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榕村集
[book_author]李光地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类书文集,诗文集,完结
[book_length]319074
[book_dec]四十卷。清李光地撰。是集为乾隆元年(1736年)其孙李清植所校刊,其门人李绂为序。惟诗下注自选字,则余皆清植排纂。凡《观澜录》一卷,《经书笔记》、《读书笔录》共一卷,《春秋大义》、《春秋随笔》共一卷,《尚书句读》一卷,《周官笔记》一卷,《初夏录》二卷,《尊朱要旨》、《要旨续纪》共一卷,《象数拾遗》、《景行摘篇》又附记共一卷,文二十五卷,诗五卷,赋一卷,共四十卷。文辞质实简朴,缺乏形象性。是集版本有道光九年(1829),李维迪刊印《榕村全书》,收入此集,并将所汇辑到的佚诗佚文整理为《榕村续集》七卷,一并付刻。续集包括书二卷,序一卷,论说一卷,记、传书后、祭文、墓志铭共一卷,杂著一卷,诗、赋共一卷。卷首有李维迪识语。存有《四库全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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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提要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七
榕村集 别集类六
【国朝】
提要
【臣】等谨案榕村集四十卷
国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观彖已着录是集为乾隆丙辰其孙清植所校刋其门人李绂为序惟诗下注自选字则余皆清植排纂也凡观澜录一卷注书笔记读书笔录共一卷春秋大义春秋随笔共一卷尚书句读一卷周官笔记一卷初夏录二卷尊朱要旨要旨续记共一卷象数拾遗景行摘篇附记共一卷文二十五卷诗五卷赋一卷所注诸书及语录刋本别行者不与焉其不以诗文冠集而冠以劄记者光地所长在於理学经术文章非所究心然即以文章而论亦大抵宏深肃括不雕琢而自工盖有物之言固与鞶帨悦目者异矣数十年来屹然为儒林巨擘实以学问胜不以词华胜也乾隆四十六年三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 陆费墀
[book_title]原序
榕村集原序
文与道无二也孔子畏於匡以斯文自任斯文也即斯道也子贡谓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岂文与道二耶既曰言何不可闻之有盖子贡亲受无言之训圣不言而无行不与天不言而时行物生其不言者皆其言性与天道者也故曰不可得而闻也性与天道不可得闻所得闻者文章而已文章即道之发见焉耳後世雕章绘句之文始与道二又其甚者或至破道则不得复谓之文矣座主安溪公榕村先生早岁志道沈潜卷籍而自得於心笺疏六经各自成书学者翕然师宗之莫不曰安溪先生今之程朱也顾道足於中气盛而化神情深而文明偶为诗古文辞亦遂蔚然奇秀盎然深醇夐乎其莫可及先生之文固先生之道也康熙十九年先生奉
勅进所作文字因进读书笔录及论学之文自为之序推尊
圣祖皇帝继五百年圣人之统盖隐然以伊莱望散自居故为文必衷於道而非末世雕章绘句之文所可及其又可以文字目之哉今先生捐馆阁二十年於兹论道解经之作流布海内惟诗古文未有别集嗣孙侍读清植始彚而刻之属绂拔其卷帙循讽卒业喟然而叹道德之腴充乎其中经史之华发乎其外於孟韩为具体而旁及於欧曾读之者可因以想见先生之文章即可以想见先生之言性与天道斯文其不在兹矣乎近世学者道不足而强言之无惑乎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即夫子之文章亦不可得而闻矣编校之余姑识其所见如此时乾隆元年季春下澣受业门人临川李绂敬书
榕村集原序
[book_title]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一
大学士李光地撰
观澜録
学
学者畜也畜者聚也君子学以聚之故懿文德者威仪节文之修小学之事也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穷理尽性之要大学之事也传说曰人求多闻学于古训乃有获孙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怀于兹道积于厥躬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古之言学者如是何近世之异也岂非释老之余酷乎
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又曰志于道传曰一年视离经辨志志之於学如江河之有源也如百果草木之有根也习乎坎盈乎科放乎四海其为行也艰矣然行潦则无至也播於春溉於夏刈於秋其为力也勤矣然荑稗则无施也是故志之立然後顾日月逾迈而心忧也志之笃然後忘身之老不知年数之不足也志之正然後中庸以为依而道德以为归也由前二者振於俗者有矣由後一者其鲜乎先觉萎前修远有志者亦贸贸然荣华其业而小成其身乎故志必於学志必於道志必辨而辨志莫先於离经经道明则俊民兴矣
二程古之学者也自十五六而鋭然学圣人故为吾道中兴之宗也象山之学与建阳称同异然其喻义责志之章朱子左次焉游其门者旦异而晡不同是亦百世之师矣
雷者造化之神之首乎其动也奋莫之敢遏也其动也惕莫之敢干也古之学者象其奋故有不可御之志象其惕故有不可容之私助雷者风也入之以索其阴之伏也学之察也散之以释其阴之滞也学之克也是故雷厉风行其益无方益动而巽日进无疆也
敬之畏人也小雅之诗善言之集木之不足而如临于谷临谷之不足而如履于冰敬之畏天也大雅之诗善言之天之明则及尔出王天之旦则及尔游衍是故敬慎威仪者桑嘉者也执事有恪者温恭者也严威俨肃者自他人视之而我非容意焉今之言敬者失是而至以声色厉人不几於色庄者乎
大学之言穷理也格物而已其言格物也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後而已如是而博文精义之功不已简乎曰究万物之所以分殊而理一然後知本末之归察万事之所以异贯而同条然後识始终之要古之博文精义者期於得其本而已後世之役耳目劳心思几过於古人然於返已则疏於辨物则舛制理则参而不一陈事则乱而无绪道之不明不行者其以是夫
以知本为格物象山之说也与程朱之说相助则大学之敎明矣故曰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学记曰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谓务本子夏言博学矣必笃志切问而近思也孟子言博学详说矣将以反说约也夫如是则於圣门之学何疑而有若近者之纷纷乎
说命曰人求多闻知其要矣又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知之於行犹华实也不华则无实华而不实则徒华也是故草木之成也曰实又曰果皆诚然如是之称也诚意继致知以为实其心之所发者是也内有所牵外有所夺饮食起居足以易其志得丧利害足以摇其心故曰行之艰虽然水火之必不可赴美酖之必不可嗜疾病药石之必不可辞服农风雨之必不可避惟其知而信之也深知笃信其於行也不远矣故曰王忱不艰
敬为知行之要者心常存也先儒言静不在敬之外外敬言静者其放於寂乎今夫手之为物也常动而不离其处故思不出位者象之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是静之本也然则主一无适静在其中矣
或问圣人生知安行曰徵於色发於声而後喻困於心衡於虑而後作凡人之智能也圣人则无所惕而思无所虞而戒无所震而不康无所强而不怠故曰生知安行今人之於圣人也高求之而不得其说兢兢业业之志荒矣
问为己为人曰为己者欲其自得而非私於己也不为人者耻声闻之过情而非吝於人也诲人不倦岂自私其有乎与人为善岂独善其身乎
经
或问穷经之要曰近思学而不思则不能通微而不精思而不近则不能反身而不切弥精则弥切弥切则弥精也自谓精而不切如浚水九仞而未得其源也自谓切而不精如理丝见端而未穷其绪也
问先儒之说曰蔑训诂者无师滞章句者无得是故古之言智者曰择惟能择其庶几乎
谈易者何其多乎曰信其是者之为难邵氏之先天朱子之卜筮是矣而诘难者未已又安得而与定是非之归乎
易也者达乎天德而周於民用春秋也者穷乎人事而临以天则故曰易本隐以之显春秋推显至隐易与春秋天人之道也
问诗朱吕之说曰雅郑之辨正矣虽然谓诗之无邪者未可尽非也圣人之以一言蔽者概言诗之正者多而已矣列国之诗俗化而声变郑卫之荡也齐秦之夸也圣人闲存焉以为泯其失无以彰其得也不极乎民心之流不足以显民彞之真也郑政之昬也如风雨之晦秦法之厉也如霜露之零於是喈喈者不辍其音苍苍者不改其色故以为礼义之在人心也若王化之行而又何徵乎
朱子易诗卜筮雅郑之说吾所笃信也程谓随时以从道吕谓作诗之无邪吾则兼取焉以为与朱子之说相备而不相悖也盖执其两端则中者出矣穷理之要也
再问郑卫之诗曰岂独郑卫尔二南之篇亦以邪正而相形也江汉之女有求之者矣怀春之女有诱之者矣行露之女有速之狱讼者矣然则文王之化焉存曰以二南尽为文王诗者吾意经师之沿说与采风者盛世之事何文王之诗直接乎东京而西周之盛泯泯也二南其西周之风乎而自文王始
序诗者判东西别列王吾读大小雅其为东迁之後多矣吾读列国风其为西周之盛有矣虽序诗者判之而难尽掩也以为先西而後东先正而後变则其说犹可循焉
易不蔽於卜筮而蔽於占候春秋不蔽於书法而蔽於义例非谓卜筮之非占而书法之无义也以为候之流於拘而例之失於凿也自汉以来病之问其说曰易者变动不居其可以星日气候推乎春秋者因物付物其可以文法律例求乎
圣人之作经也有体以易为谈性命之书以春秋为行王者之事似矣而未明其体体之失矣义能无乖乎然则何言顺性命之理天子之事也曰性命之理天子之事存乎其中也所恶於凿者谓其卦爻欲以性命之奥示人夫子欲以南面之分自居焉耳
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着明也谓欲借二百四十年君臣之行事以寓义理则是非善恶深切而着明後之说者以为圣人行事之实也夫褒贬亦空言也而何行事之实之有
问书古今文曰不可疑也秦焰余烈残缺湮灭经师荒耄女子传说科斗隶书声形错别简讹文误以有聱佶安国虽注其书不传刘氏好古博士纷然河间礼篇世莫观之古文废寝抑又何疑流及江左期於从顺窜易加增盖不可问因缘微猜毁道蔑圣臆决哆张此学者之大病也
疑周官者何如曰病犹之古文也易六典春秋者文王周公孔子之亲笔欲废春秋六典者前有介甫後有幼清
修身齐家平治之本冢宰之司修齐之事也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正墙面而立者与是故为絺为綌俭德之先也采苹采蘩敬事之表也道造端夫妇而始于居处服食之间冢宰之职其义不亦深乎末学疑端以是为首是乌知礼意哉
天地设位四时行乎其间朝廷宫寝王事也冢宰掌之故曰天官经野敷敎民事也司徒掌之故曰地官余官者皆奉冢宰之班而分司徒之职司空分养而主土者乎宗伯分敎而主祀者乎司马司宼主政刑而弼养敎者乎故司空之职虞夏最先养先於敎也周人後之非後也以终为始建子之义也
礼者纪人伦者也有冠昬而夫妇之别严有丧祭而父子之恩笃有乡射而长幼之序明有朝聘而君臣之义肃
六经乐无文何也曰经具於春官之属记具於戴氏之编二者皆传於窦公窦公者与子夏同时同事魏文侯而申礼乐之事其传止於此则以其官器神明大略备也若声气微妙则不可写故曰乐崩
不可以文周之易为伏羲之易不可以孔子之易为文周之易朱子之说也信乎曰朱子有为言之也为夫拘文而忘象凿理而弃占者尔象涵于虚辞指于实占其本教理其源出混之则不知赓续缉熙之功也离之则不知道法揆合之神也故其赞曰恭惟三古四圣一心
元亨利贞贯之以太和变化进退刚柔仁义准之以时中吉凶悔吝要之以无咎
易之取象显而近简而切凿之者非也略之者非也乾不为马而为龙取其潜於阴坤不为牛而为马取其顺於阳离不为雉而为牛明以顺为本艮不为手而为背动以静为宗辅嗣之论似矣而未究其说也
问图书之数曰图加减书乘除加减者一奇一耦阴阳行矣乘除者一参一两方圆立矣夫是以河图中宫阴阳之会也太极之舍也洛书中位天地之心也皇极之主也由是以起画畴之义深乎至哉
道以中为至故极者至也中也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其太极之兼体阴阳者乎九畴五十五目其皇极之统理天地者乎
读书者贵乎得尧舜禹汤文武皋夔伊傅周召之用心得其心者圣人之徒也管晏以降耻功名不显於天下尔畏帝命代天工挞市内沟之心奚有哉
经书春王正月诸儒之说焉决曰兼取焉尽之谓志夏时者义优为尊周正者事顺改时之说虽寡徵也然月改则春移盖亦一代之制与此於谓非春而孔子春之者得其实也故曰事顺虽然正既王正也春亦王春也正则系之王明乎正王所得而改也春则不系之王明乎春王所不得而改也春天道也夏正得天孔子之志也故曰义优明斯义者全经之义举矣以周治列国以王法治天下故曰春秋为尊王作也以天道治王道以百王之礼治周礼故曰孔子为後世王者而修也
春秋义明则从实如弑君者之絶其属也义既明矣则公子之世子之五等之讣也从周室之班义既明矣於其葬也则公之夫非先谨而後纵也不明其义於先是逆僭终无惩也不存其实於後是逆僭之迹不着故前为断而後为案也惟荆楚於诸侯为变例为其实不可存也故其初也抑而号之其後也仍而子之
弑君有举国举人者非罪累上也得实则诛其身不得实则存其法何以不得其实也曰赴告之有所解传闻之未有徵也夫弊狱者情实得则法加焉或委罪以逃刑或知贼而犹疑徇欺则法枉断臆则体亏於是具案存爰若两辞之未备者则人惧而法已伸韩子之言善矣夫
召陵之美吾未之敢信也书法内及外大夫盟则讳公堂堂伯师执言汉湄荆蛮蠢焉傲我以辞其君安居使臣涖刲故为列国公侯讳不着盟楚之为谁也是以论事焉则民受赐语道焉则功烈卑
春秋有阙焉有削焉沃武荆文赴告断絶阙也非削也重耳勤王以求诸侯鲁人与焉难谓不告其事大於葵丘首止难谓从略然而其功不书夫子削之也恶其召王执侯隧请原伐区区之勲不足以蔽其心迹之谲也
左氏晩出故其摭事也备孔子因而修者不可见矣末学不考若以左氏为鲁史然者据此以论笔削之意宜乎失者多矣
二南文王作新民之化也西周之诗附焉豳风周公述旧邦之俗也东征之诗附焉东征戎事何以附於豳风也曰儆戒之意同也诵创业所自基哀造室之艰难皆周公所以为孺子惓惓也故在书曰兹予其明农哉盖其陈七月之志我则鸣鸟不闻叙其作?鴞之忧不得其说而为之辞故谓凤鸟不至则不敢收其身及洛龟既兆而将逊于野也
邶鄘卫殷之故畿也继二南之後存理乱之鉴也虽然殷鉴不远而幽厉由之周之所以东也故王风次之郑畿内之邦也齐晋秦代兴而王迹熄矣陈郐曹之区区是以无讥焉豳风者本其始序其变使人知周公之德而周之所以王也盖乱极则君子思初而维始
古人服王事则思父母乐朋友则怀兄弟无公义非忠臣也无私恩非孝子也非朋友德业无资非兄弟惇叙无本鹿鸣之诗恩明意美是以四牡皇华承之靡盬靡及以为忧而将父将母以为叹男子之生也桑蓬以祝之学而三肄以宫之然而昊天之德不可酬也终身之慕不可休也厥维艰哉古之为忠孝者乎常棣思兄弟也而中及朋友伐木求友生也而终以兄弟非轻朋友也以为急难御侮非朋友之职相觉相呼出卑幽而上高明者朋友之职也非昵兄弟也谓不以羣居之乐而移天性之懽也此义不明故有急功名之见而背其亲有老匹夫之节而遗其君有赴难死党而不顾义有结客倾财而薄同气呜呼衰乱之事也先王之敎不明而至兹乎
一饮一食兄弟共之孺子之乐也无妻孥离异之间故於兄弟耽耽焉必也傧边豆而饮酒常乐如孺也合妻子而同调终老以耽也则兄弟之爱不衰矣是故宜尔室家者在乎乐尔妻孥也下章曰兄弟无远亦此意也舜厘降之後而亲爱者不解帝之所以试也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後嗣之所以歌也
性
或言知性非要曰是中庸大学之眩学者也或言性不可状曰是以仁义喻民者空也去其眩之见则明者至矣去其空之疑则实者得矣
成汤曰降谓天之性民性也武王曰陟谓民之性天性也故臯陶曰达于上下
孔孟言性不同信与曰惟其相近是以善也惟其善是以相近也尧舜与人同相近故也可不谓善乎人皆可以为尧舜相近故也可不谓善乎
曰性又曰中何也曰阴阳刚柔仁义之理备焉之谓中物非无性也乾道变化二五参差陶冶而成之必有偏焉偏正者人物之分也曰性人物所同也故曰尽人之性尽物之性曰中人所独也故曰降中于下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也
凡精而粹者居中中则全精则明粹则美凡粗而駮者居偏偏则不备粗则不通駮则成恶自成汤至孔孟言性者皆谓人性也虽然圣人必使鸟兽草木咸若者以其性无不在焉尔是故子思子推言之鸢飞鱼跃其命自流也血气尊亲其情相求也至於程朱义则尽矣先圣後贤其揆一也
物有灵而善者偏之中也人有浊而恶者中之偏也虽然赋人之身其性则完覆者可撤逸者可还辟彼五谷之有种虽枮槁败腐润之以风雨则复蕃故孟子以足目耳口责心之同然谓夫居人之类备人之官食味别声被色必超然异於羣生而心之德独贤也
性相近也习相远也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然而上智下愚不移者皆其志不自移焉尔圣罔念焉则狂矣狂克念焉则圣矣然而圣狂不自移也非不可移也
既有上智下愚则是才不齐矣然而非才之罪也不能尽其才者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然後为能尽其才愚必明柔必强则才何罪焉及其同归一也故曰非天之降才尔殊也是故赋受之根深而糅错之缘浅气质之用小而学问之功大孟氏非不言才也不与才以权所以本性而尊天也
孙子扬子之言性也不精董子韩子之言性也不详虽然孝经言天地之性而董子述之孟子以仁义礼智言性而韩子述之其大指不失矣
继之者善周子以为天地生物之心万物资始者是也成之者性周子以为阴阳变化之运各正性命者是也孔子不言天命气质而两言者尽之矣孟子韩子所谓仁义礼智天命之谓也曰才曰品气质之谓也问孟韩之异曰孟以性掩品韩以品掩性
问易言天地之心之情而不言性曰德即性也故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心也者其生机也情也者其生意也性之德则其生理也德有四曰元亨利贞而统之者元也元也者一生生之善而已矣孝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记曰人者天地之德是故天地之性之德返之於身而可知也
释喻性以监程喻性以种孰似曰监虚而种实也虚故万象应现而本无实故一真性具而立有木金皆太极之分也则无彼此之非是乎曰木神为魂而主施为故谓根本枝叶皆一贯也金神为魄而主监照故谓虚空色相皆梦景也有阳而後有阴有形而後有景有为而後有梦有三极之道而後有鬼神故曰语道者必於其序也
儒以生言性得性之仁释以觉言性得性之智故曰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虽然以仁为主则智者藏仁之用者也发仁之机者也不以仁为主故崇虚而卑有虽至于发无缘之大慈普济兼度而非其本心之所汲汲也
诸儒
知性者儒孟子之後董韩其几矣周程张朱所为继絶学者以此
程朱以理言性惧夫混於气质以言性者也别而言之理散于事物性统乎人心知之者以为万物皆备於我则性与理一也不知者求理於外其於性也日远矣而犹曰程朱之说云尔攻之者又不深考因曰程朱固尝云尔以率天下求理於外也
议朱子之言理气者有整庵罗氏有虚斋蔡氏盖曰天下一气而已而其行而不偏散而有条者理也乌有所谓理先气後者乎读朱子之书而其说性合於王伯安者有守溪王氏盖曰性者心之精神之谓如镜之明之能照物而已矣由罗蔡之说是气莫为之主者也其弊也以气为理由王之说是心莫为之緼者也其弊也以心为性夫三子皆谨守程朱之门而与伯安异户然兹说也不亦适以助之攻与
伯安其象山之传与曰寻其源则云尔而伯安之失大虽然有伯安故知朱子齗齗於象山非过也术未有不再传而益误者
周子图象之终有气化形化张子订顽之指也二子者不相见其言不相师然而相发者是一时之道同也身体髪肤受之父母也人知之形色天性而人不知也亲於昵而忘於远故周子立象以示曰是厥初生民者也曰是一气嗣续者也其根於极一也虽然其说也引而未伸有订顽然後天亲合而仁孝一其於图也不犹竟其说而终其义与图说引易曰原始反终知死生之说订顽存顺没宁犹斯志也夫
伯子性书敬义之学也敬故廓然而大公义则物来而顺应叔子学论知行之学也明诸心知所往故知之明而信之笃力行以求至故行之果而守之固敬义者自诚明者也知行者自明诚者也二者同归非高下之等也虽然拟其气象二程之造道成德依稀见之矣是故顔子不迁怒不贰过伯子以为忘怒观理叔子以为觉者约其情使合於中也
天地以生物为心而人物之生因各得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此朱子之说仁也洙泗邹峄之道一言蔽之矣生物之心爱为之端程子谓爱不足以尽仁者为夫煦煦为仁而不识仁体者也杨谢因之或以公或以觉言公而不言爱则近乎无缘之慈言觉而不言爱则近乎应现之照其邻释也非远矣
延平学於豫章豫章学於龟山屏山白水籍溪则韦斋托孤朱子禀学焉然其终身诵说师承列为七贤而释奠於精舍延平一人而已诵其诗读其书则诸子高而延平卑也故道以切近精实为至
横渠之言神化言性命也精矣其以太和言道发而中节者也以太虚言性人生而静者也言虚空即气性道合一者也然其书也思苦言艰故程子以为未熟也
邵子之传絶学者先天之图穷物理者内外篇之说若夫元会运世始终之期殆所谓存而不论者与而邵子察察言之何哉
胡氏之学五峯其优乎故曰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德又曰诚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又曰立志以端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万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而後义可精
朱子之门守章句践规矩故其学於诸家为无弊也象山之学见之者慈湖闻之者姚江由其言六经不作可也文武之道尽矣虽後有贤圣而焉师乎
象山之疑无极也似矣以为无极真精皆出老氏而太极之上不当复有无极也虽然无极之真不言太极则二者一矣真者诚也圣人之本也徒恶夫文之似乌得夫理之实乎
或疑周程授受以二程自继孟氏疑之也夫寻孔顔之乐发风月之趣指生意摘潜隐萌动之心皆所谓传心之要也一曰吾学有所受一曰闻茂叔论道而慨然有求道之志此其渊源明矣孟氏曰予私淑诸人也又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孟氏自继孔子後之人不以是闰曾思而议孟氏也
子云仲淹与吴楚同僭然其书有格言後之君子取节焉不可弃也康节象山与洛闽分流然其所造高明後之君子慎师焉不可讥也
朱子之後在宋魏之华不如真之实也在元吴之僻不如许之醇也在明则薛蔡守师传而陈王立异户考其师友渊源所渐若犹慙于真许焉
退之原道大易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之指也子固梁书序中庸诚明合性道一之指也皆文之醇者也新唐书赞李霨穷诡伪之根也其源出於范史赞西域究宗由之实也二子盖以为好事者掠聃周变换而增崇之卓哉蔚宗之见不及此其武子之传乎
孟子之时释氏未有也而告子似之其学以明定其心为至故曰语言文字非心也以讲解为明心者外也精神血气非心也以持守为定心者末也如是则心何有哉寂然不动而已寂然不动故外义外义故无事而忘为不动之宗外义以事心故正而助之而不动之速外言外气皆外义也知言养气则曰义与气合言之於气尤其精者也是故此之苖也长而生彼之苗也长而槁生者利而槁者害也孟子可谓穷佛根原矣
治
王霸者汤武桓文之称也如云孔老儒释云尔纯王之道者犹言粹然孔子之道温公疑孟之辩末矣
乾则利天下而不言坤则成王事而不居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所谓纯粹精者此也王道之至也驩虞之迹其言矣震矜之色其居矣与天地不相似故不可与入尧舜之道
问侯守得失马班曹柳之说棼然何也曰主侯者欲其枝叶相持以蕃辅王室及其敝也不贡不朝相兼相一暴其民甚者可以累世抗于大邦而谁因谁极此侯之衰也主守者为其统于一而易于制及其敝也所居如馆传焉所驭如路人焉王室衰而瓦解此守之末也虽然公天下以为心而达君臣之义于天下各子其民而各守其法则必以封建为正以朱子之论为中诸子之言利害之计也朱子之论理义之公也
封建不可复推置勲贤而久任牧守可也井田不可复大乱之後则均之承平之余则限之可也兵农不可复厄塞要害则设专兵域内邦中则用民伍可也乡宾里举不可复精择才行勿以文辞之科先之可也夫非先王之道莫之御而不为也因今以权复古以渐也故曰通其变使民不倦
民无恒产故乱则土荒而治则人散此非立法之所能济也必也牧守长子孙而责以劳来之事下有定主上有定民则涣者聚矣诗云何有何无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地近则知周势便则力易诚加则虑生责专则权利此古者封建井牧所以相为表里者也後世不能行则宜师其意而已矣
三代以兵为凶事故畜而不轻於用用而不究其武夫如是寓兵于农可也汉唐之调发无时其征戍也经年其行役也万里生出死归诗人伤之是故兵农之分也势也此其由来亦与封建相终始故曰酷哉亡秦之余弊也
乡遂州党之长居则为之师行则为之将汉之守令遗意未泯也後世治敎分矣文武离矣会计狱讼之苛急则不复思敎化之端期会簿书之烦委则不复讲兵戎之备凡所谓师儒将帅云者又卑冗不足以为兴而暴戾徒足以为梗也是故职分则愈惰事离则愈隳相扶倚者立不坚相牵曳者行不前犹曰所以杀其权而防其乱也故宋世有民者无兵有兵者无钱然而一夫为暴则诸权夺矣犹授盗以箧曰吾固其筦缄也
长洲顾宁人极博者也谓卑员多者治之基大官衆者乱之始诚哉是言也员卑则民亲民亲故能周知其职小职小故事易集大官少则权一权一故有所为其责专责专故无所诿权二责分大官为虚位矣卑员不能异於氓隶羣力屈而衆事荒矣
古列邦之命于天子者卿而已汉之太守自辟其属後世则末员冗职皆命于朝也故大公之道流行则涣而有丘使人各尽其诚而致其察也若不得人而防其私则法虽密而愈弊
古者安於邦域人鲜轻齎远游之事故务糓米麻丝而民自足今也仕宦商旅万里纷然金币之重亦势也居官者不能率之务本而遏其分方且与之攘夺而崇其竞是胥上下而市也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今科举法可久乎曰汉唐宋试士之法明收而兼用之其初务於是也专经义守师说比之诗赋可谓近之矣其敝也不独浮华而飞蓬也不独浓雾而氛埃也於是而寻本实覩清照翩其反而安所得英才而敎育之哉然则不可废也柰何曰恒其道者使不厌通其变者使不倦革而当者存乎其人而已矣奚必废之哉
民无以耕山泽关市之利与民共之可也兵无以养追胥守望之事使民兼之可也
复肉刑者陈羣之论本出班固为以施于穿窬淫放之奸则恶源絶而生命全不易之道也
榕村集卷一
[book_title]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
大学士李光地撰
经书笔记
後天卦本应以震坎艮乾居东北巽离兑坤居西南为序然乾位东方始矣而未探其大始之妙坤居西方成矣而未显其作成之劳西北则雷未动也西南则泽未充也故文王起义以错综之震与乾易兑与坤易然後乾居终以为始是之谓大始坤居中以代终是之谓作成天之生物其用在雷地之成物其用在泽故又代乾坤以始终也
易准拟天地故理穷与天地相似故性尽范围天地曲成万物通知昼夜之道故命至知幽明之故尽乎隐显高深矣穷理之穷理也知死生之说则能全受而全归穷理之尽性也知鬼神之情状则郊焉而假庙焉而享穷理之至命也知周於万物而不过尽性之穷理也仁应乎万事而不流尽性之尽性也乐天安土高明与游而博厚与居尽性之至命也范围天地其理在我也至命之穷理也曲成万物其性无间也至命之尽性也通知昼夜之道其命不二也至命之至命也穷理者精义入神以致用尽性者利用安身以崇德逮乎至命则穷神知化德之盛也故神无方易无体於至命言之
性为之主理者其流也命者其源也学者缘流以泝源故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
育天德化人道天地之化育也万物之生成也昼夜之藏显也皆化也无体者也化育一心也生成一事也昼夜一贯也神也无方者也当其显而生育神之机妙乎化故谓之盛德当其藏而化成化之用归乎神故谓之大业非显无以见其德之盛也非藏无以见其业之大也不能显者其德薄矣不能藏者其业浅矣
历象日月星辰与步岁月日同法日纪岁月纪月星纪日辰纪辰也虽然民用之着者耕获之作息之期而已是故羲和致日景定中星凡以求岁日也至於置闰成岁然後考月离辨辰次而有求月辰之法阳用显阴用微阴功不协则阳道失齐雨在毕风在箕人物应月候而胎产潮水逐临位之东西惟月为地类而主阴政故阙焉则百工不厘而庶绩亦不熙也
日之远近为寒暑而月有助何也曰日近则杀其暑日远则益其寒者月之为也其去地近而与人亲也是故大块噫气山川出云是其所专职以上交于天者而二气絪緼矣洪范曰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月之从星则以风雨然则日星者纯阳者也水土者纯阴者也兼阴兼阳以调二气其惟月乎悬象着明则列曜于虚呼噏风云则流精于下从父以舒光归母而生霸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阙也
朱兜共鲧之恶不明则舜不举矣四罪不诛则岳牧九官不可得而命此二典之叙也
周礼升歌三终笙入三终闲歌三终合乐三终此卿大夫之乐也虽天子犹然独变笙入为管尔虞书击鸣球拊琴瑟以咏者升歌也下管者犹笙入也笙镛以闲则闲歌也箫韶九成则合乐也舞入在於合乐之时
问禹贡导山四条无青兖徐扬之山何也曰自雍梁而来播于中原者止此也今江浙闽广之山皆来自岭峤之外禹迹未经故阙焉山东之山乃自辽塞絶海而来禹迹未经故亦阙焉二支中原之藩护也不与四条同宗
古方伯之职治乱持危而文王克修之故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德传言率叛国以事殷者文王之志也曰大统未集由武王受命而追论之盖史臣之辞尔
立政之篇反复於庶言庶狱庶慎尚罔攸兼焉末而劝王以克诘戎兵亲陟禹迹何也曰离经者失之也兵亦庶狱之事也言惟用有司之牧夫以诘尔戎兵而行天下此所以为罔兼於庶狱也申之以克用常人而致意於苏公者此
国风之首夫妇正焉小雅之首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备矣大雅颂之首推祖宗本天地此四诗之序也道造端夫妇而塞天地者达乎上下性情一也饮食之细也琴瑟钟鼓以将之尊罍錡釡以豫之夫妇之道也然而燕嘉宾乐兄弟者此而已矣醉鬼神歆上帝者此而已矣是故能尽饮食男女之道则导亲疎之懽通上下之志庙焉而人鬼享郊焉而天神至
序之世次既不可信则但当味其辞求其意其懽欣交通悯恻尽下者必文武成康之诗也上则伤谗邪而忧危乱下则哀离散而叙疾苦者必厉宣幽平之诗也况其篇什前後亦略可考夫子自谓雅颂各得其所必无错谬也小雅之终犹有朝会之事何也曰采菽其宣王之诗乎然继以角弓则同姓者怨矣又继以菀柳则异姓者畔矣此亦可以论其世也
大雅章什世次最明文王以下皆周盛时诗也民劳以下则厉王诗云汉以下则宣王诗瞻卬以下则幽王或东迁以後诗小雅则鹿鸣以下为盛时诗六月以下为宣王以後诗节南山正月以下为幽王及东迁以後诗叙亦甚明独楚茨诸篇之叙田功曕彼洛矣诸篇之叙朝会皆不类幽王以後事且有王在在镐之文则又非东迁可知以为伤今思古援古剀今者殆傅会之说也愚意周自营洛之後分为二都鹿鸣以下西都之诗也楚茨以下东都之诗也周公居洛明农敎民故先儒以楚茨诸篇为豳雅别於周雅殆犹豳风别於二南之意而朝会东都及东都卿大夫士之作因以附之亦犹居东诸篇之附於豳风也楚茨以下盛时诗也青蝇以下厉王诗也采菽以下宣王诗也白华以下幽王以後诗也
颂既杂陈周列庙之诗至於成康矣而乃以成王所作之诗系其後者免丧朝庙之诗非正祭也闵予访落朝庙之诗也敬之小毖祭毕自警之诗以类而附者也
周礼有豳雅豳颂之文则必有其章什矣故雅自楚茨以下当为豳雅颂自载芟以下当为豳颂勺桓赉般之附於豳颂亦犹瞻彼洛矣诸篇之附於豳雅也勺桓赉般其东都文武庙之乐歌与
诗亡之说何如曰殆谓正风正雅亡也周之盛也天子举廵狩之典陈诗观风於是庆让行焉诸侯修述职之礼朝会雅歌於是劝戒继焉夫是以王道行而功罪劝惩明也及周之东天子不廵狩则太师无采也故谓之风亡其有风者列国讴謡相为传播者耳诸侯不述职则朝会无闻也故谓之雅亡其有雅者贤人君子思古念乱者耳夫是以王道不行功罪劝惩不明诸侯僭大夫叛子弑其父臣弑其君其所由来者渐矣是故春秋之褒贬所以申王事之劝惩也故曰诗亡然後春秋作
春秋备四时无事必存孟月本天道正人事也或问桓之四年七年秋冬不备何也曰王侯助恶而天道无刑也定之十四年冬不备何也曰身之去鲁而伤王道之不成也昭十四年冬有月无时庄二十二年夏有月非孟何也取孟子之岁如齐纳币之年也冬者夫妇之别卯者?姻之月天地别而後万物生男女别而後品类明故在易曰有夫妇然後有父子周礼以夏之仲春会男女则周夏孟也故在诗曰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昭之取同姓为无别庄之丧?为失时获麟之岁不复备三时何也曰春秋始於春终於春也五音皆谬喉不爽焉百行皆亏孝不亡焉四序大乱元气必行焉文成麟至其以拨乱反正王道将兴乎石鶂之微也犹日大瑞表时示志也
春秋之於周也尊之而所以奉天也严於鲁也亲之而所以内治也至於列邦也正其班列详其交接而责以礼义於吴楚也谨其凭陵略其荒忽而通其赴告
鲁与列邦异辞内外也周鲁异辞尊卑也为尊亲者讳臣子之体也以隐为直大公之义也鲁讳败不讳战败之辱大於战也周讳战不讳败战之辱大於败也败有所不讳旋而胜也乾时之师是也失有所不讳旋而得也取讙及阐是也言其所可言者情理之至也
孔子録霸者之功而书法谨严何也曰王室微而有强辅可不谓功乎虽然小畜之道月望而凶虽以伊周处之不敢不惧也桓文未能尽一匡之道而有骄溢之心严之也者一时功罪之权也谨之也者万世治乱之戒也
传者於桓霸之初会盟搂伐称人云者率曰美其草次邂逅将卑师寡以为桓志也夫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天下之大事也人之也者抑之也非进之也其後焉又非不得已而进之也録而章之也义既明则存其实盖一经之通例也
民无二王故春秋僭王号则夷之吴初封伯爵也其亦从楚徐越而子之此也凡国见灭而君执则名辱之也凡见国灭而君奔则不名哀之也其或执而不名甚灭者之罪也晋於虞公楚於夔子是也其或奔而名则恶之也徐子章羽是也徐在西周首干大号者也
春秋无贬诸侯爵之事吴楚徐越自放於夷也四夷虽大必曰子非孔子贬之也滕薛杞之爵时王贬之也或谓时王能贬诸侯春秋不作矣曰否周德虽衰典物犹在故沃武公曰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邾小邾之为子也王爵之也陵夷又三百年三晋之侯尚请命焉况东迁之初哉夫惟贬黜不能施於强大而弱小是厉匪风下泉之思有自来矣此所以为东周之王与
乐舞不传久矣惟武之六成孔子着其目焉总干山立北出之事也俟天休命也发扬蹈厉灭商之事也会朝清明也武乱皆坐分左右之事也偃武修文也夹振驷伐囘而南之事也四征不庭也分夹而进疆南国之事也夙返于周也久立於缀崇天子之事也垂拱而治也其言之有先後何也曰子之问贾也备戒已久则所谓武王之事也扬厉已蚤则所谓太公之志也致右宪左则所谓周召之治也贾之答或然或否是故因其疑立缀之迟久也先明三答之然否备六成以告之然後推其所以迟久者知周之所以王也致右宪左招召公之班法周公之列也贾疑其非武坐也者盖以四方初定未可以安居注疏说者失之
天地之性人为贵又曰人者天地之德又曰人者天地之心皆夫子之言也天心至灵天性至诚天德至精惟人也全受所付非仲淹元气元形元识尧夫形气交而神主乎其中之谓也呜呼人可以丧天心灭天性而悖天德乎
或问国家不患贫寡之义曰均未必不寡也然不均则有贫者矣害甚於寡故不患寡而患不均也安未必不贫也然不安则倾覆将至祸大於贫故不患贫而患不安也均则和和则相通相济犹可以无寡况贫乎故至于和而安则立於不倾之域而寡贫虽有之不足道
问五美四恶之政曰小惠私恩能无费乎严法苛条能无怨乎斯二者政也而皆根於心仁心之未笃则责报干名贪其费之端乎敬事敬身之未至则倚势作威骄猛其怨之始乎是故充其骄猛之心虐也暴也贼也虽欲无怨不可得也充其贪之心出则吝利内则吝名也虽欲无费不可得也君子之政美利天下而不知鼓舞万物而不倦此无他其心纯其道粹谋利计功几微不以杂于中故与驩虞力服者豪发不相肖似也
气未养则能害於心故持其志无暴其气本末交相养之道也气既养则心即气气即心合德而动而无复持暴之可言
告子以无言性矣而又曰生之谓性曰食色性以桮棬言仁义矣而又曰仁内也此其渐近之论可与言之机也惜乎不知仁义则不知生性之何有不知义则亦不知仁内之何根故其学徒始则谓长虚也後且谓敬伪也敬心亡矣爱能独存乎其言性之非性也决也君子所性恻隐也恭敬羞恶是非也合仁义而内之者也以视告子所谓生者人与犬牛其生同其体之备具则不同所谓食色者食色同尝味别色则不同於是知心所同然者超然与禽兽异也夫性善者也而或亡之者心也心亦善者也而或害之者体也故心有人有道而体有小有大辨之不可不审也已物相形则爵有天有人而贵有良有贱夫岂以是役吾体而乱吾心哉异学之於吾道如水火之不相入也如五谷荑稗之不同区也虽然其气之盛而候之成则非寡蓄薄植之所能胜也故欲学者以彀率为期以规矩为志
天夀不贰者知天意修身以俟者顺天心莫非命也则虽桎梏死亦命也天讨有罪何以谓非正命曰命无不善桎梏者因有罪而加焉而非天意也故曰非正命若尽其道而死者则吉凶祸福皆有天意存焉虽申生伯奇不得谓非正命也
岩墙犹谨之况桎梏乎岩墙者灾也桎梏者罚也天罚必畏天灾亦必避也子之於父母也不敢违其心而亦不敢忤其色者此也
西铭合孝经孟子以成文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先於孝为其能推父母以及天地尽其性而至于命也是故事父孝则事天明矣事母孝则事地察矣敬爱其亲则不敢恶慢於人矣体性之所自胞与之所同其本如是也穷神知化则知天矣无忝匪懈所以事天也服劳以归全勇从而俟命宠为下则大患贵矣生闻道则死宁安矣所以立命也
读书笔録
盈天地之闲者气也气之凝聚成质者谓之形气之着见流精者谓之象其节度分限谓之数其灵机妙用谓之神而其自然而然不可易者则谓之理象形也气数也神理也一物而已矣象形可观而察气数可推而知神理可穷而至
形气神理一物而四名焉以形视气则形粗而气精以气视神则气粗而神精以神视理虽无精粗之可言然理其至矣是何也形有死生而气不可以死生言也气有动静而神不可以动静言也神有灵机妙用而理不可以灵机妙用言也
形气则身也神则心也理则性也人之身则天地之形气人之心则天地之神人之性则天地之理故养气践形身之固有也穷神知化心之能事也穷理至命性之极功也
气之精英谓之神神之聚会谓之心心之发用谓之精情之营度谓之意意之趋向谓之志情意志皆心之动也性则涵於静着於动而所受於天之理也凡情之中节意之诚志之正者皆性也其或不然则气拘物蔽而迁焉者也
天地之气有光耀者有幽暗者有精纯者有夹杂者万物殽命於其间宜其昬明美恶不能齐矣人心之神一也神有昬明生於气之清浊其美恶生於气之邪正昬明者智愚之分也美恶者贤不肖之等也清与美二者或得一而不相兼或兼之矣而气之强弱又异得气之弱者虽清且美其所至又或限之此三者其智仁勇之谓乎
程子曰不仁者无所知觉然以知觉为仁则不可朱子曰知觉乃智之事愚谓知觉固不可以言仁亦不可以言智盖知觉者心耳仁义礼智乃心中之理其知觉之动於恻隐者仁也动於羞恶者义也动於辞逊者礼也动於是非者智也
人心惟危人欲也人欲者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是皆不能无者非恶也徇而流焉则恶矣故曰危所以谓之人者以其生於耳目口鼻是形气之私也然而恭从明聪亦不外於耳目口鼻而不谓之人何也曰夫恭从明聪者岂有资於物而以为耳目口鼻之利哉无所为而为者天也
或问性善之验曰子见夫残贼顽暴之人乎萌甲折流澌絶矣苟非其身之事则是非好恶未尝不与人同此性善之验也前于此者形躯牿之耳或曰欧阳子曰圣人敎人性非所先孟子程朱之辨性也已详曰圣人舍性乌乎敎中庸言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敎则是本性为敎也圣人舍性乌乎敎必也异端乎谓性命与日用为二物於是乎有离敎之性离性之敎矣圣人则兼尽万物至与天地参焉而非意之也性也明性善者王佐也荀卿以下其霸臣之材与
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易曰君子思不出其位孔子曰慎思子夏曰近思合此数者则於思之义尽矣思者入学之门穷理之资也然而归於身心切近之为贵若放意於高远而驰神於渺冥务外以役其心玩物而丧其志此所谓出位之思也欲以作圣岂不远而
博学审问谨思明辨皆致知之事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力行之事敬也者无往而不在者也志也者无时而不存者也立志者植其根也主敬者培壅之谓也致知力行者谨察焉以去其螟螣稂莠之害也立志本矣主敬其要焉
致良知之说谓诚意谨独即所以致其知也愚以为不然人之禀有高下其习有浅深虽是非之心人固有之其应念而随觉者几希即其微有觉焉而未有亲切之见远大之识亦终无以发其惭忸之心而决其勇往之力故必穷理致思讲明开悟然後俛焉日有孶孶而不能自已也盖程朱所谓穷理云者非逐事物而忘身心之理也心即理之心理即心之理合一之道也又非今日知之明日行之之谓也知愈真而行愈力行愈笃而知愈至并进之功也亦何其择焉不精而遽翩然反之
或曰草木瓦石亦有良知乎阳明子曰人之良知即草木瓦石之良知也盖天地万物与人本乎一体也愚以为阳明之言似矣而未畅其说夫草木瓦石亦自有良知耳不资於人也然气不清神不灵则良知亦为之蔽塞要其不容泯灭者未尝无也是以至诚至於贯金石中孚可以格豚鱼良知之一体而感通者如此
道家之要曰精曰气曰神释氏之要曰戒曰定曰慧二氏之旨有相同者盖所谓养精即戒也所谓养气即定也所谓养神即慧也其所以不同者道家虽言神而所重者气假神以练气养性以延命者也释氏虽言气而所贵者神离形而存神明心而见性者也道家言性吾所谓神道家言命吾所谓气释氏言心吾所谓意释氏言性吾所谓心二氏所谓心性命者如此儒者之敎正其心未尝不知有心也诚其意未尝不知有意也养其气未尝不知有气也然其所以一而贯之者理也理即性性即命吾儒所谓心性命者如此
幽明之道有诸曰吾尝观幽明于昼夜矣吾尝观昼夜于形影矣夜者昼之影也幽者明之影也有形则有影有昼则有夜有明则有幽或曰有不经思为而梦见之者谓之昼之影其可乎曰梦有习焉有缘焉有几焉习者未忘者也缘者相因者也几者将动者也皆所谓影也观於此而知鬼神之情状矣
造化之初水火而已土者水之浊气石者火之浊气是以水生於土而火潜於石也水滋土而木生焉火铄石而金生焉木金者燥湿之余气也余斯滞滞斯窒惟其化之无穷犹足以见生生之妙故曰木生火金生水若夫水火之精气则岂因木金而有哉【浊气谓水火之渣滓煨烬余气谓土之浮华精实】
水木土阳也生气也故万物遇之则生火金阴也杀气也故万物遇之则死然水土之性缓则反为柔金火之性猛则反为刚矣
水气生为云降为雨凝为雪土气生为雾降为露凝为霜火气徐为风疾为电激为雷此三者精气也故上交於天变化而成象焉木金余气则不能吐纳以助造化之功
鳞介在水为阴羽毛在陆为阳鳞阴中阳也故於水为飞介阴中阴也故於水为伏毛阳中阴也故於陆为伏羽阳中阳也故於陆为飞鳞为少阳羽为太阳毛为少阴介为太阴少阳为木太阳为火少阴为金太阴为水
肾主精心主神肝主血肺主气脾主肉精神者受命之原也血者精之余犹水之余为木气者神之余犹火之余为金元气余气犹精粗之谓也星者日之余辰者月之余
精血水也神气火也精血下行故肝肾居下水润下也神气上升故心肺居上火炎上也脾属土故居中
形者气之凝也气者形之主也神者气之灵也形气交而神主乎其中实三才之道也
洪范五事貌属精属水言属气属火视属魂属木听属魄属金思属神属土人之生也精与气合精太阴也气太阳也气之微者为魂少阳也精之微者为魄少阴也神则阴阳之会精气之主魂魄之灵也貌者精之凝言者气之发视者魂之散听者魄之藏思者神之用
恭作肃水德也其为用也静从作又火德也其为用也动明作哲木德也其为用也动而静聪作谋金德也其为用也静而动睿作圣土德也其为用也贯动静而无不通是五者语其体则由外以及内语其用则由浅以及深语其序则亦有先後之别矣五事以敬用而恭作肃可见恭之为先也虽然制於外所以养其中而先立其大者则小者不能夺也思其为五事之主也夫
作肃作谋静而常觉也作哲作乂动而常止也常觉者阴中之阳也常止者阳中之阴也无阳则阴滞无阴则阳散阴中有阳阴不滞矣阳中有阴阳不散矣不滞故静无昬堕也不散故动无放逸也察互根之机尽爕理之道者践形之方也
五行之序水火木金土气以微者为先也五声之序土金木火水声以盛者为主也至於运行之次则四时之气以土居中而木火金水皆得循环以相禅五音之气以土居先而火金水木亦得相生而递变
日月相推止於十二月而又半之为二十四气声律相和止於十二管而又半之为二十四均此数之正也然而十二月之余则有气盈六日朔虚六日以成其岁十二律之外则有变律六均以足其调盖岁之闰生於日盈而月阙律之变生於阳满而阴亏也不独律也声亦象之是故五岁之中有再闰则时定而岁成矣五声之中有二变则声和而气应矣盖次三次五之岁则节气之相距必隔越一月而嫌於不相及次三次五之声则律调之相违亦必隔越一月而嫌於不相及也故有变声则音律和谐有闰月则气朔停调
邵子所谓无极之前阴含阳也其旨颇与濓溪异濓溪以彻始彻终言无极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也此其学所以主於理康节以方动未动者言无极所谓动静之交三才之妙也此其学所以主数
邵子曰天地之交十之三盖天地之数十阳得其五阴得其五故春秋分之日昼夜均平冬至则夜居其六昼居其四阴侵阳也夏至则昼居其六夜居其四阳侵阴也然夏至之昼犹不止於六分兼其晨昬可辨之色庶几乎十之七矣以一岁言之启蛰于正月闭蛰于九月其不生物者冬之三月而已以一元论之开物于寅闭物于戌其不生物者亥子丑三会而已若是者皆生物者七不生者三其七者用数也其三者交数也故曰天地之交十之三盖天地以生物为心造化以尊阳为义故阳数多阴数少用数七交数三也
文中子曰卦也者着天下之时也爻也者效天下之动也趋时有六动焉吉凶悔吝所以不同也卦主时爻主位时有消息所以起事也位有当否所以趋时也然就所趋之中又各有六爻之时焉所以趋时之具则位也德也应也权衡于数者之闲吉凶悔吝亦焉廋哉
天道无为又曰天行健君道亦无为又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盖兢业者居敬也无为者行简也上以畏天命下以顾民碞故所居不得不敬也任人而不任法以道而不以术故所行不得不简也当敬而不敬是谓怠荒当简而不简是谓丛脞
天地交则泰上下交则治天地不通则闭塞而成冬矣君与臣民之情濶絶则天下无邦矣是故尧之舍已从人舜之好问好察禹之悬铎悬鞀周公之握发吐哺皆所以求交也天之气贯乎地之中君之心周乎人民之内上帝甚神周之所以衰也闺中邃远贤人之所以叹也
泰之三於泰方半也而曰平且陂矣往且复矣不胜其忧惧之心否之四於否方半也而曰有命矣离祉矣不胜其喜幸之意所以然者盖循环者理也先见者几也圣人明理而知几故喜人之所忧忧人之所喜喜人之所忧则有迓休之道忧人之所喜则有防患之谋
当失意而戚戚者由於得志而喜也处贫贱而陨获者由於富贵而骄也临患难而震丧者由於安逸而乐也故得志而不喜则失意而不忧矣富贵而不骄则贫贱而不沮矣安逸而不乐则患难而不慑矣当逆境之至而用其力也难当其处顺而为之地也易故图难於其易则立身也豫
满招损谦受益禹益岂以退舍左次为谦哉盖自武功之竞未有不骄且满者虽以大舜之圣其臣犹且不敢穷武以抑骄满之心此禹益言外意也故欲释三苖以为外惧而重舜之修德桓公会葵而骄晋襄归殽而淫霸业所以坠也武帝克匈奴而悔太宗擒颉利而惧汉唐之祚所以康也江左平而羊车肆朱梁灭而伶官盛二君之祸皆不旋踵是故岂独祖宗之功不可恃身之功亦不可恃也恃身之功而始於治卒于乱唐之开元天宝是也
雷出地奋所以作乐风行地上所以陈诗省方观民即古者天子廵狩命太史陈诗以观民风之事也风雷在天地间皆以声闻而诗与乐所以取异者诗也者民感上之化以有言而言又足以感人如物感天地之气以有声而声又足以动物也有和风有凄风有厉风物之感以成声亦以类异故诗有十五国风焉盛衰之变异哀乐之音殊若雷则发者无不知也感者无不动也故作乐象之
人君之喜怒如秋之为歛春之为舒人君之诛赏如霜雪之为威而雨露之为润是故偏於春则气拘矣偏於秋则气促矣雨露不降则禾苖不滋矣霜雪不杀则蛰虫不伏矣周之衰也刑政不纲故春秋于桓之世多不书秋冬所以讥天子也哀公问春秋书陨霜不杀李梅冬实而孔子曰天失其道草木犹干犯之而况于君乎所以刺诸候也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使怒不足以为威则喜不足以为福矣传曰稂莠不死嘉谷不生使罚不行于奸贪则德不加于善类矣
天之於君君之於臣父之於子其喜其怒莫非教也善承之则皆为福不善承之则皆为祸太戊盘庚武丁殷之贤圣之宗也宣王周之中兴之主也太戊则有桑榖之祥武丁则有雉雊之异盘庚则有河水之患宣王则有旱魃之灾彼四君者以忧惧修德而囘天故灾转为祥若无囘天之道乌知其不终於灾乎
程子知行之学始于傅说之告高宗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其原则出於唐虞惟精惟一之命其说则备乎孔门博文约礼之敎其後孟子知道者也故曰尽心知性所以知天也存心养性所以事天也其後董子知道者也故曰勉强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勉强行道则德日进而大有功然则知行之说不自程朱始也今为知行合一之说者曰知之精切即行也行之着察即知也夫知之精切即行是朱子所谓知愈真则行愈力也行之着察即知是朱子所谓行愈笃则知愈至也然则朱子之所谓知行者初未尝离而二之也虽未尝离而二之而终不得混而一之此朱子之敎所以为不偏而无弊也至於静而常觉动而常止亦朱子所已言而窃其说者以为静即动动即静道体不已体道亦不已亦朱子所已言而窃其说者以为本体即工夫工夫即本体矣始於混同而终於超躐名为当前识取当下用力而实乃两失之甚乃借异端之学以自神妙而攻驳圣贤之敎就令速成所谓诡遇而获禽君子弗为也就令有得所谓荑稗之有秋君子弗贵也
榕村集卷二
[book_title]卷三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三
大学士李光地撰
春秋大义
作春秋之义有失古人之言之指者不可不正如孟子言春秋天子之事也盖谓春秋本诸侯之史其时列邦僭乱名分混淆而史体乖舛夫子因而修之其名秩则一裁以武成班爵之旧其行事则一律以周公制礼之初故曰春秋天子之事者犹曰天子之史云尔说者不察而以为夫子行南面之权则近於夸矣又董仲舒述夫子之言曰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之深切着明也盖谓凡着书者言理则虚徵事则实故虽言理义以垂训不如借二百余年行事使是非得失皆着见於此尔说者以为春秋是夫子之行事非空言比亦似非本意又司马迁言易本隐以之显春秋推见至隐见即显也天道隐人事显盖言易本天道以该人事春秋推人事以合天道故其下即云易与春秋天人之道也说者又似以推见至隐为推究隐情之义故谭经往往有锻链文致者皆由於此也
隐公元年书春王正月案正月者周建子之月也三正迭用而建子为周制故系之以王左传以王为周王者是也然建子非春也而冠之以春从来诸儒说者不同或谓月可改时不可改周人未尝以子为春也孔子假此以见行夏之志尔或谓月改则春移实周人以子为春而非夫子加之也如前之说则建子非春也而以为春名实乱矣如後之说则正王之正也春亦王之春也而升春於王名实亦乖矣然则何说之从曰春之不改者礼乐制度所以因於百王也春之移者颁朔行令所以行於当代也春秋当代之书则以春移之说为近然而升春於王盖行夏之志寓焉矣升春於王何以寓行夏之志乎曰正者王事之始也春者天道之始也王所为者系之以王天所为者不得而系之以王也虽三正迭用而惟夏得天故曰升春於王者寓行夏之志也四字之义既明则全经之要俱举何则以王法正天下以周正列国故曰春秋为尊王作也以天道正王道以百王之礼正周礼故又曰孔子为後世王者而修也是故隐无正为其不尊王也桓无王为其不正下也桓之四年七年无秋冬为其不奉天也其义皆由此起矣
隐公惟元年书春王正月为经之大义所托始余十年皆不书正故曰隐无正隐之所以无正何也正朔者王所颁诸侯所禀也故诸侯而奉正朔则朝聘无失期而岁事来辟矣隐之在位十有一年之间王命凡五至焉而身既不朝亦无一介之使之报礼于京师则是列公之不奉正朔自隐始也春秋尊王之书大义可不正乎是故削其正非谓其居摄之谓也
桓公在位十八年惟元年二年十年十八年书王余皆不书故曰桓无王先儒说之曰诸侯弑其先君者王法所必诛是故元年书王正桓之弑也二年书王正督之弑也十年书王天道之周也十八年书王人事之究也其余皆不书王者明王法之所必诛而王不特不诛也恩命屡至生死有加焉夫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故托始於隐桓之际深探其本则由王法之不行也是故不书王以见志
继世书即位正也不书即位弑也继弑而书即位则与闻乎弑也隐不书即位摄也此谷梁子之义例不可易也故君而行即位之礼则书之君而不行即位之礼则勿书圣人安得以意为笔削哉摄者不敢即位也继弑者不忍即位也非圣人削之也继弑而即位非特无不忍之心盖将以泯其事也若曰先君无故者是以安然即乎其位而不辞
特书首月者其一时无事者也若其时之他月有事则不特书首月矣惟隐庄之元年他月有事而特书首月则以虽不行即位之礼而元年不可以无正也定之元年独无正者公六月始即位则是前此无君也无君而何以有正是故例异於隐庄也
春秋列侯皆僭爵故鲁亦侯也而称公然而经因之者本国也其余则卒也以其班秩秩之及其葬也以其僭号称之不以秩秩则无以正其僭之非也不以号称则无以存其僭之实也凡春秋书法多如此者故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必削属籍而不以爵氏通然惟入经之初州吁督万无知四人而已其後或姓氏之或世子公子之不削属籍则弑君者犹夫人无以正其弑之罪也不姓氏之世子公子之则安知其非微者盗者而为邦之臣子乎是无以着其弑之实也凡具其实者之谓案正其罪者之谓断先案而後断者史体也先断而後案者经义也为尊者讳为亲者讳故惟鲁之弑君不可书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故惟吴楚之僭号不可着
然则有称国以弑称国人以弑者岂不得其主名与曰苟不得其主名则从盗杀蔡侯申之例矣殆非也然则先儒罪累上之说何如曰罪可累上晋楚陈之三灵当之矣晋之厉与灵孰愈而异其文乎此则所谓自比於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者又安可以训然则经意安在曰春秋因旧史从讣告有所损而不能益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不有董狐南史之谅其赴於友邦实者几何夫不以实赴者则必有所诿其罪矣大都微者当之也夫子参稽国史以及七十二邦之闻得其故矣而不敢造其辞也故欲正其所诛则赴异而事专欲从其所诿则实乖而网漏今有杀人之狱而断之者知其为豪杰魁横而无输辞也与其移辜以弊狱孰若悬案以徵凶故书曰某国弑其君执政任事必有当之者则乱臣贼子死有余惧书王法而不诛其人身意盖如此也
然则楚公子围之类何以竟泯其迹也曰凡称国称人以弑者其国以弑赴而有所诿者也故夫子不从其所诿明元凶之有在慑奸恶於无形也若其国不以弑赴则旧史阙焉夫子无从加焉楚公子围之类是也
春秋有褒贬而无黜陟说者以为黜列侯之爵非也为此言者以滕薛杞入经皆侯也其後或伯或子故以为夫子黜之也滕朝隐称侯至朝桓而称子才越二年尔先儒或以为其後服属於楚故黜之或以为首朝弑君者故黜之夫此时未有楚也因其後服属於楚而豫黜之可乎且考二百余年滕无服属於楚之事也其後服属於楚无如陈蔡郑许然而末闻黜爵何哉以为首朝弑君者罪止其身可矣何为终春秋而不复春秋弑君者无一黜而黜朝弑君者正法殆不如是又或为三国自贬以省会盟之役考桓之初霸事未兴盟会未烦也且五等之列周有定制春秋不顺诸侯之自尊而反顺其自黜哉杜氏谓时王所黜正矣而难者曰时王能黜诸侯则春秋不作夫东周之替也然而齐晋之霸实王命之仪父黎来实王爵之故沃武公曰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就其威不行於吴楚之远且大若滕薛杞之小邦以为时王所黜於事岂阔哉春秋之後又将百年周益卑矣三晋为侯犹请命焉况平桓之世东迁之初哉
国恶则讳臣子之礼也夫子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盖以其不变是非之实但隐之而已则直道行乎其间无伤乎天下万世之公义也昭公谓吴女为孟子自讳之也故春秋因之曰孟子卒不称夫人不称薨为君讳也他日答司败以知礼而又引为已过者以此
国之败辱亦讳臣子之礼也虽然败辱而旋复者则不讳是故乾时之败不讳以其旋胜也讙阐之取不讳以其旋归也言其所可言者而已必求其说则凿也
公及诸侯之大夫盟诸侯之大夫来盟皆不书公亦讳也非其班也以此类之楚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不着其所与盟者亦为诸侯讳尔谓嘉屈完之慕义美桓公之用礼盖取孟氏所谓彼善於此者君子则於是乎见蛮荆大邦之抗管子功烈之卑也
鲁讳败不讳战周讳战不讳败莫敢与王战者也战而胜犹耻也战之耻甚於败故讳战不讳败
春秋以日月为义例信乎曰此亦史法之旧云尔事之大且要者则谨而日之私家记録犹然况国乘乎是故郊祀宗庙则日崩薨卒葬则日天灾地变物异则日以至会不日而盟则日侵伐不日而战灭则日此其大凡也有应日而不日者矣未有不应日而日者也应日而不日者旧史失之也略之也以是为特笔之褒贬则否
曰以名字爵氏为褒贬者何如曰春秋者正名之书秩序命讨於名乎寓之诸侯不生名失地名灭同姓名然或失地而不名者国灭而奔哀之也或灭同姓而不名者贬爵为人足以见志也国灭而奔则不名以哀之而有不哀之者徐子章羽也僭王者也国灭而受执则名以责之而有不责之者虞公夔子人其灭同姓者於工则存灭者之爵甚灭之者之罪也其奔也不名其复也名卫侯郑衎也其奔可恕其复可罪也大夫不名必事可贤焉者高子季子也三恪之国则因事以存其官宋司马司城也非此族也则以姓名通其不称姓氏者非有大恶则君未赐氏焉尔
四时者纪事之纲故经虽其时无事必书首月者备天道也桓之四年七年不备秋冬先儒以为王命之尊下聘于簒国列辟之远旅朝於乱邦是恩威之不明而好恶之不公人道忒而天命僭矣春秋推显至隐书人事而寓天理春夏德也秋冬刑也刑属三千罪孰大於弑其君父故陈恒弑君孔子告於哀公而请讨之今不讨则已又降尊而聘之涉远而朝之乱臣贼子其将何栗焉如彼秋冬天之威也天失其道草木犹干犯之而况於人乎是故削其秋冬乃?行天讨之志非阙文也王朝之大夫不名诸侯不生名安有来朝聘而反名之是故以知其志也
然则昭公十年定公十四年之无冬何也昭之十年先儒谓是取吴孟子之岁也四时之序春者父子之仁夏者宾主之礼秋者君臣之严冬者夫妇之别冬之为夫妇之别何也冬之时天气上腾地气下降天地判而後阴阳交不判则无以为交也夫妇别而後父子亲不别则无以为亲也百世而?姻不通者周道厚其别也昭始乱之天叙之典紊矣削冬见志不亦宜乎定之十四年孔子去鲁之岁也天之功至冬而成夫子曰苟有用我者三年有成将向於成而去王道之不就天道之不终也是故不书冬者伤之此类并不可以阙文置也
然则庄之二十二年夏无事不书首月而书五月何也曰是庄公在丧纳币之岁也周之夏四月夏之春二月也周官以是月会男女诗曰士如归妻迨冰未泮言其礼之宜豫则是月者?姻之月也居丧纳币则?姻之礼废比事属辞以见意其义不亦深乎
然则哀之十四年并不备夏秋冬何也曰文之终也文成致麟而圣作终矣虽然春秋於变异必谨而日之故先儒曰五石六鶂之文不立则王道不亢今麟之异岂徒非石鷁比乎夫子所亲视又非日月之不详也然而不日抑且不月何也曰意在於春也经以春始以春终春者天之始也治乱循环必复其始故易终於夬谓一变而乾也诗终於豳风言乎变之可正也论孟皆终於尧舜禹汤文武之统圣人之志岂舍命哉方春而仁兽至夫子之望於後王者远矣故公羊子曰不亦乐乎尧舜之知夫子也
日食书日书朔朔日食也书日不书朔朔後食也书朔不书日朔前食也不书日不书朔阴雨食也阴雨食则国都不见而他处见之非灵台所覩测则未知其为正朔与朔之前後与是以阙之也若夫夜食之说则非日食不占夜犹月食不占昼是以唐一行之作历也上溯往古必使千有余年日食必在昼月食必在夜也
经书闰月多在岁终是以史者有归余於终之说如其然也必也春秋之时历法失也否则经之闰月偶在岁终也闰以王居门为义是四时皆有之之证矣
襄之二十一年连月日食非变也盖史者异文或曰九月庚戌或曰十月庚辰而夫子两存之以阙疑如甲戌巳丑陈侯鲍卒之例
齐桓存三亡国而书辞不同城邢序三国城缘陵繋诸侯城楚丘则无所系说者必求异义非也凡事无所系者内辞也城楚丘殆鲁人在焉尔
说春秋者每据左氏传以发难曰是事旧史有之而经何以不书是直以左氏传为旧史也而可乎左氏之生最後故其纪事终於智伯之亡盖与公谷相先後而同业是经者尔左氏长於蒐采文备列邦不专鲁史观外传之作可知也夫子修经旧史是据无告无赴虽知亦阙据左氏传以议笔削之意者是以东海为崑仑失之远矣
如楚文沃武入春秋已强大而不见於经者告命未通也虽同盟同会之人其事不告则亦不书旧史所无故也然则春秋无笔削与曰惟以事实推之而不通者然後可以议笔削之意矣狄人攻王天王出居晋文於是借以求诸侯也勤王定乱可不谓功乎以为不告则僖公在行以为史者略之则鲁人夸美至於作颂矣然而春秋之书晋事也自侵曹伐卫始定王之勲泯然无见者则非削而何哉霸业圣门所不道然於桓也曰一匡天下正而不谲春秋録毫发之善况功在王室者哉惟其召王请隧取邑伐原阴凝霜降月望星稀此易道所深惧而春秋之大戒以此坊民後世犹有操卓之伦者而可以盛其端乎是故春秋有大事而见削者此类是也
春秋道名分可谓一言以蔽之夫子曰其辞则某有罪焉尔夫子修辞不过使其言之顺理然先儒以为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盖周公之礼乐在焉而又为孔子之刑书皆不离乎书法抑扬轻重婉直微显之间而得之
春秋随笔
诸侯兄弟称公子先公之子也同母则曰兄弟非加亲之谓也春秋谨嫡庶同母则嫡也故书兄弟以见义尔其君非适则奈何曰适而君正也非适非正也正适庶所以正适之为君也其君之适与庶与春秋弗论也天王杀其弟佞夫秦伯之弟鍼出奔晋以至宋辰之叛犹弟之也段去弟不弟也两有罪焉尔陈招有罪何以弟曰前削其籍罪之也後着其亲罪之也削之之罪罪已明矣大罪则又深其辞也
惠公殁仲子亦死故王两归賵秦人於僖公成风也亦然书成风後僖公者夫死从子之义也賵惠公可也賵仲子是无适庶也平王忘厥致戎之自而肇渎纲纪故名宰以非王也凡王朝失礼则非王与宰举重之义也
崩薨与卒皆有常称礼也五等之君諡从其爵制也经之所书夺其薨之常称於卒而仍其公之僭諡於葬者何曰彼来赴礼在彼也彼有干於礼吾从而卒之我往会礼在我也礼无不敬故仍而公之何以知彼之有干於礼也曰其来赴者若侯若伯若子必皆曰我公薨也若吴楚必曰我王崩也干礼莫大焉故存其始封之爵又从而卒之也往葬而贬其称焉非邦交之礼且无以着其僭号之罪故仍其所僭之諡从而公之何以不书吴楚曰王者所辟也其王子削曰公子可也其王削曰某公犹不可也是故春秋不称楚越之王丧不着其葬号之谓也
凡书时而不月以纪事者盖旧史略焉则未知其曷月与日与徒可得为此时而已後代史书年而不知其时时而不知其日月者盖多附於年时之终若附於年时之终则嫌其为卒时卒月之事也今书无月有时之事於前有月之事於後则事之先後不出乎此时之中而不正名其为首月也先儒以为下有次月则此必首月者误矣
先儒於孔父仇牧荀息无异辞若是班乎曰否及者与君一体之称焉尔美恶存乎事而不嫌同辞孔父仇牧君其君死其难其所以为一体者正也荀息倾危之士也与晋灭二国之三公与於害嫡长者三人奚齐杀矣而犹无反重耳夷吾之心必求姬之气类而君之焉其所以为一体者非正也虽然其为一体而与之存亡均也君卓矣得不大夫息乎其大夫与君一体而同存亡得与孔父仇牧异其辞乎故曰及者一体之称焉尔美恶存乎事
凡君行而至公谷胡氏皆以为特笔而胡氏曰或志其踰时之久也或録其征行之危也或着其党恶之罪也考之经有不尽然者左氏谓告於庙也其说是也不告则史不书史不书则经不録也或曰昭公在乾侯无不致者何庙之可告曰载主行与设位告与皆不可知也且每岁首必书公在则虽不告夫子犹书乃变例也然则君行而至正与曰出入必告正也书其正者则不告者非矣夫子之仕鲁也虽围成之在於封内者无不致也故知告者正也或曰大夫见执则致故致非美词曰君反则告庙大夫反则告朝然而或致或不致君重而大夫轻也惟有故则致一体之谊也书至以明一体之谊何不美之有乎隐无至让也不以君举自儗也
先儒谓有年大有年独见桓宣之世纪异也桓宣有弑篡之恶宜得水旱凶灾而乃有年谓异也夫纪有年以示异适为乱贼劝而又何书焉春秋重民命故凶丰必书非为一人设也难者曰二百余年独两年有乎应之曰二百余年独三年饥乎盖五谷全无亦仅仅之事也
祭祀大事也岁修之故不屡书惟祀礼之变则书亦史家旧例也四时之祭礿为薄烝为盛春正月夏之冬也烝正也夏五月夏之季春烝非正也欲再举行盛祭故再烝礼之变也易言用禴书戒黩于祭祀春秋讥再烝
葬君葬夫人皆书我者何对邻国之辞也葬则同盟毕至故列国之君丧从外辞葬从内辞我往会也本国之君丧从内辞葬从外辞人来会也
先儒薄传者母弟之云故凡书兄弟者虽仍同母之说然别为义例以通之曰或罪其溺宠爱之私或罪其薄友于之义如是则共仲庄公异母兄弟宠任之过俾掌兵权成弑逆之恶亦当书兄弟以章宠爱之私矣岂同母者宠爱则非异母则无尤乎其为私益甚矣罪其薄友于之义此为佞夫鍼之事设尔杀奔其同母兄弟则薄杀奔其异母兄弟则不薄乎本欲同之徒以异之则无以立说为也夫同母称兄弟者正嫡庶云尔何嫌而畏之甚也
齐於纪晋於虞虢皆犹存其祀祀存则非灭或者见经不灭则以为贤襄公也则以为责虞公也夫以襄公而贤之移晋之罪以罪虞公其非圣人之心必矣然则如何曰兴灭继絶者春秋之志也彼存其祀而吾灭之则无以书夫不存其祀者也纪侯不名不奔曰大去其国春秋与其不下齐也与其不下齐则於义尽乎曰否易曰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古之人太王是也又曰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古之人周公是也居下位则可远避以图存在工位则宜无失其有事不丧七鬯者无丧有事者也丧贝以跻陵勿逐而复得者权也纪侯去国合於太王之义矣而所谓七日之得无闻焉虽然贤於服属甚而囚俘者也其下书齐侯葬纪伯姬非与其葬也属辞见义焉尔
人北杏之会则曷为於鄄焉爵人北杏之会则义见矣於其始乎见义也虽然会盟则爵之搂伐则犹人之也搂伐之事大盖三王之罪人也会盟皆先齐搂伐多先宋又以见霸者之谲也若为顺人以兴师而已不为兵主也
自君杀之者君杀也国杀者君臣共之也人杀者国乱而见杀或衆讨而杀之也衆讨而杀之者必去其官与属国乱见杀则不去其官与属
内於外诸侯不言朝尊内也聘无不可言者内大夫於他邦亦不言聘何也曰鲁於大国有比年而聘有年而屡聘而於天子略矣故书聘则恶显书如则词微以聘行乎以事行乎悉以如书之
自桓霸後征伐皆人之五霸者搂诸侯以伐诸侯无道之世也虽然一匡天下民至于今受赐义既明矣功则可进而进之也桓之功於中国自救邢始也称师别於人也谓其能以衆正矣
去夫人者正其分也去姓氏者絶其属也正其分者仲子成风是也絶其属者文姜哀姜是也或则因王命而正之焉或则以霸讨而正之焉文姜之絶义无所丽故惟於孙出而正之焉哀姜之罪浮故并去氏
古之侯伯有存亡继絶急病分灾尊王室安诸夏之义修而行之是天下之公利也春秋书诸侯事如内辞者四城楚丘戍虎牢伐陈归粟于蔡是也楚丘不城卫入于狄矣虎牢不戍郑入于楚矣戍陈粟蔡皆公举也故以公辞也齐桓存三亡国独楚丘公其辞何也同则举重救卫为重也或以为抑专封而书法如此葵丘之盟曰无有封而不告夫乌知桓之不告而封哉
奚齐不称君未踰年也卓称君踰年也弑一君复杀一君克之恶甚矣或曰为世子讨也曰不谏不奔中立以免作逆节而陵死君者春秋之罪人也於献无讥乎曰前书杀其世子於奚齐之弑则曰君之子献之罪亦明矣然则荀息免乎曰不死於奚齐更立卓而欲辅之探先君之邪志成骊氏之私人春秋何取焉不没其实焉尔
存三亡国其辞异卫既灭矣诸侯存之天下之公也故公其词以见义也邢杞未灭也其美之则犹卫志於邢则再列三师於杞则举凡凡皆美词也然则何为或举凡或再列三师曰有我在焉则举凡无我在马则再列三师
终春秋言朝王者践土温之会而已而又不成朝何以不成朝因会而朝且一则降王而劳诸侯一则以侯而召王故谓之不成朝也公朝则诸侯朝可知不言诸侯朝不与诸侯之能朝也
王在京师则曰归于京师义已备也京师即王也王在曾所则曰归之于京师义始备也王既知其事矣归其人於京师焉尔
自晋文侵曹伐卫之後二国之君一出奔两见执然其出执也皆爵之其归也皆名之不爵无以见晋之专也不名无以着曹卫之罪也曹卫之罪云何去夏即楚也胡氏责其货筮史牋兄弟者偏辞也
以周礼大司乐章考之既言四望又言山川则四望非泰山河海之属可知四望言祀山川言祭则四望附於天山川附於地又可知矣四望盖日月星辰之属也兆日於东兆月於西兆星於南兆辰於北故曰四望也後人因望於山川之文而云然不知凡望远而祭皆曰望周官之四望则非山川尔
公羊屡言辞字其义犹嫌也曲礼客絮羮主人辞不能烹客歠醢主人辞以窭解者作起而辞让之辞如是则是章客失礼也殊非礼意窃疑此两语是释礼之文记者误收之盖嫌於主不能烹而已窭故不可絮羮歠醢也以犹已也若曰贫之甚
败绩于茅戎可书败绩于郑不可书也天王狩于河阳可书也以臣而召君不可书也书其所可书者是春秋所以施於周鲁之义也
高子来盟内辞也屈完来盟亦内辞也以天下之大势而内齐桓之师也不书使之者齐楚未有成命而盟者二子之志也
鲁公庙不毁也始封之君也至季文子以周有文武不迁之庙遂欲以伯禽拟文王而以武公拟武王故复立之以为世室则明堂位所称是也晋立文武宫者亦以武公始受命文公创霸故其庙不迁非凡庙皆在也
天王尊而天子亲始锡桓去天称王严其分正其义也继锡文称天王严其分也终锡成称天子盖於时分义微矣恩数加焉尔赐与锡义亦有轻重之不同
文不称夫人自逆也宣成称夫人卿逆臣子之词也逆女不氏逆妇则氏者成妇则氏之也或曰氏或不曰氏何礼不备则不氏其着文宣之以丧昬与
晋文执卫侯归于京师其执则爵之其归则名之晋卫均有非焉尔负刍弑其君其执其归皆不名何也王始终不夺负刍之爵也王始终不夺负刍之爵故别其文不曰复归于曹曰归自京师也王无非与曰非在王也何以知其非在王也书晋侯以执而目其归曰自京师故曰非在王也非在王则春秋不正之与曰二百余年莫有执有罪听於天子者春秋贬有罪以达王事代王也今兹王自治之而春秋乌乎代之故仍其爵而不名又曰自京师以存其实而已
戍陈戍虎牢与城楚丘同文天下之公也陈郑服属於楚久矣不有二戍诸夏其入楚乎
围杀齐封不名杀蔡侯般何以名封臣也般君也般与?弑君类也名般於下则不得而爵虔於上也或专以为恶其诱而名之末已
春秋外吴甚于楚徐何也曰姬宗也而干大号别嫌明微於是首焉尔
邾者鲁之附庸最近且亲不用讲信修睦而有一体之谊焉此而疑贰天下之邦交其何礼义忠信之有故盟邾者春秋之盟之始终也
传纪闰者六僖七年惠王崩文元年闰三月成十七年晋杀胥童襄九年诸侯伐郑昭二十年盗杀卫絷二十二年王子猛卒是也除文元年闰三月及昭二十年闰八月余皆在冬末故先儒谓周末秦世历家岁末置闰以会归邪於终之文而反以文元年为非礼也传讥三月不讥八月义见前也春秋闰月纪事有矣不书蒙上月也失礼则书不告月及葬景公是也葬景公何以为失礼丧以年断者不以闰数诸侯五月而葬齐侯卒以九月葬以闰月是数闰也故以失礼书葬定姒闰九月也而不书明妾母之丧得以闰数矣
榕村集卷三
[book_title]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四
大学士李光地撰
尚书句读
考定武成
惟一月壬辰【二日】旁死魄越翼日癸巳【三日】王朝步自周於征伐商既生魄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王若曰呜呼羣后惟先王建邦啓土公刘克笃前烈至于太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诞膺天命以抚方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德惟九年大统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底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曰惟有道曾孙周王发将有大正于商今商王受无道暴殄天物害虐烝民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予小子既获仁人敢祗承上帝以遏乱略华夏蛮貊罔不率俾恭天成命肆予东征绥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元黄昭我周王天休震动用附我大邑周惟尔有神尚克相予以济兆民无作神羞既戊午【二十八日】师渡孟津癸亥【二月三日】陈于商郊俟天休命甲子【四日】昧爽受率其旅若林会于牧野罔有敌于我师前徒倒戈攻于後以北血流漂杵一戎衣天下大定乃反商政政由旧释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啇容闾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大赉于四海而万姓悦服厥四月哉生明【三日癸巳】王来自商至于丰乃偃武修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丁未【十七日】祀于周庙邦甸侯卫骏奔走执豆笾越三日庚戌【二十日 震川云先儒以汉志推此年置闰在二月故四月有丁未庚戌】柴望大告武成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贤位事惟能重民五敎惟食丧祭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
洛诰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胤保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辟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及献卜
其基两字如传属下句亦可属上句更古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来相宅其作周匹休公既定宅伻来来视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贞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诲言
周礼有贞龟此贞字即其义言卜既休而恒吉即如我二人共贞者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予齐百工伻从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今王即命曰记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笃弻丕视功载乃汝其悉自敎工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无若火始焰焰厥攸灼叙弗其絶厥若彞及抚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向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辞公曰已汝惟冲子惟终
详此段自王肇称殷礼至汝永有辞是一串口气始言王在洛肇举盛礼广厘庶祀而尤以崇德报功为先故方我之率百工而从于周也予固知王之将有事矣有事谓祀事也春秋有事于太庙是也今王果就而命之曰其记功宗而以功作元祀且告其神曰汝受兹宠命当嘿有以厚辅王室也夫报死者乃所以劝生者今视功宗记载岂非汝之所以敎戒百工者乎虽然今日之功宗皆其先世有功德或老成未凋谢者孺子其引以为朋助哉用贤勿贰图功惟终无徒若火之始焰焰而已当使其所灼者相续而不絶其可也顺道抚事无改我之所为而所用之人则惟以在周之工使之就官供职明作以劝一时之功惇大以成裕後之业则永有休称于後世矣盖大意只是戒王之信用耆旧贤人而从祀典说起者因王举功臣之祀就其善意而引伸之也
汝其敬识百辟享亦识其有不享享多仪仪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诸侯立国多仍其旧不能如王朝百工之建官惟贤也惟在敬以涖之而辨其享不享者而已盖周公迁洛元为道里之均朝会之便则抚御诸侯之道不可不讲也
乃惟孺子颁朕不暇听朕敎汝于棐民彞汝乃是不蘉乃时惟不永哉笃叙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废乃命汝往敬哉兹予其明农哉彼裕我民无远用戾
颁分也言我勤劳于王家者汲汲不暇王当分我此心以听我敎汝而辅民彞可也汝若不劝於是则不永世惟当厚继乃考之道而无不顺焉则予亦不废汝之命而尽心勠力汝往敬其所事予亦能明于农事以左右斯民庶几民生优裕不至於流离而远去也
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子公称丕显德以予小子扬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师惇宗将礼称秩元祀咸秩无文惟公德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敎予冲子夙夜毖祀
成王称周公之功而言所举祀典及于无文兹公功德之盛如此虽当公之身予夙夜敢忘毖祀乎盖没而後有祀然古人严敬之至则以事神之礼事之享礼之设意盖如此下文以秬鬯二卣曰明禋者即其事也此亦以答周公王肇称殷礼一段意言元功虽多孰过於周公者
王曰公功棐迪笃罔不若时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後
周公意欲成王居洛宅中以定基业成王则意谓洛邑新建迫近顽民非周公不能镇抚故既命公曰公之辅我之功啓我之笃当常如今日不可有替乃复命之曰予仍且辟於旧都命公留後于洛也
四方迪乱未定于宗礼亦未克敉公功迪将其後监我士师工诞保文武受民乱为四辅
言四方虽开治而宗周之礼乐未定则公之功亦未能安也故欲公之啓大其後以为士师工之永监且保厘东都以为周之四辅也成王其殆命公以制礼作乐之事乎其後周公居洛而作周官乃所谓定宗礼者啓佑後人咸正无缺则所以迪将其後监我士师工者备矣
王曰公定予往已公功肃将祗欢公无困哉我惟无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公其安居于洛予今往辟于周矣公之功无不肃将而祗欢者公当泰然处之不必过为劳困也盖因公有不暇之言故以此语慰答哉汉书作我乃王莽辈误读误解不足为据也君奭之去公犹恳恳留之岂有召公当作诰殷勤之时而周公乃求去以困王尚论其世殆不如是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来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弘朕恭
周公言我固恭於事君者今王命予来洛以诞保文武之业所命之言无非所以推广我之恭敬也
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殷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时中乂万邦咸休惟王有成绩
又答成王定宗礼啓大其後监我士师工之意言当王来相宅即大加意典礼於殷之献民将开一代之规模为成周敬德之先曰自此宅中为治必使万邦咸休然後为有成绩也此即櫽括王言之意盖未至有成绩则所谓未克敉公功者○观武王访道箕子则商家文献周所监也故惇典於殷之献民乃周公制作之藉今考周礼直是洪范义疏圣贤源流可见
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单文祖德
遂以治洛自任言我偕卿大夫士厚前人之成烈以对天下又考我昭子之典刑以尽文祖之德盖又以制礼作乐自任也○作周孚先者为周家忠诚之先也○昭子当是武王对下文考言故曰昭子武王既受命故凡政事皆有典刑文祖则只言德而已周公欲考论武王之典刑以尽文王之德所谓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至周公而咸正无缺如孟子引用之意也○对成王言武王则曰乃光烈考周公自称武王则曰朕昭子
伻来毖殷乃命宁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予不敢宿则禋于文王武王惠笃叙无有遘自疾万年厌于乃德殷乃引考王伻殷乃承叙万年其永观朕子怀德
王言夙夜毖祀周公故有以秬鬯休享之事周公不敢越宿而转祭于文王武王为王祝厘使之顺笃继序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又言使殷都引长而王能使殷继序万年瞻仰于王而怀其德也以殷名新邑者本殷地也
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岁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後王宾杀禋咸格王入太室祼
观此节似洛不立七庙而但立文武二庙也但文武二庙亦曰太室疑於后稷太庙者盖世室太室本通称如世子太子之比
王命周公後作册逸诰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
此即就上文逸祝册告周公後者而申纪其月耳或曰前祝册者告神也此则作册以告周公
君奭
周公若曰君奭弗吊天降丧于殷殷既坠厥命我有周既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子休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终出于不祥
弗吊者发语之辞弗吊天降丧于殷犹春秋传所谓无禄文公即世者
呜呼君已曰时我我亦不敢宁于上帝命弗水远念天威越我民罔尤违惟人在我後嗣子孙大弗克恭上下遏佚前人光在家不知天命不易天难谌乃其坠命弗克经历嗣前人恭明德
已止也君已者呼召公而止之留之之发辞也曰时我者两承上文我不敢知而言天命虽不可知其可知者则在我而已下文乃两申时我之意若我不敢安于天命而弗念其威则民心必无怨背于我而天命固矣此固所谓永孚于休者而惟人所召也若我後嗣子孙不能敬天畏民使前人光烈之在家者自我而遏佚泰然不知天命之不易而难信也则必至於坠命而不能经久历年以嗣前人敬明之德矣此则所谓出於不祥者而亦岂非自我致之哉不知两字须属下文读
在今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于我冲子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宁王德延天不庸释于文王受命公曰君奭我闻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在太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
率惟兹有陈保乂有殷故殷礼陟配天多历年所惟兹有陈指上文数人而言率犹悉也悉由此有列者保乂有殷故殷得以礼终而配天永世以善终曰礼楚辞礼魂是也
天惟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德称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
惟兹即惟兹有陈者亦专指上文六臣而言百姓王人皆能秉德分忧小臣侯甸又能奔走先後然惟此数人者独以德见称於世则实百官列侯之表率也○纯佑犹言良佐天既纯佑命如所谓上天佑之笃生良佐者下章文王纯佑放此
公曰君奭天夀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灭威今汝永念则有固命厥乱明我新造邦
平格犹商书言格人盖元臣之美称如上文格于皇天格于上帝是其格也然非和平之至则不能格诗言神听而归之正直归之和平者此也商之兴正如此汝能永念则可以固天命矣汝其治明我新造之邦哉乱明两字连读
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申劝宁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颠有若南宫括又曰无能往来兹迪彞敎文王蔑德降于国人亦惟纯佑秉德迪知天威乃惟时昭文王迪见冒闻于上帝惟时受有殷命哉当从礼记作周由观文王之德盖数字皆以相似而齐误也周遍由历以观是诗所谓鉴观四方者惟文王之德克享天心而集天命焉然亦必赖五臣以济盖五臣之迪彞敎以佐文王修和者其业之盛也而能秉德畏威昭明文王之德怙冒西土闻於上帝者其德之纯也
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禄後暨武王诞将天威咸刘厥敌惟兹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单称德
虢叔死矣是无禄也四人者尚存故曰尚迪有禄非谓武王富有天下也四人逮事武王故当武王奉天伐罪之时昭明武王之功覆冒天下使天下咸颂其德
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济小子同未在位诞无我责收罔勖不及耉造德不降我则鸣鸟不闻矧曰其有能格
文武之已事如此在今日则老成凋谢惟我与尔弘济艰难如涉大川期於共济王虽在位而犹冲幼固不大责于我然使但为身谋收身以退而不勉王之所不及则老成之德不下於民而新进用事之人将有不可知者昔者吾尝作诗托诸鸣鸟而犹未能自达况骤能格君心之非乎以见事势之未可去也
公曰呜呼君肆其监于兹我受命无疆惟休亦大惟艰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後人迷
公曰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极曰汝明勖偶王在亶乘兹大命惟文王德丕承无疆之恤
公曰君告汝朕允保奭其汝克敬以予监于殷丧大否肆念我天威
予指周家而言
予不允惟若兹诰予惟曰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曰在时二人天休滋至惟时二人弗戡其汝克敬德明我俊民在让後人于丕时
呜呼笃棐时二人我式克至于今日休我咸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
公曰君予不惠若兹多诰予惟用闵于天越民
公曰呜呼君惟乃知民德亦罔不能厥初惟其终祗若兹往敬用治
立政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周公曰呜呼休兹知恤鲜哉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吁俊尊上帝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乃敢告敎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兹惟后矣谋面用丕训德则乃宅人兹乃三宅无义民
谋面之顷用其顺于德者则色庄者有矣盖迪知忱恂之反也此言夏之先后能用三宅之人而由大臣之知人信人者啓迪其君使无失於任用见已今日所以告戒之意亦若此也
桀德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德罔後
弗作往任犹言弗举旧职盖所用非人则旧职不举也
亦越成汤陟丕厘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严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用协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见德
三有宅所以称其位由於三有俊之称其才两句相承观曰字语气可见也丕式者大法也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此大法也严思斯义而所用无失故近者既合於大法矣远而四方亦惟以此大法而见德於天下也
呜呼其在受德暋帷羞刑暴德之人同于厥邦乃惟庶习逸德之人同于厥政帝钦罚之乃伻我有夏式商受命奄甸万姓
式商受命者言其伐暴以德与汤同辙是法商之受命也
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长伯
克知三有宅心者知设官之意灼见三有俊心者识任官之材似非已用未用之谓
立政任人准夫牧作三事虎贲缀衣趣马小尹左右携仆百司庶府大都小伯艺人表臣百司太史尹伯庶常吉士
开首言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此言三事正与前应以下则自缀衣虎贲而推备之也蔡传既以第三节为都邑之官则太史尹伯亦不应复引史官庖人膳夫钟磬师之类盖是在都邑之太史尹伯尔
司徒司马司空亚旅
天子备六卿诸侯但有三卿秦汉闲习闻三卿而周礼已去其籍故设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为三公而後易以司徒司马司空之号
夷微卢烝三亳阪尹
尹如蔡传说是但阪即封疆之在版图者尹即所谓守封疆之官也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文王惟知所以设官之心而能尽其道故能立此常事司牧之人而皆能得其俊有德者也盖为官而得人则无用违其才之患矣观此节口气正是申明克知灼见两句意益知以三宅三俊分两项人者非○常事是总三事而言司则常任准人皆在内牧则是常伯不必如蔡传说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
庶言者号令条敎常任之所掌庶狱者法禁刑罚准人之所司庶慎者防守修御牧伯之所职文王但训戒其用违而不侵其责任盖既克知而灼见之则必信用不疑而後有以致其诚使之展布四体得有所为然後可以尽其用也○有司用之字者盖国之大政大法皆有司之者故言有司之则常任准人在其中
庶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义德率惟谋从容德以并受此丕丕基
呜呼孺子王矣继自今我其立政立事准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乱相我受民和我庶狱庶慎时则勿有闲之
立政立事常任之职也不曰任人者政事之大王与大臣共之者也故上言罔敢知偏以庶狱庶慎言之此亦只言庶狱庶慎者盖丕乃俾乱相我受民乃立政立事之大者
自一话一言我则末惟成德之彦以乂我受民
呜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继自今文子文孙其勿误于庶狱庶慎惟正是乂之
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准人则克宅之克由绎之兹乃俾乂
则克宅之者所谓克灼知厥若也克由绎之者所谓自一话一言而思维之也
国则罔有立政用憸人不训于德是罔显在厥世继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劢相我国家
今文子文孙孺子王矣其勿误于庶狱惟有司之牧夫其克诘尔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以觐文王之耿光以扬武王之大烈
惟有司之牧夫句当连下文读之此段又於三者之中专举庶狱言之盖为庶狱庶慎并重而庶狱尤不可以轻误古者兵刑同为一司故臯陶主蛮夷寇贼之事戒王不可黩武尚威误於庶狱惟使内之有司如司马司寇之类外之牧夫如方伯连帅之属治尔戎兵以诘暴乱以平邦国则可以扬文武之光烈矣说者分为两段故费说辞
呜呼继自今後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
周公若曰太史司寇苏公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兹式有慎以列用中罚
兹式有慎以列用中罚作一句读言当以苏公为法式敬慎以平刑也
吕刑
惟吕命王享国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诘四方
王曰若古有训蚩尤惟始作乱延及于平民罔不寇贼鸱义奸宄夺攘矫虔
为寇败则鸱义为奸宄则夺攘矫虔
苗民弗用灵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杀戮无辜爰始淫为劓则椓黥越兹丽刑并制罔差有辞
越兹丽刑并制言其不分轻重凡丽於刑并为一条
民兴胥渐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诅盟虐威庶戮方告无辜于上上帝监民罔有馨香德刑发闻惟腥虐威庶戮言威之暴而所戮者衆传以庶戮属下则不能成句
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絶苗民无世在下乃命重黎絶地天通罔有降格羣后之逮在下明明棐常鳏寡无盖
至治之世地天之气未尝不通也天神未尝不降地只未尝不出也而必絶之何哉此则国语所谓民神杂糅不可方物者非理之正也明明者着明其显明之理棐常者扶植其经常之道传精白一心语未莹
皇帝清问下民鳏寡有辞于苗德威惟畏德明惟明皇帝清问下民鳏寡为句清问下民鳏寡即上文鳏寡无盖禹谟所谓不虐无告不废困穷者德明惟明也有辞于苗即上文遏絶苗民禹谟所谓奉辞伐罪者德威惟畏也
乃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种农殖嘉谷三后成功惟殷于民明刑以弻敎典礼而播刑无可疑者三后首伯夷盖因上文言天地神人之事而宗伯之职治神人和上下故也
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敎祗德
特言刑官非轻之乃重之也
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德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彞
德者刑之本也穆穆明明灼于四方所谓明明德于天下者然後继之以刑之中则德明德威之下莫不复其常性矣所谓明明棐常者如此
典狱非讫于威惟讫于富敬忌罔有择言在身惟克天德自作元命配享在下
惟克天德自作元命是通篇最精微语臯陶言天命有德天讨有罪聪明明威寄之於人洪范歛福以锡天下有仁夀而无鄙夭所谓自作元命也故陆子静谓臯陶谟洪范甫刑三篇乃传道之书
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狱非尔惟作天牧今尔何监非时伯夷播刑之迪其今尔何惩惟时苗民匪察于狱之丽罔择吉人观于五刑之中惟时庶威夺货断制五刑以乱无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苗苗民无辞于罚乃絶厥世王曰呜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孙皆听朕言庶有格命今尔罔不由慰日勤尔罔或戒不勤天齐于民俾我一日非终惟终在人尔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虽畏勿畏虽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德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
王曰吁来有邦有土告尔祥刑在今尔安百姓何择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
两造具备师听五辞五辞简孚正于五刑五刑不简正于五罚五罚不服正于五过
五过之疵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其罪惟均其审克之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其审克之简孚有衆惟貌有稽无简不听具严天威
简孚之道虽多而惟容貌最不可掩至于证验无据言貌无稽则所谓无简者矣无简者例在不听然岂可置之不听而遂已乎必也严敬天威徐以察之庶几幽明之间必有向应善恶之报必无僭差此意尤竭忠诚悉仁爱者所当知也
墨辟疑赦其罚百锾閲实其罪劓辟疑赦其罚帷倍閲实其罪剕辟疑赦其罚倍差閲实其罪宫辟疑赦其罚六百锾閲实其罪大辟疑赦其罚千锾閲实其罪墨罚之属千劓罚之属千剕罚之属五百宫罚之属三百大辟之罚其属二百五刑之属三千上下比罪无僭乱辞勿用不行惟察惟法其审克之
上刑适轻下服下刑适重上服轻重诸罚有权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有伦有要
罚惩非死人极于病非佞折狱惟良折狱罔非在中察辞于差非从惟从哀敬折狱明啓刑书胥占咸庶中正其刑其罚其审克之狱成而孚输而孚其刑上备有并两刑
非从惟从与上文非终惟终语气正同洪范言曰从从谓顺理也察辞于差非从惟从言察其言辞於差互之间观其顺理与不顺理也○有并两刑者或一人而犯二罪或一罪而自重即轻自轻即重皆谓之两刑
王曰呜呼敬之哉官伯族姓朕言多惧朕敬于刑有德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于单辞民之乱罔不中听狱之两辞无或私家于狱之两辞狱货非宝惟府辜功报以庶尤永畏惟罚非天不中惟人在命天罚不极庶民罔有令政在于天下
朕之敬畏于刑者以有德于人莫如明刑上天相助下民而我作配之故也无简不听者曰单辞明清者所谓具严天威也两造具备者曰两辞五疵之中惟货为甚私家于狱之两辞言不可藉狱货以为私家犹礼记言君子不家于丧也又申言永畏哉其惟刑罚乎盖刑罚在天自有定理其失当者皆人以私意轻重之是非天之不中也惟人所为而已若使所刑罚之人在天命未尝极者而我极之则下失仁恕之心上干隂阳之和礼乐敎化徒具文而已岂复得有善政在于天下乎
王曰呜呼嗣孙今往何监非德于民之中尚明听之哉哲人惟刑无疆之辞属于五极咸中有庆受王嘉师监于兹祥刑
平水土者德於民之家播嘉种者德於民之身明刑者则德於民之中也盖用五刑而咸中则民亦自得其中矣
榕村集卷四
[book_title]卷五
<集部,别集类,清代,榕村集
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五
大学士李光地撰
周官笔记
天官
冢宰兼统百官理万事而其要以正君身为本故自王及后世子凡内外之饮食服用居处以至阉竖阍寺妇职女功皆兼而掌之盖所以相天子修身齐家而为治国平天下之本其虑至远而义至精也惟小宰宰夫则佐冢宰兼总大体纪纲内外之政此外宫正宫伯则掌宿卫居守王宫之事事之最要者也膳夫庖人内饔外饔亨人甸师兽人人龞人腊人医师食医疾医疡医兽医酒正酒人浆人凌人笾人醢人醯人盐人幂人皆饮食之事宫人掌舍幕人掌次皆王寝处次舍之事大府玉府内府外府皆蓄藏之事司会司书职内职岁职币皆会计之事以上诸职虽兼掌宫内之服食器用然皆外职也故以司裘掌皮继之盖裘皮虽衣服之类然不出妇功故於内职无所附属而自内宰以下则皆内职也内宰内小臣阍人寺人内竖皆内之男官九嫔世妇女御女祝女史皆内之女官典妇功典丝典枲内司服缝人染人追师履人夏采则皆服饰之事也服饰成於妇功故次於内职之後也
天官以八法治官府官属即六官之属也官职即六官之职也官聨六官之聨事也官成官府之成式也官计考绩之科条也此五者小宰具之矣惟官常官法官刑则其目未载窃详小宰篇所谓官叙者疑即官常也盖官之尊卑秩次有常是之谓官常其所谓以法掌七事之戒具则郑氏以为即官法也又其卒章云正岁帅治官之属而观治象之法徇以木铎曰不用法者国有常刑又令於百官府曰各修乃职考乃法待乃事以听王命其有不共则国有大刑此则所谓官刑也意者小宰所职乃次序班聨纠察礼仪稽核功过之任故官常官法官刑特其所司而首尾互见之与官常注解以为各自领其官之常职非连事通职所共故谓之官常愚谓上既言官职矣而此又言官常不几於复乎故知官常者谓官之尊卑秩序各有常分恐得其解
以八则治都鄙凡有国家者先事神故首之以祭祀官吏士皆所以治其民者也赋贡所以供四者之用也治民以礼俗为先刑赏所以佐成礼俗也田役者除戎讲武知急公趋事民乃可用矣曰民又曰衆者平居曰民寓兵曰衆易曰容民畜衆是也
以八统诏王驭万民亲亲敬故则民归厚矣进贤使能则民有所劝保庸则民兴功尊贵则民达礼吏庸之细也宾贵之属也
以九职任万民以农圃山泽薮牧之利为本工商次之女工臣妾之事次之闲民又次之
以九赋敛财贿自邦中至币余轻重各有差也以远近为差者六邦中四郊邦甸家削邦县邦都以农末为差者三关市山泽币余
以九式均节财用九式之序祭祀宾客丧荒居先者皆大事也其次则王之羞服及兴造工事又其次则赠劳之物刍秣之费又其次则颁赐燕好之需盖皆以事之大小为序不以费之多寡为序也若论费之多寡则大府所掌颁财之式法以九赋所敛共九式之用者是已盖自邦中至於邦都地之大小不同而赋之轻重又异四郊大於邦中邦甸大於四郊家削大於邦甸邦县大於家削邦都又大於邦县是地之大小不同也近者赋轻远者赋重是赋之轻重又异也【远者虽地大而赋重然王子弟及公卿大夫之采地皆在其间则赋之入于王朝者亦必寡矣此於经大槩不谬亦恐有未尽者更细考之】关市山泽以其占会百物币余以其占卖斥币故又增重赋焉然王城之内人民聚集故赋虽轻而得亦多先王之世专利有禁故斥币之赋重而得亦少是故邦都之赋以待祭祀邦中之赋以待宾客山泽之赋以待丧纪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皆费之最多者也邦县之赋以待币帛家削之赋以待匪颁邦甸之赋以待工事皆费之次多者也四郊之赋以待稍秣币余之赋以待赐予皆费之差少者也【历观周官之职凡祭祀宾客丧纪诸大事自邦中以至郊野凡需用者莫敢不共何尝拘拘焉此用取於此彼用取於彼哉盖讣其大凡某费多少某事所出约略足以供之耳读周礼者须善观之】
以九贡致邦国之用自九式以前皆言王畿内事九贡致用九两系民通言邦国则达之天下者也祀贡居先嫔贡即次之者谓以共祭服也器贡又次之者为其备礼器也币帛又次之者谓以共宾客也材贡在货贡之先者先器用後宝货之义也衣服燕好杂物皆利事也故後之
贡出於邦国赋出於九职之民而大府所掌九贡九赋之外又有九功曰凡万民之贡以充府库者何也盖九贡畿外诸侯之贡九功畿内九职之民所贡也据禹贡冀州无厥贡之文则畿内无贡故郑氏以为九功者九职之财也愚以为先王之世取诸民者贡赋税三者而已贡其地所有之物则为贡计其夫家出兵车牛马器械则曰赋田野山泽关市之税则曰税此外不应复有名条如後世之苛政今郑氏以九功为九职之财则是谓九职之税矣其释九赋则谓口率出泉所谓口赋也夫有田则有税有身则有役计口出财古疑未有焉况九职之税所得至多而掌在大府者特以充府库而已口赋所出疑於无几而九式皆取共於此则是国家之经费尽倚给于口赋一事其所以取诸民者为不赀矣外此尚有田野山泽关市之征兵车牛马器械之具民生其间不亦难乎由此观之则谓赋为口率者诬也盖赋对税而言之则税为财物赋为兵车专以赋言则赋税统之矣禹贡亦言田赋而不言税是赋其总名也九赋敛财贿即九职之税也九功之贡则九职之贡也盖王畿之内采邑既多亦有诸侯之义焉以九职之所出为贡此情理之常无可疑者事异夏殷礼从而变未可以一槩说也姑记所疑於此以待详考焉【禹贡冀州赋先於田说者以为它州之赋田赋也冀州王畿盖合山泽园廛漆林之类而征之赋不尽出於田故也如此则赋不但税田之名亦凡税之总名矣】
以九两系邦国之民牧长以治之师儒以敎之宗主以系之此三者尊尊贤贤亲亲人心之所聨属维系而不可一废者也吏非牧长而有相承之责友非师儒而有相成之谊薮非宗主而有相济之权
地官
大司徒主於敎民然敎民者以养人为本故自土地田野之事赋税兵车之政皆司徒掌之盖古者养即为敎敎即为养养敎不相离非如後世之截然为二物也乡师乡老乡大夫州长党正族师闾胥比长皆六乡之官也六乡之民居王城之中其受田在近郊百里之内其施敎最先其立法最详盖其所谓敎民读法序齿兴贤其纪纲条具布之六遂都鄙邦国所以化民成俗无不由是故下六遂之官详于田野稼穑而略於敎事非远近异施也其法已具於六乡故於遂略其词立文不同而义相备也封人主封社稷鼓人舞师主鼓舞祭祀牧人牛人充人主祭祀之牺牲皆国之大事故次之载师闾师县师遗人均人主赋敛力征之事故又次之师氏保氏司谏司救调人媒氏掌敎万民德行道艺匡其过恶劝其亲睦之事乃敎所以成故又次之盖六乡之官为之经而封人以下至媒氏为之纬各主其乡之祭祀赋役敎化者经也又各为之专官者纬也此其序也司市质人廛人胥师贾师司虣司稽胥肆长泉府皆市官也司门司关掌节皆关吏也市在王朝之後关在王城之外故关市次於此而山林川泽之官则列於六遂之终者亦重王城之义也遂人遂师遂大夫县正鄙师酇长里宰邻长皆六遂之官也旅师稍人委人土均亦主赋役力征之事者也旅师犹载师也稍人犹县师也委人犹遗人也土均犹均人也其职盖相成而或属於乡或属於遂亦以所职之远近为先後之次也草人稻人盖农师也继於土均之後犹师氏保氏之继均人乡主敎而遂主耕也土训诵训辨四海九州之土宜地俗因草人稻人辨地物而并及之也山虞林衡川衡泽虞迹人卝人角人羽人掌葛掌染草掌炭掌茶掌蜃皆山泽之官也次於此者犹关市之次六乡也关市近故内之山泽远故外之也囿人场人园圃之官也故次山泽也廪人舍人仓人司禄司稼舂人?人稾人皆仓廪粟米之官也国之积贮民之司命故以是终焉
周司徒之官实兼古司空司徒之职盖合养敎为一官也其司空一官亦掌土田之事而加密焉刘歆以考工记补其阙虽非本经然中间如匠氏等官必古司空所属又司寇罢民有役於司空之文则意者周之司空兼主百工亦或有据惜乎其篇亡而详不可得见耳诸儒纷纷更置皆非也
以天下土地之图至遂以名其社与其野此司徒所职之纲要自土会至土均皆申章首辨九州地域广轮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之名物之意【十二敎因五物及之土宜土均亦因土会及之】自土圭至地法皆申章首辨其邦国都鄙之数制其畿疆而封沟之之意
山林属火川泽属水丘陵属木坟衍属金原隰属土宜毛者火生金也【火克金亦生金金非火炼不成】宜鳞者水生木也宜羽者木生火也宜介者金生水也毛而方者土金之交也黑而津者水木之交也专而长者木火之交也晳而瘠者金水之交也倮正属土而人为之长丰而庳土形也
林麓积草故毛者依草食草而毛如草之茎山陵生木故羽者栖木食木而羽如木之叶川泽积水故鳞者居水而鳞象水之纹坟衍积石故介者潜石而介类石之体其性则从其所禀之气也其体则肖其所生之形也【所禀之气谓鳞水中之飞阴中之阳属木羽陆中之飞阳中之阳属火毛陆中之伏阳中之阴属金介水中之伏阴中之阴属水】
臝物躶身无羽毛鳞介者也人为之长丛物丛生之物也五谷为之长
十二敎敬让敎之本也故先以祀礼阳礼亲爱和乐民之情也故次以阴礼乐礼安其分乐其俗而後敎行故仪与俗次之董之以刑警之以誓而後敎不废故刑誓又次之节用务本则民得所养而敎愈易施用贤报功则民知所劝而敎乃有成【以誓敎恤谓如诰誓之属所以敎民知忧恤不至懈怠诗曰无已太康职思其忧】
土圭条所谓地中及东西南北之偏就九州以内言之耳如今南方多热北方多寒近海处多风近山处多阴故惟中州气候为得其正而其日景则夏至之日适与土圭齐故取以为准是日景以土中而定非土中因日景而得也经云正日景以求地中所谓求者犹标识之义耳解者穿凿附会要归於臆说不可行也景短多暑言景短时多暑也景长多寒言景长时多寒也景夕多风言景夕时多风也景朝多阴言景朝时多阴也景短谓夏景长谓冬景夕谓午後景朝谓午前
自古天地道里日月晷景之说多矣至於今日西历之家其说弥详盖以为地在天中止一弹丸四方上下去天之数皆均其四表极处非能与天相际也所谓天圆地方者言其动静之性耳实则地亦圆体如卵裹黄上下周围与夭度相应其地气寒暑则以去日远近为差赤道之下正与日对其地最热其景则四时常均无冬夏短永两极之下取日最远其地最寒其景则短者极短长者极长正当两极之处常以半年为昼半年为夜惟二极与赤道相去之间当日南北轨之外起二十三度至四十度许其地不寒不热温和可居其景则与冬夏进退长短之极皆无过十之七此气之平而数之中也环地上下皆有国土人居各以戴天为上履地为下南北东西随处改观午夜晨昬每每相反盖皆附气而生丽阳而明周游环匝初无定位其名有亚细亚瓯罗巴利未亚亚墨利加四大洲今之九州及四夷之地皆亚细亚国土也其所记亲历各州风土山川寥廓荒忽虽不可尽信然其实测晷景见诸施行者颇为信而有徵其理盖不可诬今以其说考之则中国九州正当黄道北轨距赤道二十四度之外起於广州夏至戴日之下迤逦而北至於夏至去日十六度许则今直隶也自此复出塞而北风气渐寒昼夜短永渐踰其度自广州越海而南则气渐酷热而昼夜之刻渐无短永矣故惟九州之内风气和时刻平而洛又其中之中也是以天地四时之所交合阴阳风雨之所和会昔之达者其知之矣而周公岂欺我哉或曰此以言南北暑寒则可矣东西风阴之理亦可得闻欤曰由前之说则环处於地者迭为东西未可以先儒日出日入午前午後之说拘之也盖九州之域西则多山而东际海近山则多阴滨海则多风验之闽蜀之地可见然则周礼之风阴亦就九州言之明洛邑之为中耳其所以风所以阴恐山水之为而非日出入朝暮之故也
五等之地食者半参之一四之一二郑之说皆有可疑愚意恐是除城郭宫室涂巷沟浍之属及田有一易再易之类故君其地者所食租税止於此耳大国地广除此数者所余犹多渐小则渐以寡矣或曰大国事繁故优之小国事简故俭之
王制曰天子之县内方百里之国九七十里之国二十有一五十里之国六十有三说者以为夏时采地之数也周制虽不可考然其食采於畿内者必多矣外诸侯既有方物之贡故内诸侯亦各以九职所出为贡大府所掌所谓九功者意此是也然王畿千里自农田关市山泽杂税兵车牛马征役之外复有九职之贡则其为贡也甚轻且微故冢宰之掌所不载而第於大府言之而稽其所入亦但以充府库而己国之经费不藉乎此也
荒政保息本俗三条疑当在颁职事十有二之下乡三物之上盖十二职事者养民之经也十二荒政者济民之权也保息以均其惠本俗以安其居然後可敎以三物而纠以八刑此王道之序也
令五家为比一条疑当在小司徒乃颁比法於六乡之大夫云云以施政敎行徵令之下盖五家为比云云者六乡居民之法也其下五人为伍云云者则六乡赋兵之法也又其下九夫为井云云者则都鄙居民受田之法也司马法凡田一甸出兵车一乘甲士步卒牛马之属此则都鄙赋兵之制而周礼阙焉仅稍人之职有所谓掌丘乘之政令者而其数不详要当采司马法之相合者补之乃见成周内外兵农之制
小司徒起徒役上地中地下地即遂人之上地中地下地也乡以兵制言遂以田制言皆互相备耳大司徒以室数制地域有不易一易再易之地则谓都鄙也上地即不易之地中地即一易之地下地即再易之地中地下地乡遂与都鄙同而乡遂虽上地犹加莱五十亩盖所以优近也而注乃云饶远误矣
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为句野字似当属下读之野谓都鄙也言野以别於上文六乡也
乡大夫以五物询衆庶二郑说亦皆可疑愚意五物似即是射中之五事耳询疑是问其然否而试之和内志正也容外体直也主皮中也和容其节比於乐也兴舞其进退揖让比於礼也大司乐王大射则语诸侯以弓矢舞注谓舞者执弓挟矢进退揖让之仪
鼔人隶於司徒者为司徒掌徒役凡军旅田役之事鼔用为多也舞师不隶宗伯而亦在此则此四祀亦当是民间之祭与大司乐所掌不同社稷即上所谓岁时祭祀州社者也山川四方亦恐各於其地旱暵亦恐民间自祈祷也天子大雩帝用盛乐岂特皇舞而己哉且曰凡野舞皆敎之则非大司乐所敎国子之舞用之祭飨者明矣
载师任地之法国宅即上廛里也园廛即上场圃也其近郊远郊甸稍县都之征朱子以为皆田税也轻重不等者皆合杂税并算之耳考冢宰九赋尚有关市山泽币余而此不及之则朱子所谓并杂税者谅矣近郊无杂税故止於什一田赋之正也郑注似以九赋及此俱为口赋恐非圣人良法
里布乃布帛之布也盖不桑麻则出布不耕则出粟无职事则出征征者力役之政也皆各以其类
闾师所掌贡即九功之贡也盖自国中及四郊六乡之地闾师所贡其余则食采之君贡之欤
司市凡市饰伪之禁在民者十有二在商者十有二在贾者十有二在工者十有二此一条文义似当与老子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动而之死地者十有三参看皆言於十分之中得其二得其三也生之徒三死之徒三动而之死地者三则三分之而十分尽矣在民者二在商者二在贾者二在工者二则四分之而十分亦尽矣盖皆举成数而约计之也市中饰伪之物民及商贾工皆有之故言十者之中各居二焉皆在所禁也解者泥於有字之说必以为十有二者十又二也十有三者十又三也故卒难通
泉府凡国之财用取具焉非谓取具於国服之息也盖并所征布而言之耳财用亦非谓凡国用也盖谓当用泉布者耳其义不明则王莽王安石以之害民亡国
遂人五沟五涂之制六遂阡陌之法也六乡当亦相同於遂言之者互相备耳都鄙井田沟洫之法又与此不同见考工记匠人之职井间有沟成间有洫同间有浍
稍人掌丘乘之政令言稍以包县鄙也四丘为甸出车一乘故曰丘乘周礼於都鄙军制不具仅此略言之盖稍人所职实与县师相赞而掌兵车赋役之事故县师云受法於司马稍人云听於司马
春官
宗伯职掌邦礼而以祭祀为主盖所以治神人而和上下故凡有事於礼及司神之官皆属焉小宗伯肆师佐大宗伯者也其次则郁人鬯人鸡人司尊彞司几筵皆掌祭祀之重器其次则天府典瑞典命司服皆掌礼秩之大仪又其次典祀守祧世妇内宗外宗则守庙兆之官及祭事之职也又其次冢人墓大夫职丧则守墓域之官及丧事之职也行礼必有乐然後神人以和故大司乐乐师大胥小胥大师小师瞽蒙眡了典同磬师钟师笙师鏄师韎师旄人龠师龠章鞮鞻氏典庸器司干皆乐官之属也卜祝筮史明鬼神之理通阴阳之道故次於司乐之後而俱隶於宗伯之职太卜卜师龟人菙氏占人簭氏占梦?祲卜官之属也大祝小祝丧祝甸祝诅祝祝官之属也司巫男巫女巫巫官之属也大史小史冯相氏保章氏内史外史御史史官之属也巾车典路车仆司常掌车旄之事宜次於典命司服而叙在巫史之後盖车所以乘旗载於车後之者贵贱之等也都宗人家宗人主食邑采地之官後之者内外之辨也凡以神仕者无常数未有官职故又後之也
四望以日月星辰为主然望祭岳渎河海亦可通称郑康成谓偏指岳渎则非也大司乐掌祀祭享三礼分属天神地人鬼明以四望属之天安得以岳渎为天神之类乎
小宗伯言兆五帝於四郊而不及南北郊天地之大祭何与盖大宗伯之掌既言以苍璧礼天黄琮礼地而大司乐有圜丘方泽之文则互相备矣此所掌神位以内外为序既先言宗庙社稷而後及天地则非所以尊天地而失立文之礼矣故略之也
四望日月星辰也四类司中司命风师雨师也兆日於东兆月於西然则兆星当於南【星见南方】兆辰当於北【辰以北为尊】欤四类之兆未有考以理推之兆箕当於东兆毕当於西司命司中南北未详
大宗伯吉礼於天神言昊天上帝而不及五帝举大以见小者於地言社稷而不及方泽举小以见大者小宗伯言社稷五帝而并无天地大司乐言天地而并无社稷五帝皆互相备也盖祀五帝礼差拟於天祭王社礼差拟於地
典瑞两圭有邸以祀地而无社稷司服祭社稷以希冕而不及地故或谓古无祭地祭地即社祭也然观大宗伯大司乐皆以天地对言之其尊可知而司服冕服之等乃以社稷叙於山川四望之下则恐别有祭地之礼而非即社也
大宗伯既云以苍璧礼天黄琮礼地而典瑞又云四圭有邸以祀天两圭有邸以祀地郑注见其抵牾故云礼天神在北极者也礼地神在崑仑者也以冬夏至礼之祀天夏正郊天也祀地神州之神也凡此皆附会不经不可为据愚谓下云祼圭有瓒以肆先王以祼宾客则是圭头有器可以挹鬯恐邸亦或其类而字讹义谬不可考矣
十二辰有天地人三统焉子丑寅卯辰己天统也自夜半至日中自冬至至夏至阳生至於阳极是也午未申酉戌亥地统也自日中至夜半自夏至至冬至阴生至於阴极是也卯辰己午未申人统也自日出至於日入自春分至於秋分品物生成人事作息是也盖天之终乃人之始地之始乃人之终故人也者各用天地之半而参乎天地者也然阳极於巳而已为阴辰故阳终於辰阴始於午而午为阳辰故阴始於未阳以始为尊故子以祀天而丑合之辰以祀四望而酉合之也阴以终为大故亥以祭地而寅合之未以祭山川而午合之也祖妣者生人之本也申者人统之终其位居西物之所以成故申以享妣而已合之也卯者人统之始其位居东物之所以生故卯以享祖而戌合之也
圜丘方丘宗庙三乐圜丘圜钟当为黄钟宗庙黄钟当为圜钟文互也方丘南吕当为小吕字误也黄钟宫黄钟角大簇徵姑洗羽皆调名也余仿此黄钟宫为黄钟则黄钟起调黄钟毕曲黄钟角为姑洗则姑洗起调姑洗毕曲大簇徵为南吕则南吕起调南吕毕曲姑洗羽为大吕则大吕起调大吕毕曲也余亦仿此所谓起调毕曲者盖如唐人所传乐谱以鹿鸣为黄钟宫调则即黄钟也其歌之则鹿字叶黄钟行字叶黄钟其余杂用黄钟为宫所生之七律而首尾二字则必归於本调关雎为夷则商调则亦黄钟也其歌之则关字叶黄钟逑字叶黄钟其余杂用夷则为宫所生之七律而首尾二字亦必归於本调此之谓起调毕曲也十二调分祀天神人鬼地而不用商调者商为金行杀声也人乐当用无射而复用南吕者无射居乾维亦杀声也盖去商者去商调也去无射者亦去无射调也至於调中之声则五音十二律并用不必嫌避初无欠缺
冯相氏冬夏致日春秋致月疏以为日实也故於阴阳极之时致之月有盈亏故於阴阳中之时致之此附会为之说耳於历义无当也盖历法之要惟定二至二分为先二至定则历元正矣必也立表测晷捡验长短之极如祖冲之及今历之密焉此冬夏致日之说也月行有赢缩历自秋分至春分之前缩自春分至秋分赢若但以百八十二日中分之以求赤道之交则晷景不得矣此亦可以立表参求而今历更得一术用日月东西对望捡之便得二分之正盖冬行南陆则地上之天少而地下之天多夏行北陆则地上之天多而地下之天少其日月之东西相对者非望也惟春分秋分行於中道则日月对衡於地平即真望矣以其真望之在何时捡二分之所在此春秋致月之说也冬夏致日者於南北春秋致月者於东西亦各以其方位为此说者以为独得之秘而不知古之圣人知此久矣
夏官
大司马掌邦政而以兵事为主故凡兵甲车马之政隶御仆从之官九州邦国之形胜厄塞要害皆属焉司勲者兵事以赏罚为主故先之也兵莫重於马故马质次之政莫重於地故量人又次之继以小子羊人者祭祀之事也继以司爟者火政兵事之要也设险守固制胜於未形故掌固司险次之候望讥察箫勺羣慝故掌疆侯人环人又次之挈壶氏三军之耳目故又次之射兵事所急故又次之服不氏射鸟氏罗氏掌畜因射而及故其职并属焉司士以治官诸子以治国子司右以治戎右司士所掌非兵也而属于司马者案王制曰司马辨论官材论进士之贤者以告於王而定其论论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禄之此即司士之掌而古司马之遗也虎贲旅贲夹卫王车节服方相皆因卫车而及故相次焉太仆小臣祭仆御仆隶仆皆侍御之官弁师司甲司兵司戈盾司弓矢缮人稾人皆掌弁甲兵器之职戎右齐右道右为右者也所谓勇士也大驭戎仆齐仆道仆田仆驭夫为御者也所谓仆夫也校人趣马巫马牧师廋人圉师圉人则皆掌马之官司马官之所以名者此也职方土方怀方合方训方形方以及山师川师邍师匡人掸人皆所以周知天下之土地形势山林川泽原野之险易而施其训道匡正之法焉司马之职於是尽矣都家司马在食邑采地者故附之
榕村集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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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六
大学士李光地撰
初夏録一
诚明篇
性诚而已矣故圣贤之学亦诚而已矣明根於诚而诚又根於明诚者成始成终之道而明在其间故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敎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实理浑然而万物皆备於我此所以谓自诚明而为性之体万物散殊无非完其性之固有此所以谓自明诚而为敎之用事於性者尊德性之事也事於敎者道问学之事也易曰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忠信即诚也主於忠信以诚致明尊德性也故德修而为业之本辞修诚立以明致诚道问学也故业可居而为德之资德业相资故诚明相生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忠其德也恕其业也孟子曰反身而诚忠也强恕而行恕也忠恕皆诚也忠则所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恕则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终始於诚而明在乎其间此圣学相传之要二千年之远而有周子知之故曰君子乾乾不息於诚然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而後至此则存诚以为克巳之地又曰诚心复其不善之动而已不善之动妄也妄复则无妄矣无妄则诚矣此则克己以致立诚之功也
诚实也草木以实种其终也成实而止故始终一实也然非舒其枝条展其华叶则实无自成诚者德之实也明者德之华也天包地性涵理果实之心有华叶形者是实之所含而发之而依以立者也故韩子曰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
古人小学大要且养其诚心而渐开明其知识犹下种而使舒根也及大学则遂使之明理以诚其身犹盛其枝条华叶而使成实也夫子言弟子职先以孝弟谨信而後学文成人之敎则修其文行以归於忠信譬诸草木区以别矣此圣人成己成物之道也故朱子小学题辞惟圣斯恻建学立师以培其根以达其枝小学之方洒扫应对入孝出恭动罔或悖行有余力诵诗读书咏歌舞蹈思罔或逾穷理修身斯学之大明命赫然罔有内外德崇业广乃复其初昔非不足今岂有余
圣人言诚又言敬诚则其心实而有物敬则其心虚而无邪二事一心也而有虚实之德故夫子於乾坤分言之盖乾实而坤虚也心苟无实即常存而未免於空虚之弊故诚为敬之体程子曰有主则实又云有主则虚虚实皆归於有主诚之体乎心可知也又云主一之谓敬一者之谓诚中孚卦传云中虚信之本中实信之质如此则敬又为诚之要盖诚敬者乾坤合德之谓非乾元周流统贯则地道不生然非坤贞翕受凝密则天德亦不固下学之功则无所不用其力也
忠信心之实也修辞立诚事之实也敬以直内涵理於心也义以方外顺理於事也诚与敬立诚与守义其实一也而有乾坤之德之不同人心兼体乎乾坤则存诚立诚主敬行义皆一人之事也程子言有圣贤之别者犹所谓诚无不敬敬而後诚之意尔不然则夫子屡敎学者以忠信矣岂非诚乎圣敬日跻岂非敬乎
诚敬者德性之事德也修辞立诚义以方外者问学之事业也然问学之业兼知与行故修辞立诚则所明皆实理所行皆实事义以方外亦兼乎精义集义之两端圣贤之言或以行而包知或以知而该行大约举一足以相备矣知以该行者如所谓居敬穷理存心致知则穷理致知已兼乎践行而为言故朱子以释尊德性道问学之事亦曰存心致知而己然问学之目尽精微知也道中庸行也知新知也崇礼行也程子虽曰涵养用敬进学在知又曰知之明则信之笃信之笃则行之果而守之固此见举知足以该行也行以包知者如中庸以谨独与戒慎恐惧对则谨独中有穷理非穷理而能谨之乎周子以慎动与存诚对则慎动中有知几非知几而能慎之乎此见举行足以包知也又有并举三者为言如书所谓安汝止惟几惟康夫子所谓修德讲学徙义改过中庸末章立心知几谨独孟子所谓持志知言养气朱子所谓存养省察克治又云操存体验扩充皆是也其但举知行者如精一博约择善固执知天事天之类则诚敬在其中矣非诚非敬将何以察理义之精而践其实乎就诚敬二者则如敬胜义胜制心制事居敬行恕之类是以敬为本者也夫子之道忠恕而己忠信徙义质直好义之类是以诚为主者也又有兼言诚敬如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言忠信行笃敬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之类要之未有真能诚而不敬真能敬而不诚者又析言之则诚者躬行之本敬者穷理之要故夫子谓不重不威学则不固必重厚谨严以为学乃能得之坚固此讲学必先於持敬也又主忠信然後可以取善改过此力行必本於存诚也圣人开示学者无如此章之约而备
朱子言学敬知行三事五峰胡氏则前有立志北溪陈氏又加以虚心今观虚心在立志居敬之内虽不别为条可也故曰立志所以植其本也居敬所以持其志也穷理所以致其知也躬行所以蹈其实也此非独近儒之说盖上古圣贤之说也四事者一时并用非今日此而明日彼故欲行而不知则伥伥然其何之求知而不敬则心昬然不能须臾敬而非志则又安得所谓日强之效也且志而非敬则此志何以常存敬而非知则措其心於空虚之地知而非行则此理皆非在我而无实矣然四者虽相须并进而其序既有先後则得效亦有难易浅深故夫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志已立矣三十而立盖敬始成也自不惑知命耳顺而知始精又至从心不踰矩而行始熟先儒以为因其似以自名为学者立法是己古学校之敎亦然始视离经辨志观其志之如何也继视敬业乐羣察其能敬与否也又视其博习亲师论学取友则知其学问思辨之日新卒乃知类通达强立不返则知其力行之有成矣然则此四者循环迭用日月有日月之功终身有终身之验圣人有圣人之效学者有学者之益虽一日服行之朝暮之间亦可以旋变又如志於道亦立志之谓也据於德亦持志之谓也依於仁者真知允蹈乎天理之中游於艺则义精仁熟之事也立志之与存诚异者诚其存主志其趋向盖诚又志所自出也然未有志不立而诚存者立志而居敬以持之则存之又存而成於性矣
大学篇
大学一书古人之学的至宋程朱始表明尊行之然因明道伊川紫阳三夫子各有更定故羣议至今未息方逊志采元儒之论以知止两节合下听讼一节为释格物致知之义而去朱子补传谓传原未失而错经文之中不必补也蔡虚斋林次崖是之而又升物有本末一节於知止之上王姚江则俱非之而有古本之复姚江之言曰大学只是诚意诚意之至便是至善中庸只是诚身诚身之至便是至诚愚谓王氏此言虽曾思复生必有取焉然他言说不能发明此指而多为溷乱其言明德新民也则以亲民为明德功夫其言致知诚意也则以格物为诚意功夫夫以格物为诚意功夫似乎未悖也然以为善去恶为格物则谬矣其谬之谬者曰无恶无善心之体此则於圣门传授全失宜乎其学大弊而不可支也愚谓大学初无经传乃一篇首尾文字如中庸之比耳明德三言者古人为学纲领也知止一条者古人功夫次第也知止与下知至不同盖知所望慕归向而己所引孔子人不如鸟之叹可知知止者开端浅切之事也知止则志有定向所谓立志以端其本至於能静则心不为物动能安则心不为物危此则又有以继其志而持乎其志也能虑即下之格物致知能得即下之诚意而有以得乎明德新民止至善之实也此两节自小学入大学之规模节次一书之指要也物有本末至知之至也【自此以下所援引皆古本次序】以能虑言也【继小学有事故知止定静不详】凡物则有本末矣凡事则有终始矣循其本末终始而先後之此大学之道也然必於本末终始而知所先後乃可以近道故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当自国而递先之至於诚意而尤在於究极事物以致其知正以物格知至然後能诚意以正心修身而家国天下可得而治也何谓知至知本之谓也盖家国天下末也身者本也天子有天下等而下之虽庶人亦有家本乱则末乱厚者薄则无所不薄也能知乎此之谓知本能知乎此之谓知之至也所谓诚其意者至此谓知本以能得言也自曾子所受於夫子而传之子思孟子者一诚而已大学自均平齐治本之诚意犹中庸孟子自治民获上顺亲信友本之诚身也诚则有以成巳有以成物而明德新民止至善之道在我所谓明善格物盖所以啓思诚之端而非思诚以外事也诚身者统言之也自此心之存之发至一言一事皆必致其实焉之谓也诚意者诚身之要也意者心之所主也心主於为善然而存之不固发之不果不确是无实也欲善者本心之明今而无实非自欺而何原其所以如此者盖以意藏於内其实不实已所独知非人之所及检是以每陷於自欺之域而不顾惟君子慎独以诚意诚意以诚身则心正身修而明德明矣故曰德润身心广体胖也夫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故引淇澳以证其表里之符晖光之盛感人之深终之以盛德至善民不能忘则明德新民止至善三者皆总之矣自明者以诚明之也新民者以诚新之也仁敬孝慈信各止其所以诚止之也以其分有明德新民之殊而贯之者一诚而己无讼民之新也使民无讼明明德於天下之极也无情不尽其辞盖民不自欺大畏厥志则民自有指视之严而谨其独也诚之效至於如此故复结以知本与上章相应不曰务本而曰知本者盖知本而後能务之此欲诚其意所以先致其知也自释正心修身以至终篇不过着其展转相关之效以见一诚之尽乎修己治人之要而己喜怒哀乐之不得其正与夫心不在者不诚也好恶之辟亦不诚也所令反其所好以及好恶拂人之性亦不诚也语其功之不可阙则自身家而国天下盖有言行坊表之着纪纲法度之施然非诚则无所以行之故曰诚者圣人之本又曰王道本於诚意也或曰子之说於经意似矣然程朱以穷理言格物致知盖其重也今第以知本当之可乎曰夫穷理而至於知本然後其理穷致知而至於知本然後其知至曰朱子言知至者全体大用无不明今第曰近道而已何也曰小知则巳近大知则弥近知之至则将与道为一矣朱子所言极至之地经文所言入德之初也曰知性明善之云与此合乎曰性者善而已矣物之性犹人之性人之性犹我之性知其性善之同而尽之之本在我此所以为知性明善也此所以为知本也曰朱子谓正心修身自有功夫而今但以诚意槩之可乎曰不独身心家国天下亦可以诚意槩之矣若其功之不可阙者则前既言之也大抵此篇诚意如中庸之戒惧慎独也正心如中庸之致中和也戒惧慎独即所以致其中和然朱子又有弥约弥精之云移之以说此篇则不以枝离为朱子病矣曰中庸之谨独则大学之诚意事也子於此又连戒惧说之何与曰凡言诚者皆兼乎存诚立诚之两端夫学岂有无敬之义哉朱子补言敬字盖以此也曰经文不言而待朱子言之何也曰知止而定静安即其事也贯乎知行而无不在奚谓其不言也曰异於朱子章次柰何曰章次异矣而义不异而文同於古疑朱子未之弃也又窃谓如是以说经颇为不费辞而理明且使姚江之徒无所容其喙焉姑以俟夫後之君子正之
中庸篇
中庸一书之旨括於首章以後申说其义而已性道敎三者学之本也戒惧谨独敬义夹持之事学之要也喜怒哀乐中和之感位育之应明性之不能不乘于情以见戒惧慎独之不可巳而因极其效也两引中庸之云见作书名篇之指道之不行至问强申天命之性也性殽於气质而有智愚贤不肖之分必如大舜顔渊及夫子之告子路者然後三德备而天命全矣素隐至鬼神申率性之道也道薄於衰晩而有素隐行怪者有半涂而废者必知道之费而隐而不离乎子臣弟友之间且存於已无与於人而不害其反身修德之实然後知循序以达於高远之域而确然无惑於幽隐之际矣舜文武周公申修道之敎也数圣人者皆自为人子为人臣为人弟而充之至於諴神受命事天飨帝为法当时可传後世立敎之极也问政章乃夫子告君之言传心之典曾子子思孟子转相付授盖中庸之书所缘以作者故以继舜文武周公之後而为一书之枢要达德者天命之性也达道者率性之道也九经者修道之敎也诚明者中和之德也事於性者诚则明矣无体之非用也所以贵於诚也事於敎者明则诚矣无用之非体也所以贵於明也惟天下至诚至纯亦不己言诚之极至申致中也大哉圣人之道至有誉天下言明之极至申致和也体天地万物之性於身者诚之至也致曲而能诚者其次也知几如神性之体也一始终之运不二不息以尽其性则文王之纯也体天地万物之性而能尽事理精微之极者圣人也尊德性而能道问学者君子也明哲保身道之用也通古今之宜知天知人以善其道则仲尼之敎之盛也仲尼以下又总以夫子建中和之极而由明以归诚小德明也和也大德诚也中也至圣申前圣人也漙博渊泉而时出者川流也中节也莫不敬信悦和之至也声名尊亲无斁无恶而有誉於天下者也至诚申前至诚也经纶立本知化而不倚者敦化也中也肫肫渊渊浩浩未发气象也达乎天德纯亦不巳於维天之命者也申明首章之旨至此尽矣卒章自下学立心推而及於上达之至盖与首章相发而以一诚尽中庸之道也立为己之心以知远近微显之几者诚明也由知几谨独而入敬信笃恭之域者明诚也闇然无色也淡味也与无声无臭之体其原一也诚者实也在事之谓道在心之谓性在上天之载之谓命实理自然无声色臭味之可翫此所以为中庸也基之以务实之心终之以笃敬之德此诚所以为圣人之本而体合乎无极之真也故曰至矣
中庸戒惧慎独自来通言之虽程子犹然朱子以为涵养省察而今又以敬义说之何与曰涵养省察之要者敬义也敬义乃朱子文集中庸首章说之语非吾之言也敬生於耳目形神之交故言覩闻者知其为说敬也义存乎立心行事之实故言隐微显见者知其为说义也朱子曰不覩闻已所不覩闻也隐微人所不覩闻也则二义有感应之不同固不可混而一又敬之道通於无感蹔焉息之而天命不行矣故以须臾言之而极之於不覩闻之域辨义者始於几微之动苟焉恕之则自欺矣故以隐微言之而谨之於独知之际察乎表里动静之分则知朱子之言之审矣况中庸自忠恕诚明以及尊德性道问学川流敦化体用互发一篇之中累反覆焉而要之不离乎中和二者而已中即直内之谓也和即方外之谓也敬立故内直义形故外方苟非二者夹持则德孤而道小又何以致於位育之盛乎自及门如勉斋黄氏乃谓首章功夫止於持敬及下智仁勇之德方以知行之学言之自时以来宗此以为说者多矣至于言敬而无别则以两节分属动静又或觉其非朱子之意则以上节为通动静而下节为静之终动之始不知知行之学所谓谨独者皆己尽之而持敬之功盖举静以该动集义之要亦以微而包显也文集既以敬义为言而语类又云大本须涵养中节则用穷理之功可见戒惧是敬而谨独则己兼乎知行勉斋黄氏之说非也章句云自戒惧而约之以至於至静之中自谨独而精之以至於应物之际可见敬贯动静而义该显微虚斋次崖说亦皆非也但本文是言敬义之功之密故皆自外而内而曰不覩闻曰独章句将言其直内方外之效以合於未发己发之意故一则自外而内一则自内而外盖至静之中即大本之所以立而应物之际即达道之所以行矣此条注史氏伯璿所疏蔡虚斋所解及王姚江所疑俱错
敬以直内义以方外非是两时事且如应酬一人处置一事以至一坐立言动之微皆须心存在此此直内也其所以应之处之之宜与夫动容周旋之则务尽道理是方外也有以敬义分属动静及平日与临事者皆易於错说盖平时日用食息起居之际则敬德之容表着而义为之隐及乎邪正是非之关利害成败之顷则又见其大义昭灼而徒敬不足以言之所谓平日临事者各就敬义之盛言之而二者初不可以孤行也动静之说抑复不同平日则已该动静而言之临事又指动时事几之大者言之动无大小皆有义焉惟蹔焉无感忘念之须臾未有理义之迹而心之主宰至此不堕故又或以动静言敬义亦所谓指其盛者类尔
朱子谓致知不以敬则昬昧纷扰而无以察理义之归力行不以敬则颓堕放肆而无以践理义之实然则敬与知行混而为一盖可见矣其曰昬昧曰颓堕以静之时言也曰纷扰曰放肆以动之时言也则敬贯乎动静而知行亦通乎动静又可见矣盖方其静之中虽未有致知之事而炯然常觉者即知之体虽未有力行之迹而肃然就检者即行之基也大抵敬义知行如目视足履一时并用有此则有彼初无独任之时敬虽稍先於义知虽稍先於行然正如目之於足几微毫发之间耳今执儒先之论其在於所盛所主者而割截疆界玩愒日时致有放神冥寂以为敬空言讲论以为知之失则巳误矣
仁智篇
仁礼阳也义智阴也此语性而以动静之分言也气有昬明阳之为也质有厚薄阴之为也此语气禀而以清浊之分言也知阳行阴此语学而以先後之序言也然气禀以天命而分学以气禀而起盖阴阳者交根之名知为贞之德其属阴其起乎元则阳矣礼为亨之德其属阳其向於义则阴矣且智之为阳知大始者也以智为始则不独礼义阴仁亦阴也何则仁以行之已属乎简能之分故也夫仁也者心德也专言之则不独包乎礼义而亦包智偏言之则礼义居仁之後智居仁之先在仁後者仁统之在仁先者则与仁对而并行而要之亦归於所谓专言之仁而己夫子既言修道以仁矣下又曰仁义礼而本之於天人之知上仁专言之而包乎义礼智者下仁偏言之与义礼智对者及言达德则有智仁无礼义是又以仁包礼义而与智对者也智所以得与仁对者以其在仁之先也性之德既如此故下言气禀亦先之以三品之知後之以三品之行言学则先好学而後力行先明善而後诚身此自唐虞至闽洛未之有改也然达德有三而行之者一明诚二者皆归之於诚则明之本亦在乎诚而已矣诚者一也五常之信也专言之仁也其在天则太极之实体而阴阳之分不足以言之也或曰明之又本於诚何谓也曰言仁义礼智而复言智仁勇则四而三之仁统礼义也言智仁勇而复言明诚则三而二之仁统勇也言明诚而要归於诚则二而一之仁又统乎智也五殊二实二本则一专言仁则三德五常无不具举故孔门以仁立敎而告君曰修道以仁也盖仁有在智後者有在智先者在智後者仁之用在智先者仁之体体者粹然心之德也浑然未发之真也岂智所得而先哉见於用则智先仁後智者非他仁之端倪发露者也圣贤之敎人也养其心以致其知致其知以践其事故张子曰自诚明由尽性而穷理也自明诚由穷理而尽性也此子思因夫子之言发此二义以尽圣学之要者也圣人之学惟知与行知行之本在立志与持敬然立志持敬者亦主於诚而已矣好学力行根乎知耻此立志之说也非礼不动者自齐明盛服始此持敬之说也无诚则志非所志敬非所敬而知行皆谬故三德九经皆曰行之者一也此所谓自诚明
夫子敎仲弓以敬恕敬恕即敬义也义以处事言恕以处物言也亦即忠恕也敬而後诚诚即忠也此求仁之要乃其告顔子反不详者顔子清明而纯粹故与之言克巳复礼而体用皆在其中盖凡不敬之心不义之事皆己为之也克之以复於礼则天理周流於一心公道显行乎事物矣非仁而何圣人言学随其所指而不同而要无偏义不独其告顔子即敎司马牛者虽偏於言之一事然语默之宜即所谓义而出之以难之心即敬也
书洪范敬用五事夫子告子路修巳以敬似专以敬言然自一身至万事当然之则貌言视听思五者尽之皆所谓义也而总以敬用此所谓敬以行义一言传心之要典也修已以敬亦若是尔子路不知修已两字之无穷而益求其说故夫子极其量而究言之盖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及所以治天下国家矣或问告曾子子贡一贯之说曰其指一也因曾子推其意以告门人者以忠恕为说而夫子之问子贡以学识开端故以为有知行之别耳夫由二子所得言之则所入诚不同疑夫子所以发之亦异然既谓之一则无二若所谓一者有异是二之也非一也子之告君曰智仁勇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圣人之本仁者见之谓之仁曾子是也智者见之谓之智子贡是也曾子巳见仁体故能以忠恕发其藴子贡见为智而未至故待问以啓之而亦未闻更有所发明也窃意当时若有问者如曾子之门人不知子贡如何告之使以诚明之义阐发其意与忠恕之旨互相证明则所以啓万世无穷者益精切矣
周礼三德一曰至德以为道本至德者主忠信存诚之事道者达道也察之由之必以诚一为基故曰道本二曰敏德以为行本敏德者好学之事书曰惟学逊志务时敏是也学问思辨为笃行之地故曰行本三曰孝德以知逆恶孝德者举孝以该衆德也此躬行之事也孝德在於身则能知人之逆恶而有以化之此治本也不曰以为治本者通上下也盖道者对性之称曰道本则知至德之为性行者对知之目曰行本则知敏德之为知下三行皆孝德之行也而至德敏德无闻斯知孝德之为行矣成周学校敎学之纲如此
显诸仁仁即德也仁在内而显之则日新此德之所以盛藏诸用用即业也用在外而藏之则富有此业之所以大此天地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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