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续资治通鉴长编 [book_author]李焘 [book_date]宋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完结 [book_length]6454334 [book_dec]宋李焘撰。五百二十卷。编年体北宋史。焘取北宋九朝史事,仿司马光《资治通鉴》体例,著为此书。起建隆,迄靖康,凡一百六十八年的历史。自孝宗隆兴元年(1163)至淳熙四年(1177),分四次上进。淳熙十年,重编定为九百八十卷,并上《举要》六十八卷,《修换事目》十卷,《目录》五卷,共计一千零六十三卷。凡实录、国史、会要、野史、家乘、墓志铭、行状等有关资料,无不广收博采。其中分注考异,详引他书,保存大量史料,既可考定《宋史》、《辽史》及现存文集、笔记传写之误,又可从中辑存佚文、佚书。原书世鲜传本,今本系清乾隆时《四库全书》馆臣由《永乐大典》中辑出,缺佚英宗治平四年四月至神宗熙宁三年三月、哲宗元祐八年七月至绍圣四年三月、元符三年二月至十二月,以及徽宗、钦宗两朝史文。清辑写本藏于南北七阁,后因兵火,已有散失。嘉庆时,张月霄据阁本抄本印刷,称爱日精庐本。光绪时,浙江巡抚谭钟麟延杨莹、黄以周等以爱日精庐本为底本,校以文澜阁残本,多有是正,由浙江书局刊刻。今有中华书局出版的点校本及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影印本。 [book_img]Z_6842.jpg [book_title]提要 《续资治通鉴长编》五百二十卷,宋李焘撰。焘有《说文解字五音韵谱》,已著录。焘博极群书,尤究心掌故。以当时学士大夫各信所传,不考诸实录正史,家自为说。因踵司马光《通鉴》之例,备采一祖八宗事迹,荟稡讨论,作为此书。以光修《通鉴》时先成《长编》,焘谦不敢言《续通鉴》,故但谓之《续资治通鉴长编》。《文献通考》载其《进书状》四篇。一在隆兴元年知荣州时,先以建隆迄开宝年事一十七卷上进;一在乾道四年为礼部郎时,以整齐建隆元年至治平四年闰三月五朝事迹共一百八卷上进;一在淳熙元年知泸州时,以治平後至靖康凡二百八十卷上进;一在淳熙元年知遂宁府时,重别写呈,并《举要》、《目录》计一千六十三卷、六百八十七册上进。故周密《癸辛杂识》称,韩彦古盗写其书,至盈二厨。然《文献通考》所载,仅《长编》一百六十八卷、《举要》六十八卷,与《进状》多寡迥殊。考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其卷数虽如此,而册数至逾三百,盖逐卷又分子卷,或至十馀云云。则所称一千六十三卷者,乃统子卷而计之,故其数较多矣。又据焘《进状》,其书实止於钦宗。而王明清《玉照新志》称绍兴元年胡彦修疏,在《长编》一百五十九卷注後,则似乎兼及高宗。或以事相连属,著其归宿,附於注末,如《左传》後经终事之例欤。《癸辛杂识》又称“焘为《长编》,以木厨十枚,每厨抽替匣二十枚,每替以甲子志之。凡本年之事有所闻,必归此匣。分日月先後次第之,井然有条”云云,则其用力之专且久,可概见矣,其书卷帙最多,当时艰於传写,书坊所刻本及蜀中旧本已有详略之不同。又神、哲、徽、钦四朝之书,乾道中只降秘书省依《通鉴》纸样缮写一部,未经镂版,流播日稀。自元以来,世鲜传本。本朝康熙初,昆山徐乾学始获其本於泰兴季氏,凡一百七十五卷。尝具疏进之於朝。副帙流传,无不珍为秘乘。然所载仅至英宗治平而止,神宗以後仍属阙如。检《永乐大典》宋字韵中,备录斯编,以与徐氏本相较,其前五朝虽大概相合,而分注考异,往往加详。至熙宁迄元符三十馀年事迹,徐氏所阙而朱彝尊以为失传者,今皆粲然具存,首尾完善,实从来海内所未有。惟徽、钦二纪原本不载,又佚去熙宁、绍圣间七年之事,颇为可惜。然自哲宗以上,年经月纬,遂已详备无遗。以数百年来名儒硕学所欲见而不得者,一旦顿还旧物,视现行诸本增多几四五倍。斯亦艺林之钜观矣。昔明成化中诏商辂等续修《通鉴纲目》,时《永乐大典》庋藏内府,外庭无自而窥。竟不知焘之旧文全载卷内,乃百方别购,迄不能得。论者以为遗憾。今恭逢我皇上稽古右文,编摩四库,乃得复见於世。岂非显晦有时,待圣世而发其光哉?焘原目无存,其所分千馀卷之次第,已不可考。谨参互校正,量其文之繁简,别加釐析,定著为五百二十卷。焘作此书,经四十载乃成。自实录、正史、官府文书以逮家录、野纪,无不递相稽审,质验异同。虽采摭浩博,或不免虚实并存,疑信互见,未必一一皆衷於至当。不但太宗斧声烛影之事,於《湘山野录》考据未明,遂为千古之疑窦。即如景祐二年三月赐镇东军节推毛洵家帛米一事,核以余靖所撰《墓铭》,殊不相符,为曾敏行《独醒杂志》所纠者,亦往往有之。然焘《进状》自称,宁失之繁,毋失之略,盖广蒐博录以待後之作者。其淹贯详赡,固读史者考证之林也。 [book_title]李燾進續資治通鑑長編表 臣燾言:臣先於去年八月准尚書省劄子,三省同奉聖旨,依敷文閣直學士汪應辰奏,取臣所著續資治通鑑自建隆迄元符,令有司繕冩校勘藏之秘閣。臣尋於十四日蒙恩賜對,面奉聖旨,令臣早投進,遂除官郎省,兼職史局。續又准尚書省劄子,奉聖旨令臨安府給札。臣今先次冩到建隆元年至治平四年閏三月五朝事迹共一百八年,計一百八卷,内建隆元年至太平興國元年太祖一朝事迹,雖曽於隆興元年臣知榮州日具表投進,已蒙降付史館,後來稍有増益,謹重别抄錄投進外,餘治平後,文字増多,兼見修四朝正史未畢,欲望聖慈特賜寛假,容臣更加整齊,節次修冩投進。疏逺微賤,僭為此書,罪當誅絶,聖主不即麾斥,乃過聽而兼收之,臣死且不朽矣。臣誠惶誠恐,稽首頓首。臣竊聞司馬光之作資治通鑑也,先使其寮採摭異聞,以年月日為叢目,叢目既成,乃修長編。唐三百年,范祖禹實掌之。光謂祖禹:“長編寧失於繁,無失於畧。”當時祖禹所修長編,蓋六百餘巻,光細删之,止八十巻。今資治通鑑唐紀,自一百八十五卷至二百六十五巻是也。故神宗皇帝序其書,以為博而得其,要簡而周於事。臣誠不自揆度,妄意纂集,雖義例悉用光所創立,錯綜銓次皆有依凴,其間牴牾,要亦不敢自保。區區小忠,前表蓋嘗具之。仰惟祖宗之豐功盛德,當與唐、虞、三代比隆。乾坤之容,日月之光,繪畫臻極訖弗能近,矧令拙工强施丹堊。臣誠愚闇,豈不知罪?然而統会衆說,掊擊偽辨,使姦欺訛訕不能乗隙亂真。祖宗之豐功盛德益以昭明,譬諸海嶽,或取涓埃之助。顧臣此書,詎可便謂續資治通鑑?姑謂續資治通鑑長編庶几可也。其篇帙或相倍蓰,則長編之體當然寜失於繁,猶光志云爾。伏惟皇帝陛下,煥乎文章,固已經緯兩儀,黼黻萬化。如臣薄技,又安足陳?陛下徒以祖宗之孫謀彛憲往往在是,遂委曲加惠,導之使前。承命踴躍,干冒來獻,夤縁幸会,得御燕閒,千百有一儻符神指,更擇耆儒正直若光者,屬以刪削之任,遂勒成我宋大典,垂億萬年,如神宗皇帝所謂“博而得其要,簡而周於事”者,則将與六經俱傳。是固非臣所能,而臣之區區小忠,因是亦獲自盡,誠死且不朽矣!所有續資治通鑑長編一百八巻,今寫成一百七十五冊,并目録一冊,謹隨表上進。干凟宸嚴,下情無任戰汗屏營之至。臣燾誠惶誠恐,稽首頓首謹言。乾道四年四月日,左朝散郎、尚書禮部員外郎、兼國史院編修官臣李燾上。 [book_title]卷一 建隆元年(庚申,960) 起太祖建隆元年正月盡是年十二月 春正月辛丑朔,鎮、定二州言契丹入侵,北漢兵自土門東下,與契丹合。周帝命太祖領宿衛諸將禦之。太祖自殿前都虞侯再遷都點檢,掌軍政凡六年,士卒服其恩威,數從世宗征伐,洊立大功,人望固已歸之。於是,主少國疑,中外始有推戴之議。 壬寅,殿前司副都點檢、鎮寧軍節度使太原慕容延釗(延釗,初以殿前都虞侯見顯德五年三月,不著邑里。)將前軍先發。時都下讙言,將以出軍之日策點檢為天子,士民恐怖,爭為逃匿之計,惟內庭晏然不知。 癸卯,大軍出愛景門,紀律嚴甚,眾心稍安。軍校河中苗訓者號知天文,見日下復有一日,黑光久相磨盪,指謂太祖親吏宋城楚昭輔曰:「此天命也。」 是夕,次陳橋驛,將士相與聚謀曰:「主上幼弱,未能親政。今我輩出死力,為國家破賊,誰則知之,不如先立點檢為天子,然後北征,未晚也。」都押衙上黨李處耘,具以其事白太祖弟匡義。匡義時為內殿祗候供奉官都知,即與處耘同過歸德節度掌書記薊人趙普,(普,初見顯德三年二月。)語未竟,諸將突入,稱說紛紜,普及匡義各以事理逆順曉譬之,曰:(趙普飛龍記云:處耘亦同普曉譬諸將。按國史,處耘見軍中謀欲推戴,即遽白太宗,與王彥昇謀,遂召馬仁瑀【一】、李漢超等定議。然則曉譬諸將獨普與太宗耳,處耘必不在也。今削去處耘名。)「太尉忠赤,必不汝赦。」諸將相顧,亦有稍稍引去者。已而復集,露刃大言曰:「軍中偶語則族。今已定議,太尉若不從,則我輩亦安肯退而受禍。」普察其勢不可遏,與匡義同聲叱之曰:「策立,大事也,固宜審圖,爾等何得便肆狂悖!」乃各就坐聽命。普復謂曰:「外寇壓境,將莫誰何,盍先攘卻,歸始議此。」諸將不可,曰:「方今政出多門,若竢寇退師還,則事變未可知也。但當亟入京城,策立太尉,徐引而北,破賊不難。太尉苟不受策,六軍決亦難使向前矣。」普顧匡義曰:「事既無可奈何,政須早為約束。」因語諸將曰:「興王易姓,雖云天命,實繫人心。前軍昨已過河,節度使各據方面,京城若亂,不惟外寇愈深,四方必轉生變。若能嚴敕軍士,勿令剽劫,都城人心不搖,則四方自然寧謐,諸將亦可長保富貴矣。」皆許諾,乃共部分。夜,遣衙隊軍使郭延贇(延贇,不詳何許人。建隆二年七月,鐵騎左廂第二都指揮使郭延贇領信州刺史。)馳告殿前都指揮使浚儀石守信、殿前都虞侯洛陽王審琦。(審琦,初見顯德三年。)守信、審琦,皆素歸心太祖者也。將士環列待旦【二】。 太祖醉臥,初不省。甲辰黎明,四面叫呼而起,聲震原野。普與匡義入白太祖,諸將已擐甲執兵,直扣寢門曰:「諸將無主,願策太尉為天子。」太祖驚起披衣,未及酬應,則相與扶出聽事,或以黃袍加太祖身,且羅拜庭下稱萬歲。太祖固拒之,眾不可,遂相與扶太祖上馬,擁逼南行。匡義立於馬前,請以剽劫為戒。(舊錄禁剽劫都城,實太祖自行約束,初無納說者。今從新錄。)太祖度不得免,乃攬轡誓諸將曰:「汝等自貪富貴,立我為天子,能從我命則可,不然,我不能為若主矣。」眾皆下馬,曰:「惟命是聽。」太祖曰:「少帝及太后,我皆北面事之,公卿大臣,皆我比肩之人也,汝等毋得輒加凌暴。近世帝王,初入京城,皆縱兵大掠,擅劫府庫,汝等毋得復然,事定,當厚賞汝。不然,當族誅汝。」眾皆拜。乃整軍自仁和門入【三】,秋毫無所犯。先遣客省使大名潘美見執政諭意,又遣楚昭輔慰安家人。殿前都點檢公署在左掖門內,時方閉關,設守備。及昭輔至,石守信開關納之。 宰相早朝未退,聞變,范質(質,宗城人【四】,初見開運元年。案宋史質傳作宗城人。)下殿執王溥(溥,榆次人,初見乾祐二年。案宋史王溥傳作并州祁人。)手曰:「倉卒遣將,吾輩之罪也。」爪入溥手,幾出血。溥噤不能對。 天平節度使、同平章事、侍衛馬步軍副都指揮使、在京巡檢太原韓通,(通,初見顯德元年。)自內廷惶遽奔歸,將率眾備禦。散員都指揮使蜀人王彥昇(彥昇,初見顯德三年。)遇通於路,躍馬逐之,至其第,第門不及掩,遂殺之,并其妻子。 諸將翊太祖登明德門,太祖令軍士解甲還營,太祖亦歸公署,釋黃袍。俄而將士擁質等俱至,太祖嗚咽流涕曰:「吾受世宗厚恩,為六軍所迫,一旦至此,慚負天地,將若之何?」質等未及對,散指揮都虞侯太原羅彥瓌挺劍而前曰:「我輩無主,今日必得天子。」太祖叱之,不退。質等不知所為,溥降階先拜,質不得已從之,遂稱萬歲。 太祖詣崇元殿行禪代禮【五】。召文武百官就列,至晡,班定,獨未有周帝禪位制書【六】,翰林學士承旨新平陶穀(穀,初見乾祐元年,邠州人。)出諸袖中,進曰:「制書成矣。」遂用之。宣徽使引太祖就龍墀北面拜受。(國史、實錄及他傳記並無宣徽使姓名,疑即昝居潤也。)宰相扶太祖升殿,易服東序,還即位。羣臣拜賀。奉周帝為鄭王,太后為周太后,遷居西京。(蘇轍龍川別志言:韓通以親衛戰闕下,敗死。太祖脫甲詣政事堂,范質見太祖,首陳禪代議。與國史及飛龍記、司馬光記聞、朔記等所載都不同,恐別志誤。韓通倉卒被殺,未嘗交鋒。而太祖實歸府第,將士即擁范質等至,質等見太祖必不在政事堂。其約束將士不得加無禮於太后、少帝,固先定於未入城時,非緣質請也。惟執王溥手出血及光所記質不肯先拜,當得其實。今參取刪修。) 乙巳,詔因所領節度州名,定有天下之號曰宋。改元,大赦,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內外馬步軍士等第優給。命官分告天地、社稷。遣中使乘傳齎詔諭天下,諸道節度使,又別以詔賜焉。(遣使齎詔諭天下,國史在己酉,今從實錄。告祀,實錄在己酉,今從國史。二事一體,必同施行,恐不容相先後五日也。別賜諸道節度使詔,其日乃戊午,今并書。眉山蘇軾曰:予觀漢高祖及光武及唐太宗及我太祖皇帝能一天下者,四君皆以不嗜殺人者致之。其餘殺人愈多而天下愈亂,秦、晉及隋,力能合之,而好殺不已,故或合而復分,或遂以亡國焉。龜鑑曰:戰國交爭而合於秦,民苦秦暴,秦不能一,而漢一之。南北分裂而合於隋,人厭隋亂,隋不能一,而唐一之。五季之餘分閏位,天下紛紛而未一也。我太祖得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故天下一於宋。真人勃起,開創大業,是又跨唐、虞,越漢、唐,而與帝王匹體也。亦知宋興之由乎?我太祖之生,蓋天成二年丁亥歲也。祥光瑞采,流為精英。異芳幽馥,鬱為神氣。帝王之興,自有珍符,信不誣也。居有雲氣,出有日暈,天心之眷顧篤矣。俚語稱「趙神言誇宋」,人心之向慕久矣。天與之,人與之,而太祖則不知也。方其北面周朝,奉命征討,赫聲濯靈,所向輒克。顯德之七年,太祖生三十有四年矣。「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時蓋正月之上日也。是日也,京師已有推戴之語,而內庭未之知。「我出我車,於彼牧矣」,時蓋是月之三日也。是日也,將士又有推戴之語,而太祖未之聞。越翌日甲辰,寢門未闢,擁逼者至,太祖未及語而黃袍已加之身矣。噫!南河之避,舜猶有辭;大坰之至,湯猶有待。事勢至此,聖人不得以遊乎舜、湯之天矣,奈之何哉?則亦有毋虐臣主之誓而已,有毋掠民庶之誓而已。三遜三辭,黽勉而受之,能律將士以保周宗,而不能使周禪之不歸,能擇長者房州之奉,而不能遏陳橋之逼。天實為之,吾其奈何!歐陽記五代史也,書梁、漢曰亡,書晉曰滅,至周則大書之曰:「遜於位,宋興。」嗚呼!我宋之受命,其應天順人之舉乎!受命之日,市不易肆,仁之至也。臥榻之側,他睡不容,義之盡也。) 汴都仰給漕運,故河渠最為急務。先是,歲調丁夫開浚淤淺,糗糧皆民自備。丁未,詔悉從官給,遂著為式。又以河北仍歲豐稔,穀價彌賤,命高其價以糴之。 上之入也,閭巷姦民往往乘便攘奪,於是索得數輩斬於市,被掠者官償其貲。 戊申,贈韓通中書令【七】,以禮葬之,嘉其臨難不苟也。初,周鄭王幼弱,通與上同掌宿衛,軍政多決於通。通性剛愎,頗肆威虐,眾情不附,目為韓瞠眼。其子微有智略【八】,幼病傴,時號韓橐駞,見上得人望,每勸通早為之所,通不聽,卒死於難。王彥昇之棄命專殺也,上怒甚,將斬以徇,已而釋之,然亦終身不授節鉞。其後,上幸開寶寺,見壁上有橐駞及通畫像,遽令掃去之【九】。(記聞云:上初欲斬王彥昇,以初授命,故不忍。然終身廢之不用,蓋誤也,但不授節鉞耳。) 賜唐主李景詔,諭以受禪意。 己酉,復置安遠軍於安州,鎮國軍於華州,泰寧軍於兖州。 辛亥,石守信自義成節度使、殿前都指揮使為歸德節度使、侍衛馬步軍副都指揮使,常山高懷德自寧江節度使【一○】、馬步軍都指揮使(按宋史作江寧軍節度使、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一一】。)為義成節度使、殿前副都點檢,厭次張令鐸自武信節度使、步軍都指揮使為鎮安節度使、馬步軍都虞侯,王審琦自殿前都虞侯、睦州防禦使為泰寧節度使【一二】、殿前都指揮使,遼人張光翰自虎捷左廂都指揮使、(按虎捷左廂,宋史及宋史記皆作虎捷右廂。)嘉州防禦使為寧江節度使、馬軍都指揮使,(按寧江,宋史及宋史記皆作江寧。)安喜趙彥徽自虎捷右廂都指揮使、岳州防禦使為武信節度使、步軍都指揮使,官爵階勳並從超等,酬其翊戴之勳也。 壬子,賜文武近臣、禁軍大校襲衣、犀玉帶、鞍勒馬有差。 癸丑,放周顯德中江南降將周成等三十四人復歸於唐。(成,未見。) 乙卯,遣使往諸州賑貸。 丁巳,命宗正少卿郭〈王已〉祀周廟及嵩、慶二陵,因詔有司以時朝拜,著於令。(堒,未見。) 天雄節度使、守太尉、兼中書令、魏王宛邱符彥卿(彥卿,初見天成元年。) 上表乞呼名,詔不允。彥卿宿將,且前朝近親,皇弟匡義汝南郡夫人又彥卿女也,上每優其禮遇云。 先是,鎮安節度使、侍衛馬步軍都虞侯武安韓令坤(令坤,初見顯德二年。)領兵巡北邊,慕容延釗復率前軍至真定。上既受禪,遣使諭延釗與令坤各以便宜從事【一三】,兩人皆聽命。己未,加延釗殿前都點檢【一四】、昭化節度使、同中書門下二品,令坤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天平節度使、同平章事。 辛酉,賜霸府賓佐將吏襲衣、金帶、鞍勒馬有差。 壬戌,歸德節度判官【一五】寧陵劉熙古為左諫議大夫,掌書記趙普為右諫議大夫、樞密直學士,宋、亳觀察判官安次呂餘慶為給事中、端明殿學士,攝觀察推官太康沈義倫為戶部郎中,歸德節度副使張彥柔領池州刺史。(彥柔,見清泰元年,恐非此人。) 甲子,以皇弟殿前都虞侯匡義領睦州防禦使,賜名光義。 有司請立宗廟,詔百官集議尚書省。己巳,兵部尚書濮人張昭(昭,初見乾祐二年。)等上奏曰:「謹按堯、舜及禹皆立五廟,蓋二昭二穆與其始祖也。有商建國,改立六廟,蓋昭穆之外,祀契與湯也。周立七廟,蓋親廟之外,祀太祖及文王、武王也。漢初立廟,悉不如禮。魏、晉始復七廟之制,江左相承不改,然七廟之中,猶虛太祖之室。隋文但立高、曾、祖、禰四廟而已。唐因隋制,立四親廟,梁氏而下,不易其法【一六】,稽古之道,斯為折衷。伏請追尊高、曾四代號諡,崇建廟室。」制可。 國朝宗廟之制,歲以四孟月及季冬,凡五享,朔望薦食、薦新。三年一祫,以孟冬;五年一禘,以孟夏。其七祀:春祀司命及戶,夏祀醦,季夏別祭中霤,秋祀門及厲,冬祀行,惟臘享、禘祫徧七祀。如親行告謝及新主祔謁,即權罷時享。告日用牢饌,備祀官。 鎮州言契丹與北漢兵皆遁去。 北漢戶部侍郎、平章事滎陽趙華罷為左僕射。(華,初見廣順元年。) 唐主景遣使誅鍾謨於饒州,詰之曰:「卿與孫晟同使北,晟死而卿還,何也?」謨頓首伏罪,縊殺之,亦誅張巒於宣州。(謨流饒州,巒貶宣州副使,去年十月事。) 二月乙亥,尊帝母南陽郡夫人杜氏為皇太后。后,安喜人也。 司徒、兼門下侍郎、平章事范質加侍中,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王溥加司空,樞密使、中書侍郎、兼刑部尚書、平章事魏仁浦(仁浦,初見天福十二年,衛州人。)加右僕射,樞密使太原吳廷祚【一七】加同中書門下二品。先是質、溥參知樞密院事,於是皆罷。(吳廷祚,初以宣徽南院使見顯德六年,不著邑里。按宋史作范質兼侍中,王溥守司空,魏仁浦為尚書右僕射。考宋制,「兼」與「為」乃實授之詞,「守」則資格未及而暫加之詞,今概作「加」字,疑有誤。) 己卯,以天下兵馬都元帥吳越國王錢俶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丙戌,長春節,賜羣臣衣各一襲。宰相率百官上壽,賜宴相國寺。 先是,中書舍人安次扈蒙權知貢舉,庚寅,奏進士合格者楊礪等十九人姓名。 辛卯,大宴於廣德殿。凡誕節後擇日大宴自此始。 前鄉貢三傳孫蘭治左氏春秋【一八】,聚徒教授,其門人有被黜退者,蘭乘醉突入貢部,譁不已,下吏案之,壬辰,蘭決杖配商州。 就賜前司徒竇貞固、(貞固,泉人,初見天福元年)前司空李穀、(穀,汝陰人,初見天成元年。)太子太師侯益、(益,平遙人,初見天成元年。)扈彥珂(彥珂,雁門人,初見乾祐元年,不著邑里。)等器幣于西京。 宋州以歸德軍旌節來上,詔置于潛龍宅。 三月乙巳,改天下州縣名犯廟諱及御名者。 丙辰,唐主景遣使來賀登極。 南漢宦者陳延壽言于南漢主曰:「陛下所以得立,由先帝盡殺羣弟故也。」南漢主以為然,丁巳,殺其弟桂王旋興。(此據司馬光朔記)。 吳越王錢俶遣使來賀登極。唐主景復遣使來賀長春節。 宿州火,燔民廬舍萬餘區,遣中使安撫之。 壬戌,追尊祖考為皇帝,妣為皇后。高祖幽都縣令朓諡曰文獻,廟號僖祖,陵曰欽陵;祖妣崔氏諡曰文懿。曾祖兼御史中丞珽諡曰惠元,廟號順祖,陵曰康陵;祖妣桑氏諡曰惠明。皇祖涿州刺史敬諡曰簡恭,廟號翼祖,陵曰定陵;祖妣劉氏諡曰簡穆。皇考周龍捷左廂都指揮使、岳州防禦使弘殷諡曰昭武,廟號宣祖,陵曰安陵。陵名號諡皆翰林學士、禮部侍郎、兼判太常寺事漁陽竇儼所撰定。儼,儀弟也。(儼,初見顯德四年,儀初見開運元年。) 有司言國家受周禪,周木德,木生火,當以火德王,色尚赤,臘用戌,從之。 癸亥,命武勝節度使洛陽宋延渥(延渥,初見乾祐三年。)領舟師巡撫江徼,舒州團練使元城司超(超,初見顯德二年)。副之,仍遺書唐主諭意。 己巳,以皇弟光美為嘉州防禦使【一九】。 先是,北漢誘代北諸部侵掠河西,詔諸鎮會兵以禦之。是月,定難節度使、守太尉、兼中書令李彞興,言遣部將李彞玉進援麟州,北漢引眾去。彞興即彞殷也,避宣祖諱改焉。(彞興,初見清泰二年,此據會要及彞興本傳,事當在此月。) 兼判太常寺竇儼上言:「三王之興,禮樂不相沿襲。洪惟聖宋,肇建皇極,一代之樂,宜乎立名。禋享宴會樂章,固當易以新詞,式遵舊典。」即詔儼專其事。儼請改周樂文舞崇德之舞為文德之舞,武舞象成之舞為武功之舞,改樂章十二順為十二安,蓋取「治世之音安以樂」之義,祭天為高安,祭地為靜安,宗廟為理安,天地、宗廟登歌為嘉安【二○】,皇帝臨軒為隆安,王公出入為正安,皇帝食飲為和安,皇帝受朝、皇后入宮為順安,皇太子軒懸出入為良安,正月朝會為永安,郊廟俎入為豐安,酌獻、飲福、受胙為僖安【二一】,祭文宣王、武成王同用永安,藉田、先農用靜安。夏四月癸酉,詔儼所定付有司行之。儼復請僖祖室奏大善之舞,順祖奏大寧【二二】,翼祖奏大順,宣祖奏大慶,並從之。 鐵騎左廂都指揮使王彥昇夜抵宰相王溥私第,溥驚悸而出。既坐,乃曰:「此夕巡警困甚,聊就公一醉耳。」然彥昇意在求貨,溥佯不悟,置酒數行而罷。翌日,溥密奏其事,上益惡之,丁丑,出彥昇為唐州團練使。唐本刺史州,于是始改焉。 契丹入侵棣州,刺史河南何繼筠追破其眾於固安,獲馬四百匹。(此從本紀。按繼筠本傳則在禁盜馬之後,二年十月始禁盜馬,必繼筠傳誤也。繼筠,福進子,初見顯德二年二月。福進,初見天成元年,太原人也。今繼筠傳乃云河南人,不知何故。) 昭義節度使、兼中書令太原李筠,(筠,初見天福十二年七月。)在鎮逾八年,恃勇專恣,招集亡命,陰為跋扈之計。周世宗每優容之。及上遣使諭以受禪,筠即欲拒命,左右為陳歷數,乃僶俛下拜。既延使者升階,置酒張樂,遽索周祖畫像置廳壁,涕泣不已。賓佐惶駭,告使者曰:「令公被酒,失其常性,幸毋怪也。」北漢主知筠有異志,潛以蠟書誘筠,筠雖具奏,而反謀已決,筠長子守節涕泣切諫,筠不聽。 上手詔慰撫,因除守節為皇城使。筠遂遣守節入朝,且伺朝廷動靜,上迎謂曰:「太子,汝何故來?」守節矍然,以頭擊地曰:「陛下何言!此必有讒人間臣父也。」上曰:「吾亦聞汝數諫,老賊不汝聽,不復顧藉,故遣汝來,欲吾殺汝耳。盍歸語而父,我未為天子時,任汝自為之,我既為天子,汝獨不能小讓我耶?」守節馳歸,具以告筠,筠謀反愈急。癸未,執監軍亳州防禦使周光遜、閑拨使李廷玉,遣其教練使劉繼沖及判官孫孚(筠誅,孚以效順故,授屯田郎中,不知何許人。)送於北漢,納欵求援。光遜,德威之子;(德威,初見光化元年。)廷玉,嗣昭之孫,(嗣昭,初見乾寧四年。)皆有舊第在晉陽,北漢主俱釋之,厚賜遣還第。筠又遣兵襲澤州,殺刺史張福,據其城。 從事閭邱仲卿說筠曰:「公孤軍舉事,其勢甚危,雖倚河東之援,恐亦不得其力。大梁兵甲精銳,難與爭鋒。不如西下太行,直抵懷、孟,塞虎牢,據洛邑,東向而爭天下,計之上也。」筠曰:「吾周朝宿將,與世宗義同昆弟,禁衛皆吾舊人,必將倒戈來歸。況吾有儋珪槍、撥汗馬【二三】,何憂天下哉。」儋珪,筠愛將,善用槍。撥汗,筠所畜駿馬也。 乙酉,幸玉津園,遣使分詣京城門,賜饑民粥。 丙戌,命中使浚蔡河,設斗門以節水【二四】,自都城距通許鎮。 以客省使萬年張保績為衛尉卿、判客省閤門事。保績在閤門前後四十年,宣贊詞令,聽者皆聳,儕輩推其能,累使藩方,不辱君命,歷事六朝,未嘗有過,故特寵之。(保績,初見顯德四年。特寵之,此據會要,且云事在建隆中。本傳云國初遷衛尉卿,不得其月日。又云從征李筠,以足疾留河內,因得長告,三年十一月卒。按此,則其遷衛尉卿必在征李筠之前矣,今附見。) 昭義反書至,樞密吳廷祚言於上曰:「潞州巖險,賊若固守,未可以歲月破。然李筠素驕易,無謀,宜速引兵擊之,彼必恃勇出鬥,但離巢穴,即成擒矣。」上納其言。戊子,遣侍衛副都指揮使石守信、殿前副都點檢高懷德帥前軍進討。上敕守信等曰:「勿縱筠下太行,急引兵扼其隘,破之必矣。」(石守信等出軍,正史在戊子,實錄在癸巳。戊子,四月十九日;癸巳,二十四日,今從其近者。) 是日,大宴廣德殿。 丙申,命戶部侍郎壽陽高防、兵部侍郎陽曲邊光範並充前軍轉運使。(防,初見天福十二年。) 上召三司使清河張美調兵食,美言懷州刺史馬令琮度李筠必反,日夜儲偫以待王師。上亟令授令琮團練使。宰相范質曰:「大軍北伐,方藉令琮供億,不可移他郡。」戊戌,升懷州為團練,以令琮充使焉【二五】。令琮,大名人也。(張美,初見顯德二年。) 五月己亥朔,日有食之。上降服出次,百官各守其司。 庚子,命宣徽南院使高唐昝居潤(居潤,初見顯德二年。)赴澶州巡檢,殿前都點檢鎮寧節度使慕容延釗、彰德軍留後太原王全斌(全斌,初見天成元年。)率兵由東路與石守信、高懷德會。 辛丑,以洺州團練使博野郭進為本州防禦使兼西山巡檢,備北漢也。 北漢主遣內園使李弼(弼,未見。)以詔書、金帛、善馬賜李筠,筠復遣劉繼沖詣晉陽,請北漢主舉軍南下,己為前導。北漢主將謀於契丹,繼沖道筠意,請無用契丹兵。北漢主從之,即日大閱,傾國自將出團柏谷,羣臣餞之汾水。左僕射趙華曰:「李筠舉事輕易,事必無成,陛下掃境內而赴之,臣未見其可也。」北漢主瞋目謂華曰:「朕志已決,卿安能知其必無成耶。卿有長策,顧當何如?」華未及對,北漢主拂衣上馬。行至太平驛,筠身率官屬耆老迎謁,北漢主命筠贊拜不名,坐於宰相博興衛融之上,(融,初見廣順元年。)封西平王,(正史作西平王,劉恕十國紀年亦作西平王,路振九國志及五代史作隴西郡王,今不取。)賜馬三百匹及服玩珍異甚眾。筠所獻亦略與所賜等,及文武大臣皆有賂。 筠見北漢主儀衛寡弱,不似王者,內甚悔之。北漢主數召筠計事,筠自言受周氏恩,不忍負之。而北漢主與周,世仇也,聞筠言,亦不悅。筠將還,別賜馬及鎧甲具裝,遣宣徽使萊人盧贊監其軍,筠心益不平。筠有馬三千匹,日夕校閱,欲直趣大梁。贊嘗見筠計事,筠不應,顧左右曰:「大梁兵皆我昔時部曲也,見我則降耳。」贊怒,拂衣而起。北漢主聞贊與筠有隙,遣衛融詣軍中和解之。筠留其長子守節守上黨,自率眾三萬南出。 癸卯,石守信等言破筠眾於長平【二六】,斬首三千餘級,又攻拔其大會寨。 是日端午,賜百官衣各一襲。 甲辰,詔削奪李筠官爵。 上以畿甸委輸京師,吏多旁緣為姦,民或咨怨。乙巳,命殿中侍御史王伸、(伸,未見。)監察御史王祜【二七】、戶部郎中沈義倫等八人,分領在京諸倉。祜,莘人也。 丙午,幸宰相魏仁浦第視疾。 先是,改作周六廟於西京。己酉,廟成,遣光祿卿郭〈王已〉奉神主遷焉。 乙卯,宴近臣於廣政殿,以忠正節度使、兼侍中楊承信來朝故也。自是,節度使來朝,即宴如例。(承信,初見天福三年。) 丁巳,詔親征。以樞密使吳廷祚為東京留守,端明殿學士、知開封府呂餘慶副之,皇弟殿前都虞侯光義為大內都點檢。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韓令坤率兵屯河陽。 己未,帝發大梁。 壬戌,次滎陽。召西京留守河內向拱與語,(拱,初見廣順二年,嘗改名訓。)拱勸上急濟河,踰太行,乘賊未集而擊之,稽留浹旬,則其鋒益熾矣。樞密直學士趙普亦言:「賊意國家新造,未能出征。若倍道兼行,掩其不備,可一戰而克。」上納其言。 甲子,次河陽。丙寅,次懷州。 丁卯,前軍都部署石守信、副都部署高懷德破賊軍三萬餘眾於澤州南,獲北漢河陽節度使范守圖,(守圖,未見。)殺盧贊。筠遁入澤州,嬰城自固。 是月,永安節度使折德扆破北漢沙谷寨,斬首五百級。德扆,從阮之子也。(實錄在六月甲午,據奏到之日也。德扆,初見乾祐三年。從阮,初見開運元年。) 六月己巳朔,上至澤州,督諸軍攻城。 初,吐渾府都留後、汾州團練使王全德,帥所部從李筠戰澤州南。既敗,走入潞州,與筠子守節為拒守計。(全德,未見。)及上圍澤州,全德大懼,與親友數十人犯關來奔【二八】,龍捷指揮使王廷魯(廷魯,未見。)亦自潞州相繼出降,賊勢轉蹙矣。澤州城逾旬未下。上召控鶴左廂都指揮使薊人馬全乂,(全乂,初見廣順三年,不著邑里。)賜食御坐,問以計策。全乂請并力急攻,且曰:「緩之,恐復生變。」上即命諸軍奮擊。全乂率敢死士先登,飛矢貫臂,流血被體,全乂拔鏃進戰,士氣益奮,上親率衛兵繼之。辛巳,克其城,李筠赴火死。獲北漢宰相衛融。命掩尸骼,禁剽掠,放澤州民今年田租。 乙酉,進攻潞州。 丁亥,筠子守節以城降,上赦其罪。升單州為團練【二九】,(按續資治通鑑作「以為單州團練使。」)用守節為使。 是日,車駕入潞州,宴從官於行宮。 辛卯,德音:「降死罪囚,流以下原之。潞州近城三十里內勿收今年田租。諸路州府寺院,經顯德二年停廢者勿復置,當廢未毀者存之。」 澤州之未破也,筠愛妾劉氏謂筠曰:「軍州馬尚有幾何?」筠曰:「汝何問為?」劉氏曰:「今孤城危迫,旦暮且破,若得馬數百匹,尚可以犯圍走保上黨。上黨樓堞堅固,且近河東,易於求援,與其守死【三○】,不猶愈乎?」筠然之。料見馬且千匹,將出,左右或阻之曰:「今在帳前之人,皆云與大王同心,一旦出城,劫大王降敵,其可悔乎!」筠猶豫未決。明日,城陷,筠走赴火。劉氏將從之,筠以其有娠,麾之使去。守節無子,購得之,生子,卒為筠後。 北漢主聞筠敗,自太平驛遁還晉陽,謂趙華曰:「李筠無狀,卒如卿言。吾幸全師以歸,但恨失衛融、盧贊耳。」由是重文學之士。久之,華請老,使食其祿終身。以翰林學士承旨、兵部尚書趙弘為中書侍郎、兼兵部尚書、平章事。弘,薊人也。 癸巳,安國節度使元城李繼勳來朝,乙未,命為昭義節度使。(繼勳,初見顯德三年,不著邑里。) 丁酉,上發潞州。 秋七月戊申,至京師。 初,衛融之被執也,上詰融曰:「汝教劉鈞舉兵助李筠反,何也?」融從容對曰:「犬各吠非其主,臣四十口衣食劉氏,誠不忍負之。陛下宜速殺臣,臣必不為陛下用,縱不殺,終當間道走河東耳。」上怒,命左右以鐵撾擊其首,流血被面。融呼曰:「臣得死所矣。」上顧左右曰:「此忠臣也,釋之。」命以良藥傅其瘡,因使融致書北漢主,求周光遜等,約亦歸融太原,北漢主不報。辛亥,以融為太府卿。 壬子,幸宰相范質第視疾,賜黃金器二百兩,白金器千兩,絹二千匹,尋復賜錢百萬。(賜錢乃八月甲戌事,今并書。) 前司空、趙國公李穀,初歸洛陽,李筠以穀周朝名相,遺錢五十萬,他物稱是,穀受之。及筠叛,穀憂恚發病,乙卯,卒。上為廢朝二日,贈侍中。 戊午,宴韓令坤等於禮賢講武殿,賜襲衣、器幣、鞍勒馬有差,賞平澤、潞之功也。 初,成德節度使金城郭崇(崇,初見天福二年。)聞上受禪,時或涕泣。監軍陳思誨密奏其狀,且言常山近契丹,崇懷怨望,宜早為之所。上曰:「我素知崇篤於恩義,此蓋感激所發耳。」然亦遣使偵之。崇聞有使至,憂懣失據,謂左右曰:「苟使命不測,將奈何?」左右莫對,觀察判官辛仲甫【三一】曰:「公首效誠節,且軍民處置,率循常度,朝廷雖欲加罪,何以為辭?使者若至,但率官吏郊迎,盡禮致恭。淹留伺察,當自辨明矣。」崇如其言,日與僚佐飲博,使者審崇無他,即歸奏之。上喜曰:「我固知崇不反也。」已而,崇請入朝。是日,命宣徽南院使昝居潤權知鎮州。仲甫,汾州人。崇前在澶淵,仲甫為掌書記。廂虞侯劫部民二人殺之,其家訴言陰識賊魁。而廂虞侯者,崇親吏也,吏不敢詰。仲甫力請捕之,案治有狀,吏猶稽緩,欲變其獄。仲甫抗白崇曰:「民被寇害,又使自誣,重傷甚矣,焉用僚佐!請易其獄吏,以雪寃憤」【三二】。崇大感悟,即遣司法掾李濯移鞫之,正其罪,置於法。(李濯,未見。陳思讓,汾州人,初見天福六年,思誨即其弟也。郭崇、辛仲甫傳載中使伺察事稍不同,今參校修潤,使不相牴牾。) 澶州蝗,遣使督官吏分捕。 乙丑,唐主景遣使賀平澤、潞。丁卯【三三】,又遣其禮部郎中龔謹儀來貢乘輿服御物【三四】。謹儀,邵武人也。 河陽節度使真定趙晁以疾歸京師,是月,卒。上甚悼焉,初贈太子太師,再贈侍中。晁歷方鎮,好聚斂,無他勳勞,但以周初與宣祖同掌禁軍,有宗盟之分,故蒙優禮,再加贈典,非常例也。 八月戊辰朔,御崇元殿,設仗衛,羣臣入閤,置待制、候對官【三五】,賜廊下食。 庚午,宴近臣於廣德殿,江南、吳越朝貢使皆預。自是江南、吳越使來朝,即宴如例。 壬申,復升貝州為永清軍【三六】。 是日,幸玉津園。 甲戌,命近臣分詣京城諸祠廟禱雨。 保義節度使河東袁彥,性凶率,政出羣小,陝人患之。及聞禪代,日夜繕甲治兵。上慮其為變,命潘美往監其軍,遂圖之。美單騎入城,諭令朝覲,彥即治裝上道。上喜,謂左右曰:「潘美不殺袁彥,成我志矣。」丙子,徙彥為彰信節度使【三七】。 忠正節度使、兼侍中楊承信為護國節度使。承信至河中,或言其謀反,上遣作坊副使魏丕賜承信生辰禮物,因察之,還,言承信無反狀。承信因是獲沒於鎮。丕,相州人也。 忠武節度使、兼侍中陽曲張永德(永德,初見乾祐三年。)徙武勝節度使。初,顯德末,有方士私謂永德言上受命之符者,永德在軍中潛意推奉。將聘孝明皇后,永德出緡錢金帛數千,以助納采,上甚德之。於是,自許來朝,命改鎮鄧,恩寵優渥,舊臣無與比者。其後復入覲,召對後苑,道舊故為樂,飲以巨觥。永德妻,周太祖女晉國公主也,但呼駙馬而不名。嘗問所寶通天犀帶安在,永德曰:「往以征淮,過用官錢二十萬貫,已償之矣。」上曰:「尚欠幾何?」曰:「五萬貫。」即日,詔除其籍,仍別賜二十萬。從遊玉津園,命衛士代執其轡。時上將有事於北漢,因密訪策略,永德曰:「太原兵少而悍,加以契丹為援,未可倉卒取也。臣愚以為每歲多設遊兵,擾其田事,仍發間使諜契丹,先絕其援,然後可圖。」上曰:「善。」(據司馬光百官表,永德以八月自許州徙鄧州,而實錄、本紀闕略,今追附於此。龍川別志云太宗娶符后,太祖使永德助聘財。今從國史。) 壬午,以皇弟殿前都虞侯、睦州防禦使光義領泰寧軍節度使。 甲申,立琅琊郡夫人王氏為皇后,皇妹為燕國長公主。后,華池人,彰德節度使饒之女也。(饒,初見天福十二年八月。) 丙戌,詔有司案前代舊式作新權衡以頒天下,禁私造者。(十九日,本紀即云頒新量衡于天下。按此但新造,未頒也。今從本志。) 右司郎中李秉(秉,未見。)責授左贊善大夫。秉前判吏部官告院,吏盜用官錢數十萬【三八】,秉不知覺,故有是命。 初,上征澤、潞,留樞密直學士、右諫議大夫趙普居京師,普因皇弟光義請行,上笑曰:「普豈勝甲冑乎!」許之。及第功推賞,上曰:「普宜在優等。」戊子,以普為兵部侍郎、充樞密副使。 大宴廣政殿。自是,大宴皆就此殿。上以長春節在二月,故每歲止設秋宴。 荊南節度使、守太傅、兼中書令南平貞懿王高保融寢疾,以其子繼元幼弱,未堪承嗣,命其弟行軍司馬保勖總判內外軍馬事。甲午,(此據曾顏渤海行年紀。)保融卒。保融性迂緩,御軍治民皆無法,高氏始衰。保勖眉目疏秀,羸瘠而口吃,文獻王甚愛之,雖盛怒,見保勖,怒必解,荊南人謂之「萬事休郎君」。 乙未,唐主景又遣使來賀帝還京。 是月,燕國長公主出降殿前副都點檢、忠武節度使、駙馬都尉高懷德。 涇州馬步軍教練使李玉者,本燕人,性凶狡,與彰義節度使白重贇有隙。一日,與部下閻承恕謀害重贇,先遣人潛市馬纓一,即偽造制書,云重贇謀逆,令夷其族。乃持偽制并馬纓以告都校陳延正曰:「使者致此去矣。」延正得之,亟白重贇,重贇具以聞。上大驚,視其制書,率皆詐謬,遽命六宅使陳思誨馳驛赴涇州擒玉與承恕,鞫問具伏,咸棄市。擢延正為刺史。仍詔諸道,凡被制書有關機宜者,印文筆跡,並須詳審考驗。重贇,憲州人也。(重贇,初見顯德元年。重贇本傳載李玉事,後云重贇俄徙兖州。據百官表,重贇此月改領泰寧節度,因附見月末。然新舊錄、本紀皆不書重贇徙兖州。而八月壬午,太宗實領泰寧節度,與百官表顚,不知百官表何據也,當考。陳延正,未見。) 九月辛丑,宴近臣於萬春殿,後九日,又宴於廣德殿,皆曲宴也。凡曲宴無常,惟上所命。 壬寅,李繼勳言帥師入北漢界,燒平遙縣,擄掠甚眾。 癸卯,三佛齊王悉利大霞里壇遣使來貢方物。 丙午,御崇元殿,備禮冊四親廟。 丁未,宰相率百官進名奉慰。 己酉,幸宜春苑。 淮南節度使、兼中書令滄人李重進,(重進,初見廣順二年七月。)周太祖之甥也,始與上俱事世宗,分掌內外兵權,而重進以上英武出己右,心常憚焉。恭帝嗣位,重進出鎮揚州,領宿衛如故。及上受禪,命韓令坤代重進為馬步軍都指揮使。重進請入朝,上意未欲與重進相見,謂翰林學士饒陽李昉(昉,初見乾祐元年十一月。)曰:「善為我辭以拒之。」昉草詔云:「君為元首,臣作股肱,雖在遠方,還同一體。保君臣之分,方契永圖,修朝覲之儀,何須此日。」重進得詔,愈不自安,乃招集亡命,增陴浚隍,陰為叛背之計。李筠舉兵澤、潞,重進遣其親吏翟守珣(守珣,未見。)間行與筠相結。守珣素識上,往還京師,潛詣樞密承旨李處耘求見,上召問曰:「我欲賜重進鐵券,彼信我乎?」守珣曰:「重進終無歸順之志矣。」上厚賜守珣,許以爵位,且使說重進稍緩其謀,無令二凶並作,分我兵勢。守珣歸,勸重進養威持重,未可輕發,重進信之。上已平澤、潞,則將經略淮南,戊申,徙重進為平盧節度使,度重進必增疑懼,庚戌,又遣六宅使陳思誨齎鐵券往賜,以慰安之。(陳思誨持鐵券往賜,舊錄在庚戌,新錄在壬子,今從舊錄。) 是日,貶中書舍人懷戎趙逢【三九】(案趙行逢原本脫「行」字,今據宋史補。)為房州司戶參軍。上之親征澤、潞也,山程狹隘多石,上自取數石於馬上抱之,羣臣六軍皆爭負石開道。行逢憚涉險,偽傷足,留懷州不行。及師還,將大有除拜,其命甚密。行逢當入直,又稱疾,請於私第草制,上怒,下御史府劾其罪而黜之。 陳思誨至淮南,李重進【四○】即欲治裝,隨思誨入朝,左右沮之,重進猶豫不決。又自以前朝近親,恐不得全,乃拘留思誨,益治反具。遣使求援於唐,唐主不敢納。揚州都監、右屯衛將軍安友規(友規,以永興節度副使【四一】見乾祐元年三月。)知重進必反,踰城來奔。重進疑諸將皆不附己,乃囚軍校數十人,軍校呼曰:「吾輩為周室屯戍,公苟奉周室,何不使吾輩效命?」重進不聽,悉殺之。己未,重進反書聞,上命馬步軍副都指揮使、歸德節度使石守信為揚州行營都部署、兼知揚州行府事,殿前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王審琦為副,宣徽北院使李處耘為都監,保信節度使宋延渥為都排陣使,帥禁兵討之。 寧國軍節度使吳延福,吳越王俶之舅也。或告延福有異圖,庚申,俶遣內牙指揮使薛溫以兵圍其第,收延福兄弟五人。睦州刺史延遇,恐懼自殺。眾欲殺延福兄弟,俶流涕曰:「先夫人之同氣也,吾安忍置法。」皆除名,徙諸州,卒全母氏之族。(延福,見廣順二年【四二】,不著邑里。) 癸亥,詔削奪李重進官爵。 先是,邊將獲北漢民數百人,甲子,命悉放還。 詔文武常參官請病告過三日,以名聞【四三】,當遣太醫診視之。 是月,吳越始榷酒酤。 冬十月丁卯朔,賜百官諸軍校冬服,諸州長史、屯戍將士,遣使就賜之。 李筠之叛也,遣使邀建雄節度使真定楊庭璋,(庭璋,初見顯德五年二月。)庭璋執其使以聞,仍獻攻取之策。庭璋姊,故周祖妃,上疑有異志,命鄭州防禦使信都荊罕儒(罕儒,冀州人,初見顯德六年十二月。)為晉州兵馬鈐轄,使伺察之。罕儒每入府中,從者悉持刀劍,庭璋開懷接納,殊不設備,罕儒亦不敢發。會有詔召庭璋赴闕,庭璋即日單車就道。己巳,徙庭璋為靜難節度使。 庚午,安友規至自揚州,上以為滁州刺史,令監護前軍進討。 壬申,河決棣州厭次縣,又決滑州靈河縣。 有司請據諸道所具版籍之數,升降天下縣望,以四千戶以上為望,三千戶以上為緊,二千戶以上為上,千戶以上為中,不滿千戶為中下,仍請三年一責戶口之籍,別定升降。從之。凡望縣五十,戶二十八萬一千六百七十;緊縣六十七,戶二十二萬八千六百九十三;上縣八十九,戶二十一萬八千二百八十;中縣一百一十五,戶一十七萬九千三十;中下縣一百一十,戶五萬九千七百七十。總九十六萬七千三百五十三戶,(按總數不符,應作九十六萬七千四百四十三戶。)此國初版籍之數也。 升鎮州娘子關為承天軍。 乙酉,晉州言兵馬鈐轄、鄭州防禦使荊罕儒戰沒。罕儒恃勇輕敵,常懸軍深入北漢境,北漢人多閉壁不出,前後擄獲甚眾,於是領千餘騎抵汾州城下,焚其草市而還。夕次京土原,北漢主遣大將郝貴超(貴超,未見。)領萬眾來襲,黎明,及之,罕儒遣都監、氊毯副使閻彥進(彥進,未見。)分兵以禦貴超。罕儒錦袍衷甲,據胡牀饗士,方割羊臂臑以食,聞彥進小卻,即上馬,麾兵徑犯其鋒。北漢人攢戈舂之,罕儒墜馬,為北漢人所獲,罕儒猶格鬥,手殺十餘人,乃遇害。北漢主欲生致罕儒,及聞其死【四四】,求殺罕儒者戮之。上痛悼不已,擢其子守勳為西京武德副使;因索京土原之將校不用命者,黜慈州團練使平陸王繼勳(繼勳,初見乾祐元年。)為率府率,閻彥進為殿直,斬其部下龍捷指揮使石進德等二十九人。(乙酉,十六日也。新錄據奏到始書,今從之。不知罕儒戰沒果何日也。) 先是,兩京軍巡及諸州馬步判官,皆以補將吏,於是詔吏部流內銓注擬選人。 上問樞密副使趙普以揚州事宜,普曰:「李重進守薛公之下策,昧武侯之遠圖,憑恃長淮,繕修孤壘。無諸葛誕之恩信,士卒離心。有袁本初之強梁,計謀不用。外絕救援,內乏資糧,急攻亦取,緩攻亦取。兵法尚速,不如速取之。」上納其言。丁亥,下詔親征,以皇弟光義為大內都部署,吳廷祚權東京留守,呂餘慶副之。 庚寅,上發京師,百司六軍並乘舟東下。 癸巳,次宋州。城中軍有戍揚州者,父母妻子頗懷疑懼,分命中使就撫之。 十一月戊戌,次宿州。 甲辰,次泗州,舍舟登陸,命諸將鼓行而前。 丁未,至大義驛,石守信遣使馳奏揚州即破,請上亟臨視。是夕,次其城下,登時攻拔之。李重進盡室赴火死【四五】,陳思誨亦為其黨所害。上購得翟守珣,補殿直,俄遷供奉官。重進性鄙吝,未嘗有觴酒豆肉及其士卒,下多怨者。兄深州刺史重興,初聞其叛,即自殺。弟解州刺史重贇,子尚食使延福,並戮於市。 己酉,賑給揚州城中民米,人一斛【四六】,十歲以下給其半。為重進脅以隸軍者,賜衣履縱之。 庚戌,詔重進家屬、部曲並釋罪,逃亡者聽自首,尸骼暴露者收瘞之,役夫死城下者,人賜絹三匹【四七】,復其家三年。 乙卯,唐主景遣左僕射江都嚴續來犒師。(續,可求子,初見開運三年。) 庚申,復遣其子蔣國公從鎰、戶部尚書新安馮延魯(延魯,延己弟,初見天福二年。)來買宴,上厲色謂延魯曰:「汝國主何故與我叛臣交通?」延魯曰:「陛下徒知其交通,不知預其反謀也。」上詰其故,延魯曰:「重進使者館於臣家,國主令臣語之曰:『男子不得志,固有反者,但時有可、不可。陛下初立,人心未安,交兵上黨,當是時不反,今人心已定,方隅無事,乃欲以殘破揚州,數千弊卒,抗萬乘之師,借使韓、白復生,必無成理,雖有兵食,不敢相資。』重進卒以失援而敗。」上曰:「雖然,諸將皆勸吾乘勝濟江,何如?」延魯曰:「陛下神武,御六師以臨小國,蕞爾江南,安敢抗天威?然國主有侍衛數萬,皆先主親兵,誓同生死,陛下能棄數萬之眾與之血戰,則可矣。且大江風濤,苟進未克城,退乏糧道,亦大國之憂也。」上笑曰:「聊戲卿耳,豈聽卿遊說耶。」(龍衮江南野錄載馮延魯對上語,乃真以為如此拒重進,不知蓋飾詞耳。今從十國紀年。) 上使諸軍習戰艦於迎鑾,唐主懼甚。其小臣杜著、頗有辭辯,偽作商人,由建安渡來歸;而彭澤令薛良,坐事責池州文學,亦挺身來奔,且獻平南策。唐主聞之,益懼。上命斬著於下蜀【四八】市,良配隸廬州牙校,唐主乃少安,終以國境蹙弱,遂決遷都之計。 乙丑,命宣徽北院使李處耘權知揚州。時揚州兵火之餘,闔境凋弊。處耘勤於撫綏,輕徭薄賦,召屬縣父老訪民間疾苦悉去之。揚州遂安。 十二月己巳,上發揚州。丁亥,至京師。 壬辰,占城國王釋利因塔蠻遣使來貢方物。 是月,唐清源節度使留從效遣使奉表稱藩,上亦遣使厚賜以撫之。(從效,桃林人,初見開運元年十月。上遣使賜從效,乃二年正月事,今移入此。) 是歲,北漢主以抱腹山人郭無為為諫議大夫,參議中書事。無為,安樂人。方顙烏喙,好學多聞,善談辯。嘗衣褐為道士,居武當山。周太祖討李守貞河中,無為詣軍門上謁,詢以當世之務,甚奇之。或謂周祖曰:「公為漢大臣,握重兵居外,而延縱橫之士,非所以防微慮遠之道也。」無為去,隱抱腹山。樞密使段恆(恆,初見顯德四年,無邑里。)識之,薦其才,北漢主召與語,大悅,因授以政,復命恆及侍衛親軍使太原蔚進(進,初見天福十二年。)皆同平章事。 上既即位,欲陰察羣情向背,頗為微行。或諫曰:「陛下新得天下,人心未安,今數輕出,萬一有不虞之變,其可悔乎!」上笑曰:「帝王之興,自有天命,求之亦【四九】不可得,拒之亦不能止。周世宗見諸將方面大耳者皆殺之,然我亦終日侍側【五○】,不能害我。若應為天下主,誰能圖之,不應為天下主,雖閉戶深居何益。」既而微行愈數,曰:「有天命者,任自為之,我不汝禁也。」由是中外懾服。 親軍校有獻手撾者,上曰:「此何以異於常撾而獻之?」軍校密言曰:「陛下試引撾首視之。撾首,即劍柄也,有刃韜於柄中,居常可以杖,緩急以備不虞。」上笑投之於地曰:「使我親用此物,事將奈何,且當是時此物果足恃乎?」 一日罷朝【五一】,坐便殿,不樂者久之。左右請其故,上曰:「爾謂天子為容易耶?屬乘快指揮一事而誤,故不樂耳。」(三聖實錄載內侍行首王繼恩請其故。按繼恩開寶中始賜姓名,累遷內侍行首,國初未也。今于此年附見此事,故止稱「左右」,而削其姓名,本紀亦不著其姓名。) 嘗彈雀於後苑,或稱有急事請見,上亟見之,其所奏乃常事耳。上怒詰之,對曰:「臣以為尚亟於彈雀。」上愈怒,舉斧柄撞其口,墮兩齒。其人徐俯拾齒置懷中,上罵曰:「汝懷齒,欲訟我乎?」對曰:「臣不能訟陛下,自當有史官書之也。」上悅,賜金帛慰勞之。(前數事皆石介三朝政錄【五二】及記聞所載,未必皆在此年也,今並附此。) 注 釋 【一】馬仁瑀原作「馬仁瑞」,據宋本、閣本及宋史卷二七三馬仁瑀傳改。 【二】將士環列待旦「列」原作「立」,據宋本、閣本及楊仲良通鑑長編紀事本末(以下簡稱長編紀事本末)卷一、陳均皇朝編年綱目備要(以下簡稱編年綱目)卷一改。 【三】乃整軍自仁和門入「整」原作「振」,據同上書改。 【四】宗城原作「宇城」,清人案(以下簡稱案)引宋史范質傳作「宗城」。宋本、宋撮要本正作「宗城」,今據改。 【五】太祖詣崇元殿行禪代禮「崇元殿」原作「崇光殿」,據宋本、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改。 【六】獨未有周帝禪位制書「位」原作「代」,據宋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改。 【七】贈韓通中書令「贈」原作「賜」,據宋本及編年綱目卷一、司馬光涑水紀聞卷一改。 【八】其子微有智略「智」原作「志」,據宋本、閣本及宋史卷四八四韓通傳、涑水紀聞卷一改。 【九】遽令掃去之「遽」原作「遂」,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改。 【一○】寧江節度使「寧江」原作「江寧」,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及王稱東都事略卷二一高懷德傳、本編下文張光翰自「嘉州防禦使為寧江節度使」改。案「寧江」誤為「江寧」,略見畢沅續資治通鑑(以下簡稱續通鑑)卷一考異。案引宋史作「江寧軍」者,當亦所據版本有誤。 【一一】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親軍」、「馬軍」原互倒,據閣本及王太岳等四庫全書考證卷三○乙正。 【一二】泰寧節度使「泰寧」原作「太寧」,據宋本、閣本及宋史卷二五○王審琦傳改。 【一三】各以便宜從事「各」上原有「令」字,據宋本刪。 【一四】加延釗殿前都點檢「加」原作「詔」,據宋本、閣本及宋史卷二五一慕容延釗傳改。 【一五】歸德節度判官「度」下原有「使」字,據宋本及東都事略卷三一劉熙古傳、編年綱目卷一刪。 【一六】不易其法「法」原作「位」,據宋本、宋撮要本及歐陽修等太常因革禮卷八九、宋會要輯稿(以下簡稱宋會要)禮一五之二二改。 【一七】吴廷祚原作「吴廷祚」。宋本作「吴廷祚」;續通鑑卷一考異:「今西安府學千字文石刻後列廷祚銜名,正作『廷』字,當從之。」今據改。下同。按作「延」、作「廷」,自新舊五代史、司馬光資治通鑑(以下簡稱通鑑)而下,諸書所載不同,究由形似致誤,或原於避諱而改,待考。 【一八】前鄉貢三傳孫蘭治左氏春秋「三傳」原作「生傅」,「左氏」原作「左傳」,並據宋本改。 【一九】以皇弟光美為嘉州防禦使「光美」原作「光義」,據宋本、閣本及宋史卷二四四本傳改。 【二○】嘉安原作「樂安」,據宋本、閣本及章如愚山堂先生羣書考索(以下簡稱羣書考索)前集卷五○、馬端臨文獻通考(以下簡稱通考)卷一三○樂考、宋史卷一二六樂志改。 【二一】酌獻飲福受胙為僖安按上引羣書考索、通考及宋史均於「酌獻」上有「祭享」二字。 【二二】大寧原作「大學」,據宋本、閣本及同上書改。 【二三】撥汗馬「撥」,原作「潑」,據宋本及宋史卷四八四李筠傳改。 【二四】設斗門以節水「節」原作「積」,據宋本、閣本及宋會要方域一六之二二改。 【二五】以令琮充使焉「焉」原作「馬」,據宋本、閣本改。 【二六】破筠眾於長平「長平」原作「長安」,據宋本、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宋會要兵七之二三、編年綱目卷一、李攸宋朝事實卷一七改。 【二七】王祜原作「王祐」,閣本作「王祜」。案宋史卷二六九本傳,「祜字景叔」。循字覈名,作「祜」為是。涑水紀聞卷七、宋史卷二八二王旦傳均作「王祜」。今據改。下同。 【二八】與親友數十人犯關東奔「親友」,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均作「親信」。 【二九】升單州為團練「單州」原作「軍州」,宋本作「單州」。案宋史卷八五地理志,單州於建隆元年升為團練;卷四八四李筠傳,筠子守節以上黨城降,釋其罪,以為單州團練使。長編紀事本末卷一、宋會要兵七之一均作「單州」。今據改。案語「單州」亦誤作「軍州」,據四庫全書考證卷三○改。 【三○】與其守死「守」、「死」原互倒,據宋本、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乙正。 【三一】觀察判官辛仲甫「判官」原作「推官」,據宋本及東都事略卷三六、宋史卷二六六本傳改。 【三二】以雪寃憤「寃憤」原作「怨憤」,據宋本、閣本及宋史卷二六六辛仲甫傳改。 【三三】丁卯原作「乙卯」,據宋本、閣本改。 【三四】來貢乘輿服御物「來」字原脫,據宋本、閣本補。 【三五】置待制候對官「待制」原作「待詔」,宋本、閣本同。按王應麟玉海卷一二四、宋會要儀制一之二一、編年綱目卷一、通考卷一○七王禮考均作「待制」。玉海、通考並云:「待制、候對,唐制也,每正衙置待制官兩員。」本編此處應作「待制」,今據改。 【三六】復升貝州為永清軍「貝州」原作「具州」,據宋本、閣本及樂史太平寰宇記(以下簡稱寰宇記)卷五八貝州條、宋史卷八六地理志恩州條改。 【三七】徙彥為彰信節度使「彰信」原作「彰州」,宋本作「彰信」。按宋史卷二六一袁彥傳:「宋初加檢校太尉,是秋來朝,改鎮曹州。」曹州,在後周為彰信軍,宋初因之,見寰宇記卷一三。宋史卷八五地理志興仁府條亦謂「彰信軍節度,本曹州」。今據改。 【三八】吏盜用官錢數十萬「數」原作「穀」,據宋本改。 【三九】趙逢原作「趙行逢」;「行」字,案云據宋史補。按宋史卷一太祖紀作「趙行逢」,卷二七○本傳則作「趙逢」;而涑水紀聞卷一、編年綱目卷一、宋史全文卷一、李〈悳,中"心改土"〉皇宋十朝綱要(以下簡稱十朝綱要)卷一均同宋史本傳。宋本亦正作「趙逢」。今改回。 【四○】李重進原作「李重贇」,據宋本、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宋史卷四八四本傳改。 【四一】永興節度副使「永興」原作「承興」,據宋本、閣本及舊五代史卷一○一漢書隱帝紀、卷一○九趙思綰傳改。 【四二】見廣順二年宋本「見」上有「初」字。 【四三】以名聞宋本作「有司以名聞」。 【四四】及聞其死「及」原作「又」,據宋本、閣本及宋史卷二七二荊罕儒傳改。 【四五】赴火死「赴」原作「焚」,據宋本、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宋史卷四八四李重進傳改。 【四六】人一斛「一」原作「十」,據宋本、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改。 【四七】人賜絹三匹「三」原作「二」,據宋本、閣本及宋大詔令集卷一八五改。 【四八】下蜀原作「下屬」,據宋本、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二、編年綱目卷一改。 【四九】求之亦不可得「亦」字原脫,據宋本、閣本及涑水紀聞卷一補。 【五○】然我亦終日侍側「終日」原作「終身」,據宋本及涑水紀聞卷一、編年綱目卷一、宋史全文卷一改。 【五一】一日罷朝「罷」、「朝」原互倒,據宋本、閣本及涑水紀聞卷一乙正。 【五二】三朝政錄閣本作「三朝聖政錄」。 [book_title]卷二 建隆二年(辛酉,961) 起太祖建隆二年正月盡是年十二月 春正月丙申朔,御崇元殿受朝賀,上服衮冕,設宮懸、仗衛如儀,退,羣臣詣皇太后宮門奉賀。上常服,御廣德殿,羣臣上壽,用教坊樂。 庚子,占城國遣使來貢方物。 壬寅,幸造船務觀習水戰。 戊申,詔以揚州行宮為建隆寺。 太僕少卿王承哲坐舉官失實,責授殿中丞。 己酉,上御明德門觀燈,宴從臣,江南、吳越使皆與焉。樓前設燈山火樹,露臺張樂,陳百戲。外國客各獻本國歌舞,遂賜以酒食。 壬子,商州言羣鼠食苗,詔蠲其常賦。 癸丑,幸玄化門犒修河丁夫。 周顯德末,分命常參官詣諸州度民田,多為民所訴,坐譴黜。上將循世宗之制,欲先事戒敕之,因謂侍臣曰:「比遣使度田,蓋欲勤卹下民也,而民弊愈甚,得非使臣圖功幸進,致其然哉?今當精擇其人,以副朕意。」(遣官度田,據食貨志,云皇朝受命,頗循周制,而常準、崔遜黜責皆繫之二年正月,則元年蓋嘗遣官矣。本紀、實錄乃無其二事。二年正月壬子,實錄始載今當精擇其人之言。正月丁巳,本紀始書分遣常參官詣諸州度田。據實錄、本紀,則食貨志誤矣。崔遜由伊陽令為太子洗馬,元年四月丁亥也。常準削兩任官,二年四月甲午也。而食貨志并二事合言之,疑作志者便文,不考其日月先後,故失其實。然則實未嘗遣官,太祖所言當精選其人,蓋謂前朝所遣或不得其人,如崔遜等也。實錄又云崔遜責伊陽,未滿歲除洗馬,云未滿歲,則其責當在顯德末矣,若在建隆初,則才逾三月耳,不當云未滿歲也。按王仁鎬傳稱:顯德中,國子博士上官瓚括田河中,將大增賦調,比戶愁怨,仁鎬奏罷之。蓋當是時,坐度田非實貶黜者,不但崔遜一人也。今皆削去姓名,泛云多為民所訴,坐譴黜,庶無所牴牾云。) 丁巳,分遣常參官詣諸州度民田。(此從本紀也,新、舊錄盡無之。) 詔發京畿、陳、許丁夫數萬,以右領軍衛上將軍陳承昭督之,道閔水自新鄭與蔡水合,貫京師,南歷陳、潁,達壽春,以通淮右舟楫。承昭,江表人也。(承昭,初見顯德四年,不著邑里,今從本傳。) 己未,幸造船務。 甲子,斬澤州刺史張崇詁。初,崇詁為泗州刺史,李重進出領淮南,崇詁迎說以完聚之計。重進既敗,其事乃露,故命戮焉。 監修國史王溥等上唐會要一百卷。唐德宗時,蘇冕始撰會要四十卷。武宗時,崔鉉又續四十卷。溥等於是采宣宗以降故事,共勒成一百卷。詔藏史館,賜物有差。 二月丙寅,幸飛山軍營閱砲車。 庚午,幸造船務。 壬申,命給事中范陽劉載往定陶督曹、單丁夫三萬,浚五丈渠,(案宋史作五丈河。)自都城北歷曹、濟及鄆,以通東方之漕。上因謂侍臣曰:「煩民奉己之事,朕必不為也。開導溝洫以濟京邑,蓋不獲已耳。」 癸酉,權知貢舉竇儀奏進士合格者十一人。 甲戌,幸城南觀修水櫃。 丁丑,唐主景遣使來賀長春節。 己卯,遣通事舍人王守正使江南,勞唐主之遷都也。(守正,未見。) 先是,藩鎮率遣親吏視民租入,概量增溢,公取餘羡,符彥卿在天雄軍,取諸民尤悉。上聞之,即遣常參官分主其事,民始不困於重斂,於是出公粟賜彥卿,以媿其心。(朔記即以賜粟事繫之元年五月命王仲等監在京諸倉後,今從實錄。) 舊制,竊盜贓滿絹三匹者,棄市。己丑,改為錢三千,其陌八十。 令民二月至九月無得採捕蟲魚,彈射飛鳥,有司歲申明之。 辛卯,幸迎春苑宴射。 是月,唐主始遷於南都,立吳王從嘉為太子,監國。留左僕射嚴續知樞密院事,湯悅佐之。悅即殷崇義,池州人也,姓犯宣祖諱,故改焉。(續事據九國志。悅事據本傳。) 三月,唐主至南都。城邑迫隘,宮府營廨,十不容一二,力役雖繁,無所施巧,羣臣日夜思歸。唐主悔怒,欲誅始謀者,樞密副使、給事中唐鎬發病卒。(江南野錄稱鎬自縊,今從五代史。鎬,初見顯德六年七月,無邑里。) 丙申,內酒坊火。坊與三司接,火作之夕,工徒突入省署。上登樓見之,以酒坊使左承規、副使田處巖縱其下為盜,並棄市。酒工五十人,命斬於諸門。宰臣極諫,上怒微解,遽追釋之,獲免者十二人而已。(宋朝大事記:建隆二年三月,林德頌曰:「在易之乾,君象也。其德,君德也。天以剛為德,君德而非剛健,何以君天下?我太祖之開國也,以千百年破碎不可為之天下,一舉而削平之。強者服,很者順,俛首聽命,惟恐或後。處藩鎮以環衛,而藩鎮無異辭,授守臣以倅貳,而守臣無異意,是果何道而得此哉?英武自天,雄斷如神。」開寶六年,差利州知州李鑄通判成都府,川班妄訴,全班盡廢,雄武肆掠,戮及百人,役夫突入省部,其主將亦寘極法,吏黷貨賄者斬,官辭濁務者黜。威令之不可測如此,其誰敢忤人主之意哉。) 初,五丈河泥淤,不利行舟,詔右監門衛將軍陳承昭於京城之西,夾汴河造斗門,自滎陽鑿渠百餘里,引京、索二水通城壕入斗門,架流於汴,東匯於五丈河,以便東北漕運。甲辰,新水門成,上臨視焉。 乙巳,賜樞密副使趙普宅一區。 辛亥,以雄武節度使、守太保、兼中書令、太原郡王王景為鳳翔節度使,充西面沿邊都部署。景,掖人,(景,初見天福三年。)起兵伍,性謙退,折節下士,每朝廷使至,雖卑位皆送迎,周旋盡禮。左右或言:「王位崇,不宜過自損抑【一】。」景曰:「人臣重君命,固當如此,我惟恐不謹爾。」建隆初,封郡王。朝廷以吏部尚書張昭為使,景尤加禮重,遺昭萬餘緡,左右或言其過厚,景曰:「我在行間,即聞張尚書名,今使於我,是國家厚我也,豈可以往例為限。」於是,自秦州來朝,上優待之,宴賜加等,復遣鎮鳳翔。 宰相范質、王溥相繼臥疾,上命翰林醫官王襲、米瓊視之,質、溥皆瘳。上喜,於是以襲為光祿寺丞,瓊為都水監主簿。 北漢寇麟州,防禦使楊重勳擊走之。重勳、即重訓也,避周恭帝諱改焉。(廣順二年冬,重訓初見。顯德四年十月,重訓以北漢麟州來降,即命為防禦使。) 令文武官及致仕官、僧道百姓,自今長春節及他慶賀,不得輒有貢獻。 癸亥,上步自明德門,幸作坊宴射。酒酣,顧前鳳翔節度使、兼中書令臨清王彥超曰:(彥超,初見開運三年。)「卿曩在復州,朕往依卿,卿何不納我?」彥超降堦頓首曰:「當時臣一刺史耳,勺水豈可容神龍乎。使臣納陛下,陛下安有今日!」上大笑而罷。 閏三月甲子朔,彥超上表待罪於私第,上遣中使慰撫之,因謂侍臣曰:「沈湎於酒,何以為人?朕或因宴會至醉,經宿未嘗不悔也。」侍臣皆再拜。(本紀及舊錄皆於閏月甲子載此事。甲子,初一日也,與癸亥實相接矣,蓋因王彥超上表待罪故云。而新錄乃於己巳始載之,恐誤也,今不取。) 殿前都點檢、鎮寧軍節度使慕容延釗罷為山南西道節度使,侍衛親軍都指揮使韓令坤罷為成德節度使。自是,殿前都點檢遂不復除授。 己巳,幸玉津園。 庚午,詔開封府集眾杖殺皇建院僧輝文,僧錄瓊隱等十七人各決杖配流。先是,上還自揚州,左右街僧道出迎,輝文等攜婦人酣飲傳舍,為其黨所告,逮捕按驗得實,故有是命。 壬申,唐主遣使貢金器二千兩、銀器萬兩、錦綺二千段,謝生辰之賜也。 丁丑,金、商、房三州民饑,遣使賑之。 癸未,幸迎春苑宴射。 丙戌,韓令坤、慕容延釗辭,宴於廣政殿。自是,節度使以上出使赴鎮,宴如儀。 是春,詔申明周顯德三年之令,課民種植,每縣定民籍為五等。第一種篮木百,每等減二十為差,桑棗半之。男女十七以上【二】,人種韭一畦,闊一步,長十步。乏井者,鄰伍為鑿之。令佐以春秋巡視其數,秩滿赴調,有司第其課而為之殿最。(此據本志在二月,不得其日,今附見閏月後。)又詔自今民有逃亡者,本州具戶籍頃畝以聞,即檢視之,勿使親鄰代輸其租。(此據本志附見,不得其月日也,當考。) 夏四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甲午,給事中常準奪兩官,授兵部郎中免。先是,大名館陶民郭贄詣闕訴括田不均,詔令他縣官按視,所隱頃畝皆實。上怒,本縣令程迪,決杖流海島。準實為括田使,故責之。(常準,未見。) 潁州團練使范再遇請老,授左金吾衛大將軍致仕,別降璽書勞問之。再遇,故唐將,以泗州降者也。(再遇,見顯德四年。) 壬寅,詔:「先代帝王陵寢,令所屬州府遣近戶守視。前賢冢墓有隳毀者,即加修葺。」 滄州無棣縣民趙遇詐稱皇弟,付有司鞫實,斬於東市。 己未,杖殺商河縣令李瑤,左贊善大夫申文緯除籍為民。文緯奉詔按田,瑤受贓,文緯不之察,為部民所訴故也。 右神武將軍李懷節出典坊州,受代歸闕,行次華州,忿其從者王,乘醉手斬之,為其黨所訟,下吏按劾。乙卯,責授率府率。 漢初,犯私麴者並棄市,周祖始令至五斤死。上以周法尚峻,壬戌,詔民犯私麴十五斤,以私酒入城至三斗者,始處極典,其餘論罪有差;私市酒麴,減造者之半。 上又以前朝鹽法太峻,是日,定令:「官鹽闌入禁地貿易至十斤,煮鹻至三斤者,乃坐死。民所受蠶鹽以入城市,三十斤以上者,奏裁。」(太宗實錄太平興國二年云:先是,官貨鹽與民,蠶事既畢,即以絲絹償官,謂之蠶鹽,令民隨夏秋賦租納其直。食貨志云:唐有蠶鹽,皆賦於民,隨夏稅收錢絹。與實錄少異,當考。) 五月癸亥朔,上御崇元殿受朝,服通天冠、絳紗袍,仗衛如式。 德音降死罪囚,流以下釋之。時皇太后寢疾,上憂懼,乃曲赦天下,以祈冥祐焉。 乙丑,天狗墮西南,欽天曆推驗稍疏,詔司天少監洛陽王處訥等重加研覈。欽天曆初成,處訥私謂王朴曰:「此曆不久即差。」因指其當差處以示朴,朴深然之。 初,周世宗命國子司業、兼太常博士洛陽聶崇義(崇義,初見顯德四年。)詳定郊廟器玉,崇義因取三禮舊圖,考正同異,別為新圖二十卷,丙寅來上,詔加褒賞,仍命太子詹事汝陰尹拙集儒臣參議。拙多所駁難,崇義復引經解釋,乃悉以下工部尚書竇儀,裁處至當,然後頒行。 三佛齊國遣使來貢方物。 甲戌,令殿前、侍衛司及諸州長吏閱所部兵,驍勇者升其籍,老弱怯懦者去之。初置剩員,以處退兵。(此但令諸州揀去老弱者耳。部送強壯以補兩司之闕,乃乾德三年八月事。兵志及經武聖略等多并言之,非是,今從實錄。) 丁丑,詔以安邑、解縣兩池鹽給徐、宿、鄆、濟之民。先是,數郡皆食海鹽,泝流而運,其費倍多,故釐革之。 戊寅,賜左補闕氏居方、引進副使郭承遷等錢各十萬,令與兩浙、江南進奉使飲博。(居方、承遷,未見。) 舊制,文武常參官各以曹務閑劇為月限,考滿即遷。上謂宰相曰:「若是,非循名責實之道。」會監門衛將軍魏仁滌等(仁滌,未見。)治市征有羡利,己卯,並詔增秩,因罷歲月序遷之制。 令諸州勿復調民給傳置,悉代以軍卒。(此從新錄及本紀,舊錄蓋無之。) 五代以來,典刑弛廢,州郡掌獄吏不明習律令,守牧多武人,率恣意用法。金州民馬從〈王已〉子漢惠無賴,嘗害其從弟,又好為敓〈襄欠〉,閭里患之。從〈王已〉與妻及次子共殺漢惠,防禦使仇超、判官左扶,悉按誅從〈王已〉妻及次子。上怒超等故入死罪,令有司劾之,並除名,杖流海島【三】。自是,人知奉法矣。(此事新、舊錄皆不載,今從本紀載于此月,其日則闕之。) 是月,蜀以翰林學士承旨、吏部侍郎華陽歐陽炯為門下侍郎、兼戶部尚書、平章事,毋昭裔及范仁恕皆致仕。仁恕後尋卒。(此據十國紀年。) 六月甲午,皇太后崩。后聰明有智度,嘗與上參決大政【四】,猶呼趙普為書記,常勞撫之曰:「趙書記且為盡心,吾兒未更事也。」尤愛皇弟光義,然未嘗假以顏色,光義每出,輒戒之曰:「必與趙書記偕行乃可。」仍刻景以待其歸,光義不敢違。及寢疾,上侍藥餌不離左右。疾革,召普入受遺命。后問上曰:「汝自知所以得天下乎?」上嗚咽不能對。后曰:「吾自老死,哭無益也,吾方語汝以大事,而但哭耶?」問之如初。上曰:「此皆祖考及太后餘慶也。」后曰:「不然。政由柴氏使幼兒主天下,羣心不附故耳。若周有長君,汝安得至此?汝與光義皆我所生,汝後當傳位汝弟。四海至廣,能立長君,社稷之福也。」上頓首泣曰:「敢不如太后教。」因謂普曰:「汝同記吾言,不可違也。」普即就榻前為誓書,於紙尾署曰「臣普記」。上藏其書金匱,命謹密宮人掌之【五】。(司馬光記聞稱太后欲傳位二弟,其意謂太宗及秦王廷美也。今從正史及新錄,而舊錄蓋無是事。按太后以周鄭王年幼,羣情不附,故令太祖授天下於太宗。太宗當是時年二十三矣,太祖母弟也。若并及廷美則亡謂,廷美當是時才十四歲,而太祖之子魏王德昭亦十歲,其齒蓋不甚相遠也,舍嫡孫而立庶子,人情殆不然。然則太后顧命,獨指太宗,記聞誤也。正史、新錄稱太宗亦入受顧命,而記聞不載,今從記聞。按太宗初疑趙普有異論,及普上章自訴,且發金匱,得普所書,乃釋然。若同于牀下受顧命,則親見普書矣,又何竢普上章自訴,且發金匱乎?蓋正史、新錄容有潤色。按太宗實錄載普自訴章,其辭略與記聞同,當顧命時,太宗實不在旁也。正史、新錄別加刪修,遂失事實耳,故必以太宗實錄及記聞為正。王禹偁建隆遺事又云廷美與太祖、太宗皆杜太后所生。今本傳以廷美為太宗乳母王氏所生,非也。謹按廷美與趙廷俊同母,母姓耿氏,實太宗親語宰相,國史著之,其跡,明甚,不知遺事果何所據乃云爾。就使廷美真杜太后所生,有罪黜廢,於親親之道奚損,而太宗特設此虛偽以自欺邪?其不然決矣。或者杜太后愛廷美與親所生不異,故世俗因有是說,且太后享年六十,崩時,廷美才十四歲,逆數之,則生廷美時,太后已四十七也。然宮掖事秘,要不可用傳聞無驗語改國史明跡,況所謂建隆遺事者,亦不必皆出于禹偁所記也。臣燾嘗辯之,具開寶九年十月及太平興國六年九月。龜鑑:慈闈一語,金匱預盟,十七歲倦勤之後,舉神器之大,挈而授之龍行虎步之天子,堯、舜授受,曾不是過。劉元城嘗曰:三代而下,漢、唐不能仿彿其萬一。蓋亦歎詠於斯云。) 壬子,翰林學士單父王著言:「時雨稍愆,請令近臣按舊禮告天地、宗廟、社稷,及望告嶽鎮海瀆於北郊。」詔從之。(著,初見顯德六年六月。) 丙辰,宰臣王溥為皇太后山陵使。 丁巳,吏部郎中閻式(式,未見。)奪兩任官。式監納河陽夏稅倉,上得式所收一斛有五升之羡,故黜之。其後右衛率府率薛勳、著作佐郎徐雄亦坐監納民租概量失平,為偵者所告,皆免官。(勳、雄,皆未見。) 國子司業趙洙為宗正少卿。洙父名漢卿,憲司以其冒寵授官,欲糾之,執政者舉禮文不偏諱,乃止。(洙,未見。) 是月,唐主景殂於南都。 秋七月,唐主景喪歸金陵。(景喪歸金陵,在七月。此據王舉天下大定錄。)有司議梓宮不宜復大內,太子從嘉不可,乃殯於正寢。從嘉即位,改名煜。尊母鍾氏為太后,太后父名泰章,易其號曰聖尊后。立妃周氏為國后,封弟鄧王從善為韓王,莒公從鎰為鄧王,從謙為宜春王【六】,從度為昭平郡公,從信為文陽郡公。右僕射嚴續為司空、平章事,吏部尚書、門下侍郎、知樞密院湯悅為右僕射、樞密使。大赦境內。文武進位有差。 罷諸道屯田務歸本州縣。先是,唐主用尚書員外郎李德明議,興復曠土,為屯田以廣兵食,水部員外郎賈彬嗣成之。所使典掌者皆非其人,侵擾州縣,豪奪民利,大為時患。及用兵淮南,罷其尤劇者,尚處處有之。至是,悉罷使職,委所屬縣令佐與常賦俱徵,隨所租入,十分賜一以為祿廩,民稍休息焉。(李德明,以尚書員外郎初見乾祐二年七月,無爵里,仕至工部侍郎、文理院學士,誅死在顯德三年二月。闢曠土為屯田在廣順二年。罷屯田害民尤甚者,在顯德三年。) 戊辰,遣使修北嶽廟。 初,上既誅李筠及重進,一日,召趙普問曰:「天下自唐季以來,數十年間,帝王凡易八姓,戰鬥不息,生民塗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為國家長久計,其道何如?」普曰:「陛下之言及此,天地人神之福也。此非他故,方鎮太重,君弱臣強而已。今所以治之,亦無他奇巧,惟稍奪其權,制其錢穀,收其精兵,則天下自安矣。」語未畢,上曰:「卿無復言,吾已喻矣。」 時石守信、王審琦等皆上故人,各典禁衛。普數言於上,請授以他職,上不許。普乘間即言之,上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憂?」普曰:「臣亦不憂其叛也。然熟觀數人者,皆非統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苟不能制伏其下,則軍伍間萬一有作孽者,彼臨時亦不得自由耳。」上悟,於是召守信等飲,酒酣,屏左右謂曰:「我非爾曹之力,不得至此,念爾曹之德,無有窮盡。然天子亦大艱難,殊不若為節度使之樂,吾終夕未嘗敢安枕而臥也。」守信等皆曰:「何故?」上曰:「是不難知矣,居此位者,誰不欲為之。」守信等皆頓首曰:「陛下何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誰敢復有異心。」上曰:「不然。汝曹雖無異心,其如麾下之人欲富貴者,一旦以黃袍加汝之身,汝雖欲不為,其可得乎?」皆頓首涕泣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上曰:「人生如白駒之過隙,所為好富貴者,不過欲多積金錢,厚自娛樂,使子孫無貧乏耳。爾曹何不釋去兵權,出守大藩,擇便好田宅市之,為子孫立永遠不可動之業,多置歌兒舞女,日飲酒相懽以終其天年。我且與爾曹約為婚姻,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皆拜謝曰:「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謂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稱疾請罷,上喜,所以慰撫賜賚之甚厚。庚午,以侍衛都指揮使、歸德節度使石守信為天平節度使,殿前副都點檢、忠武節度使高懷德為歸德節度使,殿前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王審琦為忠正節度使,侍衛都虞侯、鎮安節度使張令鐸為鎮寧節度使【七】,皆罷軍職。獨守信兼侍衛都指揮使如故,其實兵權不在也。殿前副都點檢自是亦不復除授云。(此事最大,而正史、實錄皆略之,甚可惜也,今追書。按司馬光記聞,云守信等皆以散官就第,誤矣。王曾筆錄皆得其實,今從之。文辭則多取記聞,稍增益以丁謂談錄。太祖與趙普之意,但不欲守信等典禁軍耳,豈不令守信等各居方鎮邪?太祖云為天子不若為節度使樂,是欲守信等出為節度使也。及開寶三年冬十月,乃罷王彥超等節度使,蓋記聞誤并二事為一耳。邵伯溫見聞錄又云王審琦坐擅入禁中救火故罷。不知同時罷者凡四人,初不緣入禁中救火也,今不取。朱文公曰:趙韓王佐太祖區處天下,收許多藩鎮之權,立國家二百年之安,豈不是仁者之功。) 壬午,以皇弟泰寧節度使、兼殿前都虞侯光義兼開封尹、同平章事,嘉州防禦使廷美為山南西道節度使。先是,范質奏疏言:「光義、廷美皆品位未崇,典禮猶闕,伏乞並加封冊,申錫命書,或列於公臺,或委之方鎮。皇子、皇女雖在襁褓者,亦乞下有司,許行恩制。」又言:「宰相者以舉賢為本職,以掩善為不忠。所以上佐一人,開物成務。端明殿學士呂餘慶、樞密副使趙普,富有時才,精通治道,經事霸府,歷歲滋深,自陛下委以重難,不孤倚任,每因款接,備睹公忠。伏乞授以臺司,俾申才用。今宰輔未備,久難其人,以二臣之器能,攀附之幸會,寘之此任,孰謂不然。」上嘉納之。 上謂殿前衛士如虎狼者不下萬人,非張瓊不能統制,乃自內外馬步軍都頭、壽州刺史擢殿前都虞侯、領嘉州防禦使。瓊,館陶人也。(瓊,初見顯德三年【八】。) 命內客省使王贊權知揚州軍府事。贊乘舟以往,溺於閶橋。上嗟悼,謂左右曰:「是殺吾樞密使也。」贊嘗為河北諸州計度使,五代姑息藩鎮,有司不敢繩以法。贊振舉綱維,所至發摘姦伏無所忌。上知贊可付以事,因使完葺揚州,蓋將大用之,而贊遽死。贊,觀城人也。 是月,陳承昭塞棣、滑決河役成,賜錢三十萬。 唐句容尉廣陵張佖上書陳十事,其一舉簡要,二略繁小,三明賞罰,四重名器,五擇賢良,六均賦役,七納諫諍,八究毀譽,九節用,十屈己。唐主嘉納,擢為監察御史。佖因劾奏德昌宮使傅宏妄毀都城,所創樓堞率多隳壞;禮賓使孟駢建議於星子造大艦以禦敵,累年不能成,蠹國害民,皆請置法。唐主不聽,手詔開諭之。(拜御史從國史。十事之目,據鄭文寶江表志。又載佖上書日乃七月二十八日己丑也,故附見於此。) 吳越自五月不雨至七月。 八月甲辰,唐桂陽郡公徐邈奉其主景遺表來上。(邈,未見。) 義武節度使、同平章事孫行友(行友,初見開運三年五月。宋史及薛應旂續通鑑,皆作易定節度使、同平章事孫行友。)在鎮逾八年,而狼山妖尼深意黨益盛。(深意,亦見開運三年五月。)上初即位,行友不自安,累表乞解官歸山,上不許。行友懼,乃繕治甲兵,將棄其孥【九】,還據山寨以叛。兵馬都監藥繼能密表其事,(繼能,未見。)上遣閤門副使武懷節(懷節,未見。)馳騎會鎮、趙之兵,偽稱巡邊,直入定州。行友不之覺,既而出詔示之,令舉族歸朝,行友倉黃聽命。既至,命侍御史李維岳(維岳,未見。)即訊得實,己酉,制削奪行友官爵,禁錮私第,取尼深意屍,焚之都城西北隅。行友弟易州刺史方進、姪保塞軍使全暉,皆詣闕待罪,詔釋之。 辛亥,女真國遣使嗢突剌來貢名馬。 幸崇夏寺,觀修三門。 永濟縣主簿郭顗坐贓一百二十萬,棄市。詔緣邊諸寨,有犯大辟者,送所屬州軍鞫之,無得輒斷。 曹州冤句令侯陟以清幹聞,甲寅,擢左拾遺,知縣事。節度使袁彥頗為不法,陟抗章言之,彥上表謝,自陳無罪,上亦不窮治焉。陟,長山人也。 丁巳,詔刑部,應諸道州府有犯鹽、麴人合配役者,祇令本州充役,示寬典也。 國子周易博士郭忠恕被酒,與太子中舍符昭文喧競於朝堂,御史彈奏,忠恕叱臺吏,奪其奏毀之。己未,責忠恕為乾州司戶參軍,昭文免所居官。忠恕,洛陽人也。 庚申,史館上周世宗實錄四十卷,賜監修國史王溥、修撰官扈蒙器幣有差。 詔華州修西嶽廟。 九月壬戌,唐主煜遣中書侍郎馮謐來貢。謐,即延魯也。唐主手表自陳本志沖淡,不得已而紹襲,事大國不敢有二,鄰於吳越,恐為所讒。上優詔以答焉。初,周世宗既取江北,貽書江南,如唐與回鶻可汗之式,但呼國主而已,上因之。於是,始改書稱詔。 甲子,以荊南行軍司馬、寧江節度使高保勖為荊南節度使。上初聞保融之喪,遣兵部尚書萬年李濤(濤,初見天福二年,回之族曾孫。)往弔,及還,上問保勖堪其事否,濤以為可任,而保勖貢奉亦數至,乃授節鉞。保勖性淫恣,日召市倡集府署,擇士卒之壯健者使相媟狎,保勖與姬妾帷簾共觀笑之。又好營造臺榭,極土木之巧,軍民咸怨。記室孫光憲諫曰:「宋有天下,四方諸侯屈服面內,凡下詔書皆合仁義,此湯、武之君也。公宜克勤克儉,勿奢勿僭,上以奉朝廷,中以嗣祖宗【一○】,下以安百姓,若縱佚樂,非福也。」保勖不從。光憲,貴平人也。(光憲,初見天成元年。) 是日,契丹解利來降。 癸酉,以鴻臚少卿盧浚為京畿東路發運使。(盧浚,未見。) 戊子,遣鞍轡庫使梁義如江南弔祭,上召見,面賜約束。因謂左右曰:「朕每遣使四方,常諭以謹飭,頗聞鮮克由禮,遠人何觀焉。」左右請齊之以刑,上曰:「齊之以刑,豈若其自然耶?要當審擇其人耳。」(梁義,未見。) 詔罷大宴,以皇太后喪故也。 冬十月癸巳,唐主以皇太后山陵,遣戶部侍郎北海韓熙載、太府卿田霖來助葬。(熙載,初見天成元年,叔嗣之子也。霖,未見。) 乙未,升棣州為團練,以副史何繼筠充使【一一】。 丙申,命樞密承旨方城王仁贍使江南,以唐主新立,往申慶賜也。 初,五代募民盜戎人馬,官給其直,籍數以補戰騎之闕。上欲敦信保境,戊戌,敕沿邊諸州禁民無得出塞侵盜,前所盜馬,盡令還之。由是,邊方畏慕,不敢內侮。 丙午,祔葬明憲皇太后於安陵。 唐主以南都留守韓王從善為司徒、兼侍中、諸道兵馬副元帥,鄧王從鎰為司空、南都留守。令諸司無職事官四品以下至九品,日二員待制於內殿,仍各上封事三兩條。時有才高位下者,私喜其言得達,多所開陳,而迄莫施行,眾始失望。 是月,命知制誥河內盧多遜【一二】看詳進策獻書人文字,升降以聞。 十一月己巳,幸相國寺,遂幸國子監。 壬申,宴宰臣、節度防禦團練使、刺史、統軍、諸軍、廂主軍指揮使以上【一三】及諸道進奉使於廣政殿,不作樂。時明憲太后山陵,諸道並遣使進奉,於是禮畢,特犒之。 癸酉,以沙州節度使、同平章事曹元忠及其子瓜州團練使延敬,(按宋史作延繼。)皆遣使來修貢。元忠,義金之子也。(義金事,初見大中五年,後見咸通十三年及同光二年。元忠嗣為節度使,據會要在顯德二年後,據薛居正五代史則義金卒於天福五年二月,子元德襲其位。而天福八年正月,又載沙州留後曹元深除歸義節度使。開運三年乃書以瓜州刺史曹元忠為沙州留後。而國史及會要並無元德、元深二名,不知何也。) 己卯,上始獵於近郊,賜宰相、樞密使、節度觀察防禦團練使、統軍、侍衛諸軍都校錦袍。其日,先出禁軍為圍場,五坊以鷹犬從。上親御弧矢,射中走兔,從官貢馬稱賀。中路頓,召近臣賜飲,至夕還宮。其後,凡出田皆然,從臣或賜窄袍、暖鞾,親王以下射中者,賜馬。 癸未,詔以濠、楚民饑,令長吏開倉賑貸。 晉州言敗北漢軍於汾西,獲馬牛驢數千計。(時趙元徽為節度使,而本傳不載此事,實錄亦無之。豈元徽實未赴鎮邪?不知果誰守晉州也。武守琪戍晉州事跡,國史殊不詳,此或是守琪耳,當考。) 十二月壬辰,回鶻可汗景瓊遣使來貢方物。 甲午,于闐國王李聖天遣使來貢方物。 乙未,昭義節度使李繼勳奏敗北漢軍千餘人,斬首百餘級,獲遼州刺史傅廷彥弟勳以獻。 代州刺史折仁理,党項蕃部之大姓也,世居河西,接鄰北境。上以其有捍邊之功,召令入覲,復命歸領刺史如故。 辛丑,幸新修河倉。 庚戌,畋於近郊。 癸丑,遣供奉官李崇贇(崇贇,未見。)使江南,殿直孫全璋(全璋,未見。)使吳越,賜以羊馬橐駞等。 乙卯,中書門下言:「得太常禮院狀,皇后姊太原郡君王氏卒。準禮例,皇后當出,就故彰德節度使王饒第發哀成服。百官詣其第進名奉慰。」從之。 周廣順初,鎮州諸縣,十戶取才勇者一人為弓箭手,餘九戶資以器甲、芻糧。是歲,詔釋之,凡一千四百人。(此據兩朝兵志。) 始置藏冰務,常以孟夏命官用幣,以黑牡祭玄冥之神,乃開冰,薦於太廟。 初,南漢女巫樊胡子自言玉皇降其身,因宦者陳延壽以見南漢主。南漢主於內殿設幄帳,陳寶貝,胡子冠遠遊冠,衣紫,踞坐帳中宣禍福,呼南漢主為太子皇帝,國事皆決於胡子,內大師龔澄樞、女侍中盧瓊仙等附之。胡子每為南漢主言,瓊仙、澄樞、延壽等皆上天使來輔太子,有罪不可問。是歲,芝菌生宮中,野獸觸寢門,苑中羊吐珠,井旁石自起,行百餘步乃仆。胡子皆以為符瑞,諷羣臣入賀。(澄樞,見顯德三年。瓊仙,見乾祐三年。) 唐主煜追諡其父景為明道崇德文宣孝皇帝,廟號元宗,陵號順陵。蓋因馮謐以請於上而為之。 注 釋 【一】不宜過自損抑「抑」原作「益」,據宋本、閣本及東都事略卷一九王景傳改。 【二】男女十七以上「十七」,閣本、活字本同;宋本及宋史全文卷一、宋史卷一七三食貨志、續通鑑卷二均作「十歲」;彭百川太平治蹟統類(以下簡稱治蹟統類)卷二則作「十五」。按新五代史卷一二周本紀於顯德三年八月乙丑下僅書「課民種木及韭」,餘未及。 【三】杖流海島宋本、閣本及續通鑑卷二均作「流扶海島」。宋史全文卷一則作「流於海島」。 【四】嘗與上參決大政「嘗」,閣本、活字本及涑水紀聞卷一同,宋本、宋撮要本及編年綱目卷一、宋史全文卷一均作「每」。 【五】命謹密宮人掌之「掌」原作「藏」,各本及治蹟統類卷二、宋史全文卷一均作「掌」,今據改。 【六】從謙為宜春王「從謙」原作「從讓」,宋本、閣本及馬令南唐書卷五、陸游南唐書卷三、吴任臣十國春秋卷一七均作「從謙」,今據改。 【七】侍衛都虞候鎮安節度使張令鐸為鎮寧節度使「鎮寧」原作「鎮安」,宋本、宋撮要本及編年綱目卷一、宋史全文卷一、宋史卷二五○本傳均作「鎮寧」,今據改。 【八】瓊初見顯德三年宋本、宋撮要本「年」下有「三月」二字。 【九】將棄其孥各本同。按宋史卷二五三孫行友傳作「乃徙其帑廩」。 【一○】中以嗣祖宗「祖宗」原作「宗祖」,據宋本、閣本乙正。 【一一】以副史何繼筠充使「副史」,宋本、閣本、活字本均作「副使」。按東都事略卷二九何繼筠傳:「以功除刺史……宋興,以繼筠為棣州團練使。」宋史卷二七三本傳亦云:「契丹內侵,繼筠逆擊,敗之,改棣州刺史……建隆二年升棣州為團練,以繼筠充使。」疑「副史」當作「刺史」。 【一二】命知制誥河內盧多遜「河內」原作「河南」。按宋本、閣本及宋史全文卷一均作「河內」,東都事略卷三一、宋史卷二六四本傳亦謂盧為懷州河內人,今據改。 【一三】諸軍廂主軍指揮使以上「廂」、「主」原互倒,據宋本、閣本、活字本及宋會要禮四五之一乙正。 [book_title]卷三 建隆三年(壬戌,962) 起太祖建隆三年正月盡是年十二月 春正月己巳,命淮南道官吏發倉廩以賑饑民。初,戶部郎中沈義倫使吳越歸,言:「揚、泗饑民多死。郡中軍儲尚百餘萬可貸,至秋乃收新粟。」有司沮義倫曰:「若歲洊饑,將無所取償,孰當執其咎者?」上以詰義倫,義倫曰:「國家方行仁政,自宜感召和氣,立致豐稔,寧復憂水旱耶?」上悅,故有是命。(倫傳不載其年,故事稱元年,寶訓稱二年,亦不知的是何日。按倫於二年二月壬戌初除戶部郎中,四月乙卯受詔分督在京諸倉,則使吳越必在督倉以後,安得尚指秋粟,其稱元年者誤也,稱二年者亦無所證據。而此年正月乃有此命,疑此即太祖用倫之言,故載於此。倫於此年十一月丙寅,乃自戶部郎中除給事中。) 庚午,幸迎春苑宴射。 甲戌,發開封浚儀民城皇城東北隅。殿前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武安韓重贇董其役。 詔諸州長吏勸課農桑。自後或因歲首,必下此詔。(王稱東都事略:詔曰:民生在勤,所寶惟穀,先王之明訓也。朕奄宅中夏,為之司牧,眷乃億兆,期臻庶富。矧農桑之業,為衣食之原,今陽令在辰,土膏脈起,當播種之云始,慮游惰之尚多,苟力作之不勤,則秋斂之何望?諸州長吏等任居牧守,職司勸課,所宜敦率黎庶,勉勵農功,俾比屋之人,服勞於南畝,三時之務,無失於西成,極其穮蔉之勤,用致茨梁之詠,懋功信賞,國典在焉。) 丙子,加曹元忠兼中書令,元忠子延敬(案宋史延敬作延繼。)為瓜州防禦使,賜名延恭。 禁諸州鐵鑞錢及江南所鑄「唐國通寶」錢。民間有者悉送官,所在設棘圍以受之,敢有藏隱,許人陳告,重置之法。 庚辰,女真國遣使只骨來修貢。 詔州縣不得役逆旅僑居民充遞夫。 癸未,幸國子監。 丁亥,以監察御史劉湛為膳部郎中。湛奉詔榷茶于蘄春,歲入增倍。遷拜越級,非舊典也。(湛,未見。) 是月,修西京古道,峻隘處悉令坦夷。 二月庚寅,令翰林學士、文班常參官曾任幕職、州縣者,各舉堪為賓佐、令錄一人,如有近親,亦聽內舉,異時貪濁畏懦、職務曠廢者,舉主坐之【一】。 癸巳,令諸道州、府依法斷獄,毋得避事妄奏取裁,違者量罪停罰。(量罪停罰,乃乾德二年正月丁未詔,今併列於此,不復重出于彼。) 甲午,詔:「自今每五日內殿起居,百官以次轉對,並須指陳時政得失,朝廷急務,或刑獄冤濫,百姓疾苦,咸采訪以聞,仍須直書其事【二】,不在廣有牽引。事關急切者,許非時詣閤上章,不得須候次對。」 乙未,滑州節度使張建豐免官,仍配唐州,坐甲仗軍資庫火也。 己亥,詔竊盜贓滿五千足陌者乃處死。 蜀主以秦王玄喆為皇太子,令起居前導者皆呼殿下,毋得斥言皇太子。宰相成都李昊疏其不可,乃止。(玄喆,見乾祐三年。昊,見同光二年。) 壬寅,上謂近臣曰:「今之武臣欲盡令讀書,貴知為治之道。」近臣皆莫對。(賜崔頌等酒果,據實錄在此年六月,崔頌傳亦云三年夏始聚生徒。而寶訓載武臣讀書事乃因賜頌等,誤也,今不取。史臣李沆等曰:昔光武中興,不責功臣以吏事,及天下已定,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義,夜分乃罷。蓋創業致治,自有次第。今太祖欲令武臣讀書,可謂有意于治矣。近臣不能引以為對,識者非之。) 丁未,詔:「自今宰相,樞密使帶平章事、兼侍中、中書令、節度使者【三】,依故事納禮錢,宰相、樞密使三百千,藩鎮五百千,充中書門下公用。仍於中書刻石記授上年月。已經納者,後雖轉官不在更納。舊相復入者,納如其數。」時中書門下言唐制,凡視事於中書者,納禮錢三千緡,近頗隳廢,乞舉行之故也。 甲寅,北漢寇潞、晉二州,守將擊走之。 丙辰,幸國子監,遂幸迎春苑,宴從官。 三月戊午朔,控鶴右廂都指揮使尹勳,削奪官爵,配隸許州為教練使。先是,勳督丁夫浚五丈河,陳留丁夫夜潰,勳擅斬其隊長十餘人,追獲亡者七十餘人,皆刵其左耳。有詣闕稱冤者,兵部尚書李濤以病臥家,聞其事,力疾草奏,乞斬勳以謝百姓。濤家人曰:「公久病,宜自愛養。朝廷事,姑置之。」濤憤然曰:「死者人之常,吾豈能免。但我為兵部尚書,知軍校無辜殺人,豈得不論。」上覽其奏,嘉之;然念勳素忠勇,止薄責焉。勳,浚儀人也。 壬戌,三佛齊國遣使朝貢。 癸亥,分命近臣於京城祠廟禱雨。 甲子,詔以沂州民饑,賜以種食。 丁卯,幸太清觀,遂幸開封尹後園宴射。 上謂宰臣曰:「五代諸侯跋扈,多枉法殺人,朝廷置而不問,刑部之職幾廢,且人命至重,姑息藩鎮,當如此耶!」乃令諸州自今決大辟訖【四】,錄案聞奏,委刑部詳覆之。 河南府判官盧文翼除名,法曹參軍桑植奪兩任官。有尼法遷者,私用本師財物,準法不死,文翼以盜論,置於極典,故責之。 己巳,大雨,放百官朝。 乙亥,遣使如江南,賜唐主生辰國信物。 詔:「翰林學士班位宜在諸行侍郎之下。(熊克九朝通略:詔學士班侍郎之上。)官至丞郎者,即在常侍之上。至尚書者,依本班。」故事,翰林學士侍從親密,不在外朝,每五日起居,班於宰相之後,會宴即坐一品之前,合班在尚書之上。於是,陶穀以禮部尚書為學士承旨,而同列李昉等官止列曹郎中,穀乃因事建白,而降此詔,實自表異,軋昉等也。 丙子,權知貢舉王著奏進士馬適等合格者十五人。 丁丑,女真遣使朝貢。 戊寅,詔三司春冬送戍卒衣,並官給車乘,毋得調發民丁。 己卯,封邱縣令蘇允元,坐申雨降不實免官。 壬午,有司上重定合班儀制,升六曹侍郎在給、舍上,郎中在補闕上,員外郎在拾遺上,節度使在六曹侍郎上,中書侍郎下。故事,北省官為侍從班,五品押南省四品,八品押南省五品【五】,節度使在諸司三品下【六】,於是改焉。 丁亥,徙北漢降民於邢、洺州,計口賦以粟。 唐馮謐表求舒州舊宅及田,詔賜之。 禁民以火葬。(王稱東都事略:詔曰:王者設棺旘之品,建封樹之制,所以厚人倫而一風化也。近代以來,率多火葬,甚愆典禮【七】,自今宜禁之。) 是月,詔增官鹽闌入至三十斤,煮鹻至十斤,坐死。蠶鹽入城市百斤以上,奏裁。又修酒麴之禁。凡私造,差定其罪,城郭二十斤,鄉閭三十斤,棄市。民敢持私酒入京城五十里,西京及諸州城二十里至五斗,死。所定里數外,有官署沽酒,而私酒入其地一石,棄市。(此據本志。) 初,留從效既來稱藩,聞唐主南遷,疑將襲己,頗懼,乃遣其子紹錤重幣往謝,又潛遣使假道吳越入貢。紹錤至豫章,而元宗之喪已東歸。(元宗,李景也。今依資治通鑑法,僭偽諸國,皆即用其本號。)紹錤因抵金陵,唐主留之。上亦遣使厚賜從效,未至,而從效疽發背死。少子紹鎡掌留務,居無何,吳越遣使聘泉州,紹鎡夜召其使與之燕語,統軍使陳洪進誣紹鎡謀叛,欲以其地入吳越,執紹鎡送于唐,推統軍副使張漢思為留後,己為副使【八】。(陳洪進,臨淮人,初見開運元年。張漢思,亦見開運元年,不著邑里。留從效傳稱從效寢疾,為牙校張漢思、陳洪進所劫,漢思自稱留後,洪進為副。而陳洪進傳乃稱從效卒,紹鎡掌留務月餘,洪進乃執紹鎡,推漢思。自相矛盾。以他書參考,洪進傳得其實,而從效傳誤也。從效病當在二年冬,其死在今年春。大定錄於三月載從效卒。然不知的是何日?十國記年亦不載日。) 夏四月乙未,詔奉使江南者,毋得將其國所用錢過江北。 御史中丞洛陽劉溫叟上疏言:「伏見兩京百司,漸乏舊人,多隳故事,雖檢閱具存於往冊,而舉行須在於攸司。蓋因年限得官,歸司者例與減選,冬集赴調,授任者尋又出京。兼有纔滿初官,不還舊局,但稱前資,用圖免役。又有嘗因停任,竊欲歸司,而元敕不該,無由復職。遂使在司者失於教習,歷事者難於追還。伏望自今諸司職掌,除官勒留及歸司者,如理減外欠三選已下,仍須在司執行公事,及三十月即許赴集。如理減外欠三選已上,及在官不成資考者,即準元敕處分。若在任停官及在司停職,有經恩後於刑部出給雪牒,却勒歸司,如無闕員,即令守闕,餘依敕格處分。」從之。(溫叟,初見開運元年六月,岳之子也。) 丙申,以前忠正節度使趙贊為彰武節度使。贊別受密旨,許便宜從事。將至延州,乃前後分置步騎,使緜緜不絕。林莽之際,遠見旌旗,所部羌、渾來迎,莫測其數,相視奪氣,莫不畏服。贊,延壽之子也。(趙贊,初見漢天福十二年。) 戊戌,幸太清觀。 庚子,西州回鶻阿督等貢方物。 壬寅,邢州言北漢民四百七十人來降。 乙巳,皇兄光濟贈中書令,追封邕王。皇第五弟贈侍中,追封夔王,賜名光贊。故會稽郡夫人賀氏追冊為皇后。皇第三妹追封陳國長公主。賀氏,開封人。公主,宣祖季女,與上同母,未鮼而夭。 戊申,置鎮州百井寨。 北漢寇麟州,防禦使楊重勳擊走之。 定難節度使李彞興遣使貢馬三百匹。上方命玉工治帶,親臨視之,召其使問彞興腹圍幾何,使言彞興大腰腹,上曰:「汝帥真福人。」遂遣使以帶賜之,彞興感服。 先是,唐將士降者,其家屬猶在江南。五月丁巳朔,詔唐主尋訪發遣。 甲子,幸相國寺禱雨,遂幸迎春苑宴射。 乙亥,發潞州民開太行道,通餽運。 丙子,升青州北海縣為北海軍,仍以內殿直都指揮使楊光美為軍使【九】。光美為政簡易,民甚愛之。後三年,召還,北海民數百人守闕下乞留,詔諭之,不肯去,笞其為首者,始罷。光美,文水人也。 河北諸州旱,遣中使視之,又命司勳郎中何幼沖等六人,乘傳檢旱苗。(幼沖,未見。) 甲申,幸太清觀,又幸相國寺禱雨。 乙酉,詔撤樂,太官進蔬食。 詔縣令佐檢察差役【一○】,務底均平。或有不當者,許民自相糾舉。京百司補吏,須不礙差役,乃聽。 是月,始大治宮闕,倣西京之制,命韓重贇董其役。 六月辛卯,詔宿州發廩賑饑民。 秦州夕陽鎮,古伏羌縣之地也,西北接大藪,材植所出,戎人久擅其利。及尚書左丞高防知秦州,因建議置采造務,闢地數百里,築堡據要害,戍卒三百人,自渭而北則屬諸戎,自渭而南則為吾有,歲獲大木萬本,以給京師。於是西戎酋長尚波于帥眾來爭,頗殺傷戍卒。防出兵與戰,捕繫其黨四十餘人以聞。上不欲邊境生事,癸巳,以樞密使吳廷祚為雄武節度使往代防。先一日,謂廷祚曰:「卿久掌樞務,年齒漸高,今與卿秦州,庶均勞逸。明日制出,恐卿以離朕左右,不能無憂,故先告卿也。」 周世宗之二年,始營國子監,置學舍。上既受禪,即詔有司增葺祠宇,塑繪先聖、先賢、先儒之像。上自贊孔、顏,命宰臣、兩制以下分撰餘贊,車駕一再臨幸焉。(按山堂考索載六月辛卯復幸國子監,今此書未明載。又考宋史及宋史記、續通鑑諸書皆不載,謹識以備考。)於是,左諫議大夫河南崔頌判監事,始聚生徒講書,上聞而嘉之。乙未,遣中使徧賜以酒果。尋又詔用一品禮,立十六戟於文宣王廟門。(據實錄本紀及會要,太祖以建隆二年十一月始幸國子監,三年正月又幸。而祖宗故事乃云元年正月初幸,二月再幸,因詔增葺祠宇,塑繪聖賢。其年月與諸書特異,今不取。若增葺祠宇,塑繪聖賢,則會要固以為國初事,不緣幸監然後有此舉也。故事蓋誤耳。頌,協子。初見廣順元年三月。) 丁酉,幸太清觀。 右補闕袁鳳,坐檢田不實,責授曲阜縣令。(鳳,未見。) 己亥,德音減京畿及河北諸州死罪以下囚,旱故也。 壬寅,雨。 丁未,命吳廷祚齎詔赴秦州,赦尚波于等罪,所繫戎俘並釋遣之,賜以錦袍銀帶,遂罷采造務。 乙卯,幸迎春苑宴射。 秋七月己未,禁諸州中元張燈。 庚申,唐主遣客省使翟如璧來貢,謝生辰之賜也。(如璧,未見。) 江南降卒,其弱者不能軍,壬戌,歸數千人于唐。 乙丑,知舒州、左諫議大夫歷城馮瓚言:「州界有菰蒲魚鼈之利,居民每以自給。前防禦使司超增收為市征,漁奪苛細,疲俗告病,宜蠲除之。」上即從其請。 樞密直學士、司門郎中安平杜韡,美風儀,工尺牘,仕周世宗居近職,上章言事,頗中時病,然恃酒不遜。上時典禁衛,每優容之,於是罷為駕部郎中,宰相擬授韡諫議大夫,上不許。 乙亥,斬文思使常岑子勳於東市。勳少亡賴,嘗詐稱供奉官,至泗州,為長吏所覺,捕送闕下,故戮之。 先是,雲捷軍士有偽刻侍衛司印者,捕得,斬之。上曰:「諸軍比加簡練,尚如此不逞耶!」庚辰,命搜索,悉配海島。於是姦猾斂跡。 己卯,北漢捉生指揮使路貴等十一人來降,並補內殿直。 辛巳,遣給事中劉載等十一人,按行河北諸州旱田。 詔朝臣出使,還日,具所見民間利病以聞【一一】。 右衛率府率薛勳掌常盈倉,受民租,概量重,詔免勳官,配隸沂州,倉吏棄市。(舊錄以為二年事,今從新錄。 兖、濟、德、磁、洺五州蝗。 八月丙戌朔,敕大理卿范陽劇可久為光祿卿致仕。可久年逾七十,無請老意,上特命之。(新錄云可久懇求休退,國史亦同。今從會要。) 庚寅,以鎮海、鎮東節度副大使錢惟濬為建武節度使。惟濬,吳越王俶之子也。俶請授以嶺南旄鉞,上從之。 癸巳,詔開封府捕蔡河務綱官王訓等四人【一二】,磔於市。以訓等用糠覈土屑篮惡軍糧,為張儀等所告故也。賞儀等錦袍銀帶。 是日,遣引進使郭承遷會秦州吳廷祚率兵往尚書寨,驅蕃卒歸本部。 乙未,左拾遺、知制誥虞鄉高錫上言:「近廷臣承詔各舉所知,或有因行賂獲薦者。請自今許近親、奴婢、鄰里告訴,加以重賞。」又請注授法官及職官,各宜問書法十條以代試判,上皆施行之。 是月,安、復間有象食稼,遣使捕之。 左領軍衛將軍杜審瓊,昭憲太后之兄也,與其弟審肇、審進家于常山,於是悉召赴闕。 九月丙辰朔,以審瓊為左龍武大將軍,審肇為左神武大將軍,審進為左武衛大將軍,並致仕,賜第京師。太后無恙時,審瓊嘗先入見,置酒萬歲殿,上及皇弟光義以元舅故,皆捧觴列拜稱壽。 詔及第舉人不得呼知舉官為恩門、師門及自稱門生。 戊午,天平節度使、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同平章事石守信表解軍職,許之,特加爵邑。 庚午,秦州言尚波于獻伏羌縣地。 壬申,詔左諫議大夫崔頌與中使盧德岳等同修武成王廟。仍委頌檢討唐末以來謀臣、名將勳績尤著者以名聞。 癸酉,以次對章奏下尚書省集官參詳,其有裨政治可施行者以聞。 丙子,占城國遣使朝貢。 禁民伐桑棗為薪。又詔黃、汴河兩岸,每歲委所在長吏課民多栽榆柳,以防河決。 癸未,復置書判拔萃科。(國史於八月乙未,即書復置此科。今從實錄,蓋乙未始令有司條具,其施行實在癸未也。) 甲申,同州觀察判官徐光乘坐斷獄失實免官。 武安節度使【一三】、兼中書令周行逢病革,召其將吏,以其子保權屬之曰:「吾起壟畝為團兵,同時十人,皆以誅死,惟衡州刺史張文表(文表,朗州人,初見廣順二年。)獨存,常怏怏不得行軍司馬。吾死,文表必叛【一四】,當以楊師璠討之。如不能,則嬰城勿戰,自歸朝廷可也。」師璠與行逢鄉里姻戚,事行逢為親軍指揮使,數有功,行逢委信之。行逢卒,保權領留務。行逢崇信釋氏,廣度僧尼,齋懺不輟,每見僧,無老少,輒拜之,捧匜執帨,親為煎洗。因謂左右曰:「吾殺人多矣,不假佛力,何以解其冤乎。」(據九國志,保權以九月襲父位,而實錄於十月乙未乃書行逢卒,蓋因奏到之日耳。今從九國志,移附九月末。十國紀年亦繫之九月。) 冬十月乙酉朔,始賜文武常參官服。有司言:「故事,所賜止將相、學士及諸軍大校。」上曰:「不及百官,甚亡謂也。」乃並賜之。 丙戌,幸太清觀。遂幸造船務,觀習水戰。 戊子,以棣州團練使何繼筠為關南兵馬都監。 癸巳,有司上新刪定循資格、長定格、編敕格各一卷。詔選人三十以下依舊不得入令錄,餘皆可。 己亥,幸岳臺。命諸軍習騎射。遂幸玉津園。 廣濟縣令李守中坐贓,決杖配海門島。 辛丑,以樞密副使、兵部侍郎趙普為檢校太保、充樞密使。(按山堂考索作檢校太尉充樞密使。)樞密使不帶正官,自普始也。又以宣徽北苑使李處耘為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處耘前自揚州召還,老幼遮道涕泣,累日不得去。 張文表聞周保權立,怒曰:「我與行逢俱起微賤,立功名,今日安能北面事小兒乎!」會保權遣兵更戍永州,路出衡陽,文表遂驅以叛,偽縞素,若將奔喪武陵者。過潭州,時行軍司馬廖簡知留後,素輕文表,不為之備。方宴飲,外白文表兵至,簡殊不介意,謂四座曰:「文表至則成禽,何足慮也。」飲啖如故。俄而文表率眾徑入府中,簡醉,不能執弓矢,但箕踞大罵,與座客十餘人皆遇害。文表取其印綬,自稱權留後事,具表以聞。 保權即命楊師璠悉眾禦文表,告以先人之言,感激涕泣。師璠亦泣,顧謂其眾曰:「汝見郎君乎,年未成人而賢若此。」軍士奮然,皆思自效。保權又遣使求援於荊南,且來乞師【一五】,文表亦上疏自理。(據渤海行年記,張文表攻下潭州在此年十月,而國史周保權傳乃云明年春,蓋誤也。按實錄,十二月甲辰已遣趙璲持詔宣諭文表,豈得卻在明年春始叛,蓋明年正月,文表尚據潭州耳。) 辛亥,畋近郊。 十一月丁巳,令諸州屬縣各置敕書庫。用宗正卿河間趙矩之議也。(矩,初見天福十二年。) 辛酉,大閱於西郊。 癸亥,詔羣臣使諸道,無得私有請託,違者當議其罪。(王稱東都事略:癸亥,詔曰:古稱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自今使諸道,敢有求託者,寘其罪。) 甲子,又大閱於西郊。 上謂群臣曰:「晉、漢以來,衛士不下數十萬,然可用者極寡。朕頃案籍閱之,去其宂弱,又親校其擊刺騎射之藝,今悉為精銳,故順時令而講武焉。」詔殿前、侍衛兩司將校,無得宂占直兵,限其數,著于令。(此事附見,非因講武始下詔也。) 先是,案令文,州縣官撫育有方,戶口增益者,各準見戶每十分加一分,刺史、縣令各進考一等。其州戶不滿五千,縣戶不滿五百,各準五千、五百戶法以為分。若撫養乖方,戶口減耗,各準增戶法亦減一分,降考一等。主司因循,例不進考,唯按視闕失,不以輕重,便書下考。至是,有司上言:「自今請以減損戶口一分,科納係欠一分已上,並降考一等。如以公事曠遺,有制殿罰者,亦降一等。」 又言:「京官月限多少不等,有以三十六月為滿者,有以三十月者,有以二十月住支料錢者,有司逐年書校考第,並無準繩。自今請應有曹局料錢,京官並以三十月為滿。內有合校考第者,以此為限,其料錢一依舊例月數支給。」並從之。 唐主遣水部郎中顧彞來貢。(彞,未見。) 刑部尚書范陽邊歸讜三上章告老,授戶部尚書致仕。 荊南節度使高保勖寢疾,召牙內都指揮使長安梁延嗣謂曰:「我疾遂不起,兄弟孰可付之後事者?」延嗣曰:「公不念正懿王乎?先王舍其子繼沖,以軍府付公,今繼沖長矣。」保勖曰:「子言是也。」即以繼沖權判內外軍馬事。甲戌,保勖卒。(保勖卒於十一月二十日,從行年紀也,國史亦同,九國志乃在明年,今不取。) 丙子,三佛齊國王釋利耶、高麗國王昭並遣使來貢方物。 己卯,畋于近郊。 壬午,初頒曆於江南。 十二月丙戌,左贊善大夫段昭裔坐檢視民田失實,責授海州司法參軍。 丁亥,以武平節度副使、權知朗州周保權為武平節度使。 贈龍捷左廂都指揮使、江州防禦使馬全義為鎮國節度使。全義寢疾,上日遣醫診視,中使勞問不輟,且諭密旨【一六】曰:「候疾少間,當授河陽節鉞。」全義時疾已革,但叩頭稱謝。及卒,上為之流涕,特加寵秩。一子才七歲,召入禁中,賜名知節,補西頭供奉官,仍優恤其家。 舊制,強盜贓滿十匹者絞。庚寅,詔改為錢三千足陌者處死。(景祐二年八月又改。) 癸巳,詔中書門下:「每縣復置縣尉一員,在主簿之下,俸祿與主簿同。凡盜賊鬥訟,先委鎮將者,詔縣令及尉復領其事。自萬戶至千戶,各置弓手有差。」 五代以來,節度使補署親隨為鎮將,與縣令抗禮,凡公事專達於州,縣吏失職。自是還統於縣,鎮將所主,不及鄉村,但郭內而已。從樞密使趙普之言也。(此據普行狀。本志及會要云:太平興國二年,禁藩侯補親隨為鎮將,自此用本州牙吏為之,亦有宣補者,與此頗相關,當考。) 戊戌,蒲、晉、慈、隰、相、衛六州饑,詔所在發廩賑之。 庚子,有司上捕賊條,詔頒行之:「給以三限,限各二十日。第一限內獲者,令尉各減一選,獲踰半者,減兩選。第二限內獲者,各超一資,踰半,超兩資。第三限內獲者,令尉各加一階,踰半,加兩階。過三限不獲,尉罰一月俸,令半之。尉三罰,令四罰,皆殿一選;三殿,停官。令尉與賊鬥而盡獲者,並賜緋,尉除令,仍超兩資,令別加陞擢。」 甲辰,遣中使趙璲等齎詔宣諭潭、朗,聽張文表歸闕,且命荊南發兵助周保權。 上以西鄙羌戎屢為寇鈔,選授虢州刺史姚內贇為慶州刺史。內贇,平州人也。(內贇,初見顯德六年四月。) 上謂近臣曰:「安邊御眾,須是得人。若分邊寄者能稟朕意,則必優卹其家屬,厚其爵祿,多與公錢及屬州課利,使之回圖,特免稅算【一七】,聽其召募驍勇,以為爪牙。苟財用豐盈,必能集事,朕雖減後宮之數,極於儉約,以備邊費,亦無所惜也。」(據經武聖略,建隆三年,太祖有是言,因姚內贇捍西邊,附見此。) 是歲,周鄭王出居房州。(新、舊錄並稱鄭王以建隆三年出居房州【一八】。王皞唐餘錄乃云鄭王以開寶三年自西宮出。恐誤也,今不取。) 河北、陝西、京東諸州旱、蝗,河北尤甚,悉蠲其租。 蜀主命官磨勘四鎮、十六州逋稅,自廣政十五年至二十年,別行追督。龍遊令成都田淳上疏諫,其略曰:「今甲子欲交,陰陽變動,天運人事,合有改更。如采厚斂之末議,必亂經國之大倫,此犯天意者一也。太一所行,將離分野,初來為福,末去為譴,轉災作福,是宜早圖。若更倍賦加租,則將有不測之禍,此犯天意者二也。四海財貨,盡屬至尊,散在民間,積為貲產,或有科索,誰敢抵拒,陛下何不舍其小畜以成大有乎?此損君道者一也。夫百姓,六軍之主也,百姓足則軍莫不足,百姓不足,軍孰與足?務奪百姓,專贍六軍,此其損君道者二也。」蜀主不能用。淳每謂所親曰:「吾觀僭偽改廳堂為宮殿,改紫綬為黃服,改前驅為警蹕,改僚佐為卿相,改妻妾為妃后,何如常稱成都尹,乃無滅族之禍乎。」聞者皆為之恐,淳論議自若。或謂淳曰:「如君之才,固堪重寄,宜稍低抑,便至金鑾玉堂。」淳曰:「吾安能附狗鼠哉。」蓋指樞密使王昭遠輩也。(王昭遠,初見乾祐元年。) 南漢許彥真既殺鍾允章,益恣橫,惡龔澄樞等居己上,頗侵其權,澄樞怒。會有告彥真與先主麗妃私通者,澄樞發其事。彥真懼,與其子謀殺澄樞。澄樞遣西班將軍王仁遇告彥真父子謀反,下獄,族誅之。(鍾允章,見乾祐元年。許彥真,見顯德六年。) 南漢主納李託二女,長為貴妃,次為美人,皆有寵。拜託為內太師,政事必先稟託而後行。(李託,見顯德六年。) 注 釋 【一】舉主坐之「主」字原脫,據宋本、活字本補。 【二】仍須直書其事「仍」原作「乃」,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及治蹟統類卷二九改。宋會要職官六○之一作「仍許直書其事」。 【三】詔自今宰相樞密使帶平章事兼侍中中書令節度使者宋本、閣本同。按孫逢吉職官分紀卷三作「詔今後宰相,樞密使、節度使帶平章事,兼侍中、中書令者」,疑「節度使」三字應在「樞密使」下。 【四】決大辟訖「大辟」原作「人辟」,據各本改。 【五】八品押南省五品各本同。按編年綱目卷一、宋朝事實卷一二,此句均作「六品押南省五品」。尋文義,疑「八品」應作「六品」。 【六】節度使在諸司三品下各本同。按編年綱目卷一、治蹟統類卷二九,「三品」均作「二品」。 【七】甚愆典禮「甚」原作「其」,據閣本及東都事略卷一改。 【八】己為副使「己」原作「以」,據宋本、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十朝綱要卷一改。 【九】仍以內殿直都指揮使楊光美為軍使「都」原作「督」,據宋本、閣本改。 【一○】檢察差役「差役」原作「差使」,據宋本及編年綱目卷一、通考卷一二職役考改。 【一一】具所見民間利病以聞「具」原作「其」,據宋本、閣本及宋史全文卷一改。 【一二】詔開封府捕蔡河務綱官王訓等四人「蔡河務」原作「察河務」,據宋本、閣本及宋史卷一太祖紀改。 【一三】武安節度使宋本、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同。按舊五代史卷一一六周書世宗紀、卷一三三劉言傳均載:顯德三年七月,以周行逢為朗州大都督,充武平軍節度使。路振九國志卷一一周行逢傳、宋史卷四八三湖南周氏傳俱作「武平軍節度使」。武平軍,周廣順三年以朗州升,在武安軍之上。疑此處「武安」當作「武平」。 【一四】文表必叛「叛」原作「判」,據各本改。 【一五】且來乞師「且」原作「其」,據宋本、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宋史全文卷一改。 【一六】且諭密旨「且」原作「但」,據宋本、閣本改。宋史卷二七八馬全義傳作「仍諭密旨」。 【一七】使之回圖特免稅算「回圖」原作「固圉」,據宋本、宋撮要本改。按編年綱目卷一載,姚內斌為慶州刺史,「郡中筦榷之利悉與之,恣其圖回貿易,免所過征稅。」通鑑卷二八三後晉紀:天福八年九月,契丹以喬榮為回圖使,胡三省注云:「凡外國與中國貿易者,置回圖務,猶今之回易場也。」本書卷一七開寶九年十一月庚午編載:太祖對控禦西、北將帥,「所部州縣筦榷之利悉與之,資其回圖貿易,免所過征稅。」卷六○景德二年六月甲午亦有聽西夏「回圖往來」之文。本編此處以作「回圖」為是。 【一八】出居房州「出居」原作「北居」,據各本改。 [book_title]卷四 乾德元年(癸亥,963) 起太祖乾德元年正月盡是年閏十二月 春正月乙卯,遣使九人發關西道鄉兵赴慶州。 丁巳,發近甸丁夫數萬,修築河隄,左神武統軍陳承昭護其役。 戊午,遣酒坊副使河間盧懷忠、氊毯使洛陽張勳、(實錄稱張繼勳,國史無「繼」字,今從國史。)染坊副使康延澤等率步騎數千人並赴襄州。延澤,福之子也。(福,初見天成四年。) 己未,賜江南及吳越戰馬、駝、羊有差。 庚申,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兼侍中慕容延釗為湖南道行營都部署,樞密副使李處耘為都監,遣使十一人,發安、復、郢、陳、澶、孟、宋、亳、潁、光等州兵會襄陽,以討張文表。 先是盧懷忠使荊南,上謂曰:「江陵人情去就,山川向背,我盡欲知之。」懷忠使還,報曰:「高繼沖甲兵雖整,而控弦不過三萬,年穀雖登,而民困於暴斂。南通長沙,東距建康,西迫巴蜀,北奉朝廷,觀其形勢,蓋日不暇給,取之易耳【一】。」於是上召宰相范質等謂曰:「江陵四分五裂之國,今假道出師,因而下之,蔑不濟矣。」壬戌,李處耘辭,上遂以成算授之。 癸亥,命太常卿邊光範權知襄州,戶部判官滕白為南面軍前水陸轉運使。(滕白,未見。) 乙丑,幸造船務觀造戰船。 丙寅,以張勳為南面行營馬軍都監,盧懷忠為步軍都監。 丙子,詔荊南發水兵三千人赴潭州。 己卯,女真國遣使來貢方物。 庚辰,以荊南節度副使、權知軍府事高繼沖為荊南節度使。 楊師璠之討張文表也,兵稍失利。相持既久,文表出戰,師璠大敗之,遂取潭州,執文表。 初,文表聞王師來伐,潛送款於趙璲,具言奔喪朗州,為廖簡所薄,因即私鬥,實無反心。璲自以奉詔諭文表,得其歸順,甚喜,即遣使撫慰之。師璠兵既入城,縱火大掠,而璲亦繼至。明日,饗將吏於延昭門,指揮使高超語其眾曰:「觀中使之意,必活文表。若文表至闕,圖害朗州,我輩無遺類矣。」乃斬文表於市,盡臠食其肉。及宴罷,璲召文表,超曰:「文表復謀為亂,已斬之矣。」璲太息久之。(楊師璠以三年十月出師,四年正月張文表乃成擒,其間必有相持守處,而史及雜記傳皆不載。五代史稱師璠至平津亭,文表出戰,即敗之。大定錄亦稱未逾月,師璠遂斬文表。而九國志則載師璠始為文表所敗,王師將至,文表乃送款,朗兵因得入城,竟不載師璠勝負何如。並疑未得其實。五代史及大定錄日月太迫,與事不合。而九國志所云朗兵因王師得入城,亦必差錯。恐師璠初為文表所敗,已而相持守,後乃得勝於平津亭,因破潭州。而文表蓋嘗遣使詣趙璲乞降,潭州既破,璲適至耳,非因璲至潭州始破也。) 是月,詔無得追縣吏會州。五代以來,收稅畢,州符追縣吏,謂之「會州」。縣吏厚斂於里胥,以賂州吏,里胥復率於民,民甚苦之也。(此據本志在此年此月。) 二月甲申朔,翰林學士、中書舍人王著,責授比部員外郎。著嗜酒,不拘細行。嘗乘醉夜宿娼家,為巡吏所執,既知而釋之,密以事聞,上置不問。於是,宿直禁中,夜叩滋德殿求見。上令中使引陞殿,近燭視著,髮倒垂被面,乃大醉矣。上怒,發前事黜之。御史中丞劉溫叟等並坐失於彈劾,奪兩月俸。 上聞高繼沖託以供億王師,貸民錢帛,下詔止之。 丙戌,天雄節度使符彥卿來朝,對於廣政殿,賜襲衣、玉帶。上欲使彥卿典兵,樞密使趙普以為彥卿名位已盛,不可復委以兵柄,屢諫,不聽。宣已出,普復懷之請見,上迎謂曰:「豈非符彥卿事耶?」對曰:「非也。」因別以事奏,既罷,乃出彥卿宣進之。上曰:「果然,宣何得在卿所?」普曰:「臣託以處分之語有未備者,復留之,惟陛下深思利害,勿復悔。」上曰:「卿苦疑彥卿,何也?朕待彥卿至厚,彥卿豈能負朕耶?」普曰:「陛下何以能負周世宗?」上默然,事遂中止。 高繼沖自以年幼,未知民事,刑政、賦役委節度判官孫光憲,軍旅、調度委衙內指揮使梁延嗣,謂曰:「使事事得中,人無間言,吾何憂也。」 李處耘至襄州,時慕容延釗被病,詔令肩輿即戎事。處耘先遣閤門使臨洺丁德裕諭繼沖以假道之意,請具薪水給軍。繼沖與其僚佐謀,以民庶恐懼為辭,願供芻餼百里外。處耘又遣德裕往,光憲及延嗣請許之。兵馬副使李景威說繼沖曰:「今王師雖假道以收湖湘,然觀其事勢,恐因而襲我。景威願效犬馬之力,假兵三千,於荊門中道險隘處設伏,候其夜行,發伏攻其上將,王師必自退却,回軍收張文表以獻於朝廷,則公之功業大矣。不然,且有搖尾求食之禍。」繼沖曰:「吾家累歲奉朝廷,必無此事,爾無過慮,況爾又非慕容延釗之敵乎?」景威又曰:「舊傳江陵諸處有九十九洲,若滿百則有王者興。自武信王之初,江心深浪之中,忽生一洲,遂滿百數,昨此洲漂沒不存,茲亦可憂也。」光憲謂繼沖曰:「景威,峽江一民爾,安識成敗。且中國自周世宗時,已有混一天下之志。聖宋受命,凡所措置,規模益宏遠。今伐文表,如以山壓卵爾。湖湘既平,豈有復假道而去耶!不若早以疆土歸朝廷,去斥堠,封府庫以待,則荊楚可免禍,而公亦不失富貴。」繼沖以為然。景威知計不行,出而歎曰:「大事去矣,何用生為!」因扼吭而死。景威,歸州人也。繼沖遣延嗣與其叔父掌書記保寅,奉牛酒來犒師,且覘師之所為。 壬辰,師次荊門,處耘見延嗣等,待之有加,諭令翼日先還。延嗣喜,馳使報繼沖以無虞。荊門距江陵百餘里,是夕,延釗召延嗣等宴飲於其帳,處耘將輕騎數千倍道前進。繼沖初但竢保寅、延嗣之還,遽聞大軍奄至,即皇恐出迎,遇處耘於江陵北十五里。處耘揖繼沖,令待延釗,而率親兵先入,登北門。比繼沖與延釗俱還,則王師已分據衝要,布列街巷矣。繼沖大懼,即詣延釗,納牌印,遣客將王昭濟等奉表以三州,十七縣,十四萬二千三百戶來歸。 癸巳,幸玉津園。 王師既收荊南,益發兵,日夜趨朗州。周保權懼,召觀察判官桂人李觀象(觀象,初見廣順元年。)謀之,觀象曰:「凡所以請援於朝者,誅張文表耳。今文表已誅,而王師不還,必將盡取湖湘之地也。然我所恃者,北有荊渚,以為唇齒。今高氏束手聽命,朗州勢不獨全,莫若幅巾歸朝,幸不失富貴。」保權將從之,指揮使張從富(從富,未見。)等不可,乃相與為距守計。 慕容延釗使丁德裕先路安撫。德裕至朗州,從富等不納,盡撤部內橋梁,沈船舫,伐木塞路,德裕不敢與戰,退軍須朝旨。延釗以聞。庚子,荊南表至,上復命高繼沖為節度使,遣樞密承旨王仁贍赴荊南巡檢。 辛亥,以梁延嗣為復州防禦使,孫光憲為黃州刺史,王昭濟為左領軍衛將軍。上聞李景威之謀,曰:「忠臣也。」命王仁贍厚卹其家。 上遣使諭周保權及將校曰:「爾本請師救援,故發大軍以拯爾難,今妖駆既殄,是有大造於汝輩也,何為反距王師,自取塗炭,重擾生聚!」保權為左右所制,執迷不復,遂進討之。慕容延釗遣戰棹都監武懷節等分兵趣岳州,大破賊軍於三江口,獲船七百餘艘,斬首四千餘級,遂取岳州。(實錄於三月初八日始書此,蓋用延釗奏到日也。然取岳州當在二月末,今移入而不書日。十國紀年亦繫之二月。解暉傳云:偽統軍使黃從志以岳州拒命,暉率舟師討平之,生擒從志及偽將校十四人,俘斬數千騎,溺死者甚眾。暉時為戰棹都指揮使,疑此即三江口之捷也。事略不同,因不別出。) 是月,遣使往澶、滑、魏、晉、絳、蒲、孟等州,(案宋史作澶、滑、衛、魏、晉、絳、蒲、孟八州,此脫去「衛」字。)開倉賑貸。 權知貢舉浚儀薛居正奏進士合格者八人。 三月,張從富等出軍於澧州南,與王師遇,未及交鋒,賊軍望風而潰。李處耘逐北至敖山寨,賊棄寨走,俘獲甚眾。處耘擇所俘體肥者數十人,令左右分食之,少健者悉黥其面,令先入朗州。會暮,宿寨中。遲明,慕容延釗繼至。所黥之俘得入城,悉言被擒者為王師所啗食。賊眾大懼,縱火焚州城,驅略居民,奔竄山谷。壬戌,王師入朗州,擒張從富於西山下,梟其首。賊將汪端劫周保權並家屬亡匿江南岸僧舍。李處耘遣麾下將田守奇(守奇,未見。)往捕之。端棄保權走,守奇獲保權以歸。於是盡復湖南舊地,凡得州十四,監一,縣六十六,戶九萬七千三百八十八。 庚午,命戶部侍郎呂餘慶權知潭州。 辛未,幸金鳳園,召符彥卿等習射,上七發皆中的。彥卿等進馬為賀。徧賜從臣馬及銀器有差。 癸酉,吏部尚書張昭等上言:「準詔徒、流、笞、杖刑名應合該除免當贖上請外,據法書輕重等第用常刑杖施行,令臣等詳定可否聞奏者。伏以五刑之制,百代所遵,雖沿革之不同,貴重輕之無撓,仰承睿旨,別定明文,俾官吏之依憑,絕刑名之出入,請宣付有司頒行。凡流刑四:加役流,杖二十,配役三年;流三千里,杖二十,配役一年;二千五百里,杖十八,配役一年;二千里,杖十七,配役一年。徒刑五:徒三年,杖二十;二年半,杖十八;二年,杖十七;一年半,杖十五;一年,杖十三。杖刑五:杖一百,為杖二十;九十,為十八;八十,為十七;七十,為十五;六十,為十三。笞刑五:笞五十,為笞十;四十、三十,為八;二十、一十【二】,為七。舊據獄官令用杖,至是定折杖格,常行官杖長三尺五寸【三】,大頭闊不過二寸,厚及小頭徑不過九分。小杖不過四尺五寸,大頭徑六分,小頭徑五分。徒、流、笞、杖,通用常行杖。流罪決訖,役一年;加役流決訖,役三年。徒罪決而不役。徒流皆背受,笞、杖皆臀受,訊杖如舊制。」 戊寅,湖南捷書至,羣臣稱賀。 是月,令州縣復置義倉,官所收二稅,石別輸一斗貯之,以備凶儉。(此據國史志及會要,新、舊錄並無之。) 夏四月甲申,以旱,分命使徧禱京城祠廟,是夕雨。 德音減荊南、潭朗州死罪囚,流以下釋之,配役人放還;蠲三年以前逋稅及場院課利;管內文武官吏並依舊,仍加恩,立功者優其秩;行營諸軍厚賜之,略獲生口,各還其主。 乙酉,始命刑部郎中賈玭等通判湖南諸州。(玭,未見。) 遣給事中李昉祭南岳,尋有詔權知衡州。 丁亥,幸國子監,遂幸武成王廟,宴射玉津園。 戊子,禁湖南競渡。 詔自今祠祭宿齋,並令儀鑾司供帳,務極嚴潔【四】。 庚寅,出內府錢,募諸軍子弟數千人,鑿池於朱明門外,引蔡水注之。造樓船百艘,選卒,號水虎捷,習戰池中。命右神武統軍陳承昭董其役。 辛卯,王處訥上新定建隆應天曆,上為曆序,頒行之。 壬辰,遣中使賜湖南行營將士茶藥,及立功將士錢帛有差。 丙申,兵部郎中、監秦州稅曹匪躬棄市,海陵、鹽城兩監屯田副使張藹除籍為民,並坐令人齎輕貨往江南、兩浙販易,為人所發故也。 戊戌,符彥卿辭歸鎮。 庚子,以華州團練使大城張暉為鳳州團練使、兼西面行營巡檢壕寨使。暉前在華州,治有善狀。上既誅李筠,將事河東,召暉入覲,問以計策。暉曰:「澤、潞瘡痍未瘳,軍務洊興,恐不堪命。不若戢兵育民,俟富庶而後圖之。」上慰勞遣還。於是始謀伐蜀,乃徙暉鳳州。暉盡得其山川險易,因密疏進取之計。上覽之,甚悅。 清源留後張漢思,年老醇謹,不能治軍旅,事皆決於副使陳洪進。漢思諸子並為牙將,頗不平,圖害洪進。漢思亦患其專,乃大饗將吏,伏甲於內,將殺洪進。酒數行,地忽大震,棟宇傾側,坐立皆不自持,同謀者懼,以告洪進。洪進亟出,眾驚悸而散。漢思事不成,慮洪進先發,常嚴兵為備。洪進子文顯、文灝,俱為指揮使,勒所部欲擊漢思,洪進不許。 癸卯,(此據實錄所載賜李煜詔書。)洪進袖置大鏁,從二子常服安步入府中,直兵數百人,皆叱去之,漢思方出內閤,洪進即自外鏁其門,謂漢思曰:「軍吏以公耄荒,請洪進知留務,眾情不可違,當以印見授。」漢思錯迕,不知所為,乃自門扇間投印與之。洪進遽召將校吏士告之曰:「漢思不能為政,授吾印矣。」將吏皆賀。即日,遷漢思外舍,以兵衛送,遣使請命於唐,又遣牙將魏仁濟間道奉表來告。漢思退居數年,以壽終。(徐鉉江南錄並九國志,載洪進遣使告李煜,煜即以洪進為清源節度使,國史因之。按煜再上表,乞寢洪進恩命,安得便自除洪進節度使也,今不取。國史又稱荊湖平,洪進懼,始遣魏仁濟。按洪進既奪漢思印,即遣仁濟告於朝,不緣平荊湖也。) 慕容延釗言辰、錦、溪、敍等州各納牌印請命。 甲辰,詔重鑿砥柱三門。 令涇、原、邠、慶州不得補蕃人為沿邊鎮將。 命磁州分閑田以處北漢降民,仍賜耕牛及錢米。 乙巳,幸玉津園,閱諸軍騎射。 丙午,以樞密直學士、戶部侍郎薛居正權知朗州。 賜湖南民今年茶稅。 禁峽州鹽井。 辛亥,貸澶州民種糧。 令諸州造輕車以給餽運。 又令諸州受民租籍,不得稱分、毫、合、勺、銖、釐、絲、忽,錢必成文,絹帛成尺,粟成升,絲緜成兩,薪藁成束,金銀成錢。(此據本志在此年三月。) 五月壬子朔,慕容延釗言唐主遣使以牛酒來犒師。 命近臣徧禱在京祠廟,旱故也。又遣中使馳驛禱於嶽瀆。 乙卯,詔改萊州掖縣崇善鄉為義感鄉,輯俗里為和順里。先是里民徐承珪嘗為贊皇令,歸葬父母,率兄弟負土成墳,園中瓜合蔕,木連理,本州上言,故有是命。 己未,詔蜀邸吏將卒先在江陵者,並賜緡帛,遣還其國。 鳳翔節度使、贈太傅、岐元靖王王景卒。 辛酉,命樞密直學士、尚書左丞高防權知鳳翔府。 甲子,高繼沖籍伶官一百四十三人來獻,詔悉分賜諸大臣。 乙丑,命鐵騎都將李懷義、內班都知趙仁璲增修宮闕。(懷義、仁璲,未見。) 丁卯,詔荊南軍士年老者聽自便。 戊辰,以工部侍郎艾穎為戶部侍郎致仕。先是,上命執政擇廷臣董在京諸倉。執政以班簿進,穎首中選。穎自以清望官,不宜親濁務,辭不肯為,上曰:「惟致仕乃可免耳。」穎遂請老,從之。穎,須城人也。(穎,初見顯德五年。) 癸酉,幸玉津園。 丁丑,明德門成。 蜀宰相李昊言於蜀主曰:「臣觀宋氏啟運,不類漢、周,天厭亂久矣,一統海內,其在此乎。若通職貢,亦保安三蜀之長策也。」蜀主將發使,樞密使王昭遠固止之,乃以文思使景處瑭(處瑭,未見。)等率兵屯峽路,又遣使往涪、瀘、戎等州閱櫂手,增置水軍。 六月乙酉,詔免潭州諸縣舊例雜配之物。 壬辰,以大熱,罷京城營造,賜工匠等紵衣巾履。 初,上幸武成王廟,歷觀兩廊所畫名將,以杖指白起曰:「起殺已降,不武之甚,胡為受饗於此?」命去之。左拾遺、知制誥高錫因上疏論王僧辯不克令終,不宜在配饗七十二賢之列。乃詔吏部尚書張昭、工部尚書竇儀與錫別加裁定,取功業始終無瑕者。癸巳,昭等共議請升漢灌嬰、後漢耿純王霸祭遵班超、晉王渾周訪、宋沈慶之、後魏李崇【五】傅永、北齊段韶、後周李弼、唐秦叔寶張公謹唐休璟渾瑊裴度李光顏李愬鄭畋、梁葛從周、後唐周德威符存審凡二十三人;退魏吳起、齊孫臏、趙廉頗、漢韓信彭越周亞夫、後漢段紀明、魏鄧艾、晉陶侃、蜀關羽張飛、晉杜元凱、北齊慕容紹宗、梁王僧辯、陳吳明徹、隋楊素賀若弼史萬歲、唐李光弼王孝傑張齊丘郭元振凡二十二人。詔塑齊相管仲像於堂,畫魏西河太守吳起於廡下,餘升退如昭等議。 乙未,祕書郎、直史館管城梁周翰上言: 臣聞天地以來,覆載之內,聖賢交騖,古今同流,校其末年,鮮克具美。周公,聖人也,佐武王定天下,輔成王騳阼階,盛德大勳,蟠天極地,外則淮夷作難,內則管、蔡流言,疐尾跋胡,垂至顛頓,偃禾仆木,僅得辨明。此可謂之盡善哉?臣以為非也。孔子,亦聖人也,刪詩、書,定禮、樂,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卒以栖遑捨魯,奔走厄陳,雖苟合於定、哀,曾不容於季、孟。又嘗履盜跖之虎尾,聞南子之珮聲,遠惡慎名,未見其可。其受學之門人,則宰予覆族,仲由凶死。此又可謂之盡善哉?臣以為非也。自餘區區後賢,瑣瑣立事,比於二聖,曾何足云,而欲責其磨湼不渝,求其終始如一者,臣竊以為難其人矣。 洎乎唐室,崇獎太公,厥意無他,其理自顯。蓋以天下雖大,不可去兵,域中有爭,未能無戰。資其佑民之道,立其為武之宗,覬張國威,遂進王號。貞元之際,祀典益修,因以歷代武臣陪饗廟貌,如文宣釋奠之制,有弟子列侍之儀,事雖不經,義足垂勸。況於曩日,不乏通賢,詰難討論,亦云折中。今若求其義類,別定否臧,以羔袖之小疵,忘狐裘之大善,恐其所選,僅有可存。 只如樂毅、廉頗,皆奔亡而為虜;韓信、彭越,悉葅醢而受誅。白起則賜劍杜郵,伍員則浮屍江澨。左車亦奔軍之將,孫臏實刑餘之人。穰苴則憤卒齊庭,吳起則非命楚國。周勃稱重,有置甲尚方之疑。陳平善謀,蒙受金諸將之謗。亞夫則死於獄吏,鄧艾則追於檻車。李虎通中,廣後期而自剄。竇金陳廡,嬰植黨而喪身。鄧禹敗於回溪,終身無董戎之寄。馬援死於蠻徼,還尸闕遣奠之儀。其餘諸葛亮之儔,事偏方之主;王景略之輩,佐閏位之君。關羽則為仇國所擒,張飛則遭帳下所害。凡此名將,悉皆人雄,苟欲指瑕,誰當無累?或從澄汰,盡可棄捐。況其功業穹隆,名稱烜赫,樵夫牧嗫,咸所聞知,列將通侯,竊所歸慕。若一旦除去神位,擯出祠庭,吹毛求異代之非,投袂忿古人之惡,必使時情頓惑,竊議交興。景行高山,更奚瞻於往躅,英魂烈魄,將有恨於明時。 伏見陛下方勵軍戎,將遏亂略,講求兵法,締創武祠,蓋所以勸激武臣,資假陰助。忽使長廊虛邈,僅有可圖之形,中殿前空,不具配食之坐。似非允當,臣竊惑焉。深惟事貴得中,用資體要,若今之可以議古,恐來者亦能非今。願納臣微忠,特追明敕。從新議則恐泥,仍舊貫則稍優。或以矛盾相違,攻拒異效,即乞下臣此疏,廷議其長,於所執眾寡之中,即厥理是非可見。」 上以升降之制,有所懲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