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选辑 [book_author]佚名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公文档案,完结 [book_length]234660 [book_dec]本书(三册四四○面二六四、○○○字)不分卷,依照原书按年辑录。故宫博物院前于民国二十一年就所藏清代军机处档案辑印「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八十八卷,本书即据以集成一种光绪初年以讫甲午之战与台湾有关之中日关系史料。内有两特点:第一,由于台湾与琉球邻近,在对日关系上往往有所牵连;凡与球戴有关文件,均予选入。第二,甲午之战国内反对和议条款之文件约占全书三分之一(凡有论及台湾者,概行采入):此等大多属于「留中不报」之陈奏,多为他书所未见。本书与前编第一九八种「清季外交史料选辑」比较;显见前编一书原辑者对于军机处存档已有所取舍或尚有未及获悉;即加上述国内反对和议条款之件,前编原书则十不及一。 [book_img]Z_6604.jpg [book_title]光绪三年 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奏筹议台湾事宜折(正月十六日) 福建巡抚丁日昌奏巡查台湾南路凤山恒春等处折(正月二十八日) 闽浙总督何璟等奏据情陈奏琉球职贡日本梗阻折(五月十四日) 军机处寄闽浙总督何璟等上谕(五月十四日) 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奏筹议台湾事宜折(正月十六日) 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伯臣李鸿章跪奏:为遵旨筹议台湾事宜,仰祈圣鉴事。 窃臣前奉光绪二年十一月十九日上谕:『丁日昌奏「台湾事宜应统筹全局并省、台势难兼顾」及「举办矿务垦务」各折片,着该督等筹商议奏』等因,钦此。 查台湾情形,沈葆桢曾躬亲其事,见闻最熟;既承谕旨垂询;谅必有擘画尽善之策。臣遥为筹度,琉球距台北千余里,现日本分兵距琉球,难保不渐思吞噬;日斯巴尼亚所属之小吕宋距台南亦仅千数百里,现日国声称调兵船来华,难保不径图窥伺。幸有丁日昌赴台密速布置。钦奉上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密谕,已调孙开华、方耀所部各营陆续赴台;臣又商催吴赞诚将赫德代购之「龙骧」、「虎威」两炮船由闽驶往协防,藉可虚张声势。丁日昌所拟办法,以静待动、以柔克刚;万一遇有外侮,当能操纵合宜,不至遽有战事:此目前之可勿深虑也。 若夫台湾经久事宜,应以举办矿务、垦务为兴利之大端。鸡笼煤矿开采已有端绪,硫磺、煤油、樟脑、茶、铁诸利亦应逐渐招商开拓,或借官本、或集公司。该抚所称「十年后成本可还、二十年后库储可裕」,殆非虚语。招垦人多,则经费必多;似须量力经营,不设限制。江海各关协拨紧饷,皆属入不敷出;拟请敕部于各关解部四成及所存招商局税项酌量借助若干,由丁日昌于兴利收回成本时陆续解还部库归款。至铁路、电线,二者相为表裹;无事时运货便商、有事时调兵通信,功用最大。东、西洋各国富强之基,胥赖此以充拓。丁日昌到台后,迭次函称「该处路远口多防不胜防;非办铁路、电线不能通血脉而制要害,亦无以息各国之垂涎」;洵笃论也。惟铁路需费过巨,似须煤、铁开采有效,就地取料,工力较省。陆路电线,则移省、厦已成之器为之,亦尚易为。至购铁甲船、练水雷军,不独台防当办,南、北洋海防尤为亟务;臣因海防奉拨额款报解无多,尚不敢遽行定购。去年议定美国黎约翰新式鱼雷五十具并传授制法、用法共索价五十万两,拟招令来津面试,如果精利无敌,当酌于收买分给。铁甲船,则须道员李凤苞带闽厂学生至英国后详细查勘议办;其价过昂不得不格外慎重也。丁日昌办事认真,不避劳怨;惟近日肝病颇剧;求效过速。若欲诸务同时并举,断断无此财力;若分缓急、先后择要以图,数年当有起色。所谓专派重臣督办一节,似不如责成该抚一年经理,俟办有成效,再议会、抚轮驻。 近阅邸钞,袁保恒请改福建巡抚为台湾巡抚。虽事有专属,而台地兵有饷源,实与省城呼应一气;分而为二,则缓急难恃,台防必将坐困;亦非计之得者。 愚昧之见,是否有当?理合恭褶由驿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采择施行。谨奏。 福建巡抚丁日昌奏巡查台湾南路凤山恒春等处折(正月二十八日) 福建巡抚臣丁日昌脆奏:为微臣巡查台湾南路凤山、恒春等处并察勘旗后炮台,谨将沿途所历情形,恭折陈明仰祈圣鉴事。 窃照臣于上年冬腊月间巡查台湾北路,旋即折回府城;当经奏明在案。本年正月初二日,臣复带同随员台湾府候补道周懋琦、中军参将庄镇藩、候选通判许希逸等前往巡查南路,由凤山周历枋寮、刺桐脚、狮头岭。查该处为前年淮军攻剿狮头番社之所,计淮军因于瘴疫,物故于此者官弁九十余人、兵勇三千余人;忠义之气;至今犹令过者肃然。复由凤港折而南,历柴城、恒春、琅峤,旋从前倭人扎营之所;计当时殁于瘴疫者,亦有一千余人。该处为台湾极南尽境;逾此则南洋大海,汪洋无际,相距二、三日水趋为小吕宋诸岛矣。新建恒春县城,三面皆山,不甚得地。城中男女仅四百九十余人,而城宽至六、七里之遥;且中无水源,殊不合法。惟工程已有一半,又未便另行改置;已切嘱经理城工员绅等认真撙节,勿得仍前泄沓。臣在恒春住宿一日,察看该县所辖下十八社番情,较之凤山所辖上十八社稍为驯顺。生番头目一色鲁、面马烟等率其徒众前来谒见,臣谕以薙发归诚,不得仍蹈杀人故辙;如被百姓欺陵,尽可前来控诉。并赏以银牌、哔吱、布疋等物。各番目均各唯唯欢跃而去。惟生番,无论长幼俱佩鎗刀。鎗系土造,虽用火绳,颇有准头;而擦摩滑亮,光可鉴人。较之营兵所用旧式火鎗,几胜数倍。而且各番目所带系新式士乃得后膛洋鎗,询其何以有此?则云倭人所赠。臣当饬恒春县黄延昭等确查洋鎗来路,设法杜绝。年来抚番之后,禁令渐弛,奸人接济子药,无从稽查是以生番军火,比前更足。臣现通饬全台文武于良善之番善为抚绥,不准百姓稍有欺陵、通事稍有垄断。其原有田地,设立界址,不准百姓稍有侵占。并每社各设头目,稍予体面,以资约束而便羁縻;惟须一律薙发,然后名为「抚良番」。其未经就抚凶番,严禁接济军火;并不准百姓与之销售货物。庶几受抚之番有利而无害,则向化之心益坚;不受抚之番有害而无利,则革面之心益笃矣。 臣旋由琅峤取道海滨,察看旗后炮台形势。查该处前后炮台,地势均属扼要;惟前炮台并无一炮,后炮台虽有旧炮四尊,亦无炮架。已分别咨请督臣何璟、督办船政吴赞诚饬行司筹款购买前后膛火炮各七、八尊并筹制炮架,以免有台无炮,取笑敌人。其候补道方勋所带粤勇五营航海来台,由旗后入口,即扎凤山旧城。臣并顺道阅看,均属精壮;经嘱该道严加训练,以成劲旅。 臣于琅峤道中感冒烟瘴,旧病增重;当由旗后旋回郡城,延医调理。至沿途经过地方,民情均属安谧。虽在冬末春初,而一路秧针透绿、林花沿崖、流泉涓涓、农歌载道,约系中原三、四月光景;年岁可冀有秋,足以仰慰圣怀。 所有微臣驰勘台湾南路番情并察看旗后炮台情形,理合专折陈明,由轮船代交上海县发驿五百里驰递,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三年二月二十七日。 闽浙总督何璟等奏据情陈奏琉球职贡日本梗阻折(五月十四日) 闽浙总督兼署福州将军臣何璟、福建巡抚臣丁日昌跪奏:为琉球国因日本阻贡、密遣陪臣赴闽吁请;据情陈奏,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臣等于四月初四日据福建布政司详:据福防同知转报琉球国土小船一只,内配官伴、水梢三十九员来闽陈情,护送进口,委查船内并无土产方物。据琉球通事林世功同陪臣紫巾官向德宏、都通事蔡大鼎等奉国王命遗陈国情,去年十月二十五日放洋,因风色不顺,本年二月二十九日始抵福州;随据该陪臣等赴司赍投该国王密咨一件,并禀请吁恳详咨给凭赴部沥情等语。除饬照例安插供膳外,合将该陪臣等原禀、该国王密咨照录,详情核遵等情前来。臣等会核咨禀,备悉日本阻贡情事。伏念我朝抚绥万方,不宝远物;即或深航濡滞,从无诘责之文:所以怀柔远人者至优且渥。至外藩如有事故申陈,例得由督、抚臣据情代奏。查琉球世列外藩,夷修职贡,较诸国最为恭顺。兹以倭人中梗方物稽期,该国王昕夕忧危,力难抗拒;深恐失修朝贡事,上负累朝覆载之恩,且虑日本闻知构衅,因饰为遭风漂泊到闽,冀得剖露直诚,用心良苦。该陪臣等衔命远涉,欲诣阙陈情以纾该国之难,其情亦可矜悯;若不代为陈请,何以宣朝廷绥远之恩、慰藩服瞻依之愿。 臣等伏查前代所隶外藩,或因其山川险阻,足以拱卫藩篱;或因其物产富饶,足以供给赋锐。是以招携怀远,不惜烦兵力而扩版图。今琉球地瘠民贪,孤悬一岛,本非边塞扼要之地;无悍御边陲之益,有邻邦酿衅之忧。徒以某恭顺二百余年,不忍弃诸化外。且此次委曲陈情,颇昭忠悃。若拒之过甚,转恐泰西各国谓我不能庇护属邦,益启群岛以携贰之渐。合无仰吁天恩,饬知出使东洋侍讲何如璋等于前往日本之便,将琉球向隶藩属、该国不应阻贡与之剀切理论;并邀集泰西驻倭诸使,按照万国公法与评曲直。趁该国内乱有求于我之时,因势利导,庶几转圜轻易。如竟意存叵测,则在使臣临时斟酌,总期于无隙可寻。是否有当?伏候圣裁! 呈现在该国使臣应否给凭准其入都及取道水陆,抑饬令该陪臣先行回国,暂留通事等官数人在闽恭候谕旨遵行?臣等未敢擅便。除将该国王密咨及该陪臣原禀照抄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备查外所有琉球国内日本阻贡、密遣陪臣赴闽陈情缘由,理合据情会同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 军机处寄闽浙总督何璟等上谕(五月十四日) 军机大臣字寄兼署福州将军闽浙总督何、福建巡抚丁、督办船政事宜候补三品京堂吴: 光绪三年五月十四日奉上谕:『何璟、丁日昌奏「日本阻梗琉球贡物请旨办理」、吴赞诚奏「遵旨赴台并布置船政事宜」各一折,琉球此次所贡方物为日本所阻,该国王遗陪臣等前赴福州投递密咨,恳给凭赴部沥陈。琉球世守藩服、岁修职贡,日本何以无故梗阻?是否籍端生事,抑系另有别情?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即传知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等俟到日本后,相机妥筹办理。至琉球使臣暨通事人等,即着何璟、丁日昌饬令统行回国。毋容在粤等候。吴赞诚现在前赴台湾,该处一切事宜经丁日昌实力经营,粗有头绪;应如何筹画布置?着吴赞诚随时咨商何璟、丁日昌次第施行,毋稍松劲。丁日昌假期将满,一俟病体稍痊,仍着驰赴台湾,以副委任。吴赞诚渡台后,省中船政事宜,即着责成道员吴仲翔妥为筹划。至购办船只为目前要务,经费支绌,措手为难;闽海关欠解款项甚多,函应速行筹解。着何璟于该关应解之款按月照数拨解;并将新旧欠款陆续解清,以济要工而维大局。将此由四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以上见原书卷一。 [book_title]光绪四年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日本梗阻琉球入贡现与出使商办情形折(六月初五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请照旧章派轮赴台湾巡查折(六月初五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日本梗阻琉球入贡现与出使商办情形折(六月初五日) 臣奕等跪奏:为日本梗阻琉球入贡、现与出使大臣相机筹办情形,恭折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等于光绪三年五月十四日钦奉上谕:何璟、丁日昌奏「日本梗阻琉球贡物,请旨办理」一折等因,钦此;并由军机处钞交何璟等原折一件到臣衙门。臣等公同查阅,原奏称:琉球密遣陪臣赍咨来闽,有托言海船遭风情事;其畏惧日本可知。当经臣等告知何如璋等:如据其密咨与日本辩论,恐日本责问琉球,适启衅隙;不若由闽省以琉球贡使久延未至、风闻日本有阻挠情事为由,径咨出使大臣就近查询,则日本无从寻衅琉球,而发端自外,亦复较易措词。当经行知何璟等在案。嗣何如璋等行抵日本函称:『琉球陪臣耳日官向笃忠迭次在东求见,面陈危迫情形;钞呈该国近与日本来往文书。反复详阅,缘琉球于明万历时役属日本之萨摩岛,数年前始改隶东京。该国王会声请中、东两属,日本许之。近以日本废置诸藩,乃迫令改朔易制,其意直欲并举琉球而郡县之;以其臣事我朝,牵掣顾忌,未敢遽发,故百计挠之,欲琉球之携贰于我,而后可逞其志。此阻贡之所由来也。揆势度情,自不能默尔而息;端待闽咨,以凭核办』云云。 又经臣等函催何璟去后。旋据何璟等将咨文寄来,并另函声称『迟迟未发之故、实以日本举动叵测,难保不籍琉球为挑衅之端。台湾一郡密迩邻封;惩及前事,未免踌躇。且恐琉球或有首鼠两端之计,不可不防』等语。臣等因复函属何如璋等详细察度情形,再行核办。现据密复。缕述日本国势困敝,自改从西制以来,所费不赀,饷无所出;又甫经内乱,必不敢遽开边衅。琉球危急可悯,不能不为援手各情。因筹拟三策:一为先遣兵船责问琉球,征其入贡,示日本以必争;一为据理与言,明约琉球令其夹攻,示日本以必救;一为反复辩论,徐为开导,若不听命,或援万国公法以相纠责,或约各国使臣与之评理。要于必从而止。臣等核其所陈,似尚不为无见。伏查琉球孤悬海岛,地瘠民贫;二百余年,恪守藩服。今以逼近日本,为所追胁,国势濒危;若竟弃之而不为覆庇,势必为日本所并,诚不足以宣圣朝绥远之恩,而慰荒服瞻依之愿。惟是先遗兵船责问及明约琉球夹攻,实嫌过于张皇;非不动声色办法。又,日本自台湾事结后,尚无别项衅端,似不宜遽思用武。再四思维,自以据理诘问为正办。因复与北洋大臣李鸿章往返函商,意见亦复相同。现拟由出使大臣径据琉球陪臣所述情事先为发端,使日本不致迁怒寻仇,别生枝节。 除由臣等函告何如璋等相机审办外,理合将先后与出使大臣筹办日本阻挠琉球入贡缘由,恭折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四年六月初五日;军机大臣奉旨:『知道了。钦此』。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请照旧章派轮赴台湾巡查折(六月初五日) 总理各国事务和硕恭亲王臣奕等跪奏:为遵旨会议具奏事。 福建巡抚丁日昌奏「请遵照旧章来年轮赴台湾巡查」一片,光绪四年二月二十三日军机大臣奉旨:『该衙门议奏。钦此』;钦遵由军机处交出到臣衙门。据原片内称『现接总兵吴光亮、孙开善等文称:「后山自纳纳社、阿锦山二服凶巢攻破后,剿抚兼施,群番慑服;番务已有头绪」。又接台湾道夏献纶禀称:「台湾每月额定饷银八万四千两,司局自九月起、至十二月止仅解送饷银五万两;核计不及八分之一」等情。省中既无饷可筹,台中必无事可办。与其株守台中,无益于台;何如仍住在省,整顿吏治。恭查乾隆五十三年定章,以督、抚及水师、陆路两提督每年轮值一人前往台湾;迨嘉庆十四年钦奉上谕:「嗣后福建总督、将军每隔三年,着轮赴台湾巡查一次」。以臣愚见,如遇台湾有紧要军务,臣立即驰往,断不稍有迟滞;倘遇无事之时,似如遵照旧章来年轮赴台湾巡查』等因。 臣等查前据办理台湾等处海防兼理各国事务沈葆桢等奏称「台地善后事当渐图番境开荒;事关创始请移扎巡抚以专责成」一折,奉上谕:『该衙门议奏。钦此』。由吏部会同臣衙门议复「准将福建巡抚移扎台湾地方」,于光绪元年三月十九日具奏;奉旨:「依议。钦此』。旋据南洋通商大臣沈葆桢等奏称:『接奉寄谕,饬筹巡抚应如何往来兼顾?查巡抚有全省地方之责,自难常川驻台;而台湾海外孤悬又非内地所能遥制。现在筹划兼顾章程,谨拟以后福建巡抚冬春驻台,夏秋驻省』等语。光绪元年十月三十日,奉上谕:『即着照所请办理』等因,钦此。又据福建巡抚丁日昌奏称:『台湾事事创始,断非仅住半年,即能办有头绪。将来台湾事,尚求圣明独断,专派重臣督办数年;俟办有成效,方能徐议督、抚分驻之局』等因。光绪二年十一月十九日奉上谕:『丁日昌奏「台湾事宜亟应统筹全局并省城、台湾势难兼顾情形」,所陈各节是否可行?李鸿章于洋务情形最为熟悉、沈葆桢从前办理台湾事务,该处一切机宜自必周知;应如何擘画尽善之处?着该督等妥函筹商,速议具奏』等因,钦此。光绪三年正月十九日,准军机处交出军机大臣面奉谕旨:『沈葆桢、李鸿章先后具奏「筹议台湾事宜」各一折,着该衙门议奏。钦此』。钦遵由臣衙门会同户部奏「请将台湾一切事件应统归丁日昌一手经理」等因,于光绪三年二月二十四日奉旨:『依议。钦此』。钦遵各在案。查巡抚有全省应办之事,既不能常川住台;台湾事事创始,又非仅住半年所能蒇事。至省、台本联为一气,或议分省以专责成、或议专派重臣以为督办,畛域既分,缓急难恃;是以均经议驳。兹据该抚奏称从前沈葆桢所以请将巡抚分驻台湾者,以其时台事败坏已极、闽省饷务尚足接济,拟将台事大加整顿,不得不议以巡抚驻台,藉资督率。昨沈葆桢致臣函,亦言『台事譬如病人,当其骤中风邪,宜用攻舄;迨风邪去而虚症现,则宜用补剂。是则沈葆桢倡议之人,亦以台事为宜因时变通也。且巡抚驻扎台湾祗有半年,除去白犬、澎湖、安平等口守风,合来往程途计之,已在一月;除南、北路巡查往返程途,又须一月有余;又除台湾〔府〕文武试、台北府文武试合计,约须二月有余;而台南赴台北考试往返程途又须二十余日,若遇大甲诸溪水涨,则又难以日计。是巡抚舍通省应办之事而不办;仅来台湾代巡道办一试事;因大失小,殊不合算』等语,自系实在情形。且该抚从前会经奏明台事俟办有成效,徐议督、抚分驻之局;李鸿章覆奏折内亦有办有成效,再议督、抚轮住之局。现时台地应办各事渐已次第举办,该抚所称遵照旧章轮赴台湾巡查一节,应如所请办理。惟督、抚有统辖全省之权、整顿吏治之责,于一切筹防、筹饷诸务呼应较灵;应责成督、抚轮赴分驻,以一事权而资得力。如台湾遇紧要事件,自应立时驰往;即遇无事之际,亦不必拘定来年一次,并毋庸限以每年冬春驻台、夏秋驻省之期。应令随时斟酌情形,轮流前往;不得临时互相推诿,亦不得日久视为具文。丁日昌所称将军、提督轮赴台湾之处,应请毋庸置议。 至台湾各海口防务及中外交涉事件,向由福州将军、闽浙总督、福建巡抚会同办理;臣等前于「议覆巡抚移扎台湾」折内奏请均归巡抚管理,奉旨允行在案。现如督、抚轮住台湾,应仍由将军、督、抚会办。至总督节制台湾之权与整顿省、台吏治,吏部查:『总督、巡抚均有统辖全省之权,今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议准巡抚毋庸限以每年冬春驻台、夏秋驻省,应令随时斟酌情形轮流前往,不得随时互相推诿』等语;所有整顿省、台吏治,总督、巡抚均应仍照旧例办理。至台湾府、台北府文武各试,礼部查:『台湾学政事宜,向归台湾〔道〕兼管;雍正五年,改归巡台御史。乾隆十七年,复改归台湾道;其达部事件,仍呈福建学政转咨。嗣于光绪元年,据办理台湾等处海防事务大臣沈葆桢奏:「福建巡抚移驻台湾,请将台属考试统归抚主政,咨达事件亦径由巡抚办理」;经臣部议准在案。今该前抚奏请遵照旧章来年轮赴台湾巡查,既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议令督、抚轮流赴台,并不拘定年限;则轮应岁、科考试之时,未必适值巡抚渡台之日。所有台湾文场考试,自应改照旧章仍归台湾道办理;其达部事件,并照旧呈由福建学政转咨,以专责成而符体制』。兵部查:『文武事同一律,所有台湾文场考试既经礼部议令改照旧章,其武场考试亦应仍归台湾道办理;其咨部事件,并由该道呈送福建学政辖咨以符旧制。再,闽浙总督、福建巡抚现既随时轮流赴台,所有前经改设台地武职营制暨移改抚标游击等官有无另行酌改之处,应由该督、抚体察情形;奏明办理』。其余台湾现办各事及一切未尽事宜,仍应由该将军、督、抚等体察情形,擘画尽善;并请饬下南、北洋大臣等统筹全局妥议具奏,候旨施行。 所有臣等会议缘由,谨缮折具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再,此折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主稿,会同吏、礼、兵等部办理;合并声明。谨奏请旨。 光绪四年六月初十日,军机大臣奉旨:『依议。钦此』。 --以上见原书卷一。 [book_title]光绪五年 军机大臣寄两江总督等上谕(三月二十八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日本梗阻琉球入贡情形折(闰三月初五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美统领调处琉球事折(七月二十一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美统领格兰忒在日本商办琉球事情折(八月初五日) 军机大臣寄两江总督等上谕(三月二十八日) 军机大臣密寄两江总督沈、署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吴: 光绪五年三月二十八日,奉上谕:『沈葆桢奏:接出使日本大臣来信,该国废琉球为县等语。琉球外属中国,日本竟敢阻其入贡,夷为郡县,狡焉思启;情殊叵测!亟应妥为备豫,力图自强,以固藩篱。着沈葆桢、吴元柄将南洋防守事宜悉心区画,实力筹办;固不可稍涉张皇,亦不得稍存大意。并着随时探明该国情形,密速具奏。将此由五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日本梗阻琉球入贡情形折(闰三月初五日) 臣奕等跪奏:为接据出使日本大臣电报现在日本梗阻琉球入贡情形恭折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衙门前于上月十九日将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等迭次与日本办诘阻梗琉球入贡一案大概情形,密折具奏;奉旨:『依议』,钦此。当即密咨该大臣并南、北洋大臣遵照在案。嗣于上月二十七日据何如璋等电报内开:『东松田至球,举动未详;十三日,大政官示:废球为县。此事如何因应?请示遵!余俟缄呈』等语。臣等查何如璋等前屡函述日本派其内务大丞松田往球,欲废藩为郡县,何如璋见其内务卿,据称必无他事。又见其外务卿阻之,据称既经派出,非所能阻;两国议妥,即可撤回。何如璋等告以事无可商,即将告归。又开派出驻华使臣户玑,此案结局必在中国等因。其时虽有废球之说,尚未有废球明文;今据何如璋电报,是派往琉球之人既去,而其国又以废球之事公然宣示,其不顾情理,殊属已甚!何如璋见此情形,恐以事无可商,祗可回华。所称如何因应者,欲取决臣衙门以定行止也。臣等再四揣度:琉球与日本偪处,国小而弱,日本久已觊觎;其所以历久图存者,末尝不赖中国维持之力。现在中国局势未能长驾远驭,日本岂不知之;乃废球一事,一面宣示国中、一面仍派使臣来华,是其国亦尚有顾忌中国之意。从前台湾一案,日本兵驻番社,即遗使臣大久保利通来京辩论。此次举动,大略相同;或者如台案故智办理,亦未可知。其所派使臣宍户玑,据其署使臣郑永宁函报:现已抵津,日内计将到京。前据何如璋等函称:此案结局必在中国;臣等拟俟日本使臣到后,即据理与条约向其辩论;相机办理。其国既派使臣来华,是注意亦在与臣衙门商办;何如璋等正可趁此机会,与臣衙门一气相生,仍向其内、外务等衙门极力与争,并约驻日之西洋各使相助为理,俾知公论所在、情理难容,或尚可以就范。此时何如璋等若竟废然而返,不但于事无益;且一露决裂痕迹,恐日后愈难转圜。应请饬下该大臣仍在日本,将此案妥为随时商办勿遽回华、以顾大局;是为至要。 除由臣衙门密行电寄何如璋等遵照外,理合恭折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遵行!谨奏。 光绪五年闰三月初五日;军机大臣奉旨:『依议。钦此』。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日本梗阻琉球入贡情形折(闰三月初五日) 臣奕等跪奏:为接据出使日本大臣电报现在日本梗阻琉球入贡情形恭折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衙门前于上月十九日将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等迭次与日本办诘阻梗琉球入贡一案大概情形,密折具奏;奉旨:『依议』,钦此。当即密咨该大臣并南、北洋大臣遵照在案。嗣于上月二十七日据何如璋等电报内开:『东松田至球,举动未详;十三日,大政官示:废球为县。此事如何因应?请示遵!余俟缄呈』等语。臣等查何如璋等前屡函述日本派其内务大丞松田往球,欲废藩为郡县,何如璋见其内务卿,据称必无他事。又见其外务卿阻之,据称既经派出,非所能阻;两国议妥,即可撤回。何如璋等告以事无可商,即将告归。又开派出驻华使臣宍户玑,此案结局必在中国等因。其时虽有废球之说,尚未有废球明文;今据何如璋电报,是派往琉球之人既去,而其国又以废球之事公然宣示,其不顾情理,殊属已甚!何如璋见此情形,恐以事无可商,祗可回华。所称如何因应者,欲取决臣衙门以定行止也。臣等再四揣度:琉球与日本偪处,国小而弱,日本久已觊觎;其所以历久图存者,末尝不赖中国维持之力。现在中国局势未能长驾远驭,日本岂不知之;乃废球一事,一面宣示国中、一面仍派使臣来华,是其国亦尚有顾忌中国之意。从前台湾一案,日本兵驻番社,即遗使臣大久保利通来京辩论。此次举动,大略相同;或者如台案故智办理,亦未可知。其所派使臣宍户玑,据其署使臣郑永宁函报:现已抵津,日内计将到京。前据何如璋等函称:此案结局必在中国;臣等拟俟日本使臣到后,即据理与条约向其辩论;相机办理。其国既派使臣来华,是注意亦在与臣衙门商办;何如璋等正可趁此机会,与臣衙门一气相生,仍向其内、外务等衙门极力与争,并约驻日之西洋各使相助为理,俾知公论所在、情理难容,或尚可以就范。此时何如璋等若竟废然而返,不但于事无益;且一露决裂痕迹,恐日后愈难转圜。应请饬下该大臣仍在日本,将此案妥为随时商办勿遽回华、以顾大局;是为至要。 除由臣衙门密行电寄何如璋等遵照外,理合恭折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遵行!谨奏。 光绪五年闰三月初五日;军机大臣奉旨:『依议。钦此』。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美统领调处琉球事折(七月二十一日) 臣奕等跪奏:为接据出使日本大臣函报美国前统领在日本调处琉球事拟有办法,谨将大概情形先行恭折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衙门前准出使大臣何如璋等电报称:日本政府示废琉球为县、遗兵赴球,该大臣与之诘问,又日国改遣使臣来华等情;于闰三月初五日具奏在案。嗣有美国前统领格兰忒游历来都,亦经臣等于四月二十八日奏明在案。 臣等以格兰忒系美国前任统领,用兵定乱,威望着闻;美国又为日本所畏服知其即有日本之行,球事或可从中为力。因于接晤之际,述及此事,格兰忒亦谓日本无理。臣等即将此事始未;详细告之。并言琉球久属中国,日本无故废之,灭人国、绝人祀,殊出情理之外;托伊到彼代评此理,以持公道。格兰忒允为设法调处。迨由津赴东,又经直隶督臣李鸿章与之面商,渠亦应允不辞。近由李鸿章抄寄格兰忒在日本来函,内有『所托之事,仍当妥商办法,不敢预定』等语。兹臣等接何如璋等函称:『见美国驻日使臣平安,据称「事必须了,且必须两国有光。已与前统领商一办法:查琉球各岛,本分三部;今欲将中部归球,立君复国,中、东两国各设领事保护之。其南部近台湾,为中国要地,割隶中国;其北部近萨摩,为日本要地,割据日本。未知贵国允否」?当答以「本国意在存球,惟期球祀不绝而已」。美使欣然』等因。臣等查日本废球为县,经何如璋等与其外务争辩、臣等与其使臣寀户玑诘责,往复辩论已历数月;彼惟一味强词夺理,并谓琉球为彼旧属,始终无一毫悔悟之机。其贪狡为心,固有非情理所能动者。格兰忒所拟办法日本尚未答复;虽能否就范,正不可知。然窃以日人狡诡卑鄙,谄事西人,其于美国尤为心悦诚服;今以格兰忒一言,或可幡然改计。至中国在球设立领事,揆诸「小字」之义,尚无不合。惟将琉球南部割隶中国,中国岂可因以为利,且非朝廷抚绥藩服之体。臣等拟俟定议后,另筹办法。缘现在若由何如璋将此意宣示,则日本必借口于中国未允,以便其不甘输服之私;届时格兰忒势处两难,转不免于松劲也。又据何如璋等声称:格兰忒之意,必欲得当以报;且有欲将大局说定,然后归国。并事可照行,须立专条。拟请美国一同画押各等语。是日人即不遽从,亦必别有办法。此事似已渐有端倪,谨将大略情形先行奏闻,上慰宸廑。 所有臣等接到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函报美国前统领调处球案办法缘由,理合据实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五年七月二十一日,军机大臣奉旨:『知道了。钦此』。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美统领格兰忒在日本商办琉球事情折(八月初五日) 臣奕等跪奏:为接据直隶督臣李鸿章函报接准美前统领格兰忒函称在日本商办球事情形,恭折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衙门前接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等函报:『见美国驻日使臣平安,据称已与前统领商一办法:查琉球各岛,本分三部;今欲将中部归球,立君复国,中、东两国各设领事保护。其南部近台湾,为中国要地,割隶中国;北部近萨摩岛,为日本要地,割隶日本』等语。臣等当以「格兰忒所拟办法,日本能否就范正不可知;并拟俟定议后,另筹办法」等因,于本年七月二十一日奏闻在案。 兹据李鸿章函称:近由美国领事德呢、副领事毕德赍到美国前统领格兰忒致臣奕欣函及致该督臣函各一件,译其来函,语意须将何如璋前给日本外务省照会撤销,由两国另派大员会商办法,始有结局;又称:美国副将杨越翰同日致该督臣函内云:格前统领寄臣奕欣之函缮毕后,已交日君美加多阅看,毫无异词。美国领事德呢谓其前统领受臣等面托球事,既与日本君臣议定,此信即算是公文;拟请摘录原信要语,由臣衙门照会日本外务省,请其另派大员会商等语。并译录格兰忒原函二件前来。臣等查此次李鸿章函称各节,与前何如璋函报情形不同。惟格兰忒前游历来都时,臣等将球事详细告知,嘱其到日本后持平辩析,格兰忒允为设法调处;迨出都过津,又经李鸿章与之面商,伊亦应允不辞。兹阅其致臣奕欣函内有称:『但若中国肯宽谅日人,日本亦愿退让中国;足见其本心不愿与中国失和』等语。词意浑涵,未审其所谓宽让、退让者果何所指?其致李鸿章函云:『何如璋前有一文书,日本深怪彼此不常见面、公事亦不能商量,不妨将前项文书撤回,另派大员与日本议辩,当可设法了结』。美领事德呢并称:『球事既经格兰忒与日本君臣议定,此信即算公文』各等语。则球事尚无把握。无论前者何如璋来函所述办法,格兰忒未必与日本议明;即使日本允此办法而未由格兰忒一手经理;另由中、日两国派员会商,日本狡谲已甚,恐仍未易归宿。然就现在情形而论,似只可照李鸿章函内所称摘录格兰忒原信要语,由臣衙门照会日本外务省,请其另派大员来华会商;一俟接其照覆如何,臣等再行具奏请旨定夺。 所有臣等接到李鸿章函送格兰忒原函商办球案缘由,谨钞呈原函二件,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施行! 再,美国使臣西华七月二十四日来署,臣等询及格兰忒行踪,据云已于数日前自日本起程回国,合并陈明。谨奏。 光绪五年八月初五日,军机大臣奉旨:『依议。钦此』。 --以上见原书卷一。 [book_title]光绪六年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请派员商办琉球案折(六月二十四日) 军机处傅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办理琉球事件上谕片(六月二十四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覆陈日本商务并购「海防新论」折(七月十九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与日本使臣议结琉球案折(九月二十五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申明议结球案情形片(九月二十五日) 右庶子陈宝琛奏倭案不宜遽结折(九月二十六日) 张之洞奏请防台湾片(十月初一日) 军机处寄直隶总督李鸿章上谕(十月初四日) 直隶总督李鸿章覆奏球案宜缓允折(十月初九日) 军机处寄两江总督刘坤一等上谕(十月十六日) 江苏巡抚吴元炳覆奏球案日约可徐图折(十月二十六日) 两江总督刘坤一覆奏球案宜妥速议结倭约宜慎重图维折(十一月初五日) 浙江巡抚谭锺麟覆奏球案宜速办结折(十一月初六日) 穆图善等覆奏球案与商约宜分别定结折(十一月二十六日) 李鸿章奏遵覆梅启照条陈折(十二月十一日) 福建巡抚勒方锜奏台湾海口营务民番情形折(十二月初七日) 福建巡抚勒方锜密陈台湾旗后海口港门不宜开通片(十二月初七日) 福建巡抚勒方锜密陈抚驭台湾番社片(十二月初七日) 两广总督张树声等覆奏球案不必与改约并议折(十二月十八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日本使臣宍户玑回国折(十二月二十七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请派员商办琉球案折(六月二十四日) 奴才奕欣等跪奏:为奏闻请旨事。 窃查日本废置琉球一案,臣衙门与出使大臣何如璋等先后照会其使臣并外务卿反复辩论及面与争执各情,迭经奏报在案。上年四月间,美国前统领格兰忒游历来京,欲前往日本;臣等及李鸿章先后与之谈及此案,格兰忒允为设法调处去后。臣等接何如璋报:『晤美国驻日使臣平安称:格兰忒拟一办法:球地本分三岛,议将北岛归日本、中岛还琉球、南岛归中国,似此事可了,亦两国有光。又称:格兰忒将大局说定,然后回国』云云。臣等方谓事有可商,于上年七月二十一日奏闻。旋接李鸿章寄到格兰忒致臣奕欣及该督各一函,译出详阅,大意谓应将何如璋前给日本照会撤销,由两国另派大员商办,始有结局;并有中国肯宽让日本、日本亦愿退让中国,其本心不愿与中国失和等语。臣等以其与何如璋所报不符,知事又一变;疑所拟三分之说,或日本不愿遵照也。且格兰忒手书,声明曾给日君美加多阅看,毫无异词;似以只能照函中语意办理。当于上年八月初五日具陈一切,奉旨『依议。钦此』。臣衙门即遵旨照会日本外务卿,请其派员会商。九月间,接其照复称:『球事系其厘革内政,屑屑问难,非邻好之美。若派员会商,果系销嫌寻好,固所愿也』等语;仍系躲闪之词。臣衙门又办给照会,谓『既经美前统领解劝,从前辩论暂置弗提,愿照美前统领信内所称次第办理;如贵国亦愿照办,即希见覆』云云。嗣宍户玑来臣衙门晤谈,再四辩难,始明有要中国先撤何如璋所给照会;臣等答以『此格兰忒原议。但原议内中国所应办者只此一事,其余皆贵国应办之事;须待派员会商可以办到,如何分际,定议之后,中国先撤照会,方是正理』。宍户玑无词而退。本年二月十九日,接外务照覆,则称『从前辩论置而弗论,深以为惬;美前统领劝解之意务保和好,亦所同愿』云云;仍是空有搪塞。其时适李鸿章函报该国外务密遣竹添进一赴津谒见,述其执政之意,愿将南岛归于中国,而欲更改约章,增内地通商各款。并称此来只是私相探问,不算公事;如中国可以俯允,再遣使来议等语。臣等思南岛归我,是格兰忒原议;而抹去中岛复球一层,与中国欲延球祀之命意不符。且无端议改从前屡请未许之条款,均属事不可行。与李鸿章往返函商,意见相同;李鸿章遂严词拒之而去。乃外务卿照复及宍户玑均不提一字,可谓狡狯之极!臣衙门于三月十一日又经照会彼外务,询以意见相同,现派何员前来,先行知照等语。六月二十日,接其照复,内称『先撤行文及派员二事,贵国既不喜;敝国以保全和好为旨,必不要求贵国所不喜。今将商办事宜,任之宍户玑;希秉公由恕与之商议,使两清浃洽』等语。又准宍户玑照会称:「议球事件,现归办理。请问贵国派何员、于何地方』等因前来。臣等查琉球一案,议论已越年余,迄无端绪。日本辄指为彼之属国,而以废置为其内政;经格兰忒从中调处后,彼外务卿易井上馨与何如璋会晤词气较为和平。此次照复各语,与格兰忒原议尚无不合。惟彼族心怀叵测,此事有无可商,实未可知。应否特派大员同该使臣商办,抑或即派臣衙门堂官会同办理之处?臣等未敢擅便;伏候圣裁! 所有拟请派员商办球案缘由,恭折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遵行!谨奏请旨。 军机处傅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办理琉球事件上谕片(六月二十四日) 交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本日军机大臣面奉谕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请派员商办琉球事件」一折,着派该衙门王大臣会同日本使臣妥商办理。钦此』。相应傅知贵衙门钦遵可也。此交。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覆陈日本商务并购「海防新论」折(七月十九日) 臣弈等跪奏:为遵旨覆陈事。 窃臣衙门准军机处钞交七月十一日钦奉上谕:『詹事府右庶子张之洞奏:俄人专恃日本为后路,宜速联络日本,所议商务可允者早允;但得彼国两不相助,俄势自阻」等语』等因,钦此。臣等查日本以废置琉瑷一事辩论逾年,迄无成说。本年六月,开始准日本国外务衙门照复,派其驻京使臣宍户玑商办;经臣等奏奉谕旨,着派该衙门王大臣会同日本使臣妥商办理等因,钦此钦遵在案。现在正与宍户玑会晤商议,一时尚难就范。至张之洞所称「商务」,系春间该外务遣其现充领事官之竹添进一私谒李鸿章面陈之词;此次会议球案,日本是否欲图借此抵制,宍户玑尚未露及此意。容臣等再与会商,看其议论如何,随时察度情形,奏明请旨。 又,查「防海新论」一书,前经上海道刊印咨送前来,臣衙门尚存十余部,现已遵旨先行分寄东三省各数部。一面仍饬上海道赶紧刷印,寄交臣衙门续再补发;并拟知照南洋大臣就近多为购买,分行沿海各督、抚转给诸将领细心请求,以资练习。 是否有当?谨恭折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六年七月十九日,军机大臣奉旨:『知道了。钦此』。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与日本使臣议结琉球案折(九月二十五日) 臣奕欣等跪奏:为日本废球一案,臣衙门现与日本使臣宍户玑商议办结,恭折奏祈圣鉴事。 窃臣衙门前奉上谕:『詹事府右庶子张之洞奏:「俄人恃日本为后路,宜速联络日本,所议商务可允者早允;但得彼国两不相助,俄势自阻」等语。着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酌度办理』等因,钦此。当经臣等于七月十九日具奏「现在正与日本使臣宍户玑会商,随时察度情形,奏明请旨」在案。 嗣宍户玑来臣衙门面递节略,大意欲照各国「一体均沾」之例酌加条约,而割琉球南部宫古、八重山二岛以属中国云云。臣等查日本废球一事,臣衙门与出使大臣何如璋等先后照会其使臣并外务卿反复争论,迄无端绪;本年六月,始据其外务照覆臣衙门,将商办事宜任之宍户玑等语。今宍户玑请以二岛属中国,南洋大臣刘坤一谓『以南两岛重立琉球,俾延一线之祀,庶不负「存亡继绝」初心,且可留为后图』;北洋大臣李鸿章谓『南部两岛交还,已割琉球之半。此事中国原非因以为利,应还球王驻守。就此定论,或不至于俄人外再树一敌。若球王不复,南岛枯瘠不足自存;中国设官置防,徒增后累』各等语。持论各有所见,而皆以「存球祀为重」,与臣衙门争论此事本意相同。虽两岛地方荒瘠,要可借为存球根本;况揆诸现在事势,中国若拒日本太甚,日本必结俄益深。此举既以存球、并以防俄,未始非计。臣等因与宍户玑议定专条。载明分界以后,披此永远不相干预;庶以中国如何设法存球,日本无从置喙。并与宍户玑议明:以光绪七年正月交割此地及彼此派员如何会办,开列专条之后。至宍户玑请加「一体均沾」之条,臣等查各国约内,俱有此项明文;当时李鸿章与日本订立「修好条规」,力持此条未允办理,颇费苦心。其后日本使臣屡以为言,臣衙门均经照约驳覆。转瞬修约届期,必来哓渎。今因琉球一案,遂举其蓄意多年者请为加约。缘各国皆准在中国内地通商,日本条款第十四、第十五两款载明「两国商民不准出入内地」,日本商民不如各国得沾中国利益之多;故愿照各国例,加入「一体均沾」之条,以抽换十四、十五两款。臣等揣其情形,若仍照前坚执不允,球案必无从办结。惟日本条规,逐条皆从两面立论;今虽稍予通融,仍应预防流弊。且既一体沾受其益,必须一体遵守其章;将来办理,庶归一律。至此条特为了结球案;允准应俟二岛定期交割以后开办。以上各节,皆为最要关键。臣等与户叽往返辩论,始定为加约第一、第二两款。宍户玑初议:以该国现与西洋各国商议增加关税、管辖商民两事,美国已经应允;请一并加入条约。臣衙门前据出使大臣何如璋等函述,大略相同。日本既与各国商议,中国岂能独不与闻;因与宍户玑议明,另立凭单声明:俟日本与各国订定后,再行彼此酌议,无庸并入加约。以上均系有关商务之事,臣等分别缓急,如「一体均沾」一条,其势不能不允者则允之;如加关税、管商民两事,其势尚可从缓者则缓之。凡此,皆为顾全大局、联络日本起见。 谨将所拟球案专条一件、加约条款一件、凭单一件,一并照录,恭呈御览。所有议结琉球一案缘由,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请旨。 光绪六年九月二十五日,臣奕欣、臣宝鋆。 谨将球案条约拟底,恭呈御览。 大清国、大日本国以专重和好,故将琉球一案所有从前议论置而不提。大清国、大日本国公同商议:除冲绳岛以北属大日本国管理外,其宫古、八重山二岛属大清国管辖,以清两国疆界;各听自治,彼此永远不相干预。 大清国、大日本国现议酌加两国条约,以表真诚和好之意。兹大清国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大日本国钦差全权大臣勋二等宍户,各凭所奉上谕便宜办理,定立专条,画押钤印为据。 现今所立专条,应由两国御笔批准,于三个月限内在大清国都中互换。光绪七年正月交割两国后之次月,开办加约事宜。 谨将加约拟底,恭呈御览。 大清国、大日本国辛未年所订条约,允宜永远信守;惟以其内条款有须一、二变通,是以大清国钦命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大日本国钦差全权大臣勋二等宍户各遵所奉谕旨公同会议,酌加条款。所有议定各条,开列于左: 第一款:两国所有与各通商国已定条约内载予通商人民便益各事,两国人民亦莫不同获其美。嗣后两国与各国加有别项利益之处,两国人民亦均沾其惠,不得较各国有彼厚此薄之偏。但此国与他国立有如何施行专章,彼国若欲援他国之益使其人民同沾,亦应于所议专章一体遵守。其系另有相酬条款纔与特优者,两国如欲均沾,当遵守其相酬约条。 第二款:辛未年两国所定修好条规及通商章程各条款与此次增加条项有相碍者,当照此次增加条项施行。 现今所立加约,应由两国御笔批准,于三个月限内在大清国都中互换。 光绪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谨将凭单拟底,恭呈御览。 两国通商事宜有与他通商各国随时变通之处,彼此预为言明:嗣后此国有将与他各国现行条约内管理商民、查办犯案各款暨海关税则更行酌改,俟与他各国订定后再行彼此酌议。因此,预立凭单,画押为据。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申明议结球案情形片(九月二十五日) 再,臣衙门现与日本商办球案并拟议加约各情形,业经另折奏明在案。查琉球共计三岛,北岛久为日本占去;至中岛,系琉球国王所居之岛,现亦专归日本。南岛土产,据北洋大臣李鸿章函称:『询诸琉球国臣向德宏云:每岁出榖不过二万石;并云:琉球自属日本以来,所产各物,日人肆行取纳或随人口增税。与日人言,皆举大约之数』等因。是不独北岛久为日本所踞,即中岛、南岛亦均归日本收税,琉球之隶中国其名而属日本其实;此事若不与定议,亦无策以善其后。兼之俄国兵轮现均停泊东洋海岛,球事不定,恐俄人要结日本,又将另树一敌。臣等再四筹商,虽以南岛存球一线之祀,地小而瘠,将来亦不易办;而名义所在,与辩论初衷尚无不合。臣等愚见如斯,是否有当?恭候圣裁。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右庶子陈宝琛奏倭案不宜遽结折(九月二十六日) 日讲起居注官、右春坊右庶子臣陈宝琛跪奏:为俄事垂定,倭案不宜遽结、倭约不宜轻许,勿堕狡谋而开流弊;恭折沥陈,仰祈圣鉴事。 臣闻日本使臣近因俄约未定,乘间请结琉球一案,陷我以南岛而不许存中山之祀;复欲改约二条。总署惑于联倭防俄之说,办理已有成议;臣闻之,且疑且愕!以为分琉球,一误也;因分琉球而改旧约;又一误也。分岛之误,近于「商于六里」之诳;因分岛而改约之误,近于「从井救人」之愚。中国受其实害,而琉球并不能有其虚名。五尺童子,犹不肯堕其术中;堂堂大朝,奈何出此!窃谓俄、倭沓至,总署当持以镇定、朝廷当示以权衡。俄,强国也;倭,弱国也。驭俄人宜刚柔互用,而倭则可刚、不可柔;处俄事已不能过缓,而倭则宜缓、不宜急。敢抉其利弊、权其情势,为我皇太后、皇上缕析陈之。 日本既与我立约通商。无故擅灭琉球,虏其王、县其地;中国屡与讲论,则创为两属之说,横相抵制。彼即以上腴归我,而中国意在「兴灭继绝」,尚未可义始而利终;况所割南岛皆不手之地,置为瓯脱,则归如不归。若用以分封尚氏苗裔,则贫不能存、险无可守,他日必仍为倭奴所吞并:此分割琉球之说断不可从者也。琉球中、北诸岛,日本既全据之;若为持平之论,日本应闻我铎有利于中、无捐于东之事加入约内以相偿抵。而今所改之约,则大不然。道路传闻,谓止改约两条:一曰利益均沾;一曰旧约与加约有碍,照加约行。其居心叵测,无非欲与欧洲诸国深入内地,蝇聚■〈虫最〉蚋以竭中国脂膏。况此外又有管辖商民、酌加税则,俟与他国定议后再与中国定议等语。则是二条之外,又增二条;且故为简括含混之词,留一了而不了之局,以为他日刁难地步:此酌改条约之说断不可从者也。 论者谓速结琉球之案,即可联倭以拒俄;臣愚,殊不谓然。夫中国所虑于日本者,接济俄船煤米耳、以长崎借俄屯兵耳;然倭人畏俄如虎,中国之力终不能禁。日本之通俄、日本之亲我与否,亦视我之强弱而已。中国而强于俄,则日本不招而自来;中国而弱于俄,虽甘言厚赂与立「互相保护」之约,一旦中、俄有衅,日本之势必折而入于俄者,气有所先慑也。万一中国为俄所挫,倭人见有隙可乘,必背盟而趋利便者,又势有所必至也。夫利害所关、形势所迫,虽信义之国不能保其必守盟约;而况贪狡龌龊如日本者乎!使日本而能守约,则昔岁无台湾之师、近年无琉球之役矣。何也?此二事,皆显背条约者也。然则琉球一案,与日本之和不和何涉!日本之和不和,又与俄事之轻重利害何涉!而目论之士,动谓结琉球案,即以联倭交;联倭交,即以分俄势。亦可谓懵于事理者矣!况其流弊,琉球案结则祸延于朝鲜、日本约改则势蔓于巴西诸国。何以言之?俄人遗海部派师船麇集于长崎、蚁屯于海参葳,成师而出,必不虚归;若我为弦高阻秦之举,则俄必为孟明灭滑之谋。朝鲜之永兴湾,久为俄人所垂涎;犹冀中、俄、盟成,朝鲜为我属国,彼时可令与各国立约通商,藉以解纷排难;而俄亦鉴于中国力庇琉球,贪谋或戢。昔布以宗人王罗马,首败巴黎斯约,各国置若罔闻,于是俄始问津黑海;英人责之,俄反诘英「何以恕布仇俄」?英人语塞。今我若轻诘琉球之案,则俄人有例可援,中国无辞可措;以俄兵取高丽如汤沃雪,而其势与关东日逼,非徒唇齿之患,实为心腹之忧,祸延于朝鲜而中国之边事更亟矣! 自道、咸以来,中国为西人所侮,屡为城下之盟;所定条约,挟制欺凌,大都出地球公法之外。惟日本、巴西等国定约在无事之时,亦值中国稍明外事曾国藩主之于前、李鸿章争之于后,始将「均沾」一条驳去;既藉此以为嚆矢,未尝不思乘机伺便,由弱国以及强国,潜移默转于无形也。今日本首决藩篱,巴西诸国必且圜视而起,中国将何应之?势蔓于巴西诸国,而中国之财力更竭矣! 就日本近况而论,政府萨、长二党不和;民党又倡国会之议,以与政府相抗,广张匿名揭帖,欲伺外衅而动。其君臣惴惴,朝不谋夕:内事之乱如此。通国经制之兵纔数万人,分布六镇,数益单薄;以之弹压乱萌,尚且不足:兵力之绌如此。比年借民债三千余万圆、借英债二千余万圆,近又以关税、铁路抵借洋债三百万圆不能骤得:财力之匮又如此。结之,不足以助我御俄;绝之,亦不足以助俄攻我。若我中国大势,内政清明、将相辑睦与倭霄壤,固不待言。即论兵力、财力,以之拒俄,或当全力支拄;以之拒倭,实为恢恢有余。现因俄事筹防,南、北洋征军调将所费不赀;既欲与俄乘便转圜,即可留以为防倭之用:是我失诸俄而犹得诸倭也。虽目下铁舰冲船尚未购齐、水师未成、沙线未习,犹未能张皇六师以规复琉球,为取威定霸之举;而我不能往,寇亦不敢来。莫如暂用羁縻推宕之法待。去年以此法待我矣,今我不急与议,彼又何辞!而我则专意俄事,俟定约后,拥未撤之防兵、将待成之战舰先声后实,与倭相持。如倭人度德量力,愿复琉球守旧约,是不战而屈人也;如其不应,则闭关绝市以困之。倭商以海鲜为大宗,专售中国,岁食其利;若中国禁其互市,势必坐困。华商在东亦停贸易,则彼榷税顿绌、纸钞不销,且虑华商蜂聚煽变,内顾不暇,必急求成。如此犹不应,则仗义进讨以创之。三、五年后,我兵益精、我器益备,以恢复琉球为名宣示中外;沿海各镇分路并进,抵隙攻瑕,师数出而倭必举:此中国自强之权舆,而洋务转捩之关键也。 不然,案一结,则琉球之宗社斩矣;约一改,则中国之堤防溃矣!俄以一伊犁饵吾改约,日本又以一荒岛饵吾改约;是我结倭驩以防俄而重受其绐,倭乘俄衅挟我而坐享其利也。一月之内,既辱于北、复蹙于东,国势何以支、国威何以振!臣所由拊膺扼腕而不能不痛切上陈者也。伏乞一面饬下总理衙门与日本使臣暂缓定议,一面将臣疏密寄李鸿章、左宗棠等详议以闻。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六年九月二十六日。 张之洞奏请防台湾片(十月初一日) 再,日本若有违言,南北海防他无足虑,北洋兵力尚厚,不能攻也;上海洋商所萃,彼不能包各国之利息,不敢扰也。所防者,惟台湾为急。夫议台防者已五、六年矣,而毫无效者,不得人故也。闽省兵既不练,将材又少。窃闻甘肃军营差委候补道刘璈,曩在左宗棠军中,才识雄毅,兼有权略;前官浙西,治行第〔一〕。曾随沈葆桢渡台办理倭案;闻其平居私议,自谓恶寒喜热,若有事台湾,概然愿以身任。又广东潮州镇总兵方耀,智勇沉深;身经百战,声威赫然。台湾距潮甚近,其地商贾半系潮人;若令带所部潮勇数营前往,风土尤为相习。窃思若得此文武两人,责以台务、畀以重权,必能左提右挈,辟士阜财、怃番捍敌,为八闽之藩卫。盖台湾瘴热,任此者不惟择其才,又必服习水土,不致疾病者;该两员尤为相宜。两人材器,敢请询之浙、粤两省官吏士民,决无异词。朝廷如以为可用,即当先其所急,不得任听督、抚扣留。夫日本灭球,乃垂涎台湾之渐;为保台湾计、为保闽省计,此亦不可缓者也。惟望宸断,早为决计施行!是否有当?伏祈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军机处寄直隶总督李鸿章上谕(十月初四日) 军机大臣密寄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肃毅伯李: 光绪六年十月初四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又据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旧约不宜轻改」,当经惇亲王等酌议宜照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所奏办理,业经允准。旋据左庶子张之洞奏「日本商务可允、球案宜缓」,复经惇亲王等议以「日本与俄深相邀结,又与福建、江、浙最近,今若更动已成之局,未必甘心。且恐各国从而构煽,卒至仍归前说;或并二岛而弃之,益为所轻」等语。所议自为揆时度势,联络邦交起见。惟事关中外交涉,不可不慎之又慎。李鸿章系原议条约之人,于日本情事素所深悉;着该督统筹全局,将此事应否照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原奏办理?并此外有无善全之策?切实指陈,迅速具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折片各一件、单三件,陈宝琛、张之洞折各一件,均着抄给阅看。刘铭传前经赏假两个月,本日已有旨令裕禄传知该提督不必拘定假期,迅速来京矣。将此由五百里密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直隶总督李鸿章覆奏球案宜缓允折(十月初九日) 钦差大臣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伯臣李鸿章跪奏:为日本议结球案牵涉改约,暂宜缓允,遵旨切实妥筹;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十月初四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又据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旧约不宜轻改」,当经惇亲王等酌议宜照总理衙门所奏办理,业经允准。旋据左庶子张之洞奏「日本商务可允、球案宜缓」,复经惇亲王等议以「日本与俄深相邀结,又与福建、江、浙最近,今若更动已成之局,未必甘心。且恐各国从而构煽,本至仍归前说;或并二岛而弃之,益为所轻」等语。自为揆时度势,联络邦交起见。惟时关中外交涉,不可不慎之又慎。李鸿章系原议约之人,日本情事素所深悉;着该督统筹全局,将此事应否照总理衙门原奏办理?并此外有无善全之策?切实指陈,迅速具奏。总理衙门折片各一件、单三件,陈宝琛、张之洞折各一件,均着抄给阅看』等因,钦此。仰见圣主审于驭远,虚哀采纳,不厌精详;曷胜钦服! 从前中国与英,法两国立约,皆兵戎而后玉帛,被其追胁、兼受朦蔽;所定条款吃亏过巨,往往有出地球公法之外者。厥后美、德诸国及荷兰、比利时诸小国相机来华立约,斯时中国于外务利弊未甚讲求,率以「利益均沾」一条列入约内。一国所得,诸国安坐而享之;一国所求,诸国群起而助之。遂使协以谋我,有固结不解之势。同冶十年,日本遗使来求立约,曾国藩建议宜将「均沾」一条删去;及臣与该使臣伊达宗城往复商订,并载明「两国商民不准入内地贩运货物」,限制稍严。嗣后该国屡欲翻悔,均经驳斥。自是秘鲁、巴西立约,亦稍异于前。诚以内治与约章相为表裹,苟动为外人所牵制,则中国水无自强之日。近闻各国驻京公使每有事会商,日本称不得与;其尚未联为一气者,未始不因立约之稍异也。至内地通商,西人以置买丝、茶为大宗,赀本较富,稍顾体面。日本密迩东隅,文字、语言略同;其人贫窘,贪利无耻。一闻此例,势必纷至沓来,与吾民争利;或更包揽商税,为作奸犯科之事。明代倭寇之兴,即由失业商人勾结内地奸民;不可不防其渐。此议改旧约尚宜酌度之情形也。 琉球原部三十六岛,北部九岛、中部十一岛;南部虽有十六岛,而周回不及三百里。北部有八岛,早被日本占去;屡存一岛。去年日本废灭琉球,经中国迭次理论,又有美前统头格兰忒从中挑解,始有割岛分隶之说。臣与总理衙门函商,谓『中国若分球地,不便收管,只可还之球人;即代为日本计算,舍此别无结局之法』;此时尚未知南岛之枯瘠也。本年二月间,日本人竹添进一来津谒见,称其政府之意拟以北岛、中岛归日本,南岛归中国;交添出改约一节。臣以其将球事与约章混作一案,显系有挟而求;严词斥之,不稍假借。曾有笔谈问答节略两件,抄寄总理衙门在案。旋闻日本公使宍户玑屡在总理衙门催结球案,明知中、俄之约未定,意在乘此机会图占便宜;臣愚以为琉球初废之时,中国以体统攸关,不能不亟与理论。今则俄事方殷,中国之力暂难兼顾;且日人多所要求,允之则大受其损、拒之则多树一敌,惟有用延宕之一法,最为相宜。盖此系彼曲我直之事,彼断不能以中国暂不诘问而转来寻衅。俟俄事既结,再理球案;则力专而势自张。近接总理衙门函述日本所议,臣因传询在津之琉球官向德宏,始知中岛物产较多,南岛贫瘠僻隘、不能自立;而球王及其世子,日本又不肯释还。遂即函商总理衙门,谓此事可缓则缓,冀免后悔。此议结球案尚宜酌度之情形也。 臣接奉寄谕,始知已争之局未便更动,而陈宝琛、张之洞等又各有陈奏。正筹思善全之策,适接出使大臣何如璋来书并抄所寄总理衙门两函,力陈「利益均沾」及内地通商之弊,语多切实。复称『询访球王,谓如宫古、八重山小岛另立王子,不止王家不愿,阖国臣民亦断断不服。南岛地瘠产微,向隶中山,政令由其土人自主;今欲举以畀球,而球人反不敢受,我之办法亦穷』等语。臣思中国以存琉球宗社为重,本非利其土地。今得南岛以封球而球人不愿,势不能不派员管理;既蹈「义始利终」之嫌,不免为日人分谤。且以有用之兵饷守北瓯脱不毛之土,劳费正自无穷;而道里辽远、音问隔绝,实觉孤危可虑。若惮其劳费而弃之不守,适堕日人狡谋。且恐西人踞之,经营垦辟,扼我太平洋咽喉,亦非中国之利。是即使不议改约而仅分以南岛,犹恐进退两难,致贻后悔!今彼乃议改前约,倘能竟释球王,畀以中、南两岛复为一国,其利害尚足相抵;或可勉强允许。如其不然,则彼享其利而我受其害,且并失我内地之利;臣窃有所不取也。 谨绎总理衙门及王大臣之意,原虑日本与俄要结,不得不揆时度势,联络邦父;询属老成持重之见。然日本助俄之说,多出于香港日报及东人恫喝之语;议者不察,遂欲联日以拒俄,或欲暂许以商务,皆于事理未甚切当。查陈宝琛折内所指日本兵单饷绌、债项累累,党人争权、自顾不暇,倭人畏俄如虎,性贪狡,中国即结以甘言厚赂,一旦中、俄有衅,彼必背盟而趋利:均在意计之中。何如璋节次来书,亦屡称日本外强中干,内变将作;让之不能助我,不让亦不能难我:洵系确论。盖日本近日之势,仅能以长崎借俄屯驻兵船,购给煤米;彼盖贪俄之利、畏俄之强,似非中国力所能禁也。岂惟日本一国,即英、德诸邦及日斯巴尼亚,葡萄牙各国皆将伺俄人有事调派兵船,名为保护商人,实未尝不思籍机渔利;是俄事之能了与否,实关全局。俄事了,则日本与各国皆戢其戎心;俄事未了,则日本与各国将萌其诡计。与其多让于倭而倭不能助我以拒俄,则我既失之于倭而又将失之于俄;何如稍让于俄,而我因得借俄以慑倭。夫俄与日本,强弱之势相去百倍;若论理之曲直,则日本之侮我为尤甚矣。而议者之谋若有相反者,此臣之所未喻也。至若江苏之上海、浙江之宁波、福建之福州、厦门,均系各国通商口岸;日本即欲来扰,既无此兵力饷力,亦必不敢开罪于西人。惟台湾孤悬海外,地险产饶,久为外人所窥伺;苟经理得宜,亦足控蔽东南。应请庙谟加意区画,渐收成效。中国自强之图,无论俄事是否速了,均不容一日稍懈。诚以洋务愈多而难办,外侮迭至而不穷,不可不因时振作。臣前奏明南、北洋须合购铁甲船四号,其数断难再减。所有请拨淮商捐项一百万两仅准户部议拨四十万,不敷尚多;应请旨饬令全数拨济。各省关额拨海防经费,前经奏明严定处分章程,仍未如额筹解;倘再延玩,尚拟请旨严催。水师、电报各学堂,亦已陆续兴办。数年之后,船械齐集、水师练成,声色既壮,纵不必跨海远征,而未始无其具日本嚣张之气当为之稍平,即各国轻侮之端或亦可渐弭。又,总理衙门虑及日本于内地运货;蓄意已入,转瞬修约届期,彼必力请「均沾」之益;或祗论修约、不提球案,恐并此南岛而失之。臣愚以为南岛得失,无关利害;两国修约,须彼此互商,断无一国能独得其志者。日本必欲得「均沾」之益,倘彼亦有大益于中国者以相抵,未尝不可允行;若有施无报、壹意贪求,此又当内外合力坚持勿允者也。臣再三筹度,除管理商民、更改税则两条尚未订定应俟后日酌议外,其球案条约及加约,曾声明「由御笔批准,于三个月限内互换」;窃谓限满之时,准不准之权仍在朝廷。此时宜用「支展」之法,专听俄事消息以分缓急。俟三月限满,倘俄议未成而和局可以豫定,彼来催问换约,或与商展限、或再交廷议。若俄事于三个月内即已议结,拟请旨明指其不能批准之由,宣示该使;即如微臣之执奏、言路之谏诤与彼之不能释放球王、有乖中国本意,皆可正言告之者。臣料倭人未必遽敢决裂;即欲决裂,亦尚无大患。 明诏既责臣以统筹全局、切实指陈,臣不敢因朝廷议准在先,曲为回议;亦不敢务为过高之论,致碍施行。若照以上办法,总理衙门似尚无甚为难之处。 所有日本议结球案、牵涉改约、暂宜缓允,遵旨妥筹缘由,恭折由驿五百里密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军机处寄两江总督刘坤一等上谕(十月十六日) 军机大臣密寄两江总督刘、闽浙总督何、两广总督张、江苏巡抚吴、浙江巡抚谭、福建巡抚勒、广东巡抚裕: 光绪六年六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又据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当经惇亲王等酌议宜照总理衙门所奏办理。旋据左庶子张之洞奏「日本商务可允、球案宜缓」复经惇亲王等议以「日本与俄深相邀结,又与福建、江、浙最近,且恐各国从而构煽,卒至仍归前说;或并二岛而弃之,益为所轻」等语。复谕令李鸿章统筹全局,切实指陈。嗣据覆奏,宜用「支展」之法,专听俄事消息以分缓急。又经惇亲主等议奏:「因此构衅,未为得计。且即天津海口可恃,江、浙、闽、粤各省究未可知。请饬妥议」等语。此事关系全局,自应博访周谘,以期妥协。刘坤一、何璟、张树声、吴元炳、谭锺麟、勒方锜、裕宽悉心妥议,切实陈奏。总理衙门折片各一件、单三件,陈宝琛、张之洞、李鸿章折各一件,均着抄给阅看。将此由四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江苏巡抚吴元炳覆奏球案日约可徐图折(十月二十六日) 江苏巡抚臣吴元炳跪奏:为遵旨筹议密陈,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自于光绪六年十月二十四日密奉寄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又据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当经惇亲王等酌议,宜照总理衙门所奏办理。旋据左庶子张之洞奏「日本商务可允、球案宜缓」,复经惇亲王等议以「日本与俄深相邀结,又与福建、江、浙最近,且恐各国从而构煽,卒至仍归前说,或并二岛而弃之,益为所轻」等语;复谕令李鸿章统筹全局,切实指陈。嗣据覆奏:宜用「支展」之法,专听俄事消息以分缓急。又经惇亲王等议奏:「因此构衅,未为得计;且即天津海口可恃,江、浙、闽、粤各口究未可知。请饬妥议」等语。此事关系全局,自应博访周谘,以期安洽。着悉心妥议,切实陈奏。总理衙门折片各一件、单三件、陈宝琛、张之洞、李鸿章折各一件,均着抄给阅看。钦此』。伏见皇太后、皇上于中外交涉之事,慎益加慎;下怀莫铭钦感。 臣按日本为东洋蕞尔之邦,近年来与泰西各国通商立约,毅然以与国自居,妄自尊大。前年夷球为县之举,经中国再三责问,无辞可对,支吾掩饬者两载于兹。今忽乘中国与俄议末定之时,乃以球南荒岛给我结案,并要求改约「同沾利益」,贪狡之谋毕露、要挟之心如见。议者以为中国不即允许,恐其助俄为患,多树一敌;臣窃以为不然中国与俄和战尚在未定,万一俄事竟尔决裂,俄兵扰我海疆,则长崎一带屯师济饷以为接应,势所必然;此时倭人即与中国结好有海誓山盟之约,能闭关以拒俄师乎?能助中国以截击俄人之后路乎?皆不能也。强弱之势,俄足制倭、倭不足以制俄也。如果俄议渐次就范,两国不启兵端,则沿海各省均系通商口岸;目前整顿海防、简兵厉卒,俄人亦既闻之;内地无可进兵。即台湾一处,前年俄兵亦尝履其地矣,瘴疠之毒,不战而伤亡者七、八百人;攻之不易得、得之不易守,即欲狡焉思逞,而揆时度势,臣料俄人必不敢犯其所难。然则倭之助俄、不助俄,在中、俄之言战、不言战,而与球案之结不结、约之改不改,均无涉也。若震慑于恫喝之游谈,而欲藉结案、改约以交欢,是正堕其要挟之计,而二岛仅存、球祀不继,利益已沾,后悔莫及;臣未见其可也。右庶子陈宝琛持论正大,洞中窍要;其言实有可采。直隶督臣李鸿章「支展」之说,听俄事消息以分缓急,老谋深算,出于万全。况球事经中国责问之后,倭人支吾其说者二年有余;今即以支吾中国之法还而施之于彼,理无不顺、事可徐图,必不致遽启衅端也。 愚昧之见,是否有当?所有遵旨筹议覆陈缘由,理合恭折由驿驰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两江总督刘坤一覆奏球案宜妥速议结倭约宜慎重图维折(十一月初五日) 头品顶戴南洋通商大臣、两江总督刘坤一跪奏:为球案宜妥速议结、倭约宜慎图维,外杜纷纭、内严防范,遵旨密折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光绪六年十月二十三日接准军机大臣密寄,光绪六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总理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此事关系全局,自应博访周谘,以期妥协。着刘坤一悉心妥议,切实陈奏』等因,钦此。仰见朝廷全盘在握,兼听为明;跪诵之余,莫铭感悚! 臣查球案与倭约本系两事,直隶督臣李鸿章与右庶子陈宝琛、左庶子张之洞所言倭约不宜更张附益,以免另生枝节,诚为有见。至谓球案宜缓以及「支展」之法,无非欲俟中、俄定局,勒令日本全退球地,重立废王,以张义声而绥藩服;则似未将是非利害深维始终、权衡轻重也。夫琉球与高丽、越南、缅甸等国同列外藩,中国之所以怀柔之者亦略相等。究之,该各国之于中国是否相关,既有名实之判;中国之于各国能否兼顾,亦有难易之殊。盖外藩者,屏翰之义也。如高丽、越南、缅甸等国与我毗连、相为唇齿,所谓「天下有道,守在四夷」;而高丽附近陪都,尤为藩篱重寄。臣屡函致总理衙门及李鸿章与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务劝高丽结好泰西,以杜倭、俄窥伺;该国万一有警,中国亦应明目张胆遣兵赴援。为该国策安全,即为中国固封守;与英国之保土国情形相同。即臣前在粤督任内,于叛镇李杨才窜扰越南力主进剿,责令广西提督冯子材擒贼自效者,亦恐越南不支,必借师于法人,以后为其所制,而两粤之外障益隳:此外藩必须极力扶植者。至于琉球则与高丽、越南等国迥别,琉球臣事中国数百年,朝贡极其恭顺;响风慕化,诚属可嘉。然与中国远隔大洋,得失无关痛痒。且琉球臣中国,祗假我声灵;琉球臣日本,实奉其号令。平日无端剥削、无故拘囚,一任日本所为;琉球未尝赴诉中国,中国亦末尝过问。故一旦夷为郡县,指挥即定;而欲中国强与之争,务使日本俯首听命、琉球吐气扬眉,乌可得哉!如张之洞所言「中国闭关绝市,摈斥日本,不复与通,原为计之至善」。沿海筹防有年,自不如前明之受其蹂躏;然谓此即足以制日本而复琉球,则未必然。如陈宝琛所言「中国声罪致讨、跨海东征,以今日之整练水师,亦决无元初覆军之惧」然以日本二千余年之国,此举必扫穴犁庭;使设伏以邀我、固守以老我,彼熟我生、彼主我客,悬军深入,大属可虞。即使日本惧我兵威,一战而败,请受约束、许复琉球;而琉球近在日本卧榻之侧,我能留兵守之否?我能归而彼复夺之,岂能再为出师以蹈波涛之险!竭中国而事外夷,自古以为诟病;况今日中国之于琉球乎?我朝定鼎之初,经略西南各国,独置琉球于度外;今日乃为之致死于日本乎!张之洞、陈宝琛二策既不可行,则李鸿章所谓「支展」者,将来仍以口舌折之、或以虚声胁之,以日本之崛强,未必有济。且「支展」之法,日人未必不知;知之则必附俄,与我为难,势所必至。臣前在京邸,日本使臣来见,屡陈「鹬蚌相持」之戒,原有所为而言;然于琉球有骑虎之危,而于中国有夺牛之惧,安得不思铤险以舒祸!目前俄得日本推波助澜,可以东西牵制;蜂虿有毒,曷若与之讲好释嫌,纵不拒俄、亦不助俄之为愈也。是「支展」一策,亦属无益有损。夫琉球之于中国,鸡肋可投;中国之于琉球,马腹难及:中外莫不共晓。第以字小之仁,不认视同蛮触之争,听其湮灭。今我为之索还南属俾有所归,以守先王之祀,亦足以对琉球而示天下矣。齐桓存三亡国,然于卫则迁之楚邱、于邢则迁之夷仪;今之南岛,亦琉球之楚邱、夷仪也。尚氏不能守先人成,亡国之余,等于杞、宗;以图一线之延,尚何择乎肥瘠!臣前在两广任内,适琉球之八重山八十余人遭风飘至廉州,护送到省;经臣传见该头目等,与之笔谈数纸,察看其人甚属循良。并问悉其境长一百八十余里,如于该处择立尚氏,加以宫古之地,亦足以为附庸。现在泰西七十余国,有百余里、数十里者;南岛犹未为甚小也。「传」曰:『疆埸之事,一彼一此』。尚氏果能发愤为雄,则夏之一成、楚之三户,失可复得、弱可转强;如其不能有为,祗凭中国覆翼,即使尽复故物,亦若幕燕釜鱼。盖寇在门庭而援在天末,何能有恃不恐、耦俱无猜!臣意非欲弃球,实欲存球;顾以今日事势,无论中岛决不可得,即使得之而有日本偪处之忧,不如退居南岛尚可守此一片干净土地。唯是新造之邦,中国之所以佽助之者正非易易。且日人狡狯之技,必须先与申明,即以南岛重立商氏后人,仍由其君自主,并与共立保护之约;一面宣示尚氏,与该南岛务期永远相安,各无翻覆。日本倘有异词,或尚氏郁郁居此而南鸟亦无推戴之忱,中国受此南岛如获石田,冒不韪之名、受无穷之累,不得不作罢论。此则球案之亟宜斟酌,不可稍涉犹豫者。如虑俄人觊觎高丽,诚所难免。然谓其视球案为进止,则法人之侵越南、英人之侵缅甸,亦何不可以藉词。高丽立国不同琉球,高丽与俄亦不同琉球之于日本。以彼夙无嫌怨,俄人何出无名之师;即使突启兵端,高丽亦属有险可守。而我东三省为马、步诸军星驰电赴与之犄角,俄人亦未必垂手得之!中国之于高丽,向系视同内地;账饥则不惮转输、讨贼则不靳爵赏,固非与琉球一例。现在强邻耽视,举国寒心;如何为之弥缝、如何与之连络?庙谟广运,是必迎机导之、借箸筹之。高丽在隋、唐时亦称劲敌,今其土地、人民犹是;但得中国左提右挈,使之整军经武,未始不足自固其圉,为我辅车。至于中、日换约,自有定期,与球案毫无牵涉。球案如此议结,日本所获实多;岂可志在居奇,复图进步!据理与辩,彼复何辞。其利益均沾与入内地一条,将来换约亦难轻许;万不获已,则如总理衙门王大臣及李鸿章所议,必须一体遵守,彼亦以便于我者相偿,方为平允。届时或力持前议、或量为变通,自可彼此会商,期归妥协;不得与琉球一案相提并论也。倘日本贪求无厌、强我难从,不得已而用兵,沿海各省似尚可以支拄;唯台湾孤悬巨浸,福建督、抚与船政大臣应已豫为绸缪。臣承乏南洋,自当力扼江苏以固上游五省门户。虽长江深阔,洋船可以通行,不如天津之节节阻碍;然如圌山关、焦山等处亦属天设之险,臣与前兵部侍郎臣彭玉麟等逐一部署以遏其冲,决不乘其长驱而前、入我腹地,以撼东南大局。御倭如是,即御俄亦如是。臣职在对疆,责无旁贷。第以修攘之术,论是非、亦计利害。琉球式微可悯,要非我所得全;日本虚耗已形,亦非我所能取。琉球即无恙,不如高丽等国捍我边陲;日本即逞强,不似俄罗斯国占我疆。究其始终、较其轻重,则是竭华以争球、让俄而折倭,谓为远交近攻、取威定霸,非臣所敢闻矣。 谨就臣管见所及,以球案宜妥速议结、倭约宜慎重图维。密折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六年十一月初五日。 浙江巡抚谭锺麟覆奏球案宜速办结折(十一月初六日) 头品顶戴浙江巡抚臣谭锺麟跪奏:为遵旨筹议,切实密陈,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十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此事关系全局,自应博访周谘,以期妥协』等因,钦此。仰见圣谟广运,兼采刍荛之至意,曷胜钦服! 臣维日本一案,论事理,诚宜与之绝;揆时势,宜姑与之联:此总理衙门本意也。。陈宝琛一折,言事理也;不为拒之,必当伐之。然跨海远征,劳费百倍;自揣数年之内,力恐有所未能。李鸿章「支展」之计,亦审时度势,有不可遽绝之意。第总理衙门既定议矣,旋与之而旋拒之,似乎中国所议事事不足取信于人;不特倭人不服,俄人将援为口实,而所议必成:此不可不审也。臣愚窃谓球案以速定为要;改约于商务无损,我既不能与之绝,不妨姑从所请,为尚氏谋一线之延。盖琉球之废已两年,其君民日喁喁然冀中国有以拯之;而乃瞻顾徘徊,迄无定策,球民知所望终绝,不得不附倭以求安。年复一年,民忘旧主而球祀斩矣!趁此修约之时与商存球之策,彼能归还中岛、复其故国,固球人之幸;否则,暂以南岛为球王栖息之地,他日我之力诚足以举倭,声罪致讨,悉令反所侵地,不愁师出无名。与其迁延而绝球人之望,不若迁就以慰球人之心:此球案之宜速结也。 至于条约所争,在「均沾利益」一语;泰西和约皆有之。中国之利被西人占尽,多一沾者不见绌,少一沾者不见盈。若强者任意要求而辄许,弱者欲稍分润而不能,不足以服其心。日本前约虽有「商民不准入内地贩运货物」一条,而近来倭人之游历者踵相接,其为商、为民,曾否贩运货物?无从稽考。况华商之黠者,且假西人联票肆行内地而莫之禁;岂倭人狡狯,不知出此。名曰不准沾,而沾者如故;曷若明载条约,俾之「一体均沾」,极其流弊不过海口多一倭商,于中国无损也。 日本之附俄,非心服也,迫于势也。臣前接使臣何如璋函,述其外务卿谈及俄事,有不平之意;此辈诡谲原不足信,而其情可见矣。彼无故而灭人之国,自知不容于公论,何尝不虑中国旦夕有以图之;宍户玑之请归两岛,未必非籍此为尝试。姑与周旋以遂其释怨交欢之望,当不至助俄以扰我;东南无事,可分饷力以济东北,亦两全之策也。惇亲王等恐因此构衅,江、浙、闽、粤各口未可深恃;洵老成持重、统筹全局之见。窃谓今日所患者,贫耳;诚使府库充盈,数万勇士可立致,以摧强敌如摧枯,何有倭人!浙洋与日本对照,轮船数日可至;臣数月以来,密为布置,未敢张皇。虽海口纷歧,不免备多而力分;现已募足勇丁二十营,择要扼守,激厉将士敌忾同仇,虽无必胜之权,咸有敢战之气。臣添膺疆寄,有地方之责;彼侵我疆,惟有战耳。既不敢希冀和局稍懈一日之防,亦不敢创为异议以快一时之论。 既奉谕旨令臣悉心妥筹、切实陈奏,谨就管见所及,缮折密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六年十一月初六日。 穆图善等覆奏球案与商约宜分别定结折(十一月二十六日) 福州将军臣穆图善、闽浙总督何璟、福建巡抚臣勒方锜跪奏:为谨陈闽省防务情形及球案宜分别定结,遵旨议覆,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臣璟于光绪六年十一月初八日承准军机大臣密寄,本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议结琉球」一案,又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左庶子张之洞奏「日本简务可允、球案宜缓」;复谕令李鸿章统筹全局、切实指陈。嗣据复奏宜用支展之法,又经惇亲王议奏:『因此构衅为得计;且即天津海口可恃,江、浙、闽、粤各口究未可知。请饬妥议』等语。着臣等悉心妥议,切实陈奏,钦此。钦遵钞录各折片,寄信到闽。仰见圣主垂念海疆,虚衷下问,曷胜钦佩!时臣方锜带印巡台,臣璟遵即密缮咨商。旋准总理衙门与臣穆图善等公函,详及此事颠末。当以事关机要,臣璟先与臣穆图善连日妥议间,适接臣方锜回函,意见相同。 伏查闽省三面临海,台、澎又孤悬海外,固与天津形势悬殊,亦非江、浙、粤东之比。岁入税厘久矣,穷于拨协;今春提凑六十万金购备铁舰,库帑遂为一空。从前倭人弄兵台南,前两江督臣沈葆桢专顾一隅,调勇至三十余营;今则全局兼顾,所用营勇仅及从前三分之二,海■〈氵义〉林立,处处须防。臣等早夜思维,唯有就现在之财力、办现在之边防,先择紧要之区严营固守;其余小口,巨舰不通,檄饬地方官各办乡团,杜其外诱。如有缓急,再行相机应援。虽成败利钝未可预知,总当勉竭愚忱,力图战守之策;激励将士,同兴敌忾之思。若云确有把握,断不敢自欺以欺君父也。 至日本议结球案并请加约二条,明系乘俄事未定之时,冀申其有挟而求之伎。总理衙门与之辩论,舌敝唇焦;几经时日,不得已而定此议,办理自费苦心。惟方今大局转关,祗在于俄;若倭人幸祸之心,岂能穷诘!其卖煤谋俄者,贪其利也;长崎诸处许俄泊船者,畏其势也。是倭之助俄与否,非义所能禁、恩所能结也。今琉球南部二岛以还尚氏,不足以立国自存;我若遣戍设官,不唯费用不赀,且徒与倭人分谤。是则分归中国,尤属非宜。至所要「在沾利益」一层,于商务原来不能无碍。直隶督臣李鸿章所陈「支展」之法,自亦具有深意。曩时中国与英修约,议定后英商以为不便,遂阁不行;援此为词,尚不患转圜无说。万不获已,亦祗得于此事勉与通融。查泰西各国,唯秘鲁、古巴未经允准。日本近接中国,想望通商已非一日;前者李鸿章定约时所以力持此节者,殆虑倭人素狡,流弊易滋。惟中国若专论御倭,自有余力;万一滋弊,由各省督、抚奏请停止,即可严以绝之。如能彼此相安,则各国既已均沾,多一日本不过多一通商之国耳。若球案曲实在彼,倘能复还中岛、永不侵凌,使尚氏仍返故都,犹是「继绝存亡」之义。今南部二岛荒瘠殊甚,予之尚氏,徒被空名;列之条约,遂成实案。窃谓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尚可以事后查询得实,再与力争;本无利人土地之心,何事受其虚诳!如虑激而生变、助俄为恶,则彼得同沾利益,固已塞其所请;此而不已,即并二岛予之,亦无以化其顽梗矣。至管理商民、议改税则,日本与他国订议,他国若允,中国亦自可听之。 臣等愚昧之见,是否有当?理合具折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李鸿章奏遵覆梅启照条陈折(十二月十一日) 钦差大臣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伯臣李鸿章跪奏:为海防要图,分别缓急,遵旨妥筹,恭折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十一月初二日奉上谕:『梅启照奏「请整顿水师,拟定各条,开单呈览」一折,所称请饬船政局及江南机器局仿造铁甲船、豫筹购买外洋铁甲船及鎗炮等件、推广招商局船赴东西洋各国贸易、添设海运总督、设立外海水师提督、裁改海疆各种笨船、严防东洋、练习水战,长江水师添拨中号轮船各节,系为自强起见;着李鸿章、刘坤一按照折内所陈悉心筹商,妥议具奏。原折、单着抄给阅看』等因,钦此。仰见圣主整饬海防、虚衷博访至意,曷胜钦服。从来御外之道,必能战而后能守、能守而后能和。无论用刚用柔,要当豫修武备、确有可以自立之基,然后以战则胜、以守则固、以和则久。自泰西各国竞起争雄,陆兵以德为最精、水师以英为最盛;至其船坚炮利,则无论国之大小,莫不精益求精。盖外洋以战立国、分争互峙,实有不能不尚武之势;萃千万人之心思才力以治战舰、鎗炮,遂月异而岁不同。日本虽蕞尔弹丸,近亦思学步西人,陵侮中国。夫以中国风气较迟,地广民众,为各国所环伺;即使俄与日本暂弭衅端,而滨海万余里,必宜练得力水师,为建威销萌之策。揆之事势,固难再缓。梅启照所谓讲求船炮,诚思患豫防、绸缪未雨之至计也。 查原奏单内第一、第二条,请令船政大臣及江南机器局仿造铁甲船。从前闽、沪轮船多系旧式,以之与西洋兵船角胜,尚难得力;闽厂后来所造「扬武」、「超武」两船,则渐渐合用矣。然欲仿造铁甲船,尚恐机器未全、工匠末备。不若西洋购材制料,取携较便;厂肆既多,可以任意选择。惟是中国制造之法,宜渐扩充;果使所造行驶之速、锋梭之利不逊于洋厂,虽需费稍多,亦可免洋人之居奇、开华匠之风气。拟请敕下船政大臣详查该厂仿造铁甲,究须添备机器若干?船长广及吃水若干丈尺?铁甲厚若干?仿照何项新式?每点钟能行若干里?约须遗价若干?详细酌估具覆。如能合算,即以应购铁甲之费附入该厂,克期造办。至沪局制造鎗炮、弹药,各项工器太繁,经费支绌;已饬停造。轮船,同治十三年试造小铁甲船不能出海,炮位布置亦不合法;虽该局机器略备,而无精熟此道之员匠,于西洋新式隔阂尚多,似可缓议也。 第三条,请俟俄事定妥,仍速购铁甲船。臣前奏明南洋与台湾购铁甲船二号、北洋购铁甲船二号,合共四号;断难再少。现据李凤苞电报:已在德国船厂订造钢面铁甲一只,汇集各国新式核开价目,船、炮两宗约需规平银一百四十万两;而添购鱼雷、电灯及回国运费,尚不在内。盖既购利器,须择其最新之式样;李凤苞亲历英、德各厂,再三悉心考校,始行定议,自必确有所见。惟臣初次请拨两船之款,仅得福建六十万、出使经费两次借拨六十万、部饷三十万,本多短绌。今需价稍昂,计两船不敷已一百数十万两;至续请两船所指淮南盐捐及招商局官款,即使如数拨济,尚短百万,焦灼莫铭!臣已函告李凤苞,商令此后定船如能较前价稍减或此间筹足款项,方可续订。第已定之一只,除先汇英银二十万镑(合银七十七万五千余两)外,将来分期续汇,只有尽借拨出使经费及部饷三十万酌量匀凑;若续订一只所短百万以外,应请敕下总理衙门、户部迅予筹拨的款,以济要需。至南、北洋经费短解日多,臣于三月、六月间两次奏催,请比照京饷章程豫定延欠处分;经户部议覆,奉旨俞允在案。惟尚无分别藩司、督、抚明文,各省报解仍不及八成之数。今梅启照拟请将藩司照贻误京饷例议处,督、抚于藩司处分上减一等议处,实与前次部议相符。且边防、海防无分轩轾,陕、甘既比例京饷,则海防岂可歧视。拟请旨敕下该衙门申明旧例,行知各省:自此次定章以后,倘再有拖欠迟逾,均印照例议处。惟原拨经费四百万两,除去福建、广东截留之款,即使解足八成,合南、北洋不过得二百万余两,每处仅得百余万。目前添购后膛鎗炮及水雷、电线等项需用繁巨,以后船只到齐,岁费实苦不支。是欲购大宗船械,非随时另筹不可;铁甲船,尤非另筹不可也。 第四条,请推广招商局船赴东西洋各国。夫欲自强,必先裕饷;欲浚饷源,莫如振兴商务。商船能往外洋,俾外洋损一分之利,即中国益一分之利;微臣创设招商局之初意,本是如此。近来该局「和众」、「美富」两船已往旧金山、檀香山等埠,明春拟派「海琛」船运载兵弁赴英验收碰、快船回华,均足为商船出洋之先导。然此事须逐渐扩充,非仓卒所能收效。至日本自设轮船公司关税独减,中国商轮前往榷税加重,故局船因亏耗而裹足;所请酌派「丰顺」、「保大」试行东洋之处,应从缓议。 第五条,请添设海运总督。查运河为黄水梗阻,每岁止能运十万石,而百万石断不能运。诚如梅启照所言然,往时河运费多弊重,以有仓场、有漕督上下各衙门层层钤制也。今海运百万石,招商局与沙船分运,毫无贻误;经费较省,流弊尚少。若于烟台添设总督,多一衙署、即多一重胥吏丁役需索之繁,恐经费渐难撙节、弊端仍难净除。如虑海上有事,固非空设一大员所能为力。如令其节制沿海水师,则既有南、北洋大臣及各省督、抚,又有添设外海水师提督、又设漕督,未免号令纷歧,事权不一;应请无庸置议。 第六条,请将海疆各种笨船一律裁改。臣于同治十一年五月、十三年十一月,两次奏请将各省红单、拖罟、艇船、舢板等项分别裁并,抵养轮船。前福建抚臣丁日昌亦尝奏称裁并五十号艇船,可养给一号大兵轮;裁并十号阔头舢板,可养给一号根钵轮船。臣于去年十一月议覆丁日昌条陈折内奏称:艇船兵饷较俭,间能捕盗于浅水之处,以辅轮船不逮;虽末可尽裁,请择其窳败无用者量加裁撤。今梅启照请将各种笨船除多桨可行逆风者暂留少半,余皆裁改;与臣等前议大致相同。意在腾出饷项,化无用为有用,实为救时要政。拟请敕下沿海各省督、抚悉心酌度,力任怨谤,认真办理。 第七条,请严防东洋。查日本国小民贫,虚矫喜事;长崎距中国口岸不过三、四日程,揆诸远交近攻之义,日本狡焉思逞,更甚于西洋诸国。今之所以谋创水师不遗余力者,大半为制驭日本起见。至朝鲜为东三省屏蔽,关系尤巨;臣前劝其与西人立约并导以练兵、购器,无非望其转弱为强。他日如该国有警,或须派兵应援、或别有救急之方,固当惟力是视也。 第八条,请设立外海水师提督。从前丁日昌有设立北洋、中洋、南洋水师提督之议,与前督臣曾国藩所陈沿海七省、沿江三省归并设防之说,大旨略同。北洋俟铁甲船购到,海上可自成一军;拟请添设水师提督额缺,其体制应照长江水师提督之例,节制北洋沿海各镇,按期巡洋会哨,以专责成。南洋船只,亦尚未齐;或如梅启照所议,暂将统领轮船之松江提督改为苏浙外海水师提督,节制苏、浙沿海各镇;拟请敕下南洋大臣察酌情形,随宜妥办。惟闽、粤、台湾与松沪相去辽远,势难兼顾;且福建统领轮船之提督彭楚汉与松江提督李朝斌,望均势敌,难相统摄。似应与广东联为一气耳。 第九条,请令海疆提、镇练习水战;大致即是设立外海水师之说。梅启照谓水能兼陆、陆不能兼水,敌船可以到处窥伺,我挫则彼乘势直前、彼败则我望洋而叹;洵系确论。夫水师所以不能不设者,以其化呆着为活着也。今募陆勇万人,岁饷约需百万两;然仅能专顾一路耳。若北洋水师成军,核计岁饷亦不过百余万两;如用以扼守旅顺、烟台海面较狭之处,岛屿深隐之间出没不测,即不遽与敌船交仗,彼虑我断其接济、截其归路,未必无徘徊瞻顾之心。是此项水师果能以全力经营,将来可渐拓远岛为藩篱、化门户为堂奥;北洋三省皆捍卫之中,其布势之远,奚啻十倍陆军。即此以观,而南洋之利用水师,亦可想见。然所以议之数年尚无成者,以无大宗经费购办铁甲船、快船也。窃查定制:各省绿营兵数六十余万,岁饷约二千万两。迩者直隶、河南、两江、闽、浙、湖北等省皆加饷练兵,其余岁发兵饷自五、六成至七、八成不等。然自剿办发、捻、回各逆,专倚勇营;迨内地肃清,各省复不能不酌留防勇以资弹压,而绿营则竟无可调用。其兵糈则姑循守旧章,是多一倍饷额也。有海上防务兴,而筑炮台、造战舰、购鎗炮、练海军,厥费甚巨;原所以代绿营勇营之用,而绿营勇营仍未少减,是又多一倍饷额也。中国财用本不甚裕,而有此三倍之饷额,所以愈形支绌。今海上如有海军一支胜于陆勇数万人、陆勇一枝胜于绿营数万人,值此多事之秋,勇营分防要地,尚难裁减;如欲实事求是,整军经武,惟有稍汰绿营积存饷项以为购造船械、创立海军之经费。拟请敕下各疆臣:查明该省绿营兵现存实数,除加饷练兵省分及边要各镇或难骤减,其余酌度形势,通减二、三成。汰减之法,凡老病、死亡、斥革之卒皆空其额,不复挑补;沿海营兵,可挑入水师者亦如之。每岁疆吏核明所减兵数与所节饷数,咨报户、兵二部;户部即提出此款拨归南、北洋,为筹办海军之用。如此数年后,或有成数可稽。夫今之议者,颇谓勇营亦有流弊,不如绿营经制之兵;若汰经制之绿营而立经制之海军,一转移间,可收实用,且所减仅二、三成而又出之以渐,措办尚无窒碍。裕饷强兵之道,舍此似无他术也。 第十条,请长江水师添拨中号轮船。查前待郎臣彭玉麟奏请添造十七、八丈之中号轮船十只,为江阴以下海防之用;奉旨敕下两江、福建广东各省筹办。果使款项应手、克期赶造,则江防声势较盛。惟需费已近百万,现在闽、沪、粤、三厂饷项皆形竭蹶,能否认定分办?尚难悬揣。梅启照拟拨长江提督轮船一只、沿江五镇每镇一只,计共七只,已稍减于彭玉麟所谓之数;与其无款而中辍,不如少造而有成。似宜俟闽、粤各厂参酌会商,量力分造;必令仿兵船之式而不必豫定船数,亦防务之一助也。 以上梅启照所陈十条,或亟宜兴办、或暂可缓行、或稍俟变通。至梅启照议创水师,注意于铁甲船;所称遴选武员有志谋而小心者、文员有胆略而耐劳者为之统将,自系识时之论。或谓敌本用此,中国即有数号铁甲,岂能制胜!不知西洋各国去中国数万里,其大铁甲来者不过数号,其余均系快船、兵船之类;中国亦须逐渐添制,但得利器与之相敌,加以主客、劳逸之势,我自可操胜算。至日本地陋财匮,近虽倔强东海之中,其力量亦断不能多购真铁甲也。所有梅启照条陈各件,谨分别缓急,遵旨妥筹,恭折由驿密陈;是否有当?伏祈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六年十二月十一日。 福建巡抚勒方锜奏台湾海口营务民番情形折(十二月初七日) 福建巡抚臣勒方锜跪奏:为查勘台湾各海口及营务、民番大略情形,恭折具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本年十月二十日附陈赴台日期,随于二十一日东渡;二十三日抵基隆口,旋由陆路于十一月十三日至台湾府城。沿途为风雾所侵,时有感冒,抱恙逾旬。二十八日,始往阅安平海口。本月初三日,泛海赴凤山旗后。初四日,从陆路回城。所有次第察看情形,谨为皇太后、皇上陈之。 台湾南北袤延千余里,西向为前山、东向为后山。后山海面洪涛涌起,舟船罕至其地;其苏澳、成广澳、莲花港诸处,虽可偶然停泊,亦难久留。前山要口有四,北则基隆、沪尾,南则安平、旗后:为全台首尾门户。此外诸小口,浅狭淤塞,不能通舟。四海口之中,则基隆最为险要。臣于岸后与提臣孙开华周回履勘,该口面西稍北,岛屿前错。左右缭长,中凹宽敞而深;巨舟二、三十可以联泊,且随时均能进口,不须守候风潮。今靠东建设炮台,扼险迎击,尚得形要;刻已并力赶筑,开春计可竣工。基隆以南约七、八十里至沪尾溪海口,其南岸名八里坌。从前舟行皆傍南岸;近因沙壅,又皆依北岸行。然亦不甚深,潮涨时仅一丈六、七尺;难驶大船。北岸旧有露天炮堤,不足以避风雨;臣与孙开华商度、他日能筹经费,当作炮台。盖泥沙时有变更,目前虽浅异时未必不深也。 安平海口近在府治之西,炮台扼要居中;然面势又觉过于宽漫。幸鹿耳门以内水底皆系板沙,轮船惟定椗外洋,不能径进。夏、秋数月,风涌尤猛;前波后浪低昂一、二丈许,喷薄如雷。十里之遥,来往均资竹筏,海船未有抵岸者。安平以南九十余里,为旗后海口。两山近对,中豁一门,水底石礁既坚且锐;商船夹板亦祗在口外抛泊,扼塞天成。两边各立炮台,地势太高;然舍此,更无可设之处。所恃港道紧严,船大则莫能飞渡也。此两地,皆同镇臣吴光亮、道臣张梦元会勘者。 现际海疆多事,台湾控接数省,防维尤不可疏。但必先明险易之形,庶不至懵于缓急。现查各处分屯营伍,均属得宜:基隆特驻三营,台北府城驻一营,沪尾驻一营;此前山之台北路也。彰化、嘉义近外诸处分驻一营,近里诸处分驻一营;此前山台南、台北之中路也。台湾府城内驻两营,府城西门外驻一营,安平地方驻一营并水师练兵一百九十余名、炮台专驻管炮弁勇一百四十余名,旗后拟添拨一营、炮台亦专驻管炮弁勇一百三十余名,凤山、恒春要隘诸处分驻二营;此前山之台南路也。其北头前后山交界之苏澳地方驻一营,后山由北往南自莲花港至象鼻觜诸处分驻一营,又往南自中溪洲至大港诸处分驻一营,又往南自璞石阁至成广澳诸处分驻一营,又再往南自卑南至牡丹湾等处分驻一营;此后山道北暨南全境也。原后山之驻营,非徒为招抚番社;实以兼顾海防后路,照护遭风船只,预杜衅端耳。 台湾民番错壤,风气嚣凌;比年以来,稍称安靖。番社已设义学,冀其涵濡教化,徐革非心,臣严饬各该管官勤为抚恤,威惠兼施,必先感之以诚,乃可约之以法。亲习既久,自得相安。至于民风,大率悍而好讼。臣前后所收词禀,已亦百余张;驾捏之辞,什逾五、六。查各县控案多者过千起、少亦数百起,日积月累,尘牍纷纭;差役胥丁,易以因缘为弊。臣严檄州县勒限清厘,听讼若勤,结案自速,无辜者不至拖累、虚诬者当亦渐稀。欲使政平,必由讼理:是治内之本务也。 所有微臣到台日期及沿途察勘情由,理合专折具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七年二月初三日,军机大臣奉旨:『知道了。所有布置营伍、抚恤民番、清厘案牍事宜,该抚饬令各该管官认真经理,毋得始勤终懈。钦此』。 福建巡抚勒方锜密陈台湾旗后海口港门不宜开通片(十二月初七日) 再,旗后海口,中外商船所集,为台湾南路要区。对峙两山,炮台临海。第限于局势,均觉过高;俯击敌船,恐难恰中。炮台既未足深恃,所可恃者港门偪仄。石堑中潜,险阨天生,巨舰莫能冲驶耳。闻曩者会有开通之议,欲便行舟;是乃自撤藩篱,情同诲盗。设逢事变,何以御之!现在有辞于经费不敷,得以默然中寝;窃计将来必有重申前说者。若竟允从所请,异时为害,悔不可追!谨附片密陈,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七年二月初三日,军机大臣奉旨:『该衙门知道。钦此』。 福建巡抚勒方锜密陈抚驭台湾番社片(十二月初七日) 再,同治十三年春末,日本人扎营于台湾之琅峤地方,以十月二十四日撤去,计七阅月。其兵士死亡枕藉。不止千数人;锋刃未交,精锐先尽。如再相持数月,彼当自走,万不能留。于时淮军亦损耗三千有余,扶病者不可胜数。夫以中国之医药相继、馈饷易通,犹且伤夷若此;何况劳师远袭,隔海运粮者乎!当时未知虚实,曲与让和。倭人势实不支,乘机就款;彼已非常侥幸,理应遗痛在心。顾问倭酋轻率自矜,常欲逞志于台湾及高丽两处。高丽戒备,富亦难图;波从前受厄于台南,将恐求伸于台北。昔日已会探路,今台湾员弁知其事者尚多也。若论以逸待劳,即台湾亦可独当彼国。所虑者民番错处,须防其勾诱内讧。闻彼驻琅峤时,散旗于后山番社,其附从者已三十余处,故遂欲移驻卑南。当经檄委前候补同知、今保知府之袁闻柝驰赴卑南等处招抚诸番社生番,遂将日本所诱各番均招归顺;乃令袁闻柝就其地分屯绥靖一军。是日本倘有事于台湾,笼络生番是其故智;欲使番社之不为寇用,莫若合民番而妥设团防。盖虽土民,亦未必不动于利也。查台地人民约分五类:西面频海者,闽漳、泉人为多,兴化次之,福妙较少。近山者,则粤东惠、潮、嘉各处之人,号为客民。其一则为熟番;又其一则新抚之番名之曰化番,即后山各社稍近平坦处也。至于前山、后山之中脊,深林邃榖、峭壁重蛮,聚而兽处者,是为生番。此五类之人除生番外,其四类多有从西教者;异时为患。何可殚言!而就目前论之,惟生番未驯教化,其熟番已化各社亲习渐久,尚能就我范围。诚使抚驭有方,大可助后山防务;虽不能从军远赴,要不至为敌所资。所谓「曲突徙薪」,洵属无形之益。且番人朴俭,即有时调之出队,口粮亦正无多。平时酌犒其头人善为操纵,但使用恩不滥,自无难继之虞。前山兵力尚单;此事妥时,当可腾出后山防勇一营以补前山虚处,似为两得也。是否有当?谨附片密陈,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七年二月初三日,军机大臣奉旨:『所奏系为豫防勾结内讧起见;该抚当与何璟会商派委妥员相机抚驭,以期消患未萌。钦此』。 两广总督张树声等覆奏球案不必与改约并议折(十二月十八日) 两广总督臣张树声、广东巡抚臣裕宽跪奏:为球案不必急议、倭约未便牵连,宜缓允以求无敝;遵旨切实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等于光绪六年十一月初七日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光绪六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疏球」一案、又据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当经惇亲王等酌议宜照总理衙门所奏办理』等因,钦此。仰见宸谟柔远,不辞刍荛之询、务出万全之策,钦服曷胜! 窃惟日本贪狡无赖,虐球畏俄,其力不足以助寇、其性不可以恩结;李鸿章、陈宝琛诸臣言之详、计之审矣。至割岛以结球案、结案而涉改约,则理势明而利害见,皇太后、皇上可端拱而决策者也。琉球自明初尚巴志灭山南、山北并有中山,服事中国维谨;一姓相承,至今无改。宫古、八重山皆南夷荒岛,亦于洪武问始属中山;不过岁修贡职,与三省属府之近隶字下、衣租食税者不同。今中山残灭,别援尚氏之后置之两岛之间,与土人则枝指骈拇,不相附丽;言立国,则甲兵赋税,无可经营。倭伺其旁,颠危可待。若君既为中国所树,仍中国不了之事;目前暂图收束,后患正自无穷。夫日本无故灭球,中国以大义与之争论,彼曲我直;我不与彼决裂,彼难与我启衅。争论虽无就绪,终存光复之基;割岛不能自存,即斩中山之祀。此谨割两岛议结球案之非计,其理易明也。 日本通商章程第三十二款:「两国现定章程,嗣后若彼此皆愿重修,应自互换之年起、至十年为限;可先行知照,会商酌改」。今已将届十年,原可知照商改。但我以利益与彼,彼当以利益偿我。若一国欲专其利,即与条约之义相违矣!况琉球一案,与中、日通商如风马牛之不相及;彼既虏球君、县球土,因中国责言,始以无足重轻之两小岛来相搪塞。中国何负于倭、倭何德于中国,顾欲责偿于中国之改约耶?彼则鲸吞蚕食之不已,复欲乘我之危机;我则兴灭继绝之未能,转又予彼以利益。五洲万国,盖不经见。此球案、改约二事,断不能牵连并议,其理又易明也。 从前洋务初起,与各国订立和约,其时在事臣工多未谙外事,重以承平日久、武备空虚,所定条款皆由欺诳挟制而成,盖多非理所有而束缚于势者。自时厥后,中国讲求交涉利弊、造船筑台、练兵简器所以力求自强者,非一朝夕矣;度德量力虽不能争雄于欧土,亦何至受制于倭奴!且俄以伊犁饵我立约,犹曰代中国收已失之地,今举而还之,中国不可无报称之谊也;倭以球案要吾改约,将何说之!辞无说而从之,恐不免短中国之气,生西人之心!此即舍理言势而割岛改约之不可曲从,尤易明也。 自古列国相交,往往以机智诈力相胜,恒视乎所以应之。倭人灭球已涉两年,屡与力争,迁延不决;今当俄事未定之秋,亟相催促。窥其隐私,未尝不虑中国或与俄修好,可乘备俄之力问罪于倭,是其借端以逞大欲,或亦时急而后相求;如曰姑徇所请、联络邦交,虑适中其狡计!究其流弊,必有如陈宝琛所言「祸延于朝鲜、势蔓于巴西诸国」,张之洞所言「环海万国接踵效尤」者。当时李鸿章与日本订立修好条规,于「一体均沾之条力持未允;诚如王大臣等所云「办理颇费苦心」。此次巴西立约,亦多中国力占地步之处;此后各国修约,辩论有据,未尝非返弱为强之本。区区日本,乃欲一旦决而去之,彼此眈眈逐逐相逼而来,外国尽争利便、中国无不吃亏,民安不得穷、国安不困!日日自强而不足,一事自弱而有余;此利害枢机,不可不深长思也。 总理衙门及王大臣等量敌审时,持重应变;诚老成谋国之经。臣等忝领疆圻,亦不敢卤莽灭裂。特念俄、倭强弱相去悬殊,俄约转圜,中国亦当有自处之道;苟其一意孤行、诛求无厌、恐亦难必以玉帛而不以干戈!今倭之议结球案也,揆埋度势,中国均无自处之道;熟权利害,似有未可迁就者。总之,日本视俄事为转移。俄局果变,倭必不因球案既结而顾惜信义;俄衅不开,倭亦未必因球案不结而遂起戎心。倘有万一之虞,或竟狡焉思逞,以北洋之力制之,固当恢恢游刃。粤省海口,虽以经费支绌,备御多虚;然以之御俄则诚略无把握,以之御倭必当勉与支持。现在俄约尚在未定,与倭人用「支展」之法,无可疑者。伏愿圣主审俄事之机宜,以为球案之操纵。其现定球案条约及加约各款,限满虽当互换,批准权在朝廷;或届时未能斥绝,再集众思于朝廷、博采舆论与疆臣,均无不可。英国戊辰新约因商会议阻,至今未经交换;烟台条约议定已越四年,亦尚有未经批准之条。事有成案,执此无可致诘、拒之不患无词也。至于中国筹防,自兹以往,不可一日复弛。惟望圣谟广运,统筹全局,中外一心、务令边海岩疆裕其度支、宽其余力,责以简练营伍、造就人材、整齐船械,皆有屹然不摇之势;则所以复球者在此、所以服倭者在此,即所以驾驭泰西各国者亦无不在此。 所有臣等遵旨妥议日本议结球案不便与改约并议、宜缓允以球无弊缘由,谨恭折由驿密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日本使臣宍户玑回国折(十二月二十七日) 巨奕等跪奏:为奏闻事。 光绪六年九月二十五日,臣衙门具奏「与日本使臣宍户玑拟结球案」一折,钦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拟结流球」一案各折片,着交南、北洋大臣等妥议具奏;俟覆奏到日,再降谕旨』等因,钦此。当即恭录,照会日本使臣宍户玑去后。旋即照覆:已抄录咨报本国。嗣又屡次来署催询,臣等语以俟南、北洋各处覆奏到齐,奉旨之后即行知照。近又接其先后照会四件,大致谓此事迟搁不定,无复期于必成;并以为中国自弃前议,今后琉球一案理当永远无复异议等语。均经臣等据理答复。本月十二日,接其照会称:奉咨回国,饬其参赞田边太一暂署使臣;又函称:球案不敢使他人代理各等语。察其词气,颇有悻悻之意。其究竟因何出京及是否别有意见,殊不可知;臣等亦未便强为挽留。兹已于二十一日由陆路出京矣。 除由衙门知照直隶、山东、江苏各省督抚饬属沿途妥为保护并函致闽省将军、督抚严密预防及电致出使大臣何如璋,理合恭折奏闻;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军机大臣奉旨:『知道了。钦此』。 --以上见原书卷二。 [book_title]光绪七年 左宗棠说帖(二月初四日) 上谕(二月初六日) 编修陆廷黻奏请征日本以张国威折(二月三十日) 军机处寄闽浙总督何璟等上谕(四月初八日) 左宗棠说帖(二月初四日) 二月初二月,〔在〕军机处敬阅发下总理衙门折片、惇亲王等奏片、李鸿章、张树声、吴元炳、何璟、谭锺麟各折、刘坤一、陈宝琛、张之洞各折片,得悉拟结球案及日本所请商务详细情形。 窃维各折片均在中、俄和局未定之先,故内外议论纷纭,尚未衷诸一是。而日本使臣宍户玑觉所欲难遂,即谓我自弃前议,悻幸而归,词意决绝。兹据曾纪泽所发电报,商务、界务渐有成说,和议可谐;似出日本意料之外。将遂敛手待命乎?抑溺人必笑,仍思一逞,未可知也!就废球一事言之,日本与琉球共处一方,由来已久;球为日本属国与否,中国无从详知。至琉球之累代请封、积年入贡,久为我中国不侵不叛之臣;史册昭彰,固天下所共知者。即使琉球内附中国、兼属日本,为日本计,尤宜加意抚辑,俾其相庇以安,庶于「字小」之义有合;何乃率意径行,事前不相闻问,遽迁其国王、并其土地、废其禋祀、追其民人,虐视之至此!中国频相诘问,日本任意自如美国总统格兰忒闻之,不远数万里而来代为调处,遂主分地之说,图解其纷;与中国复疏球、存禋祀本怀有合。但使疏球速复、邦人得所,中国亦又何求!姑忘听之,尚非不可。惟日本所划两岛,是否足为琉球立国,久远相安?非详加考察,无以慎许与而请御批,即无以重商务而昭划一。宍户玑乃以自废前议诿过于我,悻悻而去,何耶?近见疆臣查覆:琉球原本三十六岛,旧为三部。北部九岛,其中八岛为日本所占;中部十一岛。南部名虽十六岛,周围不及三百里,地瘠产微,以畀琉球,何能立足!复球之案不能拟结,日本且自绝于中国,尚何睦谊之足云!睦谊中乖,尚可改约「一体均沾」之足云乎! 宗棠窃拟:宍户玑此去在中、俄未谐之先,兹闻事体顿殊,或要求之意亦缓;亦将不能批准之由明白指示,看其如何登复。一面请旨饬下海疆各督、抚、提、镇密饬防营预为戒备,静以待之。大约以防俄之法防倭,蔑不济矣!至跨海与战,先蹈危机,断不宜轻为尝试;亦无取扬言远伐,以虚声相震憾。俟以窥犯深入,一再予以重创,自可取威而彰远略。近闻日本造小铁甲轮船两只,可驶入长江;亦宜留意准备,免为所乘。台湾瘴疠最盛,地险易防,或免致寇;惟定海一厅,四面环海,宜增调闽造轮船以助浙防。又,俄之兵船久泊日本长崎,军火、粮食多屯于此,将来或藉以资寇;应预为察禁。愚见所及,合并声明,以备采择。 二月初四日,左宗棠谨具。 上谕(二月初六日) 光绪七年二月初六日,奉上谕:『前因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拟办球案」一折,当谕李鸿章、刘坤一等妥筹具奏。兹据该督等先复覆陈,览奏均悉。原议商务「一体均沾」一条,为日本约章所无;今欲援照西国约章办理,尚非必不可行。惟此议因球案而起,中国以存球为重,若如所议划分两岛,于存球祀一层未臻妥善。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王大臣再与日本使臣悉心妥商,俟球案妥结,商务自可议行。钦此』。 编修陆廷黻奏请征日本以张国威折(二月三十日) 翰林院编修臣陆廷黻跪奏:为请征日本以张国威而弭敌患,敬陈管见,仰祈圣鉴事。 窃维御边之策,必审时势。势有难易,事有后先。难者后之利用抚,所谓「固国之本观衅而后动」者也;今日之于俄是已。易者先之利用征,所谓「夺人之心暂劳而永逸」者也;今日之于日本是已。考日本自汉、魏以迄宋、元未尝为患中国。其后改新罗之贡道而出宁波,于是往来数数,知我中国之虚实、山川之险易。至明中叶后,而东南糜烂,宁波首蒙其祸。国朝鉴明前事,绝其贡献;二百余年来,相安无事。近乃忽思蠢动,其中盖有所恃。臣愚以为今日之事,有不可不征者五而有可征者三。何言之?日本海东一小岛耳;土地之广、人民之众不及中国十分之一。乃台湾之役,既荡我边疆;琉球之役,复翦我属国。岂有大一统之天下而甘受小邦之侵侮!此不可不征者一。昔齐桓封邢救卫,「春秋」予之,而后儒犹议其迟至二年之久,以为安忍而喜名。今琉球之亡,迨逾此矣!固宜为之声罪而致讨矣。不服日本,何以复琉球!此不可不征者二。人之患狂疾者,奔突叫跳,不至升屋不已;日本不内恤其政而外求逞于人,何异狂疾!不先发以制之,虎狼无厌,又将肆其西封;东南数省,遭害必同明代。此不可不征者三。泰西诸国自通商以来,非特给之以恩、示之以信,抑亦慑之以威耳;而彼日夜窥我动静,我强则退、我柔则进。使日本一小国而犹不能制,益将轻我而启戎心、何以弭伺我者之隙!此不可不征者四。朝鲜小而贫,屡为敌国所觊觎;而臣服于我最久、最固,实为我东隅之屏蔽。若坐视琉球之亡而不救,朝鲜必为其续矣;他若安南诸国惧有携志矣,何以坚服我者之心!此不可不征者五。则请更言可征之故:一曰名有可居也。臣闻救灾恤难,「字小」之仁;兴废继绝,王政之大。若惟是为台湾故,以求释憾于日本,犹非示天下以公;今奉辞伐罪,责其何以倾人社稷、覆我屏藩?名正言顺,彼必帖然无辞。一曰机有可乘也。日本之君长不惜濡首以从人,甚且易服制矣;而其国人固有阳奉而阴违者,特蓄怒而不敢言耳。而彼君长复虐用其民,诛求无艺;更多借国债,以供其造轮船、开铁路诸费。银钱既罄,市上率用纸钞,空虚已极。财匮于上、民怨于下,上下离心,罔有固志。天威所至,有不倒戈相向者乎?一曰势有可因也。往岁为备俄故,沿海各口俱置重兵。老成宿将,尽时征用;洋鎗、洋炮、轮船、铁甲船之属,陆续购置。今闻俄事将有成议,可纾西北之忧;而兵未撤防、将未归镇,器械既精、声势复盛,有无待异军特起者矣。夫劳师袭远,前志所戒。顾者:不得已而用兵,岂避艰险;况有不必涉远而可先声以夺其气者!今试数日本之罪明告通商各国,寻遣一介以告日本,要其必复琉球而后止;复于东南各海口盛张兵威以待之。否则,诸道之师刻期并进,窃料日本未必不惧而听命。以不可不征者如彼而有可征者如此,而又未必遽出于战;使必昧利害之势、违进退之机,一以羁縻为事,臣恐贻患于后,势难追悔于前! 臣又闻日本之长崎,海道五日可达宁波,轮船不过二日;日本若发难,台湾而外必及宁波财赋之区,实其所艳。臣籍隶该处,固为切近之灾。而臣乡人来往彼疆,亦颇有知其国中之虚实、山川之险易者;每为臣言之。臣既有见闻,不敢不据实上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七年二月三十日。 军机处寄闽浙总督何璟等上谕(四月初八日) 军机大臣字寄闽浙总督何、调任福建巡抚岑: 光绪七年四月初八日,奉上谕:『本日已有将岑毓英调补福建巡抚、勒方锜调补贵州巡抚;并令岑毓英即赴新任矣。台湾为南洋门户,防务紧要。日本前议琉球一案未允所请,该使臣悻悻而去,难保不藉端生衅;自应思患豫防,严行戒备。岑毓英久历戎行、谙习兵事,即着责成该抚将台湾防务悉心规画,与何璟会商布置,务期有备无患。其开山抚番未尽事宜,亦当体察情形,次第经理,以为久远之计。该抚当随时前往该郡履勘抚阅,实事求是,认真整顿,用副委任。遇有紧要事件,即由该抚亲往督办。至福建沿海防务,并着该督、抚妥筹办理,毋稍疏懈。将此由四百里各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以上见原书卷二。 [book_title]光绪八年 给事中邓承修奏朝鲜乱党已平请乘机完结球案折(八月初二日) 军机处密寄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等上谕(八月初三日) 翰林院侍读张佩纶奏请密定东征之策以靖藩服折(八月十六日) 军机处密寄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上谕(八月十六日) 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等奏遵议邓承修条陈球案折(八月十六日) 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覆奏宜先练水师再图东征折(八月二十二日) 给事中邓承修奏朝鲜乱党已平请乘机完结球案折(八月初二日) 工科给事中臣邓承修跪奏:为高丽乱党粗平、球案未结,请特派大臣出驻烟台、相机调度,以维藩属;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见近者高丽骨肉相猜、外戚秉政,乱机久伏;逆党乘之,逐君酖后,横及日臣。朝廷命将出师,二旬之间,罪人斯得;既彰保小之仁,益敦睦邻之谊:圣武布昭,遐迩悦服。 惟闻日廷议论汹汹,群疑满腹;推原其隐,殆以中山之案未结,惧我扬兵域外为声罪致讨之师耳。故自拓商、分岛之请未遂,日使怏怏而去,朝廷未有责言。近闻忽派海军中将榎本武扬为驻华公使,闻其人颇习兵事,素为日廷所倚重;一旦出使,殆将阳作调停、阴觇虚实,和战之局、转圜之机,实决于此。夫以中国土地之广、人民之众、物产之富、贤才之秀出,甲于地球;微轮日本蕞尔之区不足与抗,即英、法、俄、德诸邦亦且逡巡退让,自谓弗如。朝廷徒以重发难端,习为偷惰;重以西国甲兵之犀利、器械之精良、制造之工巧、贸易会计之便捷,欧人方挟其长技以凌我而苟安,持禄之辈遂以为西盛而中衰,环顾而不敢言战。即以日本而论,自李唐以来,步趋中法唯恐不及,千余年于兹矣。一旦舍其旧而新,是谋法秦政之坑焚、效武灵之胡服,几有雄长亚洲之意。然其始,末敢大猖獗也;台湾之役,姑为尝试。而我曾不闻以一矢加遗,掷金钱数十万以求一日之无事;此其所以肆然无所复忌也。而泰西各国,因得以窥吾虚实;于是乎,威妥玛有烟台之行、巴兰德有天津之议。俄约纷更,日人乘隙,夷琉球为郡县;而宍户玑遂下旌回国,恣情要挟。损威毁重,其所由来者渐矣。臣统观今日之时局,日本视中、西之强弱以为向背,各西国又视中、东之强弱以为进退;一发千钧,关系甚重。臣愚以为中、西交际,不妨虚与逶迤,示以宽大;而东瀛有事,则宜以全力争之,不宜有纤毫迁就,启列邦以轻量中国之心。且日本,非果真富且强也;扶桑片土,不过内地两行省耳。东西二京、大阪一府、横神长三口,为其通国菁英之所萃;而民间储积,扫地无存。十余年来购军械、易服色,罄其金钱,尽成国债;平时贸易,专恃纸币之流通。有警,则此无所用。总核内府,现不满五百万两;前借英、德、美三国债项原约以十年为度,今已届期,尚拟再求展限。实迫如此,何以为国!水师不满八千船舰,半皆朽败;陆军内分六镇,统计水陆不盈四万,又举非精锐。然彼之敢于悍然不顾者,非不知中国之大也、非不知中国之富且强也;所恃者,中国之畏事耳、中国之重发难端耳。今以高乱之故,朝廷忽遣重军分道并进,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彼已骇然、愕然,失其所恃。不旋踵使情见势绌,概可知矣。臣愚以为朝廷宜乘此声威,将高人致乱之由、诸将平定之速,宣示中外;特派知兵之大臣驻扎烟台,相机调度。不必明与言战;但厚集南、北洋战舰,势将东渡,分拨出洋梭巡;外以保护商民为名,更番出入,藉以熟探沙线、饱阅风涛、浏览形势,为扼吭附背之谋。其驻扎高丽之吴元庆水陆各军,乞饬暂缓撤回,以为犄角。布置已定,然后责以擅灭琉球、肆行要挟之罪;臣料日人必有所惮而不敢发。不惟球案易于转圆,即泰西各国知吾军势已张,不讳言战;如法人之蚕食越南、私邀盟约非口舌所能争者,可不劳而定。 臣一介迂愚,未谙边务;惟事关大局,谨博采群言、参以臆见,冒昧渎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八年八月初二日。 军机处密寄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等上谕(八月初三日) 军机大臣密寄前大学士直隶总督署办理北洋通商事务大臣一等肃毅伯李、署直隶总督两广总督张: 光绪八年八月初三日奉上谕:『给事中邓承修奏:「朝鲜乱党已平,球案未结;宜乘此声威,特派知兵大臣驻扎烟台相机调度,厚集南、北洋战舰,分拨出洋梭巡,更番出入,为扼吭附背之谋。其驻扎朝鲜水陆各军暂缓撤回,以为犄角;责日本以擅灭琉球、肆行要挟之罪。日人必有所惮,球案易于转圜』等语。所奏不为无见。着李鸿章、张树声酌度情形,妥等具奏。原折均着抄给阅看。将此各密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翰林院侍读张佩纶奏请密定东征之策以靖藩服折(八月十六日) 日讲起居注官、翰林院侍读臣张佩纶跪奏:为请密定东征之策以靖藩服而张国威,恭折仰祈圣鉴事。 臣维道、咸以来,天下有大患四:曰粤、捻、回、洋。皇太后两次临朝,削平三孽;今为中国患者,独一洋务耳。而东洋之患且更逼于西洋,意者天厚其毒以速其亡,欲我皇太后、皇上声罪致讨、称兵海壖,以维高宗「十全」之烈乎! 日本自改法以来,民恶其上;始则欲复封建,继则欲改民政。萨、长二党,争权相倾。国债山积,以纸为币;每兴劳役,物价翔贵,众怨沸腾。虽兵制步武泰西,略得形似;然外无战将、内无谋臣。问其师船,则以「扶桑」一舰为冠,固已铁蚀木窳、不耐风涛,余皆小炮、小舟而已;朝鲜之役,赁公司商船益之;盖去中国「定远」铁船、「超勇」、「扬威」快船远甚。问其兵数,则陆军四、五万人,水军三、四千人,犹且官多缺员、兵多缺额;近始杂募游惰用充行伍,未经战阵,大半恇怯;又〔去〕中国湘、淮各军远甚。夫其贫寡倾危,国势若此,实难久存。然且不度德、不量力,而专意侮慢上国、蚕食藩封者,恃海为险,谓我必不能战也。琉球之地,久踞不归。朝鲜祸在萧墙,殃及宾馆;中国为之捕治乱党,已足谢日本矣。彼狃于琉球故智,谓朝鲜初非我属,劫而盟之;索兵费五十万元,使与台湾之数相准,以耻中国。我以义始,彼以利终;贪惏无厌,师竞已甚!是即琉球、朝鲜非我藩服,而日本偪处以争此土,犹将起而图之!然则今日之事,因二国为名以乘东人之敝,岂待再计决哉!且臣亦未敢谓遽伐日本也,以为南、北洋大臣当简练水师、广造战船以厚其势。台湾为日本要冲、山东为天津门户,两省疆吏宜治精兵、蓄斗舰,以与南、北洋犄角。并请简任知兵之臣,以辅其谋。责问琉球之案,以为归曲之地;驳正朝鲜之约,以为济怒之端。分军巡海以疑之,关闭绝市以困之,召使归国以穷之。日本猜惧,则必增防;增防,则必耗帑。我水师大集,南、北各省三分其军,与朝鲜之锐更番迭出,观衅而动;于我未病,倭不能矣。及其虚竭,大举乘之,可一战定也。 中国措置洋务,每患谋不定而任不专;应请朝廷垂问枢臣,密定至计。并简任大臣,专以东征之事属之。李鸿章、左宗棠均中兴宿将,粤、捻、回三役卓著勋劳;可否饬令该大臣等会同彭玉麟及沿海各督、抚迅练水陆各军、增置铁船、慎选将领,必备进窥日本。日本非求助西洋,不能与中国相竞。中、西立约在先,信义已洽;联远交以便近攻,度泰西各国亦无阴为彼助。我有力而彼无援,破此必矣。失此不图,倭军四出而兵强,倭商四通而国富。中国优游坐视、戎备不修,数年之中暂以无事为福;忨岁■〈氵歇〉日,我之勋旧益衰,彼之势焰益炽。即一蕞尔日本已足为中国巨患,何论西洋哉! 臣于日本之必危朝鲜与中国之当归日本,春正会极言之。事机所追,敢不渎陈。伏祈皇太后、皇上圣鉴施行!谨奏。 光绪八年八月十六日。 军机处密寄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上谕(八月十六日) 军机大臣密寄前大学士直隶总督署办理北洋通商事务大臣一等肃毅伯李: 光绪八年八月十六日奉上谕:『翰林院侍读张佩纶奏「请密定东征之策以靖藩服」一折,据称日本贫寡倾危,琉球之地久踞不归;朝鲜祸起箫墙,殃及宾馆,彼狃于琉球故智,劫盟索费,贪惏无厌。今日之事,宜因二国为名,令南、北洋大臣简练水师、广造战船;台湾、山东两处,宜治兵蓄舰,与南、北洋犄角。沿海各督、抚迅练水陆各军,以备进窥日本等语。所奏颇为切要。着李鸿章先行通盘筹划,迅速覆奏。原折抄给阅看。将此密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等奏遵议邓承修条陈球案折(八月十六日) 前大学士署北洋通商大臣一等伯臣李鸿章、署直隶总督两广总督臣张树声跪奏:为慑服邻邦、先图自强,酌筹缓急机宜;遵旨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等承准军机大臣等寄,八月初三日奉上谕:『给事中邓承修奏:「朝鲜乱党已平、球案未结,宜乘此声威,特派知兵大臣驻扎烟台相机调度,厚集南、北洋战舰分拨出洋梭巡为扼吭拊背之谋;其驻朝鲜水陆各军暂缓撤回,以为犄角。责日本以擅灭琉球、肆行要挟之罪,日人必有所惮,球案易于转圜」等语。所奏不为无见。着李鸿章、张树声酌度情形,妥筹具奏』等因,钦此。仰见圣主恢扩远谟、周谘博访至意,曷任钦佩! 窃维跨海远征之举,莫切于水师;而整练水师之要,莫先于战舰。中国闽、沪各厂自造之轮船与在洋厂订购之轮船除商轮仅供转运外、如北洋之「镇东」等六船、南洋「龙骧」等四船、福建之「福胜」、「建胜」、广东之「海镜」、「清海」、「东雄」俱系蚊船式样,专备扼守海口,难以决战大洋。此外北洋之船凡七,分驻旅顺、天津者曰「扬威」、曰「超勇」、曰「威远」、曰「操江」、曰「镇海」,驻烟台者曰「泰安」,驻牛庄者曰「湄云」;南洋之船凡十五,驻江宁者曰「靖远」、曰「澄庆」、曰「登瀛洲」,驻吴淞者曰「测海」、曰「威靖」、曰「驭远」,驻浙江者曰「元凯」、曰「超武」,分驻福建之台湾、厦门各口者曰「伏波」、曰「振威」、曰「艺新」、曰「福星」、曰「扬武」;近因越南多事,由船政派赴廉、琼洋面巡防者曰「济安」、曰「飞云」:合计兵轮二十二号。其中有马力仅一百匹内外、未可充战船者,如「泰安」、「湄云」、「操江」等船祗可转运粮械;「驭远」则已朽敝,须加修理。惟北洋之「超勇」、「扬威」两快船、南洋之「超武」、「扬武」、「澄庆」等船较为得力:此中国战舰之大略也。自本年六月朝鲜乱党滋事、日本兴兵报怨,臣树声遵旨迅派「扬威」、「超勇」、「威远」三船东渡,复调「澄庆」、「威靖」、「登瀛洲」与「泰安」等船陆续前往;今朝鲜虽事局粗定,一时尚难撤回。邓承修之意,欲请特派知兵大臣进驻烟台、相机调度,厚集战舰更番出巡,自为整军经武、詟服强邻起见。然既思厚集其力,则必有得力战舰十余号,乃足壮声势而敷调拨。近日南洋仅有「测海」、「驭远」、「靖远」三船,臣鸿章前过江宁晤左宗棠,面称长江要口乏船分布,碍难再调;自系实情。北洋天津等处仅有「操江」、「镇海」两艘往来探送文报,烟台则无驻守之船,均甚空虚。今中国所有战舰,惟闽、浙两省七号之中,或可抽调一、二;然彼所驻皆属要地,实虞顾此失彼。且所谓知兵大臣者无夙练之水师、无经事之将领以之为用,船少力孤,情见势绌;不能服远,转恐损威。万一日本窥我虚实,悉简精锐转向他口蹈间抵瑕为先发制人之举,尤宜豫筹所以应之。此臣等所不能不踌躇审顾者也。查日本兵船在二十艘以外,而坚利可用者约十余艘;其中「扶桑」一舰号称铁甲,「比叡」、「金刚」两舰号半铁甲,「东舰」一船号次等铁甲,虽非上品,究胜木质。以彼所有与中国絜长较短,不甚相让。况华船分隶数省,畛域各判、号令不一,似不若日本兵船统归海军卿节可以呼应一气。万一中、东有事,胜负之数尚难逆料。是欲制服日本,则于南北洋兵船整齐训练之法、联合布置之方,尤必宜豫为之计也。 自古两国相持,或乘藉胜势,专以虚声相恫喝;或隐修实政,转恐密议之彰闻。务虚者声扬而实不副,终日自绌之时;务实者实至而声自远,必有可期之效。从前日本初行西法,一得自矜,辄敢藐视中国;台湾一役劫索恤款后;更废灭琉球。中国方以船械未齐、水师未练,姑稍含忍以待其敝。然比年以来,臣鸿章与内外诸臣熟商御侮之要,力整武备。虽限于财力、格于浮议,而购船、制械、选将、练兵随时设法,觕具规模:复创设电线,以通声息。兹值朝鲜有衅,臣树声钦承庙谟,调派水陆雄师,颷驰电迈;既藉电报之力,事事得占先着,遂能绥藩服。日本见中国赴机迅捷,不似曩时之持重,亦稍戢其狡逞之谋,与朝鲜议约寻盟,言归于好。虽所索偿款略多,然日人初意实尚不止此。其所以知难而退者,未尝不隐有所惮。至彼国议论汹汹、群疑满腹,恐中国乘机责问球案;闻初议募债洋银二千万圆添购船舰,此事尚未举行:敌情岂云无备!中国地大物博,但能合力以图之、持久以困之,不患不操胜算。若竟于此时扬兵域外,彼或铤而走险,以全力结纳西人,多借洋债、广购船炮与我争一旦之命,犹非策之上者;固不如修其实而隐其声之为愈也。臣等再四筹商:德厂所造之「定远」铁甲船今冬可以来华,第二号铁甲船亦尽明年可到;容俟二船到后,选将募兵,精心教练。而新式快船所以辅护铁舰者,尤不可少;或在洋厂订购、或在闽厂仿造,必须酌筹巨款,陆续添备。铁甲船,如有余力,亦宜添置。此则全赖圣明主持于上,枢臣、部臣、疆臣合谋于下,庶水师乃有成局,海外乃可用兵;军实益搜,威声自播。倘能不战屈人,使彼帖然就范,固为最善;若犹嚣张不靖,则声罪致讨,诸路并进,较有实际。前岁宍户玑回国,显肆要求;中国听其自去,彼终末敢决裂。今又遣榎本武扬前来驻京,或可相机议辩。其球案未结以前,进止迟速,权自我操;似无庸汲汲也。 臣鸿章此次奉命出山,持丧仅逾百日,隐疚实多;倘以进图东瀛为名移驻烟台,果能于事有济,亟愿效此驰驱。惟烟台本是北洋辖境,距津、沽海程仅一日余;若论控驭海防、调度兵舰,则驻津、驻烟固无二致。即欲震慑日本,而彼亦深知我之虚实;烟台无炮台、无陆军,又无兵船,先无自立之根本,转恐无以制人。臣积年措注,所有支应局、水师学堂及厂坞局所、淮军大队,全在天津;若絜以俱行,则烦费既多,挪动不易。若独自前往,将何所凭借以张声威?何从分拨以资调度?况自津至沪达闽、粤电报迅捷,军情顷刻可通;烟台则水陆电线俱无,南北各省即有可商调之事,旬日不得回信,呼应尤觉不灵。臣等愚见:欲图自强之实事,当以添备战舰为要,不以移驻烟台为亟。中国战舰足用、统驭得人,则日本自服,球案亦易结矣。 至吴长庆所部陆军,遵旨暂留朝鲜弹压乱党,免致再有蠢动;丁汝昌带往各兵船,仍留朝鲜南阳海口,与相依护。闻日本陆军分布王京内外兵船五号,留驻仁川港者亦均未撤退。日人方谓朝鲜后患之须防,而我军亦为朝鲜善后之久计;互相牵制,即以潜消敌谋。容臣等随时相度情形,奏明办理。 所有慑服邻邦、先图自强,遵旨酌筹缓急机宜,谨合词恭折由驿具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覆奏宜先练水师再图东征折(八月二十二日) 前大学士署北洋通商大臣一等伯臣李鸿章跪奏:为自强要图,宜先练水师、再图东征;遵旨妥筹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八月十六日奉上谕:『翰林院侍读张佩纶奏「请密定东征之策以靖藩服」一折等因,钦此』。仰见圣主研求至计,不厌精详;曷任钦佩! 臣昨于覆奏邓承修「请派知兵大臣驻扎烟台」折内,曾声明跨海远征之举,以整练水师、添备战舰为要。战舰足用、统驭得人,则日本自服,球案易结等语。今张佩纶请密定东征之策,亦谓不必遽伐日本,南、北洋当简练水师、广造战船以厚其势,台湾、山东治兵蓄舰以备犄角;与臣愚计,大致不谋而合。惟中国力求整顿,既欲待时而动;则朝鲜与日本所立之约,究因毁使馆、杀日人而起,目前可勿驳正。缘朝、日昔年立约,中国并未与议;彼虽末明认朝鲜为我属国;而天下万国固皆知我属矣。似不如专论球案,以为归曲之地;转觉理直而势顺也。 至日本国债之繁、帑藏之匮、萨长二党之争权、水陆军势之不胜,原系实情;但彼自变法以来,壹意媚事西人,无非欲窃其绪余,以为自雄之术。今年遣参事伊藤博文赴欧洲考究民政,复遣有栖川亲王赴俄,又分遣使聘意大里、驻奥斯马加;冠盖联翻,相望于道;其注意在树交植党。西人亦乐其倾心亲附,每遇中、东交涉事件,往往意存袒护。该国洋债既多,设有危急,西人为自保财利起见,或且隐助而护持之。然天下事,但论理势。今论理,则我直彼曲;论势,则我大彼小。中国若果精修武备,力图自强;彼西洋各国方有取惮而不敢发,而况在日本!所虑者,彼若豫知我有东征之计,君臣上下戳力齐心,联络西人讲求军政、广借洋债、多购船炮,与我争一旦之命;究非上策!夫未有谋人之具而先露谋人之形者,兵家所忌;此臣前所以有修其实而隐其声之说也。 自昔多事之秋,凡膺大任、筹大计者,祗能殚其心力,尽人事所当为;而成败利钝,尚难逆睹。以诸葛亮之才略,而兵顿于关中;以韩琦、范仲淹之经纶,而势绌于西夏。迨我高宗,武功赫濯,震慑八荒;然忠勤如传恒、岳锺琪而不能必灭全川,智勇如阿桂、阿里衮而不能骤服缅甸。彼当天下全盛之时,圣明主持于上,萃各省之物力、挟千万之巨饷,荐一人无不用、陈一事无不行;犹且迁延岁月、相机了局者,时与地有所限也。日本步趋西法虽仅得形似,而所有船炮略足与我相敌;若必跨海数千里与角胜负、制其死命,臣未敢谓确有把握。第东征之事不必有,东征之心不可无;中国添练水师,实不容一日稍缓。谕旨殷殷以「通盘筹划」责臣,窃谓此事规模较巨,必合枢臣、部臣、疆臣同心合谋,经营数年方有成效,从前剿办粤、捻各匪,有封疆之责,以一省之力剿一省之贼;朝廷责成既专,一切兵权、商权与用人之权举以畀之,故能事半功倍。今则时势渐平,文法渐密、议论渐紧,用人必循资格、需饷必请筹拨,事事须枢臣、部臣隐为维持。况风气初开,必聚天下之贤才,则不可无鼓舞之具;局势过涣,必联各省之心志,则不可无画一之规。倘蒙圣明毅然裁决,则中外诸臣乃有所受成,似非微臣一人所敢定议也。 张佩纶谓中国措置洋务,患在谋不定而任不专;洵系确论。治军造船之说,既已询谋佥同;惟是购器专视乎财力,练兵莫急乎饷源。昔年户部指拨南、北洋海防经费,每岁共四百万两;设令各省关措解无缺,则七、八年来水师早已练成,铁舰尚可多购。无如指拨之时,非尽有着款。各省厘金入不敷解,均形竭厥;闽、粤等省,复将厘金截留。虽经臣迭次奏请严催,统计各省关所解南、北洋防费约仅及原拨四分之一;岁款不敷,岂能购备大宗船械!今欲将此事切实筹办,可否请旨敕下户部、总理衙门将南、北洋每年所收防费核明贸数并闽省截留台防经费由南洋划抵外,再拨的实之岁款,务足原拨四百万两之数。如此,则五年之后,南、北洋水师两枝当可有成。至台湾为日本要冲、山东为辽海门户,两省疆吏诚不可无熟悉兵事者妥为区画,与相犄角;此又在朝廷之发纵指示矣。 臣前奏「慑服邻邦缓急机宜」一疏,业已详陈梗概。所有自强要图先练水师、再图东征缘由,遵旨迅速妥筹,恭折由驿密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以上见原书卷四。 光绪九年 编修黄国瑾奏日本谋窥台湾请简知兵大员往与筹防片(十一月初四日) 编修黄国瑾奏日本谋窥台湾请简知兵大员往与筹防片(十一月初四日) 再,日本之窥台,已非一日;狃于琉球之役,以为中国无可如何;必伺中、法争持,潜师掩袭:此系孙权乘曹操攻汉中而分荆州之谋。法亦利日之内犯,与为声应,合而谋我;闻其使臣德理固行至烟台,乘「缚尔德」兵轮自高丽达东洋,恐遂约日以攻我所必救也。闽浙总督何璟、福建巡抚张兆栋,皆吏才而非将才;想久在圣明洞鉴之中,伏望特简知兵大员往与筹防,以资保障;庶不致措置失宜,贻累全局。 愚者千虑,尚冀圣裁!冒昧上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见原书卷五。 [book_title]光绪十年 南洋大臣来电(十一月初四夜到) 南洋大臣来电(十一月初四夜到) 密号。顷接省帅来电云:『二十三日电到否?二十五日法又添陆兵五百,声言安南官兵败退,抽调二千人来台大举;连日逼基附近百姓归顺,派夫修营,不从者以兵攻之。百姓求救,不得已以曹军前扎离基二十里五堵地方,壁垒相望。我兵多病,难当大敌;孙章病甚,愈处危险。台北惟茶、米不缺,第一无饷;日久不能敌,民亦不安。台北关税、厘金每年百万,彼族得之,有煤、有饷。台南平阳无险,万难守御。台北失,台南立亡。日本船接济川流不息,必有狡谋。我无兵船,束手坐待受困。海岛孤危,如何能支!务求朝廷俯念全台土地生灵、将士数月苦守血战,速计援救!事甚急迫,危如朝露,惟有痛苦陈情。折奏难带,此电信费银千两,请洋人旒儇送寄。兑银到厦门,更为急要。前电已请转总署、北洋、龚道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