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滋溪文稿 [book_author]苏天爵 [book_date]元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类书文集,诗文集,完结 [book_length]290079 [book_dec]元代诗文别集。30卷。苏天爵撰。苏天爵字伯修,真定(今属河北)人。累官肃政廉访使、集贤侍讲学士、江浙行省参知政事等。其藏书之所名滋溪书堂,故名集。原稿三十七卷。诗七卷,文三十卷。诗稿七卷已佚。文稿三十卷为天爵任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时,属掾高明、葛元哲所编。《四库全书》曾据两淮马裕家藏本编入别集类。卷首有至正十一年(1351)赵汸序,祝蕃《湖广省参政苏公像赞》,商企翁《国子祭酒苏公画像赞》。目录之后有至顺元年(1330)马祖常跋,至正元年(1341)陈旅跋。卷1为词、赞、铭、诗(仅2首),卷2—4为记,卷5—6为序,卷7—21为碑志,卷22为行状,卷23为行状、传,卷24为制诰、祝文表笺、祭文、策问、书,卷25为杂著,卷26—27为章疏,卷28—30为题跋。 [book_img]Z_19083.jpg [book_title]前言 (一) 滋溪文稿三十卷,元苏天爵着。 苏天爵(一二九四—一三五二),真定(今河北正定)人。其先世当金末曾一度徙河南,金亡后返里,「居久之,遂以赀雄其乡」。曾祖苏诚,继承先业,「时郡邑新立,无知学者,独能教其子,为乡人先」。祖苏荣祖,「家藏书数百卷,手录校书不倦」。藏书之屋名滋溪书堂,「盖滋水道其南也」。这也正是本书名称的由来。荣祖曾一度监真定税务,不久即辞去。父苏志道(一二六一—一三二○),以吏起家,有能名,曾参与处理江南白云宗狱及岭北行省赈济饥民事件,颇有声誉。官至岭北行省左右司郎中(从五品)。他「既为时循吏,又好读书」,对书堂加以修葺,「且渐市书益之,又尝因公事至江之南,获万余卷以归」。虞集:真定苏氏先茔碑,见道园学古录卷十四;苏公墓碑,同上书卷十五。宋本:滋溪草堂记,国朝文类卷三十一。苏氏为真定大族,天爵祖先世代为学,藏书万卷,又两代出仕,这样的家庭环境,对他的生活道路有极大的影响。 苏天爵少年时受到其父苏志道的严格教育,并一度师事理学家安熙(一二七○—一三一一),「从学实有年」。袁桷:安先生墓表,清容居士集卷三十。后入国子学读书。他「初为冑子时,科目未行」。[二]元代科举制的实行,始于仁宗延佑二年(一三一五)。苏天爵入国子学,应在延佑元年(一三一四)或稍早,也就是在他二十一岁或更早一些时候。值得指出的是,国子学是元代汉族儒生入仕的一个重要途径。元代国子学招收的对象是贵族、官僚子弟,但是事实上贵族和高级官僚子弟入学者极少,因为他们可以通过怯薛怯薛,突厥—蒙古语。原义为轮番宿卫,后成为蒙古大汗禁卫军的专有名称。入元朝后,怯薛成为皇帝身边的执事人员,世代相袭,朝廷大官多由此出身。或荫叙谋取高官,用不着费心苦读。国子学的学生主要是中下级官员的子弟。苏天爵显然就是以父亲的地位得以入学的。国子生要定期考试,国子学内部的考试称为私试,合格者打分。积分达一定标准可以参加贡举考试。元代中期,「岁贡六人。蒙古二,官从六品;色目二,官从七品;汉人二,官从七品」。苏天爵:齐文懿公神道碑,见本书卷九。贡举考试由朝廷派人主持,称为公试。苏天爵在国子学期间,勤奋努力,得到著名学者虞集等人的赏识。延佑四年(一三一七),天爵参加国子学生贡举公试,所作碣石赋「雅驯美丽,考究详实」,为主考官马祖常所激赏,拔为第一。见马祖常文,本书目录后附。因此得以释褐出仕,授大都路蓟州判官(从七品)。时年二十四岁。 苏天爵由国学贡举出仕,是他一生政治生涯的起点,对他后来的发展,关系至大。元代官员的选拔,主要有怯薛、荫叙、吏员出职、国学贡举等途径,后来又有科举。列名怯薛,限于蒙古、色目的贵族、官僚子弟,苏天爵不具备这样的条件。通过荫叙,是一条可行的途径,但其父苏志道尚任职,而且其品阶(从五品)荫子,不过从九品,属于最低的品级,往上升迁不易。由吏入官,是当时多数汉族知识分子入仕的主要途径,也正是苏志道走过的道路。但是,这是一条漫长而又坎坷不平的道路,能上升到高品阶的极少。元制吏员为官止于四品。苏志道是有名的能吏,数十年辛勤,南北奔走,终于五品,便是最好的例子。因此,在科举实行前,经由国子学出仕,是汉族知识分子的最好出路。当然,在国子学中也充满了竞争。国子学生员定额四百人,经过严格的考试选拔,每年得以出贡的汉族学生不过二人。尽管如此,它仍然提供了可以凭个人努力争取入仕的机会。苏天爵凭入学前的基础,以及入学后的勤奋努力,终于脱颖而出。二十四岁即为七品官,这在元代汉族儒生中是极罕见的,而这也就为他进一步的升迁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延佑七年(一三二○),苏志道病死,不久其妻亦去世。苏天爵丁内外艰,离职家居守丧。服除,调功德使司照磨。泰定元年(一三二四),改翰林国史院典籍官,升应奉翰林文字。自此历迁翰林修撰、监察御史、肃政廉访使、江浙行省参知政事、集贤侍讲学士、两浙都转运使等二十余职。至正十一年(一三五一),农民战争爆发,天完红巾军起自湖北,沿江而下,攻取江东、江西、两浙之地,东南为之震动。次年,元朝政府调苏天爵任江浙行省参知政事(从二品),总兵于饶(路治今江西鄱阳)、信(路治今江西上饶)一带。不久,病卒于军中,年五十九。其生平事迹略见元史本传(本书附录已收)。 苏天爵入仕以后,迁转二十余职。其中最受人称道的,是在监察系统中任职时的作为。他曾前后八次在监察系统任职,受人称道的有三次。至顺二年(一三三一)任江南行台监察御史,次年奉命虑囚湖北。元代江南湖北道所辖范围包括今湖北南部和湖南北部,「所统地大以远,其西南诸郡民獠错居,俗素犷悍喜斗争,狱事为最繁」。苏天爵「不畏山溪之阻,瘴毒之所侵加,徧履其地,虽盛暑犹夜篝灯阅文书无少倦」。「事无巨细,必尽心焉」。在当地平反寃狱多起。这次经历后来由黄溍写成苏御史治狱记一文,金华黄先生文集卷十五。在士大夫中间博得了普遍的赞誉。在此以前,人们对他的印象是:「泯泯默默,惟沉潜载籍,若他无所能者。」这时才知道他精明干练,长于吏事。陈旅:送苏伯修治书西台诗序,安雅堂集卷五。这次录囚不过数月,同年七月即离任。元统元年(一三三三),苏天爵改监察御史,在官四月,章四十五上。「所劾五人,皆权要所举。所举百有九人,则世臣耆德与一时之名流,而于外官下吏草泽之士有弗遗也」。黄溍:读苏御史奏稿,金华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二。元朝不设谏官,监察御史兼有匡谏之责,「然居是官者往往致详六察,于匡谏之道则或未尽」。这是由当时的政治状况造成的。监察御史主要由汉人充任,而元朝实行民族歧视政策,汉人在政治上是没有多少发言权的。苏天爵所上章疏,除了劾举之外,还「言当畏天变,奉宗庙,保圣躬,辅圣德,止畋猎,大臣不当增广居第」;陈旅:跋松厅章疏,安雅堂集卷十三;又见本书卷首。「自圣躬至于朝廷政令,稽古礼文,闾阎幽隐,苟有关乎大体,系乎得失,知无不言」。黄溍:读苏御史奏稿,金华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二。他能于监察、匡谏两个方面都有所表现,因而受到了人们的注意。所上奏疏曾由他自己编为松厅章疏五卷,已佚,但部分已收入本书。 至正五年(一三四五),苏天爵被派充京畿奉使宣抚,出巡京畿(大都周围)地区。奉使宣抚从性质来说也是一项监察工作,但系元朝政府的临时派遣。元顺帝即位后,政治更形混乱,社会矛盾日益尖锐,「吏弊未祛,民瘼滋甚」。于是便「遣官分道奉使宣抚」,「询民疾苦,疏涤寃滞,蠲除烦苛。体察官吏贤否,明加黜陟。有罪者四品以停职申请,五品以下就便处决」。元史卷四十一顺帝纪四。总的来说这一措施是失败的,奉使者大都不过虚应故事而已,「使者所至,持诉牒遮马首号呼者千百余辈,皆漫不加省,不过即官署一布德音而去」。赵汸:书苏奉使本末后,东山存稿卷五。当时民间歌谣唱道:「奉使来时惊天动地,奉使去时乌天黑地,官吏都欢天喜地,百姓却啼天哭地。」长谷真逸:农田余话。其中也有极少数例外,苏天爵便是一个。他在京畿各地宣抚,「其兴除者七百八十有三事,其纠劾者九百四十有九人」。这样做反而引起了当权者的猜忌,「竟坐不称职罢归」。元史本传。按,书苏奉使本末后所引兴除、纠劾数不同。 除了上述三次以外,苏天爵还曾任御史台都事、元史本传记天爵于后至元二年(一三三六)由刑部郎中改御史台都事,三年迁礼部侍郎。郎中从五品,侍郎正四品,而御史台都事为首领官,正七品。疑有误。淮东道肃政廉访使、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山东道肃政廉访使等职。他还在中央和地方政权机构和文化教育部门担任过各种职务,在不同程度上有所表现。 苏天爵在政治上有一定抱负。他受过理学的严格熏陶,追求的是实现儒家的政治理想,「平日论治道,必本三代,所谓明道术,正人心,育贤才,兴教化,盖拳拳焉」。赵汸:送江浙参政苏公赴大都路总管序,东山存稿卷二。但他有实际的从政经验,深知法制刑政对于巩固统治的重要性,提出:「礼乐教化固为治之本,而法制禁令实辅治之具。」乞续编通制,滋溪文稿卷二十六。「国之重者,莫先乎刑」。乞详定鬬殴杀人罪,滋溪文稿卷二十七。本书共收章疏十九篇,其中有半数以上涉及法制刑政问题,可见他的注意所在。元末社会矛盾日趋尖锐,苏天爵已经敏锐地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多次指出,苛政暴敛,百姓饥寒,是「盗贼」滋多的原因。「盖犯法而为盗则死,畏法而不为盗则饥。饥饿之与受刑,均为一死,赊死之与忍饥,祸有迟速,则民之相率而为盗,是岂得已。长民者可不为之深念乎!」所以,既要加强法制刑政,又要选官恤民,减轻赋役。「大抵安民之术,不夺其时,不伤其财,惟禁其为非,而去其为害,则民皆安堵矣」。山东建言三事,滋溪文稿卷二十七。「不夺其时」,是要人民能从事简单的再生产;「不伤其财」,是使人民能维持最低的生活水平。祇有在这样的前提下,禁止其「为非」「为害」才能有效,社会才能安定。他还反复强调刑狱寃滥的严重性,指出,「州县官吏辄敢恣意杀人」,「愤怒蕴于人心」,促使社会矛盾激化。因此,必须「恤刑」、「录囚」,使「有不敢生事扰民,罪囚不致寃滥死损」。禁治死损罪囚,滋溪文稿卷二十七。「刑政肃清」,「草窃有不知畏乎!禁治死损罪囚,滋溪文稿卷二十七。他曾多次向统治者提出建议,并在自己的政治活动中努力把上述想法付诸实现。但是,统治者并不曾认真考虑他的意见(事实上在一个腐朽的官僚统治体系内部也不可能按这些意见去办),他自己的努力犹如杯水车薪,根本不能阻挡元朝政权日益腐化的没落趋势。 苏天爵对元朝统治是极端忠诚的。他不断为元朝统治者歌功颂德,「深仁厚泽,涵育众生」之类言语,在他的文章中反复出现。他认为「中统、至元之治比隆前古」。论不可数赦,滋溪文稿卷二十六。元顺帝统治时期,政治黑暗,人民困苦,苏天爵完全了解这些情况,而且在奏疏中一再言及。但他认为上述严重情况是官吏贪污枉法所致,而天子圣明,「恩泽汪濊,诞洽臣民」。恭书圣德颂后,见本书卷三十。在他看来,元朝是「正统」所在,它取代金、宋,统一全国,是天命所归,完全合理的。苏天爵持这样的政治态度,并非偶然。北方汉族士大夫先后经历金、元两代统治,他们的政治理想,不是强调「夷夏大防」,而是「用夏变夷」;不是反对元朝统治,而是积极劝说、促使元朝统治者接受并推行「汉法」。苏天爵是元代后期位列显要的少数北方汉族士大夫之一,在当时的学术思想界也有很高的地位。他是北方汉族地主的政治代表人物,在思想上也有代表性。 (二) 苏天爵在国学读书时即以「力学善文」知名,王守诚:国朝文类跋。释褐入仕后仍然「嗜学不厌」。宋本:滋溪书堂记,国朝文类卷三十一。著名学者马祖常赞扬他「读经稽古,文皆有法度,当负斯文之任于十年之后也」。见本书卷首。果然,元朝末年,「中原前辈凋谢殆尽,天爵独身任一代文献之寄,讨论讲辩,虽老不倦」,元史本传。成为学术界的领袖人物。 从学术渊源来说,苏天爵入国学前受业于安熙,而安熙则是元初北方著名理学家刘因的私淑弟子。安熙教授学生,「入学以居敬为本,读书以经术为先」。默庵先生安君行状,见本书卷二十二。他的言行对苏天爵有很大的影响。入国学后,受业于理学大师吴澄。吴澄是元代南方理学的代表人物。因此,苏天爵笃信理学,时时以倡明理学自命。他曾先后刊印朱熹编伊洛渊源录和辑录许衡「褒封之制、奏对之书及其哀诔之文」为内容的正学编,目的都是为了使学者「知夫学术源流之正」,「知求圣贤之学而学焉,则真儒善治之效可得而致矣」。伊洛渊源录序,见本书卷五;正学编序,见本书卷六。应该指出的是,元代理学门户之见颇盛,陆九渊心学一派受朱学排挤,趋向衰微;在朱学内部,北方许衡、刘因两人门下势同水火,互相攻讦;而南方吴澄也受到许氏弟子的非议,以致不能在国学立足。苏天爵则不为此所囿,他调和许、刘,尊崇吴澄,对陆学亦加肯定,这在当时是难得的。但在理学方面,他并无专门著作,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理学家。他在学术上的贡献,主要是在历史学上。 苏天爵在史学方面的贡献,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苏天爵从青年时起即有志于著述,并以保存文献为己任。他自就读国子学就「手抄近世诸名公及当代闻人逸士述作,日无倦容」。王守诚:国朝文类跋。经过近二十年的努力,先后编成国朝名臣事略和国朝文类二书。前者以人物为中心,选辑各种资料,所录四十七人,除刘因外,都是元初(自成吉思汗至忽必烈)功绩卓著的名臣。刘因得以列名其间,则与苏天爵推崇理学有关。此书仿照南宋杜大珪名臣碑传琬琰集的体例,但又有所创新。全书采用各种文献达一百三十余种,有不少原书已散佚,赖此书得以保存片段。后来明人修元史,其列传部份,从体例到取材都受名臣事略一书的影响。韩儒林:影印元刊本国朝名臣事略序,载穹庐集;萧启庆:苏天爵和他的元朝名臣事略,载元代史新探。后者按文体编录,「乃搜集国初至今名人所作,若歌诗、赋颂、铭赞、序记、奏议、杂着、书说、议论、铭志、碑传,皆类而聚之」,「百年文物之英,尽在是矣」。苏天爵选编此书的原则是:「必其有系于政治,有补于世教,或取其雅制之足以范俗,或取其论述之足以辅翼史氏,凡非此者,虽好弗取也。」陈旅:国朝文类序。显然,他选编的着眼点是经世致用,以政治标准为主,目的是为编纂当代的历史积累数据。这两种书在元代后期刊行后已博得普遍的赞誉,有人说:「山林晚进得窥国朝文献之盛者,赖此二书而已。」赵汸:书苏参政所藏虞先生手帖后,东山存稿卷五。在今天,更是研究有元一代历史者必读的基本典籍。 元朝效法前代的制度,在每位皇帝死后都要修纂实录,此事通常由翰林国史院负责。苏天爵前后二度任职史馆。泰定元年(一三二四)为翰林国史院典籍官,不久迁应奉翰林文字(仍为从七品)。到至顺二年(一三三○)升翰林修撰(从六品),同年迁南台监察御史。这一次在翰林国史院前后长达七年左右。第二次是元统二年(一三三四),由监察御史迁翰林待制(正五品),但不久改中书右司都事。在两次任职翰林国史院期间,他曾先后参预纂修英宗实录和文宗实录。元朝对于实录纂修人选十分重视,与其事者除蒙古重臣外,例选当时有声望的汉人士大夫担任。这既是一种荣誉,又是升迁的机会。苏天爵两度参与其事,足以说明他在当时享有较高的声望和地位。而每次实录的完成,都使他得以晋升官职。 元朝诸帝实录,为明代编纂元史的本纪部分,提供了最基本的素材。实录的编纂,无疑是对历史学作出了贡献。在这里需要对某些史实加以说明。据元史本传,苏天爵在「至顺元年预修武宗实录」,元统二年「预修文宗实录」,历来论述苏氏史学者,均以此为据。如孙克宽:滋溪文稿别记,收在元代汉文化之活动(台湾中华书局一九六八年版)中。萧启庆教授则认为天爵先后预修武宗、文宗、英宗三朝实录,后者不见于本传,但天爵所撰黄清老墓碑中曾提及。萧氏前引文。黄清老墓碑见滋溪文稿卷十三。按,萧氏指出天爵预修英宗实录,为前人所未发,至为可贵。但预修三朝实录之说,仍可商榷。问题出在武宗实录上。至大四年(一三一一),武宗死,仁宗嗣位,即「命翰林国史院纂修先帝实录」。元史卷二十四仁宗纪一。主其事者为程巨夫、袁桷、元明善等。元史程巨夫传和元明善传都说皇庆元年(一三一二)修武宗实录。元史卷一百七十二、卷一百八十一。程巨夫的进三朝实录表作于皇庆元年十月,所进三朝实录是顺宗实录一卷、成宗实录五十六卷、武宗实录五十卷。国朝文类卷十六。这一年苏天爵方十九岁,尚未入国学,所以是根本不可能参预修武宗实录的。后来有的记载如赵翼廿二史札记以为武宗实录系元明善和苏天爵合修,所根据的即是元史本传,不足为凭。廿二史札记卷二十九元史条。另据元史本纪中的记载,英宗实录的纂修始于泰定元年(一三二四),到文宗至顺元年(一三三○)五月,「翰林国史院修英宗实录成」。足征元史苏天爵传中所说至顺元年预修的不可能是武宗实录而应是英宗实录。苏天爵在黄清老墓碑中说:「英宗一朝大典撰述未终,国有大故,命公与天爵修撰,为成书四十卷。」所谓「国有大故」,系指泰定帝死后统治集团内部为争夺帝位以致兵戎相见而言,这条记载更可以说明天爵确曾预修英宗实录。 实录是元代「国史」修纂的一个部分。「国史」修纂的另一项重要工作,则是后妃功臣传。此事始于仁宗即位之初(一三一一),元史卷二十四仁宗纪一。但问题甚多,进展缓慢,时断时续。顺帝即位(一三三三)初,苏天爵上疏,请修功臣列传。他指出,「史有二体」,即编年与纪传。「近代作为实录,大抵类乎编年,又于诸臣薨卒之下,复为传以系之,所以备二者之体也」。但实录中诸臣列传「事实不见」,需要另修。他强调「网罗」各种数据对修史的重要性;指出作史不能以贵贱为差,主要应看是否有事迹可传,不能止取嘉言嘉行,应该善恶并载,这样才能「为将来之劝」,「无虚美隐恶之讥矣」。见本书卷二十六。这篇奏疏篇幅不长,但集中表达了苏天爵对于修史的一些想法,是很可贵的。在他上疏后不久,后妃功臣传的修撰工作全面展开,显然他的意见是起了作用的。 宋、辽、金三朝的历史,对于元人来说,是近代史。苏天爵一贯注意收集三朝的历史文献,「家藏书万卷,于辽、金逸事,宋代遗文,犹拳拳收购不倦」。赵汸:书赵郡苏公所藏经史遗事后,东山存稿卷五。进入史馆后,「阅近代史籍」,对宋代国史的情况,有详细的了解。曹先生文稿序,见本书卷六。同时还「多知辽、金故事」。王守诚:国朝文类跋。大约就在编纂国朝名臣事略的同时,他还完成了辽金纪年一书。据元史本传说,辽金纪年一书「未及脱稿云」。但此说似非事实。苏天爵的友人吴师道说,辽金纪年和国朝文类、国朝名臣事略二书一起,「遂大行于时」。滋溪书堂诗序,吴师道文集卷一。又宋本说,辽金纪年与国朝名臣事略「皆脱稿」。滋溪书堂记,国朝文类卷三十一。辽金纪年无疑已成书。此外,苏氏的另一位友人赵汸说,天爵「早岁入冑监,登禁林,接诸老儒先生绪言,最为有意斯事(指编撰宋、辽、金三朝历史——引者)。尝取三国史志文集,总其编目于前,而合其编年于后。事之关于治乱存亡者,则疏而间之。题曰:宋辽金三史目录。所以寓公正之准的,肇纂修之权舆也。后虽出入中外,不克他有撰录,而所至访求遗文,考论逸事,未尝少忘。」题三史目录纪年后,东山存稿卷五。按,文中言书名宋辽金三史目录,但标题则作宋辽金三史目录纪年。宋辽金三史目录一书,不见于元史苏天爵传。按照赵汸所说,此书作于苏天爵就读国子学及入翰林国史院时,则与辽金纪年的成书年代相近;而此书的体例,亦采用编年的办法。因此,似可认为,三史目录应在辽金纪年基础上扩编而成;也有可能,纪年就是三史目录的一部分。由于纪年与目录均已散佚,我们祇能作如上的推论。由此可见,苏天爵对宋、辽、金三朝历史,确实下了很大功夫并有所著述。 与此相关,苏天爵还与友人谢端合作正统论,「辨金、宋正统甚悉,世多传之」。元史卷一百八十二谢端传。此文亦已佚。赵汸曾在虞集处见到苏天爵的「文字一帙」,其中一篇「论帝王统绪之正」,虞集给予很高评价,以为:「论兹事于前代,先儒具有成言。若夫世变不齐,异论蠭起,自非高见远识公万世以为心者,安能明决如是乎!」书苏参政所藏虞先生手帖后,东山存稿卷五。这篇针对「世变不齐,异论蠭起」而发的文章,无疑就是正统论。可见当时确曾流传过。萧启庆教授以为国朝文类卷四十五「有谢端撰辽宋金正统一文,大概就是他们合着的正统论」。见前引萧文。按,国朝文类一文作者修端,并非谢端。又,此文已见于王恽玉堂嘉话卷八(秋涧先生大全集卷一百),系元初作品,不可能出于谢、苏之手。 纂修辽、金、宋三史,是元朝许多学者的共同愿望,屡次提出建议,但因统治者未予重视,一直未能实现。一直到元顺帝时,才得进行。至正三年(一三四三),顺帝下诏修辽、金、宋三史,时距金亡已一百余年,距宋亡亦已六十多年了。受命主持其事的有名学者欧阳玄、揭傒斯、张起岩等。苏天爵时任湖广行省参知政事,未能参预这一学术界的盛事,这对于他来说,一定是觉得十分遗憾的,而当时「论者每为惜之」。赵汸:书赵郡苏公所藏经史遗事后,东山存稿卷五。为此,苏天爵写下了三史质疑一文,寄给欧阳玄作参考。文中对修三朝史必须依据的数据加以评论,对一些重要史实提出自己的看法,还提出修三史时应注意的若干问题。这篇文章反映了苏天爵对辽、宋、金史的丰富知识,文中提出的种种问题对于今天的研究者仍有参考价值。 这里顺便谈一下苏天爵与经世大典的关系。元文宗天历二年(一三二九),命奎章阁学士院与翰林国史院「参酌唐、宋会要之体,会粹国朝故实之文」,编成一书。经世大典序录,见国朝文类卷四十。书成后赐名经世大典。这部篇幅浩大的著作,是元代前半期典章制度的总汇,对于研究这一时期的历史,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纂修经世大典的实际负责人是名学者、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前面已说过,虞集是苏天爵在国学的老师,两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虞集受命后,立即推荐马祖常等「可共领典」,谢端、苏天爵等「可助撰录」。元史卷一百八十一虞集传。不少研究者以此为据,断言天爵曾参与大典的纂修工作,如苏振申的元政书经世大典之研究,台北中国文化大学出版部一九八四年版。其实并非如此。首先,据元史本传载,虞集上书后,「帝以尝命修辽、金、宋三史,未见成绩,大典命阁学士专率其属为之」。赵汸所撰虞公行状亦云,集「移文阁中言:……议未定,而上命阁学士专率其属为之。」东山存稿卷六。虞集所举均非奎章阁人员。文宗下令「阁学士专率其属为之」,就是否定了他的建议。当时苏天爵的职务是翰林应奉,当然也就不可能参与其事。其次,如果苏天爵参与修经世大典的话,这是一件大事,其重要性决不下于修实录,元史本传记修实录而不记与修经世大典,是讲不过去的。本传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正好说明他未参与此事。 (三) 滋溪文稿是苏天爵的文集,共收各体诗文三百二十五篇,分三十卷。其中词、赞、铭、诗合为一卷,共十九篇。其余二十九卷是记、序、碑志、行状、制诰、祝文、表笺、祭文、策问、书、读书札记、章疏、题跋等。碑志、行状共十七卷,占全书篇幅一半以上,这样的比重在传世的元代文集中是罕见的。十七卷碑铭、行状共一百八篇,所记人物有大臣、中下级官吏、儒生、妇女等,值得注意的是,除了个别例外,他为之作碑传文字的对象全都是汉人和南人。 虞集曾称赞说:「伯修之文,简洁严重,如其为人。」赵汸:书苏参政所藏虞先生手帖后。王祎则说苏天爵长于「纪事之文」,为当代其它学者所不及。上苏大参书,王忠文公集卷十三。苏氏的碑传文字,特点是简明扼要,重点突出,可以看出作者对当代典章制度的熟习和深厚的史学修养。对于研究有元一代的政治、经济、文化来说,苏天爵的碑传文字是必须参考的。以政治方面来说,赵秉温行状中记述了建设大都和立朝仪的经过,吴元珪行状中关于军政的记载,赵伯成碑中有关元初江南人民起义的记录,等等,都是很有价值的史料。以经济方面来说,诸如郭明德碑中关于边境屯田和运输军粮的议论,李守中墓铭中关于河东、两浙盐政的记载,李羽与和洽两人墓碑中有关民间饲养官驼马的记述,等等,都有助于对这些制度的认识。文化方面的内容特别丰富。砚坚、刘因、萧■〈奭斗〉等人的碑传文字,是关于元代北方理学传播的珍贵文献。齐履谦、耶律有尚、孛术鲁翀三碑,留下了元代国学制度的重要数据。马祖常、黄清老、宋褧、傅若金的碑铭,则是这几位代中期著名文学家的翔实的传记,其中记录了他们的文学活动,也记述了他们的仕途生涯。李衎、李遵道父子是元代享有盛名的画家,他们两人的生平,只有在滋溪文稿中可以找到详尽的记载。还值得提出的是,苏天爵为韩公麟、窦行冲、王彦泽等医学名家所作的碑传,对于了解元代医学的成就和元朝政府对医学的态度很有帮助。总的说来,苏天爵笔下的碑传人物,以元代中、后期居多。他们的言论、行为,很多均是苏天爵亲身见闻,所以记述自然翔实可信。 滋溪文稿中的其它体裁的文字,如奏疏、记、序、读书札记、题跋等,都有程度不等的史料和学术价值。其中奏疏二卷,涉及顺帝朝初期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如灾异建白十事、山东建言三事等文,全面、系统地分析了当时的社会矛盾,从而显示了元末全国农民战争爆发的必然性;乞续编通制、建言刑狱五事、乞详定斗殴杀人罪、乞差官录囚等篇,提供了许多有关元代法制和刑狱的资料;而修功臣列传一文,使我们对元代国史的修撰情况有所了解。记、序、题跋中也有许多涉及当时政治、经济、文化的重要内容。例如,新升徐州路记叙述了徐州升路的背景:适应镇压羣众武装暴动的需要;跋延佑二年廷对拟进贴黄后、书泰定廷试策题稿后二文,有助于了解科举制度的实施情况。文稿中的读书札记祇有两篇,一篇是三史质疑,系苏天爵为纂修辽、金、宋三史而作,已见前述。另一篇是读诗疑问,系苏天爵三十四岁时读朱熹诗集传、吕祖谦读诗记有所疑而作,对于研究诗经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清人修四库全书总目,在介绍滋溪文稿时说:「其波澜意度,往往出入于欧、苏,突过其师(指安熙——引者)远甚。至其序事之作,详明典核,尤有法度。集中碑版几至百有余篇,于元代制度人物,史传阙略者,多可藉以考见。元史本传称其身任一代文献之寄,亦非溢美。」见该书卷一百六十七集部别集类二十。完全可以说,滋溪文稿是研究元代历史的必读的基本文献之一。在元代众多的私家文集中,它是公认的比较重要的一种。 文稿赵汸序云:「滋溪文稿三十卷,江浙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赵郡苏公之文,前进士永嘉高明、临川葛元哲为属掾时所类次也。」赵汸字子常,徽州休宁人,元末著名经学家。他的文集东山存稿中有多篇文字提到了苏天爵,说明二人有较密切的交往。高明,字则诚,温州瑞安人。温州古称永嘉,故赵汸以永嘉为其籍贯。至正五年进士,南戱琵琶记的作者。葛元哲,字廷哲,江西抚州金溪人。抚州古称临川。至正八年进士。按苏天爵曾两度任江浙行省参知政事,一在至正八、九年,一在至正十二年。葛元哲任江浙省掾是至正八年的事,赵汸:书苏奉使本末后,东山存稿卷五。赵汸作序的时间是至正十一年十一月,因而文集的编定祇能在苏天爵第一次任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时,即至正八、九年间,而不能在第二次出任时。但需要指出的是,文稿收录了苏天爵在至正九年以后写的文章,时间最晚是辛卯(至正十一年,一三五一年)秋七月,距赵汸作序不过四个月。跋丘侯送行序后,滋溪文稿卷三十。据此,我们可以说,滋溪文稿三十卷在至正八、九年间,由高明、葛元哲大体编成,后来有所增补,大概在至正十一年十一月赵汸作序前,才最后定稿。 在滋溪文稿目录后有文四篇。前两篇分别为马祖常、陈旅作,无题。第三篇是祝蕃所作像赞,第四篇是商企翁所作画像赞。关于马、陈二文应作一点说明。马祖常文一开始说:「右苏君伯修杂着。」显然是为苏天爵文集所作的跋。但马文作于至顺元年(一三三○),距滋溪文稿成书还有二十年,元代有不少文人立意著作,随时请一些名家为自己的部分诗文作序跋,待最后成书时一并收入,这是习见不鲜的事。例如,名诗人乃贤的金台集所收诗篇以至正四年到至正十年所作居多,成书应在至正十一年以后,但所收序跋有好几篇均作于至正四年以前。严格地说,马祖常此文是为苏天爵部分诗文所作跋,当时可能连文集的名称都没有定下来,故祇称「杂着」。陈旅文又见于他的文集安雅堂集卷十三,题为跋松厅章疏。松厅章疏是苏天爵任监察御史时所上章疏的汇编,部分内容收入文稿卷二十六、二十七。故文稿编定时将陈旅的有关跋文一并收入。 滋溪文稿成书后曾于元末刻印,现存有元刻本卷二十五至卷三十。原系缪氏艺风堂藏书,藏园羣书经眼录卷十五集部四。后归北京图书馆。明、清二代一直没有重刻,祇有钞本流传。进入民国以后,张钧衡辑适园丛书,将滋溪文稿收入第六集,于民国五年(一九一六)出版。徐世昌于民国二十年(一九三一),也将文稿刊印出版。这就是比较通行的适园丛书本和徐氏退耕堂刻本。 适园丛书本以钞本为底本,其中部分曾用元刻残本校过。据张钧衡跋,所用校本系「元大字本后六卷残帙」。应即缪氏艺风堂藏本。但北京图书馆所藏残本祇有五卷,即卷二十六至三十。书中许多蒙古色目人名、氏族名、职官名经过窜改,如「达噜噶齐拉拜」(原作「达鲁花赤老孛」)赵文昭公行状,见滋溪文稿卷二十二。,「哈喇娄准台氏」(原作「哈儿柳温台氏」、「哈巴尔图」(原作「哈八秃)、「玛穆特」(原作「马马其」)长葛县君张氏墓志铭,见滋溪文稿卷二十一。。文稿卷二十三王宪穆公行状还出现了一人二名的情况。前面作「哈达布哈」,隔了两行,却出现了「哈塔不花」,查勘其它钞本、刻本,前面的「哈达布哈」亦作「哈塔不花」,适园丛书本显然是窜改时过于粗心,以致同一人名一改一未改,给读者增添了疑惑。同卷中书左丞王公行状也有同样的情况,前面作「阿噜威氏」,一行以后则作「阿鲁浑氏」。「阿鲁浑氏」是元代通行的译名,而「阿噜威氏」则是清人窜改的结果。这种任意窜改人名、氏族名和职官名的做法,是清代修四库全书时所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查勘文渊阁本四库全书中的滋溪文稿,适园丛书本中的窜改多数可以找到,但也有一些不同的地方。例如,前面所举「哈达布哈」、「哈塔不花」一名异译,在四库全书本中都作哈陶布哈;又「阿噜威」、「阿鲁浑」一名异译,在四库全书本中都作「谔尔根」。总的来看,适园丛书本源自四库本,是没有问题的。其中某些译名不一致,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四库全书曾不止一次修改,适园丛书所据是其中某次修改本,与文渊阁本有出入。另一种可能,则是适园丛书所据底本从四库全书钞出,但又作过某些修改。 适园丛书本除了任意改窜人名、氏族名和职官名外,脱漏错讹之多,令人吃惊。经我们查勘,几近六百处。脱漏最多的是赵忠敏公神道碑(卷十),计三百九十七字。其它如高文贞公神道碑(卷十一),脱十九字;程府君墓碑(卷十八),脱十六字;治书侍御史韩公神道碑,铭文脱十六字。至于脱一、二字者,则比比皆是。因错讹造成文义相反或不可解之处,也有多起。如灾异建白十事(卷二十六)中云:「今朝廷设官罔有上下之别」,便令人无法理解。元朝和其它朝代一样,等级森严,设官怎么能没有(「罔」)上下之别呢?查元刊本残卷,原来「罔」系「固」之误。一字之差,意义全然不同。又如,李侯墓碑(卷十八)中云:「民有亲丧久不葬者,盖始则疑阴阳休咎之说,土俗因而不改。」既「疑」为何「久不葬」?查其它诸本,「疑」系「泥」之误,意义也正好相反。至于人名、地名、年月之误,为数更多,就不再举例了。 徐刻本的底本,是张之洞家旧藏的明钞本,并用「他家写本,及元刻残本、四库全书本」加以校勘而成的。见徐世昌所作序。徐世昌曾任北洋政府的总统,他之所以有兴趣刊印此书,大概是受了新元史作者柯绍忞的影响。徐、柯二人系同年进士,徐曾为新元史作序并为之刊行,此明写本也是因柯绍忞的关系从张之洞家买得的。从刻本来看,徐氏依据的底本是不错的。例如上面所说适园丛书本几处大的文字脱漏,在徐刻本中都没有出现。但为徐氏任校勘之责的人似乎并不认真,此本错误亦复不少。著名版本目录学家傅增湘曾以李木斋(李盛铎)所藏明钞本加以校勘,凡订正九百八十字。傅氏校本现藏北京图书馆。徐刻本的错误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不明文义任意改动。如常州路新修庙学记(卷三)云:「中唐左墄,悉用玉石。」徐本改「唐」为「堂」。按,「唐」有道路之义,尔雅释宫:「庙中路谓之唐。」将「唐」改为「堂」,是改错了。(适园丛书本亦作「堂」)。又如,萧贞敏公墓铭(卷八)中引萧■〈奭斗〉云:「某蚤事文墨,见一时高才绝足趋事功者,效之不能,是以安于田亩,读书为事。」适园丛书本改「绝足」为「捷足」。按,「绝足」指千里马,用作譬喻杰出的人才,与「高才」同义。改为「捷足」,反而不可解了。徐刻本则作「绝足」,但改「事功」为「事公」,同样是错误的。「事功」指事业、功绩。萧■〈奭斗〉的意思是说,当时的才智之士都追求做一番事业,自己不能效法他们,安于田亩读书为事。如果改为「事公」——事奉公上,意思就讲不通了。同一墓碑云:「考讳瑜,才而略,金季转徙陕、洛之郊,屡佐戎幕,活人有功,终京兆路总管府经历。」徐刻本改「金季」为「宋季」,误。「陕、洛之郊」原是金朝的辖地。另一种是疏忽造成的错字和别字,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总的来说,徐刻本比适园丛书本的错讹要少一些。 上面介绍的是刻本的情况。除刻本之外,传世的钞本颇多,分藏于各图书馆。就我们所见,钞本中以上面所说李木斋藏本(现藏北京大学图书馆)和台湾刊行的元代珍本文集汇刊台湾中央图书馆印行。滋溪文稿出版于一九七○年。中所收钞本(现藏台湾中央图书馆)为佳。经比较,两本应同出于一祖本,或即元刻本。现在我们即以元代珍本文集汇刊中所收钞本作为底本进行整理,校以李木斋藏本(简称李氏钞本)、适园丛书本(简称适园本)、徐世昌刻本(简称徐刻本)和元刊残本。 元代珍本文集汇刊本滋溪文稿前有刘兆佑所作序录,介绍天爵生平及文稿一书版本源流。其中云:「清季曾两刻,皆在同治年间。」按,适园丛书本与徐氏刻本均刻于入民国以后,不知何故有此误。又云:「后至元戊寅(四年)曹复亨编次其父曹文贞诗集,天爵序之,见曹氏诗集吴全节跋,今则佚而不见。」按,曹复亨之父曹伯启,其诗集名曹文贞诗集,又名汉泉漫稿。苏天爵所作序文题汉泉漫稿序,见文稿卷五,「佚而不见」云云,并非事实。 元史本传称天爵有诗稿七卷、文稿三十卷,其诗稿已佚。又,本传记松厅章疏五卷,今文稿中章疏仅二卷。可见天爵诗文颇有遗佚。今从各书辑得诗文七篇,作为本书附录。又从元代诗文集中辑得有关苏氏诗文,以及后代有关滋溪文稿的序跋著录,亦均收作附录,以便读者研究苏氏生平及文稿时参考。 本书点校得到姚景安同志指正,谨此致谢。限于学力,难免有不当之处,衷心欢迎指正。 陈高华 孟繁清 一九八七年十月 [book_title]序 ●序 【 此序原载滋溪文稿卷首,又载赵汸东山存稿卷二。】 滋溪文稿三十卷,江浙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赵郡苏公之文,前进士永嘉高明、临川葛元哲为属掾时所类次也。初,国家既收中原,许文正公首得宋大儒子朱子之书而尊信之。及事世祖皇帝,遂以其说教冑子,而后王降德之道复明。容城刘公又得以上求周、邵、程、张所尝论著,始超然有见于义理之当然,发于人心而不容已者,故其辨异端,辟邪说,皆真有所据,而非掇拾于前闻。出处进退之间,高风振于天下,而未尝决意于长往,则得之朱子者深矣。当是时,海内儒者各以所学教授乡里,而临川吴公、雍郡虞公、大名齐公,相继入教成均,然后六经圣贤下学上达之旨,缕析豪分之义,礼仪乐节名物之数,修辞游艺之方,本末精粗,粲然大备。盖一代文献莫盛于斯,而俊选并兴,殆无以异于先王之世矣。若夫得之有宗,操之有要,行乎家乡邦国而无间言,发于政事文章而无异本者,抑亦存诸其人乎。 公世儒家,自其早岁即从同郡安敬仲先生受刘公之学,既入冑监,又得吴公、虞公、齐公先后为之师,故其清修笃志足以潜心大业而不惑于他岐,深识博闻足以折衷百氏而非同于玩物。至于德已盛而闲之愈严,行已尊而节之愈密,出入中外三十余年,嘉谟伟绩着于天下,而一诚对越,中立无朋,屹然颓波之砥柱矣。其文明洁而粹温,谨严而敷畅,若珠璧之为辉,菽粟之为味。自国朝治化之原,名公卿贤大夫士德言功烈,与夫儒先述作阃奥,莫不在焉,而浩然删修之志未有止也。初官朝着,即为四明袁公伯长、浚都马公伯庸、中山王公仪伯所深知。袁公归老,犹手疏荐公馆阁,马公谓公当擅文章之柄于十年后,而王公遂相与为忘年友,夫岂一日之积哉。昔者汉、唐七百余年,惟董仲舒、韩退之辨学正谊庶几先王遗烈,而尚论政理则莫如贾太傅、陆宣公。宋文学特盛,而士大夫之间不曰明道、希文,则曰君实、景仁,抑未知三 【 原作「王」,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公之视程夫子何如?是故公平居教人必以程、朱为模范,而力求在己,不务空言,则从事于圣贤之道,而审夫得失之几也明矣。故汸以谓读公之文则当求公所学,而善论学者又必自其师友渊源而推之可也。至正十一年冬十有一月辛未日南至,诸生新安赵汸谨书。 ●跋 【 此跋原载滋溪文稿卷首。】 右苏君伯修杂着。祖常延佑四年以御史监试国子员,伯修试碣石赋,文雅驯美丽,考究详实。当时考试礼部尚书潘景良、集贤直学士李仲渊寘伯修为第二名,巩弘为第一名。弘文气踈宕,才俊可喜。祖常独不然此,其人后必流于不学,升伯修第一。今果然,而吾伯修方读经稽古,文皆有法度,当负斯文之任于十年后也。至顺元年九月五日,侍上幸中心阁,还休半日,书此以记予与伯修之旧也。马祖常志。 ●跋松厅章疏 【 此文原载滋溪文稿卷首,又见陈旅安雅堂集卷十三。】 前代有谏官,有察官,其任皆重也。我朝唯设监察御史,而谏官之责寓焉,则御史实有两重任也。然居是官者往往致详六察,于匡谏之道则或未尽,至于为天下后世计而出于寻常识见之外者,盖益寡矣。赵郡苏公伯修为御史中台仅四阅月,而所上章疏已四十有五,言当畏天变,奉宗庙,保圣躬,辅圣德,止畋猎,大臣不当增广居第。凡政治之未善,民隐之未恤,风俗之未正,贤者之宜进而未进,不肖之宜退而未退者,皆言之。道足以事明主,气足以肃羣慝,学足以达古今之变,智足以周天下之虑,若公者可谓能任夫两者之重也。中间又尝以延平李先生从祀为请,于世教盖拳拳焉。乌乎,为御史而念及乎此,是岂易与寻常识见者言哉。至正元年八月三日,国子监丞陈旅拜手书。 ●湖广省参政苏公画像赞 【 此文原载滋溪文稿卷首。】 属掾祝蕃 炯乎其明,湛乎其清。渊渊乎其有容,抑抑乎其弗盈。睟乎其良金美玉,凛乎其寒露清冰。量涵千古,心醉六经。宜其发而为文,炳焕今昔;施于有政,黼黻隆平。当持节秉钧之任,凿凿乎精实;居纳言进讲之职,恳恳忠诚。斯可肩侪乎韩范,而武接乎欧曾者矣。然犹微颦深坐,忧黎元之未乂,盱谟远略,念荒徼之靡宁。复劬书而下士,恒夜寐而夙兴。斯益深而益厚,终不伐而不矜。然则异时冠佩凌烟,丹青麟阁,匪斯人其畴能。 ●国子祭酒苏公画像赞 【 此文原载滋溪文稿卷首。】 门生商企翁 积之丰,虚以容。持之恭,屹以崇。安其所遇,孰间穷通。汲引后学,诲谆告忠。蕴之为精华,发之为事功。索绝响而嗣音,瀹旁流以之东。昔尝叹先正之美莫或继踪,猗独于公复以见古人之风。 [book_title]滋溪文稿卷第一 ○词 甄处士访山亭词 春露亭词 澧州通济桥词 △甄处士访山亭词 猗高人兮遯肥,羌欲淡兮心夷。卜居兮何许,山隐隐兮旁围。朝抚兮孤松,夕采兮秋菊。招白云兮为宾,抱明月兮同宿。展吾乐兮徜徉,又何必兮空谷。余亦慕兮由、巢,家滋水兮滔滔。岁晏兮来归,愿与子兮同逍遥。 △春露亭词 镇阳东郭,滹沱北浒。有亭翼然,密迩先墓。草木蓊兮菲菲,雨露降兮朝晞。云冥冥兮不返,鸟鶪鶪兮增悲。岁时兮来享,陟彼高兮骋望。感吾念兮思亲,怅音容兮惚恍。览日月兮交驰,寒与暑兮相依。尚永延兮孙子,勿俾汝亲兮鬼饥。 △澧州通济桥词 望涔阳兮嵯峨,涉江浦兮横波。当周行兮揭厉,嗟征人兮柰何。南荆兮溽暑,云冥冥兮多雨。招舟子兮未来,路曼曼兮修阻。羌申伯兮遗绪,积财富兮能予。断木兮林中,斲石兮山下。造飞梁兮穹窿,播惠利兮焉穷。帝褒嘉兮厥美,锡天书兮九重。源涸兮石腐,名延兮终古。爰抽思兮咏謌,蹇将遗兮行者。 ○赞 丞相淮王画像赞 赠少师赵清献公画像赞 文丞相画像赞 丞相史忠武王画像赞 治书侍御史王公真赞 元帅述律公画像赞 杜提学画像赞 御史董侯豸冠赞 嘉禾图赞 千里马图赞 瓠冠赞 △丞相淮王画像赞 故太傅、开府仪同三司、录军国重事、赠宣忠佐命开济翊戴功臣、太师、追封淮王、谥忠武伯颜,有庙在杭州德化里,赐田二千亩,勑有司岁时祀享。至正九年春,天爵拜谒祠下。会守庙者模王像勒诸石,谨拜手而为之赞曰: 唐失其驭,晋割燕云。历辽与金,疆宇中分。天生圣神,将大一统。不有硕臣,孰济其用。伟忠武王,来自西疆。入见天庭,猷谋有章。明良遇合,位列将相。山立扬休,惟民所望。帝念南土,声教弗宣。孰擅国命,肆奸窃权。诱纳叛亡,拘囚信使。礼义之邦,顾至如是。帝赫斯怒,命王专征。不亟不迟,克下百城。淮海无波,江汉如带。壶浆来迎,民莫有害。万方入贡,九有会同。冠盖裳衣,共袭皇风。三百余年,天限南北。伟忠武王,始定于一。王之功大,实惟圣明。任使弗疑,功烈斯成。王始南迈,帝有明训。曹彬不杀,汝往执讯。勘定惟艰,嗣守尤难。王克取之,在克守之。王庙巍巍,黼衣旒冕。图报王功,国有彝典。乃砻文石,肖王仪容。春秋来享,赡拜敬恭。咨尔杭人,以及有位。尚思王功,用劝毋怠。 △赠少师赵清献公画像赞 烈烈少师,直哉惟清。直非为激,清不近名。鲠论忠言,奸谀是斥。不有君子,其何能国。舂陵先正,克倡斯文。公有绝识,能知其人。吴、越之俗,乐习华靡。公修实行,闻者兴起。匪第一时,惇薄廉贪。百世凛然,当为指南。 △文丞相画像赞 蚤游学宫,即思尽忠。入对大廷,直言匪躬。行都之召,天命已改。倡义兴师,奋起岭海。如人初疾,委之庸医。及阽于危,卢、扁何施。慷慨伏节,从容就死。表着臣则,张皇人纪。彼士肤敏,富寿安荣。肃瞻公像,凛然犹生。 △丞相史忠武王画像赞 赠太师、推忠同德佐运功臣、丞相史忠武王有祠在真定东岳庙侧,岁时父老祀之惟谨。复号至元之四年,天爵叅官礼部,始请于朝,令有司祭享。民大和会,乃绘王之遗像而为赞曰: 世庙巍巍,克大一统。文武恢张,贤能登用。维忠武王,进拜相臣。王家畿甸,允惟汉人。天方会通,无间遐迩。创业敷治,同仁一视。民有寒饥,相臣恤之。时有安危,相臣谧之。太平将洽,庶绩维熙。天不遗,哲人其萎。肃肃遗像,百世瞻仰。尚配庙廷,春秋从享。 △治书侍御史王公真赞 猗士敬父,器识宏远。挺生相门,受业冑馆。威仪雍雍,论议侃侃。蚤服绣衣,着声白简。数践扬以在公,惟正色以持宪。言有物而动有恒,上无恶而下无怨。盖孝谨驯行既远迈乎石庆,清修雅度亦足儗于杨绾。是谓百年世家之范模,一代儒臣之冠冕。 △元帅述律公画像赞 皇有多方,西南邛僰。独远声教,时作奸慝。伟述律公,气刚以直。肃将明诏,往临其域。休尔师徒,谕以威德。远人宾服,外臣承式。昔汉中兴,将曰充国。大整六师,先零是克。图形歌功,垂美无极。伟述律公,棣棣其则。棣棣其则,永翼王室。 △杜提学画像赞 保定杜君讳萧,字彦表。其为人温粹而惠和,清介而简靖。少值父母丧,独居一室,五年不茹荤酒,蔼然笃行君子也。尝受学于容城刘文靖公。文靖弟子恒以百数,雅爱异君及辽东乌冲、内丘林起宗三人。文靖殁,君辑其遗文传焉,其它论著藏之不轻示人也。保定密迩京邑,仕于朝者多公卿贵人,君年几五十,家居不事进取。时国家方重文学,士有自白衣入馆阁者,于是故广西宪使张公本、中书左丞郭公贯以君行义闻于朝,起家助教国子,历提举大都、河南儒学。君以己之所能,具训诸生。晚归于家,逍遥林泉之下,以终其身。进士房山贾彝昔从君游,绘其遗像事之,属赵郡苏天爵为作赞曰: 介然能自持者,君之行;温然而可亲者,君之容。问学从容而不务为索隐,进退廉静而知近乎中庸。呜呼,文靖之高致今固不得而见之矣,观君之懿尚可想象其遗风也耶。 △御史董侯豸冠赞 成都董侯元章甫践扬,中外声闻倬然。至正戊子,由陕西行省郎中拜监察御史,所以敷陈政令之得失,论列人才之贤否,具载封事。会国家有事于宗庙,侯服法冠佩裳莅之。礼成,绘为像以传焉。赵郡苏天爵谨述赞曰: 奕奕清庙,时致明禋。济济卿士,左右骏奔。孰其莅止,爰命御史。执宪山立,克相祀事。法冠峩峩,佩玉锵锵。礼仪孔严,锺磬斯喤。凡兹在列,惟夙惟夜。敬畏是伸,供事靡解。瞻侯德容,气肃而温。称是冠服,允惟正人。 △嘉禾图赞 昔之有国家者,以仁爱育兆姓,以廉能责庶官,天下尚克为治乎。金世宗立国几三十年,视民如伤,用贤如渴,故中夏蒙升平之治,黎元无愁叹之声。协气横流,休征毕至,远迩之人共称为小尧舜,是岂威权声势之所致欤。当是时,中外之臣以廉能著名者,五台张公亦其一也。公历典大郡,灼有治绩。其缮堤防则亡水害,理刑狱则无寃民,治钱币则法能流通,处烦剧则事悉办集,非但作兴一、二名进士而已。公之所以能若此者,由其忠实故也,是以时君屡褒赏之。呜呼,世之患得患失之徒,怀禄观望,一身之荣或幸保之,至于子孙永久而不衰者,则未闻也。公之八世孙惟仁,清修自励,思振其家声,乃以嘉禾图碑本示予。盖公为横海军节度使时所致之祥,邑人图而上之,而史不登载,岂公屏之而不闻欤!观夫一时之治効若此,岂偶然哉。为之赞曰: 彼嘉者禾,异亩同颕。地发珎祥,横海之境。廉明岂弟,泽洽于民。瑞庆鼎来,公如弗闻。治同尧舜,千载一出。传于歌谣,太史是述。有感斯应,信不可诬。草木之祥,亦奚足书。二百余年,公尚有后。曷以征之,忠实之报。 △千里马图赞 马以千里名,奇马也。物之奇者世不常有,有则见奇于世,亦宜矣。然汉文帝绝献者而不受,武帝喜得之而作歌,其遇不遇盖如此。嗟夫,优游六闲,食粟一石,备乘御者又不必皆奇者也,乃独有善画者得神骏之意而寄诸毫缣焉,噫,亦微矣。夫画者之难得有甚于马之难得,而知画者亦不减知马者之难能,故为千里马图赞,使好事者览观焉。赞曰: 伯乐于马,有则识之,渥洼未来,猜鉴曷施。孰是经营,心会手到。托诸骊黄,肆尔妙造。千里之奇,顷刻在前。形由人为,其神则天。 △瓠冠赞 稽古之制,冠衣有常。齐一其民,厥德弗爽。德本诸身,仪形于外。服之不衷,而害亦大。维昔夫子,其服也卿。章甫逄掖,所本不忘。彼瓠之生,在镇之野。尊加于首,以耸观者。既质而古,至简而文。尚惩奢丽,三复斯言。 ○铭 遗安堂铭 仪斋铭 千载心堂铭 △遗安堂铭 醴泉李氏遗安堂,监察御史唐卿命其子进士观来征铭。铭曰: 伊昔庞公,铢视轩冕。作训遗安,世克用劝。林林生民,孰慎猷为。弗蹈于安,而履于危。如彼行人,弃夫周路。舟檝险巇,心悸神怖。爰有君子,乐理循循。或仕或隐,垂裕后昆。执法在廷,风采岳岳。子秀而文,日敏于学。堂斯构矣,又大厥基。既崇既安,其永无堕。至善攸存,慎终如始。咨尔云仍,尚安汝止。 △仪斋铭 侍仪承奉班都知孙君鼎臣名其斋室曰仪,庐陵欧阳子为之记,赵郡苏天爵复作铭曰: 堪舆肇辟,圣人斯起。八卦既画,谦以制礼。礼贵有仪,温温其恭。匪徒彪外,实弸于中。洪维国家,建基龙朔。功成治定,礼制攸作。一时臣工,正笏垂绅。羽仪就列,焕乎成文。郊庙王朝,元会庆寿。九有来宾,叹息稽首。凡兹盛礼,孰其司之。于今百年,钦哉侍仪。恭见于外,直内以敬。允思圣谟,表里交正。孙氏名斋,肃其仪刑。爰述铭诗,敢告在廷。 △千载心堂铭 宇宙万古,民生如林。道之全体,实具此心。唐虞三王,于穆元圣。精一相传,爰及思孟。孟氏云殁,道其远而。匪道远而,心焉外驰。周程勃兴,克嗣邹鲁。其学伊何,敬为之主。一念之善,千载同符。毫厘有差,千里异途。卓哉杨君,燕居静密。炯炯灵台,守之勿失。 ○诗 鹤寿堂诗 千夫长梁侯寿诗 △鹤寿堂诗 河东李生侨家真定,筑堂以奉其母,揭名鹤寿。为之赋诗曰: 奕奕新堂,滹水之阳。于以奉母,允寿且康。惟此滹阳,风物淳美。旨甘膳羞,亦孔之备。母氏寿康,由克致养。子职慎修,晨夕弗爽。九皋之禽,其色尚玄。爰祝慈母,惟以永年。瞻彼冀方,俗俭而啬。我固不忘,昊天罔极。生也属属,肄业诗书。堂构益崇,其永勿堕。 △千夫长梁侯寿诗 皇有中夏,戡定南土。猛将如云,奋厥才武。于时梁侯,旅力方刚。被甲执殳,从征遐荒。岭峤海壖,蝮虺瘴雾。出入廿年,王事劳苦。嗟尔师旅,以杀为嬉。梁侯姁姁,抚宁遗黎。天相其德,受福不那。黄发归休,子孙孔多。伯也总戎,于江于汉。仲也在廷,执法侃侃。皇锡封命,宠予褒嘉。酒醴维醹,往告于家。周有方叔,汉有充国。征罔不服,谋罔不克。维今南疆,猺人昌狂。思得虎臣,往斧其肮。盍即老成,爰咨爰度。我武惟皇,九宇式廓。 [book_title]滋溪文稿卷第二 ○记一 新城县紫泉龙祠记 翰林分院题名记 中书参议府左右司题名记 上都庙学碑阴记 礼部题名记 归德府新修谯门记 盱眙县崇圣书院记 浯溪书院记 扬州路学田记 前卫新建三皇庙记 四先生画像记 光山县锺楼记 △新城县紫泉龙祠记 雄州属邑曰新城,邑西北十余里,有泉出焉,东流入于巨马水。泉之北涯,昔人建祠以事龙神,金时刻石犹存。祠前二池,清莹可鉴毛发,冬夏不涸不溢。居民相传曰紫泉者,莫究其始名也。泰定丙寅秋,池水一夕色变为紫,远近观者异焉,疾者饮之而或愈也。明年,有赤蛇出于池中,蜿蜒行走祠壁,变化灵异,盖龙云。枢府右翼屯田官廨在祠之西,朝列大夫、佩金符千夫长荆侯讷覩神之异,率其僚吏及祠旁耆老岁再祠之。故燕南宪使赵惠肃侯尝尹是邑,有惠政,既代,吏民怀思不忍其去,子孙因留家焉。惠肃之子右藏库副使道安来京师,具道荆侯事神之意,且曰:「曩者泰定时,关陕及大河南北频岁亢旱不雨,麦禾稿死,民皆菜色,至烦朝廷出粟与币以惠活之。而吾邑境,比年以来,春夏之交,百谷方茂,驰祷祠下,甘澍辄应。岁连大穰,民用充羡。神之功其敢忘乎,宜传其事于永远也。」余闻其言而异之。呜呼!天人相通,感格无间,是以古者国家修德布政,治化熙洽,雨旸时若,年谷顺成。今新城之民独赖神休,幸无凶岁,其所以祠神以昭灵贶也,亦宜哉。荆侯字子辩,涉猎书传,清慎有闻。向仕枢廷,与先公雅厚。故笔其事,并作词以侑飨云。 坎坎兮击鼓,将迎神兮水浒。风肃肃兮云兴,灵连蜷兮来下。奠酒醑兮肴烝,女巫进兮合舞。神居歆兮乐康,顺年谷兮福汝。倐回翔兮扬灵,霈滂沱兮九宇。 △翰林分院题名记 至顺二年夏五月,翰林国史院扈从天子清暑上京,自承旨以下,题名于壁,遵故事也。其词曰: 昔在世祖,诞惟作京。临御中国,控制朔庭。大驾之行,岁往观省。左纛周庐,严慎肃整。中书宥密,御史列卿。凡百有位,冠盖如星。或以先后,或以御侮。暑雨祁寒,敢曰劳苦。维今天子,端拱穆清。怡神文艺,优游治平。顾余词臣,克谨官守。雍容清华,论思左右。储精覃思,作为文章。浑灏尔雅,播敷万方。龙冈高寒,滦水弥弥。夙夜在公,亦既乐只。昔人行役,览观山川。勒名于石,期永弗刊。矧兹陪京,官署翼翼。爰着斯文,聿钦厥职。 △中书参议府左右司题名记 先王之巡守也,盖省观民风,设施政教,非以纵游田而事宴乐也。昔我世祖皇帝肇作两京,岁时廵幸,振民布政,发号出令。远则边徼咸畏其威,近则臣庶不知其劳,是亦先王廵省之遗意欤。元统三年夏五月,驾幸上京,百官分司从行。秋八月南还,乃录参议府左右司官僚姓名于壁。 呜呼,中书政本也,天下之事属焉。相臣挈其纲于上,参佐理其务于下,胜其任者盖亦难矣。昔者君臣交修,百职兴举,内正身心以端其本,外修刑政以辅其民,故治日新而天下化矣。国家自中统建元,始立中书,修明宪度,垂八十年。列圣传序,保守治平。今天子聪明仁圣,嗣大历服。万机之暇,时召儒臣侍讲六经禁中,辅弼之臣又皆先朝勋旧。吾侪幸生斯时,待罪宰属,孰不欲摅其素蕴,树功于世,以报明时之万一哉。夫爵禄所以劝贤也,苟非贤材,宁私授乎!钱谷所以经费也,苟非国用,宁滥出乎!至于刑罚之当罪,兴作之以时,皆思止邪而禁暴,节用以裕民,如是,庶几克胜其任矣夫。然而君心之正,元化之和,礼乐之隆,风俗之厚,则惟大人君子所能致也。方今朝廷政化更新,致治之机盖不可缓。不然,将见行身者以缄默保位为能,任事者以便私适已为务,国家何赖焉。 夫以上京山川都邑之盛,宫室车服之美,从臣多为文词以颂美之,是不庸赘也。谨述古者廵守之事,及辅相参佐之责,俾来者有所观感焉。 △上都庙学碑阴记 上京夫子庙学既建六十有八年,尚未勒碑以纪成绩。留守贺惟一始为具石,教授李溥请于朝,中书以闻。勑参知政事许有壬为之文,卜日树立。溥复请记其碑阴。天爵曰:圣人之道,昭如日月,不待碑而后着也。独列圣右文隆儒之盛,可不论载以传于后欤!夫以国家建黉宫,延师儒,栋宇之隆,笾豆之列,岂徒观美而已,亦曰崇教以范俗,育材以任官。为师者思所以作乎人,学者思所以修其业,庶不负朝廷兴学养士之美意也。维昔世祖皇帝肇城上京,北带绝幕,南控中夏,宫室、苑囿、府库、官署咸备。天子岁一廵幸,朝觐会同,发号布政,罔不在焉。然而地大物众,民俗浩穰,苟无教化、俾知礼义,何以为四方之极乎!今庙学既崇,教养斯设,将见其民涵濡治化,被服儒术,贤材并出,以为世用。传曰:「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矣。」先是校官董昱辇雅乐礼器典籍于江南,溥尤勤于执事,殿庑庖湢欹倾漫漶者缮[而]完之, 【 [而]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补。】 祭田庙堧学廪为兵民豪夺者理而出之。春秋释奠,天子特颂芗币,而留守臣亦乐尽其力。溥北平人,锐然有志于事功,以庙碑未立,既终更犹不忍去。天爵忝贰春官,庠序所当敦劝也,故为之书。 △礼部题名记 官署题名,其制旧矣。我国家自世祖皇帝始建中书,统左右部。未几,分部为四,又分为六,盖遵成周六官之制焉。而礼部实春官也,秩清而任重,朝廷常以勋旧之裔、儒学之士膺其选,然皆未有文字以志名氏。至顺元年,尚书马公祖常始取礼乐合天地之化者名其厅事曰合化,刻石记其事。又三年,尚书宋公本复记其同官。凡官曹之典掌,僚寀之契分,二公序述悉矣。今又七年,能无纪载以续前修而为后鉴乎!尝闻之,天地奠位,人列其中,事务至殷,分官以治。夫官制莫备于成周,而春官之任独曰治神人,和上下。为人臣者,惟能敬以直内,则郊社宗庙之事治,而无僭妄谄佞之渎;惟能奉法不挠,则尊卑上下之分定,而无陵犯乖争之失。其任不亦重欤!呜呼,凡我同列可不知所励哉!至元四年戊寅五月己酉,太中大夫礼部侍郎苏天爵记。 △归德府新修谯门记 至元三年冬十月,汝阴李侯守中知归德府事,偕监郡鼎安戮力为治。未几,政清讼简,封内无事,所属州四、县十有一,莫不趍其约束,安其政令。侯与监郡议修弊立废,郡故有谯门在府治南,岁久将压,侯命改为。同知不答失里、判官孛罗罕、推官梁思温、幕府吴兴祖合议允同,共捐俸金,度材庀工,彻而新之。经始于四年孟春,落成于是岁孟夏。增崇其垣高二十有五尺,广大其屋为二十有四楹。规模宏伟,克称郡制。宪度政教布设于斯,宾客士吏观听于斯。至于伐鼓鸣锺以警朝昏,传更下漏以节昼夜,则又新是数器,陈列于上。董其役者,郡吏秦弼、马德修也。走书京师,请纪其成绩于石。 尝闻周官挈壶氏掌漏刻以正时,朝廷兴居咸中乎节,而鼓角之制所以严暮警夜肃齐乎众,郡县尤不可不备也。昔有中使闻更鼓而知邑令之贤,盖为政者必于事事而致谨焉。然则是役之兴,岂徒然欤。夫以内外之官,近民者莫切于郡县,敷政者莫先于守令,有国者尚焉。今海宇承平岁久,法制宽简,郡县之吏能者舞文以黩货,下者因循以苟禄,故事功隳而廉耻丧,唯君子常思作新其政而后能有为也。归德为郡,南控江淮,北临大河,境大壤沃,方数千里。侯始下车,爱其土风厚完,民生朴茂,第未学以成其性尔。郡中又多昔贤名人遗迹,足以风砺其人,振起其俗。于是既新学宫两庑像设,又构三皇祠宇,而微子、张巡、许远亦葺其庙。招延耆儒,贰其校官,择民俊秀、吏之开敏者,执经授学。旦望舍菜,侯率同列躬诣学宫,以程其业。而吏舍、河防,悉加缮治。侯之在官第数月尔,凡养民化俗、兴利补弊,皆勇为之而不惮也,故因纪谯门之成,并书其事以告于后人焉。侯为人方正有守,不畏强御,施于为政,子爱其民。历典郡邑,名声流闻,民咸镂石,以颂遗爱,不独归德之民始称其善也。虽然,天下之事岂一人所能为,监郡鼎安、知府李侯政固善矣,非僚寀幕府同心赞辅,则亦曷能至是乎!呜呼,使列郡为政者皆然,则治化何患乎不兴,斯民何患乎不被其泽也哉。四年戊寅六月朔记。 △盱眙县崇圣书院记 长淮之东,地多平衍。虎山在盱眙县南一里,石润而土美,木茂而泉洁,昔人表之曰第一山,盖因其胜而名之也。至元四年戊寅,监县纳璘不花勤于为政,讼日清简,兴学以训诸生,制雅乐以祠夫子。他日,耆老来告曰:「吾邑在汉为临淮郡,有孔武者,由国子博士来为郡守。卒于官,遗爱在民,民祠事之。宋季,祠毁于兵。今吾幸生治平之世,又遇县侯兴学作士,民之俊秀将日益盛。愿即虎山别建黉舍,以广为学之所,并为祠以祀孔公,不亦可乎!」监县曰:「是维某之责也。」首捐俸伍伯贯以倡其众,僚寀士民咸乐输财助役。是岁四月经始,九月告成。十月丁酉,泗州守帅邑官属行释奠礼。黉舍在山之阴,山三级,上为燕居堂以祀夫子,配以兖、郕、沂、邹四公;中为两庑,右祀周、程十儒,左祀郡守孔公,侑以晋侍中陈骞等六人。下为淮山堂,以居其师;进学斋,以教其弟子。庖厨门亭,咸有其所。合三十八楹,买田四百亩,给其饩廪。以孔公于夫子为十一世孙,故名之曰崇圣书院。乃请于朝,立师以司其教。 明年己卯,天爵被命使宪淮东,纳璘不花为图征文,用告来者。按汉至今千余年矣。孔公惠泽及于一方,世犹崇奉而祠事之,矧夫子之道衣被天下万世,其报德报功当何如也。尝闻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夫长民者苟能示人以好恶之正,则民知所趋向而归于善矣。今盱眙既新学宫,又广教术,将见在官者慈祥岂弟以抚其下,为民者孝弟忠信以事其上,则贪暴之政化而为廉平,哗讦之俗变而为信厚,斯不负县侯建立书院之美意,是亦天爵之所望也。纳璘不花登泰定四年进士,时天爵以太史属获与其事,今持宪于斯,庠序职当敦劝也,故为之书,庶来者有所矜式焉。嘉议大夫、江北淮东道肃政廉访使苏天爵记。 △浯溪书院记 至元三年春,佥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司事陕郡姚侯绂按部祁阳之境。舟过浯溪,览前贤之遗迹,作而叹曰:「昔唐天宝之季,忠烈之士奋济时艰,遂复两京,号称中兴。水部员外郎元公结作为雅颂,铺张宏休。抚州刺史颜公真卿大书其词,刻诸崖石。殆今四百余年,过者观其雄词伟画,犹足耸动。维二公风节文采,可使一方之人独无所槩见乎!」零陵县尉曾君进而言曰:「圭家衡山,世业儒术。每读载籍,见昔人言行卓卓者,心慕好之。况二公流风余思,在此山隅,当作祠宇以奉事之。并筑学宫,招来多士,庶几遐方有闻风而兴起者矣。」姚侯曰:「善。」于是曾君命其子尧臣独捐家赀,度材庀工,不一岁告成。中为大殿,以奉先圣,东西两庑属焉。又于殿之左为祠,以祀元公;右为祠,以祀颜公。后为明伦堂,前为三门。周以崇垣,规制宏伟。下枕崖石,前临浯水。表其额曰:浯溪书院。请于行省,设官以司其教。曾君又割私田三百亩,以廪学者。是年,姚侯移宪广西。明年,又拜南台都司。往来浯溪之上,瞻拜学宫,裴回而不忍去。嘉曾君父子之用心,走书维扬,请记其事于石。 天爵少尝读中兴颂,有曰:「大驾南廵,百寮窜身,奉贼称臣。」又曰:「功劳位尊,忠烈名存,泽流子孙。」甚矣,人臣不可不知节义之为重也。夫食人之禄而忘其君,曾犬彘之弗若乎。当天宝全盛之时,中外公卿将吏可谓众矣,一旦遭值变故,死社稷封疆者仅十余人,不授伪官者二人而已,何忠臣义士之难致欤。然以唐室之大,文皇养士之久,岂果无其人欤?观夫颜公以区区平原倡义,起兵讨贼,俾河朔诸郡复为唐有,而贼不敢急攻潼关。唐卒赖以中兴者,维公倡义于其先也。及在朝着,数进谠言。李辅国迁上皇居西内,首率百官问起居。元载请奏事者先白宰相,又极论其拥蔽。屡忤大奸而不少悔,卒为所挤以死。初,安史之兆乱也,元公受教于其父曰:「而曹逢世多故,勉树名节。」观所上肃宗时议三策,及说来瑱之言:「孝而仁者可与言忠,信而勇者可以全义」,则岂偷生自私者哉。其为道州刺史,州经寇掠,民生萧然,奏免民所负租税及租庸使和市杂物十三万缗,流亡来归者万余。夫二公言论治行若此,像而祝之,孰不曰宜。 呜呼,天之生材足周一世之用,方无事时,人材或不克显,及临大节决大事,则忠义材能之士始表见焉。然则有天下者,可不以贤材为务乎!夫学校者,所以长育人材,而风纪之司又所以敦劝其教者也。往年湖湘之南,猺人数出为寇,甚则攻城邑,杀吏民。朝廷屡怀柔之,卒以无事。当是时,有若二公者临莅于上,彼将听命请罪之不暇,又岂敢猖獗而为患乎。矧其地山峻拔而水清写,其人之生孰非忠义出于其性者哉。今国家承平既久,德泽涵濡,虽荒服郡县亦皆有学,而部使者按临所经,又即山林胜地访求先贤遗迹,以广为学之所,则其风厉治化,乐育贤材,不亦重且大欤。传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盖天下之事,岂怀禄观望之徒所可与谋,必振世豪杰而后能有为也。士之来游于斯学者,诵圣人之言,思二公之烈,尚能有所兴起已夫。至元五年己卯冬十有一月甲子,具官苏天爵谨记。 △扬州路学田记 维扬郡学田九万一百九十亩,比岁政弛,或为豪民冒种,或妄言沦入江水,或以硗瘠易其膏腴。岁入不足,士始失所养焉。至元四年戊寅,郡侯不华下车,瞻拜学宫,敦延师儒,又广郡士以学。或言饩廪弗赡,侯稽旧籍,檄官属廉敏者泰兴县尹刘节、六合县尹徐居仁偕教授崔宗瑶,分行验视。民畏郡侯之政,不敢欺隐,于是学田皆复其故,增多于前一万三千一百七十亩,共为田十万三千三百六十亩。岁入有余,士获其养,而学制益修矣。 明年己卯,天爵被命使宪淮东,旦望趋谒庙廷,退听诸生讲诵经训,盖亦彬彬有可观者焉。侯间来请曰:「郡之学田既复旧贯,恐岁远或去其籍,又将无所稽考。今砻石二,志其顷亩,树于府治及郡学中,尚其永久而有征也。」天爵闻而嘉之。夫国必有学,所以明彝伦也;学必有田,所以育贤材也。维扬号东南名郡,地大物众,家给人足,庙学之崇,隆于古昔。又有宪司临莅于上,将见英材辈出,甲于他邦。然自延佑以来,贡举取士,阖郡不闻一人与计偕者,岂儒学之士耻于自售欤,抑教养之方有所未至欤。夫江、淮之南,其田履亩而赋,民无有闲田以自养者。而维扬郡学有田十万余亩,岁收租入若干万石,则国家兴学养士之意,不亦盛乎!且古之为士者,所以学乎道也。道也者,忠于君、孝于亲、弟于长上、信于朋友之谓也。后世之士有志于道德者矣,有志于功名者矣,其志于富贵利达者,则未足与议也,矧志于刀笔筐箧之习者乎!呜呼,世之有官君子俾俊秀之民役役乎文法之末,是岂朝廷乐育贤材之意欤! 盖古之学者为已非为人也,身修于一时,则道德可以表于后世矣。以淮东属郡观之,若海陵胡公瑗、山阳徐公积,经术德业之懿,高尚孝友之风,千载之下犹足仪形后学,激励风俗,视彼富贵利达无所闻于世者为何如哉。今维扬学宫既完,饩廪斯足,士之来游者修身为学,能以先贤自期,则庶几不负圣朝崇尚文化之盛,风纪敦劝庠序之勤,及郡侯振举政教之美矣。郡侯冑出北庭贵族,向为御史,论列无所避。及其临民,劝农修学,辑奸禁暴,民便安之,宪台交荐其材。古称良二千石者,侯之谓欤! △前卫新建三皇庙记 世祖皇帝既一中夏,休兵息民,以建太平。乃于畿甸之南,列置诸营,环拱京都。分立屯田,居者佃作以为养,出者扈卫以启行,军制肃然而有法矣。于是诸营有阅兵之所,邵农之治,庾廪府库之藏,田庐市井之众,而儒学、医学亦各设官以司其教焉。前卫屯营在涿州范阳县之境,建于至元十六年,而医学之设则肇于后至元二年也。三皇之祠,寓于医学,自国朝始。先时卫官绘像祀于治所,简略弗称。至正改元,副都指挥使济南张侯元珪分治屯田,语官属曰:「国家诏郡邑立三皇庙,春秋祀享如释奠宣圣仪,盖所以崇治典遂民生也。今吾卫庙貌独无,非阙典欤。」乃卜吉地于宣圣庙之西,凡若干亩。中为大殿,翼以两庑。圣像衮服,巍然以临,十大医师,侑食左右。前为神门,外为灵星门,共十有四楹,户牖辉煌,瓴甓坚密,周以崇垣,树以嘉木。几席帷幕,俎豆巾篚,靡不备具。经始于是岁夏之孟月,落成于秋之仲月。董其役者千夫长董惟忝,百夫长大都闾、姜惠也。 明年侯偕工部侍郎郭孝基求天爵书其事于石。夫以伏羲、神农、黄帝开天立极,德被万世,有国家者所当崇奉,顾寓于医家者流,何也?善乎韩愈氏之言曰:「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养之道,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塟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三皇之祀寓于医者,或本于是欤!盖人之生,饮食以养其生,冠服以奉其身,然而风雨寒暑之不时,起居服食之无节,而疾生矣。矧在军旅,边方征戍之劳,道途霜露之苦,而疾之生则尤甚焉。天爵忝官于朝,伏读列圣之训,而知祖宗恤养军士之为至也。方征江南时,制若曰:「军前士卒有疾,即命良医治之。为将帅者,又当择人侍疾。而幕官一人,俾专司疾,俟其疾愈,方听从军,仍具数以闻。验士卒病死多寡,以治司疾者罪。」又曰:「远方戍卒代还者,给文檄。如路中遇疾,有司验其文檄,即给药饵。不幸死者,官为给其道里费,命同还者以骸骨归,仍蠲其家徭役。」其着于甲令者,则曰:「戍卒代还者即给行粮,病者即给药饵,前途官为应援,庶俾远征者皆得生还。」又曰:「士卒疾者日食陈米,转生他疾。当给新米,以养其疾。」夫国家之于军士远者念之若此,近者可知;疾者养之若此,则于其生者又可知矣。然则张侯之建三皇祠宇,崇尚医术,其体列圣之心,恤军士之实,于此益可征焉。侯读书好礼,清慎有为。是役也,其赀用皆侯规画,一毫无取于人,故乐为之书。至正二年三月既望记。 △四先生画像记 覃怀商庠家藏姚文献公、王文忠公、许文正公、商文定公遗像,天爵拜观,凛然起敬。昔者世祖皇帝天纵神圣,出而为斯民主。自居潜藩,征召儒宿,访求治道,初无远迩亲疏之间。及践天位,建国纪元,发号出令,训农兴学,治历明时,征伐百蛮,混一九有,其功烈烜赫,与古比隆。当是时,材能智略之士若四公者,则有太保刘公秉忠,丞相史公天泽,平章廉公希宪、宋公子贞,左丞张公文谦、董公文炳,参政杨公果、贾公居贞,枢密董公文忠、赵公良弼,尚书刘公肃、李公昶、徐公世隆,内翰窦公默、王公鹗、董公文用、郝公经,太史杨公恭懿、王公恂、郭公守敬。传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夫以一时功烈之盛如此,而许公进说,犹曰:「自古建国北方,奄有中夏,如元魏、辽、金,维能用汉法,故享国久长。今国家当行汉法,齐一吾民,随时损益,裁为定制,笃信而坚守之。不杂小人,不营小利,不责近效,不惑浮言,庶几可以得天下之心,成至治之效。」此文正之深思长虑度越诸公者也。 天爵少时好观前言往行,是以窃取国初名公行事识之,以为师法。今复得瞻四公仪形,不胜高山景行之思。呜呼,当中统至元之初,羣贤萃于朝廷,而王文统欲以权谋功利之说窃位希宠,赖世皇圣明察其奸邪,旋以罪戮。然则君子甘为君子,小人徒为小人,览者不可不思也。庠由彰德儒学教授擢掾鄂省,其先族出长平,盖与文定公同谱云。 △光山县锺楼记 光州光山县建锺楼成,耆老周德用等来请曰:「吾邑在春秋为弦子之国,汉曰西阳,至唐初号今名。宋季被边,岁有兵戈之扰。自入版图七十余年,吾民沐皇元承平之化,始获休息。而邑之官廨民庐,圣贤之宫,以及山川释老之宇,亦渐修缮完美。来为长贰者,又多一时之材俊,若故尹太常曲阜孔君、今尹进士覃怀逯君,则尤为治之美,民所不能忘者也。昔逯君始至,以廉律身,以严御吏,一年而政教斯举,二年而百废皆兴。于是新三皇祠及两庑,以名医从享焉。构厅事于邑北门外,以为送往迎来之所焉。又于邑治东隅大建层楼,悬锺于上,以警朝昏,以肃号令。肇事于至正壬午之夏,落成于明年癸未之秋,实为吾邑之伟观焉。凡此数役,皆逯君捐俸以倡,监县哈伦、主簿赵恭竭力相之。民不告劳,工知用劝。惟楼之役为大,宜刻石记之,以示永久,敢以为请。」 予闻光之为郡,介江淮之间,土厚而俗敦。国家混一之初,浚仪马公来监是州,有遗爱。秩满,民挽留之,不忍其去,因家于光。其子御史中丞魏郡文贞公以儒学仕中朝,屡与人言光山民风之淳,孔君作县之良,为赋豳风亭诗颂之,因以风励天下之为民牧者。逯君乃文贞公考士所取,习知豳风之诗,宜其为治之美而民不能忘也。今海宇治安,时和岁丰,朝廷屡下诏书,遴选守令,其为民求治可谓至矣。远方下邑,宁无思体朝廷之德意,以斯民为念者欤!观逯君光山之政,可知矣。然则锺鼓之设,楼观之崇,盖所以肃众之听观,定民之心志,则固不可不备也。彼世之贪墨苟且之徒,第知重禄肥家,翫岁愒日,视居官如传舍,岂不负国家待养之恩、孤斯民抚治之望乎!孔君名思迪,逯君名永贞。后之来者,因斯文以稽二君之政,庶几知所警惧,而能兴起矣夫。中奉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赵郡苏天爵记。 [book_title]滋溪文稿卷第三 ○记二 陕西乡贡进士题名记 慈恩寺题名记 国子生试贡题名记 七聘堂记 新乐县壁里书院记 新城镇东岳祠记 浙西察院题名记 江浙行省浚治杭州河渠记 新升徐州路记 常州路新修庙学记 镇江路新修庙学记 △陕西乡贡进士题名记 陕西行中书省每三岁当贡士十三人,解额或弗充者,非主司之罪也。承事郎、儒学副提举张君敏裒集八举计偕之士勒名于石,以记文为请。 昔我太宗皇帝平金之四年,干戈甫定,朝廷草创,即遣断事官术虎乃、宣 【 「宣」原作「宁」,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差山西东路,征收课税所官刘中巡行郡国,程试故金遗士,中选者复其家。盖兴文以为治,储材以待用,已造端于斯焉。世祖皇帝建号纪元,制礼作乐,典章文物于是乎备。屡诏臣下,访求治经术、学孔孟之道者。至元十有一年,乃命儒臣文正窦公默、文献姚公枢、文正许公衡、文康杨公恭懿集议贡举,条目之详,具载于策书。是时贤能众多,治化熙洽,故弗果行。成宗、武宗屡以是形于诏旨,至于仁宗,念故老之日亡,叹人材之不足,于是遹遵祖武,损益旧制,辟进士科,网罗贤俊。今三十余年,而陕西乡荐登第者共十九人。夫雍州山川高厚而深远,其人质直而慎重,导之以善,易于兴起。始者世祖之居潜藩,赐京兆以为食邑,首征许文正公典司教载,所以作新斯文,表帅多士。郡人杨文康公以奥学笃行,模范乡邦,名闻天聪,征入禁近,国有大政,谋猷是资。其后集贤萧公■〈奭斗〉、赞善同公恕,皆能敦守名检,崇尚经术,迄今海内慕其风采。方延佑宾兴之初,陕西省宪屡延萧公、同公较其文艺,则是邦文献源流之盛,师友问学之传,岂他郡所能及哉。盖木之生也,非雨露长育不足致其材,士之教养岂异于是。且百工之为宫室器用,犹必资之规矩准绳,矧治天下者,可独恃其材智所及而不师法于古欤?此自昔国家隆庠序以育士,制科目以取材,非特以备观美而已。 然而兴学作人,今朝廷责成于风纪之司,天爵忝贰西台,恒以弗克奉承明诏为惧。兹因张君之请,谨述列圣设科取士之本而告之。士之服官政者,当思行其所学,坚其所守,夙夜无懈,力图报称,勿负国家求贤图治之意,庶乎其可也。至正四年秋七月壬寅,中奉大夫、陕西诸道行御史台侍御史苏天爵记。 △慈恩寺题名记 至正甲申之仲春闰月戊辰,余偕侍御史买买,经历纳纳实理,都事宋秉亮,御史观音宝、尹忠、杨惟一、卓思诚、潘惟梓,照磨王颐,管勾房温、护都不华,游于樊川。览春阳之和畅,欣品汇之敷荣,觞咏倡酬,抵暮始还。是秋九月己酉,值簿领之清简,乐岁时之丰登,又偕都事杨惟一,御史脱火赤、脱伯,管勾房温、护都不华,游于慈恩寺。徘徊临眺,迤逦至曲江而归。一岁之中,凡再游焉。前时同行者则已别迁他官,存者独予与幕府杨君、两架阁而已。念夫游观行乐之有时,出处聚散之不常,何必追寻陈迹,始兴感慨耶! △国子生试贡题名记 至正五年春二月,大比进士。知贡举翰林学士欧阳玄,同知贡举礼部尚书王沂,考试官崇文太监杨宗瑞、国子司业王思诚、翰林修撰余阙、太常博士李齐,监试御史宝哥、赵时敏。于是国子积分生试者百二十人,中选者十有八人,将登名于石。天爵适长成均,进诸生而告曰:「自昔国家崇庠序以育士,严选举以取材,岂直观美而已,盖非学校不足致天下之才,非贤能不克成天下之治。故舜命契为司徒,以敷五教;夔典乐,以教冑子。殆及成周,始有乡举里选之法。是则公卿贵冑之教养,凡民俊秀之宾兴,岂不秩然而有叙欤。我世祖皇帝定一亟夏,兴造功业,而礼乐之文,贤良之选,盖彬彬焉。乃以中统二年,命相臣许文正公为国子师,而成均之教益隆。列圣承统,有光前烈,既增弟子之员,又进出身之阶,而成均之制益备。天爵弱冠忝为冑子,伏覩祖宗建学育才之美,先贤设教作士之方,潜心有年,始获充贡。今列官于斯,而又深叹其规摹之宏远,典刑之尊严。夫明经所以修身也,修身所以致用也。士负才能,遭时见用,岂但庠序之光,朝廷实有赖焉。然则诸生学古入官,佩服国恩,尚思所以报称之哉。」是岁夏五月戊戌,集贤侍讲学士、中奉大夫兼国子祭酒苏天爵记。 △七聘堂记 士君子之出处,有义存焉。审其时而后动,合乎礼而后应。是以屡召而不行者,非敢故为亢也,盖本诸道义之正,循于礼节之宜。自昔君子进退出处之际,莫不皆然。愚于故赠平章政事张文忠公,深有慕焉。公起诸生,致位至中执法,其牧民则为贤令尹,入馆阁则曰名流,司台谏则称骨鲠,历省曹则号能臣,是诚一代之伟人欤。至治初,公由中书参预,以亲老谢政而归,屏居田里凡踰八年。朝廷重其名德,七遣使者聘之而不果起。及闻西土凶荒,一命即驾,罄思竭力,出币发粟,全活生灵,不知纪极。斯其胷中所蕴,岂寻常者能窥其万一哉。 方公之西行时,适作新堂于济南宣化里第,门生今翰林承旨张公名之曰七聘之堂,盖以着公之节也。至正五年,天爵来作宪使,公之子太庙令引求记其堂。昔先子与公同朝雅厚,故不敢辞。尝闻君子立身莫重于保守名节,大臣为政莫急于康济斯民。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汤三使往聘之,既而憣然改曰:「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纳之沟中。富郑公安抚京东,会河朔大水,民多流亡。劝民出粟十五万斛,益以官廪,随所在贮之。公私庐舍十余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于是活流民五十余万。是古之圣贤其出而用于世者,皆所以为天下也。然则公之去就,庶几合于古人之道乎! 夫以公之文章传海内,德业具国史,斯不待赞而彰也。特发其出处大节,以为世之师表焉。士之登公斯堂,思其难进易退之风,审其度时合义之制,则立人之朝,必无贪位苟禄之耻矣。是岁冬十月癸酉,赵郡苏天爵记。 △新乐县壁里书院记 古者学校之设,所以明彝伦而兴贤材也。盖彝伦不明,则不能以立教;贤材不兴,则不足以敷治。甚矣,学校不可一日亡于天下也。故于家有塾,于党有庠,于遂有序,于国有学。夫内外学制既严,教养之方又备,兹隆古治教之盛,后世有不能及者矣。我国家戡定中夏,治化斯彰,兴学之典屡颁于诏书,而山林清旷之地,亦有建立黉舍,以为藏修游息之所者焉。新乐永寿乡壁里书院者,赵氏兄弟作之以诲来学者也。初,赵氏仅有中人之产,其父孝弟力田,兼通阴阳五行之说,母亦贤明,延师以教其子。久之,乡邻从学者众,黉舍至不能容,始捐家赀修建书院。中为礼殿以祠夫子,颜、曾、思、孟、十哲列焉。前树仪门,翼以两庑。后为讲艺之堂。东西栖士之舍,合五十楹,坚完可久。割侠神里田三百亩,以廪师生。经始于至正四年三月,告成于七年五月。监察御史杨君俊民表以书院之号,郡县之宫既蠲除其差役,复言于朝,请设学官,欲其规制永久而弗替也。 尝闻先贤之言曰:善言治天下者,不患法度之不立,而患人材之不成。善言人材者,不患器质之不美,而患师学之不明。人材不成,虽有良法美意,孰与行之!师学不明,虽有受道之质,孰与成之!今海宇宁谧,法制具张,第患人才之不足尔。夫中国者,圣贤之教所由兴也,礼乐之用所由出也,远近之人所则效也。新乐虽曰小邑,近在邦畿之中,山川清淑之气,朝廷治化之隆,岂无豪杰出而为世用者欤!书院之设,岂苟云哉。盖善风教而淑人心,明礼义以厚乡党,莫大于斯。故其幽深寂寞之滨,朴野醇一之俗,讲诵乎诗书六艺之训,访求乎圣贤千古之迹,庶几作新其人,观感于善。不然,将见为狂为愚,伥伥冥行,无所依归,岂国家化民成俗之意乎!苟非读书好义之家,则亦孰知以是为重乎!呜呼,世有田畴连阡,岁收万锺,终岁不捐一钱,宁肯兴学作士以化其乡里哉! 天爵间尝行过新乐之境,瞻拜壁里先圣祠下,登堂以听诸生之讲习,盖亦彬彬有足嘉者。方今朝廷开设贡举,三年大比,旁求硕彦,聿修治平。他时壁里之士,将有经明行修以应有司之选,则中国文明之盛,人材长育之多,而远近皆有所则效焉,非徒以称观美而已。赵氏之兄曰恕,开元路教授。弟曰愿,好义,处士。孝友雍睦,为一方之楷范云。是岁秋七月辛丑记。 △新城镇东岳祠记 真定之新城镇,汉新市县也,废于晋,复于五代,至宋省焉。镇有东岳祠,不知始造岁月。金明昌间,穹殿修廊,规制甚伟,毁于贞佑之兵。国初,我先祖尚书府君帅里中父老新之,今已百年,水旱疾疫祷焉。夫山川之神,五岳最大,而岱为之宗。古之王者,岁时巡狩,望秩以祀。后世人主登封降禅,礼文繁缛。民因一时之好尚,遂以成俗,兹东岳祠宇所以遍天下也。虽然,山川之灵,能出肤寸之云,不崇朝而泽及四海,其功利之博如此。矧今是祠有祷多应,民之报祀不亦可乎。 △浙西察院题名记 世祖皇帝既一四海,诏立行御史台于大江之南,岁命监察御史六人分行三省及十道宪司,于以振肃纲维,省观俗化,察吏廉贪,询民利病。凡有闻见,悉听举行,省府藩方吏牍,又从而稽核焉,其任不亦重欤。江浙行省总闽、浙、江东三十余郡,地大人众,其狱讼之所兴,钱谷之所出,视佗省为剧,六察之官岁按临者,号称不易。至正八年,监察御史、承直郎、前进士高昌普公原理,朝列大夫海岱刘公廷干,以是秋九月由建业巡行,历浙入闽,周数千里。明年二月,复归至杭。凡所经过郡邑,留必旬余,民之诉讼者听之,事之废弛者举之,官吏材能者荐之,贪暴者黜之。孳孳奉公,无不尽心。耆老为之惊叹,官僚为之震悚。 先是杭有回禄之厄,察院既一新之,厅事犹未有名。二公于是表曰霜清,又将题名于石,征愚为记。尝闻自昔国家造邦之始,莫不抡材以任官,励已以图治。迨夫承平既久,法制宽简,人情不无怠■〈施,弓代方〉。而患得患失之徒,乐宴安苟且之习,天下之事日入于坏。故必登崇俊杰,修明宪度,肃清其政,作新其人,而治化之隆斯有望焉。惟我世祖皇帝肇建台宪,官秩之清峻,规模之宏远,任贤去邪,正民表俗,其为后世虑至深远也。今天子纂绳祖武,思致丕平,既尊耳目之寄,又严牧守之责,皆所以为民也。然地有远迩,吏有能否,政有美恶,故必遣风纪之臣,尽咨诹之实,世之治忽始能悉焉。盖上下之情通,则政平讼理,和气熏烝,年岁其有不登,民庶其有不被其泽者乎!士君子极一时之选,居清要之途,高明足以察奸,廉平足以服众,然后称所任使,天下之事可得而治矣。今二公践扬之久,名誉之崇,文学政术之美,来者以次书之,俾后人览观名氏,思慕风采,其克有以继之哉。通奉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苏天爵记。 △江浙行省浚治杭州河渠记 至正六年十月,江浙行中书省始命浚治杭州郡城河渠。明年二月卒事。宰臣慎于出令,僚吏勤于督工,民庶乐于趍役,于是河流环合,舟航经行,商旅由远而至,食货之价不翔,稚耄莫不皆喜,公私咸以为利矣。又明年冬,天爵承命参预省政,幕府奥林请纪其事于石。 古者立国居民,则恃山川以为固。大江之南,其城郭往往依乎川泽,又为沟渠以达于市井。民欲引重致远,必赖舟楫之用。岁月既久,宁无湮涸,则加浚治之功焉。然劳民伤财,昔人所重。居藩省者,必得清慎之臣,知爱民为本,则能倡其众。官郡县者,必得廉能之人,知奉公为职,则能集其事。否则,克有成功者鲜矣。杭州为东南一大都会,山川之盛,跨吴、越、闽、浙之远;土贡之富,兼荆、广、川、蜀之饶。郡西为湖,昔人酾渠引水入城,联络巷陌,凡民之居,前通阛阓,后达河渠。舟帆之往来,有无之贸易,皆以河为利。或时填淤,居者行者胥以为病。在上者日理政务,有不屑为,长民者压于大府,不敢擅为。观望因循,天下之事日渐废坏。有志于当世者,可不为之长虑乎! 岁在乙酉,天子念东南贡赋之烦劳,闵民生之雕弊,诏命国王丞相江浙省事。王威仪有度,中外具瞻。又命翰林学士承旨达世贴穆尔为平章政事。公读书守法,不矜不扬。曾未数月,百度修举。乃询民之利病,众以河渠不治为言。丞相咨于官僚而允合,谋于宪府而佥同。平章公总其事于上,检校官李益、杭州路总管赵琏董其役于下,又以掾曹十余人分治其工。南起龙山,北至猪圈坝,延袤三十余里。寻以冬寒止役,春复役之。郡中郭外支流二十余里,共深三尺,广仍其旧,悉导湖水注之。为役四万二千五百工,用钞八万五千贯。复虑上出涂泥值雨入河,命诸寺载而积之江浒。又新木闸者四,石梁者一。其经营谋画,皆出平章公心计指授,钞则盐漕备风涛所 【 「所」原作「祈」,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储,工则僦诸庸保。恐民之不知,申以永久之利;防吏之为奸,严以烦扰之禁。公治事少暇,亲行河上以抚慰之,以故人忘其劳,事克以集。 尝闻自昔有天下者,皆立法制以维持之,又选材能以奉行之,下至封疆、城郭、河渠、津梁,各有官守,掌其厉禁。是以修治有方,启闭有时,小大得职,民物安堵。况治水者当行其所无事,则绩用有成。而卤莽灭裂之徒,或者力欲侥幸,觊一时之功,未有不为民患者也。观夫杭州浚治河渠之事,宰辅谋猷之贤,任人严谨,作事周密,诚足以为后世之法哉。故备述之,俾来者尚勿废前人之功,永为一方之利也欤。 △新升徐州路记 至正戊子夏六月丙寅朔,诏升徐州为路,职从三品,割滕、峄、邳、宿四州隶焉。越六日辛未,乃命同知浙东道宣慰司事卜颜秃为达鲁花赤,海道府副万户雷好义为总管,都漕运司,副使塔海忽都为同知,江浙行省都事兀颜思温为判官,庐州路经历陈义为推官,云南廉访司经历哈剌不花为经历,赐印章,给乘传。既已莅事,颁布章程,敷宣政教,申画其封疆,版籍其民众,郡制凛然一新。明年,诸公以书属天爵载之于石。 古者建邦置都,以域兆民,典则修而治化兴,年谷登而人民育。殆夫承平岁久,任或匪人,姑息偷安,刑政日紊。民有嗟叹之声,灾异因之而作,甚则饥寒无以为养,盗窃羣起。当国者惧,作新政令,抚绥黎元,期于天下无事而已。我国家治平百年,海内殷富。迩者甲申之秋,有盗起于沂、莒之间,拥旗鼓,入城邑,掠人民,纂囚徒,共益其党,火庐舍,刼府库,争取其财。横行曹、濮、滑、浚、相、卫诸郡,西抵太行,由磁、洺而归。郡县■〈施,弓代方〉于久安,盗至皆相顾无可奈何。朝廷闻之,遣兵马使偕卫士发兵逐捕,老稚胁从多被诛夷,奸黠者或变姓名,潜匿隐处,伺官军还复出为盗。而徐、泗、陈、蔡之民,连岁惊扰,河、淮左右,舟车几不能往来,庙堂始以为忧。 丁亥之冬,诏遣工部尚书偰哲笃同佥枢密院事蔡受益相度便宜。二公行视山川形势之险要,询求郡国控制之缓急,皆一一图上方畧。云:「初盗起时,枢府请于邳州之北黄堌城屯阿速军士九百人,阨其行路。盗委曲避之,出入乎徐、宿、滕、峄之境。徐、宿则隶归德,滕、峄隶益都,远者相去六七百里,近者一二百里。每闻盗发,必请命于大府,大府又请命于朝廷,然后出号令,调士卒,盗已刼卤而去,虽乘急传,皆后时无及矣。此政令所以不行,盗贼所由滋也。徐之为郡,控扼南北,被山带河以为固,其人悍勇尚力,盖自古用武之地也。汉、晋皆号重镇,在唐建武宁军。当升徐州为路,滕、峄、邳、宿地皆与徐相错,宜以四州来属。负郭之民,置彭城县治之。迁滕之滕县于薛城,裂滕之西南四乡治之,东北六乡滕自治之。分黄堌城军士五百,自恩州甲马营南至临清,迤逦东至河、淮津渡,各守其要害。又以淮东宣慰兼元帅府总其军政,移扬州一万户统兵戍徐。仍令淮东宪司按临,凡徐之文移,悉得达于六部。俾上下节制有等,远近救援得宜,事至不失其机,令行必中其会,庶几国家经久之利。」宰臣以闻,天子悉可其请,官府民庶果皆称便焉。 呜呼,政有因革,事贵变通,古之人考方域,审形势,分画废置,不守故常,皆所以为民也。且民之为盗,亦岂其本心哉。第以有司会敛之虐,加以比岁雨旸之愆,民罹穷苦,始有不幸陷于刑辟者矣。昔有以患盗为问者,孔子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长民者诚能以仁爱存心,廉慎律已,民知有耻,相帅为善,又岂有寇攘之足患欤。汉渤海郡盗起,龚遂为守,盗乃悉平。朝歌有盗,连年未获,虞诩为长,贼遂解散。此郡县有盗,精择守令为治之明效也。故有国家者,山川之修阻,城池之高深,固所以域民也,然而选求循良,惠养鳏寡,其先务乎!今徐州既升为路,爵秩之崇,任使之重,省宪临制之近,官属承奉之勤,可谓盛矣。然来者当思修政兴化,扶善戢奸,俾郡人永享泰和承平之泽,仰称朝廷建官图治之意,不亦伟欤! △常州路新修庙学记 至正九年,天爵承命参预江浙省政。适年谷丰穰,政务清简,方思所以导其民者奚先,正其俗者何尚。常州路儒学教授盛君以书来请曰:「昭起诸生,叨承郡学。自揆迂踈不足以为人师,朝夕是惧。顾瞻夫子之宫,岁月滋久,栋宇欹倾,丹艧漫漶,不有以新之,何以表朝廷尊崇之德,严士民仰止之心乎!于是谋诸郡守而克合,稽诸学廪则有余,乃以八年三月经始,次年五月落成。改建大成殿三十二楹,阔六丈有八尺,高及深皆五丈,深又五尺,规制宏伟,可为浙右儒宫之冠。以东庑迫近,移而广之。更作中门、棂星门。凡圣贤像设、户牗、祠宇绘塑,有加于前。中唐左墄,悉用玉石。愿为文记之,以示永远。」 谨按郡乘,常之学肇于唐,李栖筠为刺史,创礼殿于荆溪馆南,率诸生行乡饮酒礼。宋太平兴国中,改筑于郡治西南,今庙学是也。我国家混一南土七十余年,德泽休养,生齿繁庶,文教渐隆,不亦宜乎。且浙右之地,若苏、湖、常诸郡,土壤肥沃,民务佃作,岁赋租米数百万石,漕海以供京师。孔子尝适卫曰:「庶矣哉。」弟子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今天下承平日久,治化当兴。矧浙右民多富足,教之之道,当何如哉?昔者安定先生胡公之为苏、湖教授,言行而身化之,使诚明者达,昏愚者励。其为法严而信,为道久而尊,东南之士莫不以仁义礼乐为学,而当时太学亦取其法以为教。其弟子成德达才者,莫不皆有用于世,一时人物之盛,实造端于斯焉。呜呼,胡公教养,其效若此,后世学校之制,独不能有以继之乎!或曰:「胡公之学,古学也。今学者方从事于贡举,宁可同欤?」是不然。夫今之贡举革近代声律之陋,复隆古正学之规。朝廷立法既周,诸儒讲论又至。试之以疑义者,所以使人通经学古,明乎道德性命之本,达乎诗、书、六艺之文,非章句括帖之是尚也。继之以古赋、制诰、章表,所以验其登高能赋,则可以为大夫,应制代言,则可以敷号令,非雕虫篆刻之为工也。终则试之以制策,于以考古今治乱之原,推天地事物之变,民之利疚,政之美恶,皆得指陈。它日措诸实用,将见真儒善治之效出焉。虽然,此特试之以言也,不尚察其行欤?故必孝弟称于乡闾,信义服于朋友,始得宾兴于乡,荐之春官,贡于天子之廷,论定而后官之。其所学所能,不有胡公所谓经义者乎,所谓政事者乎! 常州自昔文物之邦,方宋盛时,士之同日赐第者五十三人,郡守、校官皆增秩受赏。近岁贡试浙省,亦有擢置伦魁者焉。夫国家之设贡举,所以求贤才也。学校者,养士之原,贤才之所出也。然世有古今,而人之生同具此理,山川人物流风遗俗之传,精神意气之相感,宁无可望者欤!比者朝廷慨雨旸之失时,敦守令之所责,选贤求治,德至渥也。常州庙学初成,朝散大夫监郡某,通议大夫总管某,皆新领郡事,月朔谒拜頖宫,讲诵圣贤经训,当思作新其政,鼓舞其人,俾为经济之学,以赞隆平之治。庶几国家兴学有材之美意,藩省化民正俗之至愿哉。 △镇江路新修庙学记 圣天子临御多方,厉精为治,慨雨旸之失时,愍民生之不足,屡命中书选择守令,惠养元元。条制六事,程其殿最,而学校兴举,其先务欤。夫学校者,所以化民隆治也,庠序不修,则治化何由而成。是以有国家者,当以兴学为务,又必得良守令,而后其效着焉。 至正八年冬,天爵承命参预江浙省政,闻郡县官属有声者十余人,镇江路总管李侯世安其一也。侯到官岁余,政事修举,江南行台御史、浙西部使者往来郡境,民数百人共言其贤。朝廷闻而嘉之,遣使赐金织币,表侯治效。九年秋,大修庙学,至冬告成。校官王镛、韩天与以书来言曰:「始者李侯覩学宫故弊,议缮完之。乃稽学帑,择士之老成者韦应绅、俞希鲁司其出纳,又得吏之廉敏者童克仁董其工程。凡殿庑、堂筵、斋讲、庖库、门庭大小二百余楹,木之腐者易之,瓦之穿者补之,壁之欹倾者正之,丹艧之漫漶者新之,远近观者异焉。侯治事之暇,督视惟谨,工乐趋役,士喜来集。买地学舍之傍,为路以达通衢。植杏前山,其下为坛。选官民子弟八十人,朝夕肄业,延名儒春秋堂试,取业优者宾兴于乡。耆宿就食于学,医卜杂流则去之。儒吏待补于郡,行能清慎则进之。于是文物之盛,课试之严,可谓备矣。愿为文刻石,昭示永久。」丹徒县尹吴举亦以为请。 天爵伏念起由诸生,忝列大藩,喜承宣之得人,乐教育之有法,不敢以芜陋辞。夫国家之兴庙学,非第栋宇埠庭之伟,俎豆锺鼓之修,崇尚仪文而已,盖欲尊其道也。尊其道者,所以施之于政,化其民尔。故古者治之而争夺息,导之而生养遂,教之而伦理明,非此不足以言政也。方今朝廷法隆古之治,精牧守之选,程之以殿最之方,期之以岁月之久,治化之兴,诚有望焉。或谓江、淮民俗浇漓,喜相告讦,柰何纯任德教治之乎?呜呼,颍川,中国之地也,赵广汉治之,俗易以暴,韩延寿、黄覇治之,俗易以善。岂颍川之俗异乎,顾长民者导之何如尔。盖大江之南,土壤肥饶,其人喜夸而尚气,少有所讼,则百计以求直。贪者舞文以挠政,纵欲以求获,是以民被哗讦之名,吏少清白之誉。夫好善而恶恶,人之常情,在上者因民富庶训之以诗书,迪之以礼让,则俗何以不古若哉。矧镇江名郡,江山之高深,习 【 「习」原作「翼」,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尚之朴野,又遇李侯修治学官,敦尚名教,将见风俗与化移易,仰称圣天子养民图治之意乎。 李侯世家京师,先参政忠靖公历仕累朝,有声中外。侯蚤承家训,长游成均,由监察御史分宪淮东,擢拜是官。清慎有守,孜孜爱民,陈郡政不便者数十事,治狱讼未决者又数百事。扶坏拯废,皆勇为之。监郡马舍谟岂弟乐易,僚寀协恭不挠,故其政为称首。因纪庙学之成而并书之,来者尚克继之哉。 [book_title]滋溪文稿卷第四 ○记三 燕南乡贡进士题名记 罗山县三皇庙记 志学斋记 新城县庙学记 新城县学田记 文水王氏增修茔兆记 金进士盖公墓记 皇元赠仪同三司太保赵襄穆公神道碑阴记 真定奉恩寺买田修殿记 △燕南乡贡进士题名记 官署之有题名,重职守以谨迁次,推名氏以稽美恶,为后来者劝也。进士始贡于乡,未有设施,而亦载名于石,盖以观文运之升降,考人才之崇卑,则于朝廷得贤敷治之盛益有征焉。古之有国者储才以为世用,非事至而后图之也,故尽揽天下之才,共成天下之务,否则世弗克济者多矣。 我国家混一之初,取才宋、金之遗,不乏用也。治平既久,耆旧日亡,开设贡举,网罗贤能,登崇治功,其为后世虑不亦大欤!昔者皇庆之时,肇定乡试之所,由两都、十一行省、河山之东二宣慰司,及真定、东平,共十有七。其贡士之制,三年大比,度郡县之远近,验户版之多寡,凡国士、诸国士、汉士、南士各七十五,合三百人。拔其文学之尤者,取百人焉。其试于真定者,河间、保定、顺德、广平、大名、彰德、卫辉、怀庆九路,取合格者二十有一,国士,诸国士各五,汉士十一。其始也,或阖郡不荐一人,今则应书之士几六百人,是可尚已。然则诸君子盍亦深思国家设科之本欤,非第求其文辞之工,惟愿得人以为治也。故询于所居之乡,则欲知其孝弟信义之行;问其所治之经,则欲考其道德性命之学;试之以应用之文,则可见其才华之敏;策之以当时之务,则可察其治世所长。他日立于朝廷,仕于郡县,大则谋王体断国论,次则治民事决狱讼,夫如是何患人才之不足,天下之不治乎!或者窃闻持政之所尚,掇拾贡举之绪余,凿经传以傅 【 「傅」原作「传」,据徐刻本改。适园本作「溥」。】 世好,剌邪说以阿主司,岂国家取贤敛材备治具之意邪!且昔之为文者,命于气,立于志,成于学者也,览者独不可以知其人之所存乎。宋嘉佑中,欧阳文忠公典贡举,所取之士,文章如苏、曾,道德如程、张,皆于是举得之一。 【 「一」原作「二」,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时所尚诡异之辞,痛裁抑之。然而士之不可趍时好也明矣。 今燕南诸郡列居中土,皆古圣贤过化之地,礼乐政教所由出也。贤才所由以生,四方以为则効者也。当汉、唐、宋、金之世,文武将相之储,经术词章之粹,皆于斯而取焉。矧今国家治化涵濡之久,山川清明之蕴,庠序教养之隆,则贤能之兴,又岂近代所可及欤。故自延佑以来,燕南宾兴之士廷对赐及第者三人,省试擢置伦魁者三人,亦可谓之盛矣。虽然无所待而兴者,豪杰也,其余则亦不能无所劝焉。兹题名记所由立也。真定郡教授郭鹏抟,学正、录赵应辰、李时中,考求累举乡贡姓名,载之于石,属予记之。间尝伏读科举初诏,有曰:「经明行修,庶得真儒之用;风移俗易,益臻至治之隆。」夫士不至于真儒,治不本于学术,则先王发政施仁之实,何以及于天下乎!呜呼,士之怀才抱艺出应有司之选,当穷经修身,施于有政,勿专事于空言,庶几不负朝廷求才图治之美,及郡学官表名树石之意哉。 △罗山县三皇庙记 罗山三皇庙岁久将压,县尹田侯实撤而新之。栋宇完美,丹艧辉华。像设既严,祀享孔敕,医知起敬,民赖以康。砻石庙廷,将勒文以示永久。至正壬午之冬,予官鄂省,道出邑中,闻民颂侯之美。又明年春,予改西台,复过其邑。侯已代去,检校官马君以民之意丐予文其庙石。 夫江、淮之间郡县十余,罗山独当孔道,迎候殷剧。田侯风纪起家,擢掾兵曹,由集贤选令是县。其律身以廉,抚民以慈,驭吏以肃,治事以勤。于是百废修举,县日以治。既新三皇祠宇,复辑孔子庙堂,兴秀民于学,而驿舍道涂悉加缮治。侯皆捐俸以倡,未始有取于民。是年时雨愆期,飞蝗将至,侯斋沐祈祷,雨随沾足,蝗亦不入。州符县核实荒田以增赋税,侯以非朝廷命,不敢扰民。江西茶司设局大胜关下,岁征课千余贯,吏因缘骚动乡邑。侯请均课与民,除去蠹吏。囚有罪当杖,怨家贿狱卒诬以病,因欲杀之。侯亲察视,囚得不死。呜呼,侯之事神治民,可谓备矣,其着之金石固宜。 盖尝闻之,古之为治者,当世难方解,不可复以烦苛严急御之,必宽大简易,以息其民。及天下既定,则建久安之业,成长治之规,正纪纲以修宪度,兴礼乐以施教化。盖承平日久,则人情安肆,法制浸弛,岂进一州一邑之为然欤。自非刚明果断之材,不足以振起其俗,作新其政。故天子任宰相,宰相任百官选公卿以治其内,择守令以治其外,内外相维,庶功成矣。今海宇清晏,朝廷屡下德音,访求民瘼,守令之选,盖尤重焉。然或千里相接而无一贤守,百里相环而无一贤令,岂人材不足以及于昔欤,抑亦奖励之方有未至欤。观田君之为政若此,世亦何尝无人哉。虽然,天下之事或慎厥始而怠 【 「怠」原作「息」,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厥终,谨于微而忽于着,田侯位日以高,名日以起,尚思祗慎其职,与古之良吏并称于世,不亦宜乎。 △志学斋记 古称燕、赵多感慨悲歌之士,盖周衰战国一时习俗所尚,非人性之本然也。夫以中国风气之高厚,朝廷政治之深淳,人生其间,鼓舞变化,又岂无所自乎!昔者国初丞相史忠武王之治真定,教行俗美,时和岁登,四方遗老咸往依焉。若滹南王公、遗山元公、敬斋李公、颐斋张公、西庵杨公、条山张公,问学文章之富,言论风采之肃,岂维时政有所裨益,而搢绅儒者皆仰赖其声光模范,以成其德焉。当是时为郡学官者,则有侍其先生乘之、吴先生盖臣、砚先生伯固、张先生世昌,授徒于家者则有安氏祖孙、马氏父子,仕于中朝若翰林学士李公、参知政事王公、宣慰使周公、御史中丞于公,皆其人也。是则百年以来公侯大夫之所表帅,父兄师友之所教养,衣冠人物相继而作者,其盛矣乎。盖非仪刑之正不足以兴其化,非见闻之富不足以动其心,故居于家庭则能爱亲而敬长,行于闾里则知尊老而慈幼,其流风善政淑艾于后人者,既久而不衰也。 予生十年,从亲入京。比者来归,故家遗俗沦落无几。李生子充惠然见访,爱其动作之雍容,文艺之清雅。间以志学名斋,征予为记。子充世本晋人,爱吾风土,来家于斯,故以乡郡文献渊懿告之。然士志于学,则亦始于读书而已。夫易、诗、书、春秋、礼记、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之书,皆圣贤之言也。其所载者,皆圣贤之道也。子充能沉潜以求其义,敦笃以践其实,不惑于异端之说,不安于凡近之习,则心之所存,学之所至,将日趍于圣贤之域,岂第一乡之所慕而已乎。孔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今予年日以迈,学日以退,闻先生长者之行,凛乎不能企也,思乡闾风范之旧,邈乎不及见也,是则所可忧者,不亦甚乎。故愿与子充共勉之也。 △新城县庙学记 新城孔子庙者,国初李侯天佑为尹时所作也。时河朔新去兵难,侯芟荆棘以立官舍。久之,田野皆辟,乃建儒宫,俾邑人知向学焉。前至元时,尹刘恭增修两庑。大德初,监县帖里海涯绘十哲及七十二贤像。泰定四年,监县忽鲁哈剌作讲堂、神门及东西斋室。今至元五年,监县那海、尹刘定安以讲堂土阶弗称,用甓易之,复广西斋以居师生,正兖、郕、沂、邹四公配食之位。又以礼殿漫漶,两庑欹倾,遂一新之。于是文学掾耿世荣来请曰:「国家治平百载,邑之庙学始完,将刻石以告来者,俾嗣葺之。」又曰:「甚矣,世俗之难喻也。今学者仅能执笔晓书数,其父兄已命习为吏矣。愿为记以惠教之。」 天爵曰:岂独新城为然,是则天下之通患也。夫国家建庠序于郡邑,延儒士以为之师,蠲徭役以复其家,盖曰敷教以化民,育材以辅世。列圣临御,屡下诏书,罔不以是为意。为守令者,奉行其可不至乎。昔蜀郡守文翁以蜀地僻陋,选郡县小吏开敏者诣京师受业。业成还归,文翁以为右职。又起学宫于成都市中,招下县子弟以为学宫弟子,为除更徭。每出行县,从诸生明经饬行者与俱。县民荣之,争欲为学宫弟子。由是蜀地大化,比齐、鲁焉。新城,燕督亢之地也。土沃而俗美,北去京师不二百里,非若蜀地之僻陋也。邑中又多名卿硕辅,在金时有若宣政殿学士高汉回、中书令时立爱。故家遗俗,犹有存者。圣朝以来,则有丞相东平王、御史大夫高昌王赐田封户在焉,而故治书侍御史崔公思义、燕南廉访使赵公晸皆家于斯。岁时冠盖不绝,学者亦足以仪形观感矣。为父兄师帅者,可不知所以风厉之欤!盖化民成俗,心由乎学。诗书礼乐之教,治天下之本也。刀笔筐箧之习,趍一时之急也。学者诚能舍其近者、小者,而图其远者、大者焉,则方闻之士充于朝廷,孝弟之风行于乡邑,庶几列圣兴学作士之意乎。天爵少游成均,及其入官,忝列公卿之后,故知祖宗右文崇化之盛,敢以是为邑人告。 是役也,尉张节、史镛,典史杨中,皆左右之,克相其成。世荣学行淳谨,训授多方,将见邑人有所兴起矣。六年庚辰三月甲子谨记。 △新城县学田记 新城,燕督亢之地也。古称土壤肥饶,溉以西山紫泉诸水,故凡植物丰畅茂遂。邑方百里,北去京师仅二百里,士卒屯戍列其左右,公卿分地交于前后,而官府民庶公私之田及朝廷颁赐释、老以为永业者又不与也。夫一邑之中,其地如是之美,居者如是之多,欲无侵渔争夺之患,盖亦难矣。邑有学田百八十亩,散在四乡之野,岁入租粟五十余石、藳千余束。教官张节虑为豪强侵夺,疆界之不明也,伐石志之,属天爵为之记。 呜呼,井田、学校,王政之本也。后世经界之法既坏,明伦育才,尚赖庠序存焉。然而教养之法在乎师表之严,敦劝之方责诸承宣之寄。而圣贤之祀享,弟子之膳羞,是皆学田所出,可不正其疆界乎。夫世之学田往往湮没者,何也?盖今之校官无刑罚可施,则人不知所惧;无图籍可考,则吏易以为奸。故必大书深刻,斯能彰示永久焉。虽然,长民者所以专其政也,为师者所以司其教也。若夫治化洽而礼让兴,风俗淳而民庶化,岂独耕者让畔于野,是则政教有成,庶几隆古之治乎。 △文水王氏增修茔兆记 正议大夫、晋宁路总管王侯国器既承宠命褒赠其父祖,请于翰林学士承旨欧阳公铭其隐德遗善于碑,又刻宗人世系于碣,又各题石表识其墓,及陈祭石于前。乃谓天爵曰:「先世茔兆,翁仲石仪已具,封树祭田冢人所居皆次第成之。子其书于碑阴,俾后人守之,庶几永久而弗坠也。」 按,王氏先墓在太原文水县云周里,东距汾河数里之近。比年河流填阏,夏秋之交,水衍溢于墓域。侯筑土四围,高十有五尺,阔八尺,水害遂息。树松栢榆柳凡八百章,郁然畅茂。墓域旧惟三亩,王氏族大且盛,塟不能容。侯买地五十亩,以二十亩为塟地,余为祭田。三亩为宅,作室四楹,令冢人居之。凿井及泉,以资溉■〈氵侵〉。盖所以致谨于先兆者,周密深远,是亦人所难能者哉。天爵曩读周官,大宰以九两系邦国之民,其五曰宗,以族得民。说者谓百夫无长则乱,一族无宗则踈。古人因族以立宗,敬宗以尊祖,吉凶有以相及,有无得以相通。尊卑有分而不紊,亲踈有别而不二。族坟墓以塟之,合庙祀以享之。后世庙制既亡,而族塟之礼犹在,士之有志于古者,尚可得而稽焉。故既设冢人之官,祭于墓则有尸,是圣人制礼出于人情之所不忍,以广其孝思之诚者,亦不得而废也。然则冢墓封树之崇,又可不致敬乎。近世士大夫家,爵秩以华其身,禄赐以畜其妻子。或值亲丧,岁久弗塟者有之;或仕远方,子孙不知其先墓者有之。闻侯之风,不亦甚可愧欤! 夫河东之俗,本于俭啬。侯起家试吏,仕至良二千石,廉以律己,俭以养身,俸稍所入,以岁时奉先严事宅兆为笃。先儒有言:谨家牒 【 「牒」原作「谍」,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而心不忘于先茔者,孝之大也。侯其孝已乎。侯曰:「国器之少也,从世父拜于墓下。有术者言,此地当出官人。今承祖考之训,列官三品。吾何能有哉,皆先世之泽也。」又尝诫族人曰:「比见世人,或因穷乏,斩伐丘木,卖以为薪。吾子孙有若此者,族中长者当痛责之,以惩其众,庶其人羞愧自悔,起敬起孝。又况国制明有厉禁,人岂可被不孝之名,蹈兹刑宪,以辱父母之遗体乎!」是则侯之望于后人者至矣。 昔者侯掾秋官,先公适主幕府;及拜御史,又与天爵同日被命。是以侯交吾家最旧,故因其请遂为之记,以表其孝行,来者尚嗣葺之而无坏也。至正五年秋九月朔旦,通奉大夫、山东东西道肃政廉访使苏某记。 △金进士盖公墓记 故金进士盖公之墓,在真定路真定县新市乡新城镇之北原,墓前刻石翁仲四。案登科记:大定二十二年三月二十日集英殿放进士七十六人,第一甲三人,第二甲七人,第三甲六十七人。其第一甲第一人辽阳张甫。第三甲第四人则盖公也。讳侁,字子威,不知扬历何官,今里人第呼为县令。岂治民有声,故流传于后世欤!新城本汉卢奴之南天平城,以其隔滋、泒二水,置县立市交易,故名新市,初隶中山。晋氏南迁,遂废。唐初、五代,尝一复之。其后又废。至宋,始改新城。盖氏不知其所由徙,兵后子孙流落佗邦,墓皆荒废不治。予先世坟墓在新城南一里。至正八年,天爵奉勑为先参政郡公树碑,乃帅里中父老赵某、庞某、刘某、张某亦为盖公修治其墓,仍建石以表之。 夫自三代乡举里选之法废,隋、唐皆设科目,以词赋取士,名卿硕辅往往由是途出。金之制度,大抵多袭辽旧。得人之多寡,致治之污隆,系乎法制、教养,有疏密、小大之不同焉。是岁考士之法,以天地无私覆载为赋,发仓振乏馁为诗,正心以正朝廷为论。中选之士若武简 【 此处疑有误,各本均同。】 如赵沨、周昂、赵文昌、武都、萧贡、孟奎、孙椿年、杨庭秀、路元皆有名,盖公、昂、椿年俱真定人也。昂尤知名,尝为监察御史、户部郎官。其父伯禄,大定五年进士,卒刑部郎官,墓在真定县南仰陵原,事具中都转运使王寂所述墓铭可考。然在朝者姓名显而彰,居郡县者事迹多无所见。方大定之世,中国富康,年谷丰衍,民至以小尧舜称其君,则一时治效可覩矣。其为守令者,岂侥幸苟且之徒所能得哉。观夫世宗初年,守令循良者升之,贪污者诛之,询试详密,赏罚严明,其致治之盛感民之深岂偶然欤!盖公之殁今一百五十余年,而里人犹以县令称之,则当时能官可知已。又案泰和令:诸塟仪,一品官石人四事,石虎石羊石柱各二事。二品、三品减石人二事,四品、五品又减石柱二事。今以盖公石仪考之,则暮年迁官不止县令而已。 呜呼,秦、汉以降,中原兵难相寻,虽以圣贤陵寝、将相王公丘墓,湮没弗治者多矣,可胜叹乎。然予惓惓于盖公之墓者,以乡先生故也。父老相传,有石某者,与盖公同试省闱被黜。夫数家之里,一岁被荐者二人,可见承平文教之盛也。予尝读金野史,世宗时近侍有请废科举者。上召太师张浩问曰:「自古人君有不用文士者乎?」曰:「有。」曰:「何人也?」曰:「秦始皇。」世宗怫然怒曰:「岂可使朕効秦始皇所为乎!」由是科举得不废。盖世宗之明,张浩敷陈之力也。且古者国家建置官仪,施设号令,必得贤才乃能奉行。然人才之生,何世何地无之。是以设为学校、贡举,教养选取,使人人读书修身,习为孝弟忠信之行,兴起礼义廉耻之俗,其于治化诚非小补。或者必欲废之,何哉?因记盖公之墓,感而为之书。 △皇元赠仪同三司太保赵襄穆公神道碑阴记 蔚州飞狐赵氏,国初有勋劳之臣讳瑨,累官昭毅大将军、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使,以至元甲申薨,肇茔中山尧坊原。又五年戊子,公之元子昭文馆大学士、中奉大夫、知太史院、侍仪使秉温请于翰林侍读学士李谦述公碑铭,中书参知政事商挺书,太史校书郎杨桓篆额。未几昭文卒,昆弟宦游南北,碑不果立。又二十四年为皇庆壬子,天子推恩褒封勋旧,制赠公仪同三司、太保、上柱国,追封定国公,谥襄穆。昭文亦赠金紫光禄大夫、大司徒,追封定国公,谥文昭。又三十九年为至正庚寅,公之第六子少中大夫、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赠嘉议大夫、礼部尚书、追封天水郡侯、谥忠敏秉政有子曰俨,始克买石作碑,表公墓道,仍议刻李、商、杨三君子铭辞书篆,盖所以追述先志,光昭先德,其诚孝何如也。命其子乡贡进士时泰属赵郡苏天爵纪诸碑阴。 夫自古帝王之兴,曷尝不赖辅弼劳烈之臣以共成大业者乎!我国家兴王之初,一时忠勇貔虎之士,战伐攻取,料敌制胜。及中国既宁,握符持节,敷政宣化,赫然勃然,扬声名于宇宙,着功业于册书,不知几何人矣。考其一身之富贵,子孙之昌荣,则不妄杀人之效,泽被生民之功,斯可征焉。伏读襄穆之碑,未尝不再三叹慕之也。公从征三十年,善抚循士卒,临战未尝妄杀,每以活人为心。及荐更民政,慈祥岂弟,人不忍欺。其为监司,务持大体,不事苛细,所至吏畏而民爱之。呜呼,当至元、大德之间,功成治定,朝多伟人,文物制作,比隆前古。李公铭章,叙事典实。商公正书,端严有法。杨公篆籀,考究精详。盖自汉、魏以来,孝子慈孙,欲图不朽,其亲多求硕儒为铭,能书篆者副焉。故唐人铭其先者,必得三服,斯谓之孝。今襄穆之碑既具三君子之制作,其传于后无疑也。昔欧阳文忠公葬其父于吉之泷岗,阅六十年,乃表其阡曰:「非敢缓也,盖有待也。」夫君子之德蕴诸身,信知其有后乎。襄穆之殁几七十年,子孙六世传百余人,冠冕相继,蔚为海内名家。虽曰襄穆德泽之所覆焘,亦惟文昭、忠敏诸公承宗睦族诗书忠孝之训有以启迪之也。故本深者枝叶多茂盛,德厚者传绪常永远,理固可信而不可诬者哉。 俨由中台掾为南行台照磨,就迁御史,改佥湖北廉访司事。会有诏选守令,擢泰州尹。考绩有成,召入待制翰林兼国史院编修官,进拜监察御史。方严廉正,君子称之。乃推本祖考之懿,传诸不朽,其用心仁厚者欤。虽然,朝廷之制,凡国初効节之臣,有司听建祠宇,岁时致享。襄穆公屡典名郡,遗泽在人,其牧守必有援制为请之者。丽牲有碑,尚当执笔书之。 △真定奉恩寺买田修殿记 真定实河朔上郡,山川之雄,城郭之固,官署民庐之所,浮图老子之宫,瑰伟壮丽,甲于佗邦。奉恩寺居城之中,作于北齐之天保。唐元和时,成德军节度使王承宗又增构焉。金季毁于兵。元有中夏,丞相史忠武王开府真定,公私所居,释、老之舍,灿焉一始。于时祖师道琳实主是寺,再传曰政公、安公,克守其旧。今宗主胜始慨然曰:「寺兴几千年,国初迨今又百年矣,屋日以弊。」乃竭赢余,并出己有,以兴缮为任,久之始完。寺旧有邸舍百余间,无极西门里田二百八十亩,胜增买三百四十亩,又买真定常山里田一百六十亩,原头里墓田三十亩。建居屋八十间,浴室二区,酒肆一区。岁收其租,月取其直。于是诸僧处有安居,廪有余粟,而无风雨寒饥之忧矣。 先是奎章阁大学士忽公请于朝,勑赐金字佛经若干卷。胜具其事来请文,以志诸石。予里人也,不克终辞。夫自昔有国者养民之方咸备,盖井九区之田而教之耕,分五亩之宅以为之居,民无有无职事而食者。自佛教之入中国,穹宫以奉其身,良田以食其众,优养可谓至矣。学佛之徒可不清洁其躬,扶植其教,朝夕揭虔颂祷,思图报其万一乎。余官礼曹,每见朝廷崇奉释氏,兴建梵宫,岁新月异。又割江南腴田,赋其租入,以供祝发。今胜不资官帑,不劳民力,能完其居以庇其徒,非其材有以动人,能若是欤!呜呼,世之有官者使皆材能,则天下之事何患其不治乎!胜阐教乘,一乡倾信,而大历、资福诸僧咸请主其寺云。 [book_title]滋溪文稿卷第五 ○序一 赵氏族谱序 张母节行诗序 汉泉漫稿序 西林李先生诗集序 齐乘序 御史中丞马公文集序 曹南李时中文稿序 蔗斋诗集序 御史中丞魏忠肃公文集序 送察君白赴广西帅府经历序 浑源刘氏传家集序 禹柏诗序 伊洛渊源录序 太子赞善同公文集序 △赵氏族谱序 古者公侯大夫之家合宗睦族之道,可谓周密深远者矣。自周衰礼废,宗子法坏,而族无统。后世谱牒,尚有遗风焉。谱牒又亡,无百年之家,子孙分散而无所属,是以先儒深叹夫古礼之废坏也。盖姓氏者其初一原也,子孙者其初一人之身也。一原而不知其所本,一身而不知其相亲,循至于此,大夫君子独无所感于心乎!蔚州蜚狐赵氏,其先自周、隋间家朔方,不能远本世次。今自评事府君而下得七世,合宗族子孙盖百余人,宣慰公始议述谱以传,俾子孙知身之所自出,以起亲亲之心,庶几昔人睦族之道,而于古礼有所兴起也夫。应奉翰林文字、承直郎、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苏天爵序。 △张母节行诗序 古者妇人之善不出于闺门,盖必有持节守义,不暌妇道,处人之所甚难,然后见述于君子,流闻于后世,此共姜之节录于国风,纪叔姬之贤备书于春秋者也。其所以严闺门内外之礼,重夫妇始终之义,为后世劝,不亦大乎。镇阳张祜以其母夫人杜氏之贤来请曰:「吾母之幼也,孝于其亲。既嫁,克尽妇道。年二十七,先君子卒,哀痛忧苦,尽鬻服饰以供丧具。于是祜生三年矣,携持鞠育,唯恐弗至。祜尝有疾,吾母祷于神曰:『昔良人殁,妾所以不即死者,以是儿故。今儿又疾,惟神佑之,令吾夫之传不绝,吾虽死无憾矣。』及祜稍长,及辍衣食资之从学,俾克树立。自先君子卒,吾母深居简出,礼节自持。今年几七十,康宁寿考。将求搢绅先生颂而诗之,以传于世,庶几孝子之用心乎。」天爵昔居乡里,尝与夫人之兄今滦州使君游,又识祜之诸父郡文学先生者,固知夫人诗礼旧家,见闻濡染,异于常人,宜其节行坚苦能若是也。矧在国制,夫亡守义,则旌异门阙,以化其乡邦。而镇阳乃郡守治所,又有宪司临其上,必有以夫人之行表请于朝者矣。故因祜之请,述诗、春秋之旨,及其家世之懿,序以传焉。奉政大夫、奎章阁授经郎、兼经筵译文官苏天爵序。 △汉泉漫稿序 汉泉漫稿者,故御史中丞曹文贞公所作之诗也。公薨,诸子南行台御史复亨、西台掾履亨采录汇次,将板行焉。天爵伏读而叹前修老成之不及多见也。昔者国家奋起龙朔,奄奠中夏,浑厚朴茂之俗,端重笃实之士,接武于庭。岂独经纪法令宽平简易,而言语文字亦质直畅达,不缋不雕,有古昔之风焉。此其御世之久长,保民于安乂,后世有弗能及者矣。观乎文贞之歌诗,其尚有可稽欤。夫言辞出于心者也,而其行事之着于外者,又岂异乎!故公之司刑也,哀矜平允,不事苛察,而人自以无冤。其治民也,慈祥恺弟,不为声威,世多长者之誉。及其列官风纪,尤以兴崇俗化、惇奖廉退为先。盖公所养者德盛而气完,故其言行忠厚类此。后之读其诗者,则故老之话言、先朝之风烈,可想而知也。诗云:「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其斯之谓矣。 △西林李先生诗集序 故国子助教、赠太常礼仪院判官西林先生李君謌诗若干首,其子浙东佥宪好文将刻梓以传于世。天爵昔游成均,侍先生馆下,故佥宪以序属焉。 夫自汉、魏以降,言诗者莫盛于唐。方其盛时,李、杜擅其宗,其它则韦、柳之冲和,元、白之平易,温、李之新,郊、岛之苦,亦各能自名家,卓然一代文人之制作矣。我国家肇定河朔,有若金进士元公好问独以文鸣,謌诗最其所长。及严侯兴学东方,元公为之师,齐、鲁缀文之士云起风生,以词章相雄长,而阎、徐、李、孟之徒世所谓杰然者也。诸公进用于朝,遂掌帝制,专文衡,一时新进小生争趍慕之矣。西林先生其家大名,幼为古学,习六经百家之说,诗则取法于唐,于近世宋、金诸作未遑学也。盖其为诗兴寄高远,托诸讽议,不为空言,欲有补于世教。是故读蚕灾谣则有忧世恤民之志,读修乡校诗则惜一世人材坏于刀笔之末。及送其子赴乡举也,则勉以问学,勿速成名,盖忠厚恻怛,忧思深远,隐然着于文辞。视彼连篇累牍第咏风云之状者,大有径庭矣。 初,先生为大名、广平郡文学凡十余年,大德末,始至京师。由公卿荐,命教国子。又六七年,归老于家。平居循循,不见喜怒,唯以经术教授为业,暇则长歌雅曲,吟咏性情以自适,未尝希世钓名以苟进取,盖有古君子之风焉。当是时,翰林应奉王伯益者,与先生居同乡郡,交最善,诗尤清丽闲远,亦以不阿世好而卒。呜呼,自昔君子沈抑下僚,用不极其材,曷可胜数。独其文章犹克表见于后,方之富贵赫奕与草木俱腐者,相万万也。佥宪举进士,礼部荐名第一,历官词林、奉常、成均,擢拜御史,以文学称于时,盖其家庭传授有所本云。至元五年龙集己卯六月壬寅,嘉议大夫、江北淮东道肃政廉访使苏天爵序。 △齐乘序 齐乘六卷,故兵部侍郎于公志齐之山川、风土、郡邑、城郭、亭馆、丘垄、人物而作也。古者郡各有志,中土多兵难,书弗克存。我国家大德初,始从集贤待制赵忭之请,作大一统志,盖欲尽述天下都邑之盛。书成,藏之秘府,世莫得而见焉。于公生于齐,官于齐,考订古今,质以见闻,岁久始克成编,辞约而事核。公在中朝为御史、宪台都事、左司员外郎,终益都田赋总管,以文雅擅名当时。既卒,其家萧然,独遗是书于其子潜。余官维扬,始得阅之。 呜呼,齐地之强,民物之伙,自古然也。桓公任管仲以成霸业,圣人尝称其功,谓一变能至于鲁。后世去古虽远,山川郡邑犹存,革其俗以化其民,独不在夫上之人乎!当汉之始,兵戈甫定,曹参为齐相,师礼盖公,以清静化民,齐乃大治,兹非其效欤。今齐为山东重镇,所统郡县五十有九,宦游于齐者获是书观之,宁无益乎!予于于公之言重有感焉。谓三代、两汉人材,本乎学校之教养;谓风俗自汉、晋以降,愈变而愈下。美昔人之赈饥有道,叹近世之采金病民。以稷下学术流于异端,以海上求仙感于神异。斯亦足以慨公之志矣夫。公讳钦,字思容,益都人。潜擢南行台掾云。至元五年己卯冬十月丙戌朔,赵郡苏天爵序。 △御史中丞马公文集序 昔者仁宗皇帝临御天下,慨然闵习俗之弊于文法,思得儒臣以图治功。诏兴贡举,网罗俊彦。故御史中丞马公首应是选,入翰林为应奉文字,与会稽袁公、蜀郡虞公、东平王公以问学相淬砺,更唱迭和,金石相宣,而文日益奇矣。未几,擢拜御史,劾权贵人擅弄威福,遂罢相位。久之,其人再窃政柄,左迁公尹县开平,实欲深中伤之。公退耕浮光之野,泊然不以介意。权贵人死,复入翰林为待制,迁直学士。训诰、誓命,温厚典则,有西汉风。在礼部为尚书,两司贡举,选士专求硕学,崇雅黜浮。至顺天子亲见郊庙,祼献礼文,多公裁定。及为台臣,端重正大,百辟镇肃。议论廊庙,有关于治体,一时荐拔皆重厚清慎之士。公少嗜学,非三代、两汉之书不观,文则富丽而有法,新奇而不凿。诗则接武隋、唐,上追汉、魏。后生争慕效之,文章为之一变。公之先出雍古部族,世居天山。殆入中国,数世宦学不绝,至公位益光显。 呜呼,我国家龙奋朔土,四方豪杰咸起而为之用,百战始一亟夏。干戈既辑,治化斯兴,而勋臣世族之裔,皆知学乎诗书六艺之文,以求尽夫修身事亲致君泽民之术。是以列圣立极,屡降德音,兴崇庠序,敦延师儒,非徒为观美也。至于仁皇,始欲丕变其俗,以文化成天下,猗欤盛哉。观公治行卓伟若此,则祖宗取材作人之效,岂第文辞之工而已。虽然,非此无以表公之蕴。公既没,其从弟察院掾易朔出公诗文若干篇,合天爵所藏,共若干卷,请于中台,刊诸维扬郡学。呜呼,览者尚能考公之行也夫。至元己卯冬十一月朔,赵郡苏天爵序。 △曹南李时中文稿序 客有示予文一编者,读之,辨博宏衍,若无涯涘,盖本诸经以为辞,非空言以自诡者也。予亟问之。客曰:「曹南李时中所作。」予曰:「宜其然。」盖时中少学于稾城王祁京甫,京甫则临川吴先生之高第弟子也。初宣慰使珊竹公延导江张氏于仪真诲其子弟,张氏没,复延吴先生为之师,故真、扬间学者甚盛。京甫既传其师说,开门授徒,时中尤知名于时者也。呜呼,昔宋之季,文日以弊,而江、淮俗尚武侠,儒学或未闻也。国家既一四海,儒先君子作而兴之,独以经术训诸其人,宜其讲授渊源之有自欤。时中为人,沉潜缜密,读书刻苦,不急一时之誉而誉日彰。久之,大臣有知其贤者,荐之于朝,得为校官。又辟掾行省。不乐俯仰,辄弃去,盖昂然特立之士也。延佑、至治间,吴先生两被召命入朝,道出真、扬,馆于时中之家,时中受教益多。惜乎蕴其材能,弗克表见于世。予官淮东,访求士之贤者,得数人焉,时中其一。每叹去世之蚤,不及与之讲所学也。后之读其文者,尚及识时中之志矣夫。 △蔗斋诗集序 故辽东廉使荆公有诗若干篇,其孙晋陵县尹思德板行于时。公之从子右卫屯田千夫长讷授天爵读之,且曰:「叔父行事粗见于斯,幸序而发焉。」 昔在世祖皇帝,一时侍从之贤,今不及见矣。公少学于翰林李公冶,至元初来游京师。左丞张忠宣公方在中书,以荐贤为己任,与公语,奇之,馆于家塾,命读所未见书。岁余,忠宣荐公于秘书焦公,补兴文署校理。寻又荐于符宝董公,遂为符宝局直长。局升为典瑞监,就用为丞,为少监,又迁太监。久之,拜淮东道提刑按察使。会改肃政廉访,公仍为使。按行属邑,风化肃清。元贞初,改使辽东。以谋葬告归,老于家。公在典瑞凡十三年,未尝别迁他官,盖上以符玺国之重器,必得儒臣忠清慎密者司之。公与王文恭公思廉实为同列,上命近侍以为师表焉。巡幸搜畋,公皆扈行,以是屡承眷顾。尝从猎三不腊,风雪暴作,上念公等不能寒饥,召入虎帐,赐酒及食。殆从征叛王于山北,还至隆兴,时已八月。上闻畿甸禾稼禾获,遂复北行。是皆见于公诗可征者也。又尝读公荐平章武宁正宪王书,有曰:「曩者奸臣恃势作威,烈于猛火,众莫敢言。近侍彻理不避雷霆之威,昧死论列,竟使伏辜。某与彻理同为从官,第知其进止有常,取与不苟,至是又知其敢言也。今彻理列官闽省,独俾一方受其利益,宜置朝廷,朝夕献纳,赞成天下之务,其为利益不亦博哉。」此公官淮东时所上也。夫以世祖圣明天纵,又得左右从臣匡辅启沃若此,则当时治化之隆岂偶然哉。呜呼,自昔国家慎选侍御仆从,以旦夕承弼厥辟,盖以此也。 天爵少时尝闻故老言至元政治人材之盛,今读公诗尚得其一二焉。传曰:「诗可以观」,岂不益可信欤。公讳玩恒,字文纪,赵之宁晋人。蔗斋其自号也。至元六年庚辰二月既望,嘉议大夫、枢密院判官苏天爵序。 △御史中丞魏忠肃公文集序 古之君子以言为职者,正己正言,无讽无显,主于理胜而已。故国宪以之而振肃,治化以之而清宁,善人足以有立于世,不善者闻风斯引退矣。天爵伏读顺圣魏公之文,其尚有以征焉。 公以前朝故家,述其父祖遗业,声誉着闻。中台既立,辟公为掾,陈书辞不应。其说曰:「昔程颢为御史,进言于朝:使臣拾遗补阙,裨赞朝廷则可;使臣缀拾臣下短长,以沽直名,则不能也。」未几擢拜御史,知无不言。谓:「朝廷之礼不可不肃,天下之法不可不立,礼不肃则华夏无所瞻仰,法不立则臣民无所持守。」及其进为佥宪副使、治书侍御史、中丞,终始不离风纪。其执法严重,务存大体,俨然人望而畏敬焉。世祖御极,思得俊贤,布列有位。尝命公访求人才如魏征者,公对曰:「天下未尝乏才,顾用之何如耳。且征之为征,以太宗能听其言也。不然,征虽忠直,将何所施。」当是时,国家图治方急,求言甚切,盖欲敷宣政教,休养黎元,至于是非与夺,则一归之公议。一时中外居言责者,大抵多文学老成之士,若浑源雷公膺、武安胡公祗遹、汲郡王公博文、王公恽、东平张公孔孙、徐公琰及公等是也。传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呜呼,前辈风烈日远,后学因其语言文字,犹能想见一二。然公之学本诸春秋,春秋之书褒善贬恶,公天下之心也。览者能以是求之,则庶几矣。 公卒后二十年,仁皇兴念故老,制赠公通奉大夫、河南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追封巨鹿郡公,谥忠肃云。至正元年八月庚申,正议大夫、参议中书省事赵郡苏天爵序。 △送察君白赴广西帅府经历序 世尝患才之不足于用者,非天不生才于今也,或教养未至不足以致之,或见闻未周不足以识之。天下之才,始隐而弗彰矣。至正二年,予参湖广省政,询诸僚属之中,而得管勾察罕不华君白,信天下之美材也。君白朔方贵族,从亲官江南,三以进士中乡贡选,复以特恩教授江阴,掾浙西宪司,佐平江幕府。发言制行,甚有可观,治剧剸烦,益有余裕。是年广西用兵,省檄君白往籴兵食,财省而民弗扰。明年,诏省宪调广海官,众拟君白长帅府幕。故事,得先之官。征予言以为别。昔者祖宗戡定中夏,一时国人咸起而为之用,质厚而材良,敦重而正大,征谋治法,左右先后,弼成太平之业者,非偶然也。海宇既宁,宪度斯举,长育当尽其方,砥砺宜有其具,然后贤能彬彬出为时用。观乎君白之才猷,其有关于世道矣夫。然而中州内地,耳目所及,朝廷政令之所先焉,而犹选贤任官,以治其民。矧荒边异域山区海陬之间,北去京师万里之远,民物雕瘵,居有文移召发之警,行有战攻馈饷之劳。而怀柔抚绥之责,赞协尽诺之宜,苟不慎择其人,何以敷宣天子之德服远人乎,此诸公所以力荐君白者也。君白昔尝亲履其地,周知一方利病,他日报政而还,余益信其才之为不可及矣。 △浑源刘氏传家集序 先王之世,道德同而风俗美,故其政教行于天下,莫不身修而家齐,礼明而乐备。去古既远,政教渐微,岂惟士之学行不能世其家,而有国者亦弗克维持其治化矣。然而数百年间,士之持身慎行以诗礼操义相传,宁无一二可述者乎?若汉之袁氏、杨氏,唐之柳氏、穆氏,家范之严,风槩之高,有以厉天下,矫异世,故史氏载之以为训焉。 湖广行省检校刘君之彦辑其先世谱牒言行来告曰:「吾家浑源,传九世,阅二 【 「二」原作「一」,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百余年。其在于金举进士者八人,际遇圣朝仕者若干人。然官虽不甚显,而文学风谊见称于大儒先生,可考不诬。念宗族昆弟散居四方,故辑录为书,俾谨藏之,庶不失坠先训。公其序而传焉。」余闻古之君子不以名位崇高为贵,而惟节义风槩之为尚也。故曰:富与贵是人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