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格兰斯顿 [book_author]孙毓修 [book_date]近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完结 [book_length]55359 [book_dec]《少年丛书》之一,《少年丛书》最早于1908年冬天由张元济主持的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出版,又名《中外伟人的传略》。《少年丛书》共28册,分别讲述了28位中外名人的人生故事。《格兰斯顿》孙毓修著。格兰斯顿即格莱斯顿,英国著名政治家、自由党领袖和内阁首相。出身商人家庭,毕业于牛津大学。1833年进入众议院。历任贸易大臣、殖民大臣、财政大臣,1868年起四次出任首相(1868—1874、1880—1885、1886.4—6月、1892—1894)。任内竭力维护工业资本利益,取消保护关税制度,同法、比、意、奥诸国订立通商条约,深得自由贸易派拥护。1870年推行教育改革,实行文官考试制度。1884年实行议会改革,农业工人获选举权。在他生命的最后10年中,致力于争取实现爱尔兰自治法案的斗争,未成。反对工人运动。对外推行殖民扩张政策,镇压了埃及和苏丹人民反英起义。 [book_img]Z_6474.jpg [book_title]第一章 绪论 有一时之政治家,有千古之政治家。乘时藉势,内以救弊扶偏之术,统驭其民;外以纵横捭阖之谋,笼络与国,此一时的政治家之所为,所谓救时而已。其究也,不过以权力势利奔走天下之士。社会风节或因彼而日至于堕落,后患所存,有非浅人所能见者。 千古之政治家则不然。其文章从读书养气而来,其心期与皋、夔、稷、契相许,不以一日之利而遗百年之害;不以一隅之益,而贻全局之忧。当其生时,世人或不之知,且有笑其迂阔以为无用者。而至于数年、数十年、数百年后,乃大奏其功,置国家于苞桑之固,措天下于磐石之安。卓然古大臣之风概,当如是也。 试翻英国政治史中,其最优秀者,果在于何时代耶?非格兰斯顿内阁之时代耶?于政治、理财、社会、宗教、殖民诸事,凡百改革,无不成就,遂使英吉利国民自治之精神,益以发皇,国运骎骎,日进而未有已。“国之有人,邦家之庆。”英吉利之所以得有今日者,盖有由矣。 然而格氏之所以能有此者,非有他术,亦诚而已矣。彼之对于社会,则以鼓舞人心为务;对于议院,则不用笼络运动之术;于私交,于家庭,一动一静,无不本于正心诚意之学。而所行悉轨乎义理,盖以一身为正义殉者。以一身为正义殉,故其生也为正义而生,其死也为正义而死。其他何者为名誉,何者为利益,何者为功业,何者为权谋,皆无容心焉。不独无容心而已,彼直不欲知之也。于是俯仰天地,无一而不自宽;顾盼身世,无一而不自得。以洋洋洒洒之天真,行磊磊落落之事业,其心胸何等,其气象何等乎!古来圣贤仙佛,其胸中无不有一段乐意。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观于格氏而益信也。 格氏一生功业,言之不尽,要其得力处,可一言以蔽之曰:“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其在保守党时然,其入自由党时,亦莫不然。彼之所以能是,亦从极平易处下手。于心所不安者,虽小而不为;于心之所安者,虽微而必践;今日行一事,明日行一事,久之自然成性;今日穷一理,明日穷一理,久之自然贯通。一物者分子之积也,小德者百行之萃也。故欲学格兰斯顿者,不可视之过易,亦不必视之过难,如此可以为格兰斯顿矣。 抑吾犹有为少年告者,则以格兰斯顿之为人,最足为学生模范也。去古日远,世风日下,而学校之间,常为社会所则效。故敢本《春秋》责备贤者之意,而直揭少年之短处如下: 一则傲然自大,心醉自由平等之说,而目中不识有师长之尊;一则妄议学堂教授管理之不合,时起为难;一则各立党派,遇事生风,恃众以为要挟。学堂之风潮者,大率不外此矣。而观于格兰斯顿,始在伊顿校时,谨守严规,不敢有所犯。伊顿校学科,以不完全称,格氏自修数学,以补其缺。后在奥特克大学,复能谨饬言行,以一身为全校模范。自格氏入大学,而大学学风为之一振。此数者,皆今日学生之模范也。 故今学生诸君,当知彼格兰斯顿之所以能成为格兰斯顿者,非偶然也。盖其始也,必能服学校之严规,而后乃能为国家立法;必能谨饬言行,以一身为全学校之则,而后乃能立于庙堂之上,以大宰相之品格,风示全国国民。 且格氏生平之尤足举以为法者,则力守正义,不肯以诡秘之手段运动笼络其党人是也。盖运动选举,为今日立宪国之陋习。吾国今日民主之治,属幼稚时代,吾侪国民,务宜培植人格,日以正义维持其心,师格氏之行,而后乃足以为公民也。 世上有显赫一时的政治家,有影响千古的政治家。乘时借势,对内以补救弊病、纠正偏差的办法来统治国民,对外以错综复杂的外交手段来笼络同盟国,这属于显赫一时的政治家的所作所为,所谓补救一时的措施而已。归根究底,也不过是利用权力和势利驱使全天下的士人为他奔走。社会风气也许会因他日趋堕落,伏下的隐患不是浅薄的人可以预料的。 影响千古的政治家却不是这样。他们的学问才华都来自于读书和道德涵养,他们期望自己能像古代的皋、夔、稷、契等伟大政治家一样,不会因为贪图一时或一方的利益,从而留下长久或影响全局的祸患。在他们生前,世人或许不理解他们,甚至嘲笑他们的迂腐和无用。但是等过了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以后,才会显示出他们的功绩,使国家根基牢固,使天下平稳安定。卓尔不群的古代大臣,就应当有这样的风采。 尝试翻阅英国的政治史,想查找其中最优秀的政治家到底出现于哪个时代。难道不是格兰斯顿内阁时代吗?当时格兰斯顿在政治、经济、社会、宗教、殖民等等诸多事务上,历次改革,没有不成功的,最终让英吉利国民民主自治的精神,日益发扬光大,国力也蒸蒸日上。俗话说:“国家有贤能之士,是国家人民的福气。”英吉利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国运,的确是有来由的。 然而格兰斯顿之所以有如此伟大的成就,并非靠的旁门左道,只不过凭着一颗真诚的心而已。他对于社会,则把鼓舞民心作为当务之急;对于议院,也不用拉拢、到处奔走活动的伎俩;对待朋友和家庭,举手投足间,无不源于正直的胸怀与正心诚意的学养。而所做的事都能符合义理的轨迹,大概是因为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正义吧。因为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正义,所以他活着是为了正义而生,死了也是为了正义而死。至于其他什么名誉、利益、功业、权谋,他全都没有放在心上。不仅没放在心上,甚至都不想知道这些。因此他认为自己上不愧天,下不愧人,回想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无不悠然自得。他以天真罄露的性情来做光明磊落的事业,这是怎样的胸怀,怎样的气象!古往今来的圣人贤士、老道高僧,他们胸中都各有一段自得其乐的意趣。所谓的“君子永远胸怀坦荡,小人才会常常苦闷忧虑”,看了格兰斯顿的事迹后,更加让人相信这话说得有理了。 格兰斯顿一生的功业一时说不尽,要说他最成功的地方,用一句话概括便是:“要么不做,做了就一定要成功!”他在保守党时是这样,加入自由党后也都是如此。他之所以能如此,也是因为他总是从最简单易懂的地方下手。于心不安的事,即使再小,他也绝不做;心安理得的小事,哪怕不足挂齿,他也一会定去做;今天做一件,明天做一件,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今天参透一个道理,明天参透一个道理,久而久之便会融会贯通。一个物体是由无数分子构成,小的德行也是由许多善行积累而成。因此,想学格兰斯顿的人,不能看得太容易,也不必觉得高不可攀,如此便能够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了。 然而我同时还要告诫给少年朋友的是,格兰斯顿的为人,最是值得学生学习的。如今离淳朴的古代越来越远,世俗风气也日渐堕落,学校间的风气往往会左右社会的风气。所以,鄙人本着孔子《春秋》里面教育贤人的古训,直接将少年朋友们的短处揭露如下: 第一是骄傲自大,醉心于自由平等的学说,竟然可以目无师长,不知道尊敬。第二是狂妄地议论学校的教学和管理,因为不合自己的心意,便常常聚集起来责难。第三是各个党派林立,遇到事情,横生枝节,仗着人多要挟学校。学校的学潮,不外乎这些情况。可是我们看格兰斯顿,他开始在伊顿公学时,恭谨地严守校规,不敢有所触犯。伊顿公学向来以学科不完备出名,格兰斯顿便自修数学来弥补缺憾。之后他在牛津大学也能言行端正,成为全校的模范。自从格兰斯顿进入大学以来,其大学的学风因此好起来。这几点都是今日的学子应当效仿的。 所以现在的学生朋友们,应当要知道格兰斯顿之所以成为格兰斯顿,并不是依靠运气偶然而成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必须能坚定地服从学校严格的规章制度,然后他才能够为国家制定法律;必须能够谨言慎行,以身作则,成为全校的楷模,而后才能在国家治理中以首相的品性涵养,引领全国国民。 况且,格兰斯顿生平尤其值得我们效法的地方,就是他能够全力恪守正义,不肯用一些不可告人的手段来笼络党派人士。因为拉票选举,已经成为了立宪国家的陋习。我国现今的民主政治尚属于幼稚时期,我等国人务必要培养健全的人格,每天以正义的力量来守护内心,效法格兰斯顿的行事,然后便足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公民。 [book_title]第二章 幼年时代之格兰斯顿 (一)家系 格兰斯顿氏者,英之望族也,系出于苏格兰。其先居里巴顿地,数传后,有一支族徙居拉那克郡,以格礼斯登为氏。英字“格礼”训苍鹰,“斯登”训岩石。拉那克郡多岩石,苍鹰常巢之,遂以为氏。是为今代格兰斯顿之祖。十三世纪时,格氏家有哈巴托者,曾仕于英,遂列士族。其后渐陵替,卖其领地,居比特卡市为麦商,因改称其氏曰“格兰斯顿”云。更数传后,有托麻斯者,移寓礼伊斯,以贩卖米谷为业。有子女十二人,长子曰章,随父赴里巴尔港,经营商业。谷商克里——商会主人,一见而奇之,劝托麻斯移家里巴布尔,助己营业。章慧敏见商机,屡亿辄中,主人遂使章为其商会组合员。于是章之名,闻于伦敦商界。 其后商会解散,章独继其业,与俄罗斯印度通商。千八百十四年,英国与吾国通市,章所经营商业,独先于他商。于是里巴布尔地称豪商者,以章为最矣。顾章虽为商人而性情慷慨,于社会事多所尽力,屡被举为下院议员。又以商业政策有功于时,里巴布尔公民共制颂表赠之,朝廷亦叙章男爵,以褒其功。章以千八百五十一年殁,年八十七岁。呜呼!是即英国近代英雄格兰斯顿之父也。 章所娶结发妻,无子殁。又续娶,举四男二女。格兰斯顿其季也,名威里亚母,生于千八百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方是时,拿破仑一世用兵于欧洲,欧洲诸国咸受其蹂躏,商业不通。而英国国政尤紊乱,国会皆以贿行。于是革命之说大起,人心汹汹,行将及乱。章始持自由主义,至是见国家失其秩序,不可终日,乃投身于保守党。友人甘宁古者,保守党人物也,章为之运动选举,且命其子格兰斯顿师之。故格氏初年,亦醉心于保守主义者。 格兰斯顿父禀赋既强,而母为苏格兰塞尔特人之裔。塞尔特人富血性,风俗优美,故其母亦慈善,富于想象力。格兰斯顿小时,母训甚严,有所谈话,必穷研道理,无所假借。虽小事亦然。窗之开闭,必求准其时;天之晴雨,必推得其候。无论事之钜细,靡不详加讨论,不轻应答,卒能养成格兰斯顿优美之思想,为世矜式。故人称格兰斯顿者,尤称道其父母。由是观之,家庭教育及父母之遗传,其可忽乎哉。 拿破仑 (二)幼时 格兰斯顿既受良好之家庭教育,故其幼年时代,亦颇有足称者。英国北方竟古屋尔有老人古拉哈姆者,格兰斯顿父之笃友也。夏期休假中,格兰斯顿常偕母至其地,相与婆娑于绿荫之下。哈氏语人曰:“格兰斯顿极喜研求物理,凡语彼以简单之说,彼闻之,恒不能满足。每遇一事物,必穷其奥蕴乃止。一日,吾与彼立于沟塍间,观农夫植马铃薯,格兰斯顿因详问农夫植马铃薯何以每植一株,必有距离之度乎。余告以故,格兰斯顿乃就怀中取小簿,记余所言。实彼欲以余所言供其参考,若有更新之论者,则将以之破余说也。” 古拉哈姆又语人曰:“格兰斯顿不喜游戏,每里中儿童,相聚为戏时,彼辄引身避之。暇时,常出所携书籍观览。其所购小册书至多,读之至忘寝食。” 格兰斯顿幼时虽受家庭教育,而得益友之力亦不少。里巴布尔多名人杰士,天若生之以玉成格兰斯顿者。如罗斯考以慈善家闻,克布逊以雕刻著,李家斯以高行著,奚曼士夫人以工诗名,皆与格兰斯顿相友善。加以社会之风潮激荡之,时局之变迁左右之,学校之修养进步之,因以养成格兰斯顿大人物之资格焉。 【批评】 读传记与历史同。读史记而欲求社会事实之因果,不可不求诸社会之起原及其变迁之状态;读传记而欲求个人行状之因果者,不可不求诸个人之起源及其变迁之状态。本章所叙格兰斯顿之家世居其大半,读者幸勿厌倦。夫人当幼时,未有不受其亲属之影响者。而中国今日尚在家族主义时代,故其受家族之影响尤钜。当自审其家世,以前人所受家族影响之如何,自为鉴戒。盖有获家族之益者,亦有以囿于家风而适受其敝者,不可不考其得失之原因,而定取舍之方法也。 求知心不强者,必不足以成大业。世人每遇稍难之问题,辄摇首咋舌,以为是非我之所能,必圣贤豪杰而始能之。呜呼,奈何自视之薄耶?夫彼圣贤豪杰,独非人耶?天固未尝于人之上造人,则凡属于人类所能为之事,吾未有不能为者矣。观格兰斯顿幼时,见农人种马铃薯,必问其每植距离之故,此即善于求知者也。能求知,所以能无不知。今之少年于自己所读之书且未能尽知,况欲求知于马铃薯之距离乎? (一)家系 格兰斯顿家族是英国的名门望族,祖籍苏格兰。其祖先最开始居住在里巴顿地区,几代以后有一族迁徙到拉那克郡,用“格礼斯登”作为姓氏。英文中“格礼”指苍鹰,“斯登”指岩石。拉那克郡有许多岩石,往往有苍鹰在上面筑巢,于是便将此作为家族的姓氏。这就是如今“格兰斯顿”名称的由来。十三世纪时,格礼斯登家族有个叫“哈巴托”的曾经在英国做官,最后被封为士族。后来渐渐衰落,于是卖掉了领地,迁居到比特卡市做麦子生意,因此把姓氏也改为了“格兰斯顿”。又过了几代以后。有个叫托麻斯的,迁居到礼伊斯,靠贩卖稻谷为生计。他有十二个子女,长子叫章(现译为“约翰”),跟随父亲到里巴尔港口经商。稻谷商克里是商会老大,一见到约翰便认为他是个奇才,于是劝托麻斯迁居到巴布尔,帮自己经营产业。约翰聪慧机敏,善于把握商机,多次预料行情,总能得手,商会老大便让他做商会组合员。因此约翰的名声,便在伦敦商界传开了。 后来商会解散,约翰独自继承了商会产业,跟俄罗斯和印度通商。1814年,英国与我国开通了贸易往来,约翰眼光敏锐,经营的贸易总是比其他商行起步早。因此,在里巴布尔当地的大商人中,约翰首屈一指。约翰虽说是商人,性情却极为慷慨,对社会多有贡献,尽心尽力,多次被推选为下议院成员。又因其商业政策业绩在当时有功,里巴布尔公民共同制作了赞颂的锦旗赠送给他,政府也封他男爵的称号,用以嘉奖他的功绩。约翰于1851年去世,享年87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英国近代的民族英雄——格兰斯顿的父亲。 约翰的结发妻子,没有生孩子时便去世了。约翰续弦后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格兰斯顿是他最小的儿子,本名威里亚母,出生于公元1809年12月29日。这一年,拿破仑一世在欧洲发动战争,欧洲各国都遭受到了他的蹂躏,致使商业瘫痪。而英国的政局尤其混乱,国会里面贪污受贿现象严重。因此,革命学说风行天下,导致人心惶惶,眼看便有一场大乱。约翰当时最先信奉自由主义,如今见国家秩序日益紊乱,仿佛一天也撑不了,便加入了保守党。他有位朋友甘宁古是保守党派人士,约翰资助他拉选票选举议员,而且让儿子格兰斯顿拜甘宁古为师。有这样一位师父的熏陶,早年的格兰斯顿也沉醉于保守主义。 格兰斯顿的父亲秉赋优异,而母亲又是苏格兰塞尔特人的后裔。塞尔特人富于血性,风俗纯美,故而格兰斯顿的母亲也慈祥善良,富有想象力。格兰斯顿在小时候,母亲对他的教育非常严厉。母亲在跟他讲话时,一定要他自己深刻探究所谈事物的原理,不能借助外力。即使小事也如此。窗户一定要按时开关,晴天或雨天也一定得推测时日,无论事情大小,都详细地讨论研究,不允许轻率地回答应付,这样,最终养成格兰斯顿完美的思想,令世人称赞效法。所以每当人们颂扬格兰斯顿时,尤其会称道他的母亲。由此可见,家庭教育和父母品格的遗传,怎么能忽视呢! (二)幼时 格兰斯顿受到了如此良好的家庭教育,故而他的幼年时代也颇为值得叙说称道。英国北方的竟古屋尔地区有个老人名叫古拉哈姆,是格兰斯顿父亲的挚友。暑假时,格兰斯顿常常跟随母亲到他那度假,一起在绿树荫下消遣。古拉哈姆对人说:“格兰斯顿极爱研究事物的原理,凡是告诉他简单的道理,他听后往往不能够满足好奇心。每当遇见一件新事物,一定要彻底弄清其中深奥的义理后才肯罢休。有一天,我与他站在田埂上,观看农夫种植马铃薯,格兰斯顿因此便认真地询问我,说农夫种马铃薯为什么每种一株,便一定要留出一定的间距呢?我告诉了他缘故,他便从怀里掏出小本子,将我说的话详细记了下来。实际上,他是想将我所说的话作为参考,如果有了更新颖正确的观点,他便将用来反驳我的说法。” 古拉哈姆又对人说:“格兰斯顿不喜欢游戏,每次街坊儿童聚在一起玩耍时,他总是远远避开。空闲的时候,他常常拿出随身携带的书来阅读。他购买的小册子书籍非常多,读的时候甚至于废寝忘食。” 格兰斯顿幼年虽然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但是获得益友的帮助也不少。里巴布尔的名士俊杰众多,就像上天要生出他们来成就格兰斯顿一般。比如罗斯考以慈善家闻名,克布逊以雕刻著名,李家斯以品行高尚著称,奚曼士夫人则是有名的诗人,他们都对格兰斯顿特别友善。加之当时激荡的社会风潮的影响,时局变迁增加了格兰斯顿的阅历,学校的培养使他慢慢进步,因而养成了他成为大人物的品质。 【评论】 读传记跟读史书一样。通过读史书而想要探索社会事件的因果关联,就不得不寻求社会事件的起因与它变迁的状态;通过读传记而想要了解个人行为的因果关系,就不得不探寻个人的出身以及他的生平活动状态。本章所叙述的格兰斯顿的家世占了大半篇幅,读者千万别觉得厌倦。每个人在年幼时没有不受亲属影响的。而在中国,现今还处于家族主义的时代,因而国人受家族影响巨大。每个人都应该审察自己的家世,用前人所受家族影响的来龙去脉作为自己的前车之鉴。因为有受家族制好处的,也有禁锢于家族风俗而正遭受家族制危害的,都不可不探索得失的原因而来决定取舍的方法。 求知欲不强的人,必然不能成就大事。常人每每遇见稍微困难的问题,总是摇头咋舌,认为这不是他能够解决的,肯定只有圣贤跟豪杰才能办到。唉!为何如此看轻自己呢!那些所谓的圣贤豪杰难道就不是人吗?上天未曾在人之上另外造出个人来,那么凡是属于人所能做的事情,我们没有办不成的。我们看格兰斯顿幼年时,他见农夫种植马铃薯,定要询问每一株之间有距离的缘故,这就是善于求索真知的人啊!能求索真知,所以能够无所不知。当代少年对自己所读的课本尚且不能完全理解,何况是让他们去想马铃薯间距这种问题的答案呢? [book_title]第三章 修学时代之格兰斯顿 (一)伊顿校 格氏幼时,以罗逊为师,十三岁入伊顿校。伊顿校在泰晤士河畔,深林夹道,乔木参天,境极幽静。格氏去里巴布尔商埠至此读书,至其暮年犹追忆之不能忘。格氏居伊顿校时,尝以小刀镌己名于寝室,至今其字迹尚留于壁间也。 伊顿校组织颇不完全,学科常偏重一面。体育不讲,智育亦未完,顾其校中规则极严,学生虽达丁年,有过失不少假借,生徒服教,足为他校之冠。在伊顿校毕业而入大学者,其数虽不多,而成绩皆居优等,为他校所不及。其时校中功课,惟希腊、拉丁古文辞及地理书。格氏自修数学,以补其缺;读古文辞,能通其意,每遇荷马(希腊诗人)及希腊圣书中艰深之句,教师辄呼格氏解之。 格氏人品极方正,敬虔,畏礼法,守秩序,性刚毅洁白,富于慈爱。伊顿之俗,每节日,常以追逐家豚为笑乐,格氏见之,不以为然,人嘲其迂,而格氏卒不肯随俗为逐豚之戏。 泰晤士河畔风景 格氏举止端重,不喜游戏,睱时但喜荡舟。尝自购一小艇,星期假日,则放舟水上,容与中流,意甚得也。又时为徒步之戏,暇时常与友人,散步学校旁边近地。其所交如尔伊斯(后为大藏大臣)、金古斯礼(苦里米亚战争之著者)、哈拉母(当时伊顿校之第一流人)等,后皆为当世知名之士。 格氏在伊顿校,成绩无以优于人,而所得颇不浅。其时学校虽禁生徒为政论,然大陆学说输入,学生往往相聚讨议其说。于是谋设立“伊顿讨论会”,发行《伊顿杂志》。格氏年十七,始入会,尝讨论贫民教育之问题,为众所称。在会时,或绍介新会员,或议课违反规则者以罚金,或发议刊行新闻。其立论大率扬贵族政治,贬抑民政,因获交甘宁古氏。受其感化,于是持保守主义益坚。自由党汉布登,格氏常以狂人目之。 《伊顿杂志》发行事,在格氏十九岁时。始于六月,至十二月格氏去,而杂志遂歇业。是时格氏之文章诗歌,已为人所称。《伊顿杂志》中辍,遂自任编辑,继续其事。曾撰《亡灵歌》、《雄辩论》,皆啧啧有声于时;又为《古今英才比较论》及《吊甘宁古》文,皆真挚可喜之作。 方格氏未去学校时,多伊尔、哈拉母二人已辞杂志编辑之事,格氏独任之。多伊尔父读格氏文章,语多伊尔曰:“格兰斯顿编辑杂志,非为较汝与哈拉母为优。然观其文中气力,足以知其才,此少年将来殆必铮铮见头角者也。”哈拉母亦曰:“吾人运命虽不可知,而格兰斯顿固已苞浓艳馥郁之花,而待开于将来矣。”其为人所引重如此。 (二)奥特克大学 千八百二十七年十二月,格氏去伊顿校,从师补习诸学科,凡六月,翌年乃入奥特克大学为学生。格氏之将入校也,人有叩格氏所志者曰:“君他日欲执何业?”格氏曰:“余欲为政治家。”人曰:“君修神学,而欲为政治家,殆南辕而北辙者欤?君曷为不修法律之学?试观今之国会议员,皆半出于修法律者也。”格氏微笑应之曰:“足下奈何亦为此言,政治家固多习法律者。然独至大政治家,则出自法律者殊鲜。盖大政治家心中须臾不可离者,正义公道之念也,敬虔博爱之情也。余既从事学问,得少许知识矣,今将研治神学,以期大成耳。”呜呼,格氏之持论如此,盖伟人所见,不同于流俗矣。 时奥特克大学,生徒甚盛。与格氏同学者,如特叨(后为大僧正)、曼宁古(后来天主教中最宣力者)、哈亚巴托(与格氏同党)、罗保尔托(第二议院改革倡议者)等,皆一时之彦,格氏常与数子共切磋,所得不浅。在大学中,谨饬言行,以一身为全校生徒模范。故自格氏入奥特克大学后,奥特克大学风尚,为之一振。 大学科目中,神学古典科称最难。格氏以艰苦之志,悉力攻治,更以余睱修数学。格氏性喜剖析事物,故无论所习何科,皆能披其窾窍。时大学中,称为硕学高德之士者,皆浸染罗马古风,务维持旧习,与自由主义反对。盖彼谓教会与王位自天所命,合一而不可离者也。格氏浸润其说,于是保守主义,益复牢不可破。 格氏以修学之睱,在校中设“斗文会”,又入校中所设之讨论会,久之遂以第一雄辩家称。千八百三十一年,为讨论会之书记,未几举为会长。会中常发问题,格氏之持论多占优胜。中如“论惠灵吞行政失国民之信用”,如“论加特力教徒当许之为国会议员”,如“驳犹太人当与政权之说”,如“发奴隶当以渐废止之议”,如“反对自由党名士古礼伊之改革”等,皆热心鼓吹其说,终得多数赞成焉。 惠灵吞 又一日与牵布里特诸辩士,论诗人伊仑及西挨里二人之优劣。格氏以西挨里为优,人卒莫能难其说。牵布里特辩士中一人曰米尔捏士者,记当时讨论事,谓:“格兰斯顿最年少,最惹人目,实为将来之大人物。”又大学讨论会中,一人曰查尔斯者,闻格氏“反对议院改革”之演说,语人曰:“余闻此一场之演说,使余确信学生时代之格兰斯顿,异日必足以任宰相之器,如吾之自信吾身也。” 千八百三十一年十二月,格氏遂毕业于大学,时年二十三岁。古典、数学二科,皆获优等。先是格氏初入学时,成绩不甚优,独酷好文学,每以治数学为苦。因寄书于其父,言数学颇乏趣,拟自今以全力治古典一科。父以书谕之曰:“汝果若是,是诚可悲之事。数学者,练习知识之学也,苟不知数学者,人而非人矣。”格氏翻然大悟,乃得终其全科。后日格氏尝语人曰:“余当时若不从吾父之教,则终不足为大藏大臣矣。” 格氏既去大学,欲投身于宗教,父止之,乃不果。千八百三十二年,为大学图书馆所推,赴意大利习其邦语,并考察美术名胜诸事。 (三)游历意大利 格氏既赴意大利,乃更入西西里岛(在地中海),欲一见挨多那火山之迹。率从者上山,自卡太尼亚至尼克罗尼时,忽有声如雷,举首一望,见火山之巅,直放异彩。从者告曰,是火山地所恒有,不足为怪。乃更徒步前进,森林蔚密,其道纡回曲折,俨若天然之公园也。少顷,斜阳西下,雾露迷漫山径间。取寒暑表视之,已下三十度。从者告曰:“山上第一绝景,在朝暾将上时,请乘夜而上。”格氏从之。因暂憩道旁旅舍中,夜半起,期以侵晓达山巅。共循暗路至山腹,见有恶汉数人,坐而向火。格氏以为是殆盗贼攻剽之徒,因行过其前,恶汉不动。行数武,格氏以问从者,从者笑曰:“彼等居山腹,乘夜间下山麓,欲窃入民家夺羊豚为业者。”格氏又问曰:“然则彼等何不掠夺旅客乎?”从者曰:“彼辈熟知公等登山,怀中固未有携多金者。”格氏乃莞尔笑曰:“吾问织于女,问耕于农。今吾不习于山事,而乃得无谓之惊怪,亦宜哉。”既而行达山顶,朝暾渐破云而窥巴拉磨之巅,遥望低处,朝霞若山,灿如荼锦,微风徐来,若登仙焉。 意大利之火山 已而更上至喷火处,忽闻轰然一声,山谷回应,观者耳为之振。格氏愕然凝立。少顷见火焰喷出,高至万丈,如金色蛇,迸射四处,久之乃息。盖火山喷火象也,挨多那火山为天下壮观,得格氏观之,其名因以益著。 格氏既睹火山爆裂状,方欲更觅他境,适纽卡斯侯以书召之,使格氏充其地代议士之候补者,格氏乃束装而归。 【批评】 格氏在学校,能以一身为全校模范,而全校卒受其感化。今人动谓他人皆用手段,吾若一人忠厚,未免吃亏。夫怕吃亏,而甘为庸众所为,则其人格真不可问矣。人人皆如此着想,则挽救弊俗者,终无其人,如一军出战,皆不敢先登陷阵,如之何其足以取胜也。 格氏欲为政治家而研究神学,则以治术根本于学术,而学术又根本于心术也。外国所谓神学者,其中如伦理、修身及文艺等,皆为必需学科,人生所不可不知者,岂独政治家当知之哉?今人不读书者,尚知道理,至一习学问,有一知半解时,反傲然自大,若于其所学之外,无复有天地者。如是决不足以成大器。 格氏之委身宗教界,人多以为其生计之裕,而天性又与宗教相近,其实不然。格氏不过由于慈悲心之所发,欲以正义公道导世而已。不然,则其始欲为政治家,而入大学既已有雄辩之名、能文之誉、明晰之头脑矣,岂有不起野心者耶?彼既不起野心,惟正义公道是从,于是彼信保守主义时,则保守;信自由主义时,则自由,其心常足以管束其身,一生洁白公正。为世人所崇者,岂非以此耶?若夫世人读书之时,只想做官;做官之时,只想富贵;富贵之时,只想为子孙计。所谓正义,所谓公道,果何在耶? 人生知识中,必要者有三:一、日常知识,如日常处世应物者是也;二、科学知识,如各种专门学问是也;三、伦理学知识,如人生之觉悟,王阳明所谓“良知”、“良能”者是也。三者缺其一,则不能成为完全之人。然而人性各有所偏,于是不免有出主入奴之见。以科学思想为神圣者,遂至詈伦理学;以伦理思想为神圣者,遂至詈科学。其实学问之道,皆可贯通,而与生人皆有关系,观格兰斯顿父所以诫子,即可知矣。 人之生也,既有耳、目、鼻、口、舌,以发表其知觉,又有手、足,以运用其感情。仰而观天,日月星辰,天之文也;俯察于地,鸟兽草木,地之文也。人当攻苦之余,必暂脱尘境,以啸傲于山川,徘徊乎溪谷,然后入世,其胸襟自然阔大矣。 (一)伊顿学校 格兰斯顿幼年拜罗逊为师,十三岁进入伊顿公学念书。伊顿公学在泰晤士河畔,校园里深林夹道,乔木参天,环境极为幽境。格兰斯顿离开里巴布尔商业城镇到这里读书,直到晚年他仍然念念不忘地追忆这段美好时光。格兰斯顿居住在伊顿公学时,曾经拿小刀在寝室镌刻了自己的姓名,至今字迹还留在墙壁上。 伊顿学校的组织颇不完善,学科常常偏重某一方面。体育课从没开过,智力课程也不完备,可校规却极其严格,学生即使成年了,犯了过失也不会有丝毫宽容,学生听从管束的程度足以名列诸多学校之首。从伊顿公学毕业而进入大学的人数虽然不多,成绩却全部优异,不是别的学校可以企及的。此时学校的科目只有希腊、拉丁古文与地理。格兰斯顿便自学数学来弥补缺憾,他阅读古典文章能通晓其中的含义,因而每当讲荷马史诗跟希腊经典的艰深文句时,老师总让他来解答。 格兰斯顿的人品极为正直,对礼法敬畏虔诚,遵守秩序,性格刚强坚毅,为人纯洁无暇,又富有爱心。伊顿的习俗,每到过节常以追逐家猪取乐,格兰斯顿对此很不看好,别人嘲笑他迂腐,而他最终也不肯跟随习俗追逐家猪。 格兰斯顿举止端正,不爱玩别的游戏,闲暇时候只喜欢划船。他曾经自己花钱买了一只小艇,周末便泛舟水上,在波浪间遨游,意态非常自得。又时常散步,闲暇时经常跟友人在学校附近徒步游玩。他所结交的朋友,比如尔伊斯(后来做了财务大臣)、金古斯礼(苦里米亚战争中著名人物)、哈拉母(当时伊顿公学里第一流学生)等,后来都成为了当时的知名人士。 格兰斯顿在伊顿公学时的成绩并不比别人优异,然而收获却不小。此时学校虽然禁止学生讨论政治,可每当欧洲大陆有新的学说传入伦敦时,学生们便往往聚在一块研讨议论。因此,大家计划设立“伊顿讨论会”,并发行《伊顿杂志》。格兰斯顿十七岁时加入了讨论会,曾因讨论贫民受教育问题而被众人称赞。他在讨论会期间,有时介绍新会员入会,有时商讨上课不守纪律的学生该不该处罚金的问题,有时倡议推出新闻报刊。他立论主要站在贵族政治一面,打压民主政治,因为与甘宁古成了朋友。受他影响,格兰斯顿的保守主义思想日益坚定。对于自由党人汉布登,格兰斯顿常常将他视为疯子。 《伊顿杂志》在格兰斯顿十九岁时正式发行。从六月开始发行,到十二月份格兰斯顿离开学校后,杂志便停止发行了。此时格兰斯顿的文章和诗歌,已经为大家所称道。由于《伊顿杂志》中途停办,他便自任主编,继续刊行。他撰写的《亡灵歌》、《雄辩论》,在当时获得了大家的交口称赞;《古今英才比较论》和《悼念甘宁古》,全部是真挚感人的作品。 在格兰斯顿尚未离开学校时,多伊尔、哈拉母两人已经辞去杂志编辑的工作,剩下格兰斯顿独自承担。多伊尔的父亲读了格兰斯顿的文章后对多伊尔说:“他编辑杂志的能力未必比你跟哈拉母强,但是看他的文章中表现的气势,足以令人想见他的才华非比寻常。这个年轻人日后一定能成为杰出人物。”哈拉母也说:“我们的命运虽然不可预知,但格兰斯顿却已经像一朵明艳馥郁的鲜花,即将在不久的将来绽放。”格兰斯顿便是如此被当时的世人看好。 (二)奥特克大学(即现在的牛津大学) 公元1827年12月,格兰斯顿离开伊顿公学,跟随老师补习各门学科,共六个月,第二年便考入了奥特克大学。格兰斯顿即将进入大学之际,有人询问他的志向:“你将来准备从事什么职业?”格兰斯顿回答:“我要当政治家。”那人说:“你选修的是神学,却想做政治家,你这不是南辕北辙吗?你为什么不修习法律专业?你看看当今的国会议员,大半是学习法律专业的。”格兰斯顿微微一笑,回答道:“您为何也说出这样的话呢?确实,政治家多是学法律的。然而唯独大政治家,出身法律的极少。原因大概在于,大政治家心中一刻也不能忘记的是正义公道的信念和虔敬博爱的情怀。我已经在求学中获得了少许知识,如今要研究神学,是期望获得大成就。”格兰斯顿所持观点如此不同凡响,大概是因为伟大人物的所思所想跟世俗之人大异其趣吧! 这时的奥特克大学,学生人数极多。跟格兰斯顿同学的,比如特叨(后来管理宗教事务)、曼宁古(后来成为天主教中宣扬教义最得力的人物)、哈亚巴托(与格兰斯顿同一党派)、罗保尔托(第二议院改革的倡议者)等等,都是一时的风流人物。格兰斯顿常与他们切磋学问,获益匪浅。格兰斯顿在大学里,言行谨慎,是全校学生的模范代表。自从格兰斯顿进入奥特克大学以来,奥特克大学的风气也因此变得大好。 大学的学科科目里,神学与古典科号称最难的。格兰斯顿靠着不畏艰苦的意志,全力研究学习,更是在余暇时自修数学。格兰斯顿天性喜爱剖析事物奥义,所以不管学哪一门,都能抓住其诀窍。那时大学中被称作博学高尚的人全都受到古罗马风俗的影响,常维持旧有的习俗,跟自由主义对抗。他们认为教会和王位来自于上帝的赐予,两者只能合而为一,绝不能分道扬镳。格兰斯顿受此学说熏陶,心中的保守主义思想更加坚定,难以撼动。 格兰斯顿学业闲暇时在学校设立了“斗文会”,又参加学校所设立的讨论会,久而久之,他竟以第一雄辩家著称。公元1831年,他任讨论会书记,不久被推选为会长。讨论会上常有人提出问题,格兰斯顿的解答往往占优。其中比如“论惠灵吞的施政举措失去民心”、“论应当许可加特力教徒成为国会议员”、“驳斥犹太人应当参与政治的言论”、“应当循序渐进的废止征发奴隶的议论”、“反对自由党派著名人士古礼伊的改革”等等,都热心地宣扬他的学说,最终获得了多数人的赞成。 有一天,他和牵布里特等雄辩家辩论伊仑与西挨里两位诗人水平的高下。格兰斯顿认为西挨里更为杰出,别人都未能反驳他的言论。牵布里特那一方辩论家中有一人名叫米尔捏士,后来他回忆当年的辩论场景时说:“格兰斯顿年纪最轻,却最惹人注目,确实是将来的大人物。”同时大学讨论会中,一个名叫查尔斯的人,旁听过格兰斯顿“关于反对议院改革的演讲”后,对别人说:“我听了这一场演讲,使我坚信学生时代的格兰斯顿,日后必定能担负起首相的重任,就如同我相信我自己一样。” 公元1831年12月,时年二十三岁的格兰斯顿大学毕业,古典文学、数学两门课都获得优等。早在刚入学时,格兰斯顿的大学成绩并非十分优异,唯独酷爱文学,常认为学数学是件苦差事。因而写信给父亲说自己对数学兴味不浓,准备从今以后全力研究古典文学。父亲回信告诫他:“你如果真要这样,实在很可悲。你哪里知道数学它其实是实践知识、贯通知识的学科呢!如果不精通数学,人将不能成为人了。”格兰斯顿这才恍然大悟,因此得以完成全部课程。后来格兰斯顿常对人说:“我当时要不听从父亲的教诲,那么最后我也没资格做财政部长了。” 格兰斯顿离开大学以后,想投身于宗教事业,被他父亲劝阻了,于是没能如愿以偿。公元1832年,他因母校奥特克大学图书馆的推荐,到意大利学习意大利文,并考察那里的美术发展史和名胜古迹等。 (三)游历意大利 格兰斯顿抵达意大利以后,便再次赶往西西里岛(在地中海),想看看挨多那火山的遗迹。他率领同伴一起上山,从卡太尼亚到克尼罗尼的时候,忽然听见轰鸣如雷的巨响,抬头一望,看见火山顶上火光喷薄,发出各种光彩。同伴告诉他说,这是火山地带的常见情景,不值得奇怪。于是他们继续徒步前行,一路上森林茂密,山径蜿蜒曲折,仿佛天然的公园。不久,夕阳西下,雾气和露水弥漫于山路间。拿出温度计一看,气温已经下降30度了。同伴对他说:“山上最壮丽的景色就在朝霞半露、太阳将升的时节,不如我们连夜上山吧。”格兰斯顿同意了。一行人便在路边的旅社暂时休憩了一会,待到半夜起身,希望凌晨时到达山顶。他们一起沿着昏黑的小路来到山腰,遇到几个长相凶恶的大汉围着篝火而坐。格兰斯顿以为大概是拦路抢劫的盗贼,因此走过他们跟前,但那些人丝毫未动。格兰斯顿又走了几步,向同伴询问其中的缘故。同伴笑着说:“他们习惯在山腰居住,每每乘着夜幕下山潜入人家,干些偷窃猪羊的勾当。”格兰斯顿又问:“那他们怎么不对过路人下手呢?”同伴回答:“他们知道你们登山,身上肯定不会带多少财物。”格兰斯顿一笑,说:“我从纺织女那了解纺织的学问,从农夫那询问耕种的技巧。现如今因为我不熟悉山间的事,因而有些大惊小怪,也不必奇怪!”没多久他们到达山顶,旭日的光芒渐渐穿透云层,照耀在巴拉磨山顶,遥望天际低处,朝霞如同高山,色彩灿烂如同锦缎和荼蘼花,微风吹来,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然后一行人又继续爬到火山喷发的地方,忽然听见轰隆一声,整个山谷回应,令观看的人耳朵随之一振。格兰斯顿惊愕地凝立在那里。过了一会,只见火焰喷涌而出,高达万丈,像金色小蛇一样游离洒落,四处迸射,许久才熄灭。因为在火山喷发的景象中,挨多那火山是世间极为宏伟的奇观,在格兰斯顿看后一宣扬,其名声更加大了。 格兰斯顿看完了火山喷发的景象,正想寻求别的奇观,恰逢纽卡斯伯爵写信让他回去,要他做自己领地的候补代议员,格兰斯顿于是收拾行装回了英国。 【评论】 格兰斯顿在学校能够让自己成为全校人的表率,而全校学生都能受他人格力量的感召。现在人总说别人都是用欺诈手段谋取福利,唯独自己忠厚实在,难免会吃亏。可是怕吃亏就肯同流合污么?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种人的人品不用多说什么了。假如每个人都这样只为自己着想,那还有谁来挽救败坏的风俗?好比军队出战,如果士兵都不敢冲锋陷阵,那要如何才能取得胜利呢? 格兰斯顿想做政治家却研读神学,是因为治理国家的方法以学术为根基,而学术的好坏又往往跟人心的好坏有关。外国所谓的神学,其中关于伦理、修身养性和文学艺术都是必学科目,是人一生不能不知道的学问,怎么是只有政治家才应当通晓的呢!如今的人不读书尚且明白事理,一旦读了某一方面的书籍,稍微有一点学问,反而自大自傲起来,仿佛除了他所学的东西以外,世界上不再有其他的学问了。像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成大器的。 格兰斯顿投身于宗教界,世人多认为他生计不愁而天性又与宗教契合之故,其实并非如此。格兰斯顿只因被自己慈善的心灵感召,想用正义和公道引导世俗弃恶扬善罢了。若非如此,那他刚开始想做政治家进入大学学习,接着拥有善辩论、擅文章的美名与清晰理性的思想,怎么会不产生政治家的野心呢?他既没有政治野心,又恪守正义公道的准则,故而他在信奉保守主义时就坚定地站在保守主义立场,信仰自由主义时便认准自由主义。他的内心足以驾驭他的行为,一生清白廉正。他之所以为世人所景仰,还不是因为他谨奉正义、严守公道吗?如果是世俗人,求学时便想着当官,当官了只想着富贵,已经既富且贵了,便一心想给子孙谋划家业。对他们而言,所谓的公道,又在哪里呢? 人这一生必需具备三种知识:第一种叫“日常知识”,包括日常的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礼节等;第二种叫“科学知识”,比如各种专门学问;第三种叫“伦理学知识”,比如对人生的觉悟,像王阳明所谓“良知”、“良能”便是。三者缺一不可,缺任意一个,都不能塑造完整的人格。可人性往往各有偏爱,于是偏见诽谤的事情便发生了。举“科学神圣”大旗的,竟然至于怒骂研究伦理学的人;尊崇并神化伦理学思想的,竟也能怒骂搞科学的人。实际上,凡是学问都可以相通,而且都与人类相关。我们看格兰斯顿的父亲告诫儿子的话,便能知道大概了。 人生来便有耳朵、眼睛、鼻子、嘴巴、舌头,用以感受和知觉;又有四肢能表达内心想法。抬头看天,日月星辰是天上的好风景;低头看地,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是地上的好风景。人在奋斗得疲惫不堪之际,一定要暂时脱离俗尘,到山水之间任意徜徉观赏各种美丽风景,然后再回归俗尘,那样自己的胸襟也自然就会愈发清朗阔大。 [book_title]第四章 保守主义时代之格兰斯顿 (一)选举法改正案之由来 先是英国政界紊乱,国中贵族平民,迭生轧轹,以是人心纷乱,法律不能奏其效。识者忧之,欲乘机定王家之地位,杀贵族之权利,以保护国民幸福。因议改选举法。贵族反对其事者甚多,议久不决。自佐治三世以来,五十年间,选举之法,卒未尝议决改正。 当时英国国会议员,分为三种。其第一种,为封建时代武士之代表,每州必出二人,以代表每州之武士。第二种为五港之代表,即英国各海港中有特权之人民,例如战时能出军舰为国家助力者是也。第三种谓之保罗,保罗者,不归贵族领有,而有独立特许状之市府也。然而岁序变迁,此等自由市府,日就衰弱,而新开市府,间有日趋繁盛者。顾所出议员员数,不能与保罗平均。国民忿之,屡与政府争议。济查母等十余人,前后五十年间,相继提出选举改革案于议会。前王济母士四世晚年,此论益盛,贵族反对之,下院议决,辄为上院所否。及济母士崩,威里亚母四世即位,选举改革之论益嚣,议案已通过于下院,上院复却之,如是者凡数次,上院仅略加修改,已足以塞责矣。于是下院怒,罢其议。选举人闻之大哗,小民群起迫王宫及围攻贵族邸第。上院议员睹事势至此,知不可遏,乃可其议。议定:市府中人口少者,减其所出议员员数,以让他市府之不能出议员者。更为之定相当之额:凡在市府,岁纳十镑以上之家屋税,在村邑岁纳五十镑以上之地租者,即有被选举资格。自此改革,五十万中等工商之民,皆得选举权,此实英国宪法之一大纪元,而是时格兰斯顿方在意大利眺挨多那火山喷火时也。 (二)选举准备 时英国保守党与自由党,大争势力。保守党之代表为贵族党,而自由党之代表则属民权党。自由党自选举改革案通过后,其势力弥张,保守党乃于选举执行时,振全力以与之抗。 纽卡斯侯者,故为保守党人物。侯有领地,其所佣农人曾于选举时,举出与侯反对者百数十名,侯尽逐之。人有尤之者,侯曰:“以吾领地佣农人,宁不当从吾意为选举耶?”其横暴如此。顾侯所领纽亚克选举区,为急进派所夺,侯怒,欲复之于保守党,因觅侯补者,而难其人。侯子林可仑者,与格兰斯顿同学,因以格氏荐,侯乃招之归。 格氏得书,自西西里岛归国,时千八百三十二年十一月也。既归,谒侯,与为协议,侯以格氏为候补党之代表者,立于纽亚克选举场。时自由党候补者曰吴尔多,在纽亚克最有势力。格氏本书生,又无名声,而吴尔多为人严正不阿,且有辩才。新闻纸盛赞之,以为本期选举,自由党必占胜著矣。自由党乘大改革之势,雄据政界,保守党之势,远不逮也。 纽亚克既属侯之领地,侯于其间,颇有势力,以是格氏或有中选之望。时格氏年二十有四,黑发覆颈间,前额舒展,颜作苍白色,望而知为能者也。眼大,光炯炯照人,眉目浓秀,口常闭,广耳隆准,举止温雅,威严足以动人,一见而知为思虑沉笃之士。惟气尚未充,盖历练未老故耳。其后英人曾以格氏少年影片,示其少女,女熟视良久言曰:“斯人殆似格兰斯顿者,顾格兰斯顿端重有威,斯人又何其怯弱耶?”其父乃告以:“此为格氏少年之影。”足见格氏少时,其貌固无以逾人,而他日竟能为有名之政治家也。 格氏既为候补者,名字载于新闻纸中,人见之皆不识。或问:“格兰斯顿何人乎?”答者皆谓:“彼与纽卡斯侯之子同学,里巴布尔之商人子耳,其余无所表称。”及格氏至纽亚克,奔走数旬,乃渐为人所识。于是论者纷起,或谓: “格兰斯顿富于学识,长于辩才,有百折不回之气。”或谓:“格兰斯顿为奥特克大学之铮铮者,少壮政治家中,罕有其比。”时各党人咸设俱乐部,自由党以绿为识,保守党则以赤为识,各援其候补者,互为运动选举,竞争至烈。 (三)意外之当选 千八百三十二年十月九日,格氏乃发宣言书一通,题曰《告纽亚克独立议员》。其中所持论,先论培养国民道德,维持社会秩序,宜使政府与教会之关系密接,并力以防其害;次乃痛斥当时社会进取过锐,动流于轻举之弊;又论工人营谋生计,不可无相当之赁金。盖格氏曾持保守主义,固亦兼采自由之旨者,次乃更于奴隶解放问题,为之论曰: “吾人固知压制奴隶之自由,而与以精神及肉体之束缚者,终不可不废止。虽然,于斯二者何先乎?正今日之疑问也。以经典之言推此疑问,则吾辈视去其肉体之束缚,宁去其精神之束缚为急也。精神上束缚之弊,更甚于肉体之束缚,盖无俟论矣。彼之日以束缚肉体为苦,急谋解放之说者,其论旨果安归乎?亦以束缚肉体之害,必及于精神而已。虽然,彼之为急进解放论者,欲遽解放奴隶使彼身心皆得与自由民齿,而不知其所得之害更有甚于今日奴隶之害者。盖彼奴隶,久受人之箝束,卑劣之质传于子孙,今忽于身心两获自由,彼等必不能自存活,其甚乃至于乱社会之秩序,而遂受社会之屠戳,是使奴隶陷于更苦之境也。以是之故,吾人欲解放奴隶,必先使奴隶独立独行,有不倚赖他人之资。果如是,则可以无流血之惨、贫乏之患,于奴隶乃有益而无害。奴隶解放之事,斯其时矣。” 由此宣言书观之,可以知格氏之能辩矣。选举先一日,格氏乃与反对党候补者吴尔多氏同为演说,吴氏挥其党论,盛言奴隶当废,且陈奴隶买卖制度为文明国之玷、道德之贼,演说亘四时间乃已。其时英国国民人人怀自由思想,主持废止奴隶之说者居其多数,故于吴氏之论,无不和者。吴氏演说既终,听者已倦,至格氏登台时,反对党号呼之声骚然,间以嘲笑,相率退场者甚多,格氏遂不能终其说而止。会长令听众表赞成之意,众皆赞吴氏,与格氏表同情者仅数人而已。 欧洲诸国,皆为立宪政体,而选举之际,多舞弊者。盖政党既多,各党咸思张其势力,欲张势力,专视其党议员之能占多数与否。故当选举时,各党必互相竞争,群为运动。或以蜚语中伤反对党,以破坏反对党之名誉;或行恐吓;或施贿赂,甚乃公然以资购买投票者,此各国选举之流弊,往往如是也。当时伦敦选举,亦多沿此陋习。顾纽亚克之选举,自由党期吴尔多必胜,乃不用此等诈术。至选举期届,检投票之数,则格氏得八百八十票,而吴氏得票仅七百十九,格氏因竟当选。保守党新闻祝之曰:“天未厌英国,于纽亚克乃得今回之胜利,从此人望归向,维持现在政府,而保其秩序。格氏一日而存,恐彼吴尔多辈,不复能再现于政界也。”反对党新闻纸怒而詈之曰:“今日之选举,彼格兰斯顿竟能当选!彼人为里巴布尔之商人子也。啜奴隶之血以果其腹,宁知治国之道,宁复有经验,宁足以餍人望,彼殆为纽卡斯侯之傀儡而已。呜呼!纽亚克人,无独立自治之精神,何一至于是!而乃任彼侯蹂躏其权利,而不以为羞,竟选举一木偶,以供国会议场之玩弄耶?” 以格氏之雄辩与学识,而当时受人嘲弄者如此,顾格氏曾不为动。其后在议会提出议案,遇失败时,辄声色俱变,如怯者之临战然,然格氏不以其失败而生退沮。至第二次会议时,则以数十倍之锐意,牢不可破之方略,而再提出其议案。故人每望之而生怖,此亦可见格氏之毅力矣。 (四)国会议员 选举法改正案通过后之第一议会,实以千八百三十二年一月二十八日召集。自由党内阁,既为舆望所归,议会中当选者,自由党每占多数。时古礼伊伯为大宰相,率上院,亚尔孛为下院首领,大法官安布罗,内务大臣米尔保伦,外务大臣来塞尔等,皆自由党名士。在野保守党者,以威灵吞为上院大将(言在上院中指挥其党),下院则以罗保率其党。而此外则更有阿康捏者,率爱尔兰党,鼎足而峙。此当时议院形势之大略也。 自此时至千八百三十四年十二月,卑尔内阁组织前二年间,虽有爱尔兰镇压案、大学免许案等种种问题,而其中最著名为奴隶解放问题一事。奴隶买卖制度成立已久,自佐治三世以来朝士多不韪其事,屡出严令禁之。顾其所已畜者,则恐其生计穷乏,不遽解放。其中奴隶娶妻治家业,子孙相袭,往往而有,非厉行解放之令,不足以绝其根。自由党内阁思副国民之望,乃使其党员建议,奴隶实时解放,议会遂可决其事。然当时奴隶之数达八十万人以上,奴隶解放,为主人者蒙害颇多,国会乃更议出金二千万镑,以偿其损失。 先是,殖民大臣某提出殖民地奴隶解放之决议案,谓凡六岁以下之儿,及条例通过后所生者,得脱奴籍。余者于数年间,每日以其时间四分之三,供主人役使,其四分一之时间,则为主人役使,当受赁金。畜奴主人,所有损失,国库更以金偿之。而殖民次官何伊光氏,亦盛倡废止说,举西印度奴隶劳役过度,致多死亡例甚多,更引格氏父所领地中,使用奴隶之事。翌日格氏驱马过一公园,行人指而言曰:“此即格兰斯顿也。今夕会议,此君必为演说,当往听之。”是夕格氏果为演说,先驳何氏所言“西印度奴隶由于劳动过繁,卫生不讲”之说,次乃辩明其父所有地中,奴隶减少之事曰: “吾父所有之领地中,奴隶减少,非由于残酷役使,而致死亡之灾,实因岛中殖产之业,利益殊少,乃移之他岛耳。试观印度在留人之书翰,即可以知其概矣。盖诸岛中,役使奴隶之法,实未尝用残酷手段,惟不得不施鞭挞而已。因其地奴隶愚昧无智,无良心之制裁,苟待之过宽,将肆其欲情,而不知所止,故有时加以鞭挞,殆出于万不得已,不得遽谓为不正也。夫世间执业之困难,岂独限于奴隶哉。水夫之于海上,矿夫之于矿穴,其所为之事,何一于生命无危险之虞,且有视奴隶更甚者矣。况怠于职务而蒙罚者,社会之通则也。人虽极其宽仁,决不能废此通则,于奴隶宁独有所异耶?今者不问情实,而以传闻之称,拘泥名义,欲为禁止,此不特害畜奴者之利益,且亦损彼奴隶之幸福矣。何也?彼奴隶者,概不知自立之道,舍受他人指挥之外,不过穴居山中,与禽兽为伍,以终其生耳。纵更让一步,奴隶得以禁止,然彼主人皆以相当之金钱购来者,固不能不谓之为适法之财产,然则奴隶之主人,岂独无所有之权耶?以故欲解放奴隶者,不可不先赔偿购买奴隶之价额于所有者,不可不使奴隶自进而从事于实业,若计不出此,则吾人既不与以精神之教化,而徒使彼奴隶得此可怜之自由,岂特不得谓之幸福,抑转以为灾害之媒耳。” 格氏演说毕,议院不采之,乃决议解放。格氏此时之演说,虽未能发扬精彩,而声音明晰,抑扬自在,身体动作亦活泼。其在议场演说酣时,辄目视其党员,促其喝采。其言辞之丰,点缀之巧,不及卑特托,弊在过于流畅,间有辞冗而复者,排偶亦太多。故当时之格氏,犹未足以雄辩称也。顾其讨论之伎俩,世人久已称之。时有批评家评格氏曰:“格兰斯顿演说,对于敌党,非常警敏,见敌之弱点甚速,而其摘发之也至巧,又善自藏其拙,使人不之知。彼每遇适于一己、利于其党之论点,固执之甚坚。然苟避此论点而有利于政界时,则亦决然远此论点。此固非他人所得及者。”观此批评,格氏他年之能为雄辩家者,已于此见之矣。 (五)保守党之领袖 自由党内阁,旋以爱尔兰问题生内讧,遂致解散。卑尔氏乃代之,组织保守党内阁,以格氏为大藏理事官。时格氏年二十六岁矣。 已而内阁交迭,议员又解选,格氏又与焉。翌年二月开会,格氏亦临场,旋登用为殖民次官。其时格氏所提出之《欧洲及北美诸岛商船运输规则改正案》,大为议院所欢迎。然当时选举,自由党最占多数,政府甚危。未几,自由党首领来塞尔欲以爱尔兰教会收入之剩金,充英国全国之教育费,因提出《爱尔兰教会寺产调查法案》。格氏以为适以伤英政府与爱尔兰教会感情,反对其议。然其后自由党赞者多数,卑尔内阁遂辞职,米尔保仑入,组织自由党内阁。实其年三月也。 自是至千八百四十一年八月卑尔第二次内阁前,凡七年间。格氏去政府,从事于读书著述,及旅行结婚诸事。时政界沉静,无可纪者,其中最著之事,惟鸦片战争而已。 千八百三十七年六月,威里亚母四世崩,女皇维多利亚继位。以新皇登极,改选议员,格氏复与焉。时格氏为保守党中有数之政治家,甚为其党所属目。先是,英国商舶载运鸦片入吾国,易吾国之茶叶而归。吾国政府屡禁之,令不行。两广总督林则徐,愤英人违禁,以毒遗我国人,乃率兵围英人商馆,逐商人,焚其鸦片二万余箱。英人闻报大哗,乃诘问吾国,吾国不应,英遣兵舰攻我沿海之地,战端遂开。格氏友人古拉哈母,以为罪在英国商人,以是启战端,殊害正义,格氏赞其说。时马克礼卿亦演说兹事,主开战之论,格氏乃于议会驳之曰: “忠诚有名誉、吾国之马克礼卿,卿之言曰:‘吾英国之国旗,今以荣辉之光,翻于广东海港,是足以表吾国兵士不屈之概,无论何国,我决不轻让一步。’虽然,吾闻此说,吾思之。夫见英国之国旗翩翩,而动敌忾之心者,果安在哉?毋亦以吾国之国旗,惟正义是兴,惟暴氛是扫,贵重之国权,因是而扩张,公正之商业,因是而振起,而望之者,遂油然生兴起之志耳。然今者吾之政府,滥用其威,无端而与中国开战,以保护此不法之商业。呜呼!堂堂英国国旗,闪于中国海港之外,为此不义之举,吾人实不得不以满身之战栗,遮映于吾人眼中之国旗之光。且吾于既往数年间,见吾国旗之闪闪于云表,每使吾人胸中兴无量之雄志。自是之后,吾人当不能复见如此之国旗矣。” 格氏之言,本于正义公道之言也。顾当时英人不采其议,于是鸦片战争之事起。而鸦片之毒,乃延至吾国今日,犹未息焉。 (六)格氏之财政改革 其年议会休期中,自由党内阁渐有摇动。千八百四十一年,议会开会,内阁以失政故,岁入短少。五月二十七日,卑尔以《内阁不足信任》提出议会,而米尔保仑(当时内阁)以为是不足以卜内阁之信用,更欲诉之国民舆论,乃解散议会。然改选后,与内阁反对者,仍居多数,于是自由党内阁遂辞职,卑尔乃再入组织保守党内阁,格兰斯顿亦为内阁阁员。时格氏于爱尔兰宗教及土地问题,甚为注意。卑尔以当时紊乱,非格氏莫能理,乃以格氏任商务局次长,并造币局长,使参枢密院事。 其时国库贮金,缺额二百七十万镑,而租税既已尽课,民间职业停滞,怨叹之声,满于四方。卑尔以为不如减原料品输入税,以去制造业者之桎梏,而轻劳役者之负担,国家岁入,则当取之于富豪之手。然财政改革案中,最烦劳者无过于关税改革。格氏身任其事,废千二百种课税品之税,其他减少者,亦不下七百五十种。会期时,议员质问其事,格氏一一说明之,至于一百二十九回之多,亦可以知其劳矣。卑尔氏曰:“格兰斯顿于课税一事,可谓显其拔群超伦之才矣,欲使之不入内阁不能也。”千八百四十二年之财政改革,殆与千八百三十二年之选举法改正,同为政界之一大纪元,而自由贸易端绪,亦开于是。其时卑尔及格氏所主持,除谷物条例外,过半为自由贸易,此亦足以为趋向自由主义之特征矣。其后格氏渐进自由主义,所历之程甚多,详于后篇。 【批评】 格氏在议会,提出议案,多遇失败,遂至声色俱变,圣贤豪杰,固亦有时不免为感情所役。然至其再提此议案时,则再接再厉,无所悚焉。然则英雄不必常胜,不必有成也。但失而不屈,败而反省耳。 奴隶制度,其害正义公道,固不俟论,然以格氏之贤,乃竟反对废止之说,习俗移人,贤者不免。此格氏一生最大缺点,读者当引以为鉴也。夫人能一无所蔽者鲜矣。古人为时势所蔽者,其言未必尽足法,即于当时足法,而时迁序异,守旧习者,固不得以之为护身之符也。 凡一群之中,必有二种意见,则保守、自由是也。保守未必非,自由未必是,而折衷之谈,则更误矣。夫是二者,亦不过时势之产物而已。苟社会之人,而果能各各实行其主义,则时势所驱,保守者未必不入于自由,自由者未必不入于保守,政策上本无善恶,要惟适于时而已。最患者,国民无一毫之实心实力,言保守者,永无实行其保守之时;言自由者,未见其有践履自由之日,如是则国必亡。格兰斯顿始而保守,终而自由,亦从其良心之所认仰耳,世之日以守旧、维新自号者,其以格氏为法乎。 人类主义,与国家主义,可以并行不悖乎?是亦一疑问也。格兰斯顿于鸦片战争,所主者惟正义,然卒以与其国利害不协,为众所黜。然则二者之冲突,固今日之世界必不可免之数也。二者既不可调和,则吾人当以视其所处之地位以为断。使吾处折冲樽俎之地位,使吾处行阵战斗之地位,则吾固不能不按其国之国情,而妄以意行事也。若夫个人交际间,则固可不必以异国人而生特殊之感情也。夫世界之不能趋于大同,亦今日之不得已,吾人方当引以为憾,今乃视外人如仇雠,靡特其量太狭,亦社会进步之障碍也。 (一)选举法改正案的由来 在此之前,英国的政界极为混乱,国内的贵族和平民互起冲突,因此人心焦灼纷乱,法律常常失去效力。有识之士对此很是忧虑,便想乘机巩固皇家的地位,削弱贵族的权利,来保障国民的幸福。于是他们因此提议改革选举法。但是反对的贵族很多,提议迟迟未能得到决断。自从佐治三世以来,五十年间,选举法始终都未能决议改正。 当时英国国会的议员分为三类。第一种,是封建时代骑士的代表,每个州必须要推选出两人来代表本州的骑士。第二种,是五港的代表,这属于英国各个港口中有特权的人民,例如能在战争时期供给军舰为国效力的人。第三种叫做保罗,保罗不属于贵族管理,而是具有独立行政能力的市民政府。然而物换星移,这种自由的市民政府也日趋衰落,而新兴的市政府近来大有繁盛的势头,只是所推选的名额无法与保罗平均。这让国民很愤怒,屡次与政府发生争议。济查母等十余人,前后五十年间,相继向议会提出选举改革的方案。在前任国王济母士四世晚年,这种议论愈发炽盛,贵族们纷纷表示反对,下议院通过的决议总被上议院否决。等到济母士四世逝世,威里亚母四世即位,选举改革的言论更加热烈。议案已被下议院通过,又被上议院否决。如此反复几次,上议院仅对议案略加修改,便认为足以敷衍了事了。因此,下议院的人们愤怒不已,取消了议案。选举人听闻后一片哗然,老百姓聚集起来逼迫王宫,又进攻贵族的府邸。上议院看事态发展至此,明白再也阻止不了了,便通过了议案。议案决定:市政府之中人数较少的,减损选举议员的名额,补贴给其他不能推选议员的市政府。又为此规定了相应的名额:凡是在市区的每年缴纳10英镑以上房产税,和在村郊的每年缴纳50英镑以上地租的人民,就有被选举的资格。从这次改革以后,五十万中等工商业人士都拥有被选举权了,这实在是英国宪法历史上一个划时代的事件。而此时的格兰斯顿还在意大利山脉眺望火山喷发呢! (二)选举准备 此时英国保守党与自由党,正在争权夺势,异常激烈。保守党的代表是贵族党,而自由党的代表属于民权党。自由党自从选举改革议案被通过以后,势力愈发强大。因此,保守党于是在大选之际倾尽全力与之对抗。 纽卡斯伯爵以前属于保守党的人物。他拥有领地,领地里雇佣的农民,因曾经在选举时有近百人投票投给了自由党,伯爵便把那些农民全部驱逐了。有人批评他,伯爵说:“在我领地被我雇佣的农民,他们的选票我不能做主吗?”他就是如此蛮横凶暴。只是如今伯爵管辖的纽亚克选举区被激进派的人夺去了,伯爵极为恼火,想将选举区还给保守党,因而寻觅候选代议员,却苦于找不到合适人选。巧合的是伯爵的儿子林可仑跟格兰斯顿是同学,林可仑便将格兰斯顿推荐给父亲,因此伯爵急忙招他回国。 格兰斯顿收到书信后,从西西里岛启程回国,此时是1832年11月。回来后,他便去拜见了纽卡斯伯爵,与他进行了商议,伯爵推举格兰斯顿作为保守党的候选代表,在纽亚克选举区参与选举。这时自由党的候选人叫吴尔多,此人在纽亚克最有势力。格兰斯顿本就是个学生,又没有名声,而吴尔多为人又严肃端正、刚毅不阿,且极具雄辩之才,新闻报纸盛赞他,认为本轮选举,自由党必然胜券在握。自由党人乘着大改革的势头,雄霸政坛,保守党望尘莫及。 纽亚克既然属于纽卡斯伯爵的领地,伯爵在其中自然具有一定势力,因此格兰斯顿或许有选举成功的希望。这时格兰斯顿二十四岁,浓黑的头发覆盖了脖子,额头宽大舒展,面色苍白,一望即知是有能力之人。他眼睛很大,炯炯有光,神采照人,眉宇清秀,嘴唇紧闭,高鼻梁大耳朵,举止温润典雅,威而不怒的神情足以使人敬畏,一看便知道他属于有深厚思想之人,只是气度尚未充盈,大概由于阅历尚浅之故罢了。后来有个英国人曾将格兰斯顿少年时期的照片给自己小女儿看,小女儿仔细看了半天,说:“这人长得很像格兰斯顿。不过格兰斯顿本人威仪堂堂,这人却怎么这么文弱。”父亲便告诉女儿:“这是格兰斯顿少年时代的照片啊!”由此可见,格兰斯顿青少年时期相貌并不出众,可是后来却成为了一代大政治家。 格兰斯顿成为候选人后,名字悄然出现在各大新闻报刊上,见到的人都说不认识这人。有人问:“格兰斯顿是什么人?”有人回答道:“听说他是纽卡斯伯爵儿子的同学,里巴布尔商人的儿子,其余没啥称道的。”等格兰斯顿到了纽亚克演说了几十天后,才渐渐为人所熟知。于是舆论纷纭,有的人说:“格兰斯顿富于才学,善于辩论,为人有百折不挠的精神。”又有人说:“格兰斯顿是奥特克大学的杰出者,新一代年轻政治家中罕有其匹。”此时,各党派中的人都开设了俱乐部,自由党的标识为绿色,保守党为红色,互相支持各自的候选者,各自操纵选举,竞争极为激烈。 (三)意外之当选 1832年10月9日,格兰斯顿发表了一篇题为《告纽亚克独立议员》的宣言书。其中所持观点认为,首先要培养国民的道德品格,维持社会秩序,应让政府与教会之间关系更加密切,齐心协力防止社会祸患;其次,他猛烈斥责当时社会追求进步过于猛烈,往往有轻举妄动的弊病;其次又讨论工人的经营生计不可以没有相应的雇佣金。因格兰斯顿虽曾坚持保守主义,当然也会汲取自由党合理的部分,其次又再次对奴隶解放问题发表阐述: “我们当然知道压制奴隶自由,给他们在精神上、肉体上双重束缚的规矩,最终不得不废除。既然如此,那么对肉体与精神的束缚,应当先去除哪个?这恐怕就是问题所在了。以经典里的道理来推究答案的话,那么我们会认为解除肉体上的桎梏,不如先去掉他们精神上的枷锁更为急迫。精神束缚的弊端比肉体束缚的弊端大的多,这大概不用讨论了。过去那些说‘奴隶们每天苦于肉体束缚,须尽快谋其解放’的言论,他们的宗旨到底是什么呢?他们不过说‘束缚肉体的伤害必然影响到精神上’罢了。虽然他们的持论有一定道理,可那些持激进解放论的人,想立马解放奴隶,使奴隶的身心与自由公民相等,殊不知这样冒进的危害,恐怕比今天奴隶的隐患更大。因为那些奴隶长久以来受人钳制管束,卑下顽劣的本质代代相传,如今忽然获得肉体、精神的双重解放,他们必然不能自己养活自己,甚至可能会影响正常的社会秩序,受到社会的惩罚,这分明是让奴隶陷入更加苦难的境地。因此之故,我们想要解放奴隶,必先教育奴隶有独立的能力,不倚靠他人生存的资格。果然能这样,那才可以避免流血惨剧的发生,也使他们免于饥寒交迫,这对于奴隶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到那个时候,我们才能真正谈奴隶的解放啊。” 从这封宣言书中我们可以看出格兰斯顿是多么能言善辩了。选举日前一天,格兰斯顿与反对党候选者吴尔多一同做演讲。吴尔多发挥自由党的理论,强烈要求奴隶制应当被废除,而且还说奴隶买卖制度是文明国家的污点,是道德仁义的仇敌。演说持续了四个小时才结束。当时英国每个国民都怀抱自由民主的思想,赞成“废止奴隶制学说”的居其大半,所以对于吴尔多的演讲没有不应和的。吴尔多演讲结束后,听众已经很疲倦了,等格兰斯顿登台时,反对党的喧哗声非常吵闹,且杂以嘲笑,相随退场的人极多,格兰斯顿最终未能完成演讲就结束了。演讲大会的会长让听众投赞成票,众人全部赞成吴尔多的演说,赞成格兰斯顿的仅仅几个人。 欧洲各国都是立宪政体,每当选举时多有作弊。大约政党太多,每个党派都想扩张自己的势力,扩张势力就只看本党派能不能占议员的多数席位。所以每当大选的时候,各党派必然互相竞争,大规模的操纵运作。有的用流言蜚语中伤对方党派,以破坏对方的清誉;有的用恐吓手段,有的施行贿赂,甚至有光天化日之下用钱收买投票人的情况,各国选举的弊端往往如此。当时伦敦大选也沿袭了此等陋习。不过纽亚克的选举,自由党预计吴尔多必然胜出,便没有用这些欺诈之术。等到选举之日,检查投票情况,格兰斯顿竟然得了八百八十票,而吴尔多才得了七百一十九票,格兰斯顿因此竟然当选。保守党的媒体在报纸上庆祝说:“上帝未曾抛弃英国,才让我们在纽亚克夺回了胜利,从此以后保守主义是民心所向,我们要维持现在的政府,确保正常的社会秩序。格兰斯顿只要一天活着,恐怕那些吴尔多们不可能再出现于政坛了!”反对党的新闻报纸也怒骂道:“今天的大选,那个格兰斯顿居然能够当选!那人可是里巴布尔商人的儿子啊。从来是吮吸奴隶的血液来填饱肚子的,哪里会懂得治理国家?哪里会有政治经验?哪里会满足民众的期望?他大概只是纽卡斯伯爵的傀儡罢了!悲哀啊!纽亚克的人民,缺乏独立民主的精神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竟然任由那个伯爵蹂躏自己的权利而不知羞耻,反而选举一名木偶,想提供给国会作为玩具吗?” 凭着格兰斯顿的辩才与学识,在当时竟然受人如此嘲弄,不过格兰斯顿不曾介意。之后在议会提议案遭受挫折时,他的声音和脸色虽然都变了,仿佛怯懦之人登上战场一般,然而格兰斯顿没有因为失败而退缩。到第二次会议的时候,他便用数十倍的锐气、无懈可击的策略再次提出他的议案。所以人们每每看到他,都会害怕,这也可见格兰斯顿的毅力之强大了。 (四)国会议员 选举法改正案通过后的第一次议会,于公元1832年1月28日召开。自由党内阁成员,本就是众望所归,议会中当选的自由党派人士最多。此时古礼伊伯爵身为首相,掌管上议院,亚尔孛作为下议院首领,大法官安布罗,内务大臣米尔保伦,外务大臣来塞尔等,都是自由党著名人士。在野的保守党成员,以威灵吞作为上议院大将(是说他在上议院里指挥自己的党派),下议院则是罗保率领的党派。此外还有阿康捏率领的爱尔兰党,与其他党派鼎足而立。这就是当时议院的大概情况。 从这时一直到公元1834年12月,卑尔内阁政府组阁的前两年之间,虽然有爱尔兰镇压案、大学免许案等种种问题,但其中最著名的是关于奴隶解放的问题。奴隶买卖制度成立已经很久了,自从佐治三世以来,中央官员们都不认可买卖奴隶的事,屡次下发严厉的命令禁止。不过已经养在家里的奴隶,主人怕他们生计困难,便没有马上解放。其中还有些奴隶都已经娶了妻子,置办了家业,子孙沿袭,若非严厉的解放政策,不足以斩草除根。自由党内阁想要满足国民的期望,于是让自由党员提出议案,立刻解放奴隶,议会通过了这个决议。可当时奴隶人数多达八十万以上,被解放的奴隶,其主人蒙受的损失非常多,国会因而再次提议拿出2000万英镑,来补偿他们的损失。 在此之前,某殖民地事务大臣提出了让殖民地解放奴隶的决议案,规定凡是六岁以下的小孩,以及解放奴隶的条例通过后所生的孩子,可以除去奴隶身份;其余奴隶在几年时间里,每天四分之三的时间给主人提供服务,其余四分之一时间被主人差遣的,应当获得报酬;奴隶主所有的损失,由国家用国库里的钱加以补偿;而殖民地的次官何伊光,也全力倡议废止奴隶制的提议,他例举了西印度群岛的奴隶因为劳动过度,致使很多人死亡,还援引格兰斯顿父亲的领地里面,大量使用奴隶的事情。第二天,格兰斯顿骑马路过一家公园,路人指着他对人说:“这就是格兰斯顿。今晚的会议,他一定会做演讲,我们应该去听听。”那一晚,格兰斯顿果然发表了演说。他首先驳斥了何伊光所谓的“西印度群岛上的奴隶,因为劳动量过大,卫生条件极差,奴隶主不把他们的命当回事”的说法,其后他才辨明在他父亲的领地里,奴隶减少的事情。他说: “我父亲的领地里,奴隶之所以减少,并非由于残酷的奴役而造成了死亡的灾祸,实际上因为岛上养殖产业利润太少,才把他们移到别的岛上去了而已。你们看看印度在留人时所写的书信,即可知道其大概了。在各个岛上,役使奴隶确实没有使用残酷的手段,只是不得不用鞭子抽打来管理他们而已。因为那地方的奴隶愚昧无知,没有自控能力,如果对待他们太宽容,恐怕将使他们放纵到无所不为的程度。故而有时候用鞭子抽,大抵出于万不得已,不可以武断地定为不公正的事。世间从事任何行业,哪个没有困难,难道仅仅是奴隶的问题吗?水手在海上,矿工在矿洞里,所干的活哪个没有生命危险?甚至比做奴隶更危险!况且懈怠工作受到惩罚,这是社会的通例,即使某人非常宽厚仁爱,决不至于废除这个通例。那么对奴隶就偏偏要例外么?现在不问事情真相,只听凭传闻,捕风捉影,拘泥于名词的含义,便想着废止奴隶,这不仅损害奴隶主的利益,同时也葬送了奴隶的幸福。为什么?那些奴隶对独立自主一概不知,除了受别人指挥劳作外,也不过是穴居山洞跟飞禽走兽打交道,以度过漫漫一生罢了。退一步讲,奴隶制度得到废止,可是那些奴隶主当初都是花相应的金钱购买他们的,自然不能不说奴隶是他们的合法财产。那么主人对于奴隶,难道就没有所有权么?因此,想解放奴隶,不可以不先按购买奴隶的价格赔偿给拥有者,也不可以不教奴隶上进,自主从事于实业。如果想不到这些,那么我们既然不给予奴隶精神的教化,仅仅让奴隶获得可怜的自由,那么岂止不能称之为幸福,只怕反而会成为转变为灾祸的媒介!” 格兰斯顿演讲结束后,议院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于是决议解放奴隶。格兰斯顿这时候的演讲,虽说没有发挥得十分精彩,但是声音清朗,抑扬顿挫,身体语言丰富活泼。他在会场演讲到高潮部分,总是拿眼睛去瞟本党的党员们,暗示他们为自己喝彩助威。他语言的丰富、点缀的精巧,不如卑特托,主要弊病在于太过流畅,时而有重复的句子,排比也太多。所以当时的格兰斯顿,还不足以称为大辩论家。不过此时他讨论的方式手段已经为世人称赞了。当时有评论家评价格兰斯顿说:“格兰斯顿的演讲,对于敌对党,总是非常机警敏锐,能快速发现对方的弱点,而指摘的也十分巧妙;又擅长隐藏自己的弱点,不让对方看出。他每遇到适合自己、利于自己党派的论点时,总是会坚定不移地坚持。可如果避开这个论点而有益于政治时,他又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这个论点。这一点可不是其他人能够比拟的。”看了这个评价,格兰斯顿日后能够成为大辩论家,从这就可以看出一点端倪了。 (五)保守党之领袖 自由党内阁,不久因为爱尔兰问题发生了内讧,最终导致解散。卑尔氏接管了内阁,组织了保守党内阁,任命格兰斯顿为大藏理事官。这时格兰斯顿才26岁。 不久内阁更迭,议员又被解职再选,格兰斯顿又再次入选。第二年2月,召开了内阁会议,格兰斯顿也出席,不久便升任为殖民次官。当时格兰斯顿提出的《欧洲与北美诸岛商船运输规则改正案》,非常受议院的欢迎。可当时选举进入议会的自由党人数最多,政府十分危险。没过多久,自由党首领来塞尔想把爱尔兰教会收入的剩余资金,充缴国库作为全英国的教育经费,并因此提出了《爱尔兰教会财产调查法案》。格兰斯顿认为这正好会伤害英国政府与爱尔兰教会之间的感情,故而持反对意见。可后来自由党赞成法案的人占多数,卑尔内阁因此辞职,米尔保仑上台,组织了自由党内阁。这时正是当年的三月。 从这时直到1841年8月卑尔第二次主持内阁前,一共经历了七年时间。格兰斯顿离开了政府,从事读书、创作工作,以及旅行和结婚。当时的政坛安宁,没什么可记述的,其中最重要的事,只有鸦片战争而已。 公元1837年6月,威里亚母四世去世,女皇维多利亚继位。因为新皇登基,必要改选议员,格兰斯顿再次被选入。当时格兰斯顿是保守党中为数不多的有名的政治家,很受本党的关注。在此之前,英国商船运载鸦片进入我国,交换我国的茶叶而归。我国政府多次下令禁止,却屡禁不止。两广总督林则徐愤恨英国人违反禁令,用鸦片来毒害我国人,于是派兵把英国人的商馆围起来,驱逐了商人,焚毁了两万余箱鸦片。英国人闻讯后一片哗然,于是诘问我国政府。我国政府没有回应,英国人便派遣军舰进攻我沿海地区,战争由此拉开帷幕。格兰斯顿的朋友古拉哈母认为罪在英国商人,由于贩卖鸦片开启战端,对正义伤害极大,格兰斯顿赞同他的观点。这时马克礼也对此事发表演说,主张对中国开战,因而格兰斯顿在议会上驳斥他说: “我们忠诚而有名誉的马克礼阁下,您说‘我大英帝国的国旗如今以荣耀的光辉飘扬在广东的海港,这足以表明我国军人不屈的气概,无论对哪个国家,我们决不轻易退让一步’。虽然您说的是对的,但我听到这话后,还是想了又想。我们国人望见国旗飞舞飘扬而产生了同仇敌忾的决心,到底原因何在?不也是因为我国国旗代表着正义,坚决扫灭强暴,使得高贵的国家主权得到扩张,公正的商业得到振兴,所以我们望见国旗,奋斗的志气才会油然而生吗?然而如今我国政府滥用威权,无缘无故地跟中国开战,用以保护这些不法的贸易。可叹啊!堂堂的英国国旗在中国海港外面闪动飘扬,做这番不正义的举动,我等实在不得不用满身的恐惧,来遮映我们眼中国旗的光辉。况且我在过去几年,每当看见国旗飘扬在天空,我的心中总会兴起无穷的雄心壮志。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能看见那样的国旗了。” 格兰斯顿的话,是根据正义公道而说的。不过当时的英国人没有采纳他的提议,因此鸦片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了。而鸦片的流毒,蔓延到了我国的今天,现在还没能消灭(指作者当时而言)。 (六)格氏之财政改革 这一年议会的休会期间,自由党内阁渐渐有所摇动。1841年,议会召开会议,内阁因为政策失误的缘故,导致国家的财政收入不足。这一年的5月27号,卑尔在议会上提出了《内阁不足信任》的提案,而米尔保仑(当时的内阁首相)认为前面所述的原因不足以衡量内阁的信用,想要再诉诸国民舆论,由国民决定,于是便解散了议会。然而改选后,与内阁持反对意见的议员仍然占居多数,因此自由党内阁首相最终不得不辞职,卑尔因此再次上台,组织保守党内阁,格兰斯顿也成为了其中一员。此时格兰斯顿对于爱尔兰的宗教、土地问题颇为用心。卑尔认为当时财政经济紊乱,除了格兰斯顿没人能治理,于是任命格兰斯顿为商务局次长,兼任造币局长,同时让他参与内阁事宜。 当时国库的库金,亏空达270万英镑,而全年的租税都已经收完了,民间的工商业者大量失业,全国上下,怨声载道。卑尔认为不如减少原料商品的关税,以此来来解除制造业的枷锁,从而减轻劳动者的负担;国家的年度财政收入,则应该从富豪那里收取。然而在财政改革里面最麻烦的就是关税的改革。格兰斯顿亲自主持关税改革,废除了一千两百种进口物品的关税,其他的关税,也减少了不下七百五十种。议会期间,议员们质问关税改革的问题,格兰斯顿一一进行了说明,以至于来回解释达到了一百二十九次之多,这也可以看出他的辛劳了。卑尔说:“格兰斯顿在税收事务上的才能可谓出类拔萃,想不让他进入内阁都不行。”1842年的财政改革,大概与1832年的选举法改革一样,同样是英国政坛的一大开创性举措,而自由贸易的发端,也是由这开始的。当时卑尔和格兰斯顿所主持的改革,除了《谷物条例》以外,多半是关于自由贸易的,这也足以看出格兰斯顿趋向自由主义的特征。后来格兰斯顿弄好慢慢信奉自由主义,其历程太多,详细情况记述在后。 【评论】 格兰斯顿在议会提出的议案,常常遭到否决,竟然以至于声音脸色都变了。可见伟大人物终究也不免被感情左右。然而当他再次提出这个议案的时候,反而一次比一次努力,无所畏惧。如此可知杰出人物不一定百战百胜,事事成功,他们只是在失败后没有屈服,自我反省原因而已。 奴隶制度违背了公道和正义,这自然不用说了,可是以格兰斯顿的贤能,竟然也反对废止,可见人一旦受到习俗影响,连贤者也不能避免。这是格兰斯顿一生最大的污点,读者应当引以为戒。能够不受任何事物蒙蔽的人太少了。古人被时代形势蒙蔽,说的话未必都值得效法,即使在当时值得效法,但随着时代变迁,守护旧习俗的人自然不能用古人来作借口了。 凡是一群人,肯定有两种以上观点,于是便出现了保守派和自由派。保守一派未必全错,自由一派未必全对,而想对二者进行折衷就更不对了。这两派也不过是时代的产物罢了。如果社会上的人果真能各自实行自己尊奉的主义,那么受形势的影响,保守一派的人未必不会成为自由党,自由一派的人未必不会成为保守党。政策本没有善恶之分,只要适用于当时时局就可以了。让人最为担心的是国民没有一点实干的心思,信保守主义的永远不去实行保守派的主张;谈自由主义的也看不见他去实践自由主义,这样下去,国家必定灭亡。格兰斯顿开始信奉保守派,最终转向自由派,也只不过是随着良心所安而行罢了,世界上每天号称“守旧”、“维新”的人们,还是效法格兰斯顿吧! 人类主义和国家主义,两者能够并行不悖吗?这是一个问题。格兰斯顿在鸦片战争期间所信奉的是正义,可最终还是与本国的利益发生冲突,被众人排挤。如此说来,这两者的矛盾固然成为当今世界必不可免的定数了。两者既然不能调和,那么我们应该按照他所处的地位来作出判断。假如我处在外交家的位置,处在军事指挥的位置,那我固然不能不按国家的国情行动,决不可意气行事。如果是个人之间的交往,那固然不用因为国籍不同而产生异样的感情。世界不能趋向大融合,也是今天时势的无奈,我们应当将之视为遗憾。如今反而把外国人当做仇敌,不但显得气量狭小,恐怕也会阻碍社会的前进吧。 [book_title]第五章 过渡时代 (一)宗教及教育之自由 格氏财政改革既告终,名声籍甚。千八百四十三年,遂进为商务局长,时年三十五岁也。是时格氏独当理财之任,于器械输出、铁道整理诸问题,不得不涉及教育问题、社会问题,因悟其从前经验狭隘,努力求自进其智识,而自由主义之思想,乃渐油然以生矣。 第一自由主义之征候,在于宗教自由一事。千八百四十四年,大法官林氏在议会提议,非国教徒所受之遗产,当确归其所有。格氏赞其议,谓此事合于正理,且于己生平所持宗教意见不相背驰云。 第二自由主义之征候,在于教育自由。千八百四十五年,宰相卑尔从爱尔兰议员之请,提出爱尔兰教育改革案于议会,其议案谓欲于爱尔兰置不关于宗教之专门学校,又增天主教徒专门学校之补助费,其费故为九千磅,兹议增为三万磅。先是,七年前格氏曾述国家与教会之关系,论政治与宗教相待而奏其功,故政府不可不以保护国教为务。而今于此法案独赞成之,格氏自思与前此所持论大异,虑世俗之士或以彼为怀禄慕势,结欢于政府,乃辞商务局长之职。以一议员资格,发布其意见于议院中,谓宗教当不问宗派,概宜与以扶助。闻者愕然。或谓格氏过于正直,苟赞斯议,亦何必辞职。然格氏固不恋贵者,亦可见其心之公矣。 (二)非谷物条例 格氏既去官闲居,见闻渐广,未几著《论新商业制法》,述近时财政改革颠末及其结果;《论政府不可不除去关于制造业原料之制限》,盖彼自是心已渐向于自由贸易矣。 是时忽有一问题,即非《谷物条例》问题是也。《谷物条例》者,外国输入之谷物,较内国谷物价廉时,增加输入之海关税,以保护内国谷物,名之曰《准平法》。然以有此法律,故内地麦价,非常腾贵,动生荒歉,民之饥饿而死者不少。于是有所谓“非《谷物条例》党”者出,频倡谷物条例废止、自由贸易之议,而自由、保守二党中,尚鲜知注意及此者。格氏为商务局长时,曾与本国地主约,立《准平法》以保护之。然三年之间时势变易,格氏又为时势思潮,驱之而去。 当非《谷物条例》党势力极张之时,夏秋之交,风雨暴至,年谷不登,爱尔兰马铃薯之产亦大歉。于是其党益盛,攻击内阁政策益烈。卑尔氏开阁议,欲废去《准平法》,赞成者仅三人。遂退出内阁,旋又入阁。自是以后十年,保守党更分为二派。卑尔既入阁,乃以格氏为殖民事务大臣。提出《谷法废止案》,遂于议院通过,自由贸易之制,于是全成。纽卡斯侯闻而怒之,谓:“格氏素主保守,今奈何奉职于卑尔而主持自由主义?”乃夺其选举区。格氏既失选举区,遂不能与其事。然格氏行事本于良心,前一商务局长,尚弃之如敝屣,而于一选举区何有焉。 (三)思想之变迁 六月二十五日,卑尔与格兰斯顿所提出之《谷法废止案》于上院通过之日,而《爱尔兰镇压案》败于下院。于是卑尔乃解印绶去,自由党复入阁。自是格氏在政界外者一年。千八百四十七年,行总选举,格氏乃于奥特克大学得举为议员。卑尔内阁解散,至格氏游意大利致书于安卑尔登侯,其间凡五年,格氏之思想变迁最为剧烈。其始所主持者,为“依上帝律法而反对亡妻姐妹结婚”之议,又以“选委员视察大学状况为损大学之威严”,又论“澳洲当置上院事”,皆未能脱保守主义。其后思想推移,遂渐入自由主义之域。其于宗教问题则谓“国家非专扶助一国教”,至陈其意见于选举人前。又论“犹太人可入国会”,“议院宣誓之当变更”等事,皆以灌输自由主义为务。其于实业问题,则以非常热心倡导自由贸易,又论航海律之当改正,正以为大洋当为自由往来公海,亦无一不倾于自由主义者。 未几,卑尔坠马殁。格氏始终崇奉卑尔,至以小卑尔自称。卑尔既死,党员脱党者大半,格氏犹以卑尔党自命。然而格氏与自由党接近之机会,自是更著矣。 (四)捏布尔书翰 千八百五十一年,格氏以子病,送子至意大利捏布尔养病,留四月。其间意大利新起事件,大足以触动格氏之感情者,而平日潜于胸中之自由平等思想,至是遂勃然不可复遏。 先是罗马帝国覆灭,德意志帝国勃兴,分罗马旧壤为德意志、意大利二大王国。至拿破仑倡霸欧洲,意大利乃为所有。及拿破仑败,意大利更分散为沙尔尼亚、捏布尔、西西里等诸小王国,受奥国保护。意大利至是,盖陵迟衰微矣。奥国自维也纳会议得势,钤制意大利者凡三十年。顾是时社会日向自由主义,意大利志士追怀罗马往昔,慨然有独立之志。然奥相梅特涅犹以压制为事,欲灭自由主义。意大利各州君主承奥国之旨,政刑苛酷殊甚,民气愈嚣。 梅特涅 其时意大利中,惟沙尔尼亚王最称贤明,意大利志士咸归之。因游说诸地,谋意大利统一事业。中部意大利诸国稍动,独捏布尔王欲屠戮志士,以取媚于奥国。顾未有间,千八百五十一年一月,意大利志士又开议,捏布尔政府以为大逆不道,因大行捕缚,株连者二千余人,尽置之狱。 格氏闻其事,乃亲赴狱中视察。其狱室穴土为之,白昼不能辩咫尺,空气腐败,臭不可闻。狱囚每四人为一组,以铁锁联系之,虽寝食亦不得释,囚多病者。狱中有狱医一人,然屋居楼上,未尝诊察一囚。囚病垂绝,登阶辄毙,毙者委之数日不过问。其审问时用刑讯,往往有无罪而自诬服者。盖因在狱亦死,受审问亦死也。故囚在狱中,但愿早处刑。格氏见此惨状,正义公道之念油然而生,乃致书于安卑尔登侯,中有一节述捏布尔之事曰: “夫今日之捏布尔政府,向政敌所加之手段,大污我欧洲之文明也。彼既不认宗教之自由,其行事率戾于人情,背正义与公道。吾人置之不顾,乃使岁序变迁,意大利形势,益陷于危险,邦家分崩离析,而不可止,终至社会党之势日盛,延及欧洲。以故吾人既为大英之国民,吾国既为欧洲之强国,所当由于公道,诉于正义,努力一扫此不可究诘之害,为天下先。今者捏布尔志士,无罪而罹于水火,愿以足下之力,速唤起英国舆论以处置其事。余尚调查其事实,期得其详,不日当归国以报于足下也。” 格氏此书,即世所称为《捏布尔书翰》者是也。自此书出,全欧振动。捏布尔政府大惊,急以书辩疏其事,然终不能治格氏一击之创。翌年格氏更著书以驳捏布尔政府,欧洲舆论大哗。意大利独立之原因,格氏与有力焉。 自此书出,格氏正义自由之念,益不能禁,而入自由党之机愈近矣。 【批评】 建功立业,由于名誉心者,则名誉丧而气遂沮;而由于义务心者,乃立于不败之地。格氏之辞商务局长失选举区,世之矫饰之士,则亦往往能之。顾格氏之辞商务局长,避嫌疑也,而非为一身而避嫌,欲以得社会之信用而遂其所志之事也。纵世之人有疑格氏者,而格氏之心可以泰然自若矣。今世之士,一遇人之毁己,辄凌乱失措,虽曰阅历使然,毋亦心之未尽公,而见之行事遂不能自掩其迹耶!呜呼!立心公者,几于无一事而不可为,纵有过失,亦日月之食耳。而私心未去者,纵日日行善,而尚悄然有不可告人之隐,何其自苦乃尔乎? 格氏自由平等之理想,为商务局长时,既露其萌,赴意大利后,更进其轨。然则自由平等之理想,固天经地义而人心所同具者矣。然亦因彼求知心之切,乃能有此机会耳。夫格氏少生于富豪之家,长习于保守之说,其久不能于自由有所悟,固亦无怪。今之人,动辄闭眼妄谈,误以自由为无所不可为,误以平等为无分尊卑长幼,此固不得以格氏为借口者也,不可不知。 (一)宗教及教育之自由 在财政改革完成以后,格兰斯顿的名声已经非常显赫。公元1843年,他晋升为商务局长,时年35岁。这时格兰斯顿独自承担了财政管理的重任,在处理器械输出、铁道整理等诸多问题时,不得不涉及到了教育问题、社会问题,因此觉悟到了自己从前经验的不足,便努力寻求上进以扩充新知识,而自由主义的思想便渐渐油然而生。 他最先倾向自由主义的征兆,出现在对于宗教自由一事的看法上。1844年,大法官林氏在议会提议,凡是不属国教徒所受遗产,应该归还本人所有。格兰斯顿赞同这个提议,认为这事合情合理,而且跟自己平生所持的宗教观点并不冲突。 他倾向自由主义的第二个征兆,是在对教育自由这一问题的看法上。1845年,首相卑尔听从爱尔兰议员的请求,在议会上提出“爱尔兰教育改革案”。这个议案提议,在爱尔兰设立与宗教无关的专门学校,再增加天主教徒专门学校的补助费,补助费以前是九千英镑,这次提议增加到三万英镑。在七年以前,格兰斯顿曾经论述了国家与教会之间的关系,认为政治和宗教相互扶持才能得到大成功,所以政府务必要保护国家宗教。而如今唯独他对于这个法案持赞成态度,自己也忖度与之前所持论的太不一样,担心世俗之人或许会把他看成贪慕功名利禄、讨好政府之辈。因此他便辞去了商务局长一职,只以普通议员的身份在议院发表意见,他认为国家对于宗教应该不分宗派,一律予以扶持。听众全都感到惊愕。有人说格兰斯顿太过正直,就算赞同这个议案,又何必辞职。不过格兰斯顿本就不是贪恋权势的人,从这也可以看出他的公正心了。 (二)非谷物条例 格兰斯顿自从辞去公职闲居在家,阅历见闻渐渐广博,不久便撰写了《论新商业制法》,论述了近年来财政改革的始末以及结果;撰写了《论政府不可不除去关于制造业原料的限制》,因为他从那时起心中便已经倾向于自由贸易了。 这时候突然新产生了一个问题,即反对《谷物条例》的问题。《谷物条例》,是指外国输入的谷物,当价格比国内的谷物价格低廉时,增加输入谷物的海关税,用以保护国内的谷物,称之为《准平法》。然而因为有了这个法律,所以内地麦子的价格高得离谱,一旦收成不好,老百姓饿死的非常多。于是因此出现了所谓的“非《谷物条例》党”,频繁倡议废止谷物条例和实行自由贸易的提案。而自由党、保守党两派中很少有人关注这点。格兰斯顿做商务局长时曾与本国的地主约定,设立《准平法》来保护他们。然而,这三年间政局形势变换,格兰斯顿也被时势的思潮驱离了政局中心。 当非《谷物条例》党的势力极速扩张之时,那年的夏秋之交,风雨猛烈,使得谷物收成不好,爱尔兰的马铃薯产量也十分惨淡。因此这个党派愈发强盛,攻击内阁的政策愈发猛烈。卑尔召开内阁会议,想废除《准平法》,赞成的仅三个人。于是他退出内阁,不久又回到内阁。从这以后的十年间,保守党再分裂为两派。卑尔再入内阁后,任命格兰斯顿为殖民事务大臣,一起提出了《谷物条例废止案》,最终由议院通过,自由贸易的制度最终完全形成。纽卡斯伯爵听闻消息后很愤怒,说:“格兰斯顿素来主张保守主义,如今为何在卑尔手下就赞成自由主义了?”于是剥夺了他的选举区。格兰斯顿失去了选举区,于是再也不能参与选区的事务了。然而格兰斯顿本着良心作事,前面对商务局长一职尚且视之如弃屣,何况是区区的一个选举区呢! (三)思想之变迁 6月25日,在卑尔和格兰斯顿一起提出的《谷物条例废止案》被上议院通过的同一天,《爱尔兰镇压案》却被下议院否决。因此卑尔辞去了内阁首相,自由党又重新掌管了内阁。从此之后,格兰斯顿被迫离开政坛长达一年。1847年,英国举行了全国大选,格兰斯顿被牛津大学推举为议员。从卑尔内阁解散,直到格兰斯顿游历意大利,写信给安卑尔登伯爵,这期间一共经历了五年。在这五年间,格兰斯顿的思想发生的变化最大。最开始他主张的议案包括:“依上帝律法而反对亡妻姐妹结婚”、“选委员视察大学状况为损大学之威严”、“澳洲当置上院事”等,都未能摆脱保守主义倾向。之后思想产生变化,最终渐渐进入自由主义的领域。对于宗教问题,他提出了“国家不能专门扶助国教”,甚至在选举人面前陈说这种意见;他又提出“犹太人可以进入国会”、“议院的宣誓应该改变”等议案,都是给民众灌输自由主义思想。对于实业问题,他又以极大的热情倡导自由贸易;他还提出应该改变航海法律,认为海洋应当是各国自由往来的公海,这些无一不具有自由主义倾向。 不久,卑尔因骑马坠落而亡。格兰斯顿始终崇敬卑尔,以至于自许为小卑尔。卑尔死后,保守党员脱离党籍的占了大半,格兰斯顿仍然称自己是卑尔党。但是,格兰斯顿与自由党接近的机会,越来越明显了。 (四)捏布尔书翰 公元1851年,格兰斯顿因为儿子生病,亲自送儿子到意大利的捏布尔养病,在这停留了四个月。期间意大利新发生的事件大大触动了格兰斯顿的感情,而平日里潜藏在心中的自由平等思想,此时终于喷薄而出,无法再抑制。 在此之前,罗马帝国灭亡了,德意志帝国兴起,将罗马帝国分为了德意志、意大利两大王国。到拿破仑称霸欧洲大陆时,意大利被法国占领。拿破仑兵败以后,意大利又分裂为沙尔尼亚、捏布尔、西西里等几个小王国,受到奥地利的保护。意大利到这时,可以说是衰落之极了。奥地利自从维也纳会议得势以来,控制意大利一共达三十年。不过这时的社会日益倾向自由主义,意大利的仁志士,追想罗马往昔的光荣,产生了一统全国、建立独立自主国家的愿望。然而奥地利首相梅特涅,仍然想以镇压的方式毁灭自由主义。意大利各个州的君主奉行奥地利国家的旨意,政治黑暗,刑法酷烈,人民怨气冲天。 当时意大利的各个国王中,唯有沙尔尼亚王最为贤明,意大利的仁人志士都归附于他。因此沙尔尼亚王到各王国游说,谋求意大利的统一事业。中部的意大利等国稍稍有所动摇,只有捏布尔国王想借屠杀爱国志士来讨好奥地利。但是没过多久,1851年1月,意大利的爱国志士再次召开会议,捏布尔政府认为他们大逆不道,因而大肆逮捕,受到牵连的有两千余人,全关入监狱。 格兰斯顿听说这事后,便亲自赶赴狱中视察情况。那个监狱是在土洞里的土牢,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恶臭难闻。囚犯每四人一组,用铁锁锁在一起,即使是睡觉、吃饭也不开锁,因此很多囚犯生病。监狱里只有一名医生,可是医生屋子在楼上面,从没下来诊视过一个囚犯。囚犯病倒弥留之际,刚登上台阶就死了。死了的囚犯倒在那,几天都无人过问。他们审问犯人时严刑逼供,往往没有罪的人也自首认罪。因为在监狱里也是死,受审问也是死,所以,关在牢里,他们宁愿早早受刑而死。格兰斯顿见了这惨状,正义公道的念头油然而生,于是写信给安卑尔登伯爵,其中有一段叙述捏布尔的事情: “如今的捏布尔政府,对政敌所施加的手段,实在有辱我们欧洲的文明。他们既不认可宗教的自由,做事又都违背人情,违背了正义与公道。我们若是置若罔闻,不管不顾,使得时间一点点过去,意大利的形势恐怕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国家的分裂,也将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将导致社会党的势力日渐强大,以致蔓延到整个欧洲。因此,我们身为大英帝国的国民,我国又是欧洲的强国,应当秉着公道,讲求正义,努力扫荡这些无法追责的祸害,作为全欧洲的表率。如今捏布尔的爱国志士,没有犯罪却身陷水深火热的境地,希望凭借您的影响力,迅速唤起全英国的舆论来处理这个事情。我还在调查具体事实,希望得到详细情况,不久便会回国向您禀报一切。” 格兰斯顿的这封书信,便是被世人称为《捏布尔书翰》的那封。这封书信发表以后,整个欧洲深受震动。捏布尔政府大惊,急忙写信解释这件事,可最终也无法掩盖格兰斯顿所揭发的真相。第二年,格兰斯顿又著书驳斥捏布尔政府,欧洲舆论一片哗然。意大利之所以能够独立,格兰斯顿也出力不小。 自从这封书信发出后,格兰斯顿的正义自由观念,更加不能禁止,而加入自由党的时机也就越来越近了。 【评论】 一个人建功立业如果是为了求取名誉,那么名誉遭受损害时就会非常沮丧;而如果是出自公道良心,那么便会立于不败之地。格兰斯顿辞掉商务局长、失去选举区,世间那些做作夸张的人,往往也能做到。但是格兰斯顿辞去商务局长只是为了避嫌,但又并非为了自己避嫌,而是想因此取得社会的信用,完成自己所追求的事业,即使世人疑心格兰斯顿,格兰斯顿自己也能处之泰然了。现在的人,一遇到毁谤自己的事情便总是手足无措,虽然说跟阅历有关,也不能不说是此人没有为公的心,致使表现在做事方面终究不能掩盖其私心的痕迹!唉!能够大公无私的人,几乎没什么事是不能做的,纵然有过错,也会像日食、月食一样,大家看得见。而抱有私心的人,即使每天做善事,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常为之忧伤,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呢? 格兰斯顿自由平等的理想,在他做商务局长时便已初露端倪,去了意大利之后越发明显。如此看来,自由平等的思想固然是天经地义、人人心中都具有的。然而也因为他求知欲强,才能有这样的机遇。格兰斯顿从小生长在富豪家庭,成长于保守学说的熏陶中,他迟迟不能对自由主义有所觉悟,本来也就没什么奇怪的。现在的人没事就闭眼胡说,误以为自由平等的“自由”就是任意妄为、无所不为,“平等”就是不分长晚辈、上下级,这些人自然不能拿格兰斯顿做挡箭牌,读者不可以不知道。 [book_title]第六章 自由主义时代之格兰斯顿 (一)联合内阁之大藏大臣 格氏自发《捏布尔书翰》后一年间,英国政界,稳静无事。未几,自由党内阁解散,而激烈保守党代之。激烈保守党者,即千八百四十五年倡“非谷物条例”事,与保守党分离之党也。激烈保守党内阁既成立,基斯礼为大藏大臣,招格氏入阁,格氏不就。世人疑之,至以格氏为毛色难辩之马,谓不知其果属于何党也。是年选举,格氏又于奥特克大学当选,为议员。选举人评之曰:“此君殆已不足以代表吾之大学,”格氏闻之不以为意。 格氏与基斯礼意见不合,因基氏主用权术,格氏反对之,故不愿与之共事。时保守主义久为社会所排,基氏知之,特于议场提出《财政案》,演说阅五时,阳迎合众人意,而阴行己之政策。议员闻其说颇然之,格氏乃首起反对,刺取基氏前后矛盾之迹无遗蕴。质问既毕,基氏词窘,大愤之。厉声言曰:“英国不好联合,余今乃为联合军所败,余将去而诉之舆论矣。”基氏既败,激烈保守党遂解。 格氏以保守党而覆保守党政府,因之同党人愤甚。卡尔顿俱乐部少壮二十人,乘醉诘问格氏,时格氏适独坐俱乐部楼上,党人严诘其无状,欲抱持掷之窗外。格氏无所动,怫然而去。 千八百五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安卑尔登奉勅组织联立内阁,乃合自由党、卑尔党、急进党三者而成,于是格氏为财政大臣。翌年,提出《预算案》于议院,其预算案仍卑尔政策,以判多数人民为主。关于茶胰、皂印纸、马车等税,减少者百二十三项,全废者亦百二十三项,增财产相续税、酒税等。凡所得至百镑以上者,每镑税五辨士,以七年为期,至千八百六十年,全废之。格氏说明此案,演说至五时间。其所论至为巧妙,不能笔墨形容,听者皆忘倦,惟恐其辞之毕也。女皇婿飞书贺政府得人,英全国之士,以为卑尔生也。格氏一夕之话,身价顿增数倍。于是《预算案》遂通过于两院。 《预算案》既决,而克里米亚战事起。时俄国皇帝尼喀拉士,抱侵略之野心,藉宗教问题,与土耳其挑战。内阁中以此事会议连日。宰相主平和,自由派之巴米斯与来塞尔二卿,倡助土之说。格氏以下之卑尔党,亦主平和。内阁不得已乃调停二说,与俄国谈判。千八百五十四年三月二十七日,谈判破裂,乃为开战布告,英法同盟,以舰队向克里米亚进发。 克里米亚 其时军事费用,通常财政不足支给,乃起国债四千一百万。时基斯礼主张盛募国债,格氏反对之,主军费征收策。然平和党以格氏始主平和,而继赞开战,反对之声嚣然。政府以是军费不给,兵屡败退。千八百五十五年,急进党员保氏提议,选委员调查政府处置之事,并视察英军。来塞尔氏以此议不当,愤然辞职。格氏虽反对保氏之议,亦不直来氏所为。然大势已去,于是联立内阁,遂于满院笑声中陷于瓦解之运。基氏所谓英人不好联合之说,至是而竟验矣。 (二)脱党之先声 联立内阁既倒,巴米斯继为大宰相,招卑尔党,格氏因再长财政。格氏是时曾宣言,必抵抗急进党之议。既入政府,巴氏不能从,格氏复辞职。格氏既辞职,乃倡战争速止之说,闻者颇不然之。未几,俄帝尼喀拉士崩,历山二世嗣位,仍先帝之策,与英法战。奥国将出为调停,英法不听,益进兵。九月陷塞巴斯,英将更陷斯布里堡,于是俄国乃屈。千八百五十六年,平和条约成,而第一俄土战争之事,遂告终局。 格氏既辞内阁,千八百五十九年,巴米斯组织自由党内阁,招格氏,格氏不应。自是五年间,格氏心虽犹恋保守党,而思想日新,又以基斯礼在保守党,与己反对,乃益与自由党近。基氏亦英国有数之政治家,尝谓:“英国议会,五百有余之议员,皆碌碌无足数,足为吾敌手者,独有格兰斯顿一人耳。”故极意与格氏笼络。至底尔卑伯组织政府,犹虚殖民大臣之席以待之,而基氏亦谆劝格氏,格氏卒不应。政府患格氏在野,有所责难,乃遣格氏赴希腊爱何尼亚岛,且授以全权委员之任。格氏拜命即往,尽职归报。 此时英国人口日增,文化渐进,选举权扩张之论复起。千八百五十九年,政府提出《选举改革案》。其所扩张者,如有银行股票者、文武官中受恩给者、大学卒业生、牧师、代言人、医师、教师等,而独遗劳动者。于是舆论大哗,政府乃解散议院,令其更选。更选后,自由党仍占多数,于是内阁大臣遂联袂去,巴米斯复入内阁,自由内阁成立。巴氏又招格氏为大藏大臣,格氏应之。保守党以格氏投身敌党,大憾,而奥特克大学,亦盛为反对。格氏十三年间,徘徊于保守、自由二党,至是乃决入自由党,与保守党关系离矣。 历山二世 (三)自由党内阁之大藏大臣 千八百五十九年巴米斯为大宰相,至六十五年殁,此六年间,世界颇多事。如美国南北战争,英法联军入我国北京,皆此时事也。而英国国内政界平稳,岁入大进,格氏自由贸易之效也。 其时内阁中,来塞尔与格氏颇洽。宰相巴氏之政策,格氏颇不谓然,顾其时巴氏方倚格氏为重,常不敢与争。国会七年期满,千八百六十五年七月,更为选举,格氏代表奥特克大学已十八年。至是因其主义与保守党忤,大学乃更选急进保守党员卡民代之,格氏遂不与焉。 格氏既不获选,自赴兰卡舍亚区演说,乃被举为其区议员。是年宰相巴氏殁,来塞尔卿组织第二次内阁,格氏又为财政大臣,与在野保守党之领袖基斯礼氏为敌。 此期议会最可注意之事,则《选举改革案》是也。选举人资格,前例:郡之选举权,须能纳五十磅之地租,今减为十四磅;市之选举权,当纳十磅之直接税,今减为七磅。自此改革,选举人顿增四十万,议员反对者甚多。格氏乃奔走国中,鼓吹舆论,舆论渐盛,而议院反对之说亦愈强。讨论彻八日夜,格氏盛倡扩张说,基斯礼举格氏前在大学讨论会中,反对《选举案》事诘之,格氏乃夺其戈而反驳之曰:“有名誉之绅士足下,自顾亦安见其失策之事耶?而乃以余少年时代之过误为口实也。余从前之谬见,诚有如足下所云,余亦颇以为憾。顾余前实受甘宁古之感化,以故余少年时代之思想,无一不源于甘君,而足下以已成熟之头脑,胡乃亦受甘宁古之感化,且受较甘宁古更有名保尔克之感化,亦如余少年时之头脑也。余当年为奥特克大学一学生,其对《改革案》所怀恐怖之情,与今日足下所感者正同也。” 次乃更为结论曰:“满场诸君听者,余辈今当攻击之冲。此法案者,与政府之运命,实共悬于一发者也。如来塞卿之言,余辈誓与之共存亡。若余辈而仆,恐为余辈之续者,亦必再携此法案而起。诸君能逐余辈出议席之外,诸君能没此法案,而必不能战将来之敌。时势滔滔,方进而未有艾,社会趋势固不能以余辈讨论之喧嚣,而蔽于一时也。夫此不可御之社会大势力,今非与诸君逆行,而与余辈同其方向耶?余辈今立此战场之上,所扶之大斾,或仆于余辈之头,未可知也。虽然,余固信此大斾,不久必握之合众人民之手,而再翻于天下,余恐胜利之期,去今固非远也。” 格氏虽为雄辩,卒不能制胜,内阁遂解,保守党更组织内阁。时千八百六十六年六月二十六日。 (四)大宰相 议会虽多数否选举改革之议,而舆论多数不服。自“改革案败,政府仆”之报,传于伦敦,市民皆甚激昂,聚街衢中,为改革断行之决议者,无虑万数。会终,整队过格氏门,洋洋唱颂功歌,格氏自是遂为人望所属。 千八百六十七年二月五日,议会开会,基斯礼氏知大势难挽,乃提出《选举改革案》,自由党不满意,起而反对,撤回其议二次,迭经修正,至仅留原案中一字,乃通过两院。顾基氏犹以为政府之胜利也,扬扬有得色。 此法案于十九世纪中,为绝大之改革案。千八百三十二年之改革案,选举人虽已增多,而由此法案更增百万之选举人,且其权及于劳动社会。改革既成,基氏名声赫然,而格氏转不与其功,基氏为计亦至巧矣。是年末,来塞尔以年老退院,保守党首领底尔比卿,亦辞宰相职。于是基斯礼为宰相,格氏为自由党领袖,与之反峙。 千八百六十八年七月三十一日,议会解散后再选举,自由党仍占多数,基氏乃不待议会开会,经辞职去。女皇维多利亚即日召格氏,命组织内阁。时千八百六十八年,十二月三日。格氏在国会中为论战,至是凡三十五年,入自由党六年。 (五)爱尔兰自治案 九日,格氏遂入阁,自是居相位者三十年。其间组织内阁四次,世称为“自由主义之黄金时代”是也。第一次组织内阁,有《贫民学校条例》、《破产条例》、《惩戒条例》、《武官买卖禁止条例》、《小学校教则条例》、《华盛顿条约谈判事件》、《大学宗教试验废止案》、《联合商业法案》、《宗教爵位条例》等。第二次内阁,有《破产及特许条例》、《时弊救济法案》、《选举权扩张案》、《选举区改正案》、《选举人名簿条例》等。第四次内阁,有《劳动问题》、《爱尔斯土地法案》等。其所行事,皆啧啧人口,本书不能尽详之。今举其最著者,则爱尔兰自治问题是也。 爱尔兰问题者,起原于种族与宗教。爱尔兰人为塞尔特人后裔,英人为盎格鲁撒逊人后裔;爱尔兰人为旧教徒,英人为新教徒;爱尔兰人为被征者之子孙,常为佣人,而英人则为征服者之子孙,常为地主;其权利不平等,轧轹日甚。爱尔兰故有国会,然其制甚不完全。至济母士三世,宰相悲托欲使其易治,乃建“一统英、爱”之议。爱尔兰志士起而反对之,卒为悲氏所破,用迫协手段,强并英、爱为一议院。然自是冲突日甚,地主肆其压制,农民苦之,教育事亦厚新教徒,而薄旧教徒,爱人不平之声嚣然。格兰斯顿见其状不忍,至入内阁后,乃提出《爱尔兰国教解散案》,使爱人信教得以自由,而不受英人压迫。顾在爱尔兰之僧侣与保守党,皆悍然抵抗,至上书女皇,请黜内阁。格氏不为动,法案竟得通过。 翌年二月,格氏又提出《爱尔兰土地法改革案》。先是,爱尔兰佃农之弊殊甚,佃人对于地主,全负义务,几无权利可言。格氏议设法廷,以听地主与佃人之讼。此案亦得通过于议院。 格氏所欲解决之问题有三:即土地、宗教、教育是也。二者既得通过,而教育之事,犹未议及。千八百七十三年二月,格氏在第一次内阁五年矣,乃提出《爱尔兰大学改正案》。当时爱尔兰有新教制之太布林大学,定例凡奉天主教爱人,不得入;而俗制之古因大学,爱人又不愿入。格氏欲调和二派,议改太布林为中央大学,除去神学、伦理学、近世史各科,以避新旧二派之冲突;更设二派之专门学校,教育一以自由为主。此法案出,天主教徒不以为足,新教徒反对尤甚,自由党亦有异论,遂不得通过,格氏乃辞职。女皇维多利亚又命基斯礼氏组织内阁,基氏不应,格氏不得已乃复就职。格氏第一次内阁,英国政治史上称为自由主义之黄金时代。六年间,国债减一亿余万圆,租税减六千二百五十万圆,而库尚有二千五百万圆之剩余金。顾改革政策断行,与英人保守性质不合,与格氏反抗者其数日增,保守党诘问政府,外交政策因循,格氏因解散议院。更选后,保守党仍占多数,格氏乃解印绶去,基氏再入阁。 基氏入内阁时,英国内政渐紊,舆论纷起。格氏乘势运动,四方回应,保守党内阁复解散,格氏再入阁。时千八百八十年四月二十八日。 格氏既组织第二次内阁,网罗人才,极一时之盛。其时巴捏尔氏,为爱尔兰自治党首领,屡与基氏角。千八百七十六年以来,爱尔兰屡大饥,佃人失佃者凡一万余人。格氏睹此情态,乃使殖民大臣提出《损害救济案》,以救失佃之佃人。此案于下院通过矣,而为上院所否决。自是爱尔兰地方佃人间日益多事。政府主先行镇压,徐图救济之法。千八百八十一年一月,殖民大臣提出《爱尔兰镇压案》,爱尔兰党反对之,然卒通过于议院。格氏乃更提出《第二土地改革案》,其内容较前次更广泛,佃人所得权利益多,是案亦得通过。然爱尔兰党犹不能靖,政府乃捕其首领巴氏置之狱,报达爱尔兰。巴氏妹乃结“妇人土地同盟”、“小儿土地同盟”与政府抗。巴氏自狱中发书告爱尔兰,言首领在狱,爱尔兰人终不可纳地租。政府见形势如此,乃解散爱尔兰土地同盟,禁止其地新闻纸。爱尔兰全州反抗之声,如鼎沸然。 格氏始主镇压策,然至是知爱尔兰问题,不仅在地主、佃人之争,而实在于精神上。若与以自治,则患当可息。此数年间,政府交困于爱尔兰问题与埃及问题,内阁中亦分两派:一主爱尔兰镇压政策,一主爱尔兰自治。格氏立其间,未尝发表意见。千八百八十五年,政府所提预算条项不得通过,内阁遂以是解散,保守党内阁复立。 保守党内阁成立,四月,议会改选,自由党得三百三十三,保守党得二百五十一,爱尔兰党得八十六,自由保守二党之胜败,一操于爱尔兰党之手。其首领巴氏乃扬言曰:“今日吾党当揭惟一之匾额,即爱尔兰自治是也。”时有一新闻论曰:“格兰斯顿倘复职,则爱尔兰自治案当可成立。”闻者愕然,爱尔兰党冀其真也,乃倾心于格氏。议院勅语奉答,“爱尔兰党之八十六票,悉书格氏名。”保守党政府遂破,格氏乃组织第三次内阁。 格氏既入阁,乃发表《爱尔兰自治意见》,麾下名士去者十数,全国之民群起反对。奥尔斯将军至以逆贼呼之,新闻纸攻击政府,不遗余力,谓格氏为狂人,或谓格氏为爱尔兰之降服者。格氏竟不屈,以千八百八十六年四月八日,提出《爱尔兰自治案》及《爱尔兰土地买收法案》于议会。 《爱尔兰自治案》要领曰: (一)爱尔兰别设五年会期之议院,分总员三百九名为上下二种,但爱尔兰议员,不得出席于英国国会。 (二)置与党派无关系之太守一人,代表女皇,且为责任政府。政府之兴废,一由议院发言,但认可不认可及解散召集之权,太守奉女皇陛下之旨执行之。 (三)宣战、媾和、外交、军务、货币制度、度量衡、特许、版权、爵位、尊号等权在本国政府如旧。 (四)爱尔兰议会,不论宗教及国教,无予以特别补助之权。其他诸事,爱尔兰政府国会,可以任意处理。 (五)爱尔兰宜负担英国全国岁出十五分之一,关税权归本国政府管理,其他征收税权,一任之爱尔兰政府。 《爱尔兰土地买收法案》之大意曰: 以爱尔兰之土地,为爱尔兰人所有。自千八百八十八年始,数年间发行公债五千万镑自爱尔兰地主买收土地,买收之代价与二十年前之租况相抵。割与买收之土地于佃人,岁纳地租,至二十年后,全归所有。其公债为爱尔兰政府对于本国之负债,宜以每年所收之地租,送呈本国,本国政府,以之偿却公债焉。 格氏提出此案,乃立议场中,陈说利害,至三时三十分,然竟否决。格氏解散议院,为更选,反对党仍占多数。于是格氏乃退阁,保守党又入而代之,主爱尔兰镇压策,格氏乃与爱尔兰党合抗政府。六年间,鼓吹舆论,欲行其所志。千八百九十二年,议院改选,因提出《政府不信任案》,得多数可决,保守党内阁遂败,格氏复入内阁。时格氏年已八十四岁,出入议会者六十年。 格氏既入阁,乃欲合社会劳动党、急进党等与保守党抗。至千八百九十三年,遂更提出《爱尔兰自治案》,反对党不能再沮之,经通过于下院,而上院仍否决其议。于是格氏年老,厌政事,因退院而归。千八百九十八年五月十九日,午前五时,薨于私邸。闻者知与不知无不流涕,虽其生平政敌,亦未有不慕其德行。爱尔兰自治,虽不克竟厥志,而格氏身经千挫,至死不磨,格氏固绝世伟人哉。 【批评】 格氏为学生时反对选举改革,而至入政界时乃以选举改革自任。始主爱尔兰镇压策,而继而乃提出《爱尔兰自治案》,其前后若甚矛盾者,而不知此正格氏之所以为格氏也。夫为政治家者,有二要素:其一从正义公道之所命,排万难以达其所期;其一善审时势之潮流,而调和之而已,非有他能也。虽然,二者不可缺一,若缺其一,则前者不既于迂阔,后者乃至为随俗。世之学格氏者,苟学其一面,则其画虎不成,难既于类狗者矣。 格氏之提出《爱尔兰自治案》也,朋友故旧皆成仇敌。而格氏独能处之自若,居嫌疑之地,而无所动于心者,则以其所秉者为正义之旗,纵有人反对,亦复能谅其志。身死之后,犹能使敌党慕之不释,此与德谟士甚类,然而格氏之品格高尚,视德谟士更有进矣。 欧洲当十八世纪时,民族主义最盛,然以政权平等后,其患乃止。议者或谓民族主义,已属过去之事,此后殆不复起,实大不然。夫十八世纪之民族主义,亦何一非由于政治之关系?盖以最易惹起政治关系者,无若种族与宗教也,近者匈牙利之于奥大利,波兰之于俄罗斯,爱尔兰之于英吉利,隐忧方深,未知所底。而解决此问题,战胜之民族,固必当降心以相从,受屈之民族,亦惟有并力以反抗。欲世界之平和,不可不自竞争得之,国与国争,种与种争,及其既也,或淘汰而亡,或均势而亡,盖亦尽人事而已,岂有天道?虽然,具此炯眼者,千古以来,惟有一格氏,而他无人焉。遂使生民涂炭,大祸未艾。吾俯仰大局,不能不与格氏同深感喟也。 (一)联合内阁之大藏大臣 自从格兰斯顿发表《捏布尔书翰》后的一年时间里,英国政坛都平静无事。不久,自由党内阁解散,而激烈保守党上台。激烈保守党便是1845年倡议“非《谷物条例》”从保守党分离出去的党派。激烈保守党内阁成立以后,基斯礼作为大藏大臣,招揽格兰斯顿进入内阁,格兰斯顿没有接受。世人对此表示疑惑,甚至有人把格兰斯顿比喻成一匹毛色难以分辨的马,说不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个党派。这一年的大选,格兰斯顿又在奥特克大学当选议员。选举人批评说:“这位先生大概已经不能够代表我们大学了。”格兰斯顿听闻后毫不在意。 格兰斯顿与基斯礼的政见不合,是因为基斯礼主张使用权术,格兰斯顿对此很反感,故而不愿跟他共事。此时的基斯礼知道,保守主义一直以来受社会排挤,故而特地在议会提出《财政案》,演说超过了五个小时,表面迎合众人的意思,暗地里却施行自己的政策。议员们听了他的演说都颇为赞同,格兰斯顿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将基斯礼前后矛盾的地方揭露无遗。格兰斯顿质问完了,基斯礼语竭词穷,恼羞成怒。他大声呵斥道:“英国人从来不爱联合,我今天居然被联合军打败了。我将离开内阁,让公众来评理。”基斯礼下台后,激烈保守党便解散了。 格兰斯顿以保守党员的身份破坏了保守党政府,因而同党中人极其愤怒。卡尔顿俱乐部20个年轻的保守党员,乘着酒醉诘问格兰斯顿,当时格兰斯顿正独自坐在俱乐部的楼上,保守党员严厉攻讦他的无礼行为,想抱着他把他扔到窗外去。格兰斯顿不为所动,愤怒地离开了。 1852年12月27日,安卑尔登奉女皇的命令着手组建联合政府内阁,由自由党、卑尔党、急进党三派组成,格兰斯顿因此出任财政大臣。第二年,格兰斯顿在议院提出《预算案》,仍旧沿袭卑尔内阁的政策,主要考虑大多数民众的利益。关于茶胰、皂印纸、马车等税收减免了123项,全部废止的也有123项,增加了财产相续税、酒税等新税种。规定凡是收入在100英镑以上的人,每英镑抽税5便士,以七年作为期限,到1860年全部废止。格兰斯顿为了说明相关税收政策,演说了整整五个小时。他的演说极其精彩巧妙,无法用文字来表现,以致听众们都忘记了困倦,凝神静听,唯恐他的演说马上就结束了。女皇维多利亚的女婿上书祝贺英国政府得到了一个贤才,全英国的人都认为格兰斯顿是卑尔再生。格兰斯顿的一番演讲,使得他的身价立刻增加了几倍,《预算案》因此得到了上下两议院的一致通过。 《预算案》刚被通过,克里米亚战争就爆发了。当时的沙俄皇帝尼喀拉士,抱着侵略的野心,借口宗教问题与土耳其开战。内阁因此接连开了几天大会讨论这件事件。首相主张持中立和平态度,自由派的巴米斯与来塞尔两位议员倡议援救土耳其。格兰斯顿以下的卑尔党人士也主张中立。内阁不得已,因而调停两方意见,决定去跟俄国谈判。1854年3月27日,谈判破裂,英国便发出了宣战书,英法组成联盟舰队,向克里米亚进军。 当时的军事费用,一般的财政不足以支撑,因此发行了4100万英镑的国债。当时基斯礼主张大范围的发行国债,格兰斯顿反对这种做法,主张征收军费的政策。然而中立党看到格兰斯顿开始主张中立,继而又赞成开战,于是反对的声音喧嚣日上。政府因此军费不足,军队节节败退。1855年,急进党的保氏提议,选派委员调查政府处置的事情,并视察英国军队。来塞尔因为认为这个提议极不妥当,便愤然辞职了。格兰斯顿虽然反对保氏的提议,却也不认可来塞尔的行为。可是大势已去,因此联合内阁在满议院的嘲笑声中陷入解散的命运。基斯礼所谓英国人不好联合的说法,到此竟然被验证了。 (二)脱党之先声 联合内阁倒台以后,巴米斯继任内阁首相,招揽卑尔党成员,格兰斯顿因此再次就任财政局长一职。格兰斯顿当时曾宣言,一定要抵制急进党的议案。进入政府以后,巴米斯不能听从他的意见,因而格兰斯顿又辞职而去。格兰斯顿辞职后,提出了战争会迅速停止的言论,听到的人颇不以为然。没过多久,沙皇尼喀拉士去世,历山二世继位,仍然延续先皇遗命与英法开战。奥地利想出来调停双方,英、法不同意,继续进军。九月,攻陷了塞巴斯,英国将领接着攻陷了斯布里堡,俄国因而屈服求和。1856年,签署了和平条约,俄罗斯与土耳其的第一次战争终于宣告结束。 格兰斯顿离开内阁,到1859年巴米斯组织自由党内阁,招揽格兰斯顿,格兰斯顿都没有答应。从这之后的五年时间里,格兰斯顿虽然心中还依恋保守党,但思想一天比一天进步;又因为有基斯礼在保守党和自己作对,于是与自由党更加亲近了。基斯礼也是英国屈指可数的政治家,他曾对人说:“英国议会,有500多名议员,据我看都是庸碌之辈,只有格兰斯顿一人足以做我的对手罢了。”所以他想方设法笼络格兰斯顿。到底尔卑伯爵组织政府时,仍然把殖民大臣的席位空着以待格兰斯顿,而基斯礼也谆谆劝导格兰斯顿,但他最终也没答应。政府害怕格兰斯顿在野,会遭受他的责难,于是派遣格兰斯顿赴希腊的爱何尼亚岛,委以全权委员的责任。格兰斯顿接受了命令赶赴希腊,尽职而回。 这时候英国的人口快速增长,文化日趋繁荣,扩大选举权的议论又被提起。1859年,英国政府提出了《选举改革案》,将选举权的资格范围扩大到了比如银行股票持有者、文武官员中受恩惠的人、大学毕业生、牧师、代言人、医生、教师等,唯独没有劳动者。舆论因此哗然,政府于是解散了议院,令其再次选举。再选后,自由党人仍占多数,于是众多内阁大臣集体辞职离开了。巴米斯再次进入内阁,成立自由党内阁。巴米斯又招揽格兰斯顿为大藏大臣,格兰斯顿应允。保守党因为格兰斯顿投靠敌对党,极其愤恨,而奥特克大学也非常反对他的这种行为。格兰斯顿在保守党、自由党二者间彷徨了十三年,至此最终决定加入自由党,与保守党脱离了组织关系。 (三)自由党内阁之大藏大臣 从1859年巴米斯做首相起,到1865年去世,这六年时间里,世界发生了许多大事。比如美国的南北战争,英法联军入侵北京,都是这时期的事件。而英国国内政坛安稳,国家财政年收入越来越多,这都是格兰斯顿推行的自由贸易起了效果。 当时的内阁中,来塞尔与格兰斯顿的关系颇为融洽。首相巴米斯的政策,格兰斯顿很不以为然,不过当时巴米斯正倚仗格兰斯顿,往往不敢跟他争论。国会七年期满后的1865年7月,再次大选,格兰斯顿代表奥特克大学已经十八年了。现在,因为格兰斯顿不再是保守党成员,奥特克大学因此更选了一名激进保守党员卡民来替代他。格兰斯顿因此没能参与选举。 格兰斯顿不能在奥特克大学参选,便自己赶往兰卡舍亚地区演讲,于是被选为当地的议员。这一年首相巴米斯去世,来塞尔第二次组建内阁,格兰斯顿又做了财政部长,与在野的保守党领袖基斯礼成为政敌。 这次议会最值得注意的事情,就是《选举改革案》。选举人资格按前面所述,郡的选举权需要选举人缴纳五十英镑的地租,现今减为十四英磅;市里的选举权本当纳十英镑的直接税,现今减为七英镑。自从这次改革之后,选举人的数量一下增长了四十万,议员持反对意见的因此极多。格兰斯顿于是奔走全国,到处鼓吹舆论,舆论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强,而议院反对的声音也越来越强。讨论了八天八夜,格兰斯顿强烈倡议扩大选举权之说,基斯礼便举出格兰斯顿在大学讨论会时反对《选举案》的事情来反诘格兰斯顿。格兰斯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驳斥他说:“我们有名誉的绅士阁下,您试着反观自己,难道不能发现自己失策的地方吗?您竟然拿我少年时代的过失作为把柄。我从前的荒谬见识确如阁下所说,一点不假,本人也很是引以为憾。不过我那时实在是受到甘宁古的影响,因此我少年时代的思想没有哪一点不是来源于甘先生。而凭着阁下思想健全的头脑,为何竟然也受到甘宁古的影响?而且还受到比甘宁古更有名的保尔克的感召,就跟我少年时代一样。我当年作为奥特克大学一名在校学生,对于《改革案》所怀有的恐惧心情,跟今天阁下您所受感到的如出一辙。” 接着他再次总结道:“在座的各位听众,我等现如今成了众矢之的。但这个法案,与政府的命运实在紧紧相连。就像来塞尔所说的,我等誓死保卫这个法案。如果我们这一辈人倒下了,恐怕继承我们事业的人,也必然会再次站出来再提这个法案。你们能将我们驱逐出议会,能将这个法案搁置埋没,却定然不能战胜将来的对手。天下大势就像滚滚江河,一直向前,从未停止,社会发展的趋势,也不会因为我们这些人一时的争吵而被一时阻挡。这样不可抵抗的社会发展大潮,难道不是跟你们反方向,跟我们同方向吗?我等今日站在这个战场上所高举的大旗,也许会从我们面前倒下,这是不可预料的。即使如此,我还是坚信这面大旗不久以后必然会被全体民众接手,从而飘扬于全国。我相信胜利的日子离今天不会很远了。” 格兰斯顿虽然做了有力的辩论,却终究没能战胜对手,内阁因而被解散,保守党再次组成内阁。此时是公元1866年6月26日。 (四)大宰相 议会虽然多数议员否决了选举改革的提案,但舆论却大部分是不服的。自从“改革案败,政府仆”的报纸传遍伦敦的大街小巷,市民全都慷慨激昂,聚集在大街道上,坚持改革案一定要施行的,不下几万人。大会结束,人们整队经过格兰斯顿家门口,欢乐地歌唱他的功劳,格兰斯顿从此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1867年2月5日,议会开会,基斯礼明白大势所趋不能改变,于是提出《选举改革案》。自由党不满意,站起来反对,两次撤销基斯礼的议案,经几次修改,最后只保留了原提案里面的一个单词,才被上下议院一致通过。不过基斯礼仍认为这是政府胜利,面露得意之色。 这个法案,在十九世纪是极其重要的改革法案。1832年的改革案,虽然增加了选举人名额,但从这次的法案通过后,增加了100万以上的选举者,而且选举权力涉及到了劳动人民。改革成功后,基斯礼名声大噪,格兰斯顿反而功劳不显,基斯礼的用心也算巧妙之极了。这一年年尾,来塞尔因老迈退出议院,保守党首领底尔比也辞去首相职务。于是基斯礼成了首相,格兰斯顿作为自由党领袖与他分庭抗礼。 1868年7月31日,议会被解散以后,再次进行了选举,自由党人仍旧占居多数议席,基斯礼因此没等召开议会,便辞职而去。维多利亚女王即日召见格兰斯顿,命他组建新内阁。此时正是1868年12月3号。格兰斯顿在国会里跟人论战,至此共计三十五年,加入自由党已六年。 (五)爱尔兰自治案 1868年12月9日,格兰斯顿组织内阁,从此以后位居首相之职长达三十年之久。期间,他四次组建内阁,被后世称为“自由主义的黄金时代”便是此时。第一次组建内阁,颁布的法案有《贫民学校条例》、《破产条例》、《惩戒条例》、《武官买卖禁止条例》、《小学校教则条例》、《华盛顿条约谈判事件》、《大学宗教试验废止案》、《联合商业法案》、《宗教爵位条例》等等;第二次组建内阁颁布的法案有《破产及特许条例》、《时弊救济法案》、《选举权扩张案》、《选举区改正案》、《选举人名簿条例》等等;第四次内阁有《劳动问题》、《爱尔斯土地法案》等法案。他所做的事被人交口称赞,本书不能详细记载。现在选择其中最为著名的爱尔兰自治问题,记述如下。 爱尔兰问题,源自种族问题与宗教问题。爱尔兰人是赛尔特人的后裔,英国人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后裔。爱尔兰人是天主教徒,英国人是新教徒。爱尔兰人属于被征服者的子孙,常常作为仆人;英国人却是征服者的子孙,常常作为地主,两边权利不平等,倾轧压迫越来越严重。爱尔兰以前是有国会的,可是制度并不完善。到了济母士三世,首相悲托想让爱尔兰容易治理一点,于是建议统一英国和爱尔兰。爱尔兰的有志之士群起反对,最终被悲托压下去,使用胁迫的手段强制合并了英国本土和爱尔兰的议院。然而从此以后冲突更加厉害,地主肆意压迫,农民感到非常痛苦,教育方面也优待新教徒,亏待天主教徒,爱尔兰人因此非常不平。格兰斯顿见到这个情况很不忍心,进入内阁后便提出《爱尔兰国教解散案》,使得爱尔兰人拥有信教的自由,不受英国人的压迫。不过爱尔兰的新教徒和保守党全部强烈反对,甚至上书给维多利亚女王,请求将格兰斯顿逐出内阁。格兰斯顿岿然不动,法案最后得以通过。 第二年二月,格兰斯顿又提出《爱尔兰土地法改革案》。在此之前,爱尔兰雇佣农民的弊端极其严重,被雇佣的农民对于地主负有全部的义务,却几乎没有任何权利可言。格兰斯顿提议,开设特别法庭,用以解决地主与雇农之间的纠纷。这个法案在议院也得以通过。 格兰斯顿想要解决的问题有三个,分别是土地问题、宗教问题和教育问题。前两者已经通过了法案,而教育问题却还未曾被人提及。1873年2月,格兰斯顿出任第一次内阁首相已经五年了,于是他提出了《爱尔兰大学改正案》。当时爱尔兰有实行新教制的太布林大学,规定凡是信仰天主教的爱尔兰人,不准进入该校学习;而实施传统教制的古因大学,爱尔兰人又不愿意去那学习。格兰斯顿想调和两派,提议把太布林大学改为中央大学,去除神学、伦理学、近代史等科目,为防止新旧二教教徒发生冲突;再增设两个教派的专门学校,教育内容统一改为以自由主义为主。这个法案出来以后,天主教徒不满意,新教徒尤其反对,自由党内部也有异议,于是最终没能通过,格兰斯顿因此辞去职务。维多利亚女王又任命基斯礼组织内阁,基斯礼不肯,格兰斯顿不得已再次复职。格兰斯顿第一次主持的内阁,在英国政治史上被称为“自由主义黄金时代”。短短六年时间,国债缩减了一亿多万元,租税减少6250万元,而国库还存2500万元的剩余资金。不过改革措施坚决施行,跟英国人的保守特质不合,所以反对格兰斯顿的人数与日俱增。保守党又质问政府的外交政策,为何保守软弱。格兰斯顿没办法,因此解散了议院。再次选举后,保守党仍然占优势,格兰斯顿便辞去职务,基斯礼再次主持内阁。 基斯礼主持内阁时,英国国内政治渐渐紊乱,舆论纷纭四起。格兰斯顿乘机奔走游说全国,全国都积极回应,保守党因而再次解散,格兰斯顿再次进入内阁。这时正是1880年4月28号。 格兰斯顿第二次组建内阁,大规模招揽人才,可谓盛极一时。当时的巴捏尔氏,是爱尔兰自治党的首领,他多次跟基斯礼角逐。1876年以来,爱尔兰多次发生大饥荒,失去耕地的雇农共有一万多人。格兰斯顿看到这个情况,于是让殖民大臣提出了《损害救济案》,以此来救济失去耕地的雇农。这个议案在下议院获得通过,但遭到了上议院的否决。从此后,爱尔兰地区雇农的反抗运动越来越多。英国政府主张先行镇压,再慢慢寻求救济的方法。1881年1月,殖民大臣提出了《爱尔兰镇压案》,爱尔兰党反对,可最后还是在议院获得通过。格兰斯顿于是再次提出了《第二次土地改革案》,内容比第一次更加广泛,雇农获得的利益更多,这个法案也获得了议院通过。然而爱尔兰党对此仍然不能满足,政府于是将他们的首领巴捏尔抓进了监狱,并通报了爱尔兰政府。巴捏尔的妹妹因此组织了“妇人土地同盟”、“小儿土地同盟”与政府对抗。巴捏尔从监狱里写信告知爱尔兰人民,说首领在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