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西夏书事 [book_author]吴广成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完结 [book_length]209269 [book_dec]西夏编年体史书。吴广成撰。清道光五年(1825)小岘山房初镌,其后有1935年北平文奎影印本。吴广成,字西斋,江苏青浦人。生于清嘉庆、道光年间。一生治史,精于史学,用10年功夫撰写成本书。其撰述尚有《廿二史金石考异》、《明史纪事本末补》、《历朝名臣纪略》、《明遗杂记》等。本书凡42卷,约30万言。广泛搜集唐、宋、辽、金、元诸史,宋人著作、文集及稗官野史中有关党项及西夏史料,采用《通鉴纲目》编年体,参证排比成书。收集唐、宋、辽、金诸史及文集、野史等资料,采用编年体的形式,记叙上起唐中和元年(881)拓拔思恭占据绥银,下至宋绍定四年(1231)西夏亡后其故臣王立之及部分遗民入金止,共300余年西夏的大事。 [book_img]Z_6912.jpg [book_title]凡例 一、霸国有史,晋唐以来,述作纷纷,载籍极博。宋有天下几三百年,西夏、辽、金并雄西北,而辽、金有史,夏鲜专书。缘其地连沙碛,人半羌夷。元昊自造蕃书以纪国事,国亡之后,文义莫辨,遂至掌故失传,宋、辽、金三史有附传而弗详。广成谬辑是编,虽无当于参稽,或亦可以备残缺焉。 一、梁萧氏方等《三十国春秋》、魏崔氏鸿《十六国春秋》、宋刘氏恕《十国纪年》等书,皆分纪列传,体拟正史。西夏事散见诸史者,不过朝贡、攻伐数大端,即历朝《一统志》、陕甘新旧《通志》、绥灵宁夏各州卫志,自拓跋启疆,职方失考,终夏之世,绝少人文。搜罗不易,纪传为难。惟于立国之始终,传祚之世数,以及夫朝政之理乱,主德之昏明,皆约而可稽,爰为件系条分,纲举目附,名之曰“书事”。 一、继迁立国,元昊称尊,开国承家,几与有宋相终始。而西夏之称,亦始于宋,则书西夏当以宋为断。然溯契丹者大基习宇,志女真者盛始胡来。夏自思恭秉节,夏绥绵延五代,爵晋西平,拟之当时荆南、吴越诸国,无多让也。首卷追述中和,盖亦讨本寻源之意。 一、朱子作《纲目》,凡正统未一天下,概不大书年号。明屠氏乔孙、项氏琳所订《十六国春秋》,悉将晋、宋正统系年,盖尊中国大一统,理固然也。李氏系出羌戎,称臣唐宋,故自始迄终,悉以中国冠元。至元昊僭号,始书改元某年,备列年数于后。 一、《纲目》正统系年之下,分注僭国某年,所以别正伪、纪兴亡也。西夏自继迁请婚辽国,乾顺受地金源,玉帛、干戈,纷纭错杂,若不节注二国纪年,事难稽考。然俟互有关涉,方行附入,既便查核,亦免支离。 一、元托克托纂修三史,惟《金史》列传年月稍详,余则叙事混朦,诠次颇难。是编分年析月悉遵三史帝纪、夏国附传,或遵王氏《东都事略》、李氏焘《通鉴长编》及薛氏应《宋元通鉴》、商氏辂《宋元续纲目》、王氏宗沐、徐氏乾学、毕氏沅《通鉴后编》、《续通鉴》诸书,其余稗官纪载,时日不同,亦必前后不相矛盾方始甄录。 一、以宋、辽、金书借叙夏事,最易喧宾夺主。篇中纲主西夏,目则参引诸史,间有删节,乃以严主客之辨,非敢蹈割裂之愆。 一、古史体例,一代之主必著论赞。西夏统系,绝续者三:自思恭至彝昌而一绝,自仁福至继捧而再绝,因其尚未成君,仅附总论。若继迁建都西平,传德明而封夏王,至元昊而称国主,自可即其行事,述其生平,偶附小论。余皆仿此。 一、史以传言,亦以传疑。是编于宋、辽、金事稍涉西夏靡不收罗。然有时地不详及原委莫竟者,则于分条之后,或按时、或因事另立附例,概不混书,以示疑也。 一、史各有志,如天文、地理、职官、选举、礼乐、兵刑,别类分门,务取该备。而霸史则杂见纪传中,以彰一朝治乱。西夏典策云亡,其文志不少概见,因就管窥所及,略志数条,姑存梗概,简漏之讥,知所不免。 一、王氏《西夏事略》、刘氏温润《西夏须知》、孙氏巽《夏国枢要》及《夏台事迹》诸书,言人人殊,较之正史,不无舛错。至于前贤章奏、郡国图经以及家乘、志铭、丛谈、野说见有不同,词多相戾,窃附己意订正之。然必详溯根原,藉征确据,非敢凭空臆断焉。 一、史文浩博,鉴体谨严,编辑诸家无不去复删繁,期于简核。夏事如争城、争地文略相同,贺节、贺正辞多不载,然亦正书附列,采缀靡遗,非故贪多务得,漫失剪裁,良因补罅订亡,无敢疏略。 一、古来撰述,班固衍司马氏之文,延寿节南、北史之要,已足自名一家。其有专事网罗,不资蓝本,则亦文献具在,任吾取携。西夏去今,岁余五百,旧籍流传,率皆零茧棼丝,不入机杼,焉成经纬。书中所录,根寻散佚,参合异同,虽然菅蒯并收,窃幸条流粗贯。后有作者,请以为盘盂之助。 一、宋元诸儒喜于论史,虽不能于圣贤作述深心吻合无间,然其讲明切究亦能抉奥探微。是编文冗事杂,未免显晦相参,窃于是非邪正之致,兴亡得失之由,间缀数言,以免牾。倘博雅纠其缪而赐正之,则幸甚。 一、龙门作《史记》,班氏谓一人之精,文重思烦,其书多不齐一。矧广成拘墟谫陋,愧乏三长。赖诸同志参考互订,数载于兹,今幸观厥成,谨登诸君姓氏,以见他山之助,俾益良多。 [book_title]卷一 唐僖宗中和元年春三月,宥州刺史拓跋思恭起兵讨贼。 拓跋思恭本党项羌,始祖赤辞,初臣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待之厚,与结婚姻。太宗时,诸羌归顺,拓跋氏不至。贞观八年,行军大总管李靖奉诏击吐谷浑,赤辞屯狼道峡抗王师。廓州刺史久且洛生遣使谕以祸福,辞曰:“浑主以腹心待我,不知其他,若速去,无污吾刀。”洛生怒,引轻骑破之肃远山,斩首数百级,掳杂畜六千。太宗因其败,令岷州都督李道彦招之。赤辞从子思头潜纳款,其下拓跋细豆亦以所部请降。赤辞知宗族携沮,稍欲自归。岷州大都督刘师立复诱之,乃与思头俱内属。分其地为懿、嵯、麟、可三十二州,以松州为都督府,擢赤辞西戎州都督,赐姓李,遂职贡不绝。开元中,吐蕃浸盛,拓跋畏逼,请内徙。元宗诏庆州置静边等州处之,以赤辞孙守寂为右监门都督,封西平公。天宝之乱,守寂有战功,擢容州刺史,领天柱军使。广德二年,河北副元帅仆固怀恩叛,诱党项、浑、奴刺入寇。朔方节度郭子仪以党项、吐谷浑部落散处盐、庆诸州,恐其滋乱,表徙静边州及夏州、乐容等六府党项于银州之北、夏州之东。复徙宁朔州吐谷浑驻夏西,以离沮之。于是召大首领左羽林大将军拓跋朝光、拓跋乞梅等五刺史入朝,代宗厚赉之,使还绥其部。自后乞梅居庆州,号东山部;朝光居银夏,号平夏部。贞元中,有夏州刺史拓跋乾晖、银州刺史拓跋乾曜、拓跋澄等,俱官其地。思恭,乾晖裔孙也。据有宥州,称刺史。时冤句盗黄巢,由潼关陷长安。僖宗幸蜀,关中大乱。思恭纠合夷夏兵数万,约渭北延节度李孝昌会于州,誓牲讨贼,克日入援。 按:礼莫重于君臣,事莫大于征讨。有唐中叶,太阿废锐,藩镇连兵。庞勋、裘甫之徒,乘机肆乱,殚财动众,祸难始平。迨乾符以后,贼陷两京,宰衡称疾,乘舆播迁。一时行间,将帅非畏贼托风涛之阻,即纵寇留富贵之资。虽有义成入援,凤翔传檄而有倡寡和,寇患益深。思恭,党项小羌,位卑力弱,独能会合邻道,举义勤王,较之代北朱耶、云州赫连,奉诏兴师者不加一等乎?书“起兵”,著其能为西州之倡。书“讨贼”,嘉其克尽人臣之谊也。 夏四月,权知夏、绥、银节度事。 长安陷,夏绥银节度诸葛爽屯军栎阳,巢将朱温诱之,爽降贼。僖宗遂以思恭为左武卫将军,权知夏绥银留后。胡三省曰:“此拓跋氏强盛,遂为跨据西夏张本。 进兵武功。 思恭兵进武功,与凤翔郑畋、义存王处存、泾原程宗楚、河中王重荣四节度盟,图复长安。 战于王桥,不利。 诸军进薄长安,黄巢东走,市民争出迎。程宗楚恐诸将分功,独夜入城肆掠。贼讠知官军不整,且诸镇不相继,引兵还袭之,宗楚死。巢复入长安。诘旦思恭与李孝昌来援,与贼遇于王桥,战不利,死伤甚众。 秋七月,进军东渭桥。 思恭闻忠武节度周岌、昭义节度高浔连复邓、华诸州,复与李孝昌引军进屯东渭桥,守水北垒以逼长安。贼遣伪中书令尚让、东面行营都虞侯朱温帅二万骑拒之。 按:上书“不利”,兹书“进军”,嘉思恭志在灭贼,不因败而稍挫也。 八月,授夏绥银节度使。九月,与贼将尚让、朱温战,弟思忠死之。 朱温、尚让率众涉渭,思恭遣弟思忠迎击,战于东渭桥。桥表有铁鹤,思忠射之没羽,贼骇走。思忠逐北深入,殁于阵。僖宗赠宥州刺史,立祠渭阳。 按:书“死之”,予节也。思忠为继迁远租,史不具官,谅非显秩。然当贼势鸱张,千里勤王,一死报国,非忠勇性成者不能。宜其庙食一方,祚传二百余年之久也。 冬十一月,战于富平不胜,奔夏州。 诸镇勤王,皆以师老迁延勿进。贼将知右军事孟楷袭思恭军于富平,思恭力不支,领残众奔归本道。 按:《春秋》私逃书“奔”。奔者,匹夫之行。思恭兵败,不奉王命,擅回本道,书以贬之。 十二月,夏州赐号定难军。 思恭既回夏州,缮甲训兵,表请讨贼。僖宗嘉之,赐其军号定难,促兵入卫。 中和二年春正月,定难军节度使拓跋思恭授京城南面都统,夏四月进军屯渭桥。 宰相王铎见诸道无心讨贼,发愤请行。僖宗命铎兼中书令、充诸道行营都都统,令夏、绥、、延诸军会之,授思恭京城南面收复都统、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思恭复出兵屯渭桥,受铎节制。 按:上书不名,此复名,重岁首也。后仿此。 秋八月,授京城四面都统。 思恭以锐士八千频与贼战。僖宗进为京城四面收复都统、权知京兆尹事。 中和三年夏四月,定难军节度使拓跋思恭从雁门节度使李克用复长安。 思恭奉诏从克用讨贼,连败贼将尚让、黄揆兵。进军渭南,与克用将杨守宗、河中将白志迁等击贼,一日三捷,贼众奔溃。诸军自光泰门入京城,黄巢焚官阙遁。 秋七月,晋爵夏国公。 僖宗以思恭讨贼功,加太子太傅,爵夏国公。 按:此夏国得号之始。 复赐李姓。 自后,历世仍之。 按:赐姓始于汉娄敬,至唐而盛。《纲目》书之不胜书,必甚美甚恶乃书。思恭之功,虽不及克用,然较全忠、茂贞辈不啻天渊矣,书以美之。 光启元年秋九月,定难军节度使李思恭合宁军讨河中。 河中节度王重荣据盐铁之利。中尉田令孜恶之,建请领属以佐军食。重荣不可,据河中叛。令孜使宁节度朱玫与思恭合夏军三万讨之。 十二月,战于沙苑,败绩。 诸军分壁沙苑,王重荣计诱河东李克用合兵拒战,玫不胜,夏兵俱败。 光启二年冬十一月,定难军节度使李思恭奉诏讨襄王カ,次于绥州。 朱玫耻为中人用,与重荣、克用连和,上表请诛令孜,大掠而西。僖宗幸凤翔,避之。玫与同平章事萧遘等奉嗣襄王カ权监军国事,据长安。旋立为帝,改元建真。僖宗诏山南诸镇及夏州兵讨之。思恭发兵次绥州,观望不出境,已,闻カ败,遂还。 按:《春秋》伐而书“次”,其“次”为善;救而书“次”,其“次”为贬。是时,李カ据长安,田令孜劫帝如宝鸡,诸道贡赋不至,从官、卫士皆乏食,势不已孔迫乎?思恭顾观望不前,无复以国事为急,书“奉诏”以严其赴救之责,书所次,以著其怠缓之罪。 文德元年,李思恭取、延,以弟思孝知留后。 中和中,改延节度为保大军。以东方逵领节度使。逵病,去。思恭遣弟行军司马思孝袭取之,自称留后。思恭为请于朝,授、坊、丹、瞿等州观察使、并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按:有唐末造,藩镇兼吞,始于韩简之攻河阳,继于秦宗权之陷郑州,极于朱全忠之并临淄、徐、郓,祸结兵连,至唐亡不解。思恭之取延,所谓郑伯效尤也。宜后日克用表中以为口实乎!去官,贬之也。 唐昭宗大顺元年夏六月,定难军节度使李思恭偕保大军节度使李思孝,出兵会都招讨使张于晋州。 河东李克用攻防御使赫连铎于云州,宣武节度朱全忠、卢龙节度李匡威奏讨之。宰相张请任其事。昭宗令将京军数万及、宁杂虏三万人抵晋州,思恭与思孝率夏兵会之。 冬十月,弃张军先归。 官军出阴地关。李克用遣养子李存孝营于赵城,击败镇国节度韩建兵,乘胜抵晋州西门。张出战又败,入城拒守。思恭与保大、静难、凤翔诸军先渡河归。 按:晋州之役,议者咸咎张小人浅谋误国。然将帅与其事者不当以是非论也。思恭既奉命兴师,败敌王之忾惟力是视,乃见败不救,弃帅先归,直书之,其罪自见。 乾宁二年,定难军节度使李思恭卒,弟思谏嗣。 思恭子仁早卒,孙彝昌幼,军中立其弟思谏嗣为节度使。 按:此李氏世袭节度之始。 秋七月,保大节度使李思孝擒宁将王令陶于黎园寨。 宁节度王行瑜求尚书令,不得,与凤翔节度李茂贞举兵犯阙,遣将王令陶据黎园寨。思孝与河东将李存信攻擒之,献于行在。 八月,思谏、思孝充宁东北二面招讨使。 李茂贞闻河东兵至,斩假子李继鹏上表请罪。王行瑜拒守如故。昭宗命思谏等为招讨使,从宁四面行营都招讨李克用讨之。 乾宁三年春三月,保大节度使李思孝致仕,表弟思敬自代。 昭宗诏思孝以太师致仕,思敬为保大军兵马留后,旋授节度使,后徙武定军,附李茂贞。天复二年,西川王建攻之,思敬举洋州降。 乾宁四年春正月,定难军节度使李思谏兼宁塞军节度使。 中和二年,以延州置保塞军。是时李茂贞据延、洋、秦、陇诸州。朝廷命思谏兼宁塞节度以分其势,茂贞不奉诏。 附:司马氏《通鉴》光化三年夏四月,加定难军节度使李承庆同平章事,而新、旧《唐书。党项传》思谏一生未尝离定难,何以节度忽易承庆?此或坊本有误,故从附书。 秋九月,奉诏讨李茂贞,授凤翔行营四面副都统。 当时兴元、、宁、、坊、河中、同、华诸镇之兵,并起交争,惟夏州不为唐患。朝廷宠锡优异。时凤翔李茂贞复以兵逼京畿,神策诸军不能御。昭宗奔华州,诏加思谏副都统,命帅师与凤翔四面行营都统孙会诸道军讨之。茂贞寻上表请罪,愿得自新。师不出。 唐昭宣帝天三年秋九月,州李继徽将六镇兵攻夏州。冬十月,李思谏告急于梁,梁遣刘知俊等击走之。 先是朱全忠攻州,降静难节度李继徽。继徽,茂贞假子也。全忠令镇州,质其妻、子于河中。已而,私其妻,继徽怒,遣使与茂贞连兵。茂贞令率凤翔、静难、彰义、秦陇等六镇兵围夏州。思谏告急于全忠。全忠使匡国节度刘知俊出兵援之。继徽以五万众阵于美原。知俊击破之,乘胜取州等地,自是夏州服于梁。 按:此李氏变节之始,去官,贬之也。自是,终梁之世皆不具官。 梁太祖开平元年夏五月,李思谏加检校太尉兼侍中。 梁受唐禅,遣使宣谕州镇,封两浙钱Α为吴越国王,如思谏等皆进秩。 开平二年冬十一月,李思谏卒,思恭孙彝昌嗣。 军中遵思谏遗命,共立思恭孙彝昌为留后。寻起复,正授旄钺。 开平三年春二月,夏州将高宗益弑其节度使李彝昌。 宗益官夏州都指挥,与其党谋据夏州,遂作乱,执彝昌杀之。 按:前书李氏不具官,兹书“节度使”,何?正高宗益之罪也。夫彝昌为思恭孙,不能绳其祖武,屈首朱梁,固不为无罪,然以宗益戕之,则下犯上矣。《续纲目》书“杀”,此书“弑”,揆之尊卑上下之义,或倍谨严云。 三月,夏州人诛高宗益,迎蕃部指挥使李仁福为留后。 夏州将吏诛高宗益并其党,相率迎仁福于戍所,立为留后。仁福以闻,梁祖授检校司空、定难军节度。仁福,彝昌族父也。 按:当时朝廷衰乱,方镇专恣,非以部民逐主帅,即以偏裨领军务,上下恬然,毫不知怪。夏州将吏独能诛讨逆贼,迎立故宗,其忠义之气有非他州可及者。书以嘉之。 论曰:思恭之际,拓跋中衰,平夏势弱,而以区区一州之众,事十八叶天子于危亡之际,振数十世遗绪于颓废之顷,盖不特著忠于国,抑且垂裕于家也。虽其取、延,弃张,事多可议。顾当、宁犯顺,岐、汴劫迁,方镇争衡,中原板荡,独不闻夏州一骑渡河,其保境息民,循分效顺为何如耶!思谏嗣职,庸庸自保。视椒兰之弑而不知援,见汴梁之篡而不之讨。略公义,重私恩,以视思恭殆有愧焉!然当授受之际,承兄继侄,为宋太宗、元仁宗所不能为,亦可谓善全同气者矣。彝昌立,甫逾年,身无失德,祸及ト门,以思恭亮节再传而嫡嗣云亡,殊可慨已! 开平四年秋七月,晋师、岐师围夏州,李仁福城守,不下。 梁忠武节度刘知俊,功名浸盛,见梁祖性日猜忍,内不自安,潜以同州附于岐王李茂贞。后兵败奔岐,茂贞无地处之,使将兵取灵、夏。知俊攻灵州,两月不克。于是茂贞与宁节度李继徽、泾原节度李继鸾,遣使太原,请会兵攻夏州。晋王李存勖令振武节度周德威,于是月合五万众,自麟府渡河。初,梁祖遣供奉官张汉玫、国礼使杜廷隐谕赐夏州,抵石堡寨,闻晋、岐军至,廷隐以防卒三百人星驰入城。既而围合。仁福兵力俱乏,偕廷隐、汉玫与指挥使张和、李君用率州民及防卒分陴拒,昼夜不少懈。 按:拓跋与朱耶灭黄巢,赐国姓,同功一体人也。晋王志在灭梁。仁福若举四州之众,与之共扶王室,则扬刘夹寨诸战,仁辐身在行间,存勖何敢专为己功。从此共求李氏立之,何后唐之有哉?乃授甲登陴,誓为贼守,其有愧于沙陀之赐姓多矣。 冬十一月,延援师至,围解。 仁福固守逾月,遣使告急于梁,梁祖遣夹马指挥使李遇、刘绾率延师直趋银、夏,邀其归路,大破之晋、岐军皆解去。 十二月,加检校太保同平章事。 梁祖嘉其却晋、岐师也。 附:薛氏《旧史。梁纪》:乾化元年夏四月己卯,诏曰:“、岐未灭,关、陇多虞,宜择亲贤,总统戎任。应关西同、雍、、延、华、夏等六道兵马,并委冀王收掌指挥”。是时,夏州奉诏出兵与否,考新、旧两史并不载。 乾化二年春正月,李仁福加检校太尉。 并益食户实封。 梁末帝乾化三年春三月,李仁福加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封陇西郡王。 按:此李氏封王之始。新、旧《五代史》乾化二年封高季昌渤海郡王,是荆南受封先夏州一载耳。后世史家顾以高氏备十国,置李氏不与,何也? 龙德二年春二月,李仁福入献。 晋兵围德胜,末帝征诸道军赴援。仁福闻之,贡马五百匹助战。 [book_title]卷二 后唐庄宗同光二年夏四月,定难军节度使李仁福晋朔方王。 仁福闻庄宗灭梁,自以向拒晋师,中怀恐惧,首遣宥州刺史李仁裕奉表入贺。庄宗诏晋仁福爵。仁裕,仁福从兄也。 按:前书仁福不具官,兹特具官者,殆以后唐继统嘉其反正乎?非也。盖朱梁为唐室贼臣,从之者皆贼尔。书法自不容稍假。若后唐与晋、汉、周,史臣称为乱世,例可从宽。昔朱子作《纲目》,于周室未亡,天子在上,则以王法正诸侯之称。迨周室既亡,上无天子,则诸侯悉任其所称。刘氏谓此《纲目》随时变通,不得己之意也。故自同光讫显德,李氏非大悖逆,不去官。 后唐明宗天成元年,绥、银军乱,剽州城。 夏俗喜复仇,然有凶丧者不伐,己负甲叶为记。仇解,用鸡、猪、犬血和酒,贮髑髅中饮之。祝曰:“若复报仇,谷麦不收,男女秃癞,六畜死,蛇入帐。”其力微不能复者,则集邻族妇女,烹牛羊,具酒食,介而趋仇家,纵火焚其庐舍。俗谓敌女兵不祥,辄避去,诉于官。故事:州刺史之下有和断官,择气直舌辨者为之,以理其曲直。杀人者,纳命价钱百二十千。绥、银为夏州巡属,两州兵以细故相仇杀,主者究诘之,遂哄而起,纵掠二州城市。银州防御使李仁颜与绥州刺史李彝敏讨定之。仁颜,仁福族弟。彝敏,仁福族子也。 天成二年秋九月,定难军节度使李仁福赐功臣号。 与凤翔节度李从严、朔方节度韩洙并加食邑。 附:薛氏《旧史。唐纪》:天成三年秋七月,贬刑部侍郎马缟为绥州司马,曹州刺史成景宏为绥州司户参军,续流宥州。考河西自李氏世袭,绥、宥诸州不归十道,故终五代诸姓不复铨除。明宗此举,或欲示其威权。而李氏从违,《新》、《旧》两史并不载。 天成四年冬十月,夏州进白鹰。 枢密使安重诲拒不受,明宗密遣人谕使者纳之宫中。 长兴四年春二月,定难军节度使李仁福卒。子彝超嗣。 仁福追号虢王。 三月,徙为延州留后,彝超不受代。 先是,夏州党项寇延州,守臣击败之,追至贺兰山而还。于是边将多言仁福潜通契丹。朝廷恐其并吞河朔,南侵关中。会仁福卒,三军立左都押牙、四州防遏使彝超为留后。矫为仁福奏云:“臣疾日甚,已委子彝超权知军事,乞降真命。”明宗怒,命彝超移镇延州。以延州节度安从进为夏州留后。又命州节度药彦稠、宫苑使安从益帅师送从进赴镇。仍降诏谕之云:“近据西北藩镇奏,定难军节度使李仁福薨。朕以仁福自分戎阃,远镇塞垣,威惠俱行,忠孝兼著。当本朝播迁之后,及先皇兴夏之初,爰及渺躬,益全大节,统领有术,远迩咸安。委仗方深,凋殒何速!突观所奏,深怆予怀。不朽之功,既存于社稷;有后之庆,宜及于子孙。但以彼藩地处穷边,每资经略,厥子年才弱冠,未历艰难,或亏驾驭之方,定启奸邪之便。其李彝超已除延州节度观察留后,便勒赴任。但银、夏、绥、宥等州,最居边远,多染夷狄之风,少识朝廷之命,既乍当于移易,宜普示以渥恩。其夏、银、绥、宥等州管内,罪无轻重,常赦所不原者,并公私债负、残欠税物,一切并赦;自刺史、指挥使、押牙以下,皆勒依旧,各与改转官资。朕自总万机,惟宏一德,内安华夏,外抚戎夷。先既怀之以恩,后必示之以信。且如李从严之守岐、陇,疆土极宽;高允韬之镇、延,甲兵亦众。咸能识时知变,举族归朝。从严则见镇大梁,允韬则寻除钜鹿,次及昆仲并建节旄,下至将僚悉分符竹。又若王都之贪上谷,李宾之吝朔方,或则结构契丹,偷延旦夕;或则依凭党项,窃据山河。不禀除移,惟谋旅拒。才兴讨伐,已见覆亡。何必广引古今,方明利害;只陈近事,聊谕将来。彼或要覆族之殃,则王都、李宾足为鉴戒;彼或要全身之福,则允韬、从严可作规绳。朕设两途,尔宜自择。或虑将校之内,亲要之间,幸彼幼冲,恣其荧惑,遂成骚动,致累生灵。今特差州节度药彦稠部领马步兵士五万人,送安从进赴任。从命者秋毫无犯,违命者全族必诛。先令后行,有犯无赦”云。已,彝超上言:“臣奉诏授延州留后,已迎受恩命。缘三军百姓拥隔,未遂赴镇。”明宗复遣ト门使苏继颜赍诏促之。彝超不纳。 按:李氏自知留后三世矣,兹军中已立彝超,不书官,未王命也。特书“徙”何?李氏世居夏州,明宗特诏移之,于此可以觇乾纲,于此可以观臣节。 夏四月,发兵守青岭门。五月,袭芦关,不克。 彝超闻从进军至,遣兄阿罗王守青岭门,集境内党项诸胡以自救。药彦稠等进屯芦关,彝超遣党项抄掠粮运及攻具,官军自芦关分兵,退保金明。一夕,夏州城上举火,比明,杂虏数千骑突至。从进遣先锋使宋温击之,虏骑败走。 秋七月,官军攻夏州,拒却之。 从进乘胜进攻夏州。州城为赫连勃勃所筑,坚如铁石。官军穴地道至城下,铲凿不能入。彝超兄弟登城,谓从进曰:“夏州贫瘠,非有珍宝蓄积可充朝廷贡赋,但以祖、父世守此土,不欲失之。蕞尔孤城,胜之不武,何足烦国家劳费如此!幸为表闻,若许其自新,或使之征伐,愿为众先。”时四面党项万余骑,抄掠粮运,官军无所刍牧。山路险陕,关中民输斗粟束藁,费钱数缗,困敝不能供。明宗遂命班师,从进等还,军伍不整。彝超令部下逐之,官军遗戈弃甲,失亡甚夥。其后,有知夏州阴事者云:“仁福畏朝廷除移,扬言结契丹为援,契丹实不与之通也,致朝廷误兴是役,无功而还。”自是李氏益轻朝廷。 按:此李氏显据夏州之始。 冬十月,遣使请罪,仍授定难军节度使。 彝超上表请罪,求昭雪。明宗授定难军节度、检校司空、加检校司徒。彝超修贡如初。 后唐废帝清泰二年春二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彝超卒。弟彝殷代。 彝超奏己疾病,以弟行军司马彝殷权知留后。彝殷遂代为节度。 晋高祖天福二年春正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加检校太尉、同平章事。 晋祖以皇基初造,诏彝殷与湖南节度楚王马希范、凤翔节度西平王李从严并加官及封邑,示普恩也。 晋出帝天福八年春三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加检校太师。 时以楚王马希范守尚书令、兼中书令,彝殷亦加官。 按:李氏自后唐入晋,非有大功可纪,而晋爵拜官,书不胜书。前贤谓乱世之爵赏不足以服人,适足以骄人,其以此夫。 秋七月,绥州刺史李彝敏作乱,奔延州。 彝敏结夏州衙内指挥拓跋崇斌袭州城,事泄。彝殷擒斩崇斌,出兵袭击。彝敏败,与弟彝俊等五人弃州挈骨肉二百七十口奔延州,当州押送赴阙,称与兄彝殷偶起猜嫌,互相攻击故也。 八月,彝殷表李仁裕知绥州。 仁裕在宥州多战功,西羌服其威猛。彝殷以绥州新乱,奏使权知州事。出帝从之。 九月,李彝敏伏诛。 彝殷表奏彝敏作乱状。出帝谕:“彝敏潜结凶党,显恣逆谋,骨肉之间,尚兴屠害,照临之内,难以含容。”命执送夏州,令彝殷斩之。 按:彝敏执送夏州,彝殷奉王命斩之,用以警蕃部之不靖者。揭书“伏诛”,则贼臣之罪正,而天讨之严著矣。 天运元年春正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起兵助攻契丹。 契丹自后魏始见中国,至唐而盛。其地北接室韦,东邻高丽,西界夷国,南至营州。种分八部,部有大人,常推一大人为王,建旗鼓统之,三年则以次相代。唐末有阿保机者,灭七部一之,僭称帝号。阿保机死,子德光嗣。后唐清泰二年,晋高祖起兵河东,遣使求助,约事捷之日,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为谢。德光亲将兵五万会之,遂灭唐社。终高祖世,奉事不衰。出帝立,从天平节度景延广议,称孙不称臣。契丹遣使责让,延广以言触之,契丹主怒。会平卢节度杨光远叛,引契丹兵由马家口入寇。彝殷合蕃、汉兵四万自麟州渡河侵契丹西境,以牵制之。 按:《纲目》书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侵契丹以救晋。夫“救”,善词,亦急词也。当契丹入寇大河以南,诸镇袖手,独彝殷侵入其境以挠兵势,故书以善之乎?然考晋自延广挑衅,北虏南牧,一败于鸦鸣谷,再败于戚城,三败于马家口。即无彝殷之众,晋力尚足相当。迨开运二年,滹沱师溃,将帅北降,此时望救孔殷,不闻夏州一卒渡河。何耶?兹不书“救”而书“助”,以见彝殷此举无关于晋之缓急,然仍不没其善也。 西羌夜母族乱,绥州刺史李仁裕击之,败死。 羌性强悍,帐族有生熟户:连接汉界,入州城者谓之熟户;居深山僻远,横过寇掠者谓之生户。其人多有世仇,不相往来。遇战斗,则传箭相率,其从如流,俗尚然也。夜母乃西羌熟户。仁裕在州颇事威福,蕃性不便。夜母举族谋乱走南山,仁裕率所部追击,战败,为所杀。 夏四月,授彝殷契丹西南面招讨使。 出帝以彝殷协助有功,故有是命。 汉隐帝乾元年春二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兼侍中。 隐帝以登极恩命,彝殷与湖南节度楚王马希广并进秩。 三月,请讨西羌。 彝殷上表贺,请讨叛羌夜母族,为李仁裕报仇。率众屯境上。庆州请益兵为备。隐帝以司天言今岁不利先举兵,逾止之。 夏六月,河中李守贞遣使夏州,乞援。 护国节度李守贞久蓄异谋。是时汉室方新,嗣君才立,自谓举无遗策,发兵扼潼关,称秦王。遣人赍蜡书、重币至夏州求援。 秋八月,彝殷出兵次延州。 彝殷闻凤翔王景崇、永兴赵思绾与守贞连衡,陕州节度白文珂攻之不克,乃亦出兵逼延州,为守贞声援。已,隐帝遣枢密使郭威赴河中节制诸军,掘长堑、筑连城困之,彝超遂抽师回。 按:《纲目》书汉护国节度使李守贞反。“反”者,逆词也。出师以援逆,是亦反而已。然书“次于延州”,“次”者,缓词。何氏休曰:从义兵缓而后者功薄,从不义兵缓而后者恶浅。是则彝殷之罪,可从末减,故不书“反”而书“次”,以原之。 冬十一月,上表自陈。 延州节度高允权素与彝殷不协,夏州兵虽退,允权以闻。彝殷上章自诉,纷然互讦,隐帝赐诏和解之。 乾二年春二月,以静州隶定难军,李彝殷上表谢。 彝殷见中原多故,有轻傲之志。藩镇有叛者辄以兵阴助之,邀其重赂。朝廷知其事,亦以恩泽羁縻之。史臣曰:“拓跋据银、夏,是时渐以桀骜,遂成宋朝继迁之乱。 按此定难军属有五州之始。 秋九月,赐兼中书令。 隐帝因河中平,命彝殷与两浙节度吴越国王钱宏ㄈ、湖南节度楚王马希广并加官。 周太祖广顺元年春正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复封陇西郡王。 陇西本仁福旧封。是时周祖新立,复封荆南节度高保融为渤海郡王,彝殷亦复旧爵,然彝殷未尝表贺也。 夏五月,遣使附于北汉。 周祖杀湘阴公刘ど,夷夏胥怨,ど父钧起兵太原,称北汉。彝殷遣使奉表附之。 按:夏州当五代之时,自开平讫显德终始五十三年,暮楚朝秦,充然无复廉耻。然其表附北汉,则有可取焉。盖郭威篡夺汉祚,弑湘阴公,四方藩镇靡然从之。于时北顾太原,危如一线,彝殷独以边方慕义,力扶孱弱,是真不以成败利钝之见存于中者也。 广顺二年冬十二月,北汉麟州刺史杨崇训求援于夏州,不应。 初,麟州土豪杨信自为刺史,受命于周。信卒,子崇训嗣。同彝殷以州降北汉。至是,为郡羌所围,乃求救于夏州。彝殷不赴。 显德元年春正月,定难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加太师、侍中、兼中书令、同平章事李彝殷晋西平王。 周祖以疾祀圜丘,改元,大赦,内外职官并加恩。于是荆南高保融封南平王,彝殷亦封西平王。 按:五代之际,篡乱相仍,豪杰蜂起,称帝、称王不可枚举。后世史臣,摭其遗事,特于纪、传、表、志外立为世家,盖尊之也。李氏坐拥河西,自思恭至彝殷已传六世。使其先妄自称尊,谁得禁之。乃于朱梁始膺王号,后唐继进朔方,迨周显德改元爵晋西平,遂得与吴越、荆南并列。夫律以《春秋》之义,李氏固未得为纯臣。然与五代诸世家较,不特遥遥华胄足以推重当时,即其服事中朝,保辑境内,归往之谓王,当之庸有愧乎!故具官书封,以见有土、有爵、有世系,若列入世家,可谓名称其实矣。 秋七月,加守太保。 世宗新即位,覃庆诸侯,彝殷于是月辛巳,与南平王高保融并进秩。 周世宗显德二年春正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以兵塞府州路,既而罢之。 夏州为缘边大镇,李氏世秉节旄,素自贵重。元年五月,府州防御使折德入朝。世宗置永安军于府州,即以德为节度。折氏晚出,彝殷恶其职与己埒,以兵塞路,不许通诏使。世宗谋于宰相,对曰:“夏州边镇,朝廷每加优恤;府州偏小,得失不系轻重。且宜抚谕彝殷,庶全大体。”世宗曰:“德数年来,尽力以拒刘氏,奈何一旦弃之!且夏州惟产羊、马,百货悉仰中国,我若绝之,何能为!”乃遣供奉官齐藏珍赍诏责之。彝殷惶恐,撤兵谢罪。 按:昔刘平谓:五代之末,中国多事,惟制西戎为得之。中国未尝遣一骑一卒远屯塞上,但任土豪为众所伏者,封以州邑,征赋所入,足以赡兵养士,由是边鄙安宁,表献不绝。今观彝殷兵塞府州,世宗以一诏撤之,于兹言益信。 显德四年冬十一月,李彝殷叛北汉,诱杨崇训归周。 彝殷计诱崇训归周。与永安节度折德上言:“河东麟州刺史杨崇训,屡被蕃部攻围,乞归。”世宗诏曰:“据夏州节度使李彝殷奏,崇训等拒命吾朝,被蕃部侵迫欲归,备睹变通之意,特用宏纳之仁,宜分析名衔申奏,加恩酬赏。”遂授崇训本州防御使、检校太傅。 按:彝殷既事北汉,又复臣周,已属守义不固,而又计致崇训,乃情之无可原者,书“叛”、书“诱”,深罪之也。 秋七月,加太保。 益食邑六百户,实封三百户。 周恭帝显德六年秋七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加太傅。 史臣曰:拓跋氏考诸前史可见也。自赤辞纳款于贞观,守寂立功于天宝;中和初,思恭以宥州举义,秉节夏、绥。厥后子孙历镇五代,地逾千里,爵进西平,供赋不入公朝,巡属惟其除授。盖夏虽未称国,而自王其土久矣! 论曰:事有必至,理有固然。自古未有为国守土,为民惜命,而其后不昌者。试观唐季,鸦军赴难,肇启后唐。负玺从行,遂开前蜀。射潮保境,吴越历有百年。伏甲诛残,南汉祚传五主。积功食报,自古为昭。拓跋自思恭举义,思谏讨李茂贞,思孝破王行瑜,有征必至,无役不从。当是时,中原鼎沸,阐帝图者,八姓十三君;郡邑瓜分,秉节旄者,九州数十主。闾阎多诛求之困,行间切锋刃之忧。独银、夏、绥、宥、静五州,兵不事战征,民不睹金革,休养生息,几及百年。西夏之昌,早基于此。而欧阳《五代史》,列南平高氏于《世家》,置西平赐姓于《杂传》,例不尽符。故余叔西夏事自中和讫显德,历书其颠末,以补《新史》之阙云。 [book_title]卷三 宋太祖建隆元年春正月,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李彝兴加太尉。 彝殷于显德中虽受恩秩,贡奉甚稀。闻太祖受禅,遣银州防御使李光严奉表入贺。避宣祖讳,改名兴。太祖嘉之,使守太尉。光严,彝兴族子也。陈师道曰:宋初职备三公者,内则赵普,外惟彝兴。彝兴以藩镇领之,尤异数也。 三月,遣部将李彝玉御北汉兵于麟州。 北汉主刘钧,结代北诸部侵掠河西。太祖诏诸镇会兵御之。彝兴遣彝玉进兵抵麟州,北汉引去,遣使告捷。彝玉,彝兴从弟也。 按:此李氏立功宋室之始。 建隆三年夏四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彝兴贡马。 宋初市马,沿边陕右诸州最盛;河东、川峡仅居其半,如麟、府、丰、岚、益、文、黎、雅及唐隆镇、浊轮寨、岢岚、火山、永康等军未入版图,场市甚隘。彝兴闻北汉兵常扰麟州,知中国需马,遣使以良马三百匹入献。 五月,赐玉带。 太祖嘉彝兴,命玉工治带,亲临视之。召夏使问曰:“汝帅腰围几何?”使言:“彝兴腰腹洪大,如合抱之木。”太祖叹曰:“真福人也!”带成,遣使赐之。彝兴感服。 按有宋幅员之广:东南至海,西尽巴、,北极三关,疆理几复汉、唐之旧。其未入职方者,止燕、云十六州及西夏五州耳。然燕、云为北门锁钥,石晋失之,遂开契丹入寇之径。若银、夏诸州,羌戎瘠壤,得其地不可耕,抚其众不可守,非若吴越、荆南近在肘腋,势所必争也。太祖有见于此,因其贡献,厚加赐赉,以服其心,而羁縻之。诚得柔远之道哉! 秋九月,夏州蕃尚波于以伏羌县地入献。 初,秦州西北夕阳镇连接山谷,林木所出,夏人久擅其利。尚书右丞高防知秦州,建议置采造务,辟地数百里,筑堡要害,募卒三百人为戍。自渭而北,夏人有之;自渭而南,秦州有之。岁获大木万章,给京师。夏属酋长尚波于率蕃部千余人,涉渭夺木筏,杀兵役。防与战,败之,俘其属四十余人以献。太祖不欲边境生事,遣使至夏州谕彝兴约束之,悉归其所俘,赐以锦袍、银带。尚波于感恩,遂以所居伏羌县地诣秦州献。 按:《纲目》攻取之际,地有关于成败之大者,必特书重之。于时,尚波于献伏羌县地,宋与夏未交恶也,何以书?盖伏羌据西北险要,为秦、渭屏藩。异时,继迁频犯泾原、延庆,不入秦州;即元昊再犯渭州,亦信宿即去,地势使然也。兼以壤接吐蕃,潘罗支、角厮罗之属,全倚秦、渭声援,乃敢与夏州抗。若伏羌不通二族,何恃以建功?可不谓重乎?况继迁未生,伏羌先入,更若有天意存其间焉。 乾德元年春二月,银州防御使李光严生子继迁。 光严,赠宥州刺史思忠后。祖仁颜以长厚称,仕唐为银州防御使。父彝景嗣于晋。光严嗣于周。宋初,曾奉彝兴表入贺,循谨有礼,太祖赐赉甚厚。至是,与妻罔氏游无定河生继迁。继迁生即有齿,见者咸异之。 按:王侯子生无故,不悉书。继迁,州将子,曷以书?以其厄宋也。然继迁不厄宋,则李氏将不存。是又西夏之兴亡系焉,故书。 夏四月,彝兴献牛一。 牛生西羌,似牛而尾甚长,毛可为,异产也。彝兴得之,遣使以献。 乾德五年秋九月,定难军节度使、太尉,兼中书令、西平王李彝兴卒,子光睿权知州事。 彝兴嗜货财,识机变。五代时,虽向背不常,然未尝显与中国抗。入宋后,贡奉惟谨,征调时应。北汉刘钧累遣使持币由间道约以兵助,彝兴不纳。太祖闻,厚赉之。至是卒,太祖废朝三日,赠太师,追封夏王。子行军司马光睿自权知州事。 附:《宋史。刘平传》:平献攻守之策,言“太祖有天下,惩唐末藩镇之盛,尽削其兵柄,收其赋入。边方世袭,宜异于此,而误以朔方李彝兴、灵武冯继业一切亦徙内地。自此灵、夏仰中国戍守,千里运粮,兵民交困。”《张方平传》:太祖不勤远略,如灵、夏、河西,皆因其酋豪,许之世袭。及太宗谋取燕、蓟;内徙李彝兴、冯晖,于是朝廷始旰食矣。考《夏国传》及李氏《长编》,彝兴归宋无内徙事。 冬十月,光睿授定难军节度使。 加检校太保。 开宝元年冬十月,夏州属蕃扰边。 太祖以夏州近边,授董遵诲为通远军使。遵诲至镇,召绥、夏夷落,谕以朝廷威福,众皆感悦。至是,未数月,夏州蕃族扰边,遵诲率兵讨定之。光睿遣使谢。 开宝三年秋九月,绥州乱,故刺史李光子丕禄讨平之。 绥州羌族强悍,易于骚动。刺史李光在州缮完城堡,训约戎夷,一方安之。及卒,羌人乘隙为乱,丕禄捕首事者诛之,余党遂散。 开宝四年春正月,李丕禄授绥州刺史。 绥州定,光睿令丕禄权知州事,表闻于朝。太祖诏授本州刺史。 开宝五年春三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请入朝。 光睿闻太祖解诸将兵权,罢藩镇节度,内不自安,遣使贡献,表请入朝。诏不许。 开宝七年,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以李继迁为管内都知蕃落使。 继迁善骑射,饶智数。尝从十余骑出猎,有虎突从山坂下,继迁令从骑悉入柏林中,自引弓踞树巅,一发中虎眼,毙之。蕃部由是知名,光睿爱其勇,遂授以官。 开宝八年夏五月,北汉兵侵银州。 北汉刘继元数出兵寇宋,不克,遣使招诱夏州,光睿不从,继元怒,遣兵万余渡河掠银州。光睿御却之。 开宝九年秋九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率兵伐北汉。 北汉兵既却,后复数使诏谕,光睿并以闻。太祖以江南既平,命侍卫都指挥使党进、宣徽北院使潘美率兵伐汉,分五道入太原;又命兵马监押马继恩进河东界,焚荡堡寨。光睿亦率所部次天朝、定朝两关,遣使表言伺黄河冻合进兵。 冬十月,攻吴堡寨,破之。 斩首七百级,获牛羊、铠甲数千,俘寨主侯遇以献。 改名克睿。 时太祖崩,太宗即位。“光”字,避帝讳也。 宋太宗太平兴国元年十二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克睿加检校太尉。 太宗即位,嘉克睿击北汉功,晋秩褒之。 太平兴国二年冬十一月,夏人掠灵州进奉使。 羌人素不知教养,自彝兴归宋后,蕃部数犯西鄙。庆州刺史姚内斌号武猛,在镇十余年,西夏畏伏,不敢犯塞。及内斌卒,羌族复肆。时灵州贡使回,夏人游牧过境猝遇之,悉夺其鞍马、器甲去。知通远军、兼灵州巡检董遵诲移檄夏州欲讨之,克睿惧,执送作过蕃酋,尽归所掠,请罪。 按:前书“夏州属蕃扰边”,兹书“夏人掠灵州进奉使”,西羌鸷悍,易肆难驯。异日继迁之乱,其端已见。 太平兴国三年夏五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克睿卒,子继筠嗣。 克睿驭下宽和,属下有小过,辄不较,故终其世羌人感悦,无携贰者。太宗闻其卒,废朝二日,赠侍中。子衙内都指挥使、检校工部尚书继筠自权知州事,旋授检校司徒、定难军节度观察留后。 太平兴国四年春三月,定难军留后李继筠出兵讨北汉。 太宗亲征北汉,继筠表率所部进讨。因遣银州刺史李克远、绥州刺史李克宪率蕃、汉兵卒缘黄河列塞渡河,略太原境以张军势。 按:汉、周世为仇雠。广顺、显德中无岁不扰。宋有天下,余忿未消,犹以兵寇麟、府诸州。李氏自归宋以来,频与汉战,累立大功,其效顺之心可谓城矣。 太平兴国五年冬十月,定难军留后李继筠卒,弟继捧嗣。 继捧本衙内都指挥,嗣为留后。 太平兴国六年秋八月,银州刺史李克远袭夏州,不克。 初,继筠卒,子幼不得嗣。继捧以季弟袭职,失礼诸父,宗族多不协。克远素暴悍,与弟克顺等率兵袭夏州。继捧侦知,伏兵以待。克远兵至,入伏败死。 冬十一月,继捧以银州变闻。 太宗诏令抚绥属族,无使滋乱。 太平兴国七年春二月,月犯井、鬼。 掩鬼之西南星入于井。 按:月犯列宿,其国主兵。夏州将乱,乾象先示其咎。孰谓天道与人事远哉!书西夏天象始此。 三月,绥州刺史李克文请诏使谕夏州入觐。 自克远死,李氏宗族携贰。绥州刺史,西京作坊使李克文上言继捧不当承袭,恐生变乱,请遣使偕至夏州谕令入觐。克文,继捧从父也。 按:节度使入朝,自是常职。夏州历唐、五代未尝亲觐。宋初,光睿表请不许,以其边方重镇,故弗深求也。克文因骨肉微嫌,首请诏使,其心之为公、为私,皆不可知。然肇西边十余世兵燹之患,贻有宋二百年征讨之劳,皆此一请致之。书以志乱始。 夏五月,继捧入朝,遂献银、夏、绥、宥、静五州地。 夏州入中国有三路:一由绥州历丰林县苇子驿,入延东北;一由夏州越五百余里,至芦关出蕃界,入金明境,为延州正北;一从夏州经四百里,至宥州入洪门,由永安城历万安镇,抵延州西北。此三处皆土山、柏林、溪谷相接,径路仄狭,驼马不得并行。故李氏自上世以来,未有亲觐者。克文表至,太宗遣中使持诏命克文权知夏州,以西京作坊使尹宪同知州事,召继捧来京。继捧有难色,克文与诏使并促之,不得已率家属入朝,见于崇德殿。太宗大喜,赐白金千两、帛千匹、钱百万。祖母独孤氏献玉盘一、金盘三,亦厚赉之。继捧感谢,自陈诸父、昆弟多相怼,乞纳境内五州八县地,留居京师。 按:继捧既与宗族相怼,复为诏使敦迫,束身归命,势固难已。然留其图籍,任克文辈推择贤能权知留后。宋以夏州沙漠,或未必为籍土之谋,乃欲快己私,顿遗先业,遂使继迁忿不思难,骚动西陲。是肇祸者克文,致乱者继捧也。《公羊》谓:遂者,生事之辞。书“遂”献地,与前书尚波于献地异。 论曰:继捧之祖仁福素鲜大勋,系居疏族,特以夏州弑乱,将士乐推。思召伯者,爱及《甘棠》;戴羊公者,碑传“堕泪”。况思恭遗泽孔长,仁福为其族子乎?顾当梁、唐之际,自知异姓孤臣,功不足以服朝廷,力不足以胁诸镇,假结胡虏,冀免除移。遂使边吏震惊,王师薄伐,负其隅固,要索宠荣,事则成矣。如名不正,何自是以后,以擅知留后为常经,以阴援叛镇为能事?彝超碌碌,固无足称。若彝兴,兵扰契丹,力援国难,表附刘汉,念切故君,而向背不常,缓急难恃,无非色厉,岂是壮夫!宋兴太祖,即西平王爵,荣加太尉,继以克睿忠贞,继筠克肖,贡礼无缺,汉寇频摧,盖天下之统一,而反覆之心定矣。迨继捧嗣立,不为刘钧守土,遽效钱ㄈ归朝,岂兄弟阋墙莫御其侮耶?何后复合继迁臣契丹也?噫,此天所以启思忠之后欤? 六月,定难军都知蕃落使李继迁奔地斤泽。 继迁时年二十。自兄继捧入朝,与克文议不协,自率故部居银州。会诏使至,护送李氏缌麻以上亲赴阙,始知五州地尽归朝廷。继迁不乐内徙,与弟继冲、亲信张浦等谋曰:“吾祖宗服食兹土逾三百年,父兄子弟列居州郡,雄视一方。今诏宗族尽入京师,死生束缚之,李氏将不血食矣!奈何?”继冲曰:“虎不可离于山,鱼不可脱于渊。请乘夏州不备,杀诏使,据绥、银,可以得志。”浦曰:“不然。夏州难起家庭,蕃部观望,克文兼知州事,尹宪以重兵屯境上,卒闻事起,朝发夕至。银州羌素不习战,何以御之?吾闻小屈则大伸,不若走避漠北,安立至家,联络豪右,卷甲重来,未为晚也。”继迁善之。诈言乳母死,出葬于郊,悉以兵甲置丧车中,挈其家族数十人出奔蕃族地斤泽,泽距夏州三百余里。继迁出其祖思忠像,以示戎人,戎人拜泣,从者日众。 按:此李氏异宋之始。 秋九月,权知夏州事李克文入朝。 克文性恭顺,既权知夏州,与尹宪谨饬封堠,抚安蕃族,以待朝命。太宗遗使召之,克文应诏挈其家属入京,以唐僖宗所赐其祖思恭铁券及朱书御札献。太宗宴之崇德殿,嘉奖备至,授澧州刺史,赏赉无算。 绥州刺史李克宪拒命,通事舍人袁继忠谕降之。 初,克宪恃略太原功,跋扈不顺命。李继筠奏罢之,授克文为刺史。及克文移驻夏州,太宗以戎人易乱,绥州无主,命仍以州事委克宪。已诏赴阙,克宪偃蹇不肯行,克文请以尹宪兵讨之,太宗不欲用武,遣袁继忠持诏往谕。克宪谓继忠曰:“李氏何负于朝廷,不能以一州相假乎?”继忠曰:“天子以夏州归顺,锡以车旗,予以银币,将擢其诸父、昆弟并居方面,宠荣极矣。绥、银僻在羌夷,民贫地瘠,朝廷召公等入京,共享富贵。今克文诣阙,绥州孤立无援,若犹怀顾望,一旦兵临,羌人嗜利忘义,势涣心离,悔何及耶!”克宪迟疑久之,乃随继忠入京。授单州刺史,与克文并赐第京师。 冬十月,夏州乱,李克文复权知州事。 克文入京,戎人相率蠢动,尹宪发州兵讨击,斩首数百级,获牛羊万计,遣使以闻。太宗以戎人不忘李氏,复命克文权知州事,赴镇以安抚之。 十一月,李继捧授彰德军节度使。 自夏州归顺,蕃部酋豪乐于内附者凡二百七十余人,族种五万余帐;十年以来,戎人所掠生口、牛羊数万计,悉还其主。太宗以为继捧功,特授彰德军节度,并官其诸父克信等十二人有差。尝宴群臣于苑中,谓继捧曰:“汝在夏州以何道制诸部?”对曰:“戎人鸷悍,但羁縻而已,非能制也。” 十二月,李继迁攻夏州。 继迁闻戎人不靖,自地斤泽率众攻夏州。尹宪使请济师,太宗诏引进使梁迥领兵往护银、夏诸州事。继迁闻之,退。 按:此继迁构兵之始。 太平兴国八年春三月,继迁入贡,内侍秦翰赍敕招之,不听。 继迁闻继捧等俱受恩命,遣所部诣麟州贡马及橐驼等物,奉表言:“世泽长存,祖功未泯,人心思旧,蕃部乐推,不望通显皇朝,但假余生戎落,克遂肯构肯堂之志,常为不侵不叛之臣”云云。太宗使秦翰赍敕谕曰:“朕恭迓天庥,懋昭皇极。山陬海ㄛ,尽一车书;日照月临,罔非臣庶。尔河西李氏,世分旄钺,久任边疆,忠节著于前朝,丰功彰于昭代。属兹家庭多难,几化参商;幸逢恩诏曲全,无亏棣萼。业经同族共列王朝,何忍一夫远居荒俗!况夷落之内,或有跳梁;亲近之间,岂无煽动?敢行旅拒,难逭天诛,不特宗祀忽焉,抑且身名两败。细维善后,合念归诚。宠秩有加,不失当躬富贵;恩荣勿替,永贻奕世箕裘。祸福分途,从违早计。”继迁留翰宿帐中,出入无疑间,翰思手刃之,不得,乃还。 夏五月,战于葭芦川,不克。 继迁数寇河西,银、夏诸州无宁日。太宗令银、夏、绥、宥都巡检使田钦祚与西上ト门副使袁继忠率兵巡护。继迁从柞岭引众拒之,战于葭芦川,不胜,弃铠甲走。 秋九月,犯三岔口,又败。 继迁闻田钦祚、袁继忠屯兵三岔,控扼夏州要害,潜率众攻之,不胜,退入狐犭各谷。钦祚等出万井口逐之。继迁请战,麾众围雄武军千人于后。继忠命龙卫指挥荆嗣往援,列阵格斗。继迁始却,失人马七百余。已,钦祚军还,依山为营,继迁亦寨其下。钦祚与嗣募劲卒五十人,乘夜纵火击之。继迁不及备,营栅悉毁,军士死者千余人。 冬十二月,以西戎兵攻宥州。 初,太宗诏绥、银、夏等州官吏,招引没界外民归业。继迁见部下携贰,谓张浦曰:“我宗社久墟,蕃众饥敝。今中国以财粟招抚流民,亲离众散,殆不可支。”浦曰:“宋兵遍驻银、夏,势难与争。宥州富庶,恃横山为界,若诱诸部并力图之,扼险观变,亦克复之策也。”继迁乃诱西戎众,合二万人攻宥州。巡检使李询率所部蕃、汉卒击走之。 按:继迁兵力未足,而使戎落之众悉为己用,是弱能假强,寡能假众也。书以著其始大之渐。 [book_title]卷四 雍熙元年,继迁匿地斤泽。夏五月,党项咩嵬族请附。 继迁攻宥州不胜,仍驻地斤泽,地斤善水草,便畜牧,生聚渐众。令弟继冲煽诱诸蕃。咩嵬酋领魔病人乜崖素与南山诸族结党为乱,率其所部请降,继迁遣张浦往受之。 秋七月,掠王庭镇。 镇在夏州西北,蕃部所聚。继迁引众袭之,俘掳万计。尹宪自夏州赴援,不及。 九月,知夏州尹宪、都巡检使曹光实袭破地斤泽,继迁弃母、妻走。 继迁集众万余,令张浦、李大信等四出ㄈ扰,蕃、汉苦之。尹宪与曹光实计曰:地斤四面沙碛,兵难骤进。潜使人侦知所在,于是月发精骑数千,夜袭之,再宿而至,大破继迁众,斩首五百级,焚千四百帐,获牛羊、器械万计。继迁与弟继冲弃众走,妻与母罔氏皆被获。 按:《续纲目》书:知夏州尹宪袭李继迁,破走之。议者谓其擅兵生事,违命邀功,致有后日银州之败。然除君之恶,惟力是视,未可以兵行诡道遽斥之。故书“袭”、书“破”,以见宋室未有之捷;书“弃”、书“走”,以见继迁未有之衄也。 冬十二月,聚兵黄羊平。 继迁既败,惧官军追袭,转徙无常处。而西人以李氏素著恩德,悯其穷蹙,稍稍赈给之。继迁因语豪右曰:“李氏世有西土,今一旦绝之,尔等不忘先泽,能从我兴复乎?”众曰:“诺。”相与屯黄羊平,平在夏州北。招来蕃众,兵势复振。于是羌豪野利等族皆以女妻之。 雍熙二年春二月,继迁诱都巡检使曹光实杀之。 初,继迁弃银州,蕃部拓跋遇入诉本州赋役苛虐,乞移居内地,太宗不许,遂作乱。夏州巡检梁迥率兵讨破之。遇等散居山谷,遣人说继迁曰:“银州地据四塞,西接夏、绥,东邻麟、胜。公家先泽未远,若潜师以来,遇以蕃众济之,城可得也。”继迁问计于众,从弟延信曰:“地斤之役,乃备御之疏,非战斗之罪。漠北不足以立室家,今遇众来归,天假之便,失此不图,后悔何及?”张浦曰:“时不再来,机不可失!但曹光实老将知兵,若不诱之离城,攻其无备,我军大创之余,鹤唳风声,难保必胜也。”于是令弟继冲纠合蕃族,自与豪酋破丑重遇贵及张浦、李大信等赴银州,绐曹光实云:“我数奔北,势窘不能自存,公许我降乎?”因致情款陈讲甥舅之礼,期日会于葭芦川纳节。光实信之,且欲擅功,不与人谋。及期,继迁设伏,领数十人近城迎光实。光实令从子克明护辎重在后,自从百骑先赴之。继迁前导北行,将至其地,忽举手挥鞭,伏兵起,杀光实,歼其从骑。 按:《春秋》书楚子诱蔡侯般杀之,曰“诱”者,恶其谲也。然战争之际,身居将帅而为人所诱,独无责乎?是时,继迁以诈降之计杀光实,虽继迁之谲,亦光实之愚有以致之。不书战死,而书“诱杀”,交讥之也。 遂入银州据之,自称定难军留后,以张浦、刘仁谦为都押牙,预署诸州刺史等官。 继迁既杀光实,假其旗帜,袭破银州,获军资器械无算。于是,蕃族附者日众。李大信等议推继迁为定难节度、西平王,号令蕃众。张浦曰:“自夏州入觐,无复尺疆,今甫得一州,遽尔自尊,恐乖众志。宜先设官授职,以定尊卑;预署酋豪,各领州郡,使人自为战。则中国疲于备御,我得尽力于西土矣。”继迁曰:“是我心也。”遂称都知蕃落使、权知定难军留后;以浦、仁谦为左右都押牙,李大信、破丑重遇贵为蕃部指挥使,李光祜、李光允等为团练使;复署蕃酋折八军为并州刺史,折罗遇为代州刺史,嵬悉咩为麟州刺史,折御乜为丰州刺史,弟廷信为行军司马,其余除授有差。 三月,焚会州城。 银、夏夷落,散居川谷,平时虽各有鞍甲,并无魁首统摄。继迁自得银州,乘胜攻会州,直抵城下,纵火焚毁城郭,吏民死者千计,会州由是沦陷。太宗遣知秦州田仁朗、ト门使王亻先、副使董愿、宫苑使李继隆驰传发兵讨之,并赐敕书与麟、府、银、夏、丰州及日利、月利诸族,谕之并力。 按:会州地居四塞,银、夏有警,秦、泾援师皆得赴此。为战守计:今继迁取之而不能守,火毁其城,以绝中国驻兵之所;异时银、夏数州失而不复,非职此故耶? 进攻三族寨,寨主折遇乜以城降。遂围抚宁寨。 继迁连取二州,益以强大,率兵掠银州,巡属之未下者。攻河西三族寨三日,寨将折遇乜杀监军使才,与之合。继迁乘势抵抚宁,围之。 按:降者,胁服之词。谓敌力强,己力屈,有以致之。遇乜杀使献城,非力屈比也。书以罪之。 夏四月,扼浊轮川,与官军战,败绩,弃银州走。 田仁朗行次绥州,请益兵,留月余。闻继迁兵攻抚宁,喜曰:“戎人常乌合寇边,胜则进,败则走,不可穷其巢穴。今继迁啸聚数万,尽锐以攻孤垒,抚宁小而固,非浃旬可破。我俟其疲,以大兵临之,分遣强驽三百,邀其归路,必成擒矣。”部署以定,故示闲暇,纵酒ヅ博。副将王亻先等媒蘖之。太宗闻三族陷,征仁朗还,下御史狱,劾问请益兵及陷三族状。仁朗对曰:“绥、夏二州兵,皆以城守为词,不依调遣。所部千余人,皆曹光实旧卒,器甲不完,故请益兵。三族去绥州远,非元诏所救也。臣已定擒继迁策,会诏至,不果。”因言:“继迁得羌戎情,愿优诏怀来,或以厚利啖部落酋长令图之;不尔,他日大为边患。”太宗特贷死,流商州;命亻先等进兵。亻先率所部,由绥州至浊轮川。继迁撤抚宁围,拒战,丧失五千余;麾下没邵浪、悉讹及兔头川东、西诸族皆破,遂领蕃部弃银州遁。 按:戎人乌合,厚利可啖。当日宋廷之上,计中敌情者,仁朗一人而已。使果用其谋,则抚宁一战,应有全功。乃王亻先小人,忌能误国。战虽幸胜,而自浊轮之役,继迁请婚以结强援,伪降以款兵势,寇环州则大合戎类,取灵武则先据山川,秘计深谋,历久愈熟,故银州之弃,塞翁失马,未足为继迁忧也。 署代州刺史折罗遇战殁于悉利寨,降将折遇乜被获。 继迁既败,王亻先收复银州,率兵出州北,至悉利诸族,署代州刺史折罗遇与弟埋乞迎战败死。亻先复由开光谷西趋杏子坪,败保寺、保香诸族首领埋乜已等兵,斩五十七人;又破保、洗两族,俘三千人,降五十五族;擒三族寨叛将折遇乜,诛之。于是,三族豪酋折八军等三千余众皆遣使献马首罪,愿改图自效,为国进讨。 夏州岌伽罗腻等族附继迁。六月,内客省使郭守文击之,诸族皆破灭。 继迁浊轮之败,蕃族虽破而本部未溃。夏州盐城镇岌伽罗腻十四族俱党项种落,继迁诱之合,遂与吴移、越移等族结党应援。守文奉诏自三交乘驿趋夏州,偕尹宪引兵至盐城镇。吴移、越移四族请降,岌伽等不应,宪与守文合击之,擒斩千百,焚千余帐。银、麟等州诸部一百二十五族合万六千一百八十九户皆内附。三族寨酋豪折御乜穷蹙,弃继迁归命,守文置之部下。 雍熙三年春二月,继迁初降于契丹。 契丹西境直对夏州,党项东山诸部臣事者多。李氏自思恭赐姓,未尝外附。继迁见诸部溃散,谋于众曰:“吾不能克服旧业,致兹丧败,兵单力弱,势不得安。北方耶律氏方强,吾将假其援助,以为后图。”乃遣张浦持重币至契丹请附。契丹主隆绪意未决,西南招讨使韩德威言:“河西为中国右臂。向年府州折氏与银、夏共衡刘汉,致大兵援应无功;今李氏来归,国之利也。宜从其请。”契丹主纳之。 按:此西夏臣契丹之始。李氏自彝殷救晋,未尝与契丹相通。今继迁称臣事之,书“初降”,以著其去夏就夷之罪。 夏四月,契丹授定难军节度使、都督夏州诸军事。 契丹主以继迁效顺,遣侍中萧里得持诏授继迁定难军节度、银夏绥宥等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师、都督夏州诸军事,继冲为副使。 冬十二月,如契丹请婚,契丹许之。 继迁既受契丹官,兵势稍振,自以五百骑款契丹境,言:“愿婚大国,永作藩辅。”时契丹将耶律盼与宋战于泰州,不利。契丹主欲使继迁牵制宋兵,许以公主归之。 雍熙四年春二月,继迁侵夏州,败知州安守忠兵于王庭镇。 继迁兵掠夏州,徘徊不遽进。知州事安守忠率众三万击之。至王庭镇,继迁设伏诱战,大败守忠兵,追及城门而止。 按:书“侵”,是掠境,未攻城也。《春秋》兵诡道而胜之曰“败”,如“隐十年,公败宋师于菅”是也。继迁设伏以致守忠,掩而覆之,较之薄未阵者,其计更诡。 遂围夏州。夏四月,麟州援师至,乃还。 继迁进兵围夏州,逾两月不解。知麟州韩崇训领大兵赴援,乃退。 夏五月,李继捧出为崇信军节度使。 继迁数为边患,有言其悉知朝廷事,盖继捧泄之。乃出之于外,并改其从父澧州刺史克文为博州,单州刺史克宪为道州防御使,并遣之任。宋制惩五代藩镇之弊,特制诸州通判,凡知府公事必长史、通判签议连书方行。时太宗亲选常参官为二州通判,以专郡政。 秋八月,屯兵黑水河,邀击银、夏、绥、府都巡检使石保兴兵,败绩。 继迁居沙漠,逐水草,便于攻掠。是时屯黑水河侧,据险自固。石保兴方巡按罨子寨,继迁以数千人攻之,见保兴所部不过二千人,遽渡河决战。保兴伏兵河浒,俟半渡击之,继迁众乱,大败。 冬十一月,党项咩兀等族谋杀继迁,不果。 继迁凶忍,虐用其属,宥州党项咩兀等族首领,都指挥遇乜布九人谋诛继迁。时继迁克期攻银州,会诸族于无定河侧。遇乜布等以暗箭射之,中其鼻,创久不愈,师期乃缓。遇乜布以闻,太宗赐敕书安抚之。 按:此党项异继迁之始。 端拱元年(契丹统和六年)春二月,李继捧迁感德军节度使。 初,继捧出为崇信节度。崇信,地狭境偏;不得专郡政,心怏怏。佯上言:“继迁凶顽少智,朝廷若遣其亲信以恩礼招徕之,可不烦兵致也。”太宗用其言,徙陕西路感德军节度,以招继迁。 三月,继迁遣牙校李知白贡于契丹。 继迁以契丹许归公主,逾年不见真命,遣知白表献请之。 按:此李氏事契丹之始。书“贡”志始,且备事也。 夏五月,继捧复为定难军节度使,赐姓名“赵保忠”。 朝廷数以敕书谕继迁及同叛蕃部,继迁佯遣都押牙张浦诣知环州程德元所,陈归顺意。然终不出降,侵扰益甚。诸将用兵皆无功,宰相赵普言:“继捧所镇随州,与继迁声问辽远,不若委以银、夏故地,令图之。”太宗因召赴阙,赐姓名,亲书金花五色笺赐之,授夏州刺史,充定难军节度使及银、夏、绥、宥、静等州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赐黄金千两、银器万两、锦彩二千匹,并赐所管五州钱帛、刍粟、田园。保忠辞日,太宗宴之长春殿,赐袭衣、玉带、银鞍、马及副马百匹,谓之曰:“若继迁归款,当授以官也。”保忠荐内殿崇班张继能材武,乞为副。乃命继能同经理西事,遣都虞候王杲领兵千人护送赴镇。杲还,保忠赆以方物,杲不受。张溥曰:继捧懦而不制继迁,狡而得众。彼惟为昆弟、诸父所怨,祈留京师。乃令其归招继迁,无论继迁不肯下,反失一继捧矣。 冬十二月,赵保忠言继迁降。 保忠至镇数月,上言继迁已悔过归诚,乞赐官职安之。 按:继迁实未请降,保忠妄奏以示己功。诳君固位,其罪大矣。 授银州刺史,充洛苑使。不受。 太宗允保忠请,授继迁官。继迁不受。 按:宋信保忠之言,授继迁官,而继迁未降,肯遽受命耶?宋于此犹不悟前言之妄,真为保忠所愚矣! 端拱二年春正月,继迁上表契丹,请与继捧通好,不许。 继迁自言与兄继捧有怨,乞与和好,契丹主知其非诚,不许。 三月,贡于契丹,契丹以义成公主嫁之。 契丹主封王子帐节度耶律襄女为义成公主,下嫁继迁,赐马三千匹。 夏四月,赵保忠言降宥州御泥布、罗树等族,加特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保忠表言:“臣遵诏市马三百匹,宥州党项御泥布、罗树二族党附继迁,不肯卖马,臣领兵掩杀三百余人,擒百余人,其族即降。”太宗奖谕之,加保忠特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按:特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衡职也。保忠空言得之,宋君臣不察授之,书以交讥也。 秋八月,赵保忠言夏州马生二驹。 在州民程真家,保忠以闻。 按:马,兵象也。继迁寇势方张,二驹之生,天示之兆,保忠藉以献瑞,妄矣! 九月,党项慎州节度使佶移附继迁,其子突厥罗请内属。 初,继捧入朝,党项诸族渠帅半请内属。青岗岭、三角城、龙马川兀泥中族大首领佶移首先归附,授慎州节度。继迁知佶移为大族,使张浦等数诱之,遂复叛降。其长子突厥罗率千余帐,使人至府州折御卿军前请内属,御卿以闻。 附:刘涣《西行记》:“贺兰山西北回鹘麽罗王子、邈王子部落甚盛,向无统属。端拱中,李继迁破灭之,其地遂成荒碛。”考《宋史。回鹘传》:“端拱二年九月,麽罗王子,邈王子及回鹘都督石仁政、越黜黄水州巡检四族来贡,宋赐以锦袍、银带。”不言继迁攻灭。疑《记》有误。 冬十月,攻熟仓族,首领咩悉出兵击之,走还。 熟仓,会州蕃族,首领咩悉素恶继迁。继迁以兵攻之,咩悉合来离诸族兵掩击,继迁不胜,走还。 十二月,掠西蕃贡使于橐驼口。 灵州橐驼口,夏州入中国要路。诸蕃由此贡马京师,继迁兵扼之,不得达。环州右班都知周仁美率骑士赴援,继迁兵乃退。 淳化元年春三月,继迁贡于契丹。 初,继迁流离沙碛,虽臣事契丹,贡不成礼。及契丹妻以公主,羌部慑服,输牲畜者日众。继迁遣使如契丹谢,献良马二十匹、粗马二百匹、驼一百头,锦绮三百匹、织成锦被褥五合、苁蓉、甘石、井盐一千斤,沙狐皮一千张、兔鹘五只、犬子十只。自后,每岁八节贡献。 夏四月,赵保忠言:“破继迁于安庆泽,继迁中流矢走。” 继迁驻兵碛中安庆泽,数与沿边熟户构难。疆吏以闻,保忠上言:“遣使谕之,不听,已将兵讨击。继迁拒战,不胜,中流矢遁去。” 冬十月,攻夏州,赵保忠乞济师。 继迁谋取夏州,遣破丑重遇贵等至州诈降,谓继迁创甚,不能军。保忠信之,不设备。继迁阴合诸族渠帅,突攻州城。保忠出兵拒战,重遇贵等从中起,保忠仅以身免,遣使上表乞援。 冬十一月,献捷契丹。 继迁攻夏州,月余不能破,休兵王庭镇。遣张浦至契丹,以大败宋军告。 十二月,契丹封继迁为夏国王。 时契丹败于徐河,大将耶律休哥创甚,国中夺气。遣使促继迁进兵,加以王封,令益困中国。张齐贤曰:“契丹与中国为难,虑继迁感中国之恩,断右臂之势,署王爵以縻之,遣戎使以镇之。王爵至,则刺史之命轻矣;戎使至,则动静皆伺之,向背之心异矣。夫夏国王之称,虚名也。而在契丹,命之于彼国无损,与中国为敌,其谋不甚深哉! 按:此李氏称夏国王之始。书“契丹封”,恶其煽乱也。 附:《辽史。圣宗纪》及《西夏传》:“统和八年十二月,李继迁下宋麟、等州,遣使来告。”考是时继迁未得银、夏,焉能越取麟、?《宋史》纪、传并不载。 [book_title]卷五 淳化二年春正月,商州团练使翟守素将兵援赵保忠于夏州。陕西互市 太宗命守素率大兵援保忠。赐保忠茶百斤、上酝十石。实所获者。参 附:《辽史。圣宗纪》:统和九年二月,夏国王李继迁遣使献捷。考是时继迁无与宋交兵事,意即告下麟、等州之伪词耳,故不书。宥州御泥 夏四月,谢契丹封册。执赵保忠幽 继迁遣杜白至契丹谢,并请合兵入寇。月,保吉反,寇庆州。 秋七月,由赵保忠请降,授银州观察使。言:“怀携柔远,王者之洪 继迁走漠北几十年,阻兵嗜杀,蕃部被役属者胥怨。夏州之战,虽败保忠兵,部下指挥朗吉等潜相携贰。时闻翟守素至夏州,恐兵力不敌,诈遣人由保忠奉表谢罪,朝廷信之,遂授以官。丹封册。 按:此继迁受宋命之始,书以为后日书反张本。于契丹。 赐姓名“赵保吉”。银,犹以未得宥、夏等州 弟继冲,赐姓名“赵保宁”,授绥州团练使;母罔氏,向为曹光实所获,封西河郡太夫人,留养京师。命知制诰王禹草制赐之,保吉馈良马五十匹为润笔,禹不受。,非其本意。及受命 按:此西夏受宋姓之始。月,继迁遣 八月,赵保吉上所授敕命于契丹。丹封册。 保吉先以复绥、银二州告,至是复上敕命。州,除盐禁。 按:《宋史。夏国传》终继迁身不书“赐姓名”,兹书“赵保吉”,恶之也。宠以天潢之属,不能易其倔强之心,是宋欲愚继迁,而适为继迁所愚矣。池,扼盐、夏要路,继 九月,赵保忠言:“破保吉于王庭镇,保吉走铁斤泽。”萧挞凛传》:统和 王庭镇为夏州外蔽,地连沙碛,向有寨栅可守,保吉于雍熙中焚毁之。是时,将兵据其旧址,以窥夏州。保忠上言,帅众乘夜击败之,熟户貌奴、猥才二族以兵邀截,夺牛畜二万余,保吉复弃银州,奔入铁斤泽。献捷契丹。 冬十月,出攻熟仓族。泥族,首领 熟仓大族,东西蕃部五千余帐,皆保聚岩谷,为环庆藩篱。保吉不得熟仓,不能入环庆。遣使诱之曰:“身已归朝,赐国姓,今后请勿相拒,共禀朝命。”诸酋勿应,保吉由铁斤泽引兵攻之,咩悉复率来离诸族拒战,保吉始退。夏,太宗议城古 赵保忠复言破宥州御泥布、罗树二族。吉”。 保忠奏:二族既降,阴使人朋附保吉,已率兵袭破之,并其众。夏国传》终继迁身不书 十一月,赵保忠叛,以夏州降契丹,封西平王,复姓名李继捧。月,保 初,保忠归朝,非其本意。及受命,图保吉,阴与之通。保吉复使人以契丹命诱之,许以重复王爵,永镇夏州。保忠心动,遣使表附契丹,契丹主授推忠效顺启圣定难功臣、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侍中,封西平王,复本姓名。吕忠曰:“保忠之再入夏台故地,赵普之谋也。而保忠反与保吉合为边患,附契丹。普能知符彦卿之不可与以兵权,何不能知保忠之不可复归其州耶?”项睡泥族于萧 按:《春秋》例,凡叛,贱者不书。故成十七年,齐高无咎之子以卢叛;襄二十九年,齐高比之子以卢叛,不书。必卿佐而后书。襄二十六年,卫孙林父入于戚;定十一年,宋公弟辰入于萧;十三年,晋赵鞅入于晋阳;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此四者则书“叛”。夏州虽保忠旧业,然纳为王土,身为王臣,一旦据以外附,非叛而何?《宋史》遗其事不书,兹特补之,以正其罪。熟仓族。 淳化三年春正月,保吉复入银州,契丹兵至大掠。夏,太宗议城古威州拒之 保吉既诱保忠臣契丹,复引兵入银州据之,遣使由保忠请命入贡。契丹主闻其怀二心,遣西南招讨使韩德威率兵持诏诘之。德威至银州,保吉托以西征不出见。德威怒,纵兵大掠而还。西人生计之原,自保吉兵起 夏四月,请通陕西互市。州,除盐禁 保吉自婚契丹,岁时贡献悉取资于蕃族,财用渐乏。时陕西尚严边禁,碛外商旅不通,保吉上言:“王者无外,戎夷莫非赤子?乞通互市,以济资用。”太宗诏从之。李继隆选夏州 冬十月,复贡于契丹。例,凡叛,贱者不 保吉以德威侵掠告契丹,契丹主赐诏拊谕之,于是复遣使贡。项睡泥族于萧关 十一月,赵保忠贡白鹘。橐驼 保忠既臣契丹,与保吉谋益密。朝廷未悉其奸,谓银、夏安静,优其俸给,岁终赐予并加等。保忠遣使献白鹘,号“海东青”。太宗诏以久罢田猎,还赐之。、银二州告,至是复上 先是,契丹招讨使韩德威率数万骑诱党项勒浪嵬族犯府州,观察使折御卿败之于子河汊。夏州逼近麟、府,德威既败,继迁为之气丧。会御卿病,继迁牒告契丹,诱之入边,许以兵助。御卿舆疾出御,德威闻之不进,继迁兵亦不出。 [book_title]卷六 至道二年春正月,继迁贡于契丹。国古&# 继迁事契丹谨,岁时进奉及贺正、生辰使不绝于道。州熟户李继福,败之。遂 三月,邀官军于浦洛河,夺其粮运。蕃折平族,首 自清远至灵武中,有浦洛、耀德二废城,为河西饷道。继迁西掠诸戎路率由此,惧有兵扼其要害,辄扬言曰:“中国如修浦洛城,我必力争之。”常以蕃族驻其地。时洛苑使白守荣、马绍忠护刍粟四十万赴灵州。太宗命将辎重先后作三队,丁夫持弓矢自卫,士卒布方阵为护,遇敌则战,可以无失。复命会州观察使田绍斌率兵应援。绍斌抵盐井,继迁遣三千骑从枝子平截之,且行且斗,至耀德,部下死者千人,仍尾绍斌后,至浦洛河,绍斌复将骑三百、步弩三百搏之,乃退。既而转运副使卢之翰令守荣等并辎重为一运行。继迁初见绍斌旗,不敢击。已,绍斌与守荣议不合,引所部去。继迁先设伏桑乾河,以羸骑诱战,俟官军逐入大阵,麾众围之,击败守荣兵,尽夺粮运。 夏四月,侵吐蕃折平族,首领握散请会师讨之。掠河西,与 吐蕃自唐季衰弱,族种分散,大者数千家,小者百十家,无复统一,凡仪、渭、泾、源、环、庆、镇戎、秦州、灵、夏皆有之。太平兴国中,诸族以良马入献,自后进奉不绝。时折平族蕃部卖马过灵州,党项杂部诱继迁夺之,表诉于朝,继迁益侵其种落。于是首领握散上言:“久苦侵掠,愿会兵灵州,以备讨击。”太宗赐币答之。地,襟带 按:此吐蕃请讨继迁之始。《纲目》蛮夷借兵之辞五:曰致助,曰请助,曰入援,顺辞也;曰发兵,曰征兵,尊辞也;曰遣使以某兵至,敌辞也;曰乞兵,卑辞也;曰求救,急辞也。吐蕃苦继迁侵掠,愿会兵灵州,应书“请助”,兹书“请讨”,以存中国而恶继迁也。盖继迁既降复叛,则夷夏之防,君臣之义两不容恕。故凡与继迁难者,微书“击”,甚书“讨”、书“伐”,后仿此。宋谕陕 攻西凉府。军。 西凉本吐蕃凉州地,周围二千余里,东界原州,南界雪山、吐谷浑、兰州,西界甘州,北界吐蕃,领姑臧、神乌、番禾、昌松、嘉麟五县,户二万五千有奇。宋初置府,淳化中殿直丁惟清奉诏往西凉市马,比至而境大稔,因为所留。至是土人请立帅,太宗即以惟清知府事。继迁知西凉强盛,进攻府城,押蕃落副使折逋喻龙波御却之,与吐蕃都部署没于入朝献名马以告。仁谦奉表请让恩命,略 五月,合党项诸族,兵围灵州。索使人张浦。掠河西,与虎翼指挥李遇 先是,兵马都部署侯延广知灵州,部下严整,戎人悦服,继迁不敢犯其境。及延广病去,继迁合党项兀泥中族首领佶移、女友杀族首领越都、女女梦勒族首领越移、女女忙族首领越置、女女{矍}儿族首领党移、没儿族首领莫末移、路乜族首领越移、细乜族首领庆元、路才族首领罗保、细母族首领罗保保乜等众数万,围灵武,索取张浦。守吏遣使告急,继迁获其使,知城中危窘,遂顿兵城下。四方馆使曹璨自河西入朝,悉以状闻。太宗诏宰相谋之,吕端请发兵出麟府、延、环庆三道,会兵直捣平夏,覆其巢穴,继迁必怀内顾忧,如此则灵武围自解矣。或云:塞垣表里沙碛,三道兵从何处会合?况盛夏涉瀚海,水泉乏绝,粮运艰辛,未见其利,不如静以待之。太宗不听,赐敕书招谕诸族,命十州都部署李继隆出环州,容州观察使丁罕出庆州,殿前都虞候范廷召出延州,殿前都指挥使王超出夏州,西京作坊使张守恩出麟州,五路进援灵武。难节度之始。保吉复之, 八月,回师援平夏,与官军战于乌白池,败绩。丹授德明朔方节度使,使 继迁据瀚海险要,久围灵武,城中粮糗俱竭。供奉官窦神宝潜遣人市籴河外以济,间出兵击之,继迁不能克。既闻诸将分道出塞,知兵势大,恐平复有失,解灵州围退走。时李继隆违旨不救灵州,由青冈峡橐驼路径趋平夏,兵行数日,与丁罕合,又行十余日,无所见,引还;张守恩遇夏兵不敢击,率军归本部;独王超与范廷召由铁门关遇蕃兵,一战破之,抵无定河,水源涸绝,军士渴乏,会河东转运使索湘辇大锹千枝至,凿井得泉,遂赖以济,进师乌白池。继迁列阵据险,兵锐甚。超持重不进。其子德用请为先锋乘之,转战三日,继迁败。米幕军主、吃罗指挥使等二十七人皆被执。德用曰:“归师迫险必乱。”领兵距夏州五十里,先绝要害,下令曰:“敢乱行者斩!”一军萧然。继迁蹑其后,见队伍严整,不敢逼。州叛人郑美,遂攻州 冬十月,夏州地震。灵州粮 继迁将寇夏州,会地震百余日,城郭庐舍多坏,不敢驻营,去。平夏,与官军战于乌白池, 按:夏州地自唐末入于李氏,太平兴国中始沾王化,于是马生二驹,地产嘉禾,方以为休征可喜。乃至是而地震,是变也;震而坏城郭庐舍,是大变也。不二年,其地复赐继迁,沦为异域,几三百年,岂非豫为之兆乎?书西夏地震始此。绥、宥、 十一月,复遂党项泥中族于黄河北。国& 泥中等族,旧皆内附,继迁诱之叛,不从,数以兵侵掠。其大首领名悉俄与首领皆移、尹遇、崔保罗、没佶诸族帐,徙居黄河北避之。,钤辖 十二月,攻石堡寨。月,保吉兵屯萧 石堡属延州,距夏州三百里。淳化中,赵保忠被擒,壁垒残破,边臣议修葺之,量置戍守。继迁遣兵数千,四出攻掠,以扰其役。麟延巡检张思钧率众奋击,继迁不胜。部署侯延广知灵州,部 至道三年春二月,继迁将史遇以兵扼橐驼口,败死。州地, 继迁以西部内属者众,遣军主史遇率兵屯橐驼口西北双堆,以遏绝之。熟藏族蕃官遇以告,都部署李继隆遣副部署刘承蕴、田敏会遇兵击之,斩首数千级。史遇战死,失牛、马、橐驼万计。契丹贡。&# 夏四月,献捷契丹,契丹封为西平王。州, 继迁以大败宋兵告契丹,契丹复其西平王爵,继迁寻遣使谢。uji.a 五月,围保安军。诸族, 保安为延外障,继迁围其城。副都部署曹璨同巡检张思钧引兵赴援,继迁解围走,璨等追奔三十余里,至木场而止。弱,族种分散,大者数 冬十月,纳灵州叛人郑美,遂攻州城,不克。州,败还。 灵州屯戍军校郑美违主将令,惧罪叛投继迁,说以灵州可取状。继迁授指挥使职,令为前导,率兵攻灵州。与都部署杨琼战于合河镇北,大败,失人畜无算。已,以骑五百掠城下,又败,退走五十里乃免。 十二月,复上表请降,授定难军节度使,复姓名赵保吉。年春正月,保吉遣使 淳化中,保吉纳款,议者以保吉怀恋父祖旧基,别无他望,授以银州观察,冀满其意。自后攻劫不已,尽降麟、府州界八部蕃酋,又胁制东山诸部、党项及南山、野利诸族,其势益张,嗣兀泥等十族皆奉敕书归顺。咩哺族开道使泥埋与其弟屈子、子成逋数以兵攻继迁,继迁战不胜。会太宗崩,真宗即位,遣使赍诏谕之。继迁举所部大临缟素发哀,遣牙校李光祚至京修贡,表求蕃任,意不得夏州不已也。真宗方在谅阴,姑从所请,命内侍右班都知张崇贵赐以诏曰:“先皇帝早深西顾,欲议真封,属轩鼎之俄迁,筑汉坛之未逮,故兹遗命,特付眇躬。尔宜望弓剑以拜恩,守拜疆而效节。”特授夏州刺史,充定难军节度、夏银绥宥静等州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复赐姓名,加食邑千户,实封三百户,益功臣号,赐赉甚厚。蕃折平族 按:此复受定难节度之始。保吉复之,德明继之,绵延四十余年而后称帝,盖其图度经营匪伊朝夕矣。以图原、渭、 契丹自保吉归附,诸夷皆从,特重所遣人使,令礼臣议进奉朝见仪,班在宋、高丽之次。 [book_title]卷七 咸平四年夏四月,保吉谋攻西州回鹘,回鹘请兵于朝。,河水暴涨 回鹘自唐末浸微,散处甘、凉、瓜、沙间,各立君长分领族帐。时保吉犹驻积石河,将西掠吐蕃健马,北收回鹘锐兵,然后长驱南牧。西州回鹘可汗禄胜知其谋,遣枢密使曹万通入贡,言本国东至黄河,西至雪山,有小郡数百,甲马精习,愿朝廷命将统领,使得缚继迁以献。真宗嘉之,赐以诏曰:“夏、绥抗命,神人所弃。卿世济忠烈,谊笃舅甥,继上奏封,备陈方略,且欲大举精甲,就覆残妖,拓土西陲,献俘北阙。可汗功业,其可胜言!嘉叹所深,不忘朕意。今更不遣使臣,一切委卿统制。”特授万通左神武大将军,优赐禄胜器服。佶率兵拒战,酋领中矢死 按:此回鹘请讨保吉之始。州地。 吐蕃六谷都首领潘罗支以兵来讨。旬,田稼尽没, 知镇戎军李继和言,六谷都首领潘罗支愿戮力讨夏州,请授以刺史。廷议罗支已为酋帅,授刺史太轻,乃以为盐州防御使兼灵州西面都巡检使。于是罗支遣部下李万年率兵进讨,贻书继和请师期。佶率兵拒 掳羌嵬逋走回。寨, 嵬逋乃保吉扰河西时掠得者,乘间率属千余内投,保吉自万户谷追之,不及。潘罗支攻夏州, 秋七月,以下恒、环等州告契丹。军节度,而绥、宥诸州尚 保吉遣李文骥献于契丹,因以下恒、环、庆三州告,契丹主赐诏褒之。兰山 按此与前告下麟、同伪词耳。何以书?罪其妄也。伪妄之词,一之为甚,可再三乎?,杀知州事裴济,改 八月,遣使献马。绥、 犹称所赐姓名,然寇掠边鄙益甚。外寨, 攻灵州不克,田其境地。绥、银割 灵州居平夏西北,南去镇戎约五百里,东去环州六、七日程,中隔瀚海,数百里乏水草,烽火、亭障不相望,若聚众急攻,早已不守。保吉欲俟中国财用关辅民力尽耗,然后取之。是时以五万骑攻城,城中兵少不出战。据其山川险要,凡四旁膏腴之地,使部族万山等率蕃卒驻榆林、大定间为屯田计,垦辟耕耘,骚扰日甚。真宗谋之参政李至,至言:“灵州虽西北要冲,今援绝势孤,不能不弃。若移朔方军于环州,保固边境,亦一时之权也。”乃遣宰相张齐贤行边。齐贤上言:“灵武孤城,必难固守,徒使军民六、七万陷于危亡之地。”知制诰杨亿亦言弃之便。辅臣咸以灵州及必争之地,苟失之,则缘边诸郡皆不可保。宰相李沆曰:“继迁不死,灵武终非朝廷有。莫若遣使密召州将,使部分军民空垒而归,如此,则关右之民息肩矣。”真宗不从,以王超为西面行营都部署,将兵六万援之。东三十里,保吉以部下饥 九月,袭定州及怀远镇,镇将李赞自焚死;连取保静、永州;攻清远军,破之。讨保吉之 清远据积石岭,在瀚海中,去灵、环各三、四百里,四面悬绝。保吉攻灵州不克,复遣牙将赵光允贡马,潜以众袭破定州,围怀远。李赞兵不满百,拒战累日,力尽积藁自焚。连破保静、永州,攻清远。知军刘隐、监押丁赞分兵拒守,走间使诣庆州请援。都部署杨琼遣副部署潘、都监刘文质率兵六千赴之,且曰:“俟吾继至。”已而,迁延不进。保吉自鼓兵攻南门,令子阿移督精甲攻北门,堙濠断桥以战。七日,城中力竭,兵马都监段义启门降。保吉兵威益炽,逾支子平,直薄青冈城下。阿移,德明小字也。逋族 按:保吉攻城夺寨,未有如此详书者。缘河外五城乃灵州肩背,而清远据积石之冲,屯粮置守,以通环、庆援兵,尤为要害。自保吉取清远,灵州遂失声援矣。月,筑河防。 冬十月,升保静县为静州。仪州制胜 按:此李氏更改郡县之始。势成而 徇唐隆镇,与麟州兵战于柳拨川,不胜。,常屯重兵境上,而输馈 保吉既得清远,以兵徇唐隆镇,谋从萧关、武延、石门路攻麟、府。麟州副部署曹璨出蕃兵邀之镇西柳拨川,保吉战不利,退走三十余里。微,散处甘、凉、瓜 十二月,攻河外寨,降守将李琼。军入青冈峡数百里皆蕃部 自清远军陷,尽焚青冈峡诸寨,环庆、延、麟府以外近河之地,皆属保吉。真宗诏:西蕃诸族有能破夏州者,当授节度使,赐银、彩、茶六万;举族来附者,给田宅。于是蕃部阿药、讹猪、讹遇等皆内属。保吉谓中国诱之,率兵攻灵州河外寨。寨主李琼拒守旬余,保吉知其困,遣人招之,琼举城降。佶率兵拒战,酋领 部将卧浪己内降。及怀远镇 真宗命补军主,赐之田宅。河州,合洮河水东北 咸平五年春正月,保吉置市于赤沙、橐驼等路。北,部众甚盛。初,合于 赤沙川、橐驼口两路,为灵、夏二州蕃族屯聚处,保吉各置会贸易,以诱熟户。于是归者日众,中国禁之不止。始此。 三月,取灵州,杀知州事裴济,改州为西平府。绥、银割弃, 河外五城相继陷没,灵州孤堞仅存。关陕之民困于转输,陷锋镝填沙碛者不下数十万。岁荐饥,城中斗米价至十贯。裴济至镇,甫二载,谋辑八镇,大兴顿田,民间稍有生色。保吉集蕃部并力攻之,济被围两月,饷援并绝,刺指血染奏乞救。保吉遣兵断瀚海要路,王超大军不得进。别将张煦出镇戎军,入夏州界,由白豹镇抵柔远川,戍兵七百骑邀战,煦击败之,星夜赴援,未至而城陷,济死焉。济在镇有声望,及没,夏人惜之。保吉以世爵西平,又受契丹西平王册典,遂改州为西平府。麟、 夏四月,使清远蕃酋伪降,邀环、庆官军于白豹镇,不胜。白,光 灵武路自清远军入青冈峡数百里皆蕃部所居,汉人使旅经由,并在熟户安泊,所求赂遗,谓之“打当”,习以为常。保吉闻援将张煦引兵将抵清远,使新降蕃酋伪为熟户,以甲骑三千约降,愿给资粮,为饷导。煦察其诈,亟严军待。会环庆路部署张凝率师按部还,保吉遣兵邀之,凝将败,煦领锐卒赴援,一矢殪一大将,乃解。迁战,夺人畜甚众。时以 声言攻环州,以创甚不果。 [book_title]卷八 景德元年春正月,保吉卒。押牙贺承珍献马。已, 保吉创势日增,自度孤危,嘱德明曰:“尔当倾心内属,一表不听则再请,虽累百表,不得请勿止也”。又谓张浦曰:“公等并起等夷,谊同兄弟,孺子幼长兵间,备尝艰苦,今俾以灵、夏之众,虽不能与南北争衡,公等戮力辅之,识时审务,或能负荷旧业,为前人光,吾无憾矣!”言讫卒。时月之二日也。年四十一。袭神堆,御之,失利。 按:《纲目》去官书“卒”,多贬词。保吉去官,明其不得为宋臣也。不得为宋臣,曷不遵盗贼酋帅例书“死”而书“卒”,何则?以保吉为西夏之祖,传祚继世,要非隗嚣、公孙述等无成者比也,故以僭国创业例书。,居环列,奉朝请,常怏怏 论曰:继迁生而英奇,长而剽悍。方其任司蕃落,地据银州,当继捧入觐之初,鲜引义力争之举,盖怼其兄也素矣。迨诏使护送诸父昆弟连袂归朝,方始奋其雄才,策其群力,激羌戎以先烈,约契丹为强援。遂使关右震惊,中朝旰食。控弦灵武,扼平夏之要冲;驱马凉州,成河西之右臂。于是五州尽复,诸族慑从,逆者攻以兵,顺者役其众。卒之暴戾速亡,骄盈致败,不死于天讨而死于流矢,“佳兵不祥”,理固然耶!然夏、绥倾覆,沙碛流离,田少一成,卒无一旅,终能恢万里之基,创累世之业,亦可谓“有志者事竟成”也。署耿全 子德明嗣。 德明,保吉妻野利氏生,深沉有器度,多权谋。时年二十三,嗣位于保吉柩前,称定难军留后。以左都押牙张浦兼行军左司马,绥州刺史赵保宁兼右司马,指挥使贺承珍兼左都押牙,刘仁勖为右都押牙,破丑重遇贵为都知蕃落使,白文寿、贺守文为都知兵马使,何宪、白文赞为孔目官,郝贵、王等为牙校;复以李继瑗为夏州防御使,李延信为银州防御使,其余升赏有差。凉大乱,六 二月,告哀于契丹。败,虽与中国讲 契丹主赠保吉尚书令,遣西上ト门使丁振吊慰。侵也 三月,麟府兵袭神堆,御之,失利。马使白文 夏州蕃部寇洪德寨,ト门祗候段守伦率兵拒之,力战三日,擒获甚众。事闻,真宗谕缘边部署钤辖,乘保吉死,速图攻取之策。于是,麟府路出兵攻神堆,夏兵战不胜,营栅尽破。嵬数大族, 始遣使如延。罗支身亡 延钤辖张崇贵移书德明,谕以朝廷恩信。德明遣使报称:未葬难发表章,请俟释服禀命。崇贵请遣使吊问,令大臣至边,召其亲信张浦等议之。蕃部指挥麻结内附,真宗命 夏四月,夏州蕃部指挥使都尾走降于洪德寨。州。 环庆边臣皆以德明初立,乞行招抚。知镇戎军曹玮言:“继迁擅河南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国有西顾之忧。今其国危子弱,部族离心,不即乘此捕灭,后更强盛,不可制矣。愿假臣轻兵,出其不意,擒德明送阙下,复河南为郡县,此其时也。”真宗欲以恩致之,诏德明审图去就。并谕蕃族万山、万遇、庞罗逝安、盐州李文信、万子都虞候及都军吴守正、马尾等,能率部下归顺者,授团练使,银万两、绢万匹、钱五万缗、茶五千斤;其有亡命叛去者,皆释罪甄录。诸蕃以保吉残暴,久不聊生,闻诏书招抚,争观之,无不泣下。于是,夏州蕃部指挥使都尾率属入降。张溥曰:“西事自灵州之陷,夏乃日逞;迨继迁死,德明初立,斯时国危子弱。真宗不从曹玮之请恢复河南,至元昊习兵,而宋重困矣。但慕春秋不伐丧,而不知“卧榻鼾睡”,太祖有明戒也。讥宋亡者云:声容盛而武备衰,议论多而成功少。于夏事已见之矣。野利氏生,深沉有器度,多 五月,子元昊生。吐蕃传 德明三娶:一卫慕氏,次咩米氏,次讹藏屈怀氏。卫慕氏,银州大族,尝与德明游贺兰山,夜梦白龙绕体,遂有妊,怀十二月,至是月五日生,啼声英异,两目奕奕有青光。德明爱之,字为嵬埋。国语谓“惜”为“嵬”,“富贵”为 “埋”也。官何宪走降于州。 凉州乱,遣兵攻之,不克。因德明信约未定,皆 西凉自保吉死,与兰州、龛谷、宗哥、觅诺诸族谋拒夏州。德明遣兵攻掠,朔方节度潘罗支率蕃众御之,夏兵不胜而还。,授特进、 赵保忠死。山、万 保忠状貌雄毅,居环列,奉朝请,常怏怏不自得。咸平中,丁内艰,以本官起复,迁金吾卫上将军,判岳州,移复州。至是病剧,上言有子永奇凶恶,不受教训,乞配隶春、梅州。真宗以戎人犷悍,且病语不实,授以永州别驾,使监军察之。保忠寻卒,赠威塞军节度使。天禧中,录其孙从吉为三班奉职。蕃部叶市、潘、保、 按保忠臣于宋,殁于宋,何以书于夏编?终其入朝献地事也。去官书“死”何?恶反覆也。反覆,虽王侯之贵,与蛮夷盗贼同书,所以诛奸顽于身后而立名教之防也。,居环列,奉朝请,常怏怏 六月,发兵攻者龙族,杀朔方节度使潘罗支。牒之始。 初,保吉死,潘罗支使其甥厮陀完献捷。已,遣兄邦逋入奏,欲更举部族及回鹘精兵直抵贺兰山讨除残孽,请发大兵援助。真宗诏泾源部署陈兴鼓众赴石门策应。兵未发,保吉故党迷般嘱及日逋吉罗丹二族亡归者龙,共图罗支以报仇。者龙凡十三族,其六族附迷般等。迷般阴请德明遣兵攻者龙,罗支率百余骑赴援。议事间,二族猝起戕罗支于帐下。事闻,赠罗支武威郡王。 复取凉州。月,德明 潘罗支死,西凉大乱,六谷诸酋共推罗支弟厮铎督为首领。德明乘人心未定,率兵复攻西凉,取之。者龙族,杀朔方节 秋七月,葬保吉于贺兰山。主以兵寇永宁寨。 在山西南麓。宝元中,元昊称帝,号为裕陵。潘罗支使其甥 八月,万子军主以兵寇永宁寨。天奏周伯星见,复 万子军主与万山、万遇等族同附保吉,数为中国患。延钤辖张崇贵筑台于保安军北,召戎人所亲信者与定盟约,归顺者日众。万子军主不应,率属犯永宁寨。知镇戎军曹玮与河西药令族合苏合击,败之,斩首百余级。于是蕃官茄罗、兀赃、成王等皆献马赎罪,请内附。蕃部叶市、潘 九月,使如契丹谢吊赠。,殁于宋,何 西界蕃部奔投内地者,德明辄入境追逐,久之不止。乃表言:“臣所管蕃族,近日多投镇戎军,盖曹玮等招纳不已也。今臣已受朝命,乞赐晓谕。”真宗以表示边臣止之。环州酋苏尚娘曾御保吉有劳,屡告夏州机事,授临州刺史。已,叛投德明。至是,复求内附,部署以闻,廷议以尚娘反复无信,特恐狙诈以误边吏,又使德明缘此为辞,不可纳也。德明闻,遣兵执尚娘归。 [book_title]卷九 景德四年春三月,德明使谢廪俸。 宋制:节度使俸给钱四百千、粟一百五十石,春冬加绢各百匹、大绫各二十匹、小绫各三十匹、罗各十匹、绵各五百两,惟诸王皇族充节度及藩镇管军节度则有之,外蕃遥领者不与焉。真宗赐德明廪俸,悉与内地节度同,德明感恩,遣使奉表自称草土臣,献马五百匹、橐驼三百头以谢。故事:赐物谢恩,止给来使缗帛,真宗以德明进奉频数,加赐袭衣、金带、器币。兵侵甘州, 请于京师市易。等不得。秋七月,请置德明表请进奉使至京师,市所需物,诏从之。表自陈夏四月,建馆舍于绥、夏二州。明遣万子等德明以中国恩礼优渥,天使频临,遂于绥、夏州建馆舍二:曰“承恩”,曰“迎晖”。五百里内,道路、桥梁修治整饬,闻朝使至,必遣亲信重臣郊迎道左,礼仪中节,渐有华风。,盐州五原县 五月,母罔氏卒,遣使告哀。春正月,德明入贡 德明嫡母罔氏卒,遣都押牙贺承珍诣京师告哀。真宗命殿中丞赵稹为吊赠兼起复官告使,授德明镇军大将军、右金吾卫上将军,员外置同正员,余如故。德明以鼓乐迎至柩前,明日衣礻覃衣受赐,泣对使者曰:“蕃夷母丧,蒙天子吊赠、起复,宠荣极矣。”及葬,请修供五台山十寺为母祈福。真宗遣ト门祗候袁为致祭使,随护送德明所供物至五台。请市弩。 按:此西夏告哀中国之始。逐,德明不能拒,契丹使来吊祭。之役四书矣,且赐起复。推忠顺,自行牒延州,请止保安军修驿。卒,遣都押牙贺承珍诣自德明纳款,真宗令缘边城池依誓约应行修葺外,自余移徙寨栅,开复河道,无大小悉禁之。时保安军起葺驿舍,德明移牒延州,言边民扰惧不安,愿罢其役,从之。麟州置 六月,贡马助皇后园陵。入环庆,被获。 章穆皇后初葬,德明献马五百匹,助修园陵。真宗嘉纳之。泰山,遣使索夏州民刘岩等不得。秋七月,请置榷场于保安军。春正月,德明赐“守正功 先是,夏州民刘岩等二十余人内属,给以延州旷土耕之。而所居当绥州要路,德明部族出入多为擒戮。及德明归顺,移牒求岩等复还,真宗难之,颇严边禁。德明请置榷场于保安军,许蕃汉贸易。朝议从之,令以驼马、牛羊、玉、毡毯、甘草易缯帛、罗绮,以密蜡、麝香、毛褐、羚角、冈砂、柴胡、苁蓉、红花、翎毛易香药、瓷漆器、姜桂等物,其非官市者,听与民交易。绥州土田、 按:此西夏复互市之始。始此。 九月,出兵攻六谷,不果行。舍于绥、夏二六谷诸酋,久推忠顺,自潘罗支死,折逋游龙钵等尽归德明部下,惟罗支弟朔方节度、西凉府六谷大首领厮铎督犹与德明抗。德明以六谷世仇,意将阻绝使人,使不得列于缘边属户,侵掠无虚日。厮铎督潜以蕃书入诉,真宗令张崇贵谕之,德明不听,率兵屯境上,谋取六谷,厮铎督援结回鹘为备,德明兵不出。通兵 冬十月,请行“仪天历”。俸给钱四百。 宋初用周时旧历,建隆三年,始命司天少监王处讷别造新历,命名“应天”。太平兴国中,改为“乾元”。真宗嗣位,命司天监史序考验前法,研核旧文,取其枢要,成“仪天历”。时咸平四年三月也。西夏自保吉ㄈ扰,羌戎不知正朔几二十年。德明遣贡使表请,真宗以新历并冬服赐之。初,诏延州牙校赍往,比闻德明葺馆舍、修道路以待朝命,乃命ト门祗候往赐,德明受而行之。卒。 按:此西夏受历之始。殿覃恩。 十一月,请于麟州置榷场。春二月,德真宗以延州已置,不许。 大中祥符元年春正月,德明赐“守正功臣”号。贵卒,德明益逾轶, 益食邑千户,实封四百户。时天书降于承天门,故有是赐。守正,乃赐中书、枢密号也。麟州置榷场。 出兵侵甘州回鹘。 回鹘有甘州、沙州、西州、新复州数种,而甘州地逼西夏,其可汗夜落纥尝与沙州可汗禄胜数出兵为保吉难。保吉死,德明思报怨,遣将张浦率骑数千,抄掠其境,夜落纥出兵拒之,浦不能胜。置,不许。 三月,复遣万子等族袭甘州,大败。,西夏与室韦例张浦兵还,德明遣万子等四军主悉其族兵取六谷,进图甘州。万子军主至西凉,见六谷兵盛,不敢攻,径趋甘州,袭回鹘。回鹘侦知设伏,示弱不与斗,俟其过,奋击之,剿杀殆尽。军主挺身走免,其被擒者,因鹘驱坐于野,悉以所获资粮示之,曰:“尔辈狐鼠,规求小利,我则不然!”尽焚讫,乃杀之。,州军德明进奉使每挟带私物,规免市征,延路钤辖张继能奏请条约。真宗以戎人远来,获利无几,命第如旧制。 [book_title]卷十 大中祥符八年春三月,德明表请市盐,复责入质,不遣。边,辄鬻其所德明以西盐不通,蕃部困敝,遣牙内指挥白守贵诣京师陈请。朝议德明必欲通盐禁,惟子弟入质方许,盖以必不肯从之事绝之也。德明果不肯遣,于是禁盐如初。月,德明掠 夏四月,蕃部浪密囊等叛投环州。月,德明继立母卒。 德明蕃部指挥浪密囊、麻孟桑二人投环州,真宗以前有熟户逃亡曾为西界所纳,可移牒追取,俟其遣还,乃以浪密囊等付之。,令官属建议祀典。 五月,遣使入献。见于温泉山。 夏国进奉使入边,辄鬻其所乘马,边人以价值贱,争市之。于是使者带马日多,疆吏以闻,真宗诏严其禁。并出。 秋八月,西蕃角厮罗攻夏州,拒却之。私市禁物,隐关税为角厮罗,吐蕃赞普裔。初居宗哥城,与论逋李立遵不协,徙居邈川,有胜兵六、七万。自西凉破,潘罗支旧部耸昌厮均等悉归角厮罗,回鹘降者复数万,由是富强。时以兵攻夏州,德明御却之。角厮罗希朝廷赐予,请聚举国之众助讨夏州。真宗以其累次侵边,或有变诈,命周文质监泾原军,曹玮知秦州备之。册。献良马 冬十一月,筑堡石州,建榷场。丹主使堂后官张克恭初,延、庆二州熟户,其亲族在西界,辄私致音问,潜相贸易,夏人因以为利。中国察其奸,不许。德明乃于石州之浊轮谷筑堡建榷场,以诱致商旅。真宗诏缘边安抚使禁止之。、骨咩、 大中祥符九年夏五月,德明使蕃骑寇庆州。遣使德明数请市盐,私置榷场不得,在国点阅兵马,阴谋侵掠兀泥族。大首领名崖,其从父盛佶,先为保吉所虏,授白池军主,密遣使告名崖。名崖以闻,真宗命边臣谨备之。至是,有夏州蕃骑千五百人寇庆州,为内属蕃部邀击,败还。场二,德明复 按:《宋史。真宗纪》:五月,夏州蕃骑千五百人寇庆州,不言“德明使”,兹特书之。盖德明以市盐建场不遂其欲,纠集兵骑,阴谋内扰。庆州之寇,不谓“德明使”,不得也。,败官 追上保吉尊号。月,德明德明既僭帝制,令官属建议祀典。刘仁勖曰:“先王创造大业,中道崩殂。今徽号未加,非报本追崇之意。德明用其言,上保吉尊号曰“应运法天神智仁圣至道广德光孝皇帝”,庙号“武宗”,群臣上表贺。没东井。 按:史言德明称帝国中,然犹外顺宋命,未有明据。观于追上父号,僭越显然矣。射,继宗每发必中,秋七月,夏州甘露降。功于宋矣 德明大赦国中。大食国贡使 按:德明嗣位十余年,一书夏州旱,再书恒星昼见,皆灾异也。因其时图伐甘州,戾气致变,天道人事原相应耳!兹书“甘露降”,岂夏州朔漠有善政足以致之?抑中朝之受天书,迎圣祖,草木云雾,无不称祥,上有好而下有甚者乎?然德明自是而后,并甘、凉,降瓜州,兵威日炽,是适以滋其悍也!月,德 冬十月,遣使入贡,请诏约边臣。、重臣者。时真德明数苦边境,延钤辖张继能削竹为签,署其上云“以备记将士杀获功状”。德明闻之惧,遣大校刘仁勖贡马二十匹,上言:“蕃汉部落,戎寇杂居,劫掠是常,逋亡不一。臣自景德中来进誓表,朝廷亦降诏书,应两地逃民,缘边杂户不令停舍,皆俾交还。从兹谨守翰垣,颇成伦理。自向敏中归阙,张崇贵云亡,后来边臣,罕守旧制,各务邀功,不虞生事,遂致延、绥、泾原等界,擅举甲兵,入臣境土。其有叛亡部族,劫掠生财,去者百无一回。臣之边吏,亦务蔽藏,俱失奏论,渐乖盟约。臣今欲将所部应有南界背来蕃族人户,乞朝廷差到使臣,就界上交付。所有臣本道自进纳誓表后走投南界蕃户,亦望下诏逐处发遣归回,未赐俞允。即望敦谕边臣悉遵诏约,肃清往来之奸寇,止绝南北之逋逃。俾臣得内守国藩,外清戎落,岂敢违盟负约,有始无终,虚享爵封,取诮天下?但恐朝廷不委兹事,诏未察本心,须至剖陈,上干天听。”真宗答诏曰:“卿世济勋庸,任隆屏翰,翊忠规而奉上,正师律以守藩。布露恳诚,条陈章疏,载加阅览,备悉倾输。且国家奄宅中区,统临四海,咸推覆育,岂限迩遐。凡命将帅之臣,惟存备御之戒,所有文字往来,辞说异同,部族贪残,辗转仇报,掠过生口,彼此交还。其如不见端倪,互相诬执;或因缘攘窃,增饰邀求。朝廷固不细知,边垒亦为常事。及详来奏,深究弊源,难悉难穷,当申约束。已令延、泾原、环庆、麟府等路部署钤辖司,今后约勒蕃部,不得辄相劫夺,擅兴甲兵,凡稍涉交争,须尽公措理。其有广占阡陌,隐庇逃亡,画时勘穷,押送所管。卿本道亦宜严戒部下,不得更有藏匿,各遵纪律,共守封疆,嘉叹之怀,不忘寤寐。”月,德明终 凉州守将苏守信死。十一月,甘州回鹘攻破之。月,德明加“纯诚功臣”号德明使守信守凉州,有兵七千余,马五千匹。诸蕃畏其强,不敢动,回鹘贡路悉为阻绝。守信死,其子罗麻自领府事,部众不服。甘州可汗夜落隔遣兵攻破之,掳其族帐百余,斩级三百,夺马匹甚众,罗麻弃城走,于是凉州属于回鹘。信死。十一月,甘州回鹘 天禧元年春二月,德明加太傅。功于宋矣。是德明闻中国有大典礼,必遣使入贺。是时,真宗改元,诣玉清昭应宫,上玉皇大天尊宝册、衮冕,谢天地于南郊,大郝,中外官并加恩。会夏州使至,诏加德明守太傅,食邑千户,实封四百户。边,辄鬻其所乘马, 夏六月,有龙见于温泉山。井钺山在怀远镇北。德明以为瑞,遣官祀之,于是有迁都之意。攻凉甸,击走之。 秋八月,罗麻请取凉州,不克。圣宗纪》:太平六年冬罗麻走入沙漠,潜遣人至凉州,约旧时蕃卒内应,请德明出兵赴援。回鹘结六谷诸部拒之,卒不能克。月,德明加太傅。 天禧二年春三月,德明掠甘州贡奉使。令官属建德明攻西凉不得志,辄与甘州构难,侦知其贡使安信等入京,遣蕃部从间道掠之。会正使先发,仅得余骑而还。没东井。 按:德明自仁宗登极,西州尚属相安。而恒星列曜,垂异分野,史不胜书。盖是时元昊年长,雄图渐启,戎马生郊,战争方始,天文预兆,未始无因也。 [book_title]卷十一 天圣六年夏五月,德明使子元昊攻回鹘,取甘州。 初,德明降,真宗录其誓表,令渭州遣人赍至西凉府,晓谕诸蕃部及甘、沙首领。于是诸州虽与德明抗,使介犹相往来。及德明数侵回鹘,其可汗夜落隔益遣使贡方物,结援中朝。德明知其故,遣元昊将兵突至甘州,袭破之夜落隔归顺王仓卒出奔,元昊置兵戍其地而还。 按:甘州东据黄河,西阻弱水,南跨青海,北控居延,绵亘数千里。通西域,扼羌瞿,水草丰美,畜牧孳息。汉窦融尝谓:河西殷富,带河为固,张掖属国,精兵万骑。一旦缓急,杜绝河津,足以自守,岂非以山川扼塞负隅易固哉!晋张氏世有其地,并于苻坚后,张掖为沮渠蒙逊所都。唐嗣圣中,甘州积谷至四十万斛,瓜、沙以西,皆仰其饣军。贞元后,吐蕃据之,遂以富强。今德明得之,恃其形势,制驭西蕃,灵、夏之右臂成矣。 遂立元昊为太子。 德明三子:长元昊,卫慕氏生;次成遇,咩米氏生;幼成嵬,讹藏屈怀氏生。元昊性雄毅,多大略,好衣长袖绯衣,冠黑冠,佩弓、矢。每出乘马,令从卫步卒张青盖,以二旗前导,百余蕃骑自随。十余岁时,见德明以马榷易汉物,不如意辄斩使者,尝谏曰:“吾戎人,本从事鞍马,今以易不急之物已非策,又从而杀之,则人谁肯为我用乎?”德明奇之。及长,圆面高准,身长五尺余,通兵法,精《野战歌》及《太乙金鉴诀》。遇战斗,谋勇为诸将先。数劝德明勿臣宋,且曰:“吾部落实繁,财用不足,苟失众何以守邦?不若以所得俸赐招养蕃族,习练弓矢,小则四行征讨,大则侵夺封疆,上下丰盈,于计为得。”德明曰:“吾久用兵,疲矣。吾族三十年衣锦绮,此宋恩也,不可负。”元昊曰:“衣毛皮,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生,当霸王耳,何锦绮为!”至是,德明以元昊气识英迈,诸蕃耆服,遂册为太子。 按:僭国立子,无故可不书。此何以书?恶称太子也。太子非侯国所敢称,元昊枭雄,德明先以帝制待之,他日之称帝决矣。 立卫慕氏为后。 卫慕氏,银、夏大族。德明既立元昊为太子,立卫慕氏为后以显之。 秋九月,契丹使贺生辰。 使人吴克勤应对娴雅,德明待之有加礼。 天圣七年春二月,德明为元昊请婚契丹。 元昊先娶于母族卫慕氏。至是,德明欲结好契丹,遣使请婚,契丹主许之。 夏五月,观察使阿遇子内奔,阿遇掠麟州。 遇子与父不合,挈从人投麟州,阿遇索之不得,以部众入州境,大掠民户,约还子乃归所掳。 秋九月,麟州将张来索俘户,还之。 麟州以阿遇侵掠不已,纵其子还,及索所掳,阿遇负约不遣。安抚使令牙将张诘问,阿遇辞穷,留共食,以佩刀贯大脔淡,引吻就刀食,阿遇复弦弓张镞指腹而彀,神色不动,阿遇掷弓抚其背曰:“真男儿也!”翌日,与纵猎,双兔起马前,发矢连毙之,阿遇惊服,遗马、驼,悉归所掳如约。 天圣八年春三月,回鹘瓜州王请降,德明纳之。 瓜州回鹘乃沙州分部,其王贤顺见德明势日炽,率属请降。 秋九月,火星入南斗。 西州谣言:“火星入南斗,天子下堂走。”德明出居贺兰山禳之。 冬十二月,德明献马求经。 德明献马七十匹,乞赐佛经一藏,仁宗从之。并以祀圜丘大赦,加赐德明功臣号。 天圣九年夏六月,契丹使至兴州告哀。 契丹圣宗崩也。 冬十月,遣使如契丹奠慰。 德明先遣使奉慰,继使银州都押牙贺惟贵奠慰。 十二月,契丹以兴平公主归元昊。 公主,契丹宗室女。时兴宗新立,封元昊为驸马都尉,爵夏国公,遣兵卫公主至兴州。元昊以数万骑托言亲迎,留屯府州境。知州折惟忠率麾下备御,戒士卒忽妄动。一夕风霾,有数诞马突走惟忠营,众惊报,惟忠卧不起,徐命擒获之。元昊知不可动,乃退。 明道元年春正月,荧惑犯东井。 犯井东北星。 夏五月,德明封夏王。 德明称臣三十年,频窥边境,中国约束之,即引还。贡献之使,岁时不绝。仁宗以其恭顺,遣使持册封夏王,车服旌旗降天子一等,又加食邑千户。德明寻上表谢。 按:此夏王锡号之始,必中国封之,其名乃正。 秋七月,镇星犯鬼。 犯东南星,时大风扬尘拔木。德明心恶之。既,祝曰:“凉州其当之乎?” 九月,取凉州。 自回鹘取凉州,德明常谋恢复,是时,惧朝廷令六谷诸酋赴援,先遣蕃部侵环庆,走马承直李德以闻,仁宗命延路移文戒约之,使人未至兴、灵,德明已命元昊将兵攻凉州,回鹘势孤不能拒,遂拔其城。 按:西凉南界横山,西通西域,东距河西,土宜三种,善水草,所谓凉州畜牧甲天下者也。昔汉人取之,号为断匈奴右臂。德明立国兴、灵,不得西凉,则酒泉、敦煌诸郡势不能通,故其毕世经营,精神全注于此。但继迁取西凉而难作,德明复西凉而身亡,岂岁星在越,时果不利耶?抑天道恶盈,不使贪心得厌也! 冬十月,夏王赵德明卒。 年五十一。遣使入京告哀,仁宗辍朝三日,同皇太后乘舆至幕殿,服素服,为德明举哀。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以开封府判官度支员外郎朱昌符为祭奠使,六宅副使内侍省押班冯仁俊副之,赐赙布三百匹、绢七百匹,副以上酝、米、羊、面。将葬,赐物称是,皇太后所赐亦如之。 按:《礼》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德明既书“夏王”,不书“薨”,书“卒”,不予其王也。盖德明受爵天朝,迹其称帝国中,侵掠边境,意中岂复有天子乎?昔周室东迁,诸侯放恣,夫子作《春秋》,外诸侯皆书卒,盖变文斥之也。后夏主书“卒”,仿此。 论曰:德明当西凉大创之后,诸戎叛涣之初,若犹执前修,苟循覆辙,河南讨击之师不崇朝而集矣。于是表守遗言,誓修职贡,朝聘之使,往来如家。牛羊、缯帛,彼此各受其利,使塞垣之下有耕无战逾三十年,殆所谓识时务者耶。迨俸赐既赡,兵力亦完,然后东战契丹,南扼苍耳,北城怀远,西拔甘、凉,粟支数年,地拓千里,夏国之业,实基于此。元昊虽雄,非藉德明燕翼,其遂夜郎自大乎?呜呼!虽曰偏据,亦云伟矣。 葬于嘉陵。 在贺兰山。元昊称帝后追号。 子元昊嗣。十一月,授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 元昊时年二十九。仁宗命工部郎中杨告为旌节官告使,礼宾副使朱允中副之,授元昊特进、检校太师兼侍中、定难节度、夏银绥宥静等州观察处置押蕃落使、西平王。告等至兴州,元昊迁延不出迎,及见使者,犹遥立不动,屡促之乃受诏,拜起,顾左右曰:“先王大错,有如此国,而犹臣拜于人耶!”既而享告等于廷,设席欲自尊,告婉折以礼,始以客位让。然东屋后有千百人段砺声,告知有异志,不敢诘也。 改姓“嵬名”氏,称“吾祖”。 元昊既袭封,衣白窄衫,毡冠红里,冠顶上独垂红结绶,表异蕃众。复以李、赵赐姓不足重,自号“嵬名”氏,称“吾祖”。吾祖,华言可汗也。于是属族悉改“嵬名”,蕃部尊荣之,疏族不与焉。 按:自古僭号之主改姓者二:一刘勃勃,嫌其祖从母姓,改赫连氏;一北魏孝文,取拓跋为土之义,改元氏。元昊其有所取耶,抑有所嫌也?夫袭封伊始,即改赐姓,他时叛逆,已兆于此。 使如契丹,贺应圣节。 应圣节,法天皇太后生辰也。 十二月,契丹赐册为夏国王。 元昊告哀契丹。契丹主宗真以婚好之谊,遣宣徽南院使朔方节度萧从顺、潘州观察使郑文囿持册封元吴夏国王,赐良马三十匹,精甲二具。 明道二年,元昊改元“显道”。 元昊招纳亡命,申明号令,以兵法部勒诸蕃族。每出兵必率部长与猎,有获则下马环坐而食,割鲜佐饮,各问所见,择取其长。因避父讳,改中国“明道”元为“显道”,称于国中。 按:此西夏改元之始。嫌名不讳,二名不偏讳,故临文无忌焉。况正朔之颁,大典攸系,元昊以父二名而辄改之,僭端见矣,故以“改元”直书。 春正月,贡于契丹。 夏使回,沿路私市金铁,契丹主下令禁之。 三月,下秃发令。 元昊欲革银、夏旧俗,先自秃其发,然后下令国中,使属蕃遵此,三日不从,许众共杀之。于是民争秃其发,耳垂重环以异之。 夏四月,中国使赐太后遗物。 章献皇太后崩,仁宗使供备库副使李用和持赐遗留。 五月,升兴州为兴庆府,遂立官制。 元昊自先世并吞西土三十余年,聚中国所赐资财无算,外倚契丹为援,异谋日甚。升兴州为府,改名“兴庆”,广宫城,营殿宇,其名号悉仿中国所传故事。羌俗,以帐族盛大者为长官,亦止有蕃落使、防御使、都押牙、指挥使之职。至是,始立文武班:曰中书,曰枢密,曰三司,曰御史台,曰开封府,曰翊卫司,曰官计司,曰受纳司,曰农田司,曰群牧司,曰飞龙苑,曰磨勘司,曰文思院。其制多与宋同。 自中书、枢密、宰相、御史大夫、侍中、太尉以下,命蕃、汉人分为之。而其专授蕃职有宁令,有谟宁令,有丁卢,有丁弩,有素赍,有祖儒,有吕则,有枢铭,皆以藩号名之。 按:书西夏职官始此。 别服式。 文资则幞头、靴笏、紫衣;武职则冠金帖起云缕冠,绯衣、金涂银黑束带,垂蹀躞,穿靴,或金帖纸冠、间起云银帖纸冠,余皆秃发,衣紫旋衤阑,下垂束带,佩解结椎、短刀、弓矢,马乘鲵皮鞍,垂红缨,打跨钹拂;便服则紫皂地绣盘球子花旋衤阑,束带;民庶则衣青绿,以别贵贱。 按:书西夏服式始此。 秋七月,遣将苏奴儿攻西蕃牦牛城,被执。 吐蕃与夏州数构兵,角厮罗恐为所并,屡使人至秦州求内属,仁宗诏授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旋进保顺军节度观察留后。元昊恶其强,遣令公苏奴儿将兵二万五千攻牦牛城,城中兵迎战,奴儿败,被执。 九月,复攻牦牛城。冬十月,破之,屠其民。 元昊闻奴儿败,自率兵赴援,复攻耗牛,经月不下,遣人诈约和,阴以兵蹑其后,俟城开,入据之,大杀居民无遗。 景元年、元昊开运元年春正月,改元。 元昊虽仍贡奉,然车服仪卫悉拟帝制。至是,策士杨守素上言:“王者神武立功,德威御众,要必建元表岁,以示维新。国家累世经营,规模宏远,犹遵中国旧号,岂足彪炳皇猷,昭示区宇。”元昊乃下谕改显道三年为开运元年,大赦国中。 填星犯舆鬼。 占者云:大臣有变。元昊大肆杀戮。 二月,以兵攻府州。 初,元昊于沿边山险之地三百余处,修筑堡寨,欲以收集老弱,并驱壮健为入冠计,边将领兵驱逐,元昊遂激怒蕃众,侵掠府州境而还。 按:此元昊用兵中国之始。 夏五月,复攻府州。 仁宗诏并、代州部置司各严兵备。 秋七月,掠环、庆。 庆州西七十里为马岭寨,寨北十余里有蕃部杀牛族,领族帐二千余户,负险自固,向不附中国。元昊令为前驱,掠环、庆州境,杀戮居人,朝廷下诏约束,不听。 筑白豹城及后桥堡,遂犯庆州,执都监齐宗矩。 白豹东接金汤,北邻叶市,与后桥诸寨侵入汉界百余里,阻绝延、庆二州经过道路。元昊先修白豹,已,复增筑后桥小堡,庆州柔远寨蕃部巡检嵬逋发兵攻破之。元昊声言复仇,直犯庆州。缘边都巡检杨遵、柔远寨监押卢训,以骑七百战于龙马岭,不胜。环庆路都监齐宗矩、走马承受赵德宣、宁州都监王文赴援,次节义峰,元昊伏兵以待。通事蕃官侦以告,宗矩不听,过濠迎战,元昊发伏执宗矩归。久之,始放还。 九月,有星如太白出东井。 色黄赤,有尾迹,向东,没,光照地。 冬十月,杀逆臣山喜,弑母卫慕氏。 元吴嗣立,遵卫慕氏为皇太后。其族人山喜谋杀元昊,事觉,元昊沉山喜族于河,进鸩弑卫慕氏,遣使入告哀。仁宗以内殿崇班、閤门祗候王中庸为致祭使,兵部员外郎兼起居舍人郭劝为吊赠兼起复官告使,授元昊镇军大将军、金吾卫上将军,员外置同正员。元昊赠遗劝等百万,劝悉不受。既而,元昊复立讹藏屈怀氏为“兀泥”。兀泥者,华言太后也。《周礼》曰:“子弑父,凡在官者杀无赦。”当是时,元昊有覆载不容之罪,使宋室有人,则当穷治其恶,正其弑逆之罪。《春秋》之法:许世子以不尝药而书弑,况鸩其母乎?前寇边不闻有伐叛之师,此弑母不闻有讨罪之举,则是上无天子,下无方伯,人类变为禽兽矣,噫! 按:山喜谋逆,沉之宜也。不书诛而书“杀”,元昊身为逆臣,不以讨逆之词予之也。至卫慕氏是其生母,乃迁怒鸩之,忍心害理何如乎?《宋史》不书,兹揭书“弑”,以正其罪。 十一月,子宁令哥生。 元昊第五娶野利氏出。元昊见其貌类己,特爱之。 按:元昊为子弑母,而弑父之子接踵而生,天道好还,何其速也。 十二月,献马求经。 元昊阴鸷,峻诛杀,然好浮屠学。遣使献马五十匹,求佛经一藏,仁宗特赐之。 [book_title]卷十二 景二年春正月,元昊改元广运。 或言“开运”乃石晋败亡号,故改。 三月,遗匿名书于环州。 环州知州高继嵩久任西土,以勇敢闻。元昊恶之,将其遗箭系以匿名文字,言继嵩已投本国,置于延州境上,部署司以闻,继嵩不自安,表乞还朝。右司谏韩琦曰:“继嵩背义投西,元昊果忠于朝廷,则当密奏其事,何必以遗箭达其叛状乎?其为反间无疑也。”仁宗命继嵩勿离所治,元昊之计不行。 夏五月,太白犯填星。 在舆鬼。 杀妃卫慕氏。 卫慕,元昊舅氏女,幼孤,育于惠慈太后。当后被弑时,氏以大义责元昊,元昊尽诛其族,因氏怀妊,幽之别宫。及生子,野利氏谮其貌类他人,元昊怒,并子杀之。 秋七月,以兵入环庆。 元昊使首领讹遇等率兵数入寇,环庆路部署司以闻。 冬十月,加中书令。 仁宗受尊号,加恩内外,遣内侍省都知冯从顺至兴州,进元昊中书令,元昊受之益倨。 十一月,自将攻西蕃,败角厮罗将安子罗。师还,溃于宗哥河。 角厮罗居邈川,以论逋温逋哥乱,集兵杀之,徙居青唐城。元昊知其衰困,出兵攻宗哥、带星岭诸城,进围青唐。角厮罗遣部将安子罗以兵十万绝其后,元昊还兵与战,昼夜角斗至二百余日,子罗方败。时元昊粮匮,士卒饥死者众,至宗哥河半渡,子罗潜使人决水淹之,大溃,还。 遣使入贡。 元昊虽反,犹岁遣人入贡,使者出入民间无禁。工部侍郎韩亿请除馆舍礼之,使官主贸易,立羁防,夏使始敛。 按:此夏使馆市之始。 十二月,复攻西蕃,大败于河湟。 元昊愤宗哥之溃,并兵临河湟,角厮罗知众寡不敌,壁鄯州不出。元昊已渡河,插帜志其浅,厮罗侦得之,潜使人移植深处。及战,元昊溃归,士卒视帜而渡,溺死者大半,所失辎卤甚众。厮罗数以奇计破夏兵,元昊遂不敢窥其境。 吕大防曰:“元昊既得甘、凉,遂有窥陇、蜀之志,缘角氏中强,不敢复思进取,盖有以挠其后也。” 按:角厮罗以卤获来献,朝议加厮罗节度使、枢密院,韩亿以为“二虏皆藩臣,今不谕令解仇,乃因捷加赏,非所以御四夷也。”议遂寝。呜呼!元昊寇府州,犯环庆,执朝廷命官,叛状屡著,尚得谓之藩臣乎?今不因厮罗兵势加之节钺,使统诸蕃以披其背,及其退居历精,夏势猖獗,急而求之,无能为已。 景三年、元昊广运二年春正月,还自西蕃,妃索氏有罪自杀。 索氏,元昊第二娶,素无宠。元昊攻角厮罗兵败,讹传已死,索氏喜,日娱音乐,益自修容。及元昊还,惧罪自杀,元昊灭其家。 按:索氏畏惧自杀,元昊未之罪也。书“有罪”何?伦常之理不以夷狄殊,索氏闻夫死而喜,罪莫甚焉。 夏四月,羁天竺国进奉僧于夏州。 天竺入贡,东行经六月至大食国,又二月至西州,又三月至夏州。先是僧善称等九人至京师,贡梵经、佛骨及铜牙菩萨像,留京三月,仁宗赐束帛遣还。抵夏州,元昊留于驿舍,求贝叶梵经不得,羁之,由是西域贡僧遂绝。 秋七月,攻回鹘,取瓜、沙、肃三州。 瓜、沙、肃诸州本唐归义军,向陷于回鹘。建隆中,节度使曹元忠以州内附,子孙世主军事。元昊引兵攻之,求援于回鹘,不应,三州相继没。于是,元昊尽有河西之地。 按:河西旧属月支,汉分酒泉、敦煌两郡。黑山峙其东北,黄河绕其西南,地方二千余里,川无蛇虺,泽无虎兕,诚羌戎之都会,屯守之要区也。历南北朝为诸凉所据。唐大历中,始陷吐蕃。宋初,回鹘得之,遂号富强。太祖时,沙州曹元忠虽举地来归,亦羁糜勿绝而已。元昊自凉州尽有其地,则控制伊西,平吞漠北,从此用兵中原,无后顾忧矣。 九月,定兵制。 西夏风气强梗,居多耐寒暑忍饥渴,而性恶雨雪。其部族一家号一帐,小族数百帐,大者千余帐。故制:年登十五为丁,每有战斗,随族之大小出丁助阵。元昊立制:率二丁取正军一人,每负担一人为一抄。负担者,随军杂役也。四丁为两抄,余号空丁。愿隶正军者,得射他丁为负担,无则许射正军疲弱者为之,故壮者得正军为多。凡正军给长生马、驼各一,死则偿之。团练使以上,帐一、弓一、箭五百、马一、橐驼五,旗,鼓、枪、剑、棍、棒、〈米少〉袋、雨毡、浑脱、背索、锹、斤斧、箭牌、铁笊篱各一。刺史以下,无帐无旗鼓,人各橐驼一、箭三百、幕梁一。兵三人同一幕梁。幕梁,织毛为幕,而以木架之。有炮手二百人,号“泼喜”,陡立旋风炮于橐驼鞍,纵石如拳。得汉人勇者为前军,号“撞令郎”。若脆怯无他技,令往守肃州,或迁河外耕作。合国内诸州计之,总兵五十余万。别立擒生军十万。兴、灵之兵精练者二万五千,别副以兵七万为资担。另选豪族善弓马五千人迭直,号御园内六班直,分三蕃宿卫,月给米二石。每有事于西,则自东点集而西;于东,则自西点集而东;中路则东西皆集。遇敌则虚设寨帐,伏兵包敌后,以铁骑为前军,乘善马,重甲,斫刺不入,用钩索绞联,虽死不坠。其兵凡三千,分十部,战则先出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发兵则以银牌召部长面受约束。昼则举烟扬尘,夜则篝灯为候,出战率用只日,避晦日。赍粮不过一旬。战则大将居后,或据高险。弓,皮弦;矢,柳竿;中之必贯甲。故所向无不破也。 立军名。 唐制,节度使下刺史亦得掌兵。宋惩五代之弊,特设通判以莅州政,其征调、征伐、进退军将仍听节度使表闻。德明复自置防御使职。元昊地广兵众,因分左右厢立十二监军司:曰左厢神勇,曰石州祥,曰宥州嘉宁,曰韦州静塞,曰西寿保泰,曰卓罗和南,曰右厢朝顺,曰甘州甘肃,曰瓜州西平,曰黑水镇燕,曰白马强镇,曰黑山威福,诸军并设都统军、副统军、监军使一员,以贵戚豪右领其职,余指挥使、教练使、左右侍禁官数十,不分蕃汉悉任之。 冬十月,攻兰州诸羌,破之。筑城于瓦川。 元昊既取河西地,遂有窥陇、蜀之志,恐吐蕃诸族为中国用,举兵循阿干河,尽破兰州诸羌。南掠地至马衔山,筑城瓦川、凡川会,留兵镇守,绝西蕃与中国相通路。 按:瓦川为西番要路,兰州诸羌所借以通中国者,元昊作城戍守,于是角厮罗诸族隔在塞外,声势不复相联,书以恶之。 十二月,诱西蕃叛角厮罗。 初,角厮罗娶李立遵女,生二子:曰瞎毡,曰磨角毡。又娶乔氏,生子曰董毡。立遵死,李氏宠衰,斥为尼,锢之廓州,瞎毡等结母党李巴全窃载其母出奔。瞎毡据河州,磨毡角据邈川,抚有其众,厮罗不能制。元昊闻二子怨其父,阴以重赂间之,且诱诸酋归附。有温逋哥子一声金龙,拥众万余,叛附元昊,结为婚姻。厮罗势蹙,更与乔氏西徙历精城。 景四年、元昊大庆元年春正月,始制蕃书。改元。 元昊善绘画,明律法,通蕃汉文字,能创制物。始尝以己意造蕃书,令谟宁令野利仁荣演绎之,成十二卷。字形方整,体类八分,而画颇重复,教国人用以纪事。群臣上表献颂,遂改“广运三年”为“大庆元年”。 按:西域书多异文,有驴唇书、莲叶书、节分书、大秦书、驮乘书、孛牛书、树叶书、起尸书、石旋书、覆书、天书、龙书、鸟音书,凡六十四种。元昊所造或亦类是。然自是以后,国中纪事,悉用蕃书,历二百余年,不复改正。夏史失传,良由于此,书惜之也。 夏五月,升州郡,益边防。 元昊既据夏、银、绥、宥、静、灵、盐、会、胜、甘、凉、瓜、沙、肃诸州立国,而以石堡、洪门诸镇升为洪、威、龙、定四州。又以肃州为蕃和郡;甘州为镇夷郡,置宣化府。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地方万余里。倚贺兰山为固,料兵设险:以七万人护卫兴庆,五万人镇守西平,五万人驻贺兰山;左厢宥州路,以五万人备、延、麟、府;右厢甘州路,以三万人备西蕃、回纥;自河南洪州、白豹、安、盐州,至罗洛、天都、惟精山等处,以五万人备环、庆、镇戎军;自河北至午腊山,以七万人备契丹。而御边善战,尤倚山讹。山讹者,横山羌,平夏兵不及也。 按:书西夏地理始此。 秋七月,更定礼乐。 夏州沿党项蕃俗,自赤辞臣唐,始习尊卑跽拜诸仪。而其音乐,尚以琵琶,击缶为节。禧宗时,赐思恭鼓吹全部,部有三驾:大驾用一千五百三十人,法驾七百八十一人,小驾八百一十六人:俱以金钲、节鼓、扌冈鼓、大鼓、小鼓、铙鼓、羽葆鼓、中鸣、大横吹、小横吹、栗、桃皮、茄、笛为器。历五代入宋,年隔百余,而其音节悠扬,声容清厉,犹有唐代遗风。迨德明内附,其礼文仪节,律度声音,无不遵依宋制。元昊久视中国为不足法,谓野利仁荣曰:“王者制礼作乐,道在宜民。蕃俗以忠实为先,战斗为务,若唐宋之缛节繁音,吾无取焉。”于是,于吉凶、嘉宾、宗祀、燕享,裁礼之九拜为三拜,革乐之五音为一音,令于国中,有不遵者,族。 按:书西夏礼乐始此。 冬十一月,设蕃汉二字院。 元昊既制蕃书、遵为国字,凡国中艺文诰牒,尽易蕃书。于是,立蕃字、汉字二院。汉习正、草;蕃兼篆、隶。其秩与唐、宋翰林等。汉字掌中国往来表奏,中书汉字,旁以蕃书并列;蕃字掌西蕃、回鹘、张掖、交河一切文字,并用新制国字,仍以各国蕃字副之。以国字在诸字之右,故蕃字院特重。 宝元元年、夏大庆二年春正月,朔,日有食之。 于是元昊僭谋益急。 表请供佛五台山。 元昊使人往来中国,熟悉边臣因循之势,久思攻取河东。是时,欲识进兵道路,表请供佛五台,乞使臣引护,并给馆券,仁宗从之。 夏四月,兴平公主卒。 公主素与元昊不睦。先是,元昊遣使贡于契丹,不以病告。既卒,契丹主遣北院承旨耶律庶成持诏诘问。 按:此契丹、西夏开隙之始。异日幽州之师集而不发,其以此夫。 秋七月,盟诸蕃于贺兰山,谋攻延。 元昊入贡,路由延,久谋取之,特以部下诸蕃向背不齐,未敢猝动。迨使人自五台还,知河东备御完固,悉会诸族豪酋于贺兰山坡与之盟,各刺臂血和酒置骷髅中共饮之,约先攻延,自德靖、塞门、赤城路三道并入。诸酋有谏者,辄杀之。兵将发,或言未建大号不足以服众,乃复止。 九月,左厢监军山遇内奔,至延州被执。 山遇名惟亮,元昊从父也。与弟惟永分掌左右厢兵,其从弟惟序亦亲近用事。元昊数窥边,山遇谏曰:“中国地大兵多,关中富饶,环庆,延据诸边险要,若此数路城池尽修攻守之备,我弓马之技无所施,牛羊之货无所售,一二年间必且坐困,不如安守藩臣,岁享赐遗之厚,国之福也。”元昊不听,心恶其不从己,语惟序曰:“汝首山遇反,吾以山遇官爵与汝。不然,俱族灭矣。”惟序不忍,更以告山遇。山遇欲内降,惟永曰:“南朝无人,不知兀卒所为,将不信兄,兄必交困。”山遇曰:“事至此,不得已也。若南朝有福,则纳我矣。”遣人持诰敕诣金明巡检李士彬所,欲自将兵扼黄河南渡,发部落内属,入告其母独孤氏,母曰:“汝自为计。我年八十余,不能从汝去,为汝累,当置我室中,纵火焚之。”山遇等涕泣如母言,挈其妻野利罗罗、子阿遇及亲属二十二人,以珍宝名马内奔。是月,至保安军。知军朱吉以告知延州郭劝,劝与钤辖李谓议,自德明纳贡四十年,有内附者未尝留,因遣山遇还。山遇不可,渭等疑其诈,令人执之,山遇与惟永、惟序等号哭称冤,劝等不听,命监押韩周将兵卫送于夏州。 按:山遇手掌西复军政,其初至延州时,即言元昊精兵才八万人,余皆老弱不堪战斗,盖深悉国中虚实者。若留以为西蕃屏翰,则用其手足,制其心腹,较之中朝将佐冒昧操戈,其效当不啻倍蓰。乃遣使执送,不特阻戎人向化之心,而宋室寡谋,早被元昊窥见一斑矣! 山遇还至宥州,杀之。 元昊恐山遇入汉,率师来讨,自将兵出驻宥州,部署蕃族为御敌计。会韩周送山遇至,与元昊见于镊移坡。元昊衣锦袍、黄绵胡帽,不肯受,曰:“延州诱我叛臣,我今引兵问罪,当于知州厅前受之。”周说谕良久,始听。遂集从骑射杀山遇父子,山遇有勇略,其死也,国人哀之。富弼曰:“西界地多带山,马能走险,瀚海弥远,水泉不生。王旅徂征,军需不给。穷讨则遁匿,退保则袭追,以逗挠为困人之谋,以迟久为匮财之计。元昊悖此险阻,敢肆猖狂。复知先朝屡次兵征,终弃灵、夏,今其自负强盛,有逾往时,而为之羽翼者,又皆狡焉多谋,愤然思逞。山遇虽欲遏之,得乎?然其一心向化,为庸奴所败,遂致身死族灭,遇亦穷矣! 冬十月,元昊称帝,建国号“大夏”,改元“天授礼法延祚”。 元昊称兀卒已数年,兀卒者,华言青天子,谓中国为黄天子也。至是,与野利仁荣、杨守素等谋称帝号,于是月十一日筑台兴庆府南,受册即皇帝位,改大庆二年曰天授礼法延祚元年,以野利仁荣。嵬名守全、张陟、张绛、杨廓、徐敏宗、张文显为中书、枢密、侍中等官,专主谋议;以杨守素、钟鼎臣、嵬名聿荣、张延寿为官计、受纳诸司,主文书;以野利旺荣、野利遇乞、成逋克成、赏都卧〈者多〉、如定多多马、窦维吉分驻十二监军司地,主兵马;其余拜授有差。 上谥号。 元昊令群臣奉册谥祖保吉曰神武皇帝,庙号太祖;妣野利氏曰顺成懿孝皇后;父德明曰光圣皇帝,庙号太宗;妣卫慕氏曰惠慈敦爱皇后。已,立妃野利氏为宪成皇后,子宁明为皇太子。 十一月,祀神西凉府,遂不遣贺郊人使。 元昊遣潘七布、昌里马乞点兵集蓬子山,自诣西凉府祀神。时,中国南郊。故事,诸蕃有贡。元昊因自帝,不复使贺。仁宗诏陕西、河东旧与元昊界互市者,所在禁绝之。 [book_title]卷十三 宝元二年、夏天授礼法延祚二年春正月,遣使以称帝入告。 元昊遣枢密使、御史大夫等官奉表抵延州,郭劝等以表函尚称臣,令韩周伴送入京,至东华门始去本国服,至殿呈表略云:“臣祖宗本出帝胄,当东晋之末运,创后魏之初基。远祖思恭,于唐季率兵拯难、受封赐姓。祖继迁,心知兵要,手握乾符,大举义旗,悉降诸部。临河五郡,不旋踵而归;缘境七州,悉差肩而克。父德明嗣奉世基,勉从朝命。夏主之号,夙感于颁宣;尺土之封、显蒙于割裂。臣偶以狂斐,制小蕃文字,改大汉衣冠,革乐之五音,裁礼之九拜。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礼乐既张,器用既备,吐蕃、塔坦莫不称臣,张掖、交河咸甘稽首。称王则不喜,朝帝则是从,辐辏是期,山呼齐举。伏愿一抔之土地,建为万乘之邦家。再让靡遑,群集又举,事不获已,显而行之。遂以十月十一日郊坛备礼,为世祖始文本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国称大夏,建元天授。伏望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宽慈及物,许以西郊之地,册为南面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欢好。鱼来雁往,任传邻国之音;地久天长,永镇边方之患。至诚沥恳,仰俟帝俞。谨遣弩涉俄疾,你斯闷、卧普令济、嵬伽崖奶,奉表诣阙以闻。”朝廷却所其献驼、马,犹善遇使者。使者临行不肯受诏及所赐物而还。 富弼曰:元昊反状素彰,表词犯顺,故其使介赴阙,倔强少训,以不辱君命为有才,以能抗中国为善策。朝廷若察其敢来之意,伐其所叛之谋,存之适以遂其奸,诛之足以丧其魄,立行羁执,尽肆市朝,事既乖其本心,势将行吾所令。于此赫然震怒,或发兵声讨,或命将备边,上则可以示中国不测之威,下则可以杜奸宄好乱之渐。战士必为增气,戎人且惮而失图,岂不韪哉!岂不快哉! 二月,白豹寨都指挥使斐永昌内奔。 柔远寨蕃官嵬招之以降,仁宗诏补三班供职、本族巡检。 夏四月,遣使购中国宫人。 初,仁宗放宫人二百七十名,悉任所之。元昊阴以重币购得数人,纳诸左右。于是,朝廷刑赏宫闱阴事,纤悉具知。 五月,定朝仪。 宋承唐制,以元日、五月朔、冬至行大朝会礼,群臣上寿,设宫县、万舞。其常朝仪,百官入,赴文德殿正衙曰常参。五日赴崇德殿曰起居。元昊僭谋阴蓄,使介往来,久悉中朝典故。至是,于正朔朝贺杂用唐宋典式,而见官属以六日为常参,九日为起居,均令蕃宰相押班,百官以次序列朝谒,舞蹈,行三拜礼。有执笏不端、行立不正、趋拜失仪者并罚。 建蕃学。 夏州自五代后不列职方,其官属非世族相传即幕府迁擢,尚无科目取士之法。元昊思以胡礼蕃书抗衡中国,特建蕃学,以野利仁荣主之。译《孝经》、《尔雅》、《四言杂字》为蕃语,写以蕃书。于蕃、汉官僚子弟内选俊秀者入学教之,俟习学成效,出题试问,观其所对精通,所书端正,量授官职。并令诸州各署蕃学,设教授训之。 西蕃 角厮罗攻凉州。 角厮罗西徙,中阻瓦川城,不复通中国。仁宗遣左侍禁鲁经,自古渭川抵历精城,加厮罗保顺节度、邈川大首领,使背击元昊。厮罗出兵四万五千袭西凉,守将遣兵御之,不得进、杀游逻数十人,声言图再举,然卒不能也。 遣谍诱蕃、汉民。六月,削赐姓、官爵。 元昊虑中国兵临,潜使人出入诸边,刺探机事,并煽诱蕃、汉归附。仁宗下诏削夺赐姓、官爵。揭榜于边,募人能擒元昊若斩首献者,授定难节钺,赏钱二百万;能捕所遣刺探者,赏钱十万;西界蕃、汉职员能帅族内顺者,等第推恩。李焘曰:《吕氏家塾记》云,许公在大名时,闻朝廷降此诏,惊曰:“谋之误矣!”立削奏曰:“前代方镇叛命,如此诘誓则有之,非所以御戎狄也。万一有不逊语,得无损国体乎!”朝廷议改未及,果有书事。 秋七月,授延州人刘重信环州刺史。 重信世居延州,闻元昊称帝往投,授环州刺史,改名奇彻。令其招诱延州诸部属羌,寻为金明都监李士彬捕得,送京师,伏诛。 八月,请置榷场于延州。 延州逼近夏国,蕃、汉素相熟习。元昊以保安军旧市奉诏禁止,遣使请于延州再建榷场,意在胁制中国也,仁宗不许。 九月,置尚书令,设十六司。 元昊以中书不能统理庶务,仿宋制置尚书令,考百官庶府之事而会决之。又改宋二十四司为十六司,分理六曹,于是官制渐备。 冬十一月,寇保安军,不克。 夏国与延、环庆、泾原毗接。其环庆路边寨排密,近者三十里,远者四、五十里,列据要害、蕃部素不知其山川道路,兼有宿将刘平、赵振等为之守御。其泾原路有镇戎军、渭州城,两处壁垒坚固,屯兵亦众,所置蕃落弓箭手、甲骑精强,而西蕃瞎毡据河州牵制兵势,所以元昊不轻犯其境。惟延地阔寨疏,自承平至安远约二百里,自长宁至黄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