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西夏纪事本末 [book_author]张鉴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完结 [book_length]134746 [book_dec]三十六卷。清张鉴 (1768—1850)撰。张鉴,字春冶,号荀鹤、贞疾居士,别名秋水。浙江归安(今浙江吴兴)人,一说乌程(今浙江湖州)人。早年讲学阮元之诂经精舍,谋划海防,倡导海运,赈济灾区。工诗擅文,精考据学。终生撰述,著作除《西夏纪事本末》外,还有《东南半壁纪事》、《隋朝行宫录》、《蕃厘观志》、《历统岁实消长表》、《十三经丛说》、《古文尚书脞说》等。《西夏纪事本末》,始自李思恭,迄李砚,载有夏一代史实。录宋、辽、金、元诸史有关西夏的资料,排比成书。党项羌族据银、绥400余年,先后与宋、辽、金抗衡。立国后,实录、国史具备。元修宋、辽、金史,附西夏于外国。西夏轶闻往 事,多湮没不传。清有西夏史书10余种,惟张鉴之书首尾完整。 每卷一事,卷首附图表二卷。集宋、辽、金、元诸史有关西夏资料编次勒成。《年表》、《西夏堡塞附图》、《历代疆域节略》及《职方表》,史料价值尤高。有光绪江苏书局初刊本,1992年,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据光绪刊本影印。 [book_img]Z_6913.jpg [book_title]序 西夏纪事本末卅六卷,乌程张春治先生之所纂也。昔洪氏亮吉有西夏国志,世罕传本,今先生是书,亦暗而不章,其何以光盛业,昭来许?蒙得见遗文,滋惜爱焉。岁在旃蒙作噩,乃属剞氏,俾有传本。 客有谂于予曰:西夏一隅,僻陋在戎,无与兴衰治乱之故,緜历五代,逮宋辽、金,数服数叛,不衷于一,撰述之旨,又何取焉?嗟乎!是说也,是丹非素,洞表遗里,所谓知二五而不知一十也。夫唐季不纲,移于藩镇,鸱张鱼烂,所在而有。大者兼数圻,连列郡,小亦一成一旅,为国蟊贼。楚子观兵,因而问鼎;晋侯勤王,终以请隧。其甚者,夜郎自大,帝号窃娱,赵佗越长,张黄屋以居尊;刘渊晋俘,下青衣而肆虐。西夏自殄逆巢,用光王室。李从曮之守岐、陇,疆土本宽;高允韬之镇鄜延,甲兵亦盛,而奉正朔,斥伪命,终唐之世,未尝卷甲西来,称戈东向,其当纪者三也。十国鼎峙,非中夏有,瓜剖豆分,改元者七,永叔列之世家,任臣编之别史,虽闽之残贼,南汉之荒淫,亦几几尘彼竹素,垢我宬笔。而一继体之长,一通使之介,有举必书,无征不信。求之柱下,载同阙文之史;采之𬨎次,删异逸诗之篇。西夏拥地方二万里,緜祚垂四百祀,比之知祥在蜀而得国自正,具美在越而传世弥远,而记载阙如,来者何征?其当纪者三也。平夏峨峨,天之西极。河出蒲类,山镇葱岭。方夏之盛,奄有二十二州。兴、灵二渠,实沃饶之神皋;伊、凉一曲,亦形胜之天府。自沦荒朝,邈若异域,凡三受降城,五都护府,弦望&离,矩步偭错,其建置之沿革,开拓之广𬯅,中土人士,罕能识之。譬之休文之志州郡,北治皆侨;道元之注水经,南流或紊。今疆戎索于瓜州,宏汉京于天水,氐落羌落,别其部居之殊,河南、河西,稽其幅陨之大,上以正乐史太平之记,下以补王存元丰之志,其当纪者三也。李唐既丧,赵、宋甫兴,𫖯卬百年之闲,四维不张,三纲攸𭣧,制度榛莽,礼乐灰烬。故一行之传,六臣之书,一则系名节于一发,一则藉廉耻为刍狗。冯道旧德,叙言,张其长乐;陶谷名士,禅诏,出于宿成。虽习尚之偷薄,亦学校之𬯎弛。西夏介在西陲,儒术是尚,帝我孔子,为世权舆,养贤务孝,汉武博士之员,陈经立纪,文翁石室之教。且法文物于西京,润辞命于东里,鼓吹厉世,得六义风刺之遗,擗算稽疑,衍五卜贞悔之忒。礼失而求诸野,西夏有焉,其当纪者四也。元昊结发用兵,凡二十年,无能折其强者。虽以韩、范之壮,犹狄、种之武略,亦未拔其一舍,收其一乘。至是厥后,兵制益详。两钞在外,合一人为杂役;六班在内,分三番为宿卫。拨喜立于左厢,撞令居于前幕,篝火测候,决兵交之善败;击弦审声,识敌至之疏密。故耶律猋举,完颜电发,皆与连横,莫为控制。若其有衅,且以乘之。彼王都之贪上谷,结搆契丹,李宾之吝朔方,依凭党项。以斯方之,曾不足喩。其当纪者五也。凡此五者,洵南、董之别子,班、范之支流,复何疑于客所云云乎? 先生是书,网罗旧闻,荟稡群说,端委详明,同袁机仲之作义例。精密过章茂深之编,文质一贯,不蹈于空疏;袖贬得中,不邻于僭妄。此则知几通识,末由吹索毛瘢;季绪轶才,不复掎摭利病者矣。幕士蒋君,孱守写本,合肥谭尹,力任校雠,于是旧学之劬书,乙库之队简,足以垂辉艺林,厕声笔削。仆肄业及之,撮其大凡,缀诸末简,以释客难,并示后贤,有司掌录。愿坿五代纂误之余,并世编摩,窃比三史拾遗之末云尔。 赐进士及第、经筵讲官、礼部左侍郎、南书房翰林、安徽督学使者嘉定徐郙叙。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目 卷首上:年表, 卷首下:西夏堡寨附图、历代疆理节略、职方表, 卷一:得姓始末, 卷二:夏台复入, 卷三:统万堕城, 卷四:乌白失期, 卷五:灵州失陷, 卷六:六谷歼渠, 卷七:西平就抚, 卷八:青堂搆怨, 卷九:华州二憾, 卷十:元昊僭逆, 卷十一:三州之衄, 卷十二:龙图招谕, 卷十三:好水之败, 卷十四:渭川之变, 卷十五:二厢被闲, 卷十六:曩霄受款, 卷十七:宁令弑逆, 卷十八:南壁偾军, 卷十九:萧惠再败, 卷二十:谅祚淫狡, 卷二十一:大顺受创, 卷二十二:梁氏擅政, 卷二十三:绥城易砦, 卷二十四:五道西征, 卷二十五:永乐失事, 卷二十六:四砦之还, 卷二十七:平夏初城, 卷二十八:契丹婚媾, 卷二十九:辽人救援, 卷三十二:蔡构衅, 卷三十一:横山进筑, 卷三十二:武朔来归, 卷三十三:世辅南还, 卷三十四:得敬乱邦, 卷三十五:安全废立, 卷三十六:夹攻覆亡。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首上 西夏纪事年表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纪年 宋 西夏 辽金元 庚申 太祖建隆元年。辽穆宗应历十年。 辛酉 壬戌 癸亥改元乾德 甲子 乙丑 丙寅 丁卯 九月定难节度使李彝兴卒十二月以子克睿嗣 戊辰,改元开宝。辽景宗保宁元年。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戌、乙亥、丙子、太宗太平兴国元年十二月,改。 丁丑 戊寅、五月,定难节度李克睿卒,子继筠嗣。 已卯,辽改元乾亨。七月,定难留后李继筠卒,弟继捧嗣。庚辰、辛巳、壬午、六月,夏州李继捧入朝,献银、夏、绥、宥四州。其弟继迁叛,走入地斤泽,西夏之祸始。 癸未辽圣宗统和元年复称契丹 甲申,改元雍熙。乙酉、李继迁袭据银州。○,王侁击走李继迁,银、夏、灵州蕃内附。丙戌、契丹以女归李继迁。丁亥戊子,改元端拱。命李继捧镇夏州,赐姓名赵保忠。已丑庚寅,改元淳化。契丹封李继迁为夏王。 辛卯、李继迁请降,以为银州观察使,赐姓名赵保吉。○保吉叛降契丹。壬辰、癸已甲午,改元至道。乙未、丙申、丁酉 戊戌,真宗咸平元年。 已亥、庚子 辛丑壬寅五月,赵保吉死。子德明癸卯嗣。此从辽史,较宋史先一年。甲辰,改元景德。乙巳,赵德明归款,以为定难丙午节度使。丁未戊申,改元大中祥符。已酉。庚戌 辛亥,契丹改元开泰。壬子、癸丑、甲寅、乙卯、丙辰,改元天禧。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契丹改元太平。壬戌,改元乾兴。 癸亥,仁宗天圣元年。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契丹兴宗景福元年六月改。改元明道。壬申,契丹改元重熙。夏赵德明卒子元昊嗣称显道元年 癸酉 甲戌,改元景祐。夏景宗元昊开运元年,又改广运元年。宋史夏国传亦作广明。○元昊反,寇环、庆。○元昊进毒,弑母卫慕氏。夏改大庆,或在此年。乙亥、丙子,夏,改元大庆。夏改天授礼。法延或在此年。祚。丁丑、戊寅、改元宝元○范雍为鄜延环庆安抚使赵元昊称帝于夏州改元天授礼法延祚更名曩霄。 已卯、夏人寇保安军,狄青击败之。元昊遣使告宋即位。宋削元昊赐姓官爵。庚辰、元昊寇延州,刘平、石元孙战没。○元昊陷塞门诸砦。○元昊寇三州,韩琦使任福攻其白豹城,克之,改元康定。○贬范雍知安州。○命韩琦安抚陜西。琦荐范仲淹知永兴军。○以范仲淹兼知延州。○鄜州将种世衡城青涧。 辛巳、改元庆历○贬韩琦知秦州○范元昊寇渭州任福与战于好水川败死仲淹坐与元昊通书,贬知耀州。○分秦凤、泾原、环庆、鄜延为四路,以韩琦、王沿、范仲淹、庞籍兼经略安抚使。壬午契丹遣使求关南地。癸未,元昊上书请和。甲申,册元昊为夏国王。范仲淹宣抚陜西河东。 乙酉、丙戌、丁亥,兀昊被弑,子谅祚嗣。戊子已丑,改元皇祐。夏毅宗谅祚延嗣宁国元年。庚寅、夏,改元天祐垂圣。○夏复臣于契丹。辛卯壬辰,夏改元福圣、承道。癸巳甲午,改元至和。 乙未契丹道宗清宁元年八月改。丙申,改元嘉祐。夏改元𫰂都。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谅祚上宋书,自言慕中国衣冠。壬寅癸卯,夏改元拱化。夏改拱化或。在此年。 甲辰,英宗治平元年。契丹改元咸雍。乙巳,契丹复国号为辽。丙午,夏人寇庆州,又寇大顺城。谅祚卒,子秉常立。丁未戊申,夏惠宗秉常乾道元年,神宗熙宁元年。已酉、庚戌、夏改元天赐,礼盛国庆。夏改天赐,礼盛国庆,或在此年。辛亥、壬子、癸丑甲寅,辽改元大康。乙卯,夏改元大安。 丙辰、丁巳戊午,改元元丰。已未、庚申、辛酉、壬戌、从给事中徐禧议,城永乐。夏人入寇,士卒役夫死者二十余万人。癸亥甲子,夏秉常大举入寇。乙丑。辽改元大安。 丙寅,哲宗元祐元年。夏改元天安、礼定。○秉常卒,子乾顺嗣。丁卯、夏崇宗乾顺天仪治平元年。戊辰、己巳、庚午,春,夏人来归永乐之俘,诏以米脂、葭芦、浮图、安疆四砦畀之。夏改元天祐、民安。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改元绍圣,辽改元寿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改元元符,夏改元永安。己卯、庚辰、辛巳徽宗建中靖国元年,辽天祚帝乾统元年二月改。壬午,夏改元贞观,改元崇宁。癸未甲申,复寇泾原,宋师取银州。 乙酉丙戌,乾顺纳款于宋,改元大观。丁亥戊子,夏人围丁星原。宦者童贯复洮州,加司空。己丑庚寅辛卯,改元政和,辽改元天庆。壬辰、癸巳、甲午以童贯为陜西经略使。 乙未,金太祖收国元年,夏改元雍宁。亦作永宁。丙申丁酉,金太祖改元天辅。戊戌、童贯出师,收割牛城,败大将刘法,战没,改元重和。○,遣马政浮海使金,约夹攻辽。已亥,改元宣和。庚子,夏改元元德。辛丑,辽改元保大。壬寅,金克辽天祚出奔○辽耶律淳建福元年○北辽德兴元年。 癸卯金太宗天会元年,八月,改。○辽天祚奔夏。○北辽天复元年。甲辰,辽天祚复东渡河,夏称藩于金。乙巳十二月,传位于太子桓,天祚为金人所获,辽亡。丙午,钦宗靖康元年,夏人知宋有金难,遂犯河外。夏改元正德。丁未二月徽宗钦宗北去○高宗建炎元年五月,改。 戊申、已酉庚戌,改元绍兴。辛亥、壬子、癸丑甲寅,徽宗崩于金。乙卯,夏改元大德。金熙宗天会十三年正月立,不改元。丙辰丁巳 戊午,金改元天眷。己未,乾顺卒,子仁孝嗣。庚申,夏仁宗仁孝大庆元年。辛酉,金改元皇统。壬戌,夏改人庆,或在此年。癸亥甲子,夏改元人庆。乙丑丙寅丁卯,夏改元天盛,金及蒙古和。戊辰,夏改天盛,或在此年。已巳,金海陵王天德元年。十二月,改。 庚午、辛未、壬申、癸酉、金迁都于燕,改元贞元。甲戌乙亥,金改元正隆,钦宗崩于金。丙子、丁丑、戊寅、己卯 庚辰、辛巳、金世宗大定元年十月,改。壬午,六月,禅位于太子慎。 癸未孝宗隆兴元年。甲申乙酉,改元乾道。丙戌、丁亥,夏改乾祐,或在此年。戊子 已丑,夏改元乾祐。 庚寅,夏改乾祐,或在此年。辛卯、壬辰、癸巳甲午,改元淳熙。 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已亥、庚子、辛丑 壬寅、癸卯、甲辰、乙巳 丙午,高宗崩。丁未、戊申、己酉、二月,禅位于太子惇。庚戌,金章宗明昌元年,光宗绍熙元年。辛亥、壬子、 癸丑、夏仁孝卒,子纯祐嗣,夏改天庆,或在此年。甲寅。夏桓宗纯祐天庆元年。六月,孝宗崩。○,光宗疾,太子扩即位。乙卯,宁宗庆元元年。丙辰,金改元承安。丁巳、戊午、己未庚申,光宗崩,金改元泰和,改元嘉泰。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改元开禧。乙丑丙寅,蒙古太祖元年。正月,夏襄宗安全废纯祐,自立。应天元年。夏,改应天,或在此年。丁卯戊辰,改元嘉定。己巳金卫绍王大安元年,蒙古入灵州,夏主李安全降。庚午,夏,改元皇建。夏改皇建,或在此年,又改光定,亦或在此。金使人求和于蒙。辛未,古蒙古不许。 壬申,金改元崇庆。夏安全卒,族子遵顼嗣。夏改光定,或在此年。夏神宗遵顼光定元年。癸酉,金改元至宁,○宣宗贞祐元年八月改。夏人请会师伐金,不报。甲戌,夏人取金临洮,蒙古入金燕京。乙亥。丙子丁丑,蒙古围兴州,夏主遵顼出奔。金求和于宋,不纳。戊寅 己卯、夏人请会师伐金,许之。孟宗政败金人于枣阳。庚辰辛巳,夏改乾定,或在此年。金改元元光。壬午。癸未夏主遵顼传位于其子献宗德旺乾定元年,夏,改乾定,或在此年。甲申,金哀宗正大元年。乙酉,理宗宝庆元年。蒙古伐夏,取甘肃、西凉、灵州、盐州。 丙戌夏德旺以忧卒弟子𪾢嗣。夏,改宝庆,或在此年。 丁亥夏主𪾢宝庆元年○蒙古太祖灭夏○是岁六月夏亡自元昊至是一百九十五年 西夏纪事本末卷首上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首下 西夏堡寨 见范文正公集并地图 莲花堡在镇戎军西南,与德胜堡相连。又定川砦、诸葛亮城,皆在镇戎界,尝有蕃贼至此,公遣张建侯往救应。 长武寨在泾州西,贼寇边,公与都监张肇部领军马离邠州,取长武路往泾州策应。后又闻贼分军回奔保安军上面。公又差巡检宋良、蕃部巡检赵明部领蕃汉军马,往长武把隘。 万安镇去保安军八十里。初,延州有一将军马在保安军驻札,费用粮草,供应不办。公乞将保安军所驻军马抽退于万安镇就食粮草,却将万安镇一将军马抽退。延州亦只八十里。 马铺寨通近后桥、白豹寨。每有贼马出来,公修此砦时,兵马不多,只是据河西山坡,特重下砦,不与追逐。其砦城十日内,泥筑井泥饰了当 木波寨在环州,正当贼夹大川路,惟赖诸寨蕃部熟户同共防托。公恐熟户二心,未可倚仗,遂保举种世衡知环州,以牢笼蕃部。定边砦在环州,公尝令刘贻孙至此,相度葫芦泉一带立寨,接连镇戎军去处。明珠、灭臧二族,在环州之西,镇戎之东,二族之北有葫芦泉。公并兵于其地修起城砦,招抚二族。华池、凤川、平戎三寨,皆在庆州东。平戎去延州德静砦七十里,华池去德静一百一十里,凤川去德静一百二十里。公指挥庆州并诸寨并拥住入中白米,却告示客旅,并令于东路延州接界平戎镇添价入中白米。庆州路有美泥、虐泥、大拔城等处小砦,公只差兵士百十人防托。如贼马大段入寇,便令归侧近大城寨内一处防守,所贵不致。枉陷军民,人心稍安。薄家庄在岢岚军、火山军之闲,公以火山军城中无水,兼地窄狭难守,奏乞于中路薄家庄择地共修城砦。东关城在岢岚军水砦外,公以岢岚城小,将东关城筑作大城。检计到土工五十二万七千九百四十五工。神堂堡、银城寨在麟州南五十里,公令经略司相度兴修,令人户耕种住坐。续修神树寨并堡子。府州于鞋斜谷、端正平等要害处,置大寨两坐,又置堡子三坐。筚篥城在秦州,田况尝请修筑,公乞依田况所奏,早赐指挥。佛空平、明珠等族所居,公尝令蒋偕烧荡其地族帐。金明城在延州,公奏议:近重修金明城,且托得北面,又东北废却承平、南安、长&白草等寨后,东西四百里,更无藩篱,可以御寇,候金明城了,方修宽州以御东北。 凤川寨在庆州东,城被山坡直下临注,或有西贼围闭,矢石入城,御捍不下。公牒李丕谅、宋良同往凤川相度得本寨东烽火台山上四面牢固,及山脚下有好水泉,可以置砦,令弓箭手、兵士等寅夜兴工,山上只筑女墙,四面削崖,近下低处筑城,围入水泉。续又牒本州通判范祥相度,令新修砦城分擘街巷,修盖军营、仓房、草场、廨署及城上皆安置敌楼。 唐龙镇与契丹对岸,在府州之北,丰州之东,其南火山军对岸。公奏乞招诱唐龙口七族八口。故宽州在延州东北三程。公言:昨废却承平、塞门等砦,惟此一处最为控扼蕃贼。牒监修官相度,一并下手修筑。后又奏乞以宽州城为青涧城。鄜城县在鄜州,南至同州、河中府各四程,北至鄜州两程,至延州五程。公乞朝廷建鄜城县为军,以康定为名,管鄜城县,并于同州割一县为之属,建仓敖、营房,所有同、华、河府苗税于此送纳。后公又令知鄜州李丕谅相度,丕谅差刘袭礼将带匠人往鄜城修展城墙,高一丈,底阔四尺五寸,面收一尺五寸。盖马棚瓦舍三百闲,系得马二百匹,安下得兵士四千五百人,兼修露圈二十八个,计度到二万九百九十五工。延州城在宽州东南四十里。公尝请于朝,乞以延川县为延川城,云:彼中人烟不少,更有井泉,胜于宽州城。肃远、马岭、定边、永和、安塞等砦,在环州界。初,诸寨城墙低下,壕堑浅狭,公牒环州那厢兵军士及和雇人夫修筑细腰城,公令蒋偕等所筑。公又勘会本城至环州定边砦三十七里,西至镇戎军乾兴寨八十里,南至原州柳原镇七十里,量其地界远近,所修城寨地土,并侧近蕃部,元属环州,兼本是环庆路擘画修建。兼细腰城东北板井川是西贼来路,在细腰城、定边寨之闲,系属环州地分,缓急若有奔冲,即须定边砦与细腰城互相救援,就环州节制甚顺。奏乞朝廷拨属环州。万安寨在延州西北,往保安军路。中路旧无城砦。公差周美、郭庆、扬麟部领延州、肤施两县人户、井厢军修筑,计度到六万一千六百五十七工,并修筑敌楼、战棚。丰林县地在延州东二十五里,就崖为城。青化镇在延州东六十里。公差陈永图部领临真、丰林两县人户修筑,计二万六千五百五十二工。甘泉县城在延州南八十里,公差任世京部坊州、丹州人夫修筑,计六万五千三百四十五工。 承平砦在延州东北二百里,在青涧城西八十里,把截得承平川大路。寨北大里河约六十里。自来蕃族在大里河北居住,公尝请复修此砦,以遏蕃贼不使过河云。初修之时,则部署司那兵马大为之备,毕工之后,只销得二十人驻札。 南安寨在延州东北二百七十里,在青涧城正北七十里,北至绥州四十里,去无定河二十里。公尝欲修之,以其去水泉稍远。朱吉、种世衡欲于青涧城北四十里商馆铺南安寨中路创修。一山寨。栲栳砦在延州北十里,尝为贼所破。公相度旧砦南五里地名龙平口,兴置一寨,把截安远、塞门、龙口川贼马来路。胡家川寨在延州。初,胡继谔乞修 子城,公差殿直扬麟兴工。麟州申称:计七万四千工,恐难了当。公遂差推官何涉与胡继谔相度,于胡家川庄北面书按山上修筑作一砦,计三万三千余工。下面川口是德靖砦、保安军来路,地势委是要害,只差本族熟户人工,官给口食,并差厢军三百人往彼助工。三关城在延州,公牒招讨那拨诸州差到兵士五千人兴修。义莲铺在延州。康定三年四月,公差使臣赶杀西贼,抵此,夺得人马、骆𫘞、牛骡。牢山驿。新店驿在麟州至延州一百六十里闲,尝因朝臣上言减废。公尝与明镐至此,军马疲乏,无支请草料去处。公言鄜延路最是屯兵去处,日有军马及使命过往。遂牒延州修补。二驿每有过往使命军马,或遇晴明,直到中路甘泉县,即支给一日口粮等物。若遇雨雪及山河水涨,即于新店牢山止宿。葫芦泉在环州定边砦,与镇戎军乾兴寨相望八十里之闲,为义渠、朝那二郡之阻。其南有明珠、灭臧之族,公尝言:能进兵据葫芦泉为城垒,北断贼路,则二族自安,宜无异志。后竟于此地筑城,招服明珠、灭臧二族。永洛城在朝那之西,秦庭之东。公尝奏言:策应军马,由仪、渭二州十程始到,如能进修永洛城,断西贼入秦庭之路,其利甚大,非徒通诸路之势,因以张三军之威者也。 陜西五路之图 西夏地形图 历代疆理节略 马端临地理通志,震泽沈华植增辑本。 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李继捧来朝,得州四、县八。夏、银、宥、绥。雍熙元年,复以四州授继捧,自后不领于职方。至道三年,分天下为十五路,五,曰陜西路,府三,州二十五,军四、监三。太平兴国二年,分陜西转运为陜西、河北、陜西、河南两路,又有陜府西北路,后并焉。咸平五年,灵州、清远军皆陷。熙宁始务辟国,未及改元,种谔先取绥州,韩绛继取银州,王韶取熙河,章惇取懿洽,谢景温取徽城,熊本取南平,郭逵取广源。最后李宪取兰州,沈括取葭芦、米脂、浮图、安疆等寨。虽尝以河东边界七百里地乞辽人,而当时王安石议曰:吾将欲之,宁姑予之。逮元祐更张,举葭芦等四寨给赐夏人,而分画久弗能定。绍圣遂罢分画,督诸路各乘势攻讨进筑。自三年秋八月讫元符二年冬,凡陜西、河东建州一、军二,关三州安西军、晋宁、绥德关、龙平、会宁、金地、安西、平夏、威戎、兴平、定边、威羌以及金汤、白豹、会川等处也。城九,寨二十八,平羌平戎、殄羌、暖泉、米脂、克戎、安疆、横山、绥远、宁羌、灵平、高平。与夫新泉、荡羌、通峡、天都、临羌、定龛谷、大和、通泰、宁河、弥川、宁远、神湟鄯泉乌龙。堡十,开光通塞、石门通会、大河、通泰以及宁河、弥川、宁川三交也。又取青唐、邈川、宁塞、廓、龙支等城,武节赫然见矣。建中靖国,悉还吐蕃故壤,宗哥稍舒民力。崇宁亟变前议,专以绍述为事。讫于重和,既立靖夏泾原三城,虽夏人寖衰,而吾民力亦弊,西事粗定,鄜延。制戎制羌。西宁。北事踵起宣和五年十一月初,金人纳夏羌之请,割拓拔故地、云中二千里遗之,止以朔武二州归与我。至是,夏人举兵侵朔武地界,谭稹御之,不退。辽神册元年,征党项诸部,俘户甚众。五年,征党项,俘获二千六百口。攻天德军,拔十有二栅,徙其民。天赞三年,西征党项等国,俘获不可胜计。德光立,东朝高丽,西朝夏国。金之壤地,北自蒲与路之北三千余里火鲁大疃谋克地为边右,旋入泰州、婆罗火所后界壕而西,经临横、金山,跨庆、桓、抚、昌、净州之北,出天山外,包东胜,接西夏,逾黄河,复西历葭州及米脂寨,出临洮府会州、积石之外,与生羌相错。元起朔漠,并西域,平西夏,灭女真,臣高丽 职方表 陜西关内道沿革 属州 商州 属县 卫所: 西安府 宋永兴元安、潼关、长安、东至山西州黄河界,清三,宋定国军。同州、西元改奉元。咸阳百五十里,北至延安。府、蓝田、华州、宜君县界,三百五十里。高陵、耀州、宋醴州。乾州、泾阳、武功、盩庢、富平、永寿、醴陵、渭南、三原、陜西关西道。凤翔府。陇州宋秦凤路、麟游、凤翔所、镇羌所、陜西关西道。平凉府宋泾原、固原州、宋镇戎军。平凉、泾州、宋彰化军。镇原、宋平凉郡。灵台、静宁州、宋德顺军。庄浪、隆德、俱宋凉州。陜西河西道、庆阳、府宋庆阳、宁州、宋兴宁军。环县、宋又名环庆路。环县所、宁州所。陜西河西道。延安府宋彰武、鄜州、肤施、延安、雒川、安塞、榆林、俱肤施。中部、宋坊州治。甘泉、寨门所、宜君、安定、安定、绥德州、宋军。宜川、保安、米脂、宋城。延川、绥德、葭州、宋晋宁。延长、𬭲羌所、宋县。吴堡、保安、神木、宋县。清涧、宋城,宋靖康军。府谷、陜西河西道。宁夏卫。秦、汉、朔方、晋、宁夏、中屯、宋灵夏赫连勃勃州地李氏。都此。魏、唐夏、灵州所州宋、兴州。又翔庆郡。灵州李德明兴武所,置兴义府,改韦州所。中兴、平虏所。陜西陇右道:巩昌府宋巩州、秦州、陇西、宋定西城。清水、安定、宋纳甲城。秦安、伏羌、徽州、宋河池县。宁远、陜西陇右道。临洮府 宋熙河、兰州、金县宋兰龛谷寨、河州、陜西西宁道。 禹贡雍州之甘州域,汉月支国、肃州。地。武帝时,置永昌、宋西凉府。酒泉、武威、张凉、州、同上掖、北凉、沮渠、镇蕃、蒙逊都此。张庄浪、掖即甘州。前西宁凉、张茂都、肃镇夷所州,即炖煌地,古浪所。宋甘州,李元昊改镇夷郡,后置宣德府,山西冀宁道、阳曲、太原府。宋河东。又太、忻州、秦州、巩昌府、陇西。宋、巩州、宋定西城。安定、清水、宋纳甲城。伏羌、秦安、宋河池县。宁远、徽州、陜西陇右道、兰州、临洮府。宋熙河宋兰龛谷金县寨、河州、陜西西宁道。甘州。 禹贡雍州之肃州域。汉月支国地。武帝时,置永昌、宋西凉府同上凉州、酒泉、武威、张、镇、蕃、掖、北凉、沮渠、庄浪、蒙逊都此。张西宁掖即甘州。前凉、张茂都、肃镇夷所州,即炖煌地,古浪所。宋甘州,李元昊改镇夷郡,后置宣德府,山西冀宁道、太原府,宋河东。又太、忻州、阳曲原府、定襄、太原、代州、榆次、五台、大谷、繁峙、祁县、崞县、清源、岢岚州、徐沟、岚县、交城、兴县、文水、保德州、寿阳、孟县、静乐、河曲。 西夏纪事本末卷首下,乌程汪曰桢校写。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之一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得姓始末 西夏本魏拓跋氏之后,其地则赫连国也。当唐僖宗时,远祖拓跋思恭为夏州偏将,以中和元年与太原节度使郑从谠讨黄巢有功,受赐姓曰李。又与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鄜延节度使李孝章为朔方军节度使,分京城四面都统,拜夏州节度使,世有银夏绥宥静五州之地。 思恭卒,以其弟思谏为节度使。 自唐末,天下大乱,兴元、凤、翔、邠、宁、鄜、坊、河中、同华诸州之兵,四面并起而交争,独灵夏未尝为唐患,亦无大功,故其世次功过不显。 梁开平三年,思谏卒,军中立其子彝昌为留后,寻起复正授旄钺,拜节度使。 明年,其将高宗益作乱,杀彝昌。时有李仁福者,为蕃部指挥使,军中乃迎仁福立之,不知于思谏为亲疏也。 四年七月,刘知俊攻逼夏州,诱沙陁振武大帅周德威、泾原帅李继鸾,合步骑五万大举欲俯拾夏台。仁福兵力俱乏,以急来告,会供奉官张汉玫国、礼使杜廷隐率州民防卒,与仁福部分固守,昼夜戮力逾月。及鄜、延援至,九月夏州围解。仁福奉梁正朔拜节度使,中书令封朔方王,册府元龟一百九十六。 梁末帝乾化三年三月,制进封夏州节度使李仁福为陇西郡王。后唐长兴四年三月,仁福遣押衙贾师温,奏事称疾,甚以次子彝超权知军州事,乞降正命,乃遣供奉官赍延州留后,官告赐,彝超促令赴任,仍以其叔思瑶为夏州行军司马、兄彝殷为节度副使,彝超为延州留后。五月丁丑,供奉官崔处讷自夏州回,彝超附表奏奉,诏除留后,巳授恩,命讫三军百姓拥隔未遂,赴任伏乞,更容臣周岁。帝遣合门使苏继颜赍诏,促彝超赴任,而以安从进为夏州节度使。攻己,命师进攻夏州,州城即赫连勃勃故城,父老传勃勃,蒸土筑之。王师数道攻击,为地道至,其城基如铁石,凿不能入。彝超兄弟登城,谓从进曰:孤弱小镇不劳王师攻取,虚烦国家饷运,得之不武。为仆闻天,乞容改图,而又党项部族万余骑,薄我粮运,而野无刍牧关辅之人,运斗粟束稿,动计数千,穷民泣血无所控诉,复为蕃部杀掠。明宗闻其,若此乃命班师。十月巳,进马五十匹。清泰二年,彝超卒,弟彝兴立。彝兴以中原多故,有轻傲之志,每藩镇有叛者,常阴助之,邀其重赂,朝廷知其事,亦以恩泽。羁縻之,周太祖时为中书令,封西平王。册府元龟一百廿九,周太祖显德元年正月,以定难军节度夏绥银宥观察使检校太师、中书令陇西郡王李彝殷封西平王。世宗加太保,恭帝加太傅。显德二年,以折德扆为永安军节度使,永安故府州也彝兴既,与折德扆同为节度使,以土壤相接。恶其与己并为藩镇,乃扼塞道路,阻给使臣。帝因问宰臣如何?宰臣以夏州地处边徼,朝廷向来常与优恤,府州甚为褊小,近建节旄,得之何利,失之无害,且宜抚谕彝兴。帝曰:“德扆之数年竭尽心力,御捍刘崇,如何一旦弃之度外,且夏州虽产羊马,传易资货,悉在中原。傥与阻绝,何能为者?”乃命使赍诏书,责其悖慢,谕以安危。彝兴果俯伏听命。 宋太祖建隆元年,辽之应历十年也,加彝兴太尉春,三月初,北汉刘承钧诱代北诸部侵掠河西,诏诸镇会兵以御之。是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彝兴、言遣都将李彝玉进援麟州,承钧引众去。彝兴即彝殷,避宣祖讳改为兴。 鉴案册府元龟三百八十九。长兴四年,隰州刺史刘燧凝言于帝曰:“臣闻李仁福有二子,彝超乃次子也。长子彝殷,为夏州留后。彝超征诏赴阙,则诸蕃归心矣。”据此,则又当以彝超继彝殷,未知孰是。 二年夏四月,以彰武节度使赵赞屯延州,姚内斌守庆州,董遵诲屯环州,王彦升守原州,冯继业镇灵武,以备西夏。 三年夏四月,定难节度使李彝兴遣使贡马三百匹。帝方命玉工治带,召其使,问彝兴腹围几何?使对:彝兴腰腹颇大,如合抱之木。帝曰:“汝帅真福人。”即遣使赍带赐之,彝兴感服。 乾德元年,夏,四月甲辰,夏州李彝兴遣使来贡。 五年,秋,九月庚子,定难节度使西平王李彝兴卒,追封夏王,以其子行军司马克睿权知州事。冬,十二月戊辰,以权知夏州克睿为定难节度使。 太宗太平兴国三年,夏,五月壬寅,定难军节度使李克睿卒,赠侍中以其子继筠袭位。帝征太原,继筠遣将,渡河掠寇,境以张军势。四年,春,三月乙巳,夏州李继筠乞帅所部,助讨北汉。秋,七月戊子,定难军留后,李继筠卒,弟继捧嗣,继捧初为牙内指挥,至是嗣继筠为留后。 七年,夏,五月已酉,夏州留后李继捧来朝献,其所领银、夏、绥、宥之地,八州四县入。六月乙亥,继捧弟继迁叛,走地斤泽。初夏州自思恭以来未尝亲朝中国,前月继捧率其族入朝,帝甚嘉之,赐赍甚厚。继捧自陈,其国诸父兄弟多,相怼怨,乞纳其境中夏、绥、银、宥四州,留京居之。帝为遣使如夏州,护继捧缌麻以上诸亲赴阙,以曹光实为四州都巡检使。时继捧入朝,其族弟继迁留银州,年十七,勇悍,有智谋,开宝七年曾授定难军管内都知蕃落使,不乐内徙。闻使至,乃诈言乳母死,出葬于郊,遂与其党数十人奔入番族地斤泽,距夏州东北三百里,出其祖彝兴像以示戎人,戎人皆拜泣。稍稍归附诏书招谕,继迁不出。冬,十一月己酉,以李继捧为彰德节度使,帝尝问继捧曰:“汝在夏州,用何道以制诸部?”对曰:“羌人鸷悍,但羁縻而巳,非能制也。”闰十二月,辛亥诏,赦银、夏等州常赦所不原者。 八年,冬,十二月壬午,朔诏绥银夏等州官吏招诱没界外民归业,仍给复三年。灵州来贡,马牛各二距之。 雍熙元年春,三月丁巳,帝谓宰相曰:“夏州蕃部强悍难制者,皆委身归顺,凡得种族五万余帐。朕亦虑转饷劳扰,止令赍茶于蕃部中贸易以给军食,未尝发民输送也。”壬申,帝幸含芳苑宴射,时刘继元李继捧皆侍坐。秋九月,知夏州尹宪与、汝州团练使曹光实选精骑夜袭继迁,于地斤泽大破之,斩首五百级,焚四百余帐,继迁与其弟继冲遁免,获其母妻及牛羊万计而还。于是赐李继捧国姓赵,改名保忠,授夏州刺史、定难军节度使,以讨继迁,管夏、银、宥、绥、静五州。保忠至镇数日,上言继迁悔过归款,帝以为银州刺史、西南巡检使。其实继迁本无降心,复诱戎人为寇。 淳化二年秋,七月,李继迁闻翟守素将兵来讨,恐惧,奉表归顺。丙午,授继迁银州观察使,赐以国姓,名曰保吉。赵保忠又荐其亲弟继冲,帝亦赐姓,改名保宁,授绥州团练使,封其母罔氏西河郡太夫人。 册府元龟一百六十六。后唐明帝大成四年二月丁亥,夏州行营都监安重益率师赴西军,时夏州李仁福身亡,其子彝超擅称留后,诏邠州药彦稠总兵赴夏州,至此,因降敕书晓谕,夏、绥、银、宥等州将吏百姓,曰:“近据西北藩镇闻奏,定难军节度使李仁福薨变,朕以仁福自分戎阃,远镇塞垣,威惠俱行,忠孝兼著。当本朝播越之后,及先皇兴创之初,或大剿凶徒,或遥尊圣主,夙夜每勤于规救,始终罔怠于倾输。爰今眇躬,益全大节,协和群虏,惠养蒸民,致朕端拱无为,修文偃武,赖彼统临有术,远肃迩安。委仗方深,凋殒何早!忽窥所奏,深怆予怀,不朽之功,既存于社稷,有余之庆,宜及于子孙。但以彼蕃地处穷边,每资经略,厥子年才弱冠,未历艰难,或亏驾御之方,定启奸邪之便,此令嗣袭,贵示优恩,必若践彼危机,不如置之安地。其李彝超巳除延州节度观察留后,前延州节度使安从进却除夏州节度留后,各降宣命,指挥使勒赴任。但夏银绥宥等州,最居边远,久属乱离,多染夷狄之风,少识朝廷之命,既作当于移易,宜普示于渥恩。应夏银绥宥等州管内,罪无轻重,常赦所不原者,并公私债负,残欠税物,一切并放。兼自刺史以下,指挥使押衙以下,皆勒仍旧勾当,及与各转官资。宜令安从进到日,倍加安抚,连具名衔,分析闻奏。朕自总万机,难引一德,内安华夏,外抚夷狄,先必怀之以恩,后必示之以信。且如李从曮之守岐陇,疆土极宽;高允韬之镇鄜延,甲兵亦众。咸能识时知变,举族来朝。从曮则见领大梁,允韬则寻除巨鹿,次其昆弟,并建节麾,下至将僚,悉分符竹。又若王都之贪上谷,李宾之吝朔方,或则结搆契丹,偷延旦夕,或则依凭党项,窃据山河,罔禀除移,唯谋依拒。比及朝廷差命良将,征发锐师,谋悉万全,战皆百胜,才兴讨伐,巳见亡。数万骑之契丹,只轮莫返;几千族之党项,一鼓俄平。寻拔城,尽诛群党,无远无近,悉见悉闻。何必广引古今,方明利害,只陈近事,聊论将来。彼或要覆族之殃,则王都、李宾足为鉴戒;彼或要全身之福,则允韬、从曮可作规绳。朕设两途,尔宜自择,无贻后悔,有玷前修。今以天命初行,人情未定,或虑将校之内,亲要之闲,幸彼幼冲,恣其荧惑,遂成骚动,致累人灵。今特差邠州节度使药彦稠部领马步兵士五万人骑,送安从进赴任,兼以别降宣命,严切指挥。安从进等委其训戒师徒,参详事理,从命者秋毫勿犯,违命者全族必诛,先令后行,有犯无舍。更虑孤恩之辈,乐祸之徒,居安则广造异端,贵令扰乱;临难则却谋相害,自要功勋。宜令李彝超体认朕怀,宣谕彼众,无听邪说,有落奸机。宣布丁宁,咸令知悉。 周太祖广顺三年五月,夏州李彝殷府州折德扆上言,河东界伪麟州刺史杨仲训以蕃部攻围,继来求便乞归。明赐敕书曰:“麟州刺史杨仲训及军州将吏职员等,拒夏州节度使李彝殷奏,得汝等状称,刘崇拒命圣朝,坚其逆垒,今被部族侵迫,乞垂救解,兼巳称,大朝正朔,并闻逆命,边郡无归,值妖孽之胁从,致朝贡之阻绝,今则蕃部兵民,助我讨违,汝等哀告蕃邻,欲谋归向,备睹变通之意,特用弘纳之仁,宜示抚安,用奖忠顺。巳指挥州府及诸蕃部,不令进攻,汝等便宜明宣朝旨,告谕军民,应是通河东道路口崖,昼时遣人守御,不得通人来往。” 后唐长兴四年八月,夏州自署李彝殷为绥州刺史乞正授从之。十月壬戌,制权知夏州事起,复云麾将军、检校司空兼御史大夫、上柱国李彝超,可依前起复检校司空使持节都督、夏州诸军事、夏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定南军节度、夏银绥宥等州押蕃落等使。彝超,仁福之次子。仁福卒,三军立为帅,矫仁福奏,乞降真命。帝闻之,以彝超为延州留后,以延州安从进为夏州留后。朝廷虑不从命,诏邠州药彦稠等送从进赴镇,仍降诏,谕之:“彝超奉诏三军拥隔,未放离任,从进出军攻之王师,加讨无功彝超遣使求雪因,以授之又九百四十三。李彝兴为夏州节度使。天福末奏。卫内指挥拓跋崇斌等五人作乱,当时收擒处斩讫。相次绥州刺史李彝敏擅将兵士,直抵城门,寻差人掩杀,寻敏知事不济,与弟五人将家南走。诏:“李彝敏潜结凶党,显恣逆谋,骨月之闲,尚兴屠害,炤临之内,难以含容,送夏州处斩。”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二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夏台复入 雍熙元年,赵继捧之言继迁悔祸也,其实继迁无降心,复诱戎人为寇。二年春二月乙未,夏州李继迁诱杀汝州团练使曹光实,遂袭银州,据之。继迁自地斤泽败,转徙无常,渐以强大,西人以李氏世著恩德,多归之,于是率众攻麟州,使人绐曹光实曰:我数奔北,势窘,愿讲甥舅之礼,期日会于葭芦川纳降。光实信之,且欲擅其功,故不与人谋。至期,继迁设伏,止领数十人近城迎光实,光实从百骑赴之。继迁前导北行,至葭芦川,忽举手挥鞭,伏兵尽起,光实被害。光实有子曰克明,尚幼,晓兵法,善骑射。光实没,秘不发丧,使人传光实命,回兵银州,乃与其仆潜入虏中,获光实尸,还葬京师。继迁既杀光实,遂袭据银州。三月,遣知秦州田仁朗等将兵讨继迁。夏五月,副将王侁击继迁,走之。初,继迁既杀曹光实,遂围三族砦。砦将折遇乜杀监军使者,与继迁合。田仁朗行次绥州,请益兵,留月余俟报。时继迁乘胜进攻抚 砦,仁朗闻之,喜曰:戎人常乌合寇边,胜则进,败则走,不可穷其巢穴。今继迁啸聚数万,尽锐以攻孤垒,抚 小而固,非浃旬所能破。我俟其困,以大兵临之,分遣强弩三百,邀其归路,虏成擒矣。部署已定,仁朗欲示闲暇,纵酒摴蒱,侁等因媒糱之。帝闻三族巳陷,大怒,征仁朗还,特贷死,窜商州。是月,侁等出银州,北破悉利诸砦,枭其代州刺史折罗遇麟州诸蕃。皆请纳马赎罪,助讨继迁。洗遂与所部兵入浊轮川,斩贼首五王级,继迁及遇乜遁去。时诏郭守文与洗同领边事,守文复与知夏州尹宪击盐城诸蕃,焚千余帐,由是银、夏、麟三州蕃一百二十五族悉内附,户万六千余。 四年春三月,安守忠及李继迁战于王亭,败绩。 夏五月,李继迁数寇边,或疑继捧泄中朝事于继迁,乃出继捧为崇信军节度使,徙其弟克宪为道州防御使,遣克文归博州。 端拱元年春二月,以李继捧为感德军节度使。 夏五月,朝廷数以敕书招谕李继迁,继迁终不牙降,益侵盗边境。赵普建议,欲复委继捧以夏台故地,令图之。继捧时任感德节度,即召赴阙。壬申,授定难节度使,所管五州钱帛、刍粟、田园并赐之。壬午,保忠辞之镇,锡赉甚厚,命右卫第二军都虞候王杲送之,且谓之曰:若继迁归款,当授以官也。及杲还,保忠以土物为赆,杲拒而不纳。 冬十二月辛未,以夏州蕃落使李继迁为银州刺史,充洛苑使。 二年秋九月,静难节度使赵保忠加同平章事。 淳化元年夏四月,夏州败李继迁,寻又败之于安庆泽于王庭镇。 二年春正月丙子,遣商州团练使翟守素帅兵援保忠于夏州。秋七月,李继迁请降,以为银州观察使,赐姓名。丙午,诏曰:王者推赤心以待天,鉴丹书而念旧。疆场之事,虽守在于四夷;勋烈之家,固赏延于十世。银、夏等州蕃落使李继迁,驰声沙漠,袭庆旌旗。顷者因献提封,偶怀疑惧,流寓边塞,绵历岁时。式微之咏,既深在宥。之恩宜及,赐之国姓,俾预于宗盟;授以廉车,用绥于夷落。尔其体匿瑕之旨,坚效顺之诚,使兄弟以如初,保公侯之必复。钦若明命,勉思令图。可特授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兼御史大夫、银州管内观察使,封天水郡侯,食邑一千五百户,赐姓赵,名保吉,仍放朝谢,许便之官。先是,保忠与继迁战于安庆泽,继迁中流矢遁去,转攻夏州。保忠因奏:继迁诱蕃戎入寇,乞济师御之。乃遣翟守素帅师屯夏州以助之。至是,闻守素至,继迁恐惧归款,奉表谢罪,遂有是命,且以其子德明为管内蕃落使行军司马。保忠又荐其亲弟继冲,帝亦赐姓,改名保, 授绥州团练使。保忠遣使来献鹘,号海东青。太宗诏曰:眹久罢畋游,尽放鹰犬,卿地控边塞,时出捕猎,今还以赐卿,可领之也。 鉴按:此条见王明清挥尘前录,作三年,疑误。 九月癸卯,王显徙知延州。时夏台益部寇扰,显上疏曰:闲岁以来,戎事未息,李继迁负恩于灵夏,王小波干纪于巴卬,河右坤维,并兴师旅。而继迁翻然向化,遣子入觐,愿修职贡。陛下曲加容纳,许其内附,示以德信,伸以恩锡,所以绥怀之者至矣。然而狼子野心,未可深信,所宜谨屯戍,固城垒,积刍粮,然后遴选才勇,付以边任,纵有缓急,则备御有素,彼又奚能为患哉?然继迁至是渐大,自此传十二世,几三百载。据夏、银、绥、宥、静五州,缘边七镇,其东西二十五驿,南北十余驿。冬十月,赵保忠降于契丹,契丹封为西平王,复姓名曰李继捧。 西夏纪事本末卷二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三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统万堕城 淳化四年冬闰十月初,太宗欲城古原州,而陜西转运副使郑仁宝议禁乌白池青盐,用困,赵保吉,因请筑清远。清远在旱海中,不毛之土,素无井泉,陜右之民甚苦其役。保吉于是率边人四十二族寇掠环州,边将多为所败。 五年春正月,赵保吉徙绥州民于平夏,部将左都押衙高文岯等因众不乐,反攻败之,以缓州内属,乃命文岯知州事。保吉复围堡砦,掠居民,焚积聚,遂攻灵州。癸酉,命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继隆为河西兵马都部署,尚食使尹继伦为都监,及内押班秦翰为监军,以讨保吉。先是,翰尝使继迁还,言继迁未宾之状,且曰:臣一内臣不足惜,愿再往手刺之,虽死不恨也。太宗嘉其忠,故以命之。 左正言王禹称上言:继迁曾被左右暗箭射之,面上创痕尚存,此不烦大兵,但如梁太祖捉刘知俊故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继迁身首不枭即擒。又曰:此贼通连北敌,击东南而备西北,正在此时。吏部尚书宋琪言:臣顷任延州节度判官,经陟五年,西戎事颇熟闻知。昔李仁福既死,彝兴擅立,诏邠州药彦稠总兵五万送延州,安从进与彝超换镇。彝超据夏州,不奉诏,时顿兵城下。议者欲攻取,军储不继,遽命班师,而振旅时不能整,失戈甲弃之,遂为戎人之利。臣闻党项号为小蕃,本非勍敌,若其出山布阵,止劳一战,便可荡除。深入则餽运艰难,穷追则窟穴幽邃。莫若沿边州镇分屯重兵。候其入界侵渔,方可随时掩击。豫于麟府、延庆、灵武等州,约期会兵,四面齐进,其奔走之路,答势击之。大约党项、吐蕃风俗相类,其帐族有生熟户,接连汉界,入州城者谓之熟户,居深山僻远者谓之生户。我师入夏州之境,宜先招到接界熟户,使为乡导。其强壮有为者,令去官军三五十里,踏白先行,而步卒多持弓弩,抢𨱊随之,以三二干人登山侦逻,俟见坦途宁静,可传号勾马,遵路而行,我皆严备,保无虞也。奏入,帝密写其奏,令李继隆、王继恩择利而行。 五年三月,继隆率兵驰至克胡渡河,入延福县,自铁笳驿夜入绥州,谋其所向。继隆欲径袭夏州,或以为夏州贼帅所在,我兵少,恐不能支,不若先袭石堡,以观贼势。继隆以为不然,曰:我兵既少,若径入夏州,出其不意,彼亦未能料我众寡。若先据石堡,众寡已露,岂复能进?乃引兵驰入抚宁县,继捧犹未知。乙亥,李继隆入夏州。赵保忠闻继隆将至,先挈其母妻子女及卒吏,壁于野外,乃上言与保吉解仇怨,贡马五十匹,乞罢兵。帝览奏怒,立遣中使督继隆先移军讨之。及师压境,保吉反图保忠,夜袭保忠营,欲并其众。保忠方寝,闻难作,单骑被发,骑骏马走还城,仅以身免。城中资财器用,保吉复悉夺之。初,保忠遣其指挥赵光嗣入贡,光嗣颇输诚款,诏补供奉官,再迁礼宾副使。保忠动静,光嗣必以闻。及保忠阴结保吉,光嗣潜知之,因出家财散士卒,誓以效顺。至是保忠还,光嗣。执之,幽于别室。王师之次延州者,秦翰虑保忠遁逸,即乘驿先往,矫诏安抚,以缓其阴谋。及王师至,翰又讽保忠以地主之礼,当出别室郊迎。丁丑,开门纳我师,翰与保忠因并驱而出,遂执保忠。继隆入夏州,槛车送保忠阙下,收获牛羊铠甲数十万,保吉引众遁去。先是,裨将侯延广等议诛保忠,及出兵追保吉,继隆曰:保忠几上肉耳,当请于天子。今保吉远窜干里穷碛,难于转饷,宜养威重,未易轻举也。抚宁旧治无定河川中,数为虏所危,继隆乃迁县于滴水崖,在旧县之北十余里,皆石崖,峭拔十余丈,下临无水,所谓啰瓦城是也。 夏四月甲申,帝闻赵保忠成擒,诏以赵光嗣为夏州团练使,高文岯为绥州团练使,削保吉所赐姓名,复为李继迁。帝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以窃据,欲隳其城,迁民于银、绥闲,因问宰相:夏州建置之始,吕蒙正对曰:昔赫连勃勃僭称大夏,筑城号曰统万,颇与关右为患,若遂废毁之,万世之利也。已酉,诏堕夏州故城,迁其民于绥、银等处,分给官地,长吏倍加安抚。李继隆闻朝议欲堕夏州,遣其弟洛苑使继和与监军秦翰等入奏,以为朔方古镇,贼所窥觎之地,存之,可依以破贼。并请于银、夏两州南界山中增置堡戍,以作其冲,且为内属蕃部之蔽,而断贼粮运。皆不报。王师之讨继迁也,府州观察使折御卿以所部兵来助赵保忠。既禽御卿,又言银、夏等州蕃汉户八千帐族悉归附,录其牛羊万计。五月戊午,授御卿永安节度使,赏其功也。丙寅,河西行营送保忠至阙下,白衫纱帽,待罪崇政殿庭。帝诘责数四,保忠但顿首称死罪。诏释之,赐冠带器币,命还第听命,仍劳赐其母。丁卯,以保忠为右干牛卫上将军,封宥罪侯。 景德元年夏六月,赵保忠卒。保忠状貌雄毅,居环列,奉朝请,常怏怏不自得,至是卒。 西夏纪事本末卷三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四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乌白失期 淳化五年秋七月乙亥,李继迁遣牙校以良马来献,且谢过犹称所赐姓名。初转运使郑仁宝议禁盐池,困继迁,关陇民至无盐以食。太宗知之,悉除其禁。至是又以金帛诱继迁酋长嵬啰嵬悉,使图继迁,而许以刺史。嵬啰嵬悉以告继迁。继迁上表请罪,太宗虽怒,答诏因称之。八月,又遣其弟延信奉表待罪,且言违叛事出保忠,愿赦勿诛。帝喜,召见延信,面加慰抚,锡赉甚厚。命钱若水草诏赐之,有云:不斩继迁,开狡兔之三穴,潜疑光嗣,持首鼠之两端。帝以为当。 冬十一月,复命保吉为银州观察使,庚戌诏曰:省所进马、橐𫘞共百一十三头匹待罪。朕握图御宇,恭已临民,务推含㻈之仁式,示戢兵之武。向者以卿远输诚款,愿革前非,朕道在纳污,情深赦过,特授察廉之任,厚加赐抚之恩,宠以嘉名,赐之国姓。朕之于汝,无所负焉。岂意卿未及逾年,巳忘大德,胁从蕃部,擅举甲兵,攻逼城池,虔刘民庶,背恩肆恶,一至于斯。料卿所为,良切兴叹。所以旋征师旅,俾命讨平,既除手足之亲,已失辅车之势,宁保全于岁月,暂假息于朝晡。近者累上表书,颇引愆犯,且言违背,事出保忠,今备贡输,乞加渥泽。朕以好生为德,以禁暴为心,卿倘能誓改过尤,永坚忠节,朝廷爵赏,亦何吝焉。眹不食言,尔宜自省。今遣内侍押班张崇质赐卿器币、茶药、衣物等,体朕意焉。盖王禹称笔也。继迁以王禹称草已诏,送马五十匹为润笔,禹称以状不如式,却之。 至道元年春三月,李继迁遣银州五部押衙张浦来贡。已巳,帝令卫士数百辈射于崇政殿庭,召浦观之。先是,李延信还,帝赐继迁劲弓三,皆力一石六斗。继迁意欲威示戎裔,非有人能挽也,至是,士皆拓两石弓,引满平射,有余力。浦大骇。帝笑问浦曰:羌人敢敌否?对曰:蕃部弓弱矢短,但见此长巨人,则巳遁矣,况敢敌乎?乃以浦为郑州团练使,留京师。帝因谓浦曰:戎无可恋,继迁何不束身自归,永保富贵?继迁因上表乞禁边盗掠,从之。 夏四月壬寅,答赵保吉诏曰:先𠡠边郡,各谨封略,无敢相侵。内属戎入所盗羊马钱物,今并巳还卿。戎惟贪狼,尚恕其罪。自今敢犯卿者,诛之也。六月丙戍,遣合门使冯讷持诏以继迁为鄜州节度使。将移镇,继迁不奉诏。丁亥,以张浦为郑州刺史,充本州团练使。 秋九月庚午,赵保吉寇清远军,张延败之,诏夺所赐名。 冬十二月,永安节度使折御卿病,辽谍知之,韩德威复为李继迁所诱,遂率众入边,以报子河汉之役,御卿舆疾而行。德威闻其至,顿兵不敢进。会疾甚,其母亲召御卿归就医药。御卿曰:世受国恩,强寇未灭,御卿之罪也。临敌安可弃士卒自便,死于军中,乃其分耳。为白太夫人,无念我忠孝,岂得两全?言讫泣下。翼日卒。帝闻,痛悼久之。 二年夏四月甲戌,遣李继隆等分道讨继迁。初,洛苑使白守荣自环庆护刍粟四十万赴灵州,继迁伏兵邀击于浦洛河,守荣众溃,仅以身免,运饷尽为继迁所夺。帝怒,命李继隆为环庆十州都督。部署将兵讨之。五月,继迁帅万余众寇灵州。陜西民运刍粮诣灵,度沙碛,为虏所抄掠及饥渴死者不可胜计。围城岁余,地震二百余曰,城中粮糗皆绝。中使窦神宝潜遣人市籴河外,宵运以入,闲出兵击贼,城卒不破。时命辅臣陈灵州事宜,诏曰:灵州孤绝,救援不及,贼继迁猖獗,未就诛夷,宜令廷臣各述所见利害。时上初有意弃灵州也,会曹璨自河西还,言继迁众万余,方图灵武,城中告急,使为继迁所得,则顿兵不去。帝乃悔之。吕端因请发兵由麟府、鄜延、环庆三道以捣平夏,袭其巢穴,则灵武之围解矣。帝即部分诸将,复命继隆出环州,容州观察使丁罕出庆州,范廷召出延州,王超出夏州,锦州刺史张守恩出麟州,五道进讨,抵乌白池,皆授以方略。既而直趋平安、保安军,获李继迁母。上喜,召寇准与之谋,宰相不与也。准出,吕端问准曰:陛下戒君勿言于端乎?准曰:否。端曰:边鄙常事,端不必与知;若军国大计,端备位宰相,不可不知也。准以继迁母告端曰:君何以处之?准曰:欲斩于保安军北门之外,以戒凶逆。端曰:陛下以为如何?准曰:陛下以为然。端曰:必若此,非计之得也,愿君少缓其事。端将覆奏之,端即入奏,具道准言。且日:昔项羽得太公,欲烹之,而沛公曰:愿分我一杯羹。夫举大事者不 顾其亲,况继迁胡夷悖逆之人哉!今杀之而明日继迁可擒乎?若不然,徒结怨仇而愈坚其叛心尔。太宗曰:然则何如?端曰:以臣之愚,谓宜置于延州,令善养视之,以招徕继迁,虽不能即降,终可以系其心,而母生死之命在我矣。帝抚髀称善曰:微卿,几误我事。即用端策。是时,司天中官正韩显符言:荧惑犯舆鬼,秦、雍之分,国家当有兵在西北。冬官正赵昭益言:犯舆鬼,中积尸,秦分野,有兵,人民灾害之象。 秋八月,李继隆讨继迁,率诸将分道并进,期抵乌白池。继隆忽中变,欲直抵继迁巢穴,不及援灵州,遣其弟继和驰奏以环、道纾,欲自清冈峡直入。上怒曰:汝兄如此,必败吾事矣。因手书切责继隆,命引进使瀛州周莹诣军前督之。比莹至,继隆已与丁罕、庆州路兵先发,行数十周,不见虏,乃引还。九月,至卯夏州。延州行营,言两路合势,破贼于乌白池,斩首五十级,生禽二千余人,贼首李继迁遁去。盖继隆、丁罕既不与贼遇,张守恩亦见虏不击,独廷召与超至乌白池,与贼遇,小大数十战,虽频克捷,继迁遁走,而诸将失期,士卒困乏,终不能禽贼焉。时虏锐甚,超持重不进,子德用,年十七为先锋,部万人战铁门关,斩首十三级,俘掠畜产以万计。转战三日,敌遂却。德用曰:归师遇险必乱。乃领兵先绝要害,下令曰:乱行者斩。一军肃然。虏见其师整,不敢近。德用貌魁伟而黑,人号黑王相,西人儿啼,即呼黑大王以惧之。先是上阅兵崇政殿,以方略授诸将,令多设强弩。及遇贼布阵,万弩齐发,贼皆走。其运粮灵州,亦令丁夫悉持弓矢为方阵而行,寇至则成列待之,故每战皆捷。时方命户部使张鉴调陜西粮饷,遣使持节督之。鉴上疏极言糇粮乏绝,力用殚穷。 三年春二月,李继隆遣将礊李继迁,败之,继迁遁去。 冬十月,李继迁寇灵州,合河都部署杨琼击走之。十二月甲辰,李继迁请降。先是上以灵州事宜访李至,至上疏言:灵州自郑文宝为国生事,绝青盐使不入汉界,禁粒食使不及羌夷,致彼有词而我无谓。关辅生灵困转输之役,归然空壁,老我师徒,张颐待饲者不下五千,送粮四十万,而止获六万。彼之户口四千有余,今则不盈数百矣;彼之租课四十五万二千有余,今则无子余矣,守安可复得耶?此之失策,虽悔何及。至是,继迁遣使修贡,求备边任。真宗虽察其变诈,方在谅暗,姑务德静,因从其请,加定难军节度,复赐姓名,封以夏、绥、银、宥、静五州,盖用王禹称策也。时命翰林学士宋湜草保吉。制湜知上意,必欲归其事于太宗,因进词曰:天无私覆,作善者隆之百祥;国有彝伦,仗顺者享其高位。银州管内观察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传、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天水郡开国侯赵保吉,天资正气,世袭雄名,孝以承家,宽能御众。先帝早深注意,方议推恩,值轩鼎之俄成,筑韩坛而未暇。逮眇躬之缵位,俄封疏以贡珍。彰厥远图,冠于当代。宜伸懋赏,式劝忠动。可光禄大夫、检校太尉、夏州刺史、定难军节度使、夏、银、绥、宥、静等州观察使、押蕃落等使,加食邑一千户,食实封三百户,仍赐功臣。上甚悦,遣内侍右班都知张崇贵赍诏赐之。又以夏、绥、银、宥、静五州与保吉。甲寅,张浦遣还。 真宗咸平元年春二月,田锡上言:李继迁不合与夏州,又不合呼之为保吉,乃时事舛误之大者。三月辛已,以赵保吉归顺,遣使谕陜西,纵绥、银流民还乡,家给米一石。 夏四月壬寅,赵保吉遣弟继瑗入谢。 西夏纪事本末卷四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五 鸟程张鉴春治甫著 灵州失陷 真宗咸平四年秋八月,帝以赵保吉虽入贡,而抄劫益甚,乃以张齐贤为泾原诸路经略使。齐贤言:灵武孤城,必难固守,徒使军民六七万陷于危亡之地。与杨亿议弃灵州,辅臣多不可。初,何亮通判永兴军,诏与转运使陈纬往灵州经度屯田。及还,上安边策曰:臣窃谓今议边事者,不出三途:请弃灵武,一也,轻议兴师,二也;姑息而羁縻之,三也。而臣以为轻弃灵州,则戎狄之患有未可量者三。灵武地方千里,表里山河,一旦给之,则戎狄之地广且饶矣,一患也。自环庆至灵武凡千里,故西域戎狄剖分为二。如舍灵武,则西域戎狄合而为一,二患也。冀之北土,马之所生,自匈奴猖獗之后,无匹马南来,咸取足乎西戎。既剖分为二,其右乃西戎之东偏,实为夏贼之境,其左乃西域之西偏,秦、渭、仪、泾之西北诸戎是也。如舍灵武,则合而为一,夏贼桀黠,服从诸戎,俾不得货马于边郡,则未知中国战马从何而来,三患也。轻议兴师,则有不利者四。深入穷追,夏贼度不能抵,必奔遁绝漠,王师食尽,不能久留而退,西贼复扰者一也。寇至而不战,则边郡被其害,战则缘边之兵不足以当其众者,二也。清远西北曰旱海,盖灵武要害之路,而白马二将奔败之地。如王师薄伐,无功而还,则夏贼必据要害以绝河西粮道者三也。河西路阻,必将大兴征讨,以通粮道,疲民重困,盗贼必多者四也。若姑息而羁縻之,则有不可者二。戎狄豺狼,贪惏无厌,必将服从诸戎,然后为中国大患者,一也。自白马二将奔败之后,夏贼得志,择灵武山川之险而分据之,意在吞噬,譬如伏虎,见便则动者,二也。在臣愚虑,不出二策。自清远至灵武,有溥、乐、耀德为河西之粮道,而悉有古城之迹存焉。请筑此二城,以通河西之粮道,贼若悉众来讨,中吾上策也。何者?夏贼所以未灭者,诚以深入穷追,则奔遁绝漠,师退则复来扰边,使其敢来与王师拒战,则其殄灭也久矣。彼若知动无所利,恭而听命,则中吾下策者也。今虽存灵武,使阻隔旱海,居绝塞之外,不筑此二城,为之唇齿,与舍灵武无异。今特城此二城,则贼不敢动矣。议者将曰:国家赡灵武,犹曰困匮,而更供给二城,其费不更大乎?臣以为不然,灵武至清远,不满三百里,而谷价殊绝者,以度旱海无舍宿之地,有戎寇之忧故也。如建此二城,则军民之趋灵武也,有舍宿之地,少戎寇之忧,输籴日益,谷 无贱乎?以减杀之价供二城之费,又何疑焉?外此则复有一说:乌白盐池,夏贼所泊,诸戎视之,犹司命也。如夏贼来寇,则令延庆之师入其境,先据乌白之池,而号令诸戎,曰:有得夏贼首者,分封其地,而以乌白与之,则诸戎愿禽之者众矣。帝不能决。九月庚寅,李继迁寇清远军,都监段义叛降于继迁,都部署杨琼拥兵不救,城遂陷。继迁势益张,复攻定州、怀远又掠辎重,至唐龙镇,都部署曹璨以蕃兵邀击,败之。杨琼罪当死,上赦之,流琼。崖州。 冬十二月,时灵州孤危。丁卯,诏议弃守之宜。李沆与杨亿奏曰:若继迁不死,灵州非朝廷有也。莫若密遣使部分军民,空垒而归,则关右之民息肩矣。帝不从。初,上即位之二年,弃镇戎军,李继和固请复城之,即以继和知军事。及右仆射张齐贤经略陜西,询继和边事。继和上言:镇戎为泾、原、仪、渭北面捍蔽,又为环、庆、原、渭、仪、秦熟户所依,今置此城以扼贼要路,臣虑议者以调发刍粮扰民为言。且此军所费止出四州,地里匪遥,输送甚易。又守边之臣,内忧家属之窘匮,外忧奸邪之憎毁,欲其奋不顾身,令出维行,不可得也。若防守得宜,贼必不敢过此。又极言灵州不可弃,朝廷禁青盐,甚为允惬,斯诚固圉之良策也。至是,乃以王超为西面行营都部署,将步骑六万援灵州,以郑仁宝为随军转运使。继迁攻围麟州,仁宝乘传晨夜赴之,遂解麟州之围。闰月,宽缘坐法。灵州言:河外寨主李琼等以城降贼,其亲属当缘坐。帝闵而释之。闰月丙戌,诏筑绥州城。戊寅,李继迁蕃族讹遇等归顺。 五年春正月壬戌,环庆部署张凝袭焚诸蕃族帐二百,斩首五干级,降千人。二月己丑,以王汉忠为邠宁、环庆路都部署,李允正为钤辖。三月丁酉,继迁大集蕃部攻陷灵州。先是,灵州知州内客省使、顺州团练使裴济谋集八镇,兴屯田之利,民甚赖之。至是被围,饷绝,刺指血染,奏求救。兵不至,城遂陷,济死之。保吉以州为西平府居焉。帝得报,悔不用李沆之言,王超等遂奏班师。已酉,以王超为永兴军驻泊都部署,石普副之,徙康继英为庆州驻泊钤辖,与西南沿边迭为应援。秦翰为环庆、泾原两路钤辖,与王汉忠、李允正同其事,备继迁之侵轶也。 夏六月癸酉,李继迁复以二万骑进围麟州,诏发并、代、石、隰州兵援之。已酉,诏益兵八千分屯环庆、泾原。继迁率众二万攻麟州,四面负版薄城者五日。知州、合门祇候卫居实屡出奇兵突战,及募勇士缒城潜往击之,贼皆披靡,自相蹂践,杀伤万余人。丁丑,继迁拔寨遁去。壬辰,帝闻麟州之捷,以卫居实为供备库使,通判以下并进秩。 冬十月辛巳,泾原部署系内属蕃族数叛者九十一人,请诛之,诏释其罪。 西夏纪事本末卷五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六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六谷歼渠 咸平四年夏四月,回鹘来贡,愿助讨李继迁。秋九月,授潘罗支今改巴勒结。官,西凉六谷酋长也,仍命出兵以助讨继迁。 五年春三月,继迁陷灵州。 六年春二月,六谷酋长潘罗支、蕃官来贡。庚辰,以六谷酋长潘罗支为朔方节度使。时知镇戎军李继和言:潘罗支愿戮力讨李继迁,请授以刺史。张齐贤请封为六谷王,兼招讨使,因言:蕃部中族盛兵众,可以牵制继迁者,唯西凉而巳。帝以问宰相,皆曰:潘罗支巳为酋帅,授刺史太轻,未领节镇,加王非顺,招讨使号不可假外夷。乃授朔方节度使、灵州西面都巡检使,并以旁泥埋为鄯州防御使,俾犄角攻讨。潘罗支表言:感朝廷恩信,愤保吉倔强,已集骑六万,乞会王师收复灵州。帝曰:继迁每来寇边,军出则遁,使六谷部族近寨捍御,与官军合,亦国家之利也。诏许之。三月辛卯,绥州东山蕃部军使拽臼等内属。夏四月,赵保吉寇洪德砦,蕃将庆香击走之,因以庆香等领刺史。五月,李继迁攻西蕃。于时继迁虐用其众,下多怨。冬十二月甲子,继迁陷西河,取西凉府,守臣丁惟清死之。于是都首领潘罗支伪降继迁,继迁受之不疑。潘罗支遽集六谷蕃部及者龙今作结隆。族合击之,乘其将归,要而击之,继迁大败,中流矢,创甚,奔还灵州。丁巳,卒于灵州境上之三十九井。子德明,年二十三矣。遣使告哀于契丹。契丹赠继迁尚书令,遣西上合门使丁振吊慰。寻封德明为西平王。环庆边城以德明初立,乞降诏抚之。帝乃诏德明,令审图去就。初,太宗之时,曹玮知镇戎军,尝出战小捷,戎人引去。玮伺戎人兵去巳远,乃驱所掠牛羊辎重,缓驱而还。其下忧之,言于玮曰:牛羊无用,不若弃之,整众而归。玮不应。戎人闻玮利牛羊而师不整,遽还袭,玮愈缓行,得地利处,乃止以待之。使人谕曰:蕃军远来,必甚疲,我不欲乘人之怠,请休憩士马,少选决胜。良久,又使人谕之曰:可相驰否?于是各鼓军而进,一战大破其军,遂弃牛羊而还。徐谓其下曰:吾知戎人已疲,故为贪利以诱之,比其后来,几行百里矣。若乘锐便战,犹有胜负。远行之人若小憩,则足痹不能立,人气亦阑,吾以此取之。至是,玮上言:继迁擅河南要害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国有西顾之忧。今其国危子弱,不即捕灭,后更强盛,不可制矣。愿假臣精兵,出其不意,擒德明送阙下,复河南为郡县,此其时也。帝欲以恩致德明,不报。玮曰:德明野心,今不急折其翼而长养之,其乱必矣。既而河西延家、妙娥等数大族来归顺,玮即将骑士薄天都山,援徙内属,诸小种皆望风纳质,德明由此遂弱。一日,有告戍卒叛入夏国者,玮方对客弈棋,遽曰:吾使之行也。夏人闻之,即斩叛者,投其首境上。 景德元年春二月丁巳,环庆、鄜延部署始知李继迁死,相继以闻,且言其子德明尚幼。辅臣等请降诏招谕德明及其部下,能相率归顺者,厚加爵赏。鄜延钤辖张崇贵先遗德明书,得其报,称未葬,难发表章,乞就便具奏。崇贵以闻,帝乃赐德明诏曰:近据西路缘边诸州奏:汝父族下蕃部继续来投,具言汝父于灵州界云亡,相次鄜延路钤辖张崇贵奏称,得汝回书,云葬事未毕,难发表章,乞就便申奏事。汝父生于边陲,素有勇敢,朝廷赐以土地,授之节旄,其于心诚,亦本忠顺。迩后始因闲谍,自起忧疑,事一境之干戈,隔二纪之声教。朕为人父母,富有寰区,思息战以安民,俟输诚而改节。终期彼志,遐副朕心。今览奏陈,遽云丧逝。况早联宗属,曾列侯藩,自达予闻,能不伤叹。念汝守兹空塞,方在髫龄,属此艰难,谅增哀慕。又绿信人未至,所以慰问难行,勉自扶持,式终礼制。余事已令张崇贵与汝期约商议,想宜知悉。 夏四月,张崇贵屡请遣大臣至边议赵德明事。五月甲申朔,以知永兴军府向敏中为鄜延路绿边安抚使。崇贵筑台于保安北十里许,召戎人所亲信者,与定盟约,经置大小,皆出崇贵,敏中实总其议焉。 六月巳卯,赐潘罗支诏曰: 渭川引送卿凡邦逋支并教练使杨超到京。览卿等蕃书奏状,言去年十二月二十八曰,与李继迁斗敌,大段杀下蕃贼,却被贼人劫去。牌印、官告、衣服、器械等,再乞颁赐。并望差筑城人给畚锸,令使臣到彼。其隔过迁贼处人却投来者,并乞押来。其进奉马价乞支绢等事,并已依奏,别降宣命指挥。卿忠顺朝廷,保芘部族,誓杀凶狂之党,益坚臣子之心。远率种人,同拒贼党,战斗斯久,杀获颇多。每念尔诚,不忘朕意。此外卿所奏,欲取七月回鹘并六谷蕃部宜住贺兰山,掩杀贼众,乞大兵来灵州会合管杀迁贼者。朝廷近知继迁巳死,未经殡葬,所以未欲讨除。今卿等既领师徒,远平雠敌,免为后患,甚是良图。所乞会兵,即缘地理稍遥,月日未定。今朝议候卿等才集诸族人马,起离西京,即差心腹人走马赍文字报泾原、镇戎军部署司,已令至时,不候朝旨,率兵前进,直至咸泊、萧关、天都山已来,牵制贼徒,伏截道路。贼界定须两面救应。如此邀击,必可功成。彼中诸事,更切审详,伫静边陲,永保富贵。 秋七月,李继迁既死,故党迷般嘱及日逋、吉罗丹二族亡归者龙族,欲阴图潘罗支以复雠,会其党攻者龙,潘罗支率百余骑赴援,将议合击,潘罗支遂为二族杀于帐下。六谷诸豪共立潘罗支之弟厮铎督为首领。朝廷闻之,授厮铎督朔方节度使。冬十月丁酉,追封潘罗支为武威郡王。癸卯,与其弟厮铎督诏曰:唯尔之兄,素倾诚保,遽兹徂谢,弥用衋伤。唯尔棣萼联华,金行禀气,长抚西夏,为吾信臣。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七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西平就抚 咸平之末,环庆边城以德明年幼,屡请致讨,帝欲以恩信结德明,不报。 景德元年春二月,李德明降。吏部尚书张齐贤上疏言:臣在先朝,常忧灵夏终为继迁吞并,言事者以臣所虑为太过,略举既往之事,以明本末。当时臣下,皆以继迁只是怀恋父母旧地,别无他心。先帝与银州廉察,庶满其意。其后攻劫不巳,直至降麟、府州界八部族蕃酋,又胁制贺兰山下帐族,言事者犹谓封奖未厚。洎陛下赐以银、夏土壤,宠以旌节,自此奸威愈滋,逆志尤暴。断灵州粮路,复扰缘边城池。数年之闲,灵州终为吞噬。当灵州、清远军垂欲陷没,臣方受经略之命,臣思继迁须是得一两处强大蕃族,方与为敌,此乃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上策也。遂请六谷名目封潘罗支,俾其展效。其时近臣所见与臣不同,多为沮扰。及继迁为潘罗支所杀,臣虑继迁之子德明,乘以大驾东幸之际,去攻六谷。向使潘罗支尚在,则德明未足为虞。今潘罗支巳亡,厮铎督非其敌,望与大臣经制其事。乃命向敏中及张崇贵总其议焉。冬十二月,邠州部署言李继迁子德明、孔目官何宪来归,诏令乘传赴阙。二年夏六月辛卯,以赵德明归款,谕河西诸蕃各守疆界。秋九月丁未,以向敏中为鄜延路都部署。先是,德明以父有遗命,遣使乞归顺,且托言其父继迁兵败被伤,自度孤危且死,属其子必归。朝廷曰:一表不听,则再表,虽累百表不得请,不可止也。诏以敏中。为缘边安抚使,受其降,赐敏中密诏,尽付西鄙,许便宜从事。敏中得诏,藏之,视政如常日,边藩以安。至是以德明誓约未定,徙敏中为都部署兼知延州,委以经略。癸丑,德明遣其都知兵马使白文寿来贡。 三年夏五月甲辰,赵德明遣其兵马使贺守文来贡。先是,向敏中及崇贵与德明议立誓约,久未决。德明虽数遣使修贡,然于七事讫莫承顺,累表但云:乞先赐恩命,徐议之。时巳有诏许德明母纳灵州。既又赐敏中等诏,谕德明:止遣子弟入宿卫,及母得攻劫西路进奉。蕃部纵有争竞,并取朝廷和断,它约悉除之,然亦不听回图往来及放行青盐之禁。乙巳,敏中等言:二事苟不如约,恐乖前议,请皆与之。帝以德明变诈难信,傥务姑息,必贻后患,复赐敏中等诏,令熟计。复奏,泾原、仪渭都钤辖秦翰、知镇戎军曹玮等各请出兵讨贼。帝以德明累遣使修贡,虑失诚信,不许。德明初请命于朝,玮言:继迁擅河西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国有西顾之忧。今国危子弱,不即禽灭,后更强盛难制。愿假臣精兵,出其不意,擒德明送阙下,复以西河为郡县,时不可失。朝廷方欲以恩致德明,寝其书,不报。 秋九月丁卯,鄜延钤辖张崇贵入奏赵德明归款,遣牙校刘仁勖来进誓表,且言所乞回图及放青盐之禁,虽宣命未许,然誓立功效,冀为异日赏典也。帝嘉奖,赐诏曰:卿门承勋绪,世享国封,屡拜章函,来修贡职,愿为屏翰,以绍祖先。朕乃眷至诚,用颁温诏,令陈信誓,洞见倾输,嘉奖之怀,窹兴良积。敏中因请以德明表誓,藏之盟府。 冬十月庚午,遣使授赵德明检校太师兼侍中,充定难军节度使,封西平王,赐赉甚厚,给俸如内地。制曰:利用建侯,外监方国,抚宁陬落,临长士民,在名器以斯崇,匪勋贤而弗授。故定难军节度使赵保吉男德明,袭其令绪,蔚有长才。举宗联命氏之策,弈世荷殿邦之寄。务尊王室,动守朝经,率职献琛,拜章请吏。眷言恭顺,宜及袖崇。是用建上将之旌旗,锡真王之印绶,缵乃旧服,镇于夏台。於戏!信誓之言,与丹青而炳焕;宠荣之固,同带砺以緜长。期宣翼戴之勤,协赞混同之化,永作蕃辅,不其美欤!可特进、检校太师兼侍中、夏州刺史、充定难军节度使、夏、银、绥、宥、静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上柱国、封西平王,食邑六千户,食实封二千户,赐推忠保顺亮节翊戴功臣,仍依内地节度使例给俸。又录德明誓表,令渭川遣人赍至西凉府,晓谕诸蕃,转告甘沙首领因索子弟入质。德明谓非先世故事,仍不遣,惟献驼马谢恩而巳。丁丑,以张崇贵为赵德明旌节官告使,太常博士赵湘副之,赐德明袭衣、金带、金鞍勒马、银万两、绢万匹、钱二万贯,茶二万斤。德明因城怀远镇为兴州以居,后,升兴庆府,又改中兴府。大中祥符元年春正月壬申,边臣言:赵德明邀留回鹘贡物,又令张浦率骑数千侵扰回鹘。今岁夏州饥馑,此衰败之势也。帝曰:朕知其旱歉,已令榷场勿禁西蕃市粒食者,盖抚御夷狄,当务含容。不然,须至杀伐,害及生灵矣。 二年冬十二月,赵德明帅所部侵回鹘,长星昼见,德明惧而还。 三年冬十二月,西夏管内饥,德明上表求粟百万,朝议不知所出。或言德明方纳款,而敢渝盟,妄有陈乞,请降诏责之。王旦曰:第诏德明云:已敕有司具粟百万于京师,其遣众来取。德明得诏甚惭,望阙再拜曰:朝廷有人。遂止。毕氏通鉴移此事入元年。 七年春二月庚申,夏州赵德明遣使诣行阙朝贡。辛酉,帝至自亳州。冬十三月乙未,鄜延路钤辖张继能言:赵德明进奉人挟带私物,规免市征,望行条约。帝曰:戎人远来,获利无几,第如旧制可也。 九年夏五月,邠宁、环庆部署王守斌言:夏州蕃骑千五百来寇庆州,内属蕃部,击走之。 冬十月,答西平王赵德明诏曰:卿世济勋庸,任隆屏翰,竭臣忠而奉上,正师律以守方,克树风声,聿宁边候,其于眷倚,固异群伦。今者特贡丹诚,罄陈奏凯,详彼缕述,深照倾输。且国家奄宅中区,统临四海,矧惟复育,岂限迩遐。顾兹西北之陲,素为襟带之地,曷尝不敦之赏劝,示以怀柔。至于将帅之臣,但伸御备之戒,唯关防是守,唯盟款是遵,靡容侵渔,庶安境土。所有文字来往,辞说异同,部族贪残,展转仇报,掳过生口,彼此交还,其如不见端倪,互相诬执,或因绿攘窃,增饰邀求,朝廷固不细知,边垒亦为常事。兼详表奏,备述其由。观卿明诚,颇究积獘,若今检校,俱虑滋章。朕虔奉穹昊,永宗清净,推恩示信,六合同风。眷惟恭顺之心,益固初修之节。嘉叹之意,注想弥增。巳令鄜延、泾原、环庆、麟府等路部署、钤辖司,今后约束蕃部,不得辄相劫夺,擅兴甲兵。凡于交争,须尽公理。其有广占阡陌,隐庇逃亡,画时勘穷,押送所管。卿本道亦仰严勒部下,不得更有藏匿。各遵纪律,共守封疆。言念忠勤,不忘鉴寐。是岁,夏州、甘州来贡。 乾兴元年春正月,仁宗即位,赵德明进尚书令,加恩制曰: 门下:朕仰奉诒谋,嗣临宝位,负荷之重,方若涉于大川;爵赏之行,宜普均于百辟。其有宠联宗籍,位冠侯藩,早隆誓岳之勋,适重守方之寄。属兹纂绍,特示褒优。告于离丽之庭,锡以丝纶之命。推忠宣德崇仁保顺纯诚亮节守正翊戴功臣、定难军节度、夏、银、绥、宥、静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守太傅、中书令、使持节、都督夏州诸军事、行夏州刺史、上柱国、西平王,食邑一万六千户,食实封五千户赵德明,山河禀粹,象纬储精,识洞兵弢,学该义府。忠纯之性,本自于天资;奇正之机,盖由乎神授。而自斋坛受钺,赐履抚绥,委其外御之权,宠以真王之爵。整军讲事,弥畅于善经;述职修方,聿昭于亮节。屏于西夏,克壮英猷。属予践阼之初,畴乃殿邦之绩。爰推茂渥,式奖殊庸。霈泥绋之徽章,冠天台之崇秩,仍增多邑,复进重封。并示宠荣,斯为异数。於戏!亨嘉之运,方在于统同;隆显之恩,允昭于眷注。往服休命,保兹永图。可特授依前检校太师、守太傅、尚书令兼中书令、使持节、都督夏州诸军事、行夏州刺史,充定难军节度、夏、银、绥、宥、静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西平王加食邑一千户,食实封四百户,功臣散官勋如故。仁宗天圣三年夏六月癸酉,环、原州属羌叛寇边,都监赵士隆等死之。德明承继迁土宇,志在自守,然其下部族,亦时寇抄边境。及公移究诘,则阳言不知。朝廷惟务含贷,以存大体。其号令补署,宫室旌旗,一拟王者。每朝廷使至,则撤宫殿题牓,置于庑下。使𬨎始出饯馆,巳更赭袍,鸣鞭鞘,鼓吹导还宫,殊无畏避。 秋七月庚子,益屯备内属诸部,谕德明诏曰:敕德明,近据环庆等路部署、钤辖司等奏报,沿边熟户递相惊扰,结集部族,围绕堡塞,已降宣命,添差军马往彼抚遏去讫事。卿世济勋勤,任隆屏翰,素倾输于诚节,用保乂于疆陲。昨以守边之臣失于抚御,致内属之诸部,忽惊扰以交征。朝廷姑务威怀,特加招辑,想卿在远,或未周知。惟卿护塞有方,爱民在念,远聆朝旨,谅体予衷。眷瞩所深,不忘鉴寐。 四年春,郊祀毕,赐西平王赵德明恩制曰:国家卜天正之辰,修阳位之祀,九州献力,聿昭来助之仪;上帝降临,式广遂行之庆。眷惟邦屏,恪禀朝彝,爰稽述职之勤,是与畴庸之命。推忠宣德、崇仁保顺纯诚亮节、协恭守正翊戴功臣、定难军节度、夏、银、绥、宥、静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 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守太传、尚书令兼中书令、使持节、都督夏州诸军事、行夏州刺史、上柱国、西平王,食邑一万八千户,食实封五千八百户赵德明,肃恭秉节,信顺存诚,善济美于世勋,能纳忠于王室。总彼千乘,训其四封。讲军志于中权,边隅载谧;奉土毛于内府,时事允修。蔼威惠以兼资,焕文章而弥辱。甫成巨典,宜沛洪恩。增井赋之田,叶于书社;锡云台之号,以示旌功。谅此荣褒,实彰宠数。於戏!归祭膰以先同姓,受福攸均;载刑马而誓元侯,承家惟永。克念守方之略,茂遵谨度之经,钦对嘉休,慎固西夏。可特授依前检校太师、守太传、尚书令兼中书令、使持节、都督夏州诸军事、夏州刺史、充定难军节度、夏、银、绥、宥、静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西平王,加食邑一千户,食实封四百户,仍赐推忠宣德崇仁保顺纯诚亮节协恭守正佐运翊戴功臣,散官勋如故。 三月已亥,鄜延蕃部首领曹守贵等内附。八年冬十二月辛丑,西平王赵德明、交阯王李德政并加赐功臣。 丁未,定难节度使、西平王赵德明遣使来献马七十匹,乞赐佛经一藏。从之。明道元年冬十一月壬辰,延州言:夏王赵德明卒,诏辍视朝三曰,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命度支员外郎朱昌符为祭奠使,赙绢甚厚。帝与皇太后为德明成服苑中,百官奉慰。 西夏纪事本末卷七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八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青堂搆怨 祥符八年秋九月,吐蕃唂厮啰请伐夏州,不许。 初,唐时,西北蕃在者有回鹘、吐蕃,而吐蕃又分为唂厮啰。今作嘉勒斯赉。其初为青堂羌,实吐蕃之别族也。唐末,蕃将尚恐热作乱,率众归中国,境内离散。国初,有胡僧立遵者,乘乱挟其主篯逋之子即唂厮啰,东据宗歌川城。唂厮啰人号瑕萨。篯逋者,胡言赞普也。唂厮,华言佛也。啰,华言男也。自称佛男,犹中国之称天子也。立遵姓李氏,始为宗哥僧。唂厮啰之立,立遵与邈川首领郢城为论逋。论逋者,国相也。有汉陇西、南安、金城三郡之地,东西二千余里。宗歌、邈川,即所谓三河闲也。始甚强盛。立遵贪而喜杀,国人不附会,率马衔山等羌兵至伏羌寨,与泾原钤辖曹玮战于三都谷而败,复袭西凉府,亦败,众益怨之,势遂衰弱,皆遣使自兰州入镇戎军,以修朝贡。唂厮啰遂与立遵不恊,徙居邈川。而立遵自居宗歌城,屡表请赞普之号。朝议以赞普戎王者,立遵居唂厮啰下,不宜妄授,止命为保顺军节度使。唂厮啰与西夏接壤,每以兵抗赵德明,希朝廷赐予。至是,唂厮啰始立文法,聚众数十万,表请伐夏以自效。帝以戎人多诈,或生他变,命周文质监泾原军,曹玮知秦州以备之。 九年,立遵既不得赞普,而唂厮啰又不许其伐夏,两家因引众十万寇边,入古渭川。知秦州曹玮攻败之,立遵归,乃死。唂厮啰妻李氏,立遵之女也,生二子,曰瞎毡,曰磨毡角。立遵死,唂厮啰更取乔。氏生子曰董毡,取契丹之女为妇,李氏失宠,去为尼,二子亦去。其父瞎毡居河川,磨毡角居邈川,唂厮啰往来居青堂。 天禧五年秋九月,吐蕃唂厮啰来降。 景祐二年,赵元昊将叛,虑回鹘、吐蕃之制其后也。冬十二月,遣苏奴儿将兵二万五千击唂厮啰,败死殆尽。苏奴儿被执。元昊乃自率众攻猫牛城,一月不下。既而诈约和,城开,乃大纵杀戮,又攻青堂、宗歌、带星岭诸城,遂取瓜、沙、肃三州。厮啰部将安子罗以兵十万截归路,元昊昼夜与战,经二百余日,子罗败。然部兵溺宗歌河,及饥死过半。元昊又尝侵唂厮啰,并兵临河湟,唂厮啰知众寡不敌,壁鄯州不出。元昊乃渡河,插帜识其浅,唂厮啰亦阴闲元昊,颇得其虚实。元昊已渡河,潜使人移植深处。及大战,元昊溃归,士卒视帜而渡,溺死者十八九,掳敌甚众。唂厮啰因来献捷,朝廷议欲加节制。韩亿谓:二虏皆藩臣,今不能谕令解仇,乃因捷加赏,非所以绥御四夷也。议遂寝。乃诏加保顺军留后。 三年十二月,改广运三年为大庆元年,再举兵攻回纥、瓜、沙、兰三州,尽有河南故地。将谋入寇,恐唂厮啰拟其后,复举兵攻兰州。诸羌南侵至马衔山,筑城瓦川,会留兵镇守,绝吐蕃与中国相通之路。 四年,元昊叛,犹遣使入朝。议者欲诛其使,参知政事程琳曰:古者兵交,使在其闲,不可后。使益骄。议者又以为言。琳曰:始不诛,以罪有在也。今既骄,诛之宜矣,又何患耶?议者又欲重贿唂厮啰使讨。元昊因以其地与之。琳曰:使唂氏有其地,是去一元昊,得一元昊也。曷若用闲,使二羌不相合,岂不为中国之利乎? 宝元元年冬十二月乙酉,诏三司岁给唂厮啰赉绫绢千匹,片茶千斤,散茶千五百斤。鄜延路都钤辖司言:元昊反,加吐蕃唂厮啰保顺节度使。邈川大首领自西凉为李继迁所陷,潘罗支旧部往往归唂厮啰,回纥降者复数万。厮啰居青堂、鄯州,西有临谷城,通青海、高昌诸国,商人皆趋之以贸易,由是富强。朝廷欲使背击元昊,以披其势,因授节钺,仍兼邈川大首领,寻加河西节度使。厮啰约尽力无负,然终不能立大功。 二年春三月丙寅,先是,遣左侍禁鲁经持谕唂厮啰,使击元昊以披其势,赐帛二万匹。唂厮啰奉诏,出兵四万五千向西凉,西凉有备,知不可攻,捕杀游逻数十人,亟还,声言图再举,然卒不能也。先是,元昊恐唂厮啰拟其后,举兵攻破莱州诸羌,南侵,至于马衔山,筑瓦川,会断兰州旧路,留兵镇守。自此唂厮啰不能入贡,而回鹘亦退保西州,元昊遂叛命,久为边害,朝廷患之。议者以为唂厮啰尚在河、湟闲,又与元昊世雠,傥遣使通谕朝廷之意,使西戎有后顾之忧,则边备解矣。上然之。至是遣屯田员外郎刘涣奉使,自古渭川循末邦山至河州国门寺,绝河,逾廓州,抵青堂城,始与唂厮啰遇。涣为述朝廷之意,因以邈川都统爵命授,俾犄角以攻元昊。厮啰谢恩大喜,请举兵助中国讨贼。自此元昊始病于牵制,而唂厮啰复与中国通矣。冬,闰十二月,鄜延、环庆副都部署刘平上言:元昊恣行杀害,众叛亲离,复与唂厮啰相持已久,结隙方深,此天亡时也。其实唂厮啰与元昊连年交兵,大势已衄,南徙历精城,文法寖弱矣。 康定元年春正月庚寅,诏唂厮啰速领军马,乘元昊空国入寇,径往拔其根本,成功当授银、夏节制,仍密以起兵日报沿边经略使、安抚司出师为援,别赐对衣、金带、绢二万匹。唂厮啰虽被诏,卒不能行。四月,以邈川首领唂厮啰子董毡为会州刺史。董毡方九岁,其父为之请,随母乔氏居历精城,所部可六七万人,号令严明,人惮服之。 秋八月癸卯,遣屯田员外郎刘涣使邈川,谕唂厮啰出兵助讨西贼。唂厮啰召酋豪大犒,约尽力无负,然终不能有功也。庆历元年春正月已未,加唂厮啰河西节度使。夏五月,时瞎毡居龛谷,无所属,赵珣与书招之,遗以绨锦,瞎毡听命。初,瞎毡磨毡角背叛,其父自立,磨毡角素依首领郢成、俞龙为谋主,俞龙复纳女于元昊,宁令伪号梁王者。由是唂厮啰常忧祸发肘腋,意益衰怯。其后,瞎毡、唂厮啰复取邈川城,收磨毡角妻子,质于结啰城。四年,磨毡角入贡。 嘉祐七年秋八月,邈川首领唂厮啰既老,国事皆委其子董毡。知秦州张方平尝诱董毡入贡,许奏为防御使。董毡入贡,而议不行。先是,辽以女妻董毡,与之共图夏国,夏主谅祚与战,屡为所败。及是,谅祚举兵击董毡,屯于古渭川,其熟户酋长皆惧,亟请方平求救。方平惧,饰楼橹为守城之备,尽籍诸县马,悉发下番兵,关西震耸。数日,方平复奏谅祚已引兵西去击董毡矣。谅祚寻复为董毡所败,筑堡于古渭川之侧而还。 英宗治平元年,唂厮啰之部分,至是木征河乞内附。 二年冬十一月,唂厮啰死,以其子董毡为保顺节度使。木征者,瞎毡子也。木征,犹华言龙首也。以其唂厮啰嫡孙昆弟行最长,故谓之龙头,羌人语倒,谓之头龙。瞎毡死,青堂首领瞎药鸡罗及胡僧鹿尊共立之,移居滔山。董毡之甥瞎征,伏羌蕃部李钺星之子也,与木征不协,其舅李笃毡挟瞎征居结河。瞎征数与笃毡及沈干族首领常尸丹波合兵攻木征,木征去,居安乡城。有巴欺温者,唂氏族子,先居结罗城,其后稍强,董毡河南之城遂三分。巴欺温、木征居洮河闲,瞎征居结河,董毡独有河北之地。 熙宁五年秋,王子醇引兵始出路骨山,拔香子城,平河州,又出马兰州,擒木征母弟结吴化,破洮州,木征之弟已毡角降,尽得河南、熙河、洮、岷、叠、宕六州之地。自临江寨至安乡城东南一千余里,降蕃户三十余帐。 六年,燕达为秦凤路副总管,河州景思立陷于踏白城,达讨山后诸羌,斩首四千级,还至诃喏城,瞎木征降,置熙河路。 元丰五年春二月,进封常乐郡公,董毡为武威郡王,以会兵讨夏故也。时夏人欲与董毡通好,许割赂斫龙以西地,云:如归我,即官爵一随所欲。董毡拒绝之,整兵甲以俟入讨,且遣使来告。帝召见。其使,令归,语董毡尽心守圉。帝知邈川事力不足与夏人抗,但欲解散其谋,使不与结和而巳。 夏五月庚寅,以青堂大首领俞龙珂为西头供奉官。初,命王韶主洮河安抚事。时议取河湟,自古渭砦接青堂、武胜军,应招纳蕃部、市易、募人、营田等事,并令王韶主之。韶至秦,会诸将,以蕃部俞龙珂在青堂最大,渭原羌与夏人皆欲羁縻之,先致讨。韶因按边,引数骑直抵其帐,谕以成败,遂留宿。明日,两种皆遣其豪随韶以东,龙珂率其属十二万口内附。龙珂既归朝,自言:平生闻包中丞朝廷忠臣,乞赐姓包。帝如其意,赐姓包名顺,因有是命。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九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华州二憾 景祐元年秋七月,元昊既僭伪号。 初,华州有二生,曰张,曰吴,其始名不可得而知。或曰:张,许州人也,客于长葛闲,以侠自任。县河有蛟,长数丈,每饮水,转桥下,则人为之断行。一日,蛟方枕石而饮,张自桥上负大石中蛟,蛟蜿转而死,血流数里。与关中姚嗣宗皆负气倜傥,有纵横才,相为友善。张累举进士不第,吴亦久困场屋,无以自伸。且张尝为县宰所笞,乃与吴薄游塞上,觇览山川风俗,慨然有志于经略,耻于自售,放意诗酒,出语惊人。一日,张与客饮驿中,一客邂逅至,主者延之,张初不识知也,客乃顾张曰:彼何人斯?张厉声曰:皮里骨头肉人斯。应声以铁鞭击之死。主人涂千金之。药久之乃苏。将谒大帅,耻自屈,不肯往,乃砻大石,刻诗其上,使壮夫拽之于通衢,三人从后哭之,欲以鼓动诸帅。诸帅果召与相见,踌蹰未用闲,张、吴径走西夏。常时张每夜游山林,则吹铁笛而行,声闻数里,群盗皆避。其将之西夏也,濒行,过项羽庙,乃竭囊沽酒,对羽极饮,酹酒泥像,又歌秦皇草昧,刘项起吞并之词,悲歌累日,大恸而遁。时帅以急骑追之,不及,乃表嗣宗入幕府。张、吴既至夏,闻元昊有意窥中国,念不出奇,无以动其听,乃相与更其名,即其都门之酒家,剧饮终日,引笔书壁曰:张元吴昊来此饮酒。逻者见之,知其非国人也,迹其所憩,执之。元昊责以入国问讳之义。二人大言曰:姓尚不理会,乃理会名耶?时未更名曩霄,且用中国赐姓也。元昊即竦然异之,日尊宠用事,夏人以为谋主。凡立国规模,入寇方略,多二人导之,以抗朝廷。连兵十余年,西方至为疲弊。韩琦尝驻兵延安,夜有人携匕首到卧内,遂褰帷。琦起坐,问谁何?曰:某来杀谏议,谁遣汝来?曰:张相公。琦复枕曰:汝携我首去。曰:某不忍,愿得谏议金带足矣。取带而去。明日,不复治其事。俄守陴卒报城橹上得金带,乃纳之。或曰:初不治此事,为得体,卒受其带,堕奸人计中。琦叹非所及。延安刺客,盖张元所遣也。元尝以诗干琦,琦不纳,遂投西夏。迨王师失律于好水川,元题诗于界上寺云:夏竦何曾耸,韩琦未是奇。满川龙虎𬛼,犹自说兵机。太师、尚书令、兼中昼令张元从大驾至此,其不逊如此。当二人之初入西夏也,事闻,诏徙其族于房州,讥察出久,饥寒且死。知州陈希亮上言曰:张、吴事虚实不可知,诚有之,二人终不顾家,徒坚其为贼耳。此又皆其疏属无罪。诏释之。既而复赐其家钱米以反闲之,改隋州以羁縻之。二人乃闲使谍者,矫中国诏释之,未有知者。后乃闻西人临境作乐,迎此二家而去,自是边帅始待士矣。元尝有诗咏雪曰:七星一作五丁。仗剑搅天池,一作决云霓。倒卷一作直取。银河落地机。一作下帝畿。战败一作退。玉龙三百一作十。万,断一作败。鳞残甲一作风卷。满天飞。白鹰曰:有心待搦月中兔,更向白云头上飞。鹦母曰:好著金笼收拾取,莫教飞去别人家。其怪谲皆类是。同时姚、吴亦有诗。 嗣宗尝题崆峒山寺壁,山在两界闲,诗曰:南粤干戈未息肩,五原金鼓又轰天。崆峒山叟笑无语,饱听松声春昼眠。述怀曰:大开双白眼,只见一青天。又曰:踏破贺兰石,扫除一作空。西海尘。布衣能效死。一作办此。可惜作穷鳞。韩琦闻之大惊,顾谓僚属曰:此人若不收拾,又一张元矣。荐试大理评事。盖自景祐以后,羌人叛,诏遗士献方略,皆得官。或有无名氏题关西驿舍曰:孤星荧荧照寒野,汉马萧萧五陵下。庙堂不肯用奇谋,天子徒劳聘贤者。万里危机入燕蓟,八方杀气冲灵夏。逢时还似不逢时,已矣吾生真苟且。此殆亦张、吴之流欤!既而一庸生张某,亦堂堂人,猬髯黑面,顶青巾,衣缁裘,持一诗代刺,摇袖以谒杜衍,有长安有客面如铁,为报君王早筑台之句。衍亦异之,奏补乾祐一尉,而胸中无一物。未几,以赃去任。嘉祐二年春三月,以翰林学士欧阳修知贡举,始以贡士殿试黜落,积忿降元昊,大为中国之患,自是殿试士遂免黜落。 西夏纪事本末卷九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十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元昊僭逆 西平王赵德明凡娶三姓:卫慕氏生元昊,咩迷氏生成遇,讹藏、屈怀氏生成嵬。元昊小名嵬理,羌语谓惜为嵬,富贵为理。性凶鸷猜忿,然多大略,善绘事,能创制物始,圆面高准,长五尺余,晓浮屠学,通蕃汉文字,案上置法律书。尝携野战歌太一金鉴诀。既长,忽引兵袭夜洛,隔其可汗自焚,乃俘其妻孥以归,遂夺甘州。自是益喜战,时天圣六年也。德明虽臣事中国及契丹,然于本国则称帝。祥符中,巳尝追尊其父继迁为太祖应运法天神智仁圣至道广德光孝皇帝,庙号武宗。既以元昊袭破回鹘,遂立为皇太子。太子数谏德明无臣中国,德明辄戒之曰:吾用兵久,终无益,徒自疲耳。 吾族三十年,不被皮毛,而衣锦绮之衣,此宋恩也,不可负。元昊曰:衣皮毛,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生,当霸王耳,何锦绮为?德明又尝以马博易于中国,怒其人息微,欲杀之。时元昊方十余岁,谏曰:以马资邻国,已失计矣,今更以货杀边人,则谁肯为我用乎?曹玮在定武,闻其言曰:此子欲用其人矣,是必有异志。异日德明死,此子为边患必矣。后直王鬷知河南府,玮以为言,至是果验。元昊既陷甘州,复举兵攻拔西凉府。 天圣七年,刘平授忻州团练使,屡上封事言赵元昊连姻耶律,必为边患,授邠宁、环庆副总管,遣中人就赐黄金一器。 明道元年冬十一月,德明薨,延州以闻,诏辍朝三日,命度支员外郎朱昌符为祭奠使,赙绢甚厚。帝与皇太后为德明成服苑中,百官奉慰。癸巳,以元昊为检校太师兼侍中、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命司封员外郎杨吉为旌节官告使。制曰:胙土受氏,维王所以褒有功;建国承家,非贤不能保厥世。乃眷西陲之守,方畴外御之劳,式涓刚辰,庸告列位。故定难军节度、夏、银、绥、宥、静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守太傅、尚书令、持节、都督夏州诸军事、行夏州刺史、上柱国、夏王,食邑二万二千户,食实封七千户赵德明男元昊,器怀英达,义节坚明,孝恭尽于事亲,恩信长于御众。惟乃先正,奉于本朝,嘉捍难于边衡,赐同姓于宗籍,象贤继世,尔实宜之。於戏!书盟府之勋,既载山河之誓;瞻元侯之略,岂无弓矢之传。 顾怀勿忘钦率。可特授特进、检校太师、兼侍中、持节、都督夏国诸军事、夏州刺史、充定难军节度使、夏、银、绥、宥、静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上柱国、西平王,食邑六千户,食实封一千户,仍赐推忠保顺亮节翊戴功臣。使者至其国中,元昊迁延遥立,屡促之,然后至前受诏。及拜起,顾其左右曰:先王大错,有国如此,而乃臣属于人,设席自尊大。吉命徙坐,即宾位,不为屈。既而飨吉于厅事,其东屋后若有千百人锻声。吉阴知其必叛,还朝,秘不敢言。元昊既袭,即阴为叛计。时改元明道,而元昊避父名,辄称显道。于国中始明号令,凡六日,九日则见官属,仿中国,置文武班,立蕃汉学,自中书令至宰相、枢密使以下,皆命蕃汉。人为之以衣冠采色,别士庶贵贱。每举兵,必率酋豪与猎,有获则下马环坐饮,割鲜而食,各问所见,择取其长。西夏旧俗,凡出兵先卜。卜有四:一、炙勃焦,以艾灼羊髀骨,卜师谓之厮乩,必定切。视其兆谓之死跋焦。其法兆之上为神明,近脊处为坐位,坐位者,王位也;近傍处为客位。盖西戎之俗,所居正寝,常留中一闲,以奉鬼神,不敢居,谓之神明。主人乃坐其傍,以此占主客胜负。二擗竹,擗竹于地以求数,若揲蓍然。三咒羊,先咒粟以食羊,羊食其粟,则自摇其首。其夜牵羊焚香祷之,又焚谷火于野。次晨屠羊,视其五脏,羊肠胃通则吉,羊心有血则败,谓之生跋焦。四矢击弦,听其声知胜负。及敌至之期,病者不用医药,召巫者送鬼。西夏语以巫为厮也,或迁他室,谓之闪病。喜报仇,有丧则不伐人,负甲叶于背识之。仇解,用鸡、猪、犬血和酒,贮于髑髅中饮之,乃誓曰:若复报仇,谷麦不收。男女秃癞,六畜死蛇入帐。有力小不能复仇者,集壮妇,享以牛羊酒食,趋仇家,纵火,焚其庐舍。俗曰敌女兵不祥,辄避去。诉于官,官择舌辩气直之人为和断,官听其屈直。杀人者纳命价钱百二十千。 景祐元年春正月,元昊寇府州。夏六月乙丑,府州言:元昊自正月后数入寇,诏并州部署司严兵备之。秋七月。先是,庆州柔远砦蕃部巡检嵬通领兵入夏州,攻元昊后桥、新修诸堡,破之。是月,元昊率万余众寇庆州,称复雠。缘边都巡检杨遵与柔远塞监押卢训以骑七百战于龙马岭,败绩。环庆路都监齐宗矩走马承受。赵德宣宁州都监王文援之,次节义峰。通事蕃官言蕃部多不兵,不可过濠。宗矩不听。伏兵发,宗矩被执。久之,以宗矩还。八月庚申,徙知定州、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刘平为环庆路副都部署。平尝言:臣在陜西,见元昊车服僭窃,势且叛矣,宜严备之。及是,帝戒之曰:知卿有将略,故委以边宗,卿其勉之。加赐钱百万。冬十月,元昊自袭位,为反计,多招纳亡命,峻诛杀,以兵法勒诸羌。始衣白窄衫,毡冠,冠红里,顶后垂红结绶,自号嵬名吾祖。初制秃发,令元昊先自秃发,乃令国人皆秃发。三日不从令,许众杀之。其冠用金缕帖闲起云银纸帖。绯衣金涂银带,佩蹀躞、解锥、短刀、弓,衣穿𮧵耳重环,紫旋襕六袭。出入乘马,张青盖,以二旗前引,从者百余骑。民庶衣青绿。民年十五为丁,有二丁者,取一为正军负担杂使。一人为抄,四丁为两抄,余人得射。它丁皆习战斗。正军马𫘞各一,每家自置一帐,团练使上帐弓矢各一,马五百疋,橐𫘞一,旗鼓五,枪剑、棍、棓、粆袋、雨毡、浑脱、锹镢、箭牌、铁笊篱各一,刺史以下人各一,𫘞箭三百,毛幕一,余兵三人共一幕。有𪿫手二百人,号泼喜,勇健者号撞令郎。赍粮不过一旬,书则举烟扬尘,夜则煹火为候。若获人马射之,号曰杀鬼招魂,或射草缚人。出军用单日,避晦日,多立虚寨,设伏兵,衣重甲,乘善马,以铁骑为前锋,用钩索绞联,虽死马上不落地。本产刀,古制为大环,以缠龙为之,而其首类鸟。解者曰:此赫连勃勃所铸龙雀刀,所谓大夏龙雀者也。种世衡筑青涧城,掘地得之,以问刘原甫云:兴州又出良弓,每张值数百千,边人尝买以献童贯。土产大麦、华豆、青稞、床子、古子、蔓咸、地蓬实、苁蓉苗、小芜荑、席鸡草子、地黄叶、登厢草、沙葱、野韭、拒灰𦰏、白蒿、咸地松实。又有竹牛,重数百斤,角甚长,而黄黑相闲,用以制弓,极佳,尤且健劲。其近弛黑者,谓之后醮,近稍近弝,俱黑而弓面黄者,谓之玉腰。夏人尝杂犀角以市焉,人莫有知。是岁春,始寇西边,杀掠居人,下诏约束之。元昊居国中,僭益甚,私改元曰开运。既逾月,人或告以石晋败亡年号也,乃更广运,即以是年改广运元年。母卫慕氏之族人山喜者,谋杀元昊,事觉,元昊进毒酖其母,杀之,沈山喜之族于河,遣使来告哀,诏起复,以合门祇候王用中为致祭使,兵部员外郎郭劝为吊赙兼起复官告使。元昊赂遗劝等百万,劝悉拒不受。屯田员外郎张亢者,奎弟也,豪迈有奇节,尝囗囗囗戎军。亢闻德明死后,元昊喜诛杀,其势必难制,宜亟防边。论西北攻守之计,章数十上。十二月癸酉,赵元昊献马五十匹,求佛经一藏赐之。 三年,元昊自制蕃书,命野利仁荣演绎之,成十二卷。形体方整,类八分,而画颇重复,又若符篆。译孝经、尔雅、四子杂字为蕃语。先是,其徒有遇乞者,造创蕃书,独居一楼上,累年方成,至是献之。元昊乃改广运三年为大庆元年。制衣冠礼乐,下令国中纪事,悉用蕃书。胡礼再举兵攻回纥、瓜、沙、兰三州,尽有河南故地。 四年,元昊既悉有夏、银、绥、静、宥、灵、盐、会胜、甘、凉、瓜、沙、肃而洪、定、威。怀龙皆即旧堡镇,改号为州,改甘州路为镇夷郡,又立宣化府,改灵州为翔庆军,又于山丹州置甘肃军,仍居兴州。阻河依贺兰山为固,地方万里,有兵十五万八千五百人。得中国无艺者,使耕于河。是岁,始大补伪官,以嵬名守全、张陟、杨廊、徐敏宗、张文显辈主谋议,钟鼎臣典文书,成逋克、成赏都辈主兵马,野利、仁荣主蕃学,设十六司以总庶务。又置十八监军司,委酋豪分统其众。自河北至卧啰娘山万人,以备辽人。河南、洪州、白豹、安盐州、罗落、天都、韦精山五万人,以备环庆、镇戎。原州。左厢、宥州路五万人,以备鄜延;麟府。右厢、甘州路三万人,以备西蕃、回纥。贺兰驻兵五万人,灵州五万人,兴州、兴庆府七万人,为镇守,总五十余万。而苦战倚山讹山讹者,横山羌夏兵柔脆不及也。选豪族善弓马五千人迭直,号六班直,月给米二石。铁骑三千,分十队,皆选部下骁勇,用以自卫。队各有长,一妹勒、二浪遇移,三细赏者埋,四、五里奴、五杂熟屈则鸠,六隈才浪罗、七细毋屈勿、八李讹移、岩名、九细母、嵬名、十没罗、埋布。每出入,前后环拥,设备甚严。发兵则以银牌召酋长,面受约束。其左右厢诸酋亦各选精骑为生刚、捉生,有野利、刚、浪崖、遇乞三将,尤号为谋勇。麟州府在黄河西,古云中之地,乃蕃汉杂居。黄茆土山,高下相属,极目四顾,无十步平坦。廨舍庙宇,覆之以瓦,民居用土,止若栅焉。架险就中,重复不定,上引瓦为沟,虽大澍亦不浸润。其梁柱榱题,颇甚华丽,城邑之外,穹庐窟室而巳。人性顽悍。不循礼法,公事惟吏,稍识古就,除兹而下,莫吾知也。俗轻生重死,任性忘义。凡育女稍长,靡由媒妁,暗有期会,家不之问。情之至者,必相挈奔逸,于山岩掩映之处,并首而卧,绅带置头,各悉力紧之,倏忽双毙。一族方率亲属寻焉,见不哭,谓男女之乐,何足悲悼,用彩缯都包其身,外,里之以毡,椎牛设祭,乃以其草密加缠束,然后择峻岭,架木为高丈,呼为女栅,迁尸于上,云于飞升天也。二族于其下击鼓饮酒,尽日而散。 宝元元年春正月癸卯,元昊请遣人供佛五台山,乞令使臣引护,并给馆劵。从之。元昊实欲窥河东道故也。秋九月已酉,鄜延路钤辖司言:元昊从父山遇遣人来约降,诏勿受。初,元昊自五台还,悉会诸豪,刺臂血和酒,置髑髅中,共饮之,约先攻鄜延,自靖德、塞门砦、赤城路三道并入,酋豪有谏者辄杀之。山遇数止,元昊不听,山遇畏诛,遂挈妻子来降。时已被诏,知延州郭劝与钤辖河阳李渭遣山遇还,山遇不可,即命监押韩周执山遇等,械锢送元昊,示朝廷不疑之意。元昊集骑射而杀之,并戮其族无遗类。由是西人怨惧,向化之心绝矣。时元昊自称乌珠旧作兀卒。巳数年矣。既杀山遇,遂谋僭号。冬十月甲戌,元昊用其党杨守素之谋,筑坛受册,僭号大夏始文英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改大庆三年为天授礼法延祚元年,追谥其祖继迁曰神武皇帝,庙号太祖;父德明曰光圣皇帝,庙号太宗。点兵蓬子山,遣使奉表以僭号来告,纳旌节、敕告。十二月,鄜延路钤辖司言元昊反。诏陜西沿边旧与元昊界五市处,皆禁绝之。丁丑,诏有能捕元昊所遣刺探事者,赏钱十万。 二年春正月,初,元昊遣使称伪官,抵延州。郭劝、李渭留其使,具奏曰:元昊虽僭中国名号,然阅其表函,尚称臣,可渐以礼屈,愿与大臣熟议。诏许使者赴京师。其表曰:臣祖宗本自帝胄,后魏赫连之旧国,拓跋之遗业也。当东晋之末运,创后魏之初基。远祖思恭,当唐季率兵拯难,受封赐姓。祖继迁,心知兵要,手握乾符,大举义旗,悉降诸部。临河五郡,不旋踵而归;沿边七州,悉差肩而克。父德明,嗣奉世基,勉从朝命。三十年边情善守,五千里职贡常输。臣偶以端闲,辄生狂斐,制小邦文字,改大宋衣冠,革乐之五音为一音,裁礼之九拜为三拜。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礼乐既张,器用既备,吐蕃、达靼、张掖、交河,莫不从服。称王则不喜,朝帝则是从。辐凑屡期,山呼齐举,伏愿一垓之土地,建为万乘之邦君。于是再让靡遑,群集又迫,不得巳,显而行之,遂以十月十一日郊坛备礼,为世祖始文本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国称大夏,建元天授。历运在兹,军民同请。伏望皇帝陛下,许以西郊之地,册为南面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欢好,鱼来雁往,任传邻国之音;地久天长,永镇边方之患。至诚沥恳,仰俟帝俞。谨遣使奉表以闻。甲寅,元昊使者将归,不肯受诏及赐物。枢密院议数日不决。王德用、陈执中欲执之,盛度、张观不可,卒遣之,但却其献物。韩周复送至境上。既而边界传元昊露布,有朕欲亲临渭水,直据长安之语,盖张元所作也。 夏,六月,削赵元昊官爵,除去属籍。壬午,诏曰:昔苗民弗怀,首罹虞窜;郅支自立,终伏汉诛。盖犯顺者无赦于国章,除残者罔限于荒服。炳焉通谊,畴或敢逾?赵元昊戎汉余妖,边关小种,性含虺毒,志负狼贪,昏顽表于稚年,傲悖成于壮齿。曩者德明即世,西夏控哀,朝廷录守方之忠,悯称慈之礼,拔于童孺,付以节旄,名袭真王,宠视同姓,金絮有秩,络绎以周其穷;关市弗讥,贸迁以通其货。假我明命,取重诸羌。固当竭犬马之勤,效涓埃之报,克守先业,以称大恩。而背惠反常,毁忠蔑信,僭举国号,扇惑蕃渠,跳梁井蛙之涯,旅拒秋螳之辙。公遣军校,冒服使车,列牍自陈,欺天罔畏,既张逆节,合举明刑。朕深怜旧勋,特加涵覆,横遏群议,密赐手书,贷其方命之愆,开以自新之路,护送来介,俾还穹居,庶迁善而革音,终,恃远而迷复。至敢驱率配隶,攘切塞民,腾告文符,讹诳区落。而朝臣列奏,边吏抗词,愿举偏师,往平狡穴,趣枭称乱之首,以正不廷之辜。朕载念一夫肆狂,余众何罪?况元昊脋从济欲,滥杀逞威,名酋外奔,诸帐怀贰,苟戈𮣴并进,则玉石奚分。且俾列于购科,止用取其魁恶。元昊在身官爵,并宜削夺,仍令宗正寺除去属籍。惟彼诸部,素奉本朝,迫此奸凶,遂其注误。傥能结党归义,执贼建功,必当昭洗前污,申明厚赏。国有信誓,炳如丹青。应赏募科格,并委中书门下详为条件,以时布告,庶体朕怀。因绝互市,揭牓于边,募能生擒元昊,及斩首来献者,即以为定难节度使。元昊界蕃汉职员能率族归顺者,等第推恩。时吕许公夷简在大名,闻之,惊曰:谋之误矣!立削奏曰:前代方镇叛命如此,诰誓则有之矣,非所以御戎狄也。万一反有不逊之言,得无损国体乎?朝廷方改之,巳闻有指斥之言矣。元昊为患既剧,朝廷降诏购募,贼中伪署名职至卑如理移香者,诈输归款,朝廷重其封禄,至以郡王待之,亦终不至,贼党益固矣。 秋九月,郓州通判富弼上疏曰:闻去年十二月,元昊反,众皆谓之忽然,臣则知其有素。昔元昊尝劝德明勿事中朝,德明以力未盛,不用其谋,岂有身自继立而不行其说耶?一也。自与通好,略无猜情,门市不讥,商贩如织,山川之险夷,国用之虚实,莫不周知。又比来放出宫女,任其所如,元昊重币,纳之左右,朝廷之事,宫禁之私,皆所窥测,二也。西鄙地多带山,马能走险,瀚海弥远,水泉不生,王旅欲征,军次不给,穷讨则遁匿,退保则袭追,元昊恃此艰险,得以猖狂,三也。朝廷累次使元昊,多不致恭,虽相见之初,暂御臣下之服,而退出之后,便具帝者之仪。四也。顷年灵州屯戍军校郑美奔戎,德明用之持兵,朝廷终失灵武。元昊早蓄奸险,务收豪杰,故不第举子数人,自投于彼,元昊或授以将帅,或任以公卿,倚为谋主,五也。元昊援契丹为亲,缓则指为声势,急则假其师徒,至有犄角为奇,首尾相应,彼若多作牵制,我则困于分张,六也。元昊所遣使者,部从仪物如契丹,而词甚倨。闻元昊遣使,多择勇悍难制、强辩自高者,谓必不敢加诛,此必元昊腹心自请行者,宜出其不意,斩之都市,少折其谋。 冬,闰十二月,元昊又遣贺永年赍嫚书,纳旌节及所授敕告,并所得敕牓,置神明匣,留归娘族而去。 西夏纪事本末卷十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十一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三州之衄 宝元元年冬十二月已卯,以奉宁节度使、知永兴军夏竦为泾原、秦凤安抚使,振武军节度使、知延州范雍兼鄜延、环庆安抚使,经略夏州。时元昊反书闻,朝廷即议出兵,群臣争言小丑可即诛灭,吴育独言不然。 二年春三月丙午,元昊为书及锦袍银带投鄜延境上,以遗金明李士彬,且约以叛,候人得之,诸将皆疑士彬。副都部署夏随独曰:此行闲耳。士彬与羌世仇,若有私约,通赠遗,岂使众知耶?乃召士彬与饮,厚抚之。士彬感泣。不数日,果击贼,取首、馘羊马自效。丙寅,知永兴军夏竦谏西鄙事,上奏曰:继迁当太宗时,遁逃穷蹙,而累岁不能勦灭。先帝惟戒疆吏,谨烽睺,严卒乘,来即逐之,去无追捕。然自灵武陷没,银、绥割弃以来,假朝廷威灵,其所役属者,不过河外小羌耳。况德明、元昊相继猖獗,以继迁穷蹙,比元昊富实,势可知也。以先朝累胜之士,较当今关东之兵,勇怯可知也。以兴国习战之帅,方今沿边未试之将,工拙可知也。继迁窜伏平夏,元昊窟穴河外,地势可知也。若分兵深入,糗粮不支,进则贼避其锋,退则敌蹑其后,老师费粮,深可虞也。若穷其巢穴,须涉大河,长舟巨舰,非仓卒可具,若浮囊挽绠,联络而进,我师半济,贼乘势掩击,未知何谋可以捍御。臣以为不较主客之利,不计攻守之便,而议追讨者,非良策也。天下久不见兵革,一日遽议深讨,臣未知其全计也。愿陛下令诸将:虏即入寇,母得与战,彼既绝中原赐与,又丧缘边和市,可坐待其毙也。因条上十事:一、教习强弩以为奇兵;二、羁縻属羌以为藩篱;三、诏唂厮啰并力破贼;四、度地势险易、远近、砦栅多少而增减屯兵;五、诏诸路互相应援;六、募土人为兵,以代东兵;七、增置弓手壮丁以备城守;八、并并边小砦,以完兵力;九、听关中民入粟赎罪,以赡边计;十损并边穴兵穴官,以纾馈饷。朝廷多采用之。然是时边臣多议征讨,皆以竦为怯。 秋七月戊午,夏竦移知泾州,与范雍各加兼经略使、马步军都督总管。并诏雍所至察访边民利害,及体量官吏能否,又命天章阁待制庞籍体量陕西。 冬十一月,夏人寇保安军,巡检指挥使狄青击败之。青初以善骑射为骑御散直,从西征,战安远诸砦,皆克敌。临阵被发带铜面具,敌人望之如神,出入贼中,皆披靡莫敢当。至是,元昊寇保安军,鄜延钤辖卢守懃使青击走之,以功加秦州刺史。帝欲召见,问以方略,会贼寇渭川,命图形以进。上观其仪表,曰:朕关张也。于是有敌万人之称。既而党项犯塞,时新募万胜军,未习战阵,遇寇多北。狄青为将,一日,尽取万胜旗付虎翼军,使之出战,虏望其旗,易之,全军径趋,为虎翼所破,殆无遗类。又,青在泾原,尝以寡当众,度必以奇胜,预戒军中尽舍弓弩,皆执短兵器,令军中闻钲一声则止,再声则严阵而阳却,钲声止则大呼而突之,士卒皆如其教。才遇敌,未接战,遽声钲,士卒皆止,再声皆却。虏人大笑,相谓曰:孰谓狄天使勇?时虏人谓青为天使,钲声止,忽前突之,虏兵大乱,相蹂践死者不可胜计。前后二十五战,中流矢者八,破金汤城,略宥州,屠啼咩岁、毛奴、尚罗等族,燔积聚数万,收族帐二千二百,生口五千七百。又城桥子谷,筑长安保砦,贼又以三万骑围承平砦,鄜延副部署祥符许怀德时在城中,率劲兵千余人,突围破贼,贼乃解去。党项有明珠族,首领骁悍,最为边患。种世衡为将,欲以计擒之,闻其好击鼓,乃造一马,持战鼓,以银裹之,极华焕,密使谍者阳卖之人明珠族。后乃择卒数百人,戒之曰:凡见负银鼓自随者,并力擒之。一日,羌酋负鼓而出,遂为世衡所擒。康定元年春正月,元昊寇延州。初,夏人自承平退,声言将攻延州。延州当夏人出入之冲,地阔砦疏,土兵寡弱,又无宿将。知延州范雍闻元昊且至,惧甚,请济师。未报,而元昊诈遣其牙校贺真来,言愿改过归命。雍信之,遽闻于朝,厚礼真而遣之,遂不设备。元昊乃盛兵攻保安军,自土门路入,声言取金明寨。都监李士彬严兵待之,夜分不至,士彬解甲而寝。翌日癸酉,掩至,士彬父子俱被禽。士彬世守金明,有兵近十万,控扼中路,众号铁壁相公。元昊叛,遣使诱士彬,士彬杀之。元昊乃使其民诈降士彬,士彬白范雍,请徙置南方。雍曰:讨而禽之,孰若招而致之。乃赏以金帛,使隶士彬。降者日至,分隶诸寨甚众。元昊使其将每与士彬遇,不战而走,曰:吾士卒闻铁壁相公胆坠于地。士彬益骄,又以严酷御下,多怨愤者。元昊阴以金爵诱其所部渠帅,往往受之,而士彬不知也。及贼骑大入,诸降者为内应,士彬时在黄堆寨,闻贼至,索马,左右以弱马进,遂控以诣元昊,与其子怀宝俱陷没。雍初闻贼大举,令士彬分兵守三十六寨,勿令贼得入。怀宝谏曰:今当聚兵御寇,分则势弱,不能支也。士彬不从,怀宝力战死。或曰:元昊得士彬,割其耳而不杀,后十年乃卒。 时乘胜抵延州城下。雍先以檄召鄜延、环庆副都部署刘平于庆州,使至保安,与鄜延副都部署石元孙合军趋土门。及是,雍复召平、元孙还军救延州。平得雍初檄,即率骑士三千发庆州,行四日,至保安,与元孙合军趋土门。而雍后檄寻到,平、元孙遂引还。乙亥,复至保安。平素轻贼,谓其下曰:义士赴人之急,蹈汤火犹平地,况国事乎?因遣骑先发,步兵继进,昼夜倍道兼行。丁丑夜,至三川口西十里止营,令骑兵先趋延州争门。平去延州方三十里,令军士晚餐毕,列队而行。至地名大柳树,去延州二十里。忽有来使,俗谓急脚子者宣状,且云:范太尉传语,巳在东门奉候。然暮夜入门,恐透漏奸细。请窎放人马,庶辨真伪。二将唯诺,遂下,据胡床,躬拨队伍,每一队行及五里以来,又放一队,将及一更以后,约放及五十队矣。二将忽顾问:急脚子巳失所在。二将大惊,遽起侦视,即云:延州城上并无灯火,而前队不知所之矣。三将知有变,遂整阵而前。至五龙川,去延州才五里,人心稍安,忽四山鼓角鸣。埃烟陡合,蕃兵墙进。盖西贼前一夕偷号入金明寨,故东北路断,而贼兵压境,以致二将于覆中,延州俱不知也。时鄜延都监黄德和将二千余屯保安北碎金谷,巡检万俟政、郭遵分屯外境,雍皆召还为援,平亦使人趣其行。诘旦戊寅,德和、政、遵所将兵亦至。五将合步骑万余,结阵东行五里,平令诸军齐进,至三川口。时平地雪深数寸,平与贼皆为偃月阵,相向。有顷,贼兵涉水为横阵,遵退之,官军争奋,杀贼骑五七百人。贼复蔽盾为阵,官军复击却之,夺盾杀获及溺死者又八九百人。平左耳右胫皆中流矢,曰:暮,战士上首级及所获马论功。平曰:战方急,且自记之,悉当赏汝。语未巳,贼复以轻兵薄战,官军却引二十余步。黄德和居阵后,望见军却,率麾下走保南山,众从之,皆溃。平遣其子宜孙驰追德和,执其辔,拜之曰:当勒兵还,并力抗贼,奈何先奔?德和不从,策马遁,与宜孙皆赴甘泉。平遣军校杖剑遮留,得干余人,力战拒贼,贼退还水东。平率余众保西南山,立七栅自固,距贼一里所。贼夜使人至栅,问王将所在,平戒军士勿应。夜四鼓,贼环栅大呼曰:几许残卒,不降何待?平使人应之曰:狗贼,汝不降,我何降也!明日,救兵大至,汝众庸足破乎?已卯黎明,贼复招降,不从。贼酋举鞭麾骑自山四出,合击官军。平与元孙巡阵东偏,贼冲阵分为二,遂与元孙被执。初,郭遵言未识寇浅深,而果以行进,必败,请止保安,先侦后进。平不听。践雪行数十里,寇伪为雍使,趣平战,故败。贼围延州凡七日及失。二将城中忧沮,不知所为。有老军校出,自言曰:虏人不善攻,卒不能拔,万万无虞。范雍嘉其言壮人心,亦为小安。会是夕大雪,贼解去,延州得不陷。盖延州故丰林县城,赫连勃勃所筑,人谓之赫连城,紧密如石,㔉之皆火出,故易守而难攻也。当困急时,雍召通判计用章问策,用章曰:用章屡献修城垒、备器械之言矣,而公不用,今惟有一死以报国耳。然城中老幼无辜,皆公陷之至此,若令同为血肉,是公上负天子,下负百姓。雍怒,拂衣而起。至晚,又召用章问计,用章曰:惟有死尔,尚何言。会其夜雪大作,贼遂退。雍挟用章陷百姓之言而诬以罪,用章遂窜雷州。至范仲淹经略延州,知用章以忠获罪,奏雪于朝。初,元昊既陷金明寨,遂攻安远、塞门、永平等寨。永平寨主监押初欲敛兵匿深山避敌,指挥使史吉帅所部数百遮城门,立于马前曰:兵则完矣,如城中百姓刍粮何?异日为有司所劾,吉为指挥,不免于斩,愿先斩吉于马前,不然,不敢以此兵从行也。寨主、监押惭惧而返。敌至围城,吉率众拒守,卒完城。三月闲,延州之役,郭遵以西路都巡检使属刘平麾下。既与贼遇,驰马入阵,杀伤数十人。贼出骁将杨言当遵,遵挥铁杵破其脑,两军皆大呼,复持铁𬬰挺进,所向披靡。会黄德和引兵先溃去,贼战益急,遵奋击,期必死,军稍却,即覆马以殿,又持大槊横突之。敌知不可敌,使人持卷索立高处迎遵,马,辄为遵所断,因纵使深入,攒兵注射之,中马,马踠仆地,被杀。于是特赠遵果州团练使。事闻,诏殿。中侍御文彦博即河中置狱问状,黄德和坐腰斩,仍枭首延安城下。范雍贬知安州,赠平元孙官。黄德和之诬,访问金明败卒,二人自贼中逃还,云平等皆为贼缚去。平在道不食,数骂贼云:狗贼,我颈长三尺余,何不速杀我!元昊既破金明砦,议修复其城,帅臣拥兵不即进,转运使明镐止领百余骑,亲督将士,一月而成。四月戊申,延州金明县都监张异、庆州东路都巡检使万俟政、延州都监孟方、鄜延路指挥使高守忠、张廷以战殁,并赠官。五月乙卯,赠金明都监李士彬暨子怀宝官。秋七月,鄜延钤辖张亢上言:昨刘平救延州,前锋军马陷贼寨者四指挥,平竟不知。又赵瑜领军马闲道先进,而赵振与王达等趋塞门,至高头,平报贼张青盖驻山东,振麾兵掩袭,乃其子瑜也。己巳,降鄜延副都部署赵振为白州团练使、知绛州。元昊自正月攻围塞门寨,振代范雍守延州,有兵七千八百余人,案甲不动,寨中兵方千人,屡告急。五月初,振始遣百余赴之,寨遂陷。庞籍劾之,故坐贬。 辛亥,诏范仲淹、葛怀敏领兵驱逐塞门等砦蕃骑出境,仍募以前弓箭手给地居之。时边威益削,夏竦守泾原,乃拜章求罢兵柄,其略曰:朝那、平地、袄巢密迩,回中、川阁,贼径交通,以四万甲兵,备六十城寨,排列险隘,则用军忌分;聚散要冲,又固围斯阙,以寡制敌,未知永图。又曰:资性忧畏,历官艰难。伤弓之禽,闻虚弦而破胆;逸网之兽,胸垂蔓以殒心。由是数为言事,改换其语以为谑。封章传播,漏泄近机,为怯懦特甚。江邻几杂志:康定中,侍禁李贵为西边寨主,妻为昊贼虏去,家中一白犬,颇驯扰,祝之曰:我闻大之白者,乃前世为人也,尔能送我归乎?犬俯仰如听命,即里粮随之。有警,则引伏草闲,渴即濡身而返。凡六七日出贼境,其夫无恙,朝廷封崇信县君。括异志又曰:庆历中,渭州巡检张殿直,事毕,同回家。后夫妻朝暮所食,必分三器,一以饲大。俱见陈耀文天中记。是时,关辅震恐,同州观察、知秦州曹琮请自关以西籍民为义军,遂简乡兵、弓手数万人,改陜西经略安抚使。西贼大将刚良兵马最为强劲,在夏州东弥陀居止。又次东七十里有铁冶务,是即贼界出铁制造兵器之处,去河东麟府界黄河西约七八十里。朝议出麟、府并石、隰州兵马,与隰州兵马、延州兵马会合掩袭,以分贼势。十一月,张继勋破贼于归娘谷。 庆历二年春,蕃部巡检赵勾明招到贼界署团练使讹乞并手下蕃官共二十三户,皆赏赐冠带补官。 三年春三月,边吏言刘平降,元昊尚存,朝廷议收其家。上以中丞贾昌朝言,事未可知,平族获免。 五年夏五月,夏人归石元孙,朝议请治其辱国之罪,以为当赐死。时贾昌朝在相位,独曰:自古将帅被执归不死。元孙乃编管全州。 西夏纪事本末卷十一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十二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龙图招谕 康定元年春二月丁亥,帝惩三川之败,以夏守赟为陜西经略安抚招讨使,内侍王守忠为都钤辖,命知制诰韩琦安抚陜西,范仲淹知永兴军。时贼尚围塞门、安远寨,延州诸将畏避,莫敢出捄。三月,诏近臣陈陜西攻守策。陈执中言:元昊窃发西陲,以游兵困劲卒,以甘言悦守臣,一旦连犯亭鄣,延安几不保。自金明破,而并边篱落大坏。塞门至金明二百里。今宜别修三城,城屯千人,寇大至则入保,小至则出斗。又以二千人属卢关巡检,以为三寨之援。上嘉纳之。吴育因录真宗朝通西域诸蕃,并元昊父祖本末上之。戊寅,王鬷罢。初,天圣中,鬷使河北,过真定,时曹玮为总管,鬷见之,玮谓曰:君异日当柄用,愿留意边防。鬷曰:何以教之?玮曰:吾闻赵德明常使人以马榷易汉物,不如意,欲杀之。其少子元昊年方十余,谏曰:我戎人,本从事鞍马,而以资邻国易不急之物,已为非策,又从而杀之,失众心矣。德明从之。吾尝使人觇元昊状貌异常,它日必为边患,至是果验。以夏竦为陜西经略安抚使,范仲淹为陜西都转运使,召夏守赟、王守忠俱还。 夏五月甲子,元昊陷塞门寨,执寨主,内殿承制高延德、监押左侍禁王继元、蔡沂等死之。乙亥,元昊陷安远寨。六月,增募河陜、京东西乡弓手强壮。 秋七月己卯,除范仲淹龙图直学士,与韩琦并为陜西经略安抚副使、同管勾都部署司事。八月,仲淹以延州诸砦多失守,请自行,诏仲淹兼。知延州。先是,诏分边兵,部署领万人,钤辖领五千人,都监领三千人,有寇则官卑者先出。仲淹曰:不量贼众而出战,以官为先后,取败之道也。于是大阅州兵,得万八千人,分为六将,将三千人,分部教之,日夜训练,量贼众寡,使更出御贼,贼不敢犯。既而诸路皆取法焉。敌人闻之,相戒曰:无以延州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有数万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大范盖指雍云。仲淹请建鄜城为军,诏以为康定军。又修承平、永平等砦,稍招还流亡,定堡鄣,通斥𡎇城十二砦。于是蕃汉之民归业。丙寅,元昊寇三川砦,都巡检杨保吉死之。丁卯,泾原路都监刘继宋、李纬、王秉等分兵出战,皆失利。泾州驻泊都监开封王圭将三千骑来援,自瓦亭寨至师子堡,贼围之数重,圭奋击,贼披靡,杀贼将二人,获首级甚多。贼遂留军纵掠。兄三日,官军战没者五千余人。都监周美请于仲淹曰:贼新得志,其势必复来。金明当边冲,我之蔽也。今不亟修,将遂失之。仲淹因属美复城如故。数日,贼果来,其众数万薄金明砦于延安城北三十里,美领众二千力战,会暮,援兵不至,乃徙军山北,多设疑兵。贼望见,以为救至,即引去。时诸将多不利。美十余战,平族帐二百,焚虏寨二十,复故城堡甚众。元昊又连陷乾沟、乾福、赵福三堡。 壬申,韩琦使环庆副总管任福等领兵七千,声言巡边,部分诸将,夜趋七十里,至白豹城,福密出城。密部分诸将,使王怀政攻白豹城西,断神树睹来路;范全攻其东,断金汤之路;谈嘉震攻其北,断叶市之路。王庆、石全攻其南,武英入城门斗敌,福以大将驻于城外策应,平明克之,破四十一族,焚其积聚而还。获一酋孥,季家妹在庆州官员充奴婢使,押送庆州,配士人为妻。 时塞门诸砦既陷,鄜州判官种世衡言:延安东北二百里有故宽州,请因废垒而兴之,以当寇冲,右可固延安之势,左可致河东之粟,北可图银、夏之旧。朝廷从之,命世衡董其役。夏人屡来争,世衡且战且城,然处险无泉,议不可守。凿地百五十尺,遇石横互,工徒拱手曰:是不可井矣。世衡曰:过石而下,将无泉耶?尔攻其石,屑而出之。凡屑石一畚,定价百钱,工乃致力,过石数重,泉果沛发,甘且不耗。万人欢呼曰:神乎!水大足,吾无困渴之患矣。自兹西陜堡障患无泉者,悉如世衡,募工致力,无不济者。城成,赐名青涧,以世衡为内殿承制、知城事。世衡开营田,募商贾,通货利,城遂富实。教民习射,以银为的,中者与之。或争徭役,亦使之射,中者优免;有过失者,亦使之射,中则释之,其余僧道妇女,无不射也。其以银为的者,其银重轻如故,而的渐厚且小,则射益工,由是人人能射。 冬,十一月,仲淹以葛怀敏出师,出归娘谷,与夏人战,败之。甲午,赐泾原驻泊都监王圭名马二匹、黄金三十两,裹创绢百匹。复下诏暴其功,以厉诸将,勒金字处置牌赐之,使得专杀。 丙申,以环庆部署兼知庆州任福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赏白豹城之功也。寻命兼鄜延路副都部署。赠延州塞门寨主高延德、权兵马监押王继元官,兼录其子故延。州西路同巡检张圭三子亦皆授官。乙亥,赠镇戎军西路都巡检使杨保吉为深州防御使。十二月乙巳,诏经原、鄜延路讨元昊,命以正月上旬出兵。自元昊寇镇戎,官军不利,有诏切责夏竦,故有是命。知延州范仲淹言:正月起兵塞外,雨雪大寒,万一有失,噬脐何及?且元昊谓国家太平忘战,边城无备,是以杰慠。今边备渐饬,至则辄击。若用臣策,岁月无效,徐图举兵,先取绥、宥,据其要害,屯兵营田,为持久之计,则横山人户必掣旗来归,拓疆御寇,莫此之利。上亦用其议,于是仲淹固守鄜延。丁未,诏开封府、京东西、河东路括驴五万,以备西讨。馆阁校勘欧阳修上书曰:自元昊叛逆,三十万之兵食于西者二岁矣,又有十四五万之乡兵,不耕而自食其民。自古未有四五十万之兵,连年仰食而国力不困也。上便宜三事:一通漕运,二尽地利,三榷商贾。 庆历元年春正月,元昊使人于泾原乞和,又遣塞门寨主高延德还延州,令见知州范仲淹约和。仲淹既见延德,察元昊未肯顺事,且无表章,不敢闻于朝廷,乃自为书,谕以逆顺,遣监押韩周同延德还,抵元昊。其书曰:正月日,具位仲淹谨修诚意,奉书于夏国大王。曩者景德初,两河休兵,中外上言,以灵、夏数州本为内地,请移河朔之兵,合关中之力,以图收复。我真宗皇帝文德柔远,而先大王情向朝廷,心如金石,言西陲者一切不行。待先大王以骨肉之亲,命为同姓,全付夏土,旌旗车服,贵极王公,是我真宗皇帝有天地之造于尔也。自此朝贡之臣,不绝于道,塞垣之下,逾三十年,有耕无战,养生送世,令终天年,此真宗皇帝之至化,亦先大王忠顺之功也。自先大王薨背,今皇帝震悼,累日,嘻吁遣使厚吊赙之礼,听大王嗣守其国,爵命隆重,一如先大王。大王以青春袭爵,违先君之誓,遂僭位号,遣人归纳旌节,中外惊愤,请收行人,戮于都市。皇帝念先帝本意,故夏王忠顺之功,不忍一朝骤绝,含容不杀,省初念终,天子何负大王哉!仲淹与大王虽未尝高会,向者同事朝廷,于天子则父母也,于大王则兄弟也。岂有孝于父母而欲害于兄弟哉?可不为大王一二而陈之。传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大王世居西土,衣冠语言,皆从本国之俗,何独名称与中朝天子侔拟,名岂正而言岂顺乎?如众情莫夺,亦有汉唐故事,单于、可汗皆本国极尊之称,具在方册。仲淹料大王必以契丹为比,故自谓可行。其契丹自石晋有援立之功,时已称帝。今大王世受天子建国封土之恩,如诸蕃中有叛朝廷者,大王当为霸主,率诸侯以伐之,则世世有功,王王不绝。乃欲拟契丹之称,究其体势,昭然不同,徒使疮痍万民,拒朝廷之礼,伤天地之仁。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是以天地养万物,故其道不穷;圣人养万民,故其位不倾。又传曰:国家以仁获之,以仁守之者百世。昔在唐末,天下恟恟,群雄咆哮,日寻干戈,血我生灵。腥我天地,灭我礼乐,绝我稼穑,皇天震怒,罚其不仁。五代王侯,覆亡相续。老氏曰:乐杀人者,不可如志于天下。诚不诬矣。后唐显宗祈于上天曰:愿早生圣人,以救天下。是年,我太祖皇帝应祈而生。及历试诸艰,中外欣戴,不血一刃,受禅于周。广南、江南、荆湖、西川,有九江万里之阻,一举而下,岂非应天顺人之至乎?由是罢诸侯之兵,革五代之暴,垂八十年,天下无祸乱之忧。太宗皇帝圣文神武,表正万邦,吴越纳疆,井晋就缚。真宗皇帝奉天体道,清净无为,与契丹通好,受先大王贡礼,自兹四海,熙然同春。今皇帝坐朝至晏,从谏如流,有忤雷霆,虽死必赦,故四海之心,望如父母。此所谓以仁获之,以仁守之,百世之朝也。仲淹料大王建议之初,必有离闲,妄言边城无备,士心不齐,长驱而来,所向必下。今以强人猛马,奔冲汉地,二年于兹,汉之兵民,盖有血战而死,无一城一将愿归大王者。此可见圣宋仁及天下,邦本不摇之验也。与夫闲者之说,无乃异乎?今天下久平,人人泰然,不习战斗,不熟纪律,刘平之徒,忠敢而进,不顾众寡,自取其困,余则或胜或负,杀伤俱多。大王国人必以获刘平为贺。昔郑人侵蔡,获司马公子燮,郑人皆喜,惟子产曰:小国无文德而有武功,祸莫大焉。而后郑国之祸,皆如子产之言。今边士训练渐精,恩灭已立,有功必赏,败事必诛,将帅而下,大知纪律,莫不各思奋力效命,争议进兵。如其不然,何时可了?今招讨司统兵四十万,约五路入界,著其律曰:生降者赏,杀降者斩。获精强者赏,害老幼妇女者斩,遇坚必战,遇险必夺,可取则取,可城则城,纵未能入贺兰之居,彼之兵民降者死者,所失多矣。是大王自祸其民,官军之势不获而已也。仲淹又念皇帝有征无战,不杀非辜之训,夙夜于怀,虽师帅之行,君命有所不受,奈何锋刃之交,相伤必众?且蕃兵战死者,非有罪也,忠于大王耳;汉兵战死者,非有罪也,忠于天子耳。使忠孝之人,肝脑涂地,积累怨魄,为妖为灾,大王其可忽诸?朝廷以王者无外,有生之民,皆为赤子,何蕃汉之限哉?何胜负之言哉!仲淹与招讨太尉夏公、经略密学韩公尝议其事,莫若通问于大王,计而决之,重人命也,其美利甚多。大王如能以爱民为意,礼下朝廷,复其王爵,承先大王之志,天下孰不称其贤哉?一也。如众多之情,三让不获,前所谓汉唐故事,如单于可汗之称,尚有可稽,于本国语言为便,复不失其尊大,二也。但臣贡上国,存中外之体,不召天下之怨,不速天下之兵,使蕃汉边人复见康乐,无死伤相枕,哭泣相闻之惨,三也。又大王之国,府用或缺,朝廷每岁必有物帛之厚赐,为大王助,四也。又从来入贡使人,止称蕃吏之职,以避中朝之尊。按汉诸侯王相皆出真拜,又吴越王钱氏,有承制补官,故事,功高者受朝廷之命,亦足隆大王之体,五也。昨有边臣上言,乞招致蕃部首领,仲淹亦已请罢。大王告谕诸蕃首领,不须去父母之邦,但回意中朝,则太平之乐,遐迩同之。六也。国家以四海之广,岂无遗才,有在大王之国者,朝廷不戮其家,安全如故,宜善事主,以报国士之知,惟同心向顺,自不失其富贵,而宗族之人,必更优恤,七也。又马牛𫘞羊之产,金银缯帛之货,有无交易,各得其所,八也。大王从之,则上下同其美利,生民之患几乎息矣。不从,则上下失其美利,生民之患何时而息哉?仲淹今日之言,非独利于大王,盖以奉君亲之训,救生民之患,合天地之仁而已,惟大王择焉。不宣。仲淹再拜。 二月,韩琦命环庆副总管任福进讨,败于好水川。奏闻,帝震悼。 夏四月,降范仲淹为户部员外郎、知耀州。始,韩周等持仲淹书入西界,送者礼意殊善。行既两日,闻山外诸将败亡,周等抵夏州,留四十余日,元昊俾其亲信野利旺荣为书报仲淹,别遣使与周俱还,且言不敢以闻。乌珠即兀卒。书词益慢,仲淹对使者焚其书,而潜录副本以闻。书凡二十六纸,其不可以闻者二十纸,仲淹悉焚之,余又略加删改。书既达,大臣皆谓仲淹不当辄与元昊通书,又不当辄焚其报。 西夏纪事本末卷十二 [book_title]西夏纪事本末卷十三 乌程张鉴春治甫著 好水之败 庆历元年春正月,帝以元昊势益猖獗,遣晁宗悫即陜西问攻守之策。夏竦等具二说,帝取攻策,诏鄜延、泾原会兵,期以正月进讨。仲淹言:正月塞外大寒,不如俟春深,且乞留鄜延一路,以备招纳,或择利进城废砦,以牵制元昊,从之。既而元昊遣塞门寨主高延德还延州,令见知州范仲淹约和。仲淹不闻知,朝廷乃自为书遗元昊,谕以祸福。于是韩琦闻之,谓人曰:无约而请和者,谋也。是知我欲大举而为款兵之计,不然,懈我边防,又将入寇。命诸将戒严而自行边。时走马承受崔宣亦以贼请和事奏,上谓辅臣曰:贼多诡计,欲懈我师尔。乃诏逐路益严备之。二月,韩琦行边至高平,元昊果遣众寇渭州,逼怀远城。琦乃趋镇戎军,尽出其兵,又募士万八千人,命环庆副总管任福将之,以将作监丞耿传参行营军事,泾原都监桑怿为先锋,钤辖朱观、武英、王圭各以所部从。初,夏竦令尹洙趋延州,与范仲淹议出兵,而仲淹固执前奏。竦又上言:两路恊力,尚恐未能胜虏,而仲淹却以牵制为名,止委泾原之师以尝寇,正堕贼计。诏以竦奏示仲淹。庞籍亦言:臣度朝议以屯兵已久,上费国力,欲决于攻取,或且汰去穴兵,只留精锐在边,则数少而费宽,然后乘衅大举,庶有万全之策。先是韩琦与判官尹洙诣阙,献入攻元昊之计,欲自鄜延、泾原出师。夏竦作大帅,意不甚主。吕夷简居上弼,天下之务,一断于己。杜衍方副位枢地,深以入攻。为非。吕因谓人曰:自刘平败覆以来,言羌事者人人震怯,今韩尹健果如此,岂可沮之也?韩尹既遂请,即驰驿而西,自畿甸近郡配市驴,乘军需入关,道路晓夜不绝,州县不胜其扰。仲淹虽与琦同副帅任,已专守延安,不预此议。及师举有期,仲淹固执不可。洙径趋延安,见仲淹,图为恊力,仲淹终不从。琦巳驻镇戎军,召环庆副总管任福计事,即并诸路将佐聚兵数万,为出讨之计。会元昊阅兵,折姜会并兵来寇,欲逆折官军之锋。琦谓诸将曰:今勇将锐师悉萃于此,而贼辄来犯,其胜必矣。福将行,琦授方略,令并兵合势,自怀远城趋得胜砦,至羊牧隆城,出敌之后。诸砦相距才四十里,道近粮饷便,度势未可战,即据险置伏,要其归路,戒之再三,且曰:苟违节制,有功亦斩。福引轻骑数千趋怀远、捺龙,则遇镇戎西路巡检常鼎,同巡检内侍刘肃,与敌战于张家堡南,斩首数百。贼人羸形诱之,时委老弱弃马羊、橐𫘞、牛畜,令官军将获之,众益喜,贪功不可遏。琦在壁中,左右争请行,亦有不白而去者,追奔逐北,惟恐后。时桑怿引骑趋之,福亦分兵自将踵后。谍传敌兵少,福等因易之。薄暮,与怿合军,屯好水川。朱观、武英为一军,屯笼络川,隔山相距五里,约明日会兵川口,不使夏人匹骑逸去,不知其巳陷于伏中矣。路既远,刍饷不继,士马乏食者三日。时元昊自将精兵十万营于川口,候者言夏人有砦不多,故福等轻之。明日癸巳,福与怿至龙竿城北,方遇贼,大军循好水川西行,出六盘山下,距羊牧。隆城五里,结阵以抗官军。诸将知堕敌计,势不可留,遂前格战。怿于道旁得数银泥合,封袭谨密,中有动跃声,疑莫敢发。福至发之,乃悬哨家鸽百余,自中决起,盘飞军上。于是夏兵四合,怿驰犯其锋。福阵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