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枣林杂俎
[book_author]谈迁
[book_date]明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笔记,完结
[book_length]266221
[book_dec]笔记。明人谈迁撰。六卷。迁有《北游录》已著录。是书为作者避兵祸,隐居枣林期间,辑时人杂谈而成。以智、仁、圣、义、中、和六字名卷。分十六类。凡一千三百条,约二十万字。内容包括朝廷逸典、科举试规、文人轶事、诗文典范、宫闱淑媛、名臣小传、释道异闻、民间工艺、名胜古迹、宫室营建、珍贵器用、花卉树木、节日风俗、幽冥妖异等。其中《金陵对泣录》、《东宫》二篇录明代亡国实况,具有较高史料价值。《宋濂攻苦》、《永和宫词》、《海瑞》、《魏忠贤》、《汤显祖》、《竟渡》、《火把节》等条广涉明代社会生活诸多方面,记事生动,有一定文学价值。有《笔记小说大观》本。
[book_img]Z_6471.jpg
[book_title]枣林杂俎提要
此书为明末盐官谈迁所著。卷凡六,曰智仁圣义中和。大纲十八,子目一千三百有奇。都数十万言。上自朝章逸典,下至妖异丛缀,无不毕具。尤于有明一代,阴阳消长,贤佞取舍,三致意焉。盖当鼎革之际,铜驼荆棘,燕子春灯,隐痛之深,非一日矣。作者抱良史才,其为当时张阳城、高胶州二公所赏者,岂徒此区区小品哉。然即以小品论,亦足以餍饫后学于无涯。书名枣林杂俎,盖从其避兵之地以名之云。
[book_title]序
谈子孺木有书癖。其在记室,见载籍相饷,辄色然喜。或书至猥诞,亦过目始释。故多所采摭。时于坐聆涂听,稍可涉笔者,无一轻置也。铢而积,寸而累,故称杂焉。其义自大易杂卦始。予曾手其书而悲之。以彼其勤,脱佐邺侯之侧,游茂先之旁,渔猎群秘,领略要眇,何至观书于市,有目不得下,有舌不敢吐乎哉。今虽偏载琐述,未适于用。而展卷澄鲜,笔饱墨莹,诚说林之蝥弧也。惜天限孺木,朝不谋夕,足迹未及燕。而令已矣。三辅黄图之盛,东京梦华之思,孺木即有意乎,亦安所措翰也。悲夫。时崇祯甲申九月既望,胶东高弘图题于白门公署。
旧稿二帙。高相国序后,岁有增定。太傅西州之恸,不止羊昙;山阳邻笛之哀,奚翅向秀哉。因录原序,抆泪识其末。江左遗民跋。
[book_title]题词
吾僻处孤庐,夺于帖括。河东三箧,既无亡书;茂先连乘,兼少载籍。性心忽善忘,偶聆一事,击节私快,适颖,纸未及随,旬日之内,不复全忆。问追毫从事,所佚多矣。今特輶轩之下材,詅痴之馀啮也。说部充栋,错事见采。串易芜,采易凿,舍其旧而新是图,又任目者凭于好恶,任耳者失于浮浪也。窃深戒之。自数年来,提铅握椠,积若干卷。食之无肉,弃之有味,虽在鸡肋,犹为贵之矣。系以枣林何也?吾上世以宋靖康之难,自汴徙于杭者。四传。德佑末,避兵徙盐官之枣林。今未四百祀,又并于德佑。吾旦暮之人也,安所避哉。求桃源而从。庶以枣林老耳。书从地,不忘本也。
[book_title]本传
见海宁县志隐逸
谈处士迁,字孺木。性好博综。久不遇,益肆力于子史百家之言。尤谙列朝典故。尝曰:杨文贞贤臣也,而于革除多失实。焦泌阳壬人也,而于正士加厚疵。徒徇爱憎耳,岂有定论乎。于是订正群籍,成一家言。崇祯壬午间,受知阳城张公慎言、胶州高公弘图。二公者,天下之望,相与为布衣交。甲申,高入相,张为冢宰。凡新政得失,皆就谘于处士,多所稗益。相国以处士谙掌故,荐入史馆,泣且辞曰:迁老布衣耳,忍以国之不幸博一官。高乃止。已,勋寺交煽,时事且日非。处士私语二公曰:公等不去,将任误国之咎。二公用其言,先后乞骸骨。乙酉,张客死宣城,高致命会稽。处士归于麻泾之庐。丙戌,会盗起剽掠,藏稿尽失。甲午,会婺州总河中丞朱之锡聘之,游京师。尝走昌平,谒愍帝陵。是时吴太史伟业在翰林,慎与可,独重处士。丁酉夏以事至平阳,去平阳城数百里远,处士徒步往哭张冢宰之墓。处士操行廉,虽游大人先生之门,不妄取一介,至今家徒四壁立。卒年六十有四。所著枣林集十二卷,史论二卷,北游录八卷,西游录二卷,枣林杂俎十二卷,枣林外索六卷,海昌外志八卷。
[book_title]枣林杂俎智集
明盐官谈迁孺木着
逸典
朱家巷:
句容西门外二十里通德乡,曰朱家巷,本朝之先泽系焉。今句容令杨俊卿勒石道上云。疑冢平坡斥衍,不见邱垄,人称卧龙冈也。嘉靖时,邑人副都御史王暐言其遗迹,下南京礼部阅实。侍郎崔铣视其地芜,仅栎木一,多枝,云龙爪树。西北土地庙石垆,镌「朱庆、朱安社」等字,余无可质。今庙树俱墟,意当时一大聚落,故云「巷」。易代而后,直驰道耳。发样埋玉,畴能辨之?
句容朱家巷祖陵。太祖初命成山伯李新开河于此便运,寻以地脉罢其役。(见《焦澹园集》)
疑像:
太祖好微行察外事。微行恐人识其貌,所赐诸王侯御容一,盖疑像也。真幅藏之太庙。
石农器:
中都太平乡之孤村,太祖家旧址。今石农器存。
保越录:
张士信《保越录》,盖守绍兴拒官兵全城事。出越人笔,词多指斥云“红寇」。山阴祁彪佳有其书,常熟钱谦益录之,改帝号,非复旧本。
汪清木首:
太祖姊二,曹国长公主适李贞,太原长公主适汪清。清从征陈氏战殁,葬盱眙县西八十里牧羊山,刻木首殉之。飨堂柱帖「帝乙联婚,戚里恩波流世泽;鄱阳取捷,康山庙祀报奇勋。为国捐躯,千载忠魂扶社稷;相夫委质,万年义冢壮山河。」
避讳:
江阴李口口《戒庵漫笔》载:「先世分关中写『吴原年』、『洪武原年』,俱不用『元年』。想国初恶胜国之号,故民间相习如此」。按:此避御讳(元璋),如「六科原士」之类,戒庵误矣。
二家遗裔:
沔阳柯氏、马氏,陈友谅遗裔也。改姓与部曲谈、王、吴三家逋居兴国、大冶、瑞昌界上,族指蕃犷。崇祯壬午,口口口登乡榜,口口口口口口口张士诚遗裔为章丘李氏。初败时,乳母遗幼子而逃,冒李姓。
祭粮田:
盱眙杨王坟,置洒扫人三户,祭田四十亩,又钦赏三百余石在滁州,免徭役。正德间《会典》作二百余石,招纳投附至二万余丁,免粮约三万余石。则《会典》失于深考。(《盱眙县志》)
铁券:
铁券,公式二:高一尺,博尺有六寸五分;次高九寸五分,博尺有六寸。侯式三:高九寸,博尺有五寸五分;次高八寸五分,博同上;又次高八寸,博尺有四寸五分。伯式二:高七寸五分,博尺有三寸五分;次高六寸五分,博尺有二寸五分。
曹国公李文忠二券。旧券洪武三年十一月丙申制,新券系次年,其文大同小异。
中山侯汤和券,文载《毘陵矢忠录》。其诰曰:「云龙之喻,在昔所称,造化两间,郁为霖雨。朕起草莱,将多梓里。尔和英迈,势若熊虎。自定居江北,以尔守毘陵,吴侬狡锐,尔独当之。九天九地,示戒叵测,惟尔之固吾圉也。其闽越山陕,尽入版图。尔惟多勚,是用授尔。列于通侯,以克永世。于戏!秉忠效力,千载一会。宣尔勤劳,训及子孙,惟尔念之。」
下操牌:
高皇后助太祖创业。有牌,视晴雨下操。夜尝张盖庭中,闻雨声即牌止操,尝骤雨急衣出付阍者。今盖藏内守备厅。
斋宫寝具:
南郊斋宫藏太祖黄绫披、红布茵、莞席、蒲鞯。明制,宿斋进铜人执牙简,书致斋日数于简上,以谕百官。
户帖式:
洪武三年十一月辛亥,给民户帖,以户部半印勘合。令有司各户比对,不合者遣戍,隐匿者斩。男女、田宅、牛畜,备载其后。户部尚书邓德、左侍郎程进诚、侍郎某、郎中某、员外郎某、主事某各押名。又本州岛县正从官、知印吏亦押名。部官押名俱刻本州县。押名细书。帖不满二尺。偶阅《密县志》,具户帖式于左:
一户:傅本,七口。开封府钧州密县民,洪武三年入籍。原系包信县人民。男子三口,成丁二口:本身五十二岁,男丑儿二十岁。不成丁一口:次男小棒槌一岁。妇女四口,大二口:妻四十二岁,男妇二十三岁。小二口:女荆双十三岁,次女昭德九岁。事产:瓦屋三间,南北山地二顷。右户帖付傅本收执,准此。
宁国知府庐陵陈灌,作户帖以定版籍,民甚德之。后以其法诏行天下。(《宁国府志》)
内官敕封:
国初,内使监令等官,皆给敕命貤封,后革。
功臣庙:
南京开国功臣庙,六王像皆冕疏居上,侯伯蝉冠簪缨列左右。凤阳开国功臣庙,常遇春庙像乌纱绛袍。
社稷坛:
社稷坛,陪祭行礼南向,余祭北向。
官衔:
文臣官衔支俸,勋戚官衔不支俸。
本县官师:
《僊居县志》:洪武四年,邑人任继先除僊居知县,法令严峻,县民畏之,六年归隐于下黄。《金华府志》:永康知县吕兼明,吕文燧,俱本县人。教官国初多郡县辟举,不尽繇铨选。试职三年,有功方实领授。
县令并佥:
永乐间,泌水知县章聪、赵美并佥,王翱、王用、陈锦并佥。李贵、赵伦并佥(《泌水县志》)。按,国初六部尚书并佥,其县令仅见《沁水县志》。或他邑,或他官亦有之,第掌故久佚矣。
后湖册:
南京太平门外玄武湖中洲贮天下黄册。鼠啮衣,不啮册。每曝册,发其下,多鼠伏死。
食盐:
官吏食盐每人十二斤,市民六斤,纳钞一贯。乡民人二斤二两五钱,每斤纳米四升三合二勺二秒五撮。景泰中,官纳至三十口,吏至十五口。成化二年定官十五口,吏七口为率。又永乐二年,大口钞十二贯,小口六贯,盖以盐给民,故征钞。今官不给盐而钞征如故,其弊不知所始。南唐升元初,赋正苗一斛,别输三斗,授盐二斤,曰「盐米」。元宗交泰初,淮甸盐场入于周,遂不支盐而输米如初。南唐偏安,何足论。而全盛如今日,何流弊至不复问也。
《平凉府志》曰:平凉食盐钞银。其始也,因官有盐以市民,披籍计口,取其直。而里长公具牛车输之里中,仍计口给盐。是官受盐而民资食也,上下相资,非牟利也。上自王府,下及官吏贫民,皆有食盐,无复买盐于商者。而官复召商中盐,商将何所卖之?缘弘治以后,虽计口收钞,惟王府及达官支盐,而司府吏民皆莫或运支,第市商盐而食。故民虚纳银于官,复市盐于市,官收倍利,民获二害,其钞银乃以给宗室折俸。今百官折俸,例皆虚名,未有实支,而宗室复得钞银以折俸。往往知其弊,亦莫肯实输钞银,而宗室折俸亦不冀其必得也。姑以文符市诸奸,得估五之一焉,所获亦甚微。估符者必下所司,严征于民,与奸宄之民各分其重。困黎民而利斯人,予不知其何说也(赵时春)。
浙盐每引四百斤,官给工本钞,每引二贯五百文,故称「盐钞」。当时法严钞贵,灶丁得利。后钞法不行,灶得钞无所用,煎盐穷苦,因利纳银,告攀水乡灶户。水乡灶户初制募民为灶,准免一死。故富民争买灶籍,实非灶也(两淮盐,岁七十万五千一百八十引)。
长芦盐,凡近海俱盐坑,筑滩如治畦,鳞次向下。其旁为大堑,潮上则堑,堑皆平。潮退挹水注上畦中。风之日之,又注一畦。风之日之,又注如初。投以石莲,立而不仆,则水气及卤醇如饴。东北风至,水上凝盐如雪花。雨则盐减,粒大而甘(孙廷铨)。
河东解盐盐池,但候南风凝结,不假人力。
四川盐井提举司,洪武间盐井二百七十八,额课一千六百零五万九千三十斤。永乐十八年,云南商人汪浩言,上流属井课少水多。遣官于永通等九井,拥出盐七十五万一千二百二十斤,列之正额,名曰「新增盐」。上流通海,拥出盐五十万八千九百九十一斤,补入额数。后提举颜纳发之,名曰「埋没盐」。二十二年,福兴等井户别等小井并贴,拥出盐七万四千六十六斤,名曰「添办盐」。宣德间,富义等井户亦寻井开煎,拥出盐一万五千三百八十八斤,名曰「争羡盐」。景泰间,户部主事汪回显复课新旧盐井,共一千二百八十灶,一万五千三百八十八丁,岁办盐八引,每引二百井,岁额盐二千一百三十五万三千七百四十三斤五两三钱。贮盐仓,井大者没以革囊,小者竹筒,每咸水可一斛,得盐十五斤(《四川通志》)。
钱炉:
北平、山东、云南,各二十二炉。山西四十炉,浙江二十炉,江西一百一十五炉,广西、四川各十炉,陕西三十九炉,广东十九炉。
南京嘉靖间铸钱,其背或以金涂之,民间曰「金背钱」。或火熏其背使黑,民间曰「火漆钱」。其云南及宝源局先年纯用铜锡,不杂以铅,每文重一钱二分,又车旋其边,色黄质坚,民间曰「旋边」。后科臣建议革去车旋,止用铸剉二座。而工人复盗铜料,其边粗涩,曰「一条棍」。不异私铸,钱法遂壅。
屯田:
国初屯军七,操军三。屯军每人二十亩,种谷三石二斗,牛犁岁征谷五十石入屯仓。每月征谷二石,岁支二十四石为家,小粮三石二斗为种谷。后以米四斗折谷一石,岁纳米九石一斗二升。
南京屯制,每军额田五十亩,岁输十八石,即以其租月给本军一石计,岁每军余米六石,以饷城守之军。后邻屯耗,令十二石存留自赡,止纳六石。
《宁国府志》:屯田正军,人给四十亩,岁征米六石。
《杭州府志》:总旗人十八亩,粮二十四石。小旗人十四亩,粮二十石四斗。军人十二亩,粮十八石。正统元年减征。未并枪者总旗纳十二石,小旗八石四斗。并枪者总旗六石,小旗与军同。
《嘉兴府志》:总旗十八亩,小旗十六亩,军十二亩,各粮六石,本折均平。未并枪总旗加辨六石,小旗加辨二石四斗。并枪后,各粮六石。
《福州府志》:洪武时军称旧屯,永乐时军称新屯。俱分给三十亩,岁正租十二石给本军,余粮十二石给守城军士。
《平凉府志》:屯军人百二十亩,亩输谷豆例一斗,以五升给屯丁,实输止五升,为银二分而已,远者每石折银四钱。又曰「营田」,一顷征子粒粮六石。按,屯田赢缩不一,因地制宜,具见其略。
南昌卫及饶州、抚州千户所,屯田俱在池州。
照略官:
《金华府志》:金华守御千户所洪武三年设正千户一、副千户二、百户十,其听讼设镇抚一,以上皆世袭。其幕僚初设照略一员,后革,改吏目。
吏卒支给:
卫所每月指挥佥事米四石八斗,正千户米三石二斗,副千户二石八斗,百户三石,镇抚二石四斗,漕卒月支米八斗。操备及诸杂差,有妻者六斗,否则四斗五升,羸老残疾者三斗。
卫所遥辖:
镇远卫、清浪卫、偏桥卫、五开卫、铜鼓卫、瞿塘卫,俱在贵州境,以湖广都司遥领之。如山西磁州守御千户所置在河南,蒲州守御千户所置在山西。抚州卫屯田有在徽州,新安卫屯田有在应天。
户口妇女:
《上海县志》户口备载妇女。洪武二十四年,男子二十七万八千八百七十四,妇女二十五万三千九百二十九。永乐十年,男子十九万九千七百八十一,妇女十七万八干六百四十七,其数相准。至弘治十五年,男子十七万九千五百二十四,妇女八万一千二百九十七。隆庆六年,男子十五万八千五百三十二,妇女三万四千四百三十五,数不相准。则今昔醇伪之殊也。按,各郡县志户口不载妇女,特录之。
《临津县志》载户口分男子成丁、不成丁、妇人大小。
贺节:
万寿节、元旦、冬至诸节,京省诸臣俱于进表日行全礼。至日,但行八拜礼,不舞踏,不呼嵩。此太祖所亲定,后人不知,俱再行礼。南京则并出表日亦不行全礼,隆庆中林退斋署南都察院,疏请礼部覆从之(《客座赘语》)。
诏敕筒:
外夷诏敕事竣,使臣上其筒。礼部转缴内府,不得损坏。
夜铃:
南京皇城巡夜金铃百枚,摇讫即曙,数之未尝阙一。
总兵体统:
国初列侯总兵,体极尊重,有司伏谒如属礼。近内地守令昧于掌故,辄欲钧礼,往往取累。
品官酒具:
一二品官酒器俱黄金,三品至五品银壶金盏,六品至九品俱银,余人用瓷漆木器。按,太祖起兵间,习于节俭,又深惩贪墨,而定品官器具,不为寒乞,则所谓「彬彬郁郁」也。正统三年,品官房室,除贪污罢斥者改拆外,余许子孙居住。
御史首道:
御史听选听察首浙江道,内计掌察则首河南道。
盖国初首下浙东,先设官。洪武元年诏开封为北京,示其重也。《名胜志》云,北宋以河南为京畿道,故《寰宇记》首列河南。南宋以临安为京畿道,故《纪胜要览》首列浙江。我朝盖沿两宋制,非也。
凤阳兴福宫:
洪武九年四月,上如风阳,居皇城兴福宫(《中都新志》)。考史不载。
爪哇移文:
爪哇移文,尝书一千三百七十六年,盖自其立国始。
占籍:
民籍灶、军、匠外,儒籍、商籍、官籍、先贤籍。按,崇祯丁丑科进士,四川《齿录》书儒籍,同辈颇异之。以祖父三世皆教职,又蜀中有例也。
天地坛坛户,天寿山种树人户,宛平、昌平坟户,光禄寺酒户、陵户、庙户、园户、瓜户、果户、米户、藕户、窑户、羊户。
官傩:
岁十一月朔,太平人奉郡符直入应天尹,中道傩于南京。
太庙银叶:
立春立冬日,京尹进太庙银叶。
不禁服内生子:
御制《孝慈录》序有曰「禁服内生子不近人情」,故《大明律》无服内生子之条(《敖东谷赘言》)。
庄皇在东宫时,康妃服未毕生元子。上不怿,谕严嵩曰:「礼官得毋言乎?」嵩询诸朝士,皆莫敢对。少詹事尹洞山(台)曰:「曷不举《孝慈录》序中不禁民间服内生子语乎?」嵩以其言对,上释然。
孔子像:
唐李元瓘言:「孔子庙,颜子配,其像立侍。」则像在唐前已有之。洪武十四年二月建太学,自夫子以下,各设神主数百,夷习乃革。然外学仍如元人之旧。嘉靖元年始撤像。
朔望行香:
洪武十七年,敕每月朔望祭酒以下行释菜礼,郡邑长以下诣学行香。按,朔望行香之礼,古未有也。
北齐每月朔望祭酒博士诸生展拜阶下,郡县朔朝。是时未爇今所谓香也。然朔日行礼则始于此,其后遂以朔望行香。朱子曰:「谒宣圣焚香不是古礼。捻香不当叩头,只直上捻香,即出笏叩首而拜。」繇是言之,则宋亦然矣。但仪节与今不同,今则行拜礼(《登海县志》,东阳王嘉忠着)。
汤信赠世子:
信国公汤和世子鼐早卒,赠信世子,葬钟山,勋裔同于藩嫡。
木铎老人:
木铎老人,国初专理本里事,权侔县令。县令不法,老人能持之。后为泛役、胥徒等。
课栽桑枣:
洪武二十七年,令百姓多栽桑枣,每一户初年二百株,次年四百株,三年共六百株,违者全家发遣充军,有司据实以报考绩殿最系之。今典史具成牍,以备故事。如苏松常镇不桑不枣,岁报如例。官课虚饰类此多矣。
昭示奸党录:
太祖诛胡丞相惟庸及其党,所汇爰书曰《昭示奸党录》。蓝玉之败,又理前案,搜入无遗,定曰《奸党录》,自为序。
江南牧马:
洪武十四年,令苏松嘉湖四郡民,占田四十顷以上出上马一匹,三十顷以上出中马一匹,二十顷以上出下马一匹。(长溪《沈氏家传》)
沈万三:
南京会同馆,富人沈万三(秀)故居也。馆圯遗础尚存,人疑其有藏金,颇坎掘。翰林院四书椟各高丈许,工部节慎库四铜椟,高可过人。国子监四铜缸,光录寺铁木酒榨,每榨用酒米二十石。俱其物。
郊灯:
南郊灯杆有十二丈有奇,灯笼大丈余,容四人剪烛。郊之夕,洪武门、皇城各灯如之。
征南将军印:
征南将军印,沐氏世佩。其印不全用,量事大小,或用一角,或半角,夷人奉之如尺一。
国初抄剳法:
令各处抄剳人口家财,解本处卫所。成丁男子,同妻小收军充役,其余人口给与官军为奴。金银珠翠本处官司收贮,年终类解。马匹令本卫收养,给与骑卒,牛只给与屯卒。无屯处,并一应孳畜粗重物件,尽行变卖值钱,于有司该库交收。犯人家产田地外,内有坟茔,不在抄箚之限。
勋嫡:
凡公侯伯最尊嫡长、其承袭世封者,举宗呼为「爵主」。一切吉凶大事以及争阋构斗,皆听爵主分剖曲直。其罪稍轻不必送法司者,得自行笞禁,不避尊行。亦犹天家规簿及郡王体制,最合古人宗法。然惟开国靖难诸故家为能,其它暴贵者不能尽听约束矣。又军中僚伍偏裨,以及幕宾稍为雅谈者,每呼正位总兵官为「兵主」,此惟大将专生杀者为然。副将以下即贵至横玉,仅呼为「帅主」耳,盖亦唐人以使主称节度大使意也。宋世使者出疆,亦名「正使」,为使主。其副使为「令」,虽得尊官,亦得用军法诛之。(沈德符《野获编》)
镇江轻租:
镇江民粮全免,官租半征。民粮本邑亦免征,惟折马价。
番经台:
南京大内番经台,多六朝古石。
内库:
内府供用库,厅前悬木鱼一,长三尺许,示有余之意。后库上有瓦鸽子一。左顺门内库设木栏杆秤阅,凡有事而出,皆搜检,即筦库内臣亦然,独文官不搜。(《邵文庄集》)
神宫监:
神宫监不许畜犬。万历间掌监杜用养一小犬,为东厂访知,费千余金方免参。
奉先殿荐新:
南京奉先殿荐新,正月:生菜十斤,韮十斤,虀十斤(上元江宁办),鸡子鸭子各三百(太常寺办)。二月:子鹅二十二只,外副鹅二只(两县办,值六两二钱),芹七斤,蒌蒿七斤,苔菜十五斤(两县办)。三月:笋十五斤(山川坛办),鲤二十五斤(河泊所)。四月:梅二十斤,樱桃十五斤,杏十八斤(园户),王瓜百三十枝(两县),彘{月者}三斤,雉六斤(两县)。五月:桃十五斤,李十五斤,来禽十五斤(园户),茄二百五十枚(两县),嫩鸡二十只,副鸡八只(江宁)。夏至曰:李五十斤(太常寺)。六月:莲百六十枚,甜瓜三十枚,西瓜三十枚,冬瓜十八枚(两县)。七月:雪梨二十斤(宁国),芡实十斤(园户),葡萄十二斤,菱二十斤,枣十二斤(江宁)。八月:茭白二十斤(池户),芋二十斤(园户),姜二十斤,藕三十枝,鳜鱼二十五斤(河泊所),粟米一斗,穄米一斗(山川坛),粳米三升(江宁)。九月:香橙二十斤(园户),鳊十五斤(河泊所),栗子二十斤,小红豆三斤(江宁),砂糖一斤八两。十月:柑二十五斤,橘二十五斤(吴县),活兔六只(溧水、溧阳),山药四十斤(句容),蜜一斤(太常寺)。十一月甘蔗百。
净海:
宁波金塘、大榭台、温玉、环石塘,皆悬海山田,周数百里。旧有居民,国初因倭乱,徙入内地。
武职貤封:
洪武十七年正月,济南卫指挥使何诚乞封继父,时生父已封,许之。今世弁必都督,其崛起至参将始封。
门禁:
南京洪武、朝阳、太平三门,禁出柩。魏国公家葬钟山,许太平门倒出。
同宗:
翰林学士新安朱升,诰命有「眷我同宗之考,实为耆喆之英」。词臣代言,恐未敢称同宗,或上旨然耶?野史谓太祖尝欲系族元晦,容或有之。
李韩公灯榜藏敕:
李丞相善长,史谓定远人,实世居徽郡,祖口葬郡城东十里。丞相少读书灵金山,留有《金灯疏刻》。中元节焚疏则灯见,岁久板漫漶,改刻焚之灯隐。今仍前刻。
丞相没,驸马都尉祺次子盛庆,谪佃绩溪之龙关。家藏太祖手敕二,稍明胡党之冤。谪满二百十六年,准后人伏阙诉复还所籍六万金之半。藏敕后质宕镇方氏。天启初,方氏梦丞相冠带来索,否且见祸,乃赎去。亡何,方氏火。崇祯二年,十世孙李世选投敕上奏,下阁臣韩云:高皇帝遗旨一道,乃手书,皇封之。上敕:赐勋臣皇亲外甥李盛庆之祖善长,因国事罚贬,去守龙关,二百十六春为民。依敕满,捧此敕到京,见主开拆,复忠臣功爵谥。闻依近世世不忘李、徐、刘,勋臣保障我为主,收伐陈友谅,天下俱克复,十大功劳,秋毫无犯。洪武二十三年出给李盛庆收执。钦此。臣祖盛庆,奉敕遂同媪襁负龙关,相延八年,不知封中所言何事,无敢轻弃,今限已逾期。臣父应宠,年六十有七,衰残迟暮,臣谪长代赍云云。下阁部勘阅,大学士韩爌等言。文书官贾宗谊奉圣旨至阁云:「朕读皇史宬尊藏御笔,拆对封面上亦有二三字相似,其宝篆辨「永昌」但其封内文书正为不类。所言二百十六春,便当应期来,何延至今?既曰李盛庆,又曰李盛。是一人,还是二人?卿等详查揭奏。」于是大学士韩爌等言:「臣诣皇极殿恭验皇祖御笔,以李世选所进敕比对,可疑不止一端。皇祖亲笔行草皆化健有法,而所进不然,即封面『长』字、『臣』字、『爵』字稍似,亦未毕肖,若中幅则不同已多。可疑一也。皇祖初年戒敕诸帖谕敌国,出自亲裁,词意渊卓。岂临御二十三年之后,手书文义不类若此?贬守龙关亦属无据。可疑二也。其云二百十六春为民限满,自洪武二十三年至今二百四十年矣。前此应期何不来奏?可疑三也。封面称李盛庆,封内又称李盛。李世选疏有福庆、延庆、盛庆三名,则盛庆为一人明矣。然考善长子驸马都尉祺,祺子二:芳,留守中卫指挥;茂,旗手卫镇抚,至芳子恒始停袭,并无盛庆等名。善长赐死,芳、茂俱赦不诛。世选云,祺同子福庆、延庆亦因以死。可疑四也。封内误书胡维庸为维康,李祺为奕棋之棋。可疑五也。洪武元年定尚宝司为正五品,旧制宝十七颗,并无单用『永昌』二字。可疑六也。又善长自缢在二十三年五月二十二日,是春榜列功臣尤首善长。而封内乃书二十三年仲春月初一日出给,则给敕乃在善长未死之前,其谬可知矣。」云云。礼科给事中孙绍统,礼部尚书何如宠,俱参其谬。如宠云:「臣质问世选,年二十岁,住绩溪九都龙关,问何不依限来奏?云『父风疾,又贫农。上年清明节祭旌德祖坟,遇生员李僊品,说起,扶持营费同来』。又问封面写盛庆,封内又李盛,是一是二?云是一人。问《吾学编》等书李善长子孙世次甚详,并无福庆、延庆等名。云『年幼不知』。察世选一村愚,颇不知作伪,而应对之间,非推年幼不知,则云不敢拆看,但云凡事李僊品晓得云云』。兵科给事中宋鸣梧奏曰:「善长事详载《实录》,尤莫详于《昭示奸党录》。善长被诘自缢,今曰止因罚事寻卒。一谬也。善长之子驸马祺囚于家,建文初赦守江浦,靖难兵入,投水自溺。今云善长卒,祺因卒。二谬也。有二子,曰芳、曰茂。芳为留守中卫指挥,茂袭旗手卫镇抚,茂子恒停袭。今云祺与二子福庆、延庆同死,止有宗孙盛庆。所谓盛庆者,善长之后也?抑存义之后耶?善长自驸马外,有二子。胡惟庸招中所,称四官人、六官人,及存义之子伸、佑,俱诛死。所谓宗孙盛庆者何人?三谬也。」云云。按,茂生恒,恒生城,城生宜,宜生鸾,世居聚宝门。竟论世选死。
谈迁曰:李世选所上高皇帝手敕,坐诬妄,与汉窦婴所上大行手诏同。婴岂作伪者?或景帝大渐,不及下尚书耳。高皇帝开天之事,不可以拘格论。御笔二三字仅似,文义不甚类,亦往往有之。福庆、延庆,意芳、茂小字。国初好称小字,如惟庸、李棋之误,人人知之。能伪必不误,误处或圣怒特改其日仲春、月初一日给,似趣善长死。未即自决,故至五月二十二日也。高皇帝过举既不欲暴,而上公之爵非一纸即复。存疑可也。谓为作伪似未必然。
宋濂:
宋景濂先生奉制作《蟠桃颂》,上命其子中书舍人璲书于核内,藏于库。犹存。
元翰林待制柳贯道传,宋先生师之。《柳集》若干卷,行世。《道稿》四秩,宋手书细楷,藏柳氏处。
义门郑楷,撰《宋先生行状》云:「任国子司业,上欲试先生以吏事,四年八月授安远知县。」按,宋以议孔庙礼忤旨谪,非试吏事也,正不必讳。洪武十四年辛酉先生卒,葬夔州莲花峰下。越三十三年,永乐癸巳十二月二十七日,蜀献王迁成都之华阳赡养乡。又七十二年,成化乙巳十二月十三日。蜀惠王改葬锦城迎晖门外。
杨彝献诗:
余姚杨宗彝,洪武中任长泰主簿,其子坐谪,移家戍贵州普安卫。宗彝弃官伏阙献诗曰:「臣本山中一布衣,三年从宦在京畿。功名有志嗟何晚,妻子无依夜不归。日照重九恩不辨,月明千里泪频挥。丹心一点随云气,长绕黄金阙下飞。」上悦之,擢吏部考功主事,还其从戍妻孥。复以引年去官,就养普安。有《万松集》。(《黔纪》)
功状榜里:
晋江陈章应进士,历榆次、繁峙、安邱三县丞,以才廉召为礼部议制主事。太祖阅功状,大异之,玺书褒美,下本郡榜之里门以宠之。榜犹藏于家。(《王遵岩文集》)
经进集:
华亭顾禄谨中,以太学生官太常典簿,历蜀府教授。太祖闻其诗,命尽进之。解缙尝入便殿,见御前置禄诗数帙,故其集名《经进》云。
恩荣宴释父:
邵阳梁德远,洪武乙丑进士。父廷用,户部郎中,系诏狱。德远不赴恩荣宴,及谪戍,请身代。特拜工科给事中,命释其父。(《楚纪》)
丁玉银锭:
平羌将军丁玉,经略西番,铸银锭与之要约,散给诸羌,得者宝之如神物。上有誓词,轻重不等。番中号为「丁大夫」。
建文皇帝遗迹:
郭子章曰:《吾学编》、《雌伏亭丛记》,俱载帝在金筑长官司罗永庵题诗壁间。予入黔,令定番州守王应昌访其庵,在罗荣寨五里许有白云庵,即帝避难处也。岂误『荣』为『永』、误『寨』为『庵」邪?庵畔一井,周匝可二尺许,深半之。传帝所浚。井中水恒雨不溢,恒旸即千万人饮之不涸。时有双鲤出没其间,久旱出辄雨,淫雨去辄晴,其应不爽。庵后有洞亦曰『白云』,外窄中广,可坐可卧,有台可置灯,又有隙通天,光明内彻。乃帝修炼所。庵左右有杉数章,大者数围,小者合抱,皆帝手植。前临龙潜、金刚二寺,万山朝拱,俨然居高临卑。帝潜此数十年岂无意?又尝经宿威清卫,为刘氏书《玩易堂》,御墨犹存。刘即今指挥世爵祖也。在宇内黔为僻,在黔罗荣为僻,终永乐之世不能物色之,以此。嗟乎!古今帝王出亡,无复有归者。亡而归,惟帝。使成祖无德昭之恨,英庙成亲亲之仁,亦千古一快。(《黔记》)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沈。遥想荣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其一)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昙标。南来瘴岭千层回,北望天门万里遥。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百官此日知何处,惟有群鸦早晚朝。(其二。右题金筑二首见《冯元成集》)
飘泊江河四十秋,于今白发已蒙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其一)断绝红尘法守宗,清高不比世人同。牢锁心猿归定寂,莫教意马任西东。禅杖曾挑沧海月,袈裟又接祖师风。吾今满眼空门事,几个知音了悟功。(其二)(《黔记))
衡州有建文岩,以建文帝自南中还,寓衡之华严寺,当岩坐,故名。有碑记,有奏草,自称「匡僧」琼俊。见吴人朱鹭《建文书法拟》。万历戊子,老僧大慧来自衡中言。
云南武定军民府,狮山之半有庵曰「龙隐」,中祠建文帝,云栖山四十余年,始自田州归大内。今其像、禅衣、锡杖,凄然老衲状也。
钱塘县口口口大遮山东明寺,帝尝隐此。有遗影,云帝自为写。今塑其像,髡髯面紫。其遗影近一绅购去。
武康县证道寺题壁:「江湖遍览此间停,终日观澜坐梵扃,近水鱼游千顷碧,长空鸢戾九霄青。圣贤道配乾坤德,日月光华草木馨。愧我远来山寂处,谁言道有少微星?岁次辛亥孟夏梅口书。相传建文帝题,大书遒逸,末一字未辨。
帝尝寓吴江史翰林仲彬家,篆书《小雅堂》。史孙女适嘉善池湾沈氏,移榜去。惧祸,铲其题识。沈石田先生有《登小雅堂哭史仲彬》诗。
建文皇帝葬:
建文墓在西山。闻嘉靖十五年九月圣驾尝幸此(王在晋《长安客话》)。天下大法师之墓在北京黑龙潭二里(刘侗《帝京景物志》)。
建文帝葬处距景帝陵不远,石牌题曰:「天下大法师之墓。」驸马都尉巩永固请追谥称皇帝。上语辅臣曰:「建文无墓,何凭追复尊号?」乃止。盖辅臣不知据此以对也。(杨士聪《玉堂荟记》)
方孝孺辞称先生:
方逊志与潘择可书辞称先生,前辈虚受如此。今学语儿灾梨辄自称先生,宁不颜汗?
雪庵和尚诗:
典衣沽美酒,斫竹钓金鳞。请我师师友,邀他上上宾。风吹椒树老,雨洒桂花新。百岁如弹指,相逢莫厌贫。
许观考满呈式:
翰林院修撰许观,年三十三岁,系直隶池州贵池县,在城民籍。由本县儒学生员,洪武十七年岁贡,考试中式,送国子监读书。当年中应天乡试。为丁父忧不曾会试。洪武二十一年十月间起复,仍送国子监读书。洪武二十四年二月内,礼部会试中式,三月初十日殿试,赐进士及第,当月十七日除授翰林院编修,洪武二十五年除授翰林院修撰。洪武二十五年八月二十三日闻祖母丧,承重丁忧。洪武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服满,洪武二十八年正月内到部,口口日复除原职。至洪武二十九年八月口日,实历俸三十七个月,已是三年考满,例应考核。今将任内行过事迹,有无过名开坐,须至呈者。一事迹,撰述文字,检阅经史,譔写刑部等衙门榜文,编写诸司职掌,编写省贪等录,考试岁贡生员,考国子监每季课业,清理军职贴黄,注销各衙门前件。一过名,无。本院学士刘三吾署。考云:修撰许观,发身科第,擢居翰林,器局疏通,莅事勤谨。在位三年,可谓称职。(《旧京词林志》)
许观,洪武庚午乡榜三十一名。
许观籍没。弟觏匿广文廨舍中得脱。遗腹子口寄育外家郭氏。郭自有子,长而相诟,谓「尔侍中宗人,是罪孽也」。讼于官,郡守闵之,令仍黄姓。后党禁解。万历丁酉,蜀人龚文选以御史按部至贵池,访侍中裔孙。久之得二人,各持世系上御史。留其一,曰「此为真,彼赝也。」县官请其故。曰:「身即侍中族裔,往避难窜蜀,改姓耳。」因奏立祠奉祀,释其姻党翟、翁二氏永戍,廪其裔于学宫。观夫人翁氏家尚存,多居郡城。(贵池蔡生说)
吴人许观字澜伯,有高行,不仕。与侍中同时同名字。见文征明《跋江贯道画卷》。
高巽志谥:
建文中,太常寺右少卿兼学士高巽志,谥「文忠」。(贡士沈佑《秀水志》)
周玄初《鹤林集》,巽志作周尊师,(传》后题洪武三十五年岁次壬午春正月,前吏部侍郎太史河南高巽志。革除之后不着建文职官,而《逊国记》未之详,俟更考之。
建文遗臣:
金华杨荣,由岁贡,孰尚风节,以诗文名,官国子助教,靖难末弃官归。永乐初诏录旧臣,荣辞不赴。强至途中,叹曰:「吾何颜复树名仕籍乎?」遂赴水死。
朱宁,一名宁,字士安。洪武中尝为汀州同知,调河间,奉母就养。时守阙,宁署郡符。未几靖难兵起,仓卒城陷,遣人送母由间道驰归。抱印抗节,因械军中。永乐初谪戍良乡十余年,备尝艰苦,作耕云轩以自适,后赦归。以主簿起,竟不就,辞疾归。母已没,痛悼不已,庐墓终身。(以上俱《易溪县志》,先属金华县。)
僊居顾硕,以通经石楼知县,擢吏部主事。文皇帝即位,召之不赴,弃官逃去,为富家牧牛。每至山椒水湄,辄饮泣微咏。出牧携一竹笥,缄滕甚密,暮归即枕之卧。或问此中何物珍之乃尔?即闷闷不答。至永乐终,尽赦死义家,闻之歌曰:「骑牛缓缓过前阿,手执牛绳口叹歌。牛饱人饥欲归去,幸何幸何幸幸何!」乃开笥出衣冠服之,辞主人而归。询其详,乃硕也。(《僊居县志》)
袁敬所者,不知其名。永乐初流寓常山之松岭,为人易直。善饮,饮酣辄书渊明《五柳图诗》,书罢掷笔悲吟,继以溅泪。又常夜宿旅店,闻人行声起,题诗于壁,悲吟达旦。一江西布商见之,曰:「此吾乡某编修,何为在此?」袁趋掩其口,商佯不顾而去。后十余年赘一嫠妇,死妇家。藜杖芒鞋白衣裘,山中甲子自春秋,呼儿点(先帝御讳)门前柳,莫遣飞花过石头《题渊明五柳图诗》。
宣德初有绵竹山人,题诗于浦城之黎岭:「山河形胜今犹在,宫阙趋跄事已非。冀野风生双虎门,咸阳火起一龙飞。伤心何忍闻黄诏,稽首无缘见衮衣。击石犹怀千古恨,仰天血泪不胜挥」。
万州海云庵有老僧示寂,衣上有诗:「十年依佛国,万里走天涯。旧主无寻处,孤臣敢问家?何心婴组绶,有血滴袈裟。寒食魂应寂,悲歌愧五蛇。」(以上俱钱牧斋《国朝诗选》)
燕人南征,真定知府全椒徐文晟(贡士)闭城不应。后登极,查理不孝官,戍兴州中屯卫。妻王氏击登闻鼓诉冤,得末减。
黄钺裔:
常熟给事中黄钺叔杨亡,子弟之裔曰可仕亦绝。有林姓,是其嫡族。(许子洽说)
茅大方:
泰兴茅大方谒孟庙诗,有序:「岁次庚辰夏五月,大方偕大理丞庐陵彭与民、拾遗槜李步逢吉,承制来抚鲁齐兵民。道滕过邹,谒拜孟祠,敬赋一诗,以忠瞻依之意云:邹国城东有旧祠,冕旒遗像俨容仪。母贤昔着三迁教,子圣今为百世师。故里尚瞻羞俎豆,新碑还刻断机丝。焚香拜手登车去,千古无忘义利词。」今石刻首四字铲去,盖「建文二年」隐可识也。(《三迁志》)
乌镇九老会:
乌镇九老会,漏叔瑜,字大美,号越南,会稽人,革除时河南道监察御史。唐其道,凤阳人,单除时以文史院出署天长县丞,并寓乌镇县。孙孟吉,字兆祯,乌镇人,革除时建文朝太常寺博士,时年八十五。以上三人俱逊荒行遁者,备革朝遗臣之阙。
建文书法拟:
吴人朱鹭白民着《建文书法拟》,求姚太史希孟序。太史崇祯初方赴召,恐触忌,遗金一镒而别。
神虎:
燕王举兵靖难,夹河之战前一日,忽有虎突御幄前,诸将骇怖,都督谭渊一矢殆之。王大喜,谓翼日战必胜。翊日为盛庸所攻失利,渊死之。子忠封新宁伯,立庙于门左。肖虎见张东白先生《神虎传》。
脱骖治赙:
永乐元年八月,成阳侯张武卒。上出内厩鞍马赙之,令有司治葬具。
致仕官掌印:
永乐七年春,上幸北京,诏天下致仕官皆掌印于各郡县。于是致仕卫辉知府义乌胡禧掌常州府印,已解印去。通判夏英,命无锡训道瑞阳卢立魁作序送其行。末书「某序不称顿首,僚友知府黄弘、同知洪庸、通判夏英、推官勒俊拜赠。」永乐二年正月十七日,故卫辉知府胡禧来朝,年老,赐冠带宴赏,致仕赐敕。
世廪生:
江阴邓师锡,原安南降臣,其子孙世顺天府儒学廪生,听科贡。(《戒庵漫笔》)
文臣封赠:
明初文臣多不得封赠。赠父母暨妻始永乐十年,时仅八人,西杨勒石以垂后。
昆山乡举:
永乐甲午,昆山起送诸生科试止五人,曹瑜、戴义、陈劭、王永和、夏昶,是年皆中选,而永和为名臣。(《偶桓醉吟录》)
永乐程录:
永乐庚子科,浙录按察使一人居首,监临由监生,次巡按御史,次布政司。时尚执法,故首臬司也。举子书名,每行书二人。(李乐《见闻杂录》)
补印:
永乐十六年,慈溪县失印,请更铸。朝谘恐旧印复出易为奸,改印文从谷曰「慈溪」。
宫妃归宁:
永乐二十年,恭顺荣穆丽妃陈氏入宫(宁阳侯陈懋女)受册。寻命归宁,父母赉予甚厚。
佛郎机:
佛郎机鸟铳相传得之番舶。都督戚继光署登州卫印,发地窖,永乐时佛郎机年月铸文可考。又库有鸟铳。
两京官俸:
两京官俸微有不同。如南部主事支米三石,北部支四石五斗有奇,折俸亦不同。
史官侍班:
常朝御皇极门,史官四员,班左右各科前。午朝会极门,史官二员,列御座东稍南。至机密宣召,史官不侍。
留都官拥盖:
南京各官,惟大司马阅武及都督御史张盖,大司马八驺,御飞鹤袍。
中使司:
洪熙元年,封皇女六人为公主,命先为嘉兴、延平、庆都三主府造中使司印。中使司有正副,亦阉人为之,如王府之承奉,非唐家以士人充僚佐也。
赐宫媛家僮:
仁宗赐太医院使蒋用文宫嫒李氏、庄氏、徐氏,赐御医何渊手札三十一道、家僮二人、文马二匹。
巡抚岁入京:
宣德时,令巡抚岁八月赴京议事。
大臣除伍:
宣德时,兵部右侍郎钱塘徐琦戍籍宁夏,以使安南称旨,特除其军籍。后枢部为例。
不夺功臣宅:
宣德五年十一月丙辰,秦府保安王(志炯)请故陕西都指挥使陈怀宅,为洛川县主居第。上谕工部尚书吴中曰:「陈怀功臣,若尚有亲属,安可据夺?」其令陕西三司覆勘。噫!视斥郭汾阳旧宅入法雄寺者,何如哉!
蜀邸声铳:
宣德五年,蜀王府忽举炮铳,总兵陈怀以闻。上责辅导官,谢还护卫三之一。今熙洽极矣,江南丧嫁,铳震城市,了不禁也。
学宪兼民事:
正统元年五月壬辰设京省提学宪臣,二年八月命宪臣兼督民间栽种桑枣。先是守令提调诸生,孟月试经义,仲月论表,季月策,皆在学舍。
典史进俸级:
正统时,山东长清典史淮安何总九年任满,邑人乞留,进九品俸级(《长清县志》)。考先朝实录,优于下吏类多,匪独何总也。
孝子孙庸王相:
正统九年,孝子滁州孙庸返自广西。庸字允良。其从大父豪为圉人,隶太仆,马死当偿,将之广西市马以补之,其父景和代行,是时庸娠才七月。景和道得暴疾,死南宁,偕行者告官,官为藁葬。已而生庸。比壮,语及辄哀之断绝,恨不知死所。一日阅故籍见状,锐意往,乃徒步至南宁。求不得,遂披发曳鞍,穷历山谷。已得老妪示葬处,因发得骸。刺血渗洒之,血辄没入,乃负归。归葬城南旦子冈,庐墓如初丧。君子曰「可谓孝矣。」以后嗣微薄,未得旌。胡松曰:予少时数闻长老贤通于事者皆言庸孝不诬,且言庸有友十数人,既并死,惟庸每岁伏腊必列其位,躬奉觞上食,泣如与对,酒数行而后已。盖孔子有言,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庸岂其人哉?其诸异乎市道,交以存没兴衰为离合乎?
又嘉靖十六年四月,巡抚御史苏丛礼于孝子王相之庐。相,滁州卫人,早丧父,母贾氏寡,委曲奉事得其欢。母衰老畏寒,相温枕簟不替垂十余年。冬深寒甚,常横卧床笫,取母足加腹燠。后贾齿尽落,不能啜,含哺哺之。病遗矢箦上,必自匊涤。其丧毁剥,不胜朝夕,号出入告殡。及葬,自起冢,日奉饮食,跽墓献哭。噫!慨焉如弗及。胡松曰:孟子有言,狂狷不可必得,故又思其次。末世俗靡,士或迷方,轻薄謥滶,去道远而能操、秉一行久不易者,盖亦鲜也。王相不知书,其所自尽士或不能逮,虽其天质之美,良其风轨,所被可以兴矣。昌黎云“无亦使其无传焉」,余是以述之。(《滁州志》)
大宗伯不由翰林:
王统己巳,礼部尚书钱塘杨宁;嘉靖甲申,礼部尚书遂宁席书;万历庚辰,礼部尚书嘉定徐学谟,皆起曹署着声。
高鏊:
高鏊字企之,嘉定人。少孤,其母改适,乃从外舅氏,遂冒其姓。舅氏故太医官,居京师。鏊因习医,补太医,久之直内殿。正德十四年二月上书直谏,上怒,下诏狱榜三十,明日跽午门,五日复榜五十,戍乌撤卫。嘉靖初放还,晋御医,复高姓。自后朝士多新贵,无知鏊者。而鏊亦自晦,匿不言先朝事,守官垂四十年不调。尝考绩,尚书吴山展其牒,矍然曰:「此即武庙时徐鏊邪?嗟,何淹也!」久之调南京,隆庆二年卒,年八十三。
吕尼沮驾:
己巳,上出紫荆关。陕西尼吕氏迎驾,言其行不利。上怒,叱捶之,尼坐化去。今顺天保明寺供其像,封为御妹,俗称皇姑寺。
景帝坟园:
景帝坟园不称陵,在金山口,距西山不十里。陵前坎陷,树多白杨及椿,皆合三四人抱,高可二十丈。李梦阳集句:「北极朝廷终不改,崩年亦在永安宫。云车一去无消息,古木回岩楼阁风。」
军运:
景泰前漕船无定制,天顺后定船一万一千七百七十五只,官军十二万一千五百余员名(《客座赘语》:漕船一万二千一百四十三只,分十总)。南京总各卫一千七百六十只。江北总各卫二千六百九十四只。中都留守司八百八十八只(以上俱清江提举司造)。山东都司七百七十三只(粮二十八万石,内折七万石。卫河提举司造)。浙江都司二千零四十六只(粮六十万石。嘉靖三十三年浙东西分二)。江西都司八百九十九只(粮四十万石)。湖广都司七百五十九只(粮二十五万石,内折三万七千七百三十四石七斗)。河南口口口口口口口口(粮二十七万石,内折七万石)。江南直隶一千四百四十三只(以上俱各原卫所造)。遮洋海船五百二十五只(卫河提举司造)。今额船万二千一百四十三只,米四百万石。每船正米三千三百石,定百石加耗九石八斗,又月粮四十金,行粮十六金。
江南民运:
民运白糙糯,隆庆二年奏定府佐一人领,州县佐一人副焉。正月解维,六月告纳,否则罚。六年许同军船挽进。
苏州船百二十七只,粮七万六千零五十七石。松江船九十四只,粮六万一千六百四十口石。常州船百二十七只,粮三万三千一百二十五石。湖州船八十二只,粮口万口千口口口口口石。嘉兴船百三十九只,粮六万五千七百五十石。嘉湖专供光禄寺酒酣局,浮费犹省。弘治十口年安吉知州舒城郑昌奏除安吉白粮。无锡县供御上白米,岁一千三百三十一石,常用七百余石。
南京贡船:
司礼监制帛二十扛(船五)。笔料(船二)。内守备鲜梅、枇杷、杨梅各四十扛或三十五扛(各船八,俱用冰)。尚膳监鲜笋四十五扛(船八)。鲫鱼先后各四十四扛(各船七,俱用冰)。内守备鲜橄榄等物五十五扛(船六)。鲜笋十二扛(船四)。木犀花十二扛(船二)。石榴柿四十五扛(船六)。柑橘甘蔗五十扛(船一)。尚膳监天鹅等物二十六扛(船三)。腌菜苔等物百有三坛(船七)。笋如上(船三)。蜜煎樱桃等物七十坛(船四)。干鲥等百三十盒(船七)。紫苏糕等物二百四十八坛(船八)。木犀花煎百有五坛(船四)。鸬鹚鸨等物十五扛(船二)。司苑局荸荠七十扛(船四)。姜种芋苗等物八十扛(船五)。苗姜百扛(船六)。鲜藕六十五扛(船五)。十样果百四十扛(船六)。内府供应库香稻五十扛(船六)。苗姜等物百五十五扛(船六)。十样果百十五扛(船五)。御马监苜蓿种四十扛(船二)。共船百六十六只,龙衣、板方、黄鱼等船不预焉。兵部马快船六百只俱供进贡。
上林苑:
上林苑蕃育署畜养户二千三百五十七家,牧地一千五百二十顷三十四亩,鹅八千四百七十只,鸭二千六百二十四只,鸡五千五百四十只。光禄寺取孳生鹅一万八千只,鸭八千只,鸡五千只,线鸡二十只,鸡子十二万。太常寺荐新奉先殿新雁十二只,雉嫩鸡各十三只,鸭子二百四十,鸡子二百八十。本监岁进贡鹅六十五只,鸭黄七十五只,鸡黄五十只,大雌鸡十五只,鹅子九百五十,鸭子二万五千。内府供应鸭子三万。
嘉蔬署栽种地一百十八顷九十九亩,岁造宫菜十三万七千五百八十三斤。又光禄寺青菜二十四万七千五百斤,芥子七石八斗。
良牧署牧户二千四百七十六家,草场地二千三百九十九顷十三亩,牛九百二十九只,牯牛九十七只,牸牛八百三十三只,羊二千五百六十九只,绵羊二千三百九十六只,公羊二百四十八只,母羊一百五十七只,儿猪六十六只,母猪千只。光禄寺岁取孳生牛八百只,羊五百只,羊羔二十只,腌猪二千口。正旦、冬至节肉猪千口。内府丁字库岁收羊毛二千四十六斤四两。太常寺荐新活兔八十一只。
松江布:
成化间松江人以布饷贵近,流闻禁庭。下府司织造,赭黄、大红、真紫等色,龙凤、斗牛、麒麟等纹。工作胥隶并缘为奸,一匹有费白金百两者。孝宗在东宫深知其弊,即位首罢之。尝阅内帑,见之曰:「此布一匹文绮,十匹价也。」终身不一御,自是遂绝。(《松江府志》)
松江细布输京十二万三千八百六十匹有奇,华亭六万五千一百匹有奇,上海四万二千七百二十匹有奇,青浦二万三千四十匹有奇,万历初加八千匹。
教官考绩入京:
教官九年秩满考绩,例入京。成弘间犹然,后废不知何年。
南京左侍郎:
南京各部自正统后俱右侍郎。成化十年倪谦为礼部左侍郎,十二年钱溥为吏部左侍郎。
浙东银冶:
浙东银治,国初岁办二千八百七十余金,永乐时至七万七千五百五十余金,宣德时至八万七千五百八十余金,正统间减课止三万八千九百三十余金,景泰七年止一万六千零六十五金,天顺六年三万零四十八金,成化三年二万一千二百五十金,五年减一万零二百三十七金。弘治二年止一万零八百四十一金。见巡按御史畅亨疏中。
大臣貤赠革职官:
弘治十一年十二月丁巳,大学士谢迁言:「臣祖荣任福建布政司都事,例不封,乞以已得诰命移赠。」上并予之。天启初,太子太保吏部尚书张问达言:「臣父任四川眉州判官,坐劾夺职。臣令潍县,复冠带,不得封。今乞恩命。」许之。
阁臣赐蟒服:
弘治十五年十二月乙巳,始赐阁臣蟒服。
两宫三殿灾:
永乐辛丑四月庚子,三殿灾。正统己巳六月,南京宫殿灾。弘治戊午十月甲戌,清宁宫灾。正德甲戌正月庚辰,干清宫灾。嘉靖辛丑四月辛酉,九庙灾。辛酉十一月辛亥,万寿宫灾。其年月皆己酉午戌丙丁。
皇庄:
慈庆宫、慈宁宫、干宁宫,共庄田二万一千一百六十六顷十五亩,征五万五千八百十五金,煤窑七十口座,征百七十金,果树六千余株,征六十五金。
教谕李璧:
仁和学舍有宋高宗手书石经,正德时巡按张承仁欲徙郡学,教谕李璧力争之。张曰:「吾徒府学,非私之也,何执为?」曰:「明台为一浙之主,徙之无所不可。璧官仁和学,知守故物,他非所知也。苟从命徙是,犹子孙不能为祖宗守祭器,尚可为子孙乎?」张怒,欲挞之。璧曰:「官可弃,身不可辱也。去官而移石经,非典守责矣。官犹在也,岂可以夺乎!」乃止。自璧去,或移之郡学。(《杭州府志》)
教职左迁:
正德时,龙泉教谕宜山高蒿,以亡功降霍邱训导。
提学官疏荐人才属官:
正德九年,吾宁祝虚斋先生(莘)任陕西按察副使,提督学校,奏荐地方人才:「长安县刘玑、高陵县吕柟、兰州段炅、鄠县王九思、盩厔县王元凯、商州南镗、华阴县屈直、巩昌府范镛、庆阳府王纶,臣尝相接,其所议论规为皆非常才,士子所共推尊,军民所共敬服。是皆先帝与陛下作养简拔,殆非一朝一夕之故」云云。又奏荐贤才:「如同州儒学学正魏谧、长安县儒学训导樊华、渭南儒学训导李应阳、兴平县儒学训导秦锜,学既醇正,行尤谨严,前提学副使朱应登推教书院,功绪甚着。长安县儒学教谕董儒、三原县儒学教谕申伟、泰安县儒学教谕江万玉、长安县儒学训导胡山,才德俱美,卓立不群。米脂县儒学教谕苏文、蓝田县儒学教谕刘万禄,出身虽由岁贡,学行无忝科目。」云云。按荐地方人才、荐教职,今系抚按事,而旧见之学宪,想亦例也,正德后不复行矣。检先生遗集,录之以存饩羊。
富春谣:
「富阳江之鱼,富阳山之茶,鱼肥卖我子,茶香破我家。采茶妇,捕鱼夫,官府拷掠无完肤。昊天何不仁?此地亦何辜?鱼胡不生别县?茶胡不生别都?富阳山何日摧?富阳江何日枯?山摧茶亦死,江枯鱼始无。于戏,山难摧,江难枯,我民不可苏。」按察佥事朝邑韩邦奇疏载之削籍。
省掾何麟:
武宗微行自大同抵太原,城门闭不入。上怒,遣中官逮山西守臣拒门者,按抚而下皆怖。布政司吏沁水何麟曰:「来旨未有主名,此易为耳。若厚贿中官,不令罗织,愿与俱往。即上怒,麟一身不足恤也。」至京奏曰:「陛下巡幸晋阳,维时司城门者实臣麟一人,他官无与也。臣不能启门恭迎銮舆,臣罪万死。但陛下轻宗庙社稷而远事巡游,且易服微行,无清道警跸之诏,白龙鱼服,臣下何由辨焉?昔汉光武夜猎至上东门,守臣郅恽拒而弗纳,光武以恽为守法而赏之。今小臣欲守郅恽之节,而陛下乃有不敬之诛,臣恐后世以为臣之不幸不若郅恽,而陛下宽仁之量亦远逊光武也。」有旨杖六十释之,各官皆不问。(《沁水县志》)
杨循吉:
武宗南巡,于北固山上见杨循吉留题,因召见行在。见上不能对,遂罢遣归。忌者因以为伶人臧贤所荐。不知此际循吉贫不能糊口,其赴召也,典衣为装,恶从市伶人。王元美轻信,笔其事于《卮言》,因而传播天下,冤哉。徐文贞云,世庙初年欲起君谦,闻其颠而止。杨公实颠,不以伶人事也。(冯元成文集)
愚按:正德十六年八月癸未发京师,是日即杖臧贤等于午门戍边,安得从南巡、荐循吉也?又江宁徐子仁霖亦曰臧贤所荐。是年十二月,上至南京,贤死久矣。流闻之谬如此。
蔡鼎:
贵池蔡鼎,正德辛巳进士,历云南巡抚、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访黔国公沐昆,堂设椅,自中坐,左右列长杌,侍坐抚按。蔡不耐坐,沐怒,命悬其杌,竟立啜茗而去。自嘉靖中抚按始均席。
御容藏殿:
嘉靖时,祖宗御容藏永孝、景神二殿。
勋位:
嘉靖乙酉二月乙未,故事朝参序爵,南京元会习仪,靖远伯王瑾协同,守备居首列。南和伯方寿祥不平,诟斥引下之。事闻,得旨班序如旧,戒责寿祥。祟祯辛巳冬节,南和伯方一元协同守备班,安远侯柳祚昌上忿论。监察御史詹士恒谓「方领敕,宜先之」。两事适合,又皆方氏祖孙,惜未引前案也。
白衣山人诗见梦:
薛应旗尝夜梦白衣山人诵吊朱中丞纨诗:「玄墓山堂月色明,烽烟照见阖闾城。徙薪自古无恩泽,宿草于今有甲兵。生死已随朝露尽,是非犹逐夜乌鸣。何年精卫能填海,常使人间恨不平。」
大司马起复:
天顺后,大臣俱终丧。嘉靖庚戌九月,起复揭阳翁万达兵部尚书。崇祯丙子冬,起复武陵杨嗣昌兵部尚书。
鹰犬虫蚁岁给:
嘉靖丙戌二月,御史雷应龙疏曰:「内坊鹰犬岁给猪肉一万六千五百余斤,虫蚁岁供菉荳薥秫五千二百余石,费财损德。」命核其费,罢之。
御驷:
世宗七骏:玉麟飞、白玉驯、碧玉骄、照夜璧、银河练、瑶池骏、飞云白。神宗十二骏:玉狮龙、赤电龙、载月乌、五花骏、彩麟、文豹、金麟、绛虬、攒玉骝、玄云骏、蹑云骢、五口骢。熹宗:乌骓、束玉带。思宗四骏:太平騟、玉龙媒、吉良乘、璇台骏。
贡象尾:
嘉靖癸丑暹罗贡白象道毙,使者以珠宝饰牙,置金盘中,并献象尾。按刘向《说苑》,魏文侯使舍人毋择献鹄于齐侯,毋择行道失,徒献空笼。
嘲边:
嘉靖庚戌,大将军仇鸾纵俺答出塞,书我亭障曰「仇鸾免送」。崇祯丙子,金人深入畿内,粉书边堡曰「百官免送」。
金瓯再卜:
丙辰,上密书内苑撰青词诸臣之名,贮金瓯中,手探得严讷、李春芳,遂拜相。崇祯元年,上卜相亦如之,得来宗道、杨景辰、刘鸿训、周道登、李标、钱龙锡。
青田:
嘉靖初,郡县率八月成白册,九月散青田,至十一月毕税。后青田之散恒至岁终,万历以来民间并不知青田矣。
泉州志:
隆庆黄光升作《泉州志》载晋江知县张文宿贪虐之迹。而《万历杭州志》文宿以本贯,陈善具述其美,云晋江险恶难治。今两存之,俟考。
宥随驾监生:
万历初幸太学,有监生派执壶者竟随驾入宫,被诘,其人惧甚,上谕令扶出。
李伟:
武清侯李伟微时业圬墁,既贵,函封圬刀。慈圣太后严毖外家,或子弟陈乞,命进圬刀示之曰:「当时藉此为活,今极富贵犹患不足耶?」潞简王之国,微行擅杀人,太后命大珰封杖挞四十。
诘惠山神文:
无锡周子义,万历己卯主北闱,受邑子之贿,拔置八十名。周历礼部左侍郎,赠尚书,谥文恪,祠于惠山。谈修作《诘惠山神文》,末曰:祠亦安足重乎?象至不仁而祠于贵阳,王振误国而祠于燕市,又安讶斯祠之作邪!试由常情以谈,祠而出于人心之公乎则可久,倘祠而出于一人之私乎必不久。子不见祠于前者,陆羽、李绅唐人也。秦观、尤袤宋人也,倪瓒元人也,乞命享祀不绝。彼西施庄以献西施而作,萧庄以萧侍郎而作,通惠亭以钱伸仲而作。曩时非不选胜以章得意,而今安在乎!
少宰被杖:
江陵籍产,遣太监张程同刑部侍郎丘橓等往追逮曾尚书省吾、王少宰篆等。曾角巾青衣,王直囚服乞哀,中官杖之。事闻于朝,时沈光禄思孝戏陆少宰光祚曰:「君善为之,不闻少宰杖乎?」
缅酋诡贡:
边人有持平缅夷二锦入见黔抚,云缅酋欲求入贡。抚臣遗申相国时行书,欲奏闻。申答曰:近时暹罗求贡持上金叶表文,今第以一人持二锦来,真赝未可必,宜审实而善遣之,非得金叶表文不当为代奏也。抚臣乃止。后卒亡。验求其人,则亡去久矣。夷情未可轻议也。
长昂射子:
三卫属夷,长昂为雄,年六十余时入寇。一日出账房遥见二鹿,弯弓迭射之,应弦而殒及其二子,遂稍戢。
朱国祚:
万历癸未,秀水朱文恪进士第一,胪传日文恪父太医院使东山公绯服侍班。
乙未,修撰朱国祚为司经局洗马。故事,鼎元无任洗马者。八月充皇长子侍班,寻清理贴黄,靖难功臣旧署「奉天征讨」。文恪曰:「文皇不得已值此,奈何以同姓加征讨名?」悉改「靖难」。
宸翰:
宣城沈修撰懋学,赐御书「谨言行、明义理」六字。径四寸,遒整有法,尝见之。
太庙羊角灯:
丁亥孟秋享太庙,风猛烛灭,太常寺丞读祝,高声索烛。因制羊角小灯二持照。
传戴暖耳:
癸巳闰十一月十二日,辅臣王锡爵请传戴暖耳。故事,十一月朔传戴暖耳,百官传衣不谢,传暖耳独谢。
丧仪:
仁圣皇太后之丧,大宗伯范谦衣白入朝,至阙门忽传各官衣青布袍,急出易衣以进。次日则白纱帽乌靴成服,斩衰,朝夕哭临。期毕而退署,衣冠皆白,绖带不除。二十七日后用三乌:为乌纱帽、皂靴、黑角带也。又逾月易青素,大约百日更浅淡,服色行移。旧案:有白纱帽,白布袍,布袜,蒲鞋。末年中宫之丧。浙省诏至,疑所服青白,竟青袍迎诏。
日本关白求封:
万历乙未正月甲戌朔,庚辰,日本差来小西飞、弹守藤原如安:谨禀天朝兵部尚书太保石老爷台下:小的日本求封,蒙老爷天高地厚之恩,担当如此。昨见四位阁下老爷、礼部范老爷,俱同老爷盛心,大事已就。今在议封之时,特将本国应封人员开报,伏乞老爷照依。后开缘由施行,举国得安,万代顶德。谨禀。
计开:册封敕书印信并各项仪制,务求老爷留神要好,不致贻笑朝鲜琉球海外诸国。至恳至祷。一,日本原国王无有,举国臣民乞封关白。自丰臣秀家以上五员,乞封大都督独行,长加世西海道,永为天朝沿海藩篱,且与朝鲜世世修好。一,释玄苏封日本禅师。一,丰臣家康、丰臣利家、丰臣秀保、丰臣秀俊、丰臣氏乡、丰臣辉元、平国宝、丰臣隆景、丰臣晴信、丰臣义智,以上十员乞封都督。一,释宗逸封日本一道禅师。一,丰臣玄以、丰臣长吉、丰臣正家、丰臣正成、丰臣全宗、丰臣调信、丰臣吉隆、丰臣正信、源家次平、行亲平末乡,以上十二员乞封都督指挥。一,平山五卫门、早田四郎、兵卫宅甚藏、西山久助、吉田善吉、下甲石卫门、西川与郎、松井久大夫、小昌久次、大濑少吉,以上十五名劳苦三年,均乞封爵。再来尽应人员,乞给赐督札府十五张、亚都督札府二十张,临时颁赏,使日本大人臣僚俱各叨受天朝爵秩,遵天朝命令。
二月甲辰朔,壬子,诏封日本国王平秀吉曰:朕受天明命,覆帱无私,仁育遐荒,有同宇下。惟尔日本远隔鲸波,昔尝受爵于先朝,中乃自携于声教。尔平秀吉能统其众,慕义承风。始假道于朝鲜,未能具达,继归命于阙下,备见真诚。驰信使以上表章,干属藩为之代请。恭顺如此,朕心嘉之。兹特遣后军都督府佥书署都督佥事李宗诚充正使,五军营右副将署都督佥事杨方亨充副使,持节封尔为日本国王,锡以冠服金印诰命。凡尔大小臣民悉听教令,共图绥宁,长为中国之藩维,永奠海邦之黎庶,恪遵朕命,克祚天休。故兹昭示,俾咸知悉。
敕谕平秀吉:朕恭承天命,君临万邦,岂独乂安中华,将使薄海内外,日月照临之地,罔不乐生而后心始慊也。尔日本平秀吉,比称兵于朝鲜。夫朝鲜,我天朝二百年恪守职贡之国也。告急于朕,朕是以赫然震怒,出偏师以救之。杀伐用张,原非朕意。乃尔将丰臣行义,遣使藤原如安来,具陈称兵之由,本为乞封天朝,求朝鲜转达,而朝鲜隔远声教,不肯为通,辄尔触冒,以烦大兵,既悔祸矣。今退还朝鲜王京,送回朝鲜王子、陪臣,恭具表文,仍申前请。经略诸臣,前后为尔转奏,而尔众复犯朝鲜,以失邻好。披露情实,果尔恭诚,朕是以推心不疑,嘉与为善。因敕原差游击沈维敬,前去釜山宣谕尔众尽数归国。特遣后军都督佥书署都督佥事李宗诚为正使,五军营右副将左军都督府署都督佥事杨方亨为副使,持节诏封尔平秀吉为日本国王,锡以金印,加以冠服,陪臣以下亦各量授官职,用溥恩赉,仍诏告尔国人,俾奉尔号令,毋得违越,世居尔土,世统尔民。盖自我祖文皇帝锡封尔国,迄今再封,可谓旷世之盛典矣。自封以后,尔其恪奉三约,永肩一心,以忠诚报天朝,以义信睦诸国。附近夷众,务加禁戢,毋令生事于沿海。六十六岛之民,久事征调,离弃本业,当加意抚绥,使其父母妻子得相完聚。是尔之所以仰体朕意,而上答天心者也。至于贡献,固尔恭诚。但我沿海将吏,惟知战守,风涛出没,玉石难分。效顺既坚,朕岂责报一切免行,俾绝后衅。遵守朕命,勿得有违。天鉴孔殷,王章有赫,钦哉故谕。
颁赐国王纱帽一顶,金镶犀带一条,常服罗一套,大红织金胸背麒麟员领一件,青褡{衤蒦}一件,绿贴里一件,皮弁冠服一件,七旒绉纱皮弁冠一顶(旒珠金事件全)。玉桂一枝(袋全)。五间绢地纱皮弁服一套,大红素皮服一件,素白中单一件,纁色素前后裳一件,纁色素蔽膝一件(玉钩全)。纁色妆花锦绶一件(金钩玉玎珰全)。红白素大带一围,大红素纻丝舄一双(袜全)。丹矾红罗销金夹包袱四条,纻丝二匹,黑绿花二匹,深青素一匹,罗二匹,黑丝一匹,青素一匹,白氁绿布十匹。
封日本国王平秀吉诰文: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锡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嗣以海波之扬,偶致风占之隔。当兹盛隆,宜续彝章。咨尔丰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国,西驰一介之使,欣慕来同;北叩万里之阍,恳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顺,恩可靳于柔怀。兹特封尔为日本国王,锡之诰命。于戏,宠贲芝函,袭冠裳于海表。风行卉服,固藩服于天朝。尔其念臣职之当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无替款诚。祇服纶言,永遵声教。钦哉。
朝鲜上书:
万历二十四年丙申五月十八日,朝鲜国王李昖书奉天朝石太师阁下:吾闻天朝之大恩,封日本国王关白,实太师之独力担当运筹,日本岂不欲封。不料海上风霾渐盛,或风或雨,或晴或阴,又兼山水相冲,舟不能渡。但日本至釜山顺水,釜山至日本逆水,一朝狂风大作,浪过于天,故此迟延月日。吾已于四月十三日差陪臣哈金锁领二十余卒探听日本情形,至二十日方回日本国王关白求天朝之封甚要,但倭将清正诈幻多端,其行长恭顺之心亦有,故将倭分作三班,已渡二班,止有清正之倭,分作一班,已屯于釜山。故行长正诚回奏关白,言倭众二班已渡,止有一班迎接天使一同渡。关白亦言天使一渡海后,倭众尽数撒归不许迟缓有违。其天使往,但我礼接不周,有慢天使。故于正月十五日差行长来请沈维敬过海,讲说礼义,以迎天使往封。其沈惟敬已至相骂岛地方,去日本止隔二百余里,其关白又见沈惟敬渡海,又见天使入营,故同行长将清正之倭尽数撤回。其清正不肯,行长又差飞禅回奏关白。关白大恼,将粮米尽不发去。故清正问小国要地图,要谷种,思屯田积草。故吾将谷种与三十石、地图一张,差陪臣永正赍至马领地方。清正见吾谷种,又有地图中乌岭有伏兵之处,扼塞有养马之场。其釜山至登莱乃深山大岭,虎穴之处,兵不能进,马不能行,止有一条小路,长三百余里,有七十二湾,士兵能进不能出,故惧吾不敢犯。又闻天使于四月初三日夜逃出釜山,不知何意。但日本且有恭顺之心于天朝,而天朝反无抚恤之心于日本,釜山恬然,乃是大人威震,我已遗书与关白:「天朝差册使出釜山一年有余,尔国如何不差使臣迎请?」关白亦答云:「但封我甚要,只待风息,馆舍有备,不日即迎请矣。」日本情形如此,特差小卒尤禹赍览,以便施行,伏祈照鉴不宣。
王守仁诬楚府寄物:
万历二十四年九月二十五日,湖广巡按御史赵文炳奏:都察院勘札准本部题覆留守后卫所掌印百户王守仁奏称太叔祖王弼诰敕符券甲胄器仗金银珍宝衣饰器皿,各造文册一本,陕西庄田场厂文册八十六本,俱承奉钱保领回楚府寄库。奉旨:「这所奏事情,差该部查明具奏。钦此,钦遵。」该本部看得守仁所奏事情,伏候命下。容臣等备行湖广抚按官员,差令长史司启王根究原委:王弼长女是否桢王元妃,王钥男琩是否王妃抚养,寄库财宝果有若干,合用典籍有无见在。事在先王,非系侵占,无妨从实检奏。盖圣主明见万里,自有睿断,非臣等所敢轻议等因。奉圣旨「已有旨了,钦此。」又准本部咨为恭进家财成册,上彻御览,以便差官查取事,亦该留守王守仁同弟定远侯嫡孙应袭王锦袭奏前事,并称楚府承奉钱保领奉兵部凤字一千六百三十八号勘合,扛运回府,开造略节总册,一样三本,将一奉进览,一本送凤阳府收贮,一本给应袭王琩,日后袭爵收照,以备查考数目。奉圣旨:「这本内事情,着司礼监选差公正内官一员,带领原奏官王守仁,即便前去,会同该抚按官,令长史逐一对查明白,从实回奏。钦此,钦遵。」备移到臣,准此案照。
先于闰八月二十日接得前报,恐有疏虞,不待部檄到,即会抚臣李得阳牌行布按都三司,及守巡二道,遣官军于楚府各门昼严行防守。出府员役搜检放行,不许夹带一物。及将紧关人犯郭伦等,行长史拘禁候勘。并晓谕居民,不许窝隐受寄外,于九月六日该司礼监太监孙举,锦衣卫指挥庄德福,捧敕前来。臣即会同太监孙举,指挥佥事庄德福,巡抚李得阳,督同司道等官,左布政陈洙,右参政陈璧,副使张季思,参议丁继嗣,武昌知府刘以焕,江夏知县叶凤祥等,迎进楚府开读毕,将锦衣百户邹质鲁管押奏发原奏百户王守仁同王锦袭。并令楚府长史董学礼、庞尚龙带同承奉郭伦等,面启楚王,请合同册籍对册。
本王执出玉牒,并谕本府原无桢王,正祖昭王元配王氏系王弼女,洪武十二年正月初四日册封为妃,洪武三十年初五日薨,王弼于洪武二十七年坐叛臣蓝玉党国除。今王守仁奏系弼男王钥于永乐十四年身故,遗男王琩挟赀就祖姑妃抚养。维时祖妃已薨二十余年,谁为收养?最后王氏子孙因无依来府,先王闵念亲戚,相依至今,尚有子孙王子孝、王国忠等在楚居住。其王守仁、锦袭不知何代人氏,并非本府收养之人,亦原无合同册籍,本府自来并无承奉钱保等情。
臣等随带郭伦等至长史司再三鞠审,执称二百年来并不知寄有前项金宝。臣等又进王府,启王查取前物。王谕本府两遭回禄,后宫邱墟,并无库藏,王守仁所奏尽属欺妄,予现居东首书院。引臣等齐进,将本府财物尽数盘出,臣等眼中将王守仁所奏原册查对,并无一物相同,当即登记,封本府收贮。时闻宫眷悲号,臣等各散。次早复同太监孙举、指挥庄德福再进本府,令奉御长史等官,启王查收。王谕:本府财物,自嘉靖二十四年祖愍王宫变,予父恭王年才四岁,叔祖武罔王显槐摄国。时有通山王英炊与槐计奏,钦依着湖广抚按三司等官逐一查明,实止得银十九万六千四百四十两、银器四千六百九十五两、金器二百六十两五钱,彼时并未盘有王弼寄顿金宝等物。至隆庆五年余父薨,予在襁褓,武冈王复摄,前银费用无存,祖母愍王氏奏奉钦依道院查盘银两,委系武冈王盘出。今予长成,自行取讨,卷案可查。余自十岁受封,武冈王薨,长子英煪相继物故,前银未得分毫。且嘉靖年间至口罢奏,并未称有前项金宝等件。卷案现存,其陕西庄田,乃洪武二十一年十一月十八日奉太祖高皇帝圣旨:「你征云南阿鲁秃等处建大功,特赐秦马三十匹、黄牛二千头、犁牛一千头、羊九千只,并陕西西安州喇都草场一处,牧羊世守,钦此。」即蒙永乐、宣德、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各年以来,借用骆驼马匹,屡降敕书,前十五道现存可证。至万历九年,奏经户部议覆,本府照旧管业,并未奏有子粒官收贮库候王氏子孙袭爵给领明旨。予宫所有,已尽无遗。如以余言欺诳,余愿带同宫眷避出外宫,听凭钦差并抚按会同进宫徧行搜掘等情,并具揭送臣等,本王随出宫外听搜。
臣等念未奉旨,不敢擅入,当即劝王回宫。该臣等看得王守仁所奏册内,财物额数百万,率皆人世罕有奇宝。今据所盘银两器皿不过近世常物,仅止数千,似与所奏大相矛盾,将以为隐匿,则本王且请搜掘矣。臣等伏惟楚王,皇上之亲属也,素称守礼奉法,未闻过举。一旦以二百年前无稽之事被奏,已经防其门户,拘其侍从,盘其积赀,宫眷惊惶,相对啼哭。在臣等奉命恪职,不得不尔。然于楚王国体,亦大辱矣。若再令出宫搜掘,毋乃非皇上亲睦之意乎?况其两经回禄,一遭宫变,相继幼孤,迭更摄国,即使尽力搜掘,王弼遗赀谅无可得之理。而情迫势穷,万有一意外之变,所不忍言者,则臣等不能任事罪固难逃,而于国家体统所损非渺小矣。伏读明旨,仰见圣心,原为关念功臣之后,故有此查。今考之往牒,与守仁所奏有大谬不然者。如昭王元妃本薨于三十年也,而曰「永乐十四年。本妃奏取王锠抚养。」王弼于洪武二十七年坐叛臣蓝玉党,不食死而除封也,而云“弼男王钥承袭,于永乐十四年病故。」陕西庄田奉太祖高皇钦赐,万历九年又经户部题覆,奉皇上明旨给与该府照旧管业也,而曰「子粒官收贮库,侯王氏子孙袭爵给领。」此皆载之典籍昭然易见者,尚敢虚捏。王守仁、锦袭,果否王弼子孙犹未可知,况于所奏财物又何足凭哉?容臣等会议明白另奏外,惟是楚王请避外宅,搜掘宫中,臣等未敢擅便,伏候圣裁。
东宫册婚:
辛丑,东宫金册用足色金十五两、八成金三千九百八十五两、七成金一千七百五十两。东宫大婚费八十万有奇,冠三百副、耳索珠至百二十二万、金翠十八万有奇。福王婚费二十万有奇。
取栝子松:
万历十年,工部咨南京兵部,取寿宫栝子松树九百一十八株,坐派苏杭松江,令各抚按专委府佐贰官总理釆辨。完日遣官押解,带园丁沿涂浇灌,仍咨本部发马快船装载。
川扇:
乙未四月七日,文书房传旨,着四川布政司照进到年例扇柄内,钦降花样彩画面各样龙凤扇八百一十柄,内金钉铰彩画面浑贴雕边骨龙凤舟船扇十五柄,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扇十五柄,四阳捧寿福禄扇十五柄,百子扇十五柄,群僊捧寿扇十五柄,松竹梅结寿福禄扇十五柄,七夕银河会扇十五柄,菊花兔儿扇十五柄,天师降五毒扇十五柄,四兽朝麒麟扇十五柄,孔雀牡丹扇十五柄,苍松皓月扇十五柄,菊花僊子扇十五柄,闲花扇十五柄,满地娇翎毛扇十五柄,金菊对芙蓉扇十五柄,锦帐花木猫儿扇十五柄,人物故事扇十五柄,四季花扇十五柄,茶梅花草虫扇十五柄,聚番扇十五柄,白泽五毒扇十五柄,盆景五毒扇十五柄,八蛮进宝扇十五柄,百鸟朝凤扇十五柄,盘桃捧寿扇十五柄。以上三十三样,俱金钉铰彩画面浑贴雕边骨,每样添造四十五柄,共六千柄,每年为例。其余年例的,今年二月传添造的八千八百柄,俱照样数,每年如法精致赤金造进。礼部知道。
王文肃晚召:
丁未复召太仓王相国锡爵,王即家疏规时政,刺切言路,盖华亭陈继儒代草者。陈过示王吏部士骐,吏部遽邮之。言路诸公竞谓其沮抑,群诋之,太仓遂不赴。
梁鹏:
万历中,顺德梁鹏知崇安县,题堂柱曰:「库无耗头,里无私派,铺无当行,望乡耆访闻相告;吏怕沈案,差怕索钱,民怕健讼,期子姓敏德还淳。」升户部主事。
阁臣避道:
冢宰平湖陆光祚、富平孙丕杨,俱不避阁臣舆,见忤张新建位,遂讦富平。后富平再起,避福清叶少师,又不可解矣。驸马都尉杨春元并道,福清贻鲍祠部书曰:「都尉不避之说,必以《会典》为言。不知今之礼部,俱不依《会典》,只照见引事例耳。《会典》所言,概举公侯驸马,而公侯在前。今试问诸公侯有一人不避阁臣者邪?若尽依《会典》,则岂但公侯,即六卿长贰皆不当避矣。古之宰相礼绝百僚,今之阁臣犹虚被此名。故自仆入都,文武大小并未见有涂遇直突而过者。即驸马亦有数人,何独杨君不避耶。」
安南上书:
安南某人失风于浙,见拘。上书曰:「臣闻均覆载者天道也,普仁恕者王道也。何地非王土?何人非王民?臣本安南,身非叛逆,世受国制。迄奉我主差往葛王省墓,忽遇风作,扁舟几覆,幸漂流至此。臣等忻忻相告,人人得观光上国矣。正喜惧交接,天兵四围,俛首受缚。今缧绁我、羁縻我、以夷论我,亦何以柔远人也?游鱼思故渊,飞鸟思故枝,人情宁有不同者?如皇帝以夷论我,则概郡县何非王之土地也,概苍生莫非王之人民也。我何独外于清朝?使我父母妻子骨肉不相见也。丧身异地,不亦怜乎?乞皇帝早赐杯水用苏涸辙,大开恻隐俛示指南,臣等不胜忻跃惶悚之至。」
戏赏:
内臣有进小儿风车之戏,值不一钱。上喜其扬转,赏千金。群阉艳之,募制银舟,注酒帆举,机捩巧绝,费百金,上善之。而向之戏车,狎久生厌,即停赏进银舟者,其人大失望。司礼太监田义颇洽上心,尝跨马,命义操棰从。既弛勒,义求犒,予之干金。一日命义跨马,上自操棰从之,事讫亦索犒,义知其指,大有所馈。
荒惨:
万历丁巳、戊午,山东洊饥,人相食。莱州市人肉,惨不忍述。有中州人兄弟并无子,来买妾,或以姑嫂欺之。夜宿,兄得其姑,状极诚朴,告曰:「尔弟为我嫂釜中羹矣。」兄亟趋视,炕下之首俨然。骇而走诉县官,抵嫂罪,携姑以行。
崇祯庚辰秋,山东、河南、山西、畿南人食木皮,至冬人相食。辛巳,江南北皆竞弃子女、售器具,流殍塞路,少妇不值千钱。市饼饵辄袖之,否则见夺。斗米三钱。杭州诸生某家三四人,因米肉不支,杂以砒霜,啖讫俱死。
八品官貤封:
八品官例不貤封。万历末,行人司行人吴伯玉请比五经博士例,追封其母。有旨:止予章服,着为令。
分党:
万历末,朝士分党,竞立门户。有东林之党,无锡顾宪成、高攀龙、金坛于玉立等,废居讲学,立东林书院,而常镇人附之。有昆山之党,则顾天峻及湘潭李胜芳,苏人附之。有四明之党,则沈一贯,浙人附之。有宣城之党,则汤宾尹,而宁国、太平人附之。有江右之党,则邹元标;有关中之党,则冯从吾,各同省人附之。冯尝督学山西,则山陕合。冯、邹又讲学相善,又江右山陕合也。闽楚粤蜀,远不具论。庚戌大计,江右淮抚李三才庇东林,而诸党左矣。时攻东林俱见罪,四明至楚粤无一人台省者。天启初,东林独盛,起邹元标,而江右亦东林也。江夏熊廷弼,原江右籍,楚东林也。福清叶向高、归德侯执躬秉权趋风,天下咸奔走焉。仕涂快捷方式,非东林不灵。波及诸生,如复社、几社,不一而足。家驰人骛,恐汉末标榜不是过也。
熊廷弼王化贞:
叶相国(向高)于万历癸丑主礼闱,录王化贞。其抚辽也,沾沾自喜。适福清再召,驰书劝驾,谓大功指日,待入朝为封拜地。福清又梦如之,故入朝专右化贞。及事败,同熊廷弼论死。
魏忠贤:
魏忠贤,少饮博无赖,触忿自阉,犹为人行汲。客某奇其貌,资直东宫。后柄用,客避去,其名姓无传焉。万历时宫禄不恒给,皇孙苦之。诸阉戏曰:「陛下万岁,殿下亦万岁。吾辈待小官家登极,鸿恩有河清耳。」而忠贤独恭敬,时进饮啖,中其欲。及上即位,宠任倒柄,势焰熏灼。外廷谄附,实繁有徒。媒孽中宫,则刘志选、杨梦环;罗织善类,则曹钦程、吴淳夫、田吉、许志吉、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张体干、孙云鹤、杨寰、谷应选。魏广微之首附,卢承钦之刊党籍,潘汝桢之倡祠,李承祚之进封。其颂美不置,薛凤翔四十七疏,郭允厚四十疏,周应秋三十九疏,余不胜数也。
闽人某善占字,忠贤召之,书「有」字,对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问其故,曰:「有字上半天也,下为日月君臣之象。今月食日,幸肩半天,否则无天矣。」又书「囚」字,某心知其谬,诡曰:「国内幸赖斯人,如无斯人,国且空矣。」忠贤色喜。某旋遁。
误罹党籍:
有录东林姓氏于魏忠贤,遂因事罗织,嘉兴陈应元与焉。金陵陈应元以名氏同,并罢。
幸脱党籍:
天启末,陕西巡按庄祖谦,遣奏差有媚祠之请。奏差至京,闻上疾甚,意魏阉未可测,疏不即上。后忠贤败,免议。湖广巡抚慈溪姚宗文亦遣奏差,疏竟上,预党落职。按汉窦宪纳妻,郡国皆有礼庆。汉中郡当遣吏,户曹李邰言:「窦氏专权骄恣,危亡可翘足而待,愿勿与交通。」太守固遣之,邰请自行,遂所在迟留,至扶风而宪就执。陕西奏差暗与邰合矣。
火逼尚书:
总督仓场侍郎薛贞,以草场救焚颂魏忠贤,迁刑部尚书,时称「火逼尚书」。在刑部,诬扬州知府刘铎死之。崇祯初,追论贞死,于本堂挞三十。虽贞不足惜,时谓其失体。
刘诏耿如杞互诮:
蓟镇祠魏忠贤,参政耿如杞不跪谒。惧谴,求巡抚刘诏劾罢。初非刘意也,忠贤重论下法司。崇祯初,诏总督蓟辽,以干没军料下狱。如杞笑曰:「老先生何亦来此?」如杞后历官巡抚大同,己巳勒兵入援,同总兵张鸿功溃于良乡,被纠下狱。诏又笑曰:「老先生何又来此?」
孙尚书寒窗故人:
武进孙文介宗伯(慎行)持行清峻,门生某来为巡台,留饭五簋。巡台欲起,公曰:「少需之,有寒窗故人相见。」巡台意密客,坐俟之,屡求面。已设菽乳,指曰「此吾寒窗故人也。」
周维持:
珰炽时,御史金坛周维持楹帖:「圣朝多乐事,天意喜从人。」
凤见:
天启二年,禹州守英口口报凤凰见于大隗山,高可七尺,事闻受贺。尝问汝州人张彦清,云是冬身其地,则口府太和王之庄雨雹,鸟雀冻坠无算,讹以为凤。
滕阳驿诗:
天启初,寿州御史方震孺被逮,题滕阳驿壁:「品儿一月才三日,怀里呱呱别乃翁。若使长成能问父,阿兄向北指悲风。」丙寅,江阴御史李应升亦被逮,过之,题曰:「君怜幼子呱呱泣,我为高堂步步思。最是临风凄切处,壁间俱是断肠诗。」崇祯戊辰,武进邹嘉生复官,备兵海上南还,饭滕阳,见壁间方氏新题宛然,而仲达诗湮去久矣。因系以诗:「荒庭树秃惨霜碑,有客巡檐泪独垂。碧血已酬忠孝志,纱笼犹见死生歧。六歌儿女情偏至,十族君臣义不移。岂为姓名甘鼎镬,千秋巡远自心知。」又亡何乡人和诗:「一行已遣泪为碑,遗句何须粉壁垂。好恶自从平旦合,是非偏向偶曹歧。生惊市虎魂犹碎,死怏骑鲸性不移。辇上若留男子气,寸心应许夜台知。题壁何知岘首碑,泪痕今日尚双垂。忠良各抱心犹石,生死何妨路见歧。新月有情窥户入,残膏无焰带灯移。旧时遗笔无寻处,化作风雷未可知。」辛未仲夏,邹嘉生被上谷之命,重憩此馆,书存名去,旁有和诗二首,名虽不留,其人固可想见也。续题曰:「不为孤忠寄口碑,壁诗何幸数行垂。三朝日月悬天上,一念玄黄判路歧。客路似名惊易去,人心如宦拙难移。荒郊控马重题句,佚简还留野乘知。」按,亡何乡人即武进张二无先生玮。
孙相国行边:
孙高阳相国(承宗)行边,见城堡残破,辄骂熊经略王巡抚弃师之罪,谓不能力守,驱生灵数十万死乱兵之下,尽焚官私庐舍,不顾其后也。虽上疏请宥二人,实非其意。
陈明卿慰下狱:
周蓼洲(顺昌)、周季侯(宗建)等下狱,陈明卿慰之曰:「人生事业,闭户第一。闭户事业,狱中第一。公等莫如着《易》,慎勿错过。」
暹罗贡表:
天启丙寅二月,广东市舶提举司唐允中,报怀远驿暹罗入贡金叶表曰:暹罗国王森烈帕腊照采备怕腊陆悃西亚卒替鸦普埃,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译书奏启大明皇帝陛下:伏以圣明新登宝位,万国胥庆。微臣经差使臣坤皮叭具沙等,捧赍金叶表文方物,诣阙庆贺外,钦奉敕谕厚赐回还,开读拜受,恭询圣躬祚祉,国治政平,拜舞山呼,无任欢怿。追思世沐恩宠,自古及今,地隔天涯,心驰帝阙,虽华夷两地,实同一国之忠也。兹当贡期,循例修贡。谨差正贡使臣郎勃查缉、副贡使臣坤加离颜那茶迈低厘臣乃实填朴里、办事臣乃纳统、通事臣曹汉等,乘船一只,捧赍金叶表文,装载方物译书,用罗字五号勘合,从广东省送诣阙下贡献。恭候万福,伏乞圣鉴微衷,用伸臣子之职,庶存怀远之义,并祈往来不断,使获帡幪永久。事竣,乞早遣使回国,臣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具表以闻。并开进皇帝上品龙涎香一斤、西洋遮那密段四端、采色乌地双面花幔二条、采色蓝地砑光双面花幔二条、采色花地柳条双面幔二条、采色花地乌文砑光双面幔二条、釆色柳红暗地花双面幔二条、西洋红地绣金绵毵帕二条、象牙三百斤大小十一根、胡椒三百斤、藤黄三百斤、速香三百斤、降香三百斤、白豆蔻三百斤、大枫子三百斤、乌木三百斤、苏木三百斤,进皇后上品龙涎香八两、西洋遮那密缎二端、采色红地双面花幔二条、采色双面暗花幔二条、采色金身花幔二条、象牙一百五十斤共六根、胡椒一百五十斤、藤黄速香降香白豆蔻大枫子乌木各一百五十斤。
按,暹罗万历三十八年、四十五年并入贡,天启元年入贺。
安南:
五月六日,安南入贡,补万历四十五年,金香炉花瓶四副共重二百零九两,银盘十六共重六百九十一两,沈香六十斤,速香一百四十八斤,降真香三十根,白木香五十件,黑绵香八千株,白色土绢二百匹,犀角十二座,象牙十二枝。随从二十一员。陪臣三员:阮进用、杜克敬、阮自强。通事一员:阮曰仁。行人四员:黄文通、范世和、阮光启、阮世阅。从人十三名。补贡方物并如前:随从二十一名。陪臣三员:陈玮、裴必胜、阮濑。通事一员:阮程。行人四员:黄茂才、郑棫、阮仁通、阮智能。从人十三名。
三王之国:
瑞王惠王桂王之国辞陵。故事,亲王必肩土三担培陵,时瑞王相触而诟,桂王解之。就封,所经郡县上供,王及妃日各肉八十斤,次妃及长子各六十斤,余妾及诸子各四十斤。桂王阻风仪真,审理嘉兴沈德先入其舟,见座设青布褥。内竖云,宫中皆然,凡鉣皆布也,亲王亦如之,并祖制。
主簿冤缢:
天启丙寅八月,严州主簿口口口于布政司领漆料千金,为孝廉某某居间瓜分。并杂费,实领三百余金。度必自累,遂缢死杭城海会寺中。犹胸抱冤状,首列方伯康新民折兑百金。事闻当道,以碍方伯不行。
许志吉:
歙县许志吉,故相文穆(国)之孙,荫历大理寺口寺副。时籍富人吴养春家,奉旨召买黄山,遣工部主事吕下问烦苛激变,志吉自请往。驻郡台,有司伏谒,通判姜三极名叱之。罗织巨家,不避戚党,徽人切齿。已事败,即讯歙令叶高标绳之,前为伏谒者。志吉囚服跽,高标故下堂揖志吉,曰「老先生何至此」。每讯一事辄受朴,人以为快,竟论死。初志吉被黄山之命,其夕文穆墓坊自倒。
登极天鸣:
思宗皇帝登极日,诸臣方呼拜,忽天鸣,窃心异之。吴忠节麟征云。
戊辰首科:
崇祯戊辰之首科,左春坊左庶子周凤翔、翰林院检讨汪伟、户科都给事中吴甘来、河南道监察御史王章、兵部车驾司主事金铉,俱甲申殉难。又兵部右侍郎刘之纶、少詹事徐汧、通政司使李梦辰、翰林院编修胡守恒、行人杨于楷、山东按察佥事、保定推官李献明、遵化知县徐泽,俱先后死事。
东宫不利:
帝王登极后,中宫生子,帝乙之纣、宋文帝之邵,并凶终。我朝孝宗之有武帝,几至覆国。及思宗元子生,日者俱谓其支干不利。
问难:
上初即位好问难,知三物、六德、六行等,儒臣猝不能对。后稍厌薄之,不复琐琐。
治进香内臣:
上内坐,闻香欲动。偶语阁臣,叹曰「皇兄受误多矣」。戒香不复进。
逆案:
逆案分创祠、称颂、赞导,繇冢宰长垣王永光。亡何,总宪曹于汴、给谏许誉卿摘冢宰阴附忠贤,罢其预议,改命司寇乔允升。时秉成于阁部,而太史姚希孟实阴主之,以得蒲州意也,故苏人无一玷者。
征盗:
先是秦盗跳豫晋间,太仓吴骏公尝与同年卫胤文论时事。其人关中人也,忽叹曰:「事出非常,奈何?吾关中有人矣。」问其姓,曰「李」。时不省所谓,迄今思之果验。
伪巡台:
癸酉十月八日,大名之长垣县忽报按台私行,在北关店杜龙家,典史倪时俊逆之公馆。时开州同知喻传显署县事,求示敕印,颇张皇失措。因收讯,则滑县齐文举也,年二十一,策蹇,专胁逻者。后奏上寘罪。
五经登第:
洪武二十二年,福建长乐县黄文史廷实应贡。庚午试南京,五经题并作,以违式取旨。太祖读其《天下一家论》,大见称异,御拔特置第一,免会试,授户部主事,言事降抚州推官。字民以恩,而待属过严陷,调漳州卫卒。
崇祯甲戌会试,龙溪颜茂猷五经题并作,分考官陈仁锡出闱特奏,上许其廷对,第进士,程录另列其名于诸贡士前。茂猷乡举在天启甲子,亦全经。口口推官山阴祁彪佳异之,言于主司获荐,巡按御史为特奏,一时传异,后人效之。崇祯丙子,万年揭重熙魁顺天,江西张燮口、罗大猷、己卯山东莱阳宋瑚,癸未进士嘉兴谭贞良、慈溪冯元飗,丁丑南昌程元极五经乙榜,求仿颜茂猷例特拔,不许。庚辰宗贡朱统钦以五经义求破格,亦不许。
馆选:
甲戌罢庶吉士,乙亥选推官知县入词林。丁丑专举,有司限甲科七人、乙科四人、贡三人。嘉善钱塞庵相国曰:「自外吏入馆,止论足赋,不问文学,月课庸拙,讹字杂出矣。」
南场关节:
兵部主事丹阳贺王盛,劾乌程温相国(体仁)庇其乡人考官左庶子丁进,摘南场黄美中论表「奢闾嫫刀,青山绿树」为关节,辅臣委部科核所出,尚书李康先苦搜覆上,忤旨去。荀子《佹诗》:「闾娵子奢,莫之媒也。嫫母力父,是之喜也。」又荀卿《与春申君书复赋》:「闾妹子奢莫知媒兮,嫫母求之又甚喜之兮。」青山绿树,见朱元晦《心学诗》。
宸翰:
戊寅六月,御书楹帖赐扬州盐曹太监杨显名:「陌上尧樽倾北斗,楼前舜乐动南熏。」(私第)「台上清霜凌草木,军中杀气动旌旗。」(公署)每对用玺六颗,遣官驰赐。
己卯九月,宴枢辅杨嗣昌于文华殿,赐坐,上手觞者三。袖出诗赐之:「盐梅今暂作干城,大将威严细柳营。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
辅臣不给驿:
己卯,遂安方相国(逢年)召对,不称旨,自免。赐三十金,不给驿。
陈启新:
淮安陈启新,故书佐,尝一举武科,颇谙绘事。游燕,善大珰曹化淳等。丙子上书,特拜吏科给事中,实无他才。首蒙破格,入省以后唯阿观望。淮抚朱大典榜其门「海内一人」。癸未宅忧,或追论其阴事,下法司。启新走免,不知所终。启新尝奉使过南京,时大司马李邦华示禁某地,内云“如此窒碍难通矣」。启新读「窒碍」为「窑碍」。及入京,上言近京陵脉窑户坎伤,引李所示为据。李疏辨,时大笑之。
御膳:
上俭约,御膳日费三百金。
内阁秉烛:
文渊阁内五楹,中居元辅,余以次寓直。如元辅罢,次辅当代,必旨有元辅字,始迁坐。阁员至六七人,则割室中画,盖牖不北,昼亦秉烛。故事,午门前日照红牌,辅臣趋入阁,入辄报,报毕始发章奏。
堂馔折价:
辅臣会馔出光禄寺,自宜兴周相国(延儒)移庖始折价,乌程移庖菲甚。虽细节,以上侦之也。
科抄:
红本下科发抄,万历中疏多留内不付阁,故先行科抄。崇祯时禁之。
何相国市德:
香山何象冈(吾驺)次辅日直票拟,时泄之亲故。而上尝改拟,则曰某某为之,或上自改也。乌程悉其状,语何曰:「贵役不宜引入禁地。」何讳之。乌程曰:「贵役传递多矣。」自是少戢。
乌程长洲之隙:
长洲文湛持相国(震孟)故善香山。香山先相,不识典故,乌程辄改所票,不以示也。长洲积誉入相,礼之加等。长洲语人曰:「人多短乌程,乃谦抑如此。」初召对,问陕督洪承畴何如,嘉善钱相国曰:「承畴,臣同年也。任事劳苦,此其所长,若戡定或非其才。」上作色曰:「人俱说他好。」香山因力称之。长洲言操江都督御史之短,意欲荐其姻福建右辖申绍芳也。以语德州谢太宰(升),谢曰:「果用申青门,老先生当称治生。」盖苏松常镇为下江。长洲谢不敏。既推申河南左辖,未赴,意觊齐抚。太宰纠之,申逮戍。工科都给事中许誉卿资深禄浅,推南京太常寺少卿,长洲嘱香山票旨「用人何论南北」,上责改拟。会太宰引疾勉留,长洲语太宰曰:「欲成老先生高尚,奈许霞城相诎。」意盖胁之。太宰知其指,曰:「我大臣,出处乃操自庶僚耶?」因纠誉卿,而长洲欲右之。乌程曰:「太宰参之力。」长洲求罚俸,乌程曰:「安有太宰所参仅罚俸者?」长洲作色而去,遂拟降级,上不许。乌程拟削籍,晚坐会阅。长洲艴然曰:「削籍未尝不好。」其所票某项钱粮疏,乌程劝改拟,长洲勉应之。改讫掷笔,四坐骇瞩。乌程翌朝揭奏曰:「朝廷所以临下,赏罚而已。若所云『科道削籍,科道之荣,是赏不足劝、罚不足惩』。以股肱心膂之臣而为此蔑礼悖常之语,臣实不知其解也。」上怒,并罢香山、长洲。
袁崇焕:
袁崇焕备兵宁远,值枢相孙承宗于榆关。孙方被论,乞骸。崇焕曰:「相公果欲去,某顾捐三千金,助弹文。」孙笑曰:「若然,幸为藉重。第不肖去后,经略必喻使君安性,而足下代其巡抚。喻亦不久,又足下经略矣,未知巡抚又何人。」崇焕曰:「有刘诏。」后俱如孙所料。而崇焕轻脱可见。尝于演武场较阅,忽自起舞防牌中蹶。
己巳四月,崇焕遣把总吴某、千总陈某使建州。以故辽人方君达来报,二十四日阴谋款索逋赏,且佯输彼情,约杀岛帅毛文龙,许之。又告饥,遂令都司蒋文举开粜于高台堡,名赈熟夷也,边储始竭。寻用都司吴先计犒军,矫杀文龙。
庚午十一月,籍没袁崇焕家。妻阮氏,女三岁、六岁,从子兆晰,使女四人,苍头八人,婢三人,书籍财物十六笥,枪二,马口,俱解京。
郑鄤:
庶常武进郑鄤,大学士吴宗达之甥,恃天启中建言蔑视其舅。吴罢相抵舍,是日鄤俶装北上补官,不一晤。吴恚甚,揭其短于乌程,未发也。文文起入相,以同年荐之。乌程曰:「词林自有故事,万历己丑庶常蒋恬庵(孟育)终养,及起家,犹同后辈课馆,且欲外转,周砺斋(洪砥)谓以齿夙得留。今郑庶常不得违例也。」文起曰:「郑尝建言,与蒋恬庵不同。」亡何,嘉善钱相国(士升)及唐宗宪(世济)各恳乌程,许其题补。一日文起语乌程曰:「老先生不用郑庶常,彼善作文者。」乌程意沮。会许誉卿事败,文起忿曰:「一霞城败,行有继霞城起者。」乌程闻之,草揭示嘉善,同佥名。时淄川张至发其直,不之及。嘉善曰:「既不能荐,而又卖之,人其谓我何!」乌程独上,立下鄤狱,论诛死。乌程初无意陷郑鄤,衅由吴氏,而文起激之也。
万仞宫墙:
潍县张四知相国,里门题「万仞宫墙」,时人嗤之。
税监:
文文起入相数日,撤税监,自上独断,长洲掠其德。已文选郎吕大器奏「臣前止税监,今蒙采纳。」阁臣见之,谓选郎贾誉。长洲曰:「此好事,何难认也。」
词林题补:
词林在籍,先注官,后赴南海。陈子壮以口口家居,遽入京,乌程异之。乌程虽阴忮,练习朝典,人不能及。而上苛严细,故票拟改至再四不允,同列迟疑。乌程徐曰「或疏末失填小日耳」,按之果然。虽失填小日,上终不自明,必阁臣发之。
周延儒:
宜兴入相,恃才,辄午睡足徐起,阅章奏,应手票旨。时阁臣善于启事,称武进、宜兴何如宠。
吏部拟各官罚俸几月,兵、工部拟各官吏赏几十两,俱阁臣填数。乌程不填,听上裁定。不市恩怨,上益任之。
宜兴先论罢,以尝言朝廷为羲皇上人,因力辨引去。及再相,或言圣性严驭。宜兴笑曰:「上易与也,何过虑为。」盖宜兴潜通宫府,得其关捩,故有羲皇上人之说。晚益黩货,文武大臣赐谥,拟旨还与他谥。尝夸曰「吾笔底一字千金」。盖人赂四千金也。
六曹章奏:
六曹章奏,系科臣职掌参驳,近虚文塞责,于大事多略。
磨碑:
西山碧云寺,魏忠贤重修。天启三年少师福清叶向高撰记,礼部尚书会稽钱象坤篆额。今碑磨去钱象坤名氏,意作相时事也。福清记中颇称许魏氏。
内臣带:
内臣带止犀玉,五金银花素之别。崇祯辛巳始依品,自金花以至素银,衣自斗牛飞鱼以至各色异兽。
揭长安门:
己卯庚辰间,或揭长安门曰:「督抚连车载,京堂上斗量,好官昏夜考,美缺袖中商。」
泄旨罢相:
巴县王相国(应熊)被论。命未下,遣探阁指,遽疏辨。上诘其由,于是中书舍人刘天锡等以泄旨伏罪,相国坐免。
朱万年:
莱州守朱万年力拒叛兵,不遗余策。以登抚谢琏主招降,胁之出城,遇害。是日妇生子,人皆哀其烈而幸其嗣也。
佑圣观开敕:
庚辰闰正月,先是山东巡抚上虞李懋芳忧去,颜继祖代镇,论其侵牟坐逮。懋芳在道,缇骑先候于杭州,议开敕于藩司。右辖黄鸣俊曰:「某宦河南,驾帖开自臬司,重在刑名也。」二司互执,竟开读佑圣观。
过周谋:
是月僊居知县过周谋以通赂长安事露被逮,夜宿杭州菩提寺,仰药死。寒士叨一第,寄百里之命,欲速而梯进,身且不保。孤灯冷壁,妇孺长隔,亦足戒矣。
生日移贺:
思庙万历庚戌十二月二十五日生,适嫡母孝和贞皇后忌日也。崇祯元年,万寿节免贺。明年届期辅臣知其指,请移二十四日,从之。按庚戌十二月甲午立春,故景命之辰作辛亥节气。
《金史》太宗(晟)本月七日,以同皇考忌日,改用十七日。
郑以伟:
上饶郑相国邃于经术,第不谙吏事,票拟间用古字,往往失裁。宜兴时规之,终不解也,临票矜持,数四涂易。兼才之难如此。尝命改票,票佥例缴进,误毁之,被诘。先以礼部尚书协理詹事府。刻其诗文曰《艺苑张仲师》,喻短也。张仲师,长尺二寸,见《论衡》。嗣刻《山上山稿》,盖古诗「山上复有山,离合文出字」也。自为序又作隐语诗曰:「自笑此来怀口口,从前一误是山山。惟贪几度百姓眼,何补相联两月湾。」又刻《画壶集》。画壶者,小儿所吹,不按腔调。又刻《杜吟》。杜之为言,薄也。
贡士骑射:
己卯,始命巡按御史同乡试主司阅贡士骑射,具文耳,后终不行。
鹾司新例:
转运积轻,夷于郡守。如吾浙按察司水利道宴客,则鹾司办具,沿为故事,壬申转运使杨湛然革之。已奉敕礼同藩臬,敕至日,藩臬不往,方伯犹狃旧不下堂。杨勉随郡守之右。关中张继孟自御史左迁,始得亚二司,乙卯《乡试录》序列都转运使右参政张继孟。及太监崔璘至,继孟仍诎膝,二司则否。
黄道周:
黄石斋先生在词林,凡题讲官、经筵官、纂修官及东宫讲官,或资俸在其前后皆用,独遗黄,盖辅臣惧其近上敷奏也。最后推东宫讲官,又不之及。项煜杨廷麟俱相让,辅臣以道周所陈「臣不如郑鄤」为解,曰「君子一言以为智,一言以为不智」。廷麟折之曰:「孔子圣人也,自谓辞命不如宰予;管仲贤人也,自谓不如开方。天下后世未闻孔子以此贬圣,管仲以此损贤。」云云。
丁丑,华亭陈子龙出右中允黄先生门,布素进谒。先生曰:「仆本寒祚,布素宜也。若世阀常服罗绮,改而布素又失常矣,正不必也。」先生坐事放归,子龙迎高邮舟中,袖出五十金。先生掷之曰:「吾穷宦,奈何骤污吾?」(包长明记)
黄先生送吴骏公祭酒之南京,以本乡涂监生托之,不言其名。吴抵任,闻石斋廷杖下狱。因阅籍,则监生涂仲吉,果闽人也。召问,遣之北行,遗二十金为橐饘。仲吉竟自疏救,并下狱,拷供七人,主使杨廷麟、王维等。幸不及吴祭酒。
张春:
庚午三月,永平道参政同州张春出关陷穹庐中,误闻殉难,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居亡何,春从塞外求款,始追削。春妾口氏年二十一,自经官舍,春愧其妾多矣,盖洪承畴之前茅也。按,宋高阳关副都部署王继忠降契丹,授户部使,继忠言南北通好之利,契丹主然之,后遗边臣书。张春风斯下矣。
词林之坏:
嘉善钱相国塞庵曰:「自来坊局与政府相通,间邀坊局等咨访时务人才,因验其人之贤否。崇祯间词林辄趋台省,乘利窥间,反攻中堂,而与政府隔矣。上者征逐诗酒,略于典故,一旦临事,遂无其料。吾待罪政府,见上大夫朝房,非上书求温旨,则代人恳致,多迁除之事,并无陈大议效奇策。虽开平津之阁,何益?此国家所以大坏也。」
诏敕体贵简重冠冕,天启间忽叙门阅,尚织缛,纶命亵矣。倪鸿宝好琢丽,竞于雕虫。王觉斯专效《大诰》,浮靡不切。许石门辈储蓄既薄,趋其下风,又无论也。乌程尝读之蹙额,令删改致忤。夫知制诰,阁臣职也,词林矜愎,不其甚乎?
馆陶全城:
壬午北兵深入,馆陶令晋调元,其姻孝廉某自关中来,道被掠。仪观甚伟,厉声曰:「我非庸庸者,不令我见主帅乎?如吾见也者,会当立效相报。」及见主帅,曰:「我关西男子,不与俗伍。姻家馆陶令,以舌下之,马骡金帛随所欲耳。」主帅信之,以骑往,孝廉求舆舁至城下,约停车,容入说之。入即助守,曲尽方略。盖孝廉倜傥,足以绐敌也。
分票:
嘉靖以来,票拟颛首揆,余旁睨而已。万历之季,疏多留中。福清叶向高、德清方从哲相继首揆,尝閴坐终日。福清曰:「安得票一疏,全我体乎?」天启间事繁,福清及蒲州韩爌,间送次辅票一二。宜兴始分票,计统若干,析以为常,晨入夕出,拮据不遑。阁例不宿火,申刻散班。崇祯初遂燃蜡,更余堂吏犹循故事,高呼「申时」也。钱塞庵诗:「深宫衡石程章奏,纶阁推敲费论思。子夜漏深才退食,门官犹报是申时。」
熹宗实录:
纂修实录,各分詹翰坊局,藁具送阁臣总裁。又分岁月删定,汇而正之。熹宗御历七年,论实最终岁事耳。史官虽分任,乞假奉使,淹期不至,或竟置之罔闻,阁臣亦不以为意。嘉善钱相国尝总裁二年有奇,云同官互秘,不相往覆也。至崇祯十口年始竣。
讲臣:
经筵对御案设几,列讲章其上,讲官易为口,日讲从御案旁敷陈。即自撰讲章,或至失记。盖讲章先期呈阁臣阅定,中书舍人录置御前。往时讲官第阐本义,末规数句,不繁引也。崇祯时,好衍时事,辄千百言。如豫章礼部右侍郎罗喻义讲《尚书》口口口口,布昭圣武,泛引国朝《三大营志》,乌程屡删之不受,忤去。罗喻义祭酒时,监生请祠逆魏,批准其呈。逆魏败,始攻之。钱塞庵曰:讲官致规不过篇末,今累牍连章,乌程坐是与词林不协。予所见讲官,文湛持、倪鸿宝学问该洽,声容闲雅,真其选也。姚孟尝次之。姜箴胜有仪度,其学不逮。姜燕及气粗,许石门语冗。
堂婆:
太监张彝宪监户工二部,并座堂上,时称「堂公、堂婆」。
御史改武:
监察御史张仕学巡按河南,求击贼自效,改总兵官。先是余应桂按楚,超巡抚,张觊之。既改阶,郡守节推通刺,始愧悔,后迁延自免。
卢象升:
己卯,卢象升总督败没,镇珰惧罪,阴言其不死,命遣校侦之。以实闻下校狱,酷拷不承而死。垂死拜狱神曰「某不枉卢总督,虽死不憾。」
德府窖金:
己卯正月济南破,德王(由枢)陷于贼,得牡丹下窖金。午午十二月,兖州破,鲁王(以派)死之,得石榴下窖金。二邸最薄,矧秦楚襄福周蜀之富乎!
周士朴:
寇陷归德,执周尚书士朴,责数之,答以布袍革履不预外事。曰「亦知舍人之怙势肆虐乎?」辞以不闻。曰「尔瘗金十三窖,何来?」不能答,被磔。
谢秉谦:
华亭谢秉谦,本起厮养,登第历御史,巡按陕西,婪虐。戊寅还,十二月北上,会被论,至齐河见逮。过济南陷于朔骑,同官校遇害,盖舍人施普所供也。怨家杨尚能击登闻鼓,诉其逃匿,下抚按,缉之不得。按济南之变,颇多逋吏。提学副使钱塘翁鸿业,易隶服而逃被执,以衷服纤绮,谓职官也,力讳之。数日有苍头见其众中运木,戒苍头勿言,后不知所往,其家佯发丧。丙戌归家,死于舍。推官平湖陆粲亦逃,弟某微知之,往问扬州善庆庵僧德宗。德宗曰:「越十二年当还。迄无耗,则委骸风露也。」
和杖:
崇祯中盗值官兵,目语曰:「今日打和杖乎?打真杖乎?」官兵畏之,曰「和杖」。遂遗金帛饵我,遣胁从报级。
左良玉:
壬午十二月,张献忠再陷襄阳,平贼将军左良玉走汉口,居民窜尽。贻王宪副扬基书,求驻武昌会城,就饷扼要。士民疑惧,王信之,越江迎劳。许屯金沙洲,俟派拨迓之。竟先期渡江,军城外肆劫。王归其孥,至阳逻口被掠,诉良玉大索得之。一时骇乱,人不自保。贺相国逢圣访良玉,问此来奉旨乎?曰否。相国曰:「将军扼要,宜先护显陵,而省会次之。」曰:「郢上闭关却我。」曰:「今寇在江北,而兵江南,何耶?」曰:「汉上逃窜,无可食。」相国曰:「驻省会几何日?」曰:「养锐待战。」及正旦,相国往,叩不纳,排闼一见而去。
芜湖兵扰:
癸未春,左良玉在武昌,遣副将王允成勤王,自九江安庆而下恣掠。流言兵叛,留京藉藉。南枢熊明遇亦不辨,第令都督孙必进以三千人往至芜湖,知非寇也。江宁令杨文骢以熊氏年家子求西征,许题补职方郎。文骢即部衔视师,欲芜湖令夏继虞诎膝。不受,纵兵劫掠。时留京戒严,清明节聚宝门启二十刻遽闭,游人争入,踏死四人。蒋子文庙降神言「此地亡恙」,果获安。
女惨:
左良玉自武昌东历池州,道剽,士人奔避。斤肉值银二镊,只葱二十钱,墟市空竭。所掠妇女二三万,左偶闻之,欲搜集,部卒惧,顷刻推妇女江中,尸浮及于扬州。良玉日跋扈,人心忧疑。故都督陈洪范曰:「左昆山不能约束其众,盖有三惧:惧流寇难灭,惧部卒二心,惧严旨不测。」
芦沟城:
崇祯戊寅二月,城芦沟桥,南门曰「顺治」,北门曰「永昌」,甲申两应其兆。甲申正月贼陷潞安,藩世子口口年十六逃外氏,被执。伪将同饮,风吹其衣,见幼所佩大金钱为「大顺永昌」也。
内臣兆蝗:
予生不识蝻。己卯六月三日,太监崔觏核两浙钱粮盐法抵杭州,蝗始见。仰空点点,人皆异之。明年滋蔓,接畛盈畴,能浮河港。
箕书:
戊寅十二月十七日,上召箕僊。玄帝降书曰:「大数九九气运迁,汉水河边,渭水河边,授秦入楚闹幽燕。寇过数番,军过数番,抢夺公卿入长安。军苦何堪,民苦何堪,父母妻子奔长安。家家皇天,人人皇天,大水压入燕地,烈火焚毁秦川。流寇不久即死,红眉又将发烟,牛头下走是荒年。猛虎咬兔,父母妻子相抛闪,家家命运在天天。」上又问箕,答曰:「等闲不管闲事,崇朝将伯面前,独我写得明白,圣上只得耐烦。」
悼灵王:
皇五子慈{火真}薨时预言「贵妃田氏及乘舆不利。」上痛甚,自禳于奉先殿,已追封王,谥曰灵。
禁金银酒器:
癸未冬,禁金银酒器袨服。南都公宴列银爵,或欲撤之。总宪张藐山先生曰:「第安之,非大臣,此器更谁用乎?」尚书高硁斋深服其言。
馆课:
甲申三月望,寇且至。是日庶常谓必罢课,姑往候命。首辅魏藻德以制不可废,出文章《可闻性道不可闻解》。
元旦受朝:
甲申元旦受朝,群臣成礼而退,上南向一拱。前此未有也。
孝陵夜哭:
甲申三月十三日,孝陵夜哭,都人喧传。张藐山先生闻之叹曰「虽讹言,亦其应也。」往钟山佳气郁葱勃萃,朝夕殊状,父老谓今日减色。
先帝改谥:
先是张藐山总宪同予私拟先帝尊谥,予拟「烈宗」,总宪善之,即拟「烈宗敏皇帝」。以语高相国辈,佥曰烈宗断不可易。相国曰「《尧典》『钦明文思』,独思字未谥。以谥先帝何如?」各称善。居亡何,宗伯顾锡畴奏拟「干」。(以下原缺)
[智集终]
[book_title]枣林杂俎仁集
明盐官谈迁孺木着
逸典
金陵对泣录
甲申长安陷,光禄寺署丞胶州高弘商困贼中脱归。秋末省其兄相国,备述前厄。故录之:
三月己丑朔。甲辰,上召考选中外官三十三人于中左门。谕曰:「国家多事,南寇北胡。闻寇已薄固关,虽无确报,可谓迫于门庭,朕已修省待咎。此时何以扑剿?何以安人心?何以生财?何以足用?尔等其熟计之。」滋阳知县黄国琦首对曰:「贼之骄繇于招抚,从来招抚无裨于事。」因请收拾人心及用人之要。上问安人心。曰「安人心不难,在于圣心,圣心安则人心自安」云云。上首肯,笔记其名。又问生财,对曰:「今生财云加派、云捐助,俱非也。岂可一而再、再而三乎?皇上远虑,宜搜内藏,尽所有以为外用。」上又首肯。因问用人,曰「天下未尝无人。但人未必为用」云云。上大是之,立除兵科给事中。余以次对,未毕,俄传外札。上手拆阅讫,仓皇遽退,各官不敢散。已传旨:吏部官翰林官何不与坐?以杨学士观光、林中允增志侍班不坐也。按,侍班阁部等大僚例不坐,而鸿胪所说本于黄国琦面述,或艰难时特礼。时阁臣皆坐,云“已设坐,未得命耳。」驾回宫,各官乃散。后知传札以贼至昌平也。各官环阁臣于御河桥,杨观光等责以城守事。魏藻德曰:「大家做,靠不得一人。」是日内阁课庶吉士。东宫日讲官刘理顺、何瑞征讲《论语》首章未竟。东宫沈吟曰:「不亦乐乎、不亦说乎。二『乎』字可玩。」因视两讲官而笑,讲官亦笑。赐茶退。夜二十刻,部推左懋泰戎政兵部右侍郎,总督城守,未报。
乙巳,闭都门。时传吴三桂兵至,不知即贼也。夜攻阜成门(平则门)并广宁门(彰义门)、西便门。漏二十刻,炮声渐亟。炮实内向,人不知也。丁夜后炮愈亟,贼环攻。有旨:城堵尚虚一千八百有奇。守卒俱称无饷,襄城伯李国桢不登陴。丙午巳刻,贼入阜成、西便二门,人不知也。
丁未昧爽,市人云宫女出正华门,或传圣驾昨出城。辰刻宣武门、北顺城门有内臣戎服可千骑云。王太监救火,呼开门,答以钥在中府。曰「亟碎其锁」,击之未碎。或云前门(正阳门)开,遂沿前门(弘商亲见)。至则被矢炮,不可近。自公生门入长安右门还宫。巳刻,贼入宣武门,肆杀掠,内臣被祸尤惨。李自成射承天门题榜,矢中「天」上,驰入宫。午刻,伪示五城购车驾。
戊申,午前内传先帝自尽于煤山。伪谕:「明朝文武大小官员,俱限次日赴各将军帐下具职名,汇册送览。愿复官者量才擢用,不愿复官者革职为民,准给路引即放回籍。敢有匿而不报,两邻不举,长班房主一并诛戮。特谕。」自是各官俱分投职名。权将军李友家,自巳至酉共报七十三人。刘斯球等其去者,以革职回籍也。主贼录职名、籍贯、履历、寓舍、僮婢、长班,录讫皆驱对厅锢之。工部侍郎陈必谦不即入,击以舆扛。己酉,先帝后移东华门席舍,兵部武选主事大足刘养贞出私钱八千得柳棺殡之。先帝不幸时,首露网,右足靴,身布短后衣。胸题「朕既丧国,无颜冠冕见人。」是日同先后长椅舁出。先后衣笄甚肃,鼻微伤,其裳纫结。越三日贼出梓宫,一丹漆,一黝漆,改殡焉。先帝冲天冠,龙袍,玉带,漆金靴,先后袍带亦如之。定王骑骡来临,不敢哭而去。次东宫亦骡至,青衣亵帽,头触地良久。虽不哭,隐痛不能起,贼拥去。诸臣临哭可四十余人,临而不哭者三十余人。养贞日侍侧,哀毁,被执至李友处。友据丘字胡同许锦衣宅,年五十余,性凶悍。所锢各官,许家人传餐,印其面而入,出即去之。
癸丑薄莫,李友传各官各据朝本朝见。光禄寺监事林兰友问朝本何若,有佐史吴某云“红折、黄面、开职名朝见」。兰友如其言,余仿之。刑部尚书张忻言黄折非所用,付红单职名,人多从之。酉刻,李友列骑七十三队,队骑各五,露刃,押出各臣赴窝铺。伪将刘宗敏拘各臣千六百余人,独多。丁夜叱起,俱蓬垢。予匹马口骑,飞驱入西长安门,出东长安门,过御河桥、皇天夹道,进东华门,至此始知非朝也。至会极门,牛金星深衣盘坐棕毯上,面东向。右侍郎宋企郊亦盘坐金星侧,北向。金星授《缙绅录》一部,朱笔点唱。先令甲科打躬,余诵乡贯,谕高声以应。或托疾,令扶候。合选即圈于录上,赴部听铨注,否且回各营。奔仆数人。
乙卯又选,各官昧爽骑由午门入会极门。牛金星杌坐,授注官面西向,宋企郊亦杌坐如前。唱选预名者,令候会极门。否则出东华门,或令出西华门,不解其故。盖东皆回营,西皆斩于门外,凡七十六人,多勋戚。
丙辰,各营拷职官追赃,内臣加炮烙尤熸。刘宗敏家论官大小勒限,赃完日释之。李友、张口、葛口等,各混拷,不勒限。李友家七十三员,选用二十九人,听其自捐,夹伤十之四。刘养贞再夹再呼「太祖高皇帝」,追四十三金,又银杯二。又征之,不应,曰「宁死我也。」口口口口王都等杖毙。党崇雅除通州仓场侍郎,来谒李友,角巾绿衣,诸人就问,竟蹙额不答。中书科舍人吴桥沈口口,始被拘,佯风疾,时呼「流贼来,杀流贼」。颠狂潦倒,屡受鞭,不之拷,四月二十二日同释。
四月戊午朔,乙丑,黄纸传二十七日即位。塘报吴三桂举兵逼京师,戊辰,李自成驰伪敕及吴襄手书招之。至天津,碎其敕,掷父书不启,斩从使四人,释回一人。伪敕自李友家发。李自成闻斩使大怒,召李友等点兵站队。站队,即出师也。
庚午,李自成胁东宫、二王及吴襄东行。贼将祥符李肖宇(失其名)宠任,在刘宗敏、李友等下,据吏部郎左懋泰宅。从自成败归,述其本末。云前哨至通州东,值吴氏兵,失三十骑。至天津西口,防御使张若麒、巡抚黎玉田、李希沅各迎,自成甚喜。若麒疏荐三桂。自成所过,各官道迎,自成亦跪。东宫乘骡,值各官问其新旧。见旧官泪下,手指其心曰「甚利害,须耐。」见新官色喜,曰「真尔主也,善事之」。旧官或称「殿下」,挥止之。自成至天津,三桂结方营于东,势孤。贼西联七营,甚盛。自成单骑呼「吴将军出语」,三桂出马。自成曰:「大势已定,将军何固执不下?我使可杀,敕可碎,老将军手书独不可拆乎?」三桂叱曰:「尔养马私夷,不得称我将军。且弒我君父,籍我家口,不共戴天,何言降也!我兵虽有限,亦不浪战,生死由天!」自成曰:「将军误矣,此语何自得之?朕今日尚赖将军,奸人挑击,几丧大事。先皇帝自尽,非我逼也。东宫及老将军固在。」少顷并跨骡出,吴襄曰:「尔毋信浮言。圣上未入京,先皇帝即自经。儿知之乎?及入京,召我大内同饭,禄我全家,日赐存问,恩甚渥。儿宜谢。」三桂怒曰:「非我父也。吴氏受国恩三百年,不能死报,而甘他人之食乎?料家书如此,故掷之。」襄又劝谢,三桂哭曰:「求见东宫。」三桂叩首马上,大恸。东宫默然良久,自成劝通语。东宫曰:「将军速谢,有明主可事矣,毋惑浮言,且父在。」三桂哭曰:「惟主命。」马上谢万岁,又叩襄首。自成令东宫同襄回营。自成曰:「将军赤诚,能容朕单骑劳军乎?」三桂诺。自成东入吴营下马,三桂亦下马,各拜。云:「我君臣几误于人言,此后藉重将军不浅,容朕再谢。」三桂辞拜,竟如主臣礼。自成因问守榆关之策,答曰:「往关外有八城可恃。今八城亡,关外失险。臣因其难守,奏请入关,先皇帝疑焉。以臣家口入京,俾臣守关。如戎马至,关未易守也,必先收入关为上策。」自成曰然,「即藉将军图之」。三桂谢不敏,且乏兵饷。自成曰:「兵饷易易耳。我兵三十七万,留骑十万、金四十万,资将军。功成当厚爵相报。」三桂愿以身任。自成曰:「朕回营即发敕付将军。」三桂又谢。请往登关门指示形势,许之。至关阅城,又出至一片石。
戊寅晡刻,三桂宴自成上坐,东宫左之,三桂右。以东宫在,竟坐地西向。吴襄送席不与焉。酒数行,忽笳吹大作,白标弥望,三桂即起抱东宫去。还欲执自成,已上马无及矣。天遽晦,贼方解甲不备。北兵突击,贼汹惧大溃。追杀亡算,仅四万骑回京,步卒尽没。(上系李肖宇口述。肖宇亦侍宴,其所部万三千人,才还骑十七、庖人一、家丁二。云经战十三年,未有如此之败者。人马拥蹇,自相跆藉。漏刃逃生,言之犹为魂悸。)
癸未午刻,李自成回京,入德胜门,披蟒,手白布拂面。从马约七千匹,列东华门。二十骑自御道入东华门,前一贼抱婴儿,不知谁也。初贼兵或先归,问以自成,曰「死矣」,都人幸甚。从逆各官闻之大恐,伪衔封署并涤去。已侦自成将至,仍题新衔。吴襄支解于天津之西。
是日故学士杨观光、何瑞征、光禄少卿李天经、李延鼎,同鸿胪寺官八人劝进。自成曰:「事且棘,何登极之有?」刘宗敏厉声曰:「已有旨,明日登极,各官可出料理。」各官退,宗敏与自成争语。敏曰:「尔十几年辛苦,一旦败坏,若不登极,何以回关中?」自成默然。(李友佐史吴某说)
甲申果登极,殊草草。我太庙主早毁,从此坏民居,运入大内为焚具。
丁亥卯刻,贼出阜城门,留卒七百余人,入大内及各巷纵火。李友家有口部主事口口,自经吴桥之。(疑有脱误)
先是四月二十二日,西华门外粘示紫笔云“本镇匡复」等情。时吴三桂尚在天津。
高弘商拘李友家,被夹勒四百金。见李友日醉拥妇女,啼号不惜也。詹事张维机、主事萧鸿基,至夹其首。张尚书凤翔前出狱,被拘,勒四百金,不夹。
李肖宇故祥符诸生,陷贼中久矣。据左懋泰宅,懋泰避宅后通款,招高弘商屡候之。肖宇因言从贼久,犹在人下,欲乘其败图自成不果。弘商遁出京亦肖宇资遣之。
定策本末:
甲申四月,京报绝月余,留都疑沮。十三日有中人夜至内府,云京师三月十七日失守,余不能详。翌辰,张总宪藐山以御史周元泰、朱国昌、郭维经、米寿图,至高司农硁斋所。值他出,候之。而硁斋值徐魏公弘基于皇城下,亦闻之矣。少顷,硁斋及史尚书可法、侍郎吕大器、姜詹事曰广等,俱集议监国。首及福王,或云潞王,时并侨淮安。或云惠王在汉中,或云桂王在广西,然远不即至也。高张之意属于雒阳,史颇不然之,意在卫辉。恐北耗未确,逡巡未决。俄奏差回自都下,云三月十六日丐服手菜筐出京,夕炮声远震,迨旦寂如,余不知也,诸人唯唯。守制山东武德道兵备佥事桐城雷演祚亦召至,各散。是夕,迁上硁斋书,乞遣部曹往淮扬摄漕舟,暂还留都。明日筮京师,得「泰之九三,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筮留都,得「蛊之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自是北耗仍杳。二十二日,史尚书以三千骑勤王,渡江携印往。俾吕侍郎署部,掌礼部印。越三日,史尚书速诸臣往江浦议事,时渐知国变,不果往。吕侍郎史手札,立传示诸公。迁寓总宪署中,获目之。诸公日素服会清议堂,谋葺武英殿。二十七日,有中人奔南,备悉凶问。诸公皇皇,谓定策非本兵不能济也。是日告奉先殿,姜詹事譔文,高尚书举笔云“神宗皇帝之第二子第一藩」云云。而史尚书之手札至意专卫辉,寻又札云雒阳、卫辉并南下,当拈阄孝陵之前云云。亡何,总督凤阳马士英书来,奉福王发淮安,将及矣。即日守备南京太监韩赞周出迎。二十九日,王舟泊燕子矶,诸公驰候。明日抵龙江关,先召见列侯,次尚书史可法、高弘图、程注,右都御史张慎言同谒舟中。王左手挈史,右手挈高,亦跽,泣答之。角巾衣葛,坐榻上枕衾俱敝,蚊帱不具。五月朔,登三山门,环城而东,谒孝陵,自朝阳门入,经东西华门,宿外守备厅。四日监国,传谕天下。是役也,南都始议未定,而马士英成之。史尚书前督凤阳,稔知福世子湛于酒色。碍于众,迟疑不敢坚执,实为社稷深虑,非私计也。徐弘基值高司农皇城下,曰:「事亟矣,惟贤是立,何论序乎?」时潞王先南下扬州镇江,假史尚书立迎,则马士英自沮,何至其后以国予人哉。史尚书在高邮,闻福王舟近,即列诸公名启迎。而士英初意亦不专雒阳,与史尚书同,偶值福王舟,拥而南,背其始议。后谓「臣以兵十万护跸临江」,欲驾南都诸公之罪。给事中李沾谓「告庙文神宗皇帝之第二子第一藩出臣笔」,俱非其实,故备记之。初迁闻王谒陵,出朝阳门外,万众伏候。见王乘辇角巾半污旧,手摇白竹扇,有陇亩风,窃心幸之。不谓淫佚败度,为怀、愍之续也。追思史氏之先见,真纯臣苦心矣。后世谁谅之者?王谒陵还,宜南自洪武门入大明左门,宿便殿。竟穿朝宿外署,非礼也。前筮「于食有福」,隐寓福藩平陂往覆,于时验矣。所占留都,高尚书拜相,寻罢。明年留都不守。
定策不预内臣:
守备太监韩赞周,素有贤声,尝任中都。而史司马抚淮,故相善。及移南京,先帝尝密敕此两人。相传内府定策时,或请共议,高尚书曰:「如此大事,而内臣预之,何以光史乘乎?」又勋臣不预,时共侧目。
御容仪注:
五月庚寅,以武英殿所奉二祖后御容迁奉先殿。二祖御容五轴,命文武大臣五人恭捧。二后御容,内守备及司礼监官恭捧。各青绣服,行礼殿外,侍班。候主祭官祭告毕,更吉服,进武英殿,拜叩如前,请御容至龙亭内,移奉先殿。叩首出,随更青绣服侍班,候主祭官祭告而退。
历数:
前闻记高皇帝尝命刘伯温卜历数,曰「遇顺则止」。高皇帝遂以手书之,良久曰「三百单八亦足矣」。今李贼伪「大顺」,而清曰「顺治」,不其应乎?甲申五月,先监国一日,工部主事余姚胡其枝整武英殿榜,得一万历钱,谓佳兆,殊不然。旧朝锺微裂堕地,起而悬之,仍鏳鋐有声。初欲移灵谷寺锺,不果。
劝进:
监国劝进表,吕侍郎委某作。迫期登幅,待于行宫,诸臣俱不及展视。
监国仪注:
礼部仪制司案呈,本月初三日行升座礼。先期司礼监设座内殿,设宝座奉天殿,钦天监设定时鼓,锦衣卫设卤簿仪仗,尚宝司设宝案于奉天殿,教坊司设中和韶乐,设而不作。是日早,鸿胪寺引导驾执事等官进至内殿,候驾升座。太常寺设酒果等物于奉天殿丹陛上。王具冕服,导驾官导王行告天礼毕,入内殿。文武百官各具朝服,丹墀内序立。鸿胪寺引执事官进至内殿,传令百官免贺,免宣表,止行四拜礼。赞执事官行礼,赞各执事,鸿胪寺正官跪奏请升殿。王繇中门出,升宝座。锦衣卫鸣鞭,钦天监报时,鸿胪寺赞行四拜礼讫。通赞唱班首诣前,引礼官引班首官至王位前。通赞唱「跽,搢笏」,班首跪揞笏。承传唱「众官跽」,百官皆跽。捧宝官开盝取宝,跽授班首官,班首官捧宝上言:「殿下进升大位,臣等谨上御宝。」尚宝卿受宝入盝。通赞唱「就位、拜、兴、平身」,百官拜兴如之。通赞唱「复位」,引礼官引班首官自西降复位。通赞唱「俯伏、兴、平身、鞠恭拜、兴、拜、兴、拜、兴、拜、兴,平身」。礼毕,驾兴,百官以次仪而退。
仪注出主事吾宁吴本泰手。吴年老,拘《会典》,不达时变。如奉天殿嘉靖壬戌易称皇极殿久矣,南京诸殿俱废,仅武英殿存,当直称武英殿以纪其实。虽奉天殿在,宜暂避,正见监国与即真不同,况无而为有乎?仁宗昭皇帝以东宫监国十六年,日御文华门。恭仁康定景皇帝以郕王监国,御奉天门左。天顺初,英宗复辟,群臣始推御座居中。前事历历如此,仪曹失考。冢宰张藐山先生曰:「吾欲荐子为礼部司务,以襄一时之阙。」予力辞谢。
纪元:
阁拟「定武」、「弘光」纪元,上拜天探筹,得「弘光」。张藐山先生曰:「光字上于文为火。清朝顺治曰清曰治,俱从水,水能克火。」奈何如其言!
史相国督师:
凤督马士英挟迎銮之功,自江北来朝,不欲出镇。故事,辅臣必有入阁办事之旨。士英特系衔大学士,非内仕,竟据政府。史相国度不能外,自请出镇。铸「督师辅臣之印」。士英忌史声着甚,而史先柬士英有「福藩不忠不孝」等语,士英意胁之。史求还故牍,终不相忘。掣肘阴螯,以劳勚难泯。遂移指新建姜相国,谓「观望异议」,冀并陷史氏也。
姜詹事善酒好卜夜,胸臆洞达,不少讳忌。告庙日诸公集内府,詹事俄出,太监韩赞周争趣之入成礼,又明日最后至。及上监国,张冢宰疏枚卜,上用史氏高氏,遗詹事。谓「词臣何独推一人」?于是再推姜曰广王铎等。姜虽并相,上意不怿,寻引去。盖中官讥先生侍先帝讲筵粗疏见忤,又拥戴非其心也。
嘉善吴进士亮中云,见史相国手札「福世子荒淫酗酒,不曾读书」云云,又周府保宁王口口尝陷贼脱归,相国才之,欲推立焉。夫相国晓人也,安有推立郡王之理?
项煜:
詹事吴县项煜,自燕逃入金陵。五月望日绯衣同贺,诸臣怪之。苏人攻其从逆,煜揭辨终诎。乙酉六月渡浙东,至慈溪冯元扬家。或曰贼臣也,逼冯氏之门,出之投江桥下。载沈载浮,有磨菽者手溺死之。江桥一曰「太平桥」,煜尝梦人题「太平」字,故再遁,竟不能免。
乱阶:
燕京从逆诸臣传报不一,其最著者,乡人乘怒辄驰檄声罪。姑苏则首项煜、钱位坤、宋学显、汤有庆,常熟则首时敏,皆焚毁其家。金陵攻姚文然家(庶吉士,寓金陵)。刃拒之得免。噫!衣冠污逆,三尺具在,何烦邑屋之纷拿也?寻台臣严禁乃止。御史祁彪佳抚按苏松常镇,诛首乱六人。又嘉定诸悍奴胁其主各脱籍,尤可骇。
常应俊:
福州从驾千户常应俊,本革工,目不知书。雒阳陷,从世子出亡,有保护功。南渡后出入行营无间,官都督同知,犹少之。求放归,封襄卫伯,禄千石。见高相国跽拜称名,相国止之。兵科给事中陈子龙以天顺初袁斌、哈铭为比,言不宜封,不允。
郑元勋:
高杰逼扬州,上民拒之不纳。进士郑元勋超宗,劝守臣和解。时共坐城楼,忤众,立刃死。杰兵纵掠,广陵大沸。福缘庵僧德宗为时推重,难民避入,剃发坐尺地须八十金。漕舟附妇女一人须一金。门禁甚厉,江西陈给事口口以与守臣善,巨室借其封衔,舆妇女,人各四五十金,积赀甚腆。
勋臣跋扈:
诚意伯刘孔昭,狷巧机辨,见事风生。先帝召对,泣陈文臣操江掣肘之害,遂停都御史高倬,专任孔昭操江。孔昭故善阮大铖,又给事李沾邻巷通好。先是镇远侯顾肇迹操江为沾所劾,及肇迹内召,特郊饯谢:「日者弹文,非我意也,总宪张藐山因薄之。」南渡初,张改冢宰,奉诏言逆案置勿用。大铖废久,觊还召,计沮,嗾孔昭拉勋臣廷攻冢宰。先一日饮勋臣立约,凌晨早朝,孔昭诉张某奸欺,专右文臣。灵璧侯汤国祚、忻城伯赵之龙和之,余无对。自是冢宰四疏乞休,上虽知简在首臣,无能留也。文臣畸轻,孔昭畸重,权行荐绅中,马士英不敢抗。谋入相,不甘右列,以抚宁侯朱国弼及忻城伯并凯相而止,明年荐兵部右侍郎德清蔡奕琛入相。南渡之祸始于诚意,溃于士英、大铖。刘伯温尝云“传十三世有变故」,孔昭求改相以厌之,竟不果。
阮大铖:
桐城阮大铖初附善类,与嘉善魏大中争吏科都给事,因投逆珰。历太常寺少卿,坐党废,避祸金陵。称诗好客,素善内臣马应芳。马士英侨南都时,数过从也。至是士英密荐,言其知兵,立除兵部右侍郎,召对。以高相国廷诤、台省交论,未拜命。而心益亟,上英令徐俟之。大铖曰:「我自起家,何预伊事。」及莅官,每朝罢辄手招士英就语,自示于诸绅中。日同士英及抚宁侯、诚意伯狎饮,后常熟钱侍郎谦益附焉。钱宠姬柳如是故倡也,大铖请见,遗玉带,曰「为若觅恩封。」自是诸公互见其室,恬不为耻。
郭维经:
御史口口郭维经云机巡中城,清勤有能声,张总宪甚重之。及秉铨,推郭应天府丞兼御史,巡视如故。盖骤难其代,非淹之也。郭意未嗛,中李给事沾之诱,即劾冢宰私,且兼官乃天启末弊习。章上又自悔,凂同官以谢,冢宰遂不辨。未几,勋臣讦冢宰去之。
冯可宗:
冯可宗初提督巡捕营,史司马奏改锦衣卫,最冷署。值南渡,遂领缇校伪雄职。素善结纳,园亭声伎,见称于时。乘间进其姝丽,宠日盛。
王肇基:
太监王坤尝肆恶于推扬,至是易名肇基,求督催浙江福建金花银。得旨,命阁臣具敕。高相国暮归语予曰:「方争阮员海,今又争内臣。专角舌,非相体,奈何?」予曰:「大司马韩象云,贤内侍也,俾谕沮之。以内臣自相制,易易耳。」相国深善之。诘朝入直,闻肇基邻寓,过之,极言东南民困。肇基曰:「若然,吾当辞往。」寻奏上嘉纳,相国予告。太监孙元化督饷浙江。
陈尧言:
故浙江布政司口参政贵阳杨师孔,万历辛丑进士,宰山阳。庚戌降教授顺天,迁翰林待诏,侍福恭王。至是,师孔子文骢,马士英甥婿也。追录旧僚,赠师孔礼部右侍郎。山阴陈尧言繇乙榜,亦尝待诏侍恭王,历云南右参政,尚存,疏乞恩,例不许。
从龙内臣:
从龙诸阉,初布袍革履,徒步道中,给事行宫,犹未快志。巡按湖广御史黄澍入朝,廷劾马士英,责数其罪。上色动云“黄澍言言有理。」顾高相国记之,召澍殿内竟其说。士英跽阶下惶急,尽移其供帐出,因行金结内臣张执中等,俱龙阳之旧也。珰势始蘗。司礼韩赞周老成严重,上始而惮,中而疏,末且厌之。尝盛暑击球,三人交箑不休,赞周凝立不动。私居饮泣逾月。或进玉烛台玉壶,心好之。宝异日至,立报传入。而喜厌不恒,始虽厚售,渐斥去索原直,即市侩亦苦之。盖贾人去,责专市侩也。内臣蟒玉纷沓。登极初,日召对辅臣,或昼再接。浃月以来,时免朝。八月选民女入宫,征教坊妓六十四人,司灯择其妍少。慈銮恩赐内臣金币独渥,韩赞周百五十金,余各有差,廷臣无及者。优人适意,辄赐三四十金。九月开经筵,宴廷臣,不赉阁臣。以例请,不允。十二月西宫成,卜日临御,上色不怡。赞周请其故,上曰:「无佳优,奈何!」赞周泣曰:「臣意官家思先帝,乃如此抱恨乎?」尝责太监马承芳:「尔但知印堂,安知我!」印堂,指赞周也。承芳跽谢得免。上晨饮讫,内臣又递觯,辄举之不却。酣淫弛纵,十月末几蹈汉成之讳,旋幸毋恙。明年都市榜上供春药,贻笑四方矣。先谕阁臣曰:「朕非欲贪大位,卿等免推,天子固不如藩邸乐也。」初惟辅臣是任,救偏补弊。设毕祥符、胶东之用,亦未至速亡。而黄澍激贵阳之祸,竟以覆国。
黄澍:
歙人黄澍,年少轻侮,作叶子格品第宗妇之貌。见忤于族,走杭州,通籍郡庠。丙子举于乡,明年成进士,授开封推官。壬午御流寇,开渠转粟,河水秋溢,因灌汴城,祸自渠始。又搜民间藏粟并金钱夺之,汴人切齿。内召,先帝面问开渠者谁也,委之流寇。利口迅舌,人莫能难。以御史按楚,未及瓜,遽入朝,意凯开府。借马士英为市,盖平贼将军左良玉嗛马氏。故大言「清君侧之恶」,辄示人良玉手书,挟重镇劫之。其廷攻也,一言一涕,甚倾宸听,上英伏阶下愧死。澍退,捐九万金助饷,自云「世橐」。高相国问予:「彼卓、郑也哉?」予曰:「否否。彼补杭郡诸生,父为人筦质库。小才贪诈,不足信也。」澍还按楚,士英阴遣人购良玉,而澍孤矣。寻免其官,畏祸匿良玉所,女归其子。按臣通婚本镇,向未之有也。明年左氏称兵犯阙,荡覆我公室,虽士英之罪擢发难数,而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哀哉!
慈銮:
恪恭仁寿皇太后邹氏,福恭王之元妃也,于上为嫡母。避寇间关河北,上遣内使密迎之。将至,命魏国公徐弘基及高相国郊迎,值于扬州广陵驿。登舟伏谒,敝衣窄袖,微见帘内有尼旁侍,盖避难时寄侣也。命赐饭,时御舰三,有司供亿才数百缗。夕宿仪真,明日风利,至龙江关设行幄。京兆征两县媒媪扶辇,虽群集,竟用阉人。入大明中门,上迎于午门。初过扬州,高杰列兵夹河二十里,马可七八千匹,卒殆二万余人,自乘舟,仪卫甚盛。黄得功迎于仪真,候骑才百余,自立一空舸,不数人。
遣迎第一笺曰:(御名)钦承大统,驰念慈帏。惊尘鼎沸,肠刻刻以九回,瑞霭天开,情遥遥而千里。恭惟母后陛下,僊源世庆,阃教协敷,佐先帝以咏关雎,启眇躬而美穋木。服国史之至诚,属国家之多艰。鹤发添忧,闵霜雪之入鬓;风舆飞辖,伤烽燧之震邻。近伦序之见推,既宗社之克绍,实缘荣荫,爰致弘庥。初羁勒之未宁,有疏省问。今尊养之有地,庶慰瞻依。特遣近臣往迎远境,俛伸遐迩之望,上凭黍稷之馨。伏祈慈展欢心,中道生河山之色;诞膺寿算,隆恩均覆载之规。月驭先迓,云容嗣觏。
遣迎第二笺曰:(御名)孺慕依依,虽倾诚于初使。皇程冉冉,实切恋于久违。讵忍安以九重,不能恝之一日。恭惟母后陛下,圣德配天,坤厚载地。大宝曰位,方同四海之欢心;罔极维亲,专候一人之顺志。长秋长信,休嘉时集于汉宫;维川维涂,警跸尚烦于天路。伏祈敦时赡养,蠲暑就凉。本朝之宫慈宁,宋家之殿保庆。增睹鸿慈之福,伫图燕喜之欢。(以上俱予笔)。
东城兵马指挥带俸侍卫司正千户邹存义奏曰:崇祯辛巳正月戊戌,河南城破,福恭王妃出避清凉寺,宿东关土房。明日至洛水上,未得渡。明午得舟,又明日至花子寨、瀍河、北窑、雒驾沟等处,及于孟津。越三日,至浦子邢家苑。二月既望,渡黄河,驻孟县,逢世子,随至怀庆。甲申二月既望,贼又破怀庆,匿书堂官黄奎家。寻乘东门放火冒出,夜分至南门桥,值贼伤存义。旦至野冰镇,巳刻渡河,至邢家苑滩。十九日命存义,北渡觅寓值贼,二十四日又入河南。大盗李际遇方骚扰,太妃潜于民舍。又北渡入怀庆,匿黄奎家,惧泄。五月三日典仗李希楠、书堂孙拱极,见存义相视以目,隐谕已即位也。常应俊遣舍人阎守平见,圣母于黄奎家,又恐泄,迁女医家。六月六日欲出城不果,九日又不果。七月六日出城值贼,又不果。十四日乘众出城,宿孔村梁秀才庄。十八日夜渡沁水,乏舟,椅代之。十九日至清化镇,乘小车。二十三日经修武、获嘉等县,越三日书堂康永宁、山东报国营副将张成福来接,存义遣弟护行,赴塔儿湾之舟。大监卢九德以舟迎,渐达淮扬。
常熟许重熙子洽曰,乙酉五月壬辰黎明,钱谦益肩舆过马士英门,门庭纷然。良久士英出,小帽、快鞋、上马衣。向钱拱手曰:「诧异、诧异。我有老母,不能随君殉国矣。」即上马去。后随妇女多人,皆马上妆束,家丁百余人。出至孝陵,诡装其母为太后,召守陵黔兵自卫。黔兵亦半逃,所过村镇奔避一空。至广德,州守闭城不纳。士英督兵攻之,破城杀知州赵景和,远近民闻风外匿,安吉知州黄翌圣亦遁入山中。士英不敢趋独松关,迂道由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