以归植之今观远近山谷俱无是木其来自异域无疑也刘氏旧墅寔面是丘又有崇山拱焉茂林翳焉良田清池环相属焉其地固为胜也循溪南行二三里横度长坂坂尽为丰溪刘氏别墅在焉其地虽不若旧墅有小丘之奇名花异木秀乎其前然村境豁开远峰层出溪流汪注人烟稠匝则又旧墅之所无者盖亦不为不胜也予彭出也又尝读书其旧墅有土田邻其别墅故少时数得过从刘氏与孔庭伟经父子相接覧其两墅之胜亦熟矣自叨禄京师来故乡之迹阔如也尝假使节一过之辙造智溪拜母党望两墅青山烟树已在目中为王程所廹不得置足其间而此心缺然倏忽八九年孔庭父子继即世每一念之未尝不及其两墅至是伟经之子资智送其季父从役京师予以其父祖故特加礼之因问而知其与兄某弟某分居两墅奉其母养甚乐且两墅之栋宇园林尚不减於初于是益羡故人有能子孙足可承其世业不至陨落也已而资智来请文记两墅予固辞之而其请不已又岂得不以笃尽所承之道勉之哉夫乡之人徒汲汲以富於货强於力为足承其先人之业而不知诗书者润身之膏泽也孝友者正家之凖绳也信让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