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赵景深日记 [book_author]赵景深 [book_date]近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书信日记,完结 [book_length]105107 [book_dec]本书为赵景深先生1976—1978年日记,记录了他晚年的居家生活与学术工作。每日以三五百字的篇幅,将生活习惯及读书、通信、会友事一一记下,简洁而详备,保存了大量史料。从中可以看到他如何为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作注,如何与严北溟、刘大杰、谢国桢、谭正璧、陈汝衡、谭其骧、郑逸梅、任中敏、钱南扬、胡士莹、关德栋、张允和等友人交流书刊、切磋学问,如何指导研习古典文学的弟子问学,如何整理家中三万册藏书,对《忠义璇图》、《中国文学简史》、《评弹旧文钞》等名著新稿如何作评,以及“四人帮”覆灭、知识分子落实政策等国家大事对他的生活发生了哪些影响。点滴细节,还原了一位杰出学者的一段人生,其和蔼温煦的性情与执信有恒的治学态度亦跃然纸上,感人至深。 [book_img]Z_6994.jpg [book_title]读先父日记(代序) 先父赵景深(1902—1985)生前是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民间文学研究会上海分会主席、中国古代戏曲学会会长、上海文学艺术联合会委员和上海市政协委员。他不愧是国内外著名的学者,勤勤恳恳地从事教学与科研工作六十年,撰写了有关戏曲、小说、儿童文学与民间文学研究等方面几百万字的著作逾百四十卷予以出版,在创作与翻译等方面也取得了丰硕成果,对社会确实产生了广泛、深远的影响。 父亲过去是不记日记的。在他的遗著《我与文坛》二百三十三页倒数第四行写道:“我写日记还是‘文革’以后开始的。”因为那时红卫兵小将“勒令”他每日交出思想汇报,才有了记日记的习惯。 我手头存留了先父两年间的日记,那是从一九七六年六月一日至一九七八年五月三十一日的全部。同其他名人日记一样,也给了我珍贵的启示。 先父日记在形式上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色:用的是三十六开、每本一百页的工作手册,每页分上下两栏,每栏记下当天的日记,总在二百字左右。但每天有重点,择要而记,字数控制得恰到好处,却自谦为“削足适履”。这说明他做事拘谨而认真,从不马虎。因此,翻开他的每一本日记,首先给人的就是整齐、美观的感觉。字迹的涓细,犹其余事。 在内容上,先父的日记十分丰富多彩,不仅仅是每天工作的记录,读来并不枯燥,虽然不属文学作品,但作为文学史料来看,颇有研究价值。日记终究不乏心声的流露,从中可以看出人的作为,故而从先父的日记中当能看出他的崇高人格。 从日记中可以看出:先父从来不为自己考虑;他一向只考虑别人,包括他的学生和文友。即使在病中,他也会“强支持着身体”写回信给向他求教的门生,[1]并为他们寻找参考书籍。[2]他藏书丰富,有三万册之多,但从不吝于借出。在外地的,还为之挂号邮寄。[3]有不少素不相识的求教者初次登门,他亦来者不拒,尽己所能为之解答,直到对方满意地离去。[4]日记中常常提及自己阅读的书名或文章篇名,[5]说明先父勤奋好学,年逾古稀,求知尚且不懈,岂不令我们这些懒于阅读的青年一辈愧煞!的确,先父自幼就爱读书,即使再忙,也会见缝插针地找文字来读。因此他积累知识非常迅速,又能跟上形势(例如一九七六年的研究鲁迅热),用到时便可应付裕如。 当然,他很爱书。日记中几处提到要我修补破损的图书。经先父指导,我得以练出一般不易学到的“门槛”,把书修补得几乎同新的一样。[6]有时换过封面要在书脊上写字,还让我练习了毛笔书法。先父又指导我如何编排书目,原来其中也有学问;我已为他编了九本藏书目录了。三万册书分藏于五个房间的十多个书架里,他竟能记得什么书藏在哪一书架的哪一层!这在日记中有所反映,原来他空闲时常常翻查这九本书目。[7] 作为名教授,他毫无架子,常为自己所欠缺的知识向他人虚心求教。举一九七六年七、八月份为例,曾写信或当面问过下列四人:郑逸梅、谢国桢、魏绍昌和严北溟,[8]并以书籍、资料以及手迹赠送给他们,或邀小酌,[9]作为答谢。先父这种“不耻下问”的精神,值得求知的人们借鉴。 从日记中可以知道先父与一些社会名流有过交往。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他与鲁迅、茅盾、巴金、丁玲、老舍等人就有了接触,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日记中当然不会再有所反映,但从这两年的日记中,还可看到不少名人[10],例如戈宝权、方平、王季深、关德栋、刘大杰、任中敏(即任二北、任半塘)、罗玉君、赵家璧、胡士莹、胡忌、施蛰存、钱南扬、波多野太郎(日本)、徐扶明、谭正璧⋯⋯真是不胜枚举!这样,日记就有了史料价值。 总之,我读了先父的日记,获益匪浅。以上谈的还只是头一年日记中的一些,后一年谈得较少,因为篇幅关系,就此“刹车”。 * * * [1] ①见一九七六年六月一日、八日的先父日记。其余从略。 [2] ②见一九七六年六月十二日、七月三日日记⋯⋯不胜枚举;这是他常做的事。 [3] ①见一九七六年六月十五日、八月十日日记;也是他常做的事,但不一定都记入日记。 [4] ②这类事更是记不胜记,略举三例如下:一九七六年六月三日某君问讲史小说中署名的真伪;八月二日顾君问李小峰先生的生卒年月;八月十六日辽宁大学派员问《准风月谈》注释事。九月后的例子更多,就不举了。 [5] ③日记中常可见到;以一九七六年六月份为例:四日、十日、二十二日、二十四日、二十八日、二十九日都记下了书名或篇名,多与鲁迅著作的注释工作有关。 [6] ④有各种修补方法,散见一九七六年六月一日、六日、九日、十七日、二十三日、二十九日等日记;先父在一九七六年七月九日、十一日的日记中称赞我能将书整旧如新。 [7] ①仅举一例:一九七六年六月十六日至十八日连续三天在床上查看书目。在我的记忆中,甚至在马桶上亦看;平时在案前亦常看。 [8] ②郑逸梅(七月一日、三日,八月二十日),谢国桢(七月三日),魏绍昌(八月二十六日),严北溟(八月二十九日)。 [9] ③见七月十日、十五日,八月二十六日,九月二日⋯⋯所记。 [10] ④见一九七六年全年的日记;散见多处,不一一列举了。其中有政治家、作家、翻译家、戏曲史家、汉学家、教授等等,不一而足。 [book_title]一九七六年六月 一日今天下午三时又量了两次体温,是36.4度、36.7度。三时验小便,因睡了一觉,只有半个加号,街道医院验出是阴性。可见尿糖不可靠,血糖由曙光医院验出,是二百二十毫克,比一个多月前的一百五十八毫克又增了六十二毫克。由于牙痛,强支持着身体,写回信给陆树,说明我只有中央书局本《金瓶梅》;又写信给徐重庆,托买甲鱼和鸭子。我把徐重庆和杨冠珊的信都订了起来。宗培伤风,高温38度多,打针后退降二分[1]。她可能不是病毒性伤风。洗脓血由超林来做。易林订了《香艳丛书》部分脱线。金仲英来打ATP。 二日今天体温,下午三时又升到三分,是36.5度、36.6度、36.1度。上午家淼、宗茝约往曙光医院薛懿珍处诊病,她开了五帖药方,并给药线,告诉斜插一线的方法。今天大便两次,一次拉得少,但有自己用力之处,拉来较干;另一次就是薄屎,自己无力拉下,已是近十二点了。我写信给李宗为,告诉他宗培的病情。上午沈龙法来访,交给我陆树还来的四十元、药费约廿二元、饭贴二元,我借给他《永庆升平》和《续小五义》。晚间易林来工作,奚凤偕韶华买来日光灯。超林三次揩脓热敷,并到曙光医院。 三日今天体温,下午是二分,即37.3度、37.7度、37.3度(口腔)。晨吃油饼。大便二次,都不多。写信给朱建明,托购书;又写信给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古籍组,说明自己未能代查《红楼》论文目。下午三时吕贞白、金云峰还来晚清小说二种,还想借《西游》、《说岳》,均已借出。薛炎文来问讲史中的一些历史小说,我告诉他,小说署名,每多假托,什么徐文长、李卓吾、尺蠖斋(陈继儒)、钟惺之类,大多靠不住,唯剑啸阁是真的。宗培寒热已退清。超林、易林工作都很努力。 四日今天体温,下午竟升到六分,又打破了五分以下的纪录,是36.4度、37.1度、36.3度。伤处疼痛,一触即痛。急得希同嘱超林去通知宗茝,准备明晨陪去就诊。晚间闵漱石来,说,即使八分也无妨,不要去管它。晨写信给潘旭澜、吕贞白和周长法。躺在床上看《学习鲁迅》(鲁迅纪念馆)。易林编三楼亭子间中国旧小说书目。宗培已渐痊愈。外公来还书。金仲英来打ATP针。她说,今后拟五天打一次,下次是九日来。 五日今天体温仍旧升高六分,是36.9度、37.1度、36.6度。晨大便后往曙光医院,阎兄、家淼、宗茝、希同、超林均往,经薛懿珍检视,挤出了一些脓,嘱验尿糖,并开卡那霉素(仅小儿科能取得,未取到)。研究生沈龙法来,借书给他,包括《梅花孽》。下午三时后又大便,两次均不多。于尔辛、王正功相继来,均开药方,以致我未能及时换药去脓。希同嘱宗培配眼镜脚,并两次替我换药去脓。晚间赵佳伦来,我告诉他:薛懿珍是杜石青的亲戚,柏连松是顾伯华和顾小岩一派的学生,无须改请别人。 六日(星期[2])今天体温,下午三时已由六分降到四分。晨大便时,朱建明送《出版通讯》等书来,由焕文接待。写回信给李宗有,并写信给朱建明,表示谢意。今天熬住,只大便一次,睡眠时较多。宗培又有两分寒热,下午三时后没有换药,直到七时半,宗培退了寒热,方来挤脓。易林修补外公看破的三本书,并校对我编的三楼亭子间廿四史上的中国古小说。希同嘱焕文借《中国人名大辞典》给奚凤的丈夫,他是在这辞典上查他祖先在清代的事情的。我还以为他搞“评法批儒”而找人物呢! 七日今天到曙光医院去,下午三时体温又升高到六分。这次柏连松医生没有开中药,说是星期五要划一刀,把口子开得大一些,以便脓血流出。希望能够不痛,并望能过一个短时期再去诊病。他开了药水和广西角粉,都是吞服的。殷家骅两次来访,希同嘱他能与柏连松联系一次,他也许去看望一次柏连松。晚间奚凤和韶华还来《中国人名大辞典》,并允试购金华火腿。宗培寒热又高到38度三分,超林陪她去打了柴胡针。超林、迎明去看康南演出,希同替我去脓。希同做得还不坏。 八日今天下午三时体温退到二分,验小便草绿色,只有半个加号。大便试着在极短时间内拉两次,以节省换药的劳力。我支撑着将给孟宪营的信写好,并送他一本初版本的《中国通俗小说书目》,这是我多时的愿望了。我还写了一封给徐重庆的信。傍晚胡恩惠来为吴文祺领工资,并向迎明讲了一个十三岁少数民族女孩用尖担刺死豹子的故事。超林埋线较浅,甚为舒服。宗培还有几分寒热没有退。我同时服了柏连松和于尔辛的药。 九日今天相当愉快:空腹到街道医院抽血,又吃中药、西药,用外科药,中午三时验体温,还只是三分。上午易林替我补二楼古代文学书架第一格的书。午后研究生沈龙法来,带来他和两位学员和丁锡根还的书和几个问题,我又借出不少书给他们。但我却将送孟宪营书并索书的事忘记了,记性实在太坏。宗培还有二分寒热,洗脓涂药的事仍由超林替代。验小便,尿糖竟是阴性,也是一件奇事。今天我睡在床上的时间稍多一点。 十日今天不太愉快,插了药线较痛,体温下午三时达五分,还不太坏。没有写信,睡在床上的时间较多。午后金医生来打针,转告殷家骅只留条给薛懿珍,没有见到;柏连松因病请假。明天要划一刀了,我要超林问薛医生,未熟的伤口挤脓血是否好,家中护理应注意哪几点。晚间看了黑龙江进修学校寄来的闰土日记约三篇。 十一日今天甚为高兴,因为柏连松替我动手术划了一刀,将原来的口子开大,脓血流通,不再有第二个口子,所以下午三时验体温,竟是36.2度,加五分(腋下)为36.7度,可说寒热完全退清。先打试反应针,后打麻药在伤口上,非常疼痛,痛了十几分钟,总二十分钟的最后几分钟,柏医生终于完成了“划一刀”的手术。耀煌已在南京自行车厂工作,该厂车质量占全国第五名。他来看了我和易林。晚间我熬过了早晨六时半的润肠片,没有大便。晨遇焕文之岳父,告以今晨可买火腿,也是值得高兴的。 十二日晨遵柏医生嘱,于大便后去换药。由于昨天熬了一天大便,大便比较干。柏医生换药时教给宗培如何做。回家后沈龙法来,借去《清代七百名人传》第二、三册。我告诉他,为他预备了骈文方面的几本书,惜其中没有清代的,所以仍找不出符兆纶的来历,只知书首有符雪樵的评语,当即兆纶的笔名。午后三时,又有两分寒热,但验尿糖只有半个加号。陈汝衡来问病,并问及孙楷第、周贻白、祝肇年、阿英等。晚间起床服外八剂和广西角粉。希同与我约定,一天只服外八剂一格。七时半服润肠片五粒。 十三日(星期)今天体温又稍降,只超出两分。宗培揩拭不太痛,消炎水洒了稍多一点。易林替我找出重复的弹词六种,我准备送给朱建明。下午倪伟思来探病,我感谢他介绍王正功医生来开糖尿病方,告诉他已由于尔辛稍加增删肛瘘消炎药。我写信给胡石言,请他寄橡皮气圈来;又写信给徐重庆,托他买四五十只鸡蛋;张懋森催我复信,只得勉力写了回信,告诉他,自己开刀不久。 十四日今天比较舒服。平时每日一次大便,总是不畅,就想迟一些时间拉,以免拉了还想拉。因此,当宗茝来探病,钱心超来还《红楼》时,就熬住不拉,直到九时才拉,就能拉出得多些。宗培洗净,一点不痛。验尿糖只有半个加号,草绿色。下午三时体温只超出一分。易林重新检查弹词,我写回信给朱建明。嘱宗培买信纸和邮票。 十五日今天病情颇好,早饭后验尿糖是阴性,下午三时量体温只超过二分。大便在上午约九时拉出两次,都是自己用劲的,不怎么痛。我打了三个邮包,请超林挂号寄出:一依张增元嘱,寄还《元明清曲家考略》给他;二寄还杨冠珊《英雄谱图赞》,因为他不再多借书了;三寄借给徐仲年《敦煌曲校录》和《敦煌曲初探》。我还将茶几上的二十五、三十二开书归入茶几下层和里书架四格里层。宗培洗清粪便有软硬劲,一般不感觉痛。迎明已开始向康阿姨学弹小琵琶。 十六日晨大便后由宗培揩拭,已九时许,宗培、希同陪我到柏医生处换药。柏医生说,效果良好,好得快,可以外面走走,不要一直睡。希同问,是否用新方法,以后不会有瘘管了?柏医生说是的。我很兴奋,回家后,不休息,连写了两封信给张增元和杨冠珊,谁知下午三时量寒热,竟超过从来未有过的七分。下午等研究生不来,便将学员的问题回答后写信给他。易林将每个书架上的书目编完。我在床上翻看书目十九、二十页,思索如何将书取出,填补第三、四书架上的书。 十七日今天下午体温超过七分,后降低到超过三分。晨约九时大便,干一下,稀二下,量多。尿糖为一个加号。以上这些都是好现象。换药也比较顺利。我躺在床上的时间稍多,主要是看书目十九、二十页,思索如何填补二楼书架上的空缺。下午沈龙法来还书、借书,并提出几个问题。还来的线装书脱线颇多,须易林补线。易林为我写罢书架四格里层的临时书目。宗培为我钉衬衫纽扣二粒。 十八日晨起吃中药,记昨天日记。早饭后写信给朱建明,约他来取弹词八种;又写信复胡忌和徐仲年。大便量多,验尿糖是阴性。宗培揩拭时只有紫水流出。下午三时量体温,竟超过七分,这是在家中的第一次,大约由于午前在床上写书名,比较劳累之故。我只好多睡床上,看书目。晚间寒热方退到超过一分。亚珠替我买到橡皮气圈样品,大为高兴。易林替我订线装书,却没有归档。 十九日今天病情较好:下午三时寒热已退到只超过三分,验尿糖是阴性,早晚无寒热,大便量较多,宗培洗净时没有发现脓血。上午将《文物》去年本(缺第十一期)放到报纸堆里。睡午觉时听了三弦、手风琴等演奏的常宝哭诉和沙家浜夜袭两节,甚佳。晚间吴文祺、胡恩惠来探病,问起《打渔杀家》和《水浒》的一些情况。文祺还谈起老年娶妻,如陈汝衡、夏承焘、朱复、张志让、白寿彝等人。今天我没有写信。 二十日(星期)今天病情比昨天又好一点:下午三时寒热退到只超过二分,下午验尿糖,又是阴性,大便量也不少,宗培洗净时也颇顺利。我写了一封信给王季深。吃了两次白参。下午朱建明偕友人毕耀廷来,我赠了他弹词八种。他答应替我买《唐诗别裁》和《宋诗别裁》。晚间张柱国来看我,因病未接见。今天金仲英医生又替我特地来打了ATP和辅酶A的针,阿姨替我了几次热水。晚间在床上看了七场《磐石湾》,只剩下第八场还没有看。 廿一日晨与希同、宗茝、宗培往曙光医院换药,取来广西角粉、消炎药水、润肠片、消毒纱布等。回家后沈龙法来谈市委写作班朱永嘉等谈鲁迅著作注释与学习、研究等情况,是上星期五、六(十八、十九)开的会,复旦须从速修订《鲁迅杂文选》。永嘉路派出所通过里委会来查询张叶舟编书、借书情况,要取去《越剧剧目汇编》九至十七册,超林云须通过复旦,沈云可去看董师傅。下午三时量体温,超过五分,唯尿糖只有一个加号,草绿带黄色。大便两次,宗培悉心洗净。写信给贺玉波、王季深,回条给商务。 廿二日晨吃面饼后,熬住大便,到八时三刻大便,多稀屎。宗培揩拭换药后,即起床写信给徐重庆,并赠他《〈尝试集〉批评与讨论》。又写信给唐宗良和鲁迅纪念馆。午睡时听《龙江颂》选场。下午三时量体温,已降低到超过三分。周光夏来访,未见。看《解放日报》吴欢章论鲁迅谈“同路人”,又看了《学习鲁迅》的“同路人”部分。晚间王德良来访,送来黄芪和赤小豆。我还看了冯天瑜论鲁迅教育思想,也与《学习鲁迅》对照着看。 廿三日今天大为高兴:下午三时,仍旧没有寒热,验尿糖仍旧是阴性。坐那小洞眼的橡皮圈,也不觉得怎么痛了。大约我在床上多睡多休息之故。上午十时宗培揩拭、换药后,沈龙法就来了。略问了一点问题,并还书、借书。我送了一本《鲁迅论中国文艺遗产》给他,是天津师院编的。下午三时后,在床上做《中国小说史略》三稿注释的索引准备工作。易林上午替我做还书归档、在书脊上写毛笔字、编四楼矮书架书目等工作。我本想再复两封信,只好明天再写了。 廿四日今天又是大高兴:下午三时,竟然仍无寒热,验尿糖又是阴性。易林替我将还书归档,并替我找出曾树根论《元曲选》功过的文章,还将矮书架书目写完,又补了二楼部分的空缺书。下午四时许,希同亲自到淮海理发店请他们出差来我家,他们答应明天上午十时替我理发。我写了给陆树、朱建明的两封信。睡在床上,已将《学习鲁迅》(鲁迅纪念馆编)一书看完,还看了戈宝权等给我的信。 廿五日晨吃中药,换衣。早饭后大便,宗培洗涤、换药。十时半淮海理发店LD来理发。下午二时半,徐重庆送来鸭子和大米。三时量体温,超过三分。验尿糖为阴性。四时吃中药和广西角粉,与山楂片同吃。写回信给福州师大和徐重庆。挂号还给方平论《金瓶梅》的原稿。金仲英带儿子来,招待吃冰淇淋。金为我打ATP针,与辅酶A同打,仍打在右股上,因此处无伤口也。 廿六日橡皮垫圈口极小,我的伤口却在扩大,但最近却逐渐感觉不到太痛,可见伤口也在逐渐不大痛,整个的肛瘘病都快要痊愈了。尽管下午三时体温仍旧是超过三分,我却还是乐观,验尿糖也是阴性也是使我高兴的。今天已无于尔辛的药吃,我就吃地黄丸。下午小沈来,替黄强问真武大帝之谥法,又问释家九家属于子、史两家问题。前者我替黄强查了大本《北游记》、《事林广记》、《中国的迷信》等;后者查了我写的《文学讲义三种》等,并考证了宋代部分史部改入子部的情况。写信复吴新雷和林东海。宗培助我良多。 廿七日(星期)上午九时半宗培洗涤、换药后不久,柏连松来我寓,谈起七一后门诊部病人不能进病房,所以他要我以后不要去了,他再来一两次就行了。午后三时量体温,超过四分,因为我上午曾对《窦娥冤》异文作了研究,比较吃力。陈汝衡特地买了一本治肛瘘的书给我。超林和宗培去看于尔辛,他到北京出差去了,后来其夫人嘱今来,说是可请华琤之侄(也在肿瘤医院任职)开方,我们就托了她。明天上午九时半宗培要到曙光医院去买药,所以我晚八时十分改吃润肠片。写了一封信给罗玉君,谢谢李珩翻译的《科学史》。 廿八日今晨九时许宗培到曙光医院取药粉(不再用消炎药水),我须十时方能大便,也就是要熬二小时,非常难过,只好看李贽诗四首和王夫之诗六首,又看《马恩列斯论历史》,又听半导体中《奇袭白虎团》等来磨延时间,总算熬过了。下午三时听过《三次钟声》后量体温,超过四分。陆树送来我的《鲁迅全集》出书计划表等,我也给了他石西民发言的简单记录,并将申请书给他看,证明我藏的几种《金瓶梅》均已上缴。晚间也总似乎要大便,只好多向内睡,并多饮水、多小便来度过,幸亏睡眠时多,又算熬过了。 廿九日今晨早饭后读宋陈亮词五首和张居正诗四首,又看了《马恩列斯论历史》数页,于八时半大便。量还不少。写给易林换书和贴订《三侠五义》等的工作。午后三时寒热只超过二分,验尿糖是阴性。易林写《三侠五义》四本的背脊。看成仿吾的《使命》。写回信给应锦襄。赠《中国历代作品选》上册给李宗有,作为七一礼物。晚间奚培坤从日本回来,沐浴。希同以蹄膀相待,不久,康南演唱回来同吃。(上午陈远庆、葵南抱陈嘉来玩。) 三十日早饭后写了给王季深和徐重庆的信,注意力集中,熬过了大便到八时许。正大便时,李珩带了罗玉君的信和狮峰茶叶店的茶叶来慰问。临行时说起前两年因ATP打死人命,以致为此事打官司。希同便嘱宗培去看金仲英,婉言辞谢打ATP针,说我身体渐愈。又写信给徐扶明,说要送他书。下午三时体温超过四分。小沈来,替我向复旦报销了四十二元一角七分的药费。他只问了一两个问题就走了。晚间与易林一同整理四楼外搁板上的中国古代小说。(上午曾与宗培整理我房间里的古小说名著六种。) * * * [1] ①“分”的意思在书中似不明确。——编者注 [2] ①指周日。全书同,偶有漏标,如一九七六年十月卅一日、十二月十二日,一九七七年一月二日,一九七八年四月三十日。——编者注 [book_title]一九七六年七月 一日早饭后写了四封信给陆树、徐重庆、罗玉君和刘季高,这就延挨到八时许,正好大便,较干。到二楼去填补了一部分书。下午三时寒热只超过二分,又与易林到楼下填补六个书架所有的空当。还要他赠送《中国近代戏曲史》和红豆山樵的《红楼梦传奇》给徐扶明,他冒雨去了。徐扶明正发38度寒热,说是寒热好了一半。我又写信给郑逸梅,问他几个问题。读沪报刊载的两报一刊七一社论《在斗争中建设党》。 二日早饭后写信给徐重庆,附赠《海鹰盗》(普希金短篇小说Dubrovsky改编的电影说明书),并写信给陈钟英,谈到Ivanez的电影有《四骑士》和另一种。大便多、稀。下午三时听《年青的一代》等电影录音,量体温只超过一分。写今天的工作四项给易林。傍晚易林替我将四楼大牛皮纸包里层的线装有套古文十余种移藏二楼左黄书架第六格里层。由于易林的助力,我看了《青泥莲花记》,《女聊斋志异》,《天花乱坠》一集、三集以后,可以写信给李庆甲,告诉他我查阅梁红玉赋的结果。宗培护理如常。 三日晨早饭后,嘱宗培到嵩山路街道医院向陈俊奇医师取D860和多种维他命以及营养单,写信给吴新雷,并看他寄来的《南京大学学报》中他的朋友论样板戏唱腔的革新第一段。大便是稀的,没有干屎。下午三时听豫剧《渡口》、简明新闻、政治学习、《红云岗》,以后量寒热是超过三分。待小沈不来,却替他找到了《万年清》,又得到郑逸梅来信,解决了符兆纶和陆士谔的问题,大为喜悦。又写复信给郑逸梅,询问他关于“聊斋”、“阅微草堂”两派九个作家以及《粟香随笔》的问题,这问题也问了谢国桢。 四日(星期)上午早饭较迟,饭后已近八时许,大便较多。写给易林今天上午的工作是几本古译注释书归档,在玻璃橱内取出英文《文学大纲》、《近代欧洲文学辞典》以及到报刊门市部买《人民文学》等刊物,换四楼搁板的古小说,他都照做了。下午三时量体温只超过二分,验尿糖仍是阴性(昨日只服D860二粒)。看《文学大纲》约翰生部分,找不到《福地》。朱建明、毕耀廷来访,谈了民间文学与《水浒》人物性格的矛盾。宗茝来,托明日领工资。晚间留下《参考消息》近三月的台湾消息。宗培换药如常。 五日午饭后写信给徐重庆,告诉他徐扶明证明蔡居易所杀非宋江降军,并照样画了地图;又复信徐扶明,谢谢他。宗培护理大便后,我又起来看易林买来的《文史哲》今年第一期,对于陈美林谈郭勋府刻《水浒》以及魏同贤谈《水浒》的前身有民间文学极感兴趣,又看了《文艺研究》第一期中的汤沈之争,只看完第一节。下午三时体温超过三分,近六时验尿糖仍旧是阴性。慕张、宗茝先后取工资来。整理希同的室内角落杂件,宗培协助掸灰,《红楼梦》剪报没有找到。 六日早饭后写信给林东海,谢谢他替我搞到《文艺研究》,并对《关汉卿戏曲集》提了意见。又看了郑逸梅提供的邹弢、金武祥、俞鸿渐等人的生平资料。宗培换药后我又给郑逸梅写回信,并写回信给宗楣。下午三时体温超过二分,近六时验尿糖仍旧是阴性。翻看中国谚语和世界各国谚语宝库的英文本,文学初级英文本三、四、五册以及Reader’sDigest等,写回信给温祖荫和陈钟英。焕文半导体耳机已坏,便看我自己译的《妖妇》半本多。替焕文写介绍给李平等去复旦看《美术》的信。 七日晨起早饭后写信给陆树,告诉他三件事,即:人文社还想安排时间出《李贽文选》,《鲁迅全集》注释接洽处已改地址,金武祥生平已查到。又写信给陆方平,问他借张竹坡头本。宗培换药后与易林整理分类报纸。下午三时,听过朱德治丧、《红旗》文章等后量寒热,超四分。刘季高来谈。济南师院来四人,希同未接见,嘱留问题,以后书面回答。晚间王德良来谈,其母赠天麻三块,甚好。上星期六和今天小沈都未来,大约结束注文甚忙。 八日早饭后写信给韩之友、荣太之,谈立达学园、现代书局和正中书局政治面貌,及有关文艺界人物,并询《佚文集》;又写信给吴新雷,谈谭正璧赠我的京剧似为江西传来的徽剧。大便干薄都有,以干为主。下午三时沈龙法来还黄强所借的书,并记下他俩未还的几种。我借给他《万年清》。星期六他不来了。五时许胡恩惠来取吴文祺工资。今天下午三时体温超过三分,但五时验尿糖是阴性。因为晚间在床上有欲拉大便之意,便不吃润肠片,看看明天是否能拉得出。易林整理了《光明日报》一年来各种副刊。 九日今天下午三时量寒热,恰好37度,没有超过,大便也畅,验尿糖是阴性,一切都好。上午宗培换药后,嘱易林订脱线的书,他将《三国演义》(钱南扬赠)整理如新,又快又好。我又写了给吴新雷的信,续谈徽剧与江西的关系。我将张静庐的《在出版界二十年》看完,此是第二次看,仍感兴味。下午我看了《京剧的行当》净角部分,又翻看了刘静沅的咸同间徽剧目录。写回信给徐重庆、张懋森以及张守仁。晚间康南来向希同道歉,说培坤不该对长辈无礼貌,并转孙其敏的信给我。 十日今天下午三时量寒热,仍旧没有超过,大便自力较多,较干,验尿糖是阴性,一切都好。上午宗培换药后,继续写信给吴新雷,谈豫园壁上的浮雕和落地门的饰画。还将小本日记二十几册翻了一遍,找出杜浩铭的地址,写信向他讨《茶经》。下午刚写了几行信给谢国桢,八十二岁的郑逸梅就来了,我赠他《水浒》资料一厚册。他谈了谭正璧、平襟亚的近况,说起看到谢国桢。他走后,谢国桢就来信,就复信给谢国桢,下周想约他小酌。在床上看我所译的《老年》中的几个短篇。 十一日(星期)今天病情是:宗培换药前大便较薄,下午三时寒热超过一分,尿糖阴性,还算不错。上午写回信给胡忌。下午易林重订《西洋通俗演义》八册如新,还替我代订了《人民戏剧》八至十二月,买了《人民音乐》第二期,以致小菜只吃到素鸡。方平与陈洁同来,同他俩谈了鲁迅注释大会的简况。我在床上看完《老年》短篇后,又看了几节九十余面的《六号室》的前几段,可能是借疯人来对旧政权作批判的。《马恩列斯论历史》也看了几节。今后我应该试写《中国小说史略》的题解了。 十二日今天病情是:宗培换药前大便稀薄,下午三时寒热没有超过,尿糖阴性。但希同又说寒热太低了,只有36.2度。上午写回信给王季深,并将他给郭豫适的信寄还给他。又赠一本《人民音乐》第二期给孙其敏。下午易林来,我让他去买北京《活叶文选》和上海《学习文选》,订《唐代丛书》第六册并寻找《文物》革命文物特刊。我读了《解放日报》的论鲁迅《小说史略》和《文物》上路工的论文,还看了《歌者叶志》和所附的《吴歌记》和《亘史》以及《上海鳞爪续集》。 十三日晨起,换衣,吃面衣饼。写信给吴文祺,告知丹参针药的情况。又写信给徐重庆,未发,撕去。大便多、稀,宗培换药。看《鲁迅日记》1920—1924年。午饭后,杜浩铭来谈,借去《元人小令集》。下午三时,于看过《马恩列斯论历史》个人作用部分后量寒热,未超过。易林替我抄写吴世昌长诗五十韵。四时半验尿糖为阴性。写回信给吴新雷,告诉他橡皮圈已寄到。又同他谈了太平天国彩画戏曲的问题。晚间赵佳伦来。他说起血压计未带来,因需用之故。我已倦极,揩身洗脚后就睡眠了。 十四日晨起,早饭后写信给杨冠珊和胡士莹。大便是干的,量较少。宗培换药。看小本笔记第二十七册中章培恒论《中国小说史略》的提要和鲁迅给台静农的信,作为写《小说史略》题解的准备。下午三时待沈龙法不来,便写信给他,告诉他题解正在准备。易林订了一些脱线的书,《小说史略》注释也编了各篇索引。王德良还来《香槟酒》和《妖妇》。晚间写复信给鲁迅研究室,告知鲁迅给我的两封信中一九二七乃一九二八之误。易林替我整理文艺报刊四种和文艺评论一束。 十五日吃过早饭,不到八点就大便,只拉了一点点硬屎,就让宗培换药。李宝森来请题其夫人海秀的百花册。谢国桢与胡嘉同来,留便饭小酌。四冷盆:色拉、酱鸭、咸蛋、虾米豆芽。四热菜:排骨、鲳鱼、口蘑肉片、丝瓜油腐。啤酒、大米饭。午后三时体温超过二分。写了一首七绝赠海秀,比之为“今易安”。验尿糖是草绿色,半个加号。看《妖妇》全完。极为疲劳。易林为焕文取茶叶。阿姨从吴文祺处取来石灰,超林助希同装药和茶叶。写信给徐重庆和吴文祺,还吴世昌长诗五十韵。看了李宝森的几首诗。(佳伦来量血压,是120/60。) 十六日今天一切都很好。病情是:拉硬屎较多,下午二时半验血糖,没有超过,尿糖是阴性。早晨开始试写《小说史略》注释约三页,未写完。服用红霉素,每天四次,每次一粒,从今天开始。唐金海来看我,在下午二时破例接见了他,借给他有关《姊妹易嫁》的资料三件。安徽合肥吴保纯嘱汽车司机来打听我的情况,希同嘱转告,我们无力帮助。将橡皮圈寄回给胡士莹。晚间易林来整理政治和教育的存报,我帮他一道整理。希同包棉被,放在大橱顶。 十七日今天病情:午后三时体温未超过,唯晚间35.9度过低。大便干,且较多。早饭后,整理布票、粮票。又写了一页《小说史略》题解。已超过二千字,尚须修改。午后沈龙法来,将薛炎文和黄强借的书还清,问了杨景贤杂剧《西游记》一句话“巫支祁是他姊妹”的出处,又问了“董西厢”的大曲典故。于在春来还书借书。郭豫适托人送来《中国文学简史》下册油印本,看了其中的《西游记》和《封神演义》部分。晚间复韩之友信,叙立达学园的西画系和陶元庆。 十八日(星期)今天病情:由于劳累,午后三时超过两分寒热。大便干,略湿,更多。早饭后,写信给应锦襄和郭豫适。换药后,易林来,将余剩的报纸归档,还来的书放在四楼小本小说处加高,我同他一道整理《出版通讯》。下午二时徐重庆嘱玉英送来代买的四十只鸡蛋,玉英赠西瓜两只,请吃冰淇淋。我写回信给徐重庆,代补鲁迅所看的文学作品改编的电影,查了《文学大纲》和《近代欧洲文学辞典》以及英汉字典,写了两页信纸。应锦襄寄来白木耳,由宗培去取,并汇十二元。寄《红小兵》十一、十二期给兵兵、林林。 十九日晨早饭后不久,就看《小说史略》题解稿,略加修改,调整次序。大便多而稍稀,宗培换药后即往曙光医院,请柏连松医生于午饭时来我家。他看了肛门,说是不用敷药了,已痊愈,红色是长的新肉;左股疤痕附近,柏医生说略有红肿疼痛,是“不搭界”的。午后二时许,起来写回信给胡士莹。三时量寒热,竟只有36度,也是太虚。抄写《小说史略》题解约一千五百字。(上午包子衍来,拿《鲁迅日记中的鲁迅著述》第六、九册有关古籍部分给我看,并借去有关郁达夫的资料五种。) 二十日晨吃大饼油条后,就抄写《中国小说史略》题解完。大便多而成形。宗培换药后,易林来,我嘱他买牛皮纸换四楼破旧牛皮纸包。我自己写信给丁锡根,说明《史略》题解的来历。武夷路慧英、葵南、远庆、昭南、陈嘉、震海、苹南来,宗培等去买菜招待,饭馆不用肉票,熟食店要肉票。下午三时量体温,没有超过37度。写回信给关德栋、朱建明和李宗有。在床上看《佚文集》,甚感兴趣。这几天服用红霉素,觉颇有效。脚上的泡和左股上的红肿都已较有进步。 廿一日早饭后吃周浦附近桃园采来的桃子(昨日小陈送来)。大便虽不多,却较干。宗培洗净后,将别处的部分小说资料归档。易林则继续换牛皮纸包。午后睡到一时半,看鲁迅《佚文集》。下午三时寒热高出二分。待沈龙法未来,看《中国文学简史》的李贽章,又看《三国演义》章未看完。晚间继续看《佚文集》。其中鲁迅对《文艺新闻》提意见,对于我在第一期所写的《没有文学概论》有微词。他还在《奔流》后记十二上说文坛“鸟瞰”只有我知道,则是附带一刺。 廿二日上午吃面包夹肉丝后,写回信给李宝森。吃水蜜桃后大便不多,却较干,未借润肠片,是自己拉的。宗培洗净后,嘱易林抄通信录八画;我自己整理书信。下午二时看《马恩列斯论历史》批判地继承部分,三时后在二楼将《三国演义》章看完,并看《聊斋志异》与《儒林外史》章。复旦二年级同学还来《沪剧、淮剧与越剧》参考书二十册,借去《越剧曲调》一本。与希同、迎明打纸牌“争上游”。润肠片仍未用。这三天晚间都由希同揩身,早晨则揩脚上三个泡和脚底一个泡。 廿三日上午大便干而多。宗培拭净后,易林来抄通信录到十一画。我写复信给周慰祖。超林到芙倩家去玩,密云她的组长来看她,带来了体仁托购的咸鸭蛋,希同留饭,买来排骨和肉片。言语不通,由我翻译,相当累。午后三时体温超过二分。我将所留书简分类。“友人”类留下八十六人的,“家庭”类去掉周慰祖移“友人”类。“俗文学”类大、小两盒以及外面的合并归类:大盒里是任中敏和胡忌的,小盒里是吴新雷、关德栋和周夷的——这样就分类合理,且节省了地方。吃了两次西瓜,晚间只想再大便,终于熬过去了。地方戏书也稍作了整理。 廿四日上午吃过面包和药,就想要大便,虽不多,却像一段小香蕉。宗培揩拭后,即嘱她买刊物、纸张和取回橡皮气圈——胡士莹一定要送给我。研究生来,我嘱他将《小说史略》交给丁锡根。他借去《六十种曲》三本和《元曲选》等书。午后看叶德均所写小说资料。三时量体温,竟超过三分,但尿糖是阴性。希同嘱我同她和宗培(有时是迎明)玩“争上游”,借以放松。我看完了徐州师院所编《鲁迅前期学习马克思主义资料选编》。鲁迅对胡适想抓《新青年》编辑权的斗争,对我颇有启发。明晨红霉素就可以吃完了。写回信给徐重庆。 廿五日(星期)上午吃面包后,就写回信给胡士莹,并抄了《衔波传》和《廿二时》给他。允下次抄寄反孔的优语,但“语”已逸。大便量多而不太干。宗培用高锰酸钾洗净后,我就再看徐州师院论鲁迅前期倾向马克思主义的文章,未看完。朱尧文还来《国剧画报》,我借给他京、昆剧本多种,京剧是李万春的底本。下午三时体温超过一分,看《国剧画报》,颇感兴趣。易林来,替我抄写反孔的优语约三条,准备以后送给胡士莹。朱建明送给我《〈辞海〉哲学分册部分条目》。打“争上游”。 廿六日上午早饭后写回信给徐州师院中文系,谢谢他们赠与鲁迅前期的思想分析。大便多而不太干。宗培洗净后,我就寻找《十三经索引》,查到《文苑英华·长恨歌传》所引的“叔向母云:甚美必有甚恶”的来历,见《春秋左传》“昭公二十八年”。下午三时量寒热,超过了四分,是本月最高的纪录。易林来,续抄反孔的优语三条。我整理陈汝衡给我的信,可惜大小不一,不便装订。不大重要的信撕去了五封。将关德栋和杨冠珊附来的毛国瑶的来信都看了两遍。沈澧来,赠以精装拙作《童话学ABC》一本。 廿七日晨吃面饼后,改写“叔向母云:甚美必有甚恶”的注释,并抄在十一页上。大便如香肠,甚为满意。宗培用高锰酸钾洗后,小沈来。将“叔向母”条给他,并替他查《西厢》续书作者生平,又查了《沈下贤集》,“窈窕之思”不是沈既济自己说的,而是李贺说的,不知何故。《楚辞辩证》也未查到。下午三时看完《马恩列斯论历史》和《佚文集》,量体温超过四分。与易林同包四个牛皮纸包。抄毛国瑶给杨冠珊信。《佚文集》有关《中国小说史略》的约有三篇,明天想找《淞隐漫录》、《百孝图》看看。(于、闵先后来诊。) 廿八日晨吃肖梅送来的猫耳朵馄饨,写回信给徐重庆。大便后,宗培洗净。又写信复杨冠珊和关德栋。三时前看《忠义璇图》第四册林冲落草、晁盖起义等部分。量寒热超过一分。宗培买药回,验尿糖仍旧是阴性。吃西瓜,白斑多。打“争上游”八次。晚饭后易林来装订《百孝图》和《淞滨琐话》等。核对《三续聊斋志异》,实即《淞滨琐话》与《漫游随录图记》的结合体。两书的《淞滨琐话》均似不全,《三续》仅四十九篇,《琐话》仅六十八篇。暇当取《香艳丛书》来核对。周光夏来,因午睡未见。 廿九日晨吃羌饼,将卅二开书归入黑书架第四格里层和第六格外面。大便较稀。宗培拭净后,我将《出版通讯》副本六册赠杨冠珊,平刷寄去。午睡醒后,将《忠义璇图》第四册看完。林冲夜奔没有收进去。翻阅四楼搁板外层卅二开书。易林将通讯录抄完,替我买来《历史研究》和《磐石湾》主旋律乐谱。我打“争上游”,希同胜七次。吃西瓜,尚可。阿金买来较大的枕头瓜。二楼的书较乱,明天想去掸灰并略加整理。缺书处当从三楼拿下去一些书补充。 三十日早点后大便多而稀。宗培洗净后,我看《中国文学简史》关汉卿部分,觉批判可以减少一些。如《状元堂陈母教子》可能非关作,就可以不提了。下午看《忠义璇图》第五册小半,又从头看起。二时吃开封瓜,不佳。吴新雷来,谈起北京有黄且,写《红楼梦新考》,认为此书乃曹作,“西堂”就是他。全书铅印百余页,共十万字。已印好上册五万字,极可怪异。我将谭正璧给我的《醉白集》给他欣赏。晚间打“争上游”。我第一次用盆浸水洗脚。张师傅送来冰西瓜,相当甜。 卅一日早点后复王季深信。大便如三根香肠。宗培拭净后,钱南扬来。钱南扬有十多年未来上海。他的爱人去世,他来沪住在他的女儿钱球和女婿陆善煃家里。陆善煃是陆蔼堂的儿子,擅昆曲,并能吹笛。南扬在杭州时,曾赠《宋元南戏辑佚》给法国某君,书中谈起要注《永乐大典戏文三种》,原注已散失,这次是重新注起。常有人请提意见,如对于《简明中国戏曲史》、《李白诗选》、《谚语选》⋯⋯请他提意见,故《戏文三种》工作甚慢。他今年七十八岁,比我大三岁。他对歇后语、江湖话颇有兴趣,向我借去《北平俗曲汇编》一本。他还问我“洛阳花鸟多如锦,偏我来时不如春”的出处(《张协状元》十几出),我也不知道。沈龙法来还书并问问题。他已查到了《楚辞辩证》上斥巫支祁的话。午后继续将《忠义璇图》第一册看完,第二册也看了十之八九。其中有朱励嘱杨去运花石纲一出,当系取自《宣和遗事》。三时后吃湖州西瓜,颇好。《忠义璇图》初稿,故周越然有第一本藏本二十出,我曾写过《忠义璇图与虎囊弹》,收入《读曲小记》,今朱希祖藏本已将旧有《虎囊弹》五出删去(包括《荷叶包写状》),改动颇大。晚间打“争上游”,希同胜。 [book_title]一九七六年八月 一日晨大便时将《中国文学简史》汤显祖章看完。大便多而稍稀。宗培拭净后,与易林整理楼下古典文学书四格。下午二时三刻,李庆甲来探病。看《中国文学简史》中《水浒》章。湖州西瓜脆而不甚甜。打“争上游”十回。看《忠义璇图》第二册完,续看第三册,称鲁智深跟踪董超、薛霸为“阴谋”。晚间试用大脚盆沐浴,我不习惯,坐不下去,终于只好站在盆中沐浴。平时少运动,身体不灵活。以后如盆中放一圆凳,可能会好一些。 二日晨大便多而稀,宗培拭净后,与希同到淮海理发店理发,并到书亭购书。易林继续掸古典文学书的灰。看《文学简史》王夫之章。下午继续看《忠义璇图》第三册林冲部分,兼及宋江、阎婆惜与张文远。三时吃湖州西瓜,这第四只较甜,算是四只中最好的一只。看《中国文学简史》中《红楼梦》章三节,末节明天续看。打“争上游”,我胜两次,迎明一次。顾轶伦来问七哥李小峰生卒年,告他为1897—1971。查我的日记,卒年确为一九七一年九月三日。晚间小凳坐盆中沐浴,比昨天有了进步。 三日晨大便时,陈左高来探病,孙其敏携吟儿来沪学二胡,送给我扁尖、淀粉,送给培坤蟹和甲鱼,均未久待即去。宗培拭净后,就陪我到街道医院诊治糖尿病和癣以及脚泡,取药及营养单回。下午看《忠义璇图》,已将第三册看完,接上了第六册,也看到二十出,悉为武松打虎与杀嫂部分。三时量体温,没有超过。验尿糖草绿色。将《中国文学简史》中《红楼梦》章看完;再看龚自珍章部分,未看完。打“争上游”。晚间沐浴,仍立盆中,略如淋浴,唯移动脚步,以免水流盆外。易林用胶水粘《宋诗钞》等。 四日晨大便稍稀,量正好。易林掸左黄书架线装书和一格的灰,一格里层已用黑点清查过。宗培洗涤后,沈龙法来,询问有关狭邪小说章事,王季深亦持评《简明中国文学史》信来。下午看《忠义璇图》第六册完,换看第七册宋江、花荣部分。在二楼吃午饭、睡眠,扰了易林。西瓜部分已烂,未烂部分颇甜。与希同、超林、宗培、迎明用两副牌打“争上游”,出现了五张带四张坏牌的现象;又与培、迎玩“要”、“吃饭”等。包子衍来还书。晚间希同为我淋浴。 五日晨看《忠义璇图》第七册宋江、花荣部分。大便稀,量正好。揩拭后,赶忙写回信给徐重庆,找《现代》,送他苏联电影《生路》照片。嘱易林整理左黄书架第二格内外。继续写回信给胡忌和朱建明,说明古代小说曲艺也有好作品,唯量极少。又写回信给关德栋和关璐,还将王季深和我对《简明中国文学史》的意见寄给郭豫适。下午将《忠义璇图》第七册看完。吃小西瓜尚佳。与希同、迎明接龙叉麻将。慕张、宗茝先后送工资来,请吃冷饮。戏剧学院有人探病,未见到。晚间淋浴。 六日晨大便,量少且稀。易林整理第三格书,掸灰并补背脊。看包子衍的《鲁迅日记中的鲁迅著述》第六册《中国小说史略》部分和第九册《小说旧闻钞》、《唐宋传奇集》和《古小说钩沉》部分。觉《小说旧闻钞》注得细心且好,已抄录了一部分。《古小说钩沉》也注得好,没有时间抄了。下午看《忠义璇图》第八册未完。与希同、宗培打“争上游”,我胜十次,同、培各胜三次。超林的张室主任来,希同请他便饭,买了啤酒、排骨、鱼等。晚间淋浴,较舒畅。 七日晨将《忠义璇图》第八册看完。复孙其敏信。将《中国文学简史》龚自珍章看完。大便量不多而稀。看昨日《文汇报》联系《水浒》批邓。三篇文章都看完。金家霞偕其子及家娟之长女来,希同留饮橘子水,并留饭。添排骨和糖醋鱼。午后看《忠义璇图》第九册只剩二出。沈龙法来,我将保眠琴查《太原府法》事告诉了他。到二楼与希同、宗培“争上游”。晚饭后仍旧淋浴,希同颇为劳累。她怕我受凉,说是以后要在二楼浴缸里沐浴了。 八日(星期)晨听《红云港》三场,并听抗震救灾报导。大便量多而稀。易林为左黄书架四格掸灰并编目。将《忠义璇图》第九册看完,接看第十册,也看完了。准备核校其他水浒剧,看《忠义璇图》是否收有罕见的水浒剧。宗培去大连路看袁小薇。焕文一定要去泰山和青岛,我和希同只好答应他去。午后三时量体温,没有超过。吃开封黄瓤西瓜。在二楼与希同、迎明“争上游”。晚间继续看《忠义璇图》十一册翠屏山部分。两个多月里第一次在二楼浴缸沐浴,甚为愉快,肛瘘确已痊愈了。 九日晨看完《忠义璇图》第十一册祝家庄部分。校翠屏山部分,大都与《醉怡情》、《古本戏曲丛刊》、《缀白裘》相近。《蜈蚣岭》二出则来自《缀白裘》十二册,有梆子腔、吹腔等。大便稀而量适当。易林掸左黄书架第五格内外的灰并查里层存书,订《缀白裘》脱线数册。写信给鲁迅研究室,谈《彷徨·幸福的家庭》中的《理想的男人》疑为王尔德作;又谈《呐喊·社戏》、龚云甫、谭鑫培以及绍兴戏。午后看《忠义璇图》十二册。与希同、宗培、迎明“争上游”。晚间希同为我沐浴,用肥皂蘸海绵,睡眠甚为舒服。焕文与褚迅去泰安,上泰山。 十日晨看完《忠义璇图》十二册。起床抄写包子衍论《古小说钩沉》。早饭后大便量少。宗培拭净后,我将包子衍论《古小说钩沉》抄完。嘱宗培取出《香艳丛书》残三十九册(重出七册,共四十六册),查抄《丽情集》二页,仅十二条,太简,均非全文。又核对了《淞滨琐话》。午后续看《忠义璇图》十三册闹高唐部分。徐重庆送西瓜和油来,赠以牡丹、前门香烟二条,糖二包,肥皂五条。量体温高出一分。吃湖州瓜,不大好。“争上游”六次。写回信给徐重庆和张懋森(赠《太平乐府》)。挂号寄《自由结婚》,借给郭豫适。易林订《缀白裘》。晚间沐浴。奚凤、韶华来。 十一日晨看完《忠义璇图》第十三册。早饭后赠应锦襄《文艺评论》第一册。大便稀而适量。揩拭后,对《香艳丛书》本《丽情集》查找出处,写了跋语,查阅了《绿窗新语》和《情史》。午后看《忠义璇图》“闹高唐”和《雁翎甲》。验体温未超过。吃湖州最后一只瓜,尚好。查《类说》,也有《丽情集》,比《香艳丛书》本详细得多。“争上游”廿二次。今天等待沈龙法和包子衍,都没有来。气温最高三十三度,最低二十七度,较热。验尿是阴性。晚间沐浴。易林掸左黄书架第六格灰并编目。 十二日晨复薛文才信,说明我对借书的看法。早点后又写回信给王季深和宗楣。大便干而成盘,颇为满意。揩拭后,王季深来谈,就将写好的信当面交给他,并借给他《简明中国文学史》下册约十章。午后看《忠义璇图》第十四册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结合梁山打青州。徐重庆又送来西瓜四只。打“争上游”。量体温超出一分,验尿糖是阴性。易林掸左黄书架第七格灰并编目。晚间沐浴。(今天早晨包子衍来,我将他编的《鲁迅日记中的鲁迅著述》第六、九册还给他,并指出其中几点小错误。) 十三日晨看完《忠义璇图》第十四册。早点后看师大《中国文学简史》资产阶级的小说(革命派与改良派)部分。大便多而稀。宗培洗涤后,我再看《中国文学简史》农民革命的文学部分(以太平天国、哀牢山、义和团为主)。午后继续看《忠义璇图》第十五册大名府部分,未看完。三时量体温,超过二分,验尿糖是阴性(D860吃半粒)。湖州瓜第三次四只,第一只还好。打“争上游”。易林复查第三格(左黄书架外层)书目。斗兽棋虽简单,却较复杂,较用些脑力。晚间宗培到于家请尔辛转药方。沐浴。 十四日晨将《优语集》中的“语逸”八条寄给胡士莹,都是反孔、反儒的。又将郭豫适复信转给王季深,并复郭豫适信,论盗跖不必设立专章,元明清农民民歌倒可以成立专章。宗奋来,赠以打印本《简明中国文学史》上册。大便干而适量。看《中国文学简史》下册辛弃疾章。午后看完《忠义璇图》第十五册。焕文来信,云已在泰山看日出,曾在中天门和南天门各住一晚,信是十一日发出的,颇以为慰。打“争上游”。晚间沐浴。(今天吃了水蜜桃,尿糖仍是阴性。午后三时寒热超过一分。) 十五日(星期)晨写信给张懋森。早点后又写信给关德栋和徐重庆。大便稀而适量。看《中国文学简史》王安石章。下午开始看《忠义璇图》十六册大名府、东平府等部分,未看完。吃水蜜桃。验体温没有超过。下午朱建明来,替我补配到《文艺轻骑》和《革命故事会》,又买到《红石口》和《斗熊》,很是高兴。他借去《云仙笑》。我将《中国文学简史》下册五篇赶看完毕,就寄借给王季深。晚间吃湖州西瓜,颇好,黄瓤味甜,有如华东二十六号。晚间沐浴照常。 十六日晨起写信给沈龙法,并寄《红小兵》十四期给兵兵、林林。早饭后看了王季深谈王夫之对农民革命有一定的同情,称之为明代赖以不亡。大便稀而适量。在二楼“争上游”胜六次。下午看《忠义璇图》十六册完,接看十七册董平、张清部分,不承认一百零八将为星宿,但称安道全为地灵星(见出目)。二时半辽宁大学《准风月谈》组六人来访,我同他们谈了一些看法。量体温是没有超过,验尿糖是阴性。晚饭后吃湖州最后一瓜,红瓤,稍生,还好。今天是末伏,人参汤吃到今天为止。沐浴照常。 十七日晨起续看《忠义璇图》第十七册完。早点后看王季深谈龚自珍论乾嘉以来经济、政治、文化的黑暗,称号为“治世”,实为衰世,有所见。大便干而适量。午后继续看《忠义璇图》第十八册梁山投降,征田虎、王庆,未看完。量体温超过二分,验尿糖有一个加号,草绿带黄。吃西瓜,甚甜。打“争上游”。晚饭后将王季深的《龚自珍论》看完。并对上半引《明良论》(四)、《京师乐籍说》、《乙丙之际箸议第九》三篇的缺字和错字据王佩诤校本作了校勘。沐浴照常。 十八日晨吃油饼。复徐重庆和薛文才信,并贴文才文选四份。《忠义璇图》十八册看完。开始看十九册。继续校王季深论龚自珍的改革部分中的引文错字,如《平均篇》、《西域置行省议》、《与人笺》等文中的。大便薄而多。下午看完《忠义璇图》十九册。沈龙法来问注释约三十条,答了一半;其余一半当在明天注释完毕。难注的就注明寻找线索的方法。体温超过一分,尿糖草绿色,是半个加号。为徐重庆拣出《苏联艺术电影发展的道路》。晚间沐浴如常。感觉疲劳,睡得很好。 十九日晨吃油条大饼。草草看完王季深的文章。考虑如何注释二十八篇等难词。大便稀而多。查汪浚的《吴承恩与〈西游记〉》、《胡适文存三集》、我自己的卡片、古代小说三个牛皮纸包等。下午继续看《忠义璇图》第二十册阴审等部分,明天大约可以看完了。三时体温正常,四时半尿糖是阴性。打“争上游”。吃宜兴大西瓜,略烂。晚饭后再看难词条目,我想抄下来,并询问魏绍昌同志,请徐恭时转;还想问郑逸梅。他们俩对李伯元和吴趼人都较熟。沐浴照常。今天宗培离沪赴苏州,是乘晚七时多火车回去的。 二十日晨早饭后抄下《中国小说史略》难词条目。查《焚书》,写出杨定见的传记。大便稀而适量。今天由超林揩拭干净。查日本的中国文学论著,只找到儿岛献吉郎的两种,没有找到盐谷温的。补写了《趼人十三种》注释。写信给郑逸梅,询问《碧血幕》、《浇愁集》、《影谈》、《芋香印谱》、《李莲英》、《还我灵魂记》、《我佛山人笔记》、《我佛山人笔记四种》、《淞隐漫录》、《淞滨琐话》等。午后吃小籽种瓜,尚甜。查《龙华宝经》等。沈龙法来,将难词解答取去。沐浴照常。无寒热,超林替我验尿糖,是阴性。 廿一日晨早点后,写回信给胡士莹和刘方平,并寄出王季深给郭豫适的信。大便少而干、稀都有。又替《淞滨琐话》和《三续聊斋志异》编了目录。《忠义璇图》已于昨天看完,就找出《清升平署存档事例漫抄》来看,出乎意料,此剧似不曾演出过。卷六所引各种大戏,就是没有《忠义璇图》。下午看《淞滨琐话》卷一。吃西瓜,两只都不好,只吃了一点中心。陈杰来谈复旦老教授们。他还问起上海的作家们,使我感到疲倦。晚间沐浴照常。今天体温适度,尿糖是阴性。由于西瓜吃得少,开始服了三粒润肠片。 廿二日(星期)晨早点后,写信给徐恭时,供给他《新民晚报》几篇张慧剑和蒋原渠写的《红楼梦》篇目,大都是一九五三年写刊的,请他转告人民文学出版社陈建根;又嘱他转告魏绍昌的地址,《中国小说史略》注释中有几个李伯元、吴趼人的书名要问他。大便量多,当为润肠片之力。看《室澜言》卷一完,卷二也看了几篇。王韬序云江西朱梅叔《埋忧集》抄了他此书,我粗粗翻了一遍,也没有看出来。午后看《松滨琐话》卷二。量寒热未超过。李庆甲来借《宋金元明词钩沉》。写《淞隐漫录》书目,查王韬著作目录。查春季《参考消息》中的台湾消息,留下作对台广播资料。晚间沐浴照常。上午徐扶明来谈。尿糖阴性。 廿三日晨早点后写信给关德栋。读焕文泰山来信后,两周无信来;又写信复杨冠珊。大便较稀,超林为我洗涤。翻阅《清升平署志略》,其中谈到《忠义璇图》。唐金海来还书并借去《中国电影发展史》下册(上册早已遗失)。午后看《三续聊斋》卷二完,又看了卷三《记四大和尚》。体温超出三分,尿糖阴性。林鹤声来,持其子回电来,云焕文到烟台。我们猜他又到大连去了。看天津阿姑谈天津地震的信。希同想睡二楼,我说没有这样快,上海地震最多是轻微波及。晚间沐浴,似乎力气强了一些。仍睡三楼,一夜无事。 廿四日晨焕文回家,果然到大连去了一趟。早点后写回信给宗培,说地震中心不一定在常熟,而在扬州;又写信给应锦襄,问她收到我汇寄的十二元和所赠《文艺评论》(一)否。大便不出,吃梨后方大便,是干的。写《丛书中王韬著作表》,并抄小传。下午看《淞滨琐话》卷三完,又看了卷四两篇,不想再看下去。寒热未超过。吃最后半个小西瓜。看《清升平署志略》序和第一、二章。易林昨天替我整理了冯沅君《古剧说汇》,留下初版本的四篇小文章,准备将初版本送给徐扶明;今天又替我买了《人民戏剧》(三)和《人民文学》(四)。希同为我沐浴照常。 廿五日晨早点后,写回信给徐重庆,撕下普陀符金等的《苏联艺术电影发展的道路》有关Chapayev(夏伯阳)的一页借给他作参考,并抄了两行有关《生路》的话。大便干而适量,超林为我揩拭。取李伯元资料粘贴装订,并编目次;又粘贴装订了《孽海花》资料。吴趼人资料太少,只是夹在一起。沈龙法来还书借书,我将郑逸梅、谢国桢等的来信给他看,并替他写信给顾廷龙、沈津和潘景郑。午后看《中国戏剧史》的清宫廷大戏部分。寒热超过四分。吃砀山梨。写回信给松南,赠《马恩列斯论文艺》给薛文才。写论《丽情集》。尿糖是阴性。晚间沐浴照常。易林为右黄书架二格掸灰。 廿六日晨早点后,看昨日贴订的李伯元资料。大便稀而多,希同为我揩拭。写信向魏绍昌请教李伯元和吴趼人的著作。因郑逸梅喜欢搜集毛笔信,便破例用毛笔写信给他,问起《芋香印谱》。午后看《淞隐漫录》第一卷数篇,寒热没有超过。易林掸右黄书架三格灰并编二、三格书目。补缀《吴趼人寓言选译》并看吴趼人资料(不多)。其中有我写的《近十年之怪现状》和阿英、陈友琴的文章。晚间沐浴照常。 廿七日晨早点后,写信给培培,并复看了李伯元资料中三种报的时期。翻看阿英晚清小说的著作。大便干而适量,超林赴龙华前为我揩拭。看青木正儿戏曲史宫廷戏部分。葵南、小陈、苹南、章菁菁、陈嘉等来,送来杏花楼月饼一盒。午后看完《淞隐漫录》卷一。量体温没有超过。打“争上游”。超林代验尿糖是阴性。易林掸右黄书架第四格并编里层书目,我赠他一本济南分校的笔记本。我对外层民歌和民谭稍加区别整理。晚间沐浴照常。 廿八日晨早点后考虑《中国小说史略》的难注如何查书。大便多、干而黑,颇为满意。超林揩拭后,我就嘱阿姨取下《中国迷信》四册,翻看观音部分,知《香山宝卷》有善才,并翻《少室山房笔丛》的观音考证。沈龙法来,替我搞到买旧小说的证明,借去《现形记》和《秘密史》三种。午后看了《淞隐漫录》卷二三篇,体温未超过。今天吃过月饼、棒冰、酸梅汤、黄梨、砀山梨、水果蛋糕,验尿糖是草绿色,半个加号。打“争上游”。晚间希同仍助我沐浴,甚为吃力。 廿九日(星期)晨吃面衣饼。写信给严北溟,问《华严经》善才原文。又复俞钟垚信,告知三个月的病情。大便薄而多。易林掸右黄书架五、六格灰,并编里层书目,我将此两格略加整理。下午看《淞隐漫录》卷二完,又看了卷三两篇。此书对于科举甚为羡慕,与蒲留仙不同。且写房事,稍涉猥亵,这些都是不及蒲留仙之处。量寒热超过一分,验尿糖是阴性。今天没有吃月饼。与希同“争上游”,她胜的次数多。希同仍助我沐浴,今天量寒热、揩大便、验尿糖都是她做的。超林带迎明到武夷路去玩了。 三十日晨吃泡饭,佐以酱瓜豆瓣。写信复关德栋,允即日写《〈忠义璇图〉批判》,请他改正。大便稀而适量。查阅《古本戏曲丛刊》九集吴晓铃序。朱绛以纪念鲁迅的诗给我看。下午看《忠义璇图》有关资料,又看《淞隐漫录》卷三完毕。吃酸梅汤和砀山梨,也吃了一小块百果月饼,验小便是阴性。易林为周慰祖取药。打“争上游”。晚饭后服润肠片三粒。这几天都服黄芪、党参汤、地黄丸、咳必清丸、D860、VC、烟酸肌醇酯、天麻粉等。希同为我沐浴照常。 卅一日晨吃泡饭,佐以酱瓜、咸莴苣。查《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引《劝善金科》者多,似未引他种大戏。大便干盘着,颇为满意。超林洗涤后,我即查《曲海总目提要》。又重读《中国戏剧史》的宫廷大戏部分,觉很疲倦。与希同、迎明打了六次“争上游”,觉精神恢复过来。午时看《淞隐漫录》卷四数篇,寒热只超过半分。验尿糖是阴性。吃砀山梨。徐扶明来借《唐代小说研究》和吴晓铃的《三十六响》。开始写《谈〈忠义璇图〉》。张悲鹭来谈。我写了约一千三百字的文章,未写完。张君在安徽肥东任宣传美术工作。我想批判《忠义璇图》三点:(1)抄袭《水浒传》、《义侠记》等,删去《水浒》中革命的部分,如李逵扯旨、阮氏英雄偷御酒等;(2)阎婆惜、潘金莲、潘巧云等事则不删,借以迎合乾隆等皇帝的腐朽糜烂生活,投其所好;(3)增添李纲、李若水忠义部分,认为梁山英雄,包括革命派在内,与二李“比较”,都不能算作忠义,又加“阴审”部分。鲁迅云:“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周祥等实近于谩骂。这般词语当然是捧皇帝的。统治阶级有“抚”和“剿”的两手。金圣叹腰斩《水浒》与周的谩骂是一丘之貉。晚间希同为我沐浴照常。我准备明天写好,再加删润。 [book_title]一九七六年九月 一日晨早点后重读《中国戏剧史》的宫廷大戏部分。大便稀而多。超林揩拭后,我逐翻《曲海总目提要》中的水浒戏。易林为右黄书架第七格掸灰,并为里层书重查目录并补写。沈龙法带现代组研究生董德兴来,我将《淞隐漫录》的注释重写了给他,并告诉他已写信给严北溟询问善才来历。午后看完《淞隐漫录》卷四,此书不想再看下去了。体温没有超过。将《谈〈忠义璇图〉》胡乱地写完,明天想自己修改一遍。晚间“争上游”。超林验尿糖是阴性。希同为我沐浴。半夜二时左右雷电交加,雨声大作。 二日晨早点后写回信给方平和郑逸梅,给郑信未写完。大便整、干而多,颇为满意。超林揩拭后,我正在黄纸包内寻觅茅盾信,拟寻出后送给逸梅,适张允和来。她从上月三十日坐飞机来沪,已一周有余。她谈到北京地震逃出的情况,并云周铨庵、许宝也已来沪。她说谭其骧将往罗马尼亚。午后改看《西游记》。量体温升高一分。将给郑逸梅信写完,又匆匆写了一信给朱建明。打“争上游”。略看电视《磐石湾》。超林为我验尿糖是阴性。晚间希同为我沐浴。 三日晨早点后即大便,干而适量,相当满意。写回信给宗有。到街道医院诊糖尿病,血压是130/64,比前次赵佳伦量的120/60要高一些。写信给俞钟垚和孙其敏。王季深来看我时,我就诊未回,他还来《简明中国文学史》下册打印稿,我写了一封信给他,称赞他论王夫之对农民革命有一定的同情甚好;唯龚自珍论文引文多误字。午后看《西游记》五回。徐湖偕刘桂挑(长于剪纸)和戴正全来,带来徐重庆二文一信一被面。我草草将徐二文看了一遍。晚间看电视《南海风云》,颇好。沐浴照常。 四日晨早点后即大便,干而适量。超林揩拭以后,我即写回信给徐重庆,又写信给李宗奋和胡忌。超林抱着华明陪我去买书亭的书、邮票、信封并送信。焕文回家,替我买了报告纸。我将《谈〈忠义璇图〉》略加修改,并将复写纸在报告纸中夹好,想明后天让易林替我复写四份,以便征求徐扶明的意见。午后看完《西游记》第一本,并开始看第二本,未看完。量寒热未超过。沈龙法来借书还书。倪伟思来谈地震,并约我为对台广播写我对鲁迅的看法。晚间“争上游”。希同为我沐浴照常。 五日(星期)晨早点后即大便,干而适量。超林揩拭后,我与希同到淮海食品商店买雅梨,书亭买书,并到淮海理发店理发,看了昨天《人民日报》的国际新闻和抗震散文。午后看完《西游记》第二册。量体温没有超过。待朱建明未来。徐扶明来还书并借有关批孔的书。我将《敦煌赞文集》借给了他。方平来,谈起沈从文在苏州的近况,所居窄而乱。他拿《读〈西厢记〉笔记三篇》要我阅看。易林替我抄了一页半《谈〈忠义璇图〉》。晚间“争上游”。希同为我沐浴,出了一身汗。今来替肖梅送来肉月饼四十个。她曾排队两小时多。 六日晨吃肉月饼。写复信给人民文学出版社和胡士莹;前者告以《中国小说史略》进度,后者寄赠批孔的北宋戏,并告诉他“黄伯央大摆阴魂阵”的出处。大便稍少,并略痛。整理任中敏“文革”后来信,约七十封。午后看《西游记》第三册数回。量寒热未超过。吴文祺、胡恩惠来谈地震。不久宗茝来,将工资交给我和文祺,并说《参考消息》各扣去一元五角。易林继续为我复写《谈〈忠义璇图〉》,我要他明天抄完,共三千字。晚间“争上游”。验尿糖草绿色,略黄。沐浴照常。 七日晨早点后看《呐喊·阿Q正传》题解,大便干而适量,超林揩拭后,我即将《阿Q正传》题解上的话补到徐重庆的文章里去,并寄出。写复信给应锦襄和郑逸梅,赠一封任中敏的信和信封给他。午后看《西游记》第三册,未看完。验寒热未超过。辽宁师范学院马殿超和徐斯年、大连石油七厂吴铁成来访,询问关于《佚文集》的问题,我知道得不多,把陆晶清、赵家璧、施蛰存的地址告诉了他们。甄鸿江来,托他带一盒月饼、糖二包、书二本给松南。验尿糖是阴性。希同为我沐浴照常。 八日(中秋)晨早点后写笔记需购之书十二种,都是我注释《中国小说史略》所缺的。大便稀薄而适量。超林洗涤后,我写信给王季深和孙其敏。沈龙法来,请他陪我到古籍书店去买了刘禹锡和魏源的集子以及王夫之的《读通鉴论》。不巧韩振刚和高震川不在,只好留条和复旦介绍信,让他们回来时通知我来买。并在上海书店买到一本《〈水浒〉浅谈》。午后看完《西游记》第三册,量寒热未超过,验尿糖是阴性。家淼、宗茝请在为民饭店吃饭,有虾仁、蹄筋、排骨、鱼块、头尾、香菇、三鲜汤等。与希同、超林、迎明在公园赏月,真是“云破月来花弄影”。沐浴照常。 九日晨早食后写信给徐重庆、顾廷龙。大便干而少。昨晚吃润肠片太迟了。超林揩拭后,希同约往复兴公园。在长凳上坐了一会。老妈妈推着小车子将华明带来,我们就同到儿童乐园,有一二百小孩,甚为热闹。老妈妈抱华明滑梯子下来,她也不恐惧。午后看《西游记》里红孩儿与黑水河部分,第四册未看完。量体温未超过。徐扶明来谈,要我将拙文“剿”的一手再加强一些。听广播,知毛主席已于今晨逝世,不胜哀悼!晚间甚为疲劳,希同为我沐浴后,精神为之一爽。 十日晨早点后即大便,稍稀而适量。超林洗涤后,即与希同到妇女商店买黑纱,追念毛主席。想起徐扶明的话,加强“剿”的一手,在最后添了几行,写信告诉关德栋。又在看过胡士莹信后,写回信给士莹,用正楷,因为他有脑栓塞症。在大信箱和书简包中寻找,终于在前者找到刘大杰信,择一赠给郑逸梅。午后看完《西游记》第四册,量体温未超过。看祝肇年的《继承讽刺艺术的战斗传统》。写信给张星逸,询问盐谷温的生平。晚间甚为疲劳。验尿糖是阴性。希同为我沐浴。 十一日晨早点后写回信给徐仲年。大便少而适量,超林洗涤后,即整理曲艺牛皮纸包和京剧与地方戏牛皮纸包,并换牛皮纸的反面数种:现代世界文学、刊稿三种附家书百通、国文原稿二种。午后看《西游记》第五册未完。量寒热未超过,验尿糖是阴性。张允和、周铨庵、许宝来玩,拿出两大包昆曲资料给她们看。她们除剧本未要看,全部资料包括北京昆曲研习社的文件全都借去,允在十八日后去苏州前还给我。我请她们吃了便饭。恰好焕文带了蟹来,就请她们三位吃蟹。晚间沐浴。 十二日(星期)晨早点后写信给顾廷龙,提起《东方研究学报》已查得。大便适量。超林洗涤后,培坤送《参考消息》来,看毛主席逝世唁电,又看了沪报。翻阅《俗文学》和《新民晚报》有关小说戏曲的短文剪报,无意间查到有关内阁文库和邹弢《浇愁集》的叙述。午后看完《西游记》第五册,量寒热未超过。试写内阁文库书目和《浇愁集》两条。看张开昌《略谈文学的人民性》三节二十二页。超林为我验尿糖,是阴性。晚间看电视追悼毛主席。周美子偕其孙来访。其孙十五岁,蚌埠体育学校毕业。希同为我沐浴。盖棉被。 十三日晨早点后写回信给徐仲年、张懋森和郑逸梅。赠郑逸梅以拙作《谈〈忠义璇图〉》原稿,征求他的意见。大便多而较干,颇为满意。超林洗涤后,徐仲年来谈,要与我合作法文《词选与作法》,先选敦煌曲,后选唐宋词,我辞谢了。午后看《西游记》第六册,未完。量体温没有超过;除二日过一分,这十二天都没有超过。晚间看完张开昌的《略谈文学的人民性》,我建议改题为《略谈为人民大众的文艺》,不用人民性、全民等字样,不用别林斯基的话。超林验尿糖,仍为阴性。看《中国共产党五十周年纪念》中的毛主席像。沐浴照常。 十四日晨吃大饼油条。写回信给济南师范学院和陈汝衡以及人民文学出版社(待明天沈龙法来后,知道打印情况再发)。再续看张开昌的文章。又看了上海师大《文学基础知识讲话》最后第十四讲“当作历史来读”(阅读古代文学作品的意义和态度),再续看第一讲“消遣品还是武器”(文学是阶级斗争的工具)。午后看完《西游记》第六册。听广播中吊唁毛主席的消息。倪伟思来访。查七、八月的《参考消息》,裁留有关台湾的消息。量寒热未超过,验尿糖是阴性。晚间看了几页《参考消息》,又看北京吊唁毛主席的电视。希同为我沐浴。 十五日晨早点后,写信给林东海,谈《新民晚报》论《红楼》的五篇。大便稍干而适量,超林揩拭后,我又写信给陆树,赠《历史研究》(一九七六年三月)给薛文才,回信给朱建明。小沈来,补写打印情况,嘱他将给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信发出。查小笔记本第七册鲁迅写到我的文章。致于在春转吕贞白嘱还《西游》。午后看《西游记》第七册数回,听吊唁无线电。寒热未超过,验尿糖是阴性。晚间我把复旦前几年油印的《鲁迅传》等取了出来,又找出何家槐的《〈故事新编〉及其他》看了四篇,还看了《辽宁大学学报》的《出关》。希同帮助我沐浴。闵漱石来诊病,我的血压是110/50。 十六日晨看何家槐《非攻》,未看完。大便稍稀。山东大学学习鲁迅班来访者十二人,由老教师韩长经带队,我向他们讲了我与鲁迅的交往,利用了包子衍《鲁迅日记》对于我的部分的注释。看王季深论龚自珍的文章,未看完,他是补充《简明中国文学史》的。午后看《西游记》数回。量寒热未超过,验尿糖是阴性。慧珠送来烟酸肌醇酯六瓶和降压灵四瓶。提前在四时沐浴。寄《红小兵》十六期给兵兵、林林、云梓、明梓。又看了《西游记》数回。金云峰还来《西游记》,是陈士斌批的,我看的本子是张书绅批的。复关德栋信。 十七日晨吃面包后,大便极少,两次均未拉出,因昨晚未吃润肠片。又写回信给徐重庆。仍大便不出。看王季深托转给郭豫适的长信,看鲍正鹄《〈龚自珍全集〉前言》,参看《简明中国文学史》龚自珍章。午后看《西游记》第七册完。三时看电视里北京和上海吊唁毛主席的大会。写信告诉王季深,我旁注他的长信六点,将他的长信寄给郭豫适。为任中敏寻出《敦煌赞文集》、《曲艺论集》以及十二时和波多野太郎所谈日本敦煌研究情况,准备寄借给任中敏。开始再看了几回《西游记》,明天可以看完。晚间大便只拉出极少一点。洗足,搽湿气药后即睡。寒热未超出,尿糖阴性。 十八日晨吃油煎馄饨,写回信给杨冠珊。大便不出,因昨日未吃润肠片。复张星逸、陈汝衡、任中敏、胡士莹信。午后看完《西游记》。量寒热未超过,但只有36度五分,过低。希同让我吃人参。晚看王季深给郭豫适论龚自珍的长信前半三个问题十余页,获益不少。唯略有小毛病,如视宋翔凤(于庭)与宋鲁珍(璠)为一人,强调龚对康梁的影响以及龚自珍关于文艺理论的语录未加解释,散文种类的叙述不必要等。晚间沐浴照常。第二次大便是干的,适量。超林为我验尿糖,草绿色。 十九日(星期)阴雨。晨看方平《读〈西厢记〉笔记三篇》中的第一篇“莺回顾下”。大便不出,休息后方大便,较干而适量。再续看方平的第二篇“听唱新翻杨柳枝”和第三篇“舞台上的喜剧、现实生活中的悲剧”,写得不坏。午后重看了“莺回顾下”。量寒热未超过,验尿糖是阴性。提前在下午沐浴,注意多吃青菜。晚间写回信给于在春和朱建明。寄借任中敏《敦煌赞文集》等挂号。晚间开灯已有青虫飞进。希同、超林、易林替我服务照常。 二十日阴雨。晨写回信给方平。大便稍薄而适量。超林洗涤后,我写回信给魏绍昌,并抄了曹雪芹的《自题画石诗》二页送给他,用毛笔写,以留纪念。午后一时半起床,看山东大学的《故事新编》难题,重读陈梦韶的《鲁迅在厦门》和蔡景康的《鲁迅在厦门大学的斗争故事》以及其他有关《故事新编》的参考书。丁锡根还来《红楼梦》续书三种,并云《中国小说史略》题解已缩短到一千多字,一般不具体举例。后天他要拿给我看。并云,他星期三为留学生讲小说发展后,要与黄乐琴到厦门参加鲁迅纪念会。晚间揩身洗足。 廿一日晨吃炒面后,大便极少。山东大学鲁迅《故事新编》注释组六人来访。我同李欣复等谈了两个小时。看郑逸梅记钱化佛的《三十年来之上海》。午后体温正常,尿糖草绿色,半个加号。易林仍在二楼编书目并掸灰。写回信给陈汝衡和郑逸梅。又写信给吴新雷,谢谢他对于拙作《谈〈忠义璇图〉》所提的五条宝贵意见,并按照他的意见改正拙作,将改正之处告知关德栋和龚克昌。第二次仍大便不出。吃了梨和润肠片,晚间方大便,干而适量。揩身并洗足。打“争上游”。于在春来谈。 廿二日晨早点后,写回信给任中敏。大便稍干而适度。写了一条盐谷温,是据张星逸提供的资料写的。沈龙法还来《事类统编》评论,又写了一条吴梅托龙法转交。又将陈汝衡写的一条《浇愁集》交给龙法转交,还将魏绍昌给我的信给他看,魏允国庆日代查李、吴资料。下午看《故事新编》数篇。与希同在复兴公园散步。写回信给宗楣、张懋森,说明我身体病后虚弱,未能参加十八日的吊唁毛主席的会,只是在家看了电视。晚间赵佳伦来。打“争上游”。希同为我揩身、洗足。寒热未超过,尿糖是阴性。 廿三日晨吃煎馄饨。写复信给胡忌,谈[调笑]与《丽情集》。大便是稀而多,超林揩拭后,我看鲁迅《理水》,未完。查“文化城”几个人名。与希同买信纸、信封、书和药。看曹靖华编的《鲁迅书简》,看来《文艺评论》第二期是不会出版了。一九三五年的看完。量寒热正好37度。午后看完《鲁迅书简》给曹靖华一九三六年部分,全书看完。葵南、小陈、王季深、陆慧民先后来。陆慧民谈应成一近况颇详,说他已体胖,且分析李义山诗甚详。晚间留葵南、小陈便饭,喊了虾仁、炒素和三鲜汤。他们俩送来莱阳梨。揩身、洗足照常。 廿四日晨写信给张允和索还昆曲资料,并写信给郑逸梅谈早期无声电影。大便稍干而适量。超林洗涤后,我与希同到复兴公园散步。遇陈学磐,知吴振寰大胯骨折。遇秦世伟,已七十,耳聋、目有白内障、口歪。其姊长九岁,二人同炊。午后陈汝衡来,借给我《浇愁集》、《昔柳摭谈》、《影谈》、《印雪轩随笔》、《翼稗编》五种,盛意可感。看《浇愁集》数卷。易林为此五书装帧。与同、超到淮海公园散步。晚间松南送来鸡蛋等。看《故事新编》完。揩身洗足照常。松南托曾君带来鸡蛋、扁尖和栗子。 廿五日晨看《浇愁集》卷七、八。大便稍稀而适量。超林洗涤后,我续看《印雪轩随笔》卷二,特别注意鲁迅引到的一条(即佩服纪晓岚而觉他反理学不好)。午后小沈带陆晓禾、张玉汉来(市委写作班调查组),又带上钢五厂朱希圣来。我赠陆、张《新生事物赞》、《我第一次参加开门办学》以及《我对于上海文艺的三点感想》。我又将《文物》、《光明日报》、《文汇报》中我发表的几篇文章给他们看。晚间松南来,留晚饭。我写了一页《关于〈印雪轩随笔〉》。超林去买了炒素和糖醋排骨。打“争上游”。希同为我揩身并洗足。 廿六日(星期)晨复张允和信,大便稍干而少。看完《浇愁集》连序。此书有创作骂世的部分。查《酉阳杂俎》,写回信给任中敏;写回信给王季深,认为李贽章(《简明中国文学史》)论《水浒》可以回避,马蹄疾把李贽比为金圣叹一类,此文现在也不会刊出。下午俞钟垚送来梨马蛋糕,接着朱建明来,俞要买高中数学,就托了建明。他们俩都看了我的《谈〈忠义璇图〉》,我想到称蓝畹为“光明磊落”,此四字可删。查陈二白的《双官诰》。明天想写信给林东海,评《红楼梦》的注释。晚间揩身洗足如常。 廿七日晨写复信给林东海,提供了黄伯央和陈二白戏曲史料,又写信给关德栋。大便较畅,稍稀而多。超林洗涤后,我与希同赴公园,遇张杏初夫妇、钱心超夫妇和陈学磐。在公园看了几段龚自珍资料。下午我将秦云写的邹弢《浇愁集》序全篇抄了下来。全用骈体,抄起来颇为吃力,好多典故,都不知出处何在。作者不取邹弢的艳情,专取他的牢骚骂世之作十篇来谈,是有眼光的。另外三种笔记小说,也想看一遍,把要点记录下来。将《酉阳杂俎》续二《支诺皋》中“金刚三昧”条抄了下来。揩身、洗足照常。尿糖阴性。 廿八日晨,抄写周妙中抄来的叶德均论巫支祁文的要点,未抄完。大便稍稀而多。超林洗涤后,推华明车,与我和希同到公园里去。回家后,将叶德均文要点抄完。下午看了锡根的《中国小说史略》题解,并写了一封回信给他。说他是“以少许胜我多许,简明扼要,抓住了要点”。像我那样写法,反而不能显出此书的伟大。因为举例太多,很难适当,反而不好。看《翼稗编》的两篇序言,略知汤用中的生平。明天想抄在这笔记本上。晚间丁锡根的《中国小说史略》题解已抄上去了。超林为我灌天麻胶丸数十粒。揩身、洗足照常。 廿九日晨抄我给丁锡根的信。大便稍干而适量。超林洗涤后,我写回信给周妙中。又写笔记《关于〈翼稗编〉》,此书似《阅微草堂》,短篇较多,每只三四行,多谈因果,可厌。唯谈剑侠,颇佳,似民间老故事,如《剑仙》、《妓侠》、《陆鳖鳖》、《乔三秀》、《羊大将军始生》、《剑术》等。(写骗术如《二李》,亦可。)看卷一完。午后将《翼稗编》卷二草草看完。顾易生和骆玉明借去宋元话本十五册、宋元话本参考书,言明《史略》需用时要向他们借后再还给他们。晚间翻看《翼稗编》,明天拟抄其中的《巫支祁》一篇。揩身沐浴照常。尿糖是阴性。 三十日晨早点后大便,量少。微雨。与希同同去理发,并赴书亭买书。抄《影谈》的几篇序言和题词,并看了《影谈》第一、二卷,觉得管世灏写得比《翼稗编》好得多。且对于警句打双圈,刘四骂人,尤能引人注目。作者对于富商尤为不满。中午吃锅贴夹火腿,甚高兴,以致第二次大便,均由超林洗涤。写回信给徐重庆,谢谢他送《现代日本文学史》。徐扶明来借《优语集》唐五代部分。我赠他一本《唐代小说研究》。晚间草草翻看《影谈》卷三、四,似不及卷一。双圈也几乎看不到了。揩身洗足,不久即睡眠。赵佳伦来量血压,我是135/60,比前些天升高了! [book_title]一九七六年十月 一日(国庆)晨写回信给王季深和任中敏。大便稍干而适量。超林洗涤后,李宝森持其新作来访。他说闽派诗人陆兼予认为他写古诗竟有律诗对仗部分,不合律,但冒孝春却认为他能自铸新词。如陆游本传曾几衣钵,却能突破而自成一体。我同意冒而不喜陈。宗茝、翠屏、蕙卿、小红来,留饭。午饭后迎明随小红去。我看完《昔柳摭谈》卷一。与希同、超林到复兴公园散步。回家后看完《昔柳摭谈》卷二。晚间与希同、超林唱《牡丹亭·游园》,已忘记不少。写回信给百南。看电视《文冠果》。吃蟹二次。 二日晨写信给孙其敏,允借《京剧常识》给他。又写信给陈汝衡,请他来取回清代笔记五种,并谢他对《史略》注释的协助。大便稍干而适量。与希同、超林、华明三代祖孙散步公园。回家时已客人满堂:殷家骅、金仲英送来莱阳梨和针药;葵南送来苹果,与苹南、陈嘉同来;松南带云梓、明梓来;焕圆由朝阳农场来。午饭和晚饭都是八个人吃的,颇为热闹。看完《昔柳摭谈》卷三到卷六。饭菜有牛肉、鱼圆、糖醋黄鱼、带鱼油煎、栗子炖常州肉等。《昔柳摭谈》卷五末条为“伶人杰识”,即指毕秋帆与状元夫人事,说他看站戏,似比候之戏馆外好。 三日(星期)晨写对于《昔柳摭谈》的感想。大便是薄屙。超林洗涤后,我就与希同、超林、迎明、华明、云梓到公园。我看了《文教资料简报》第二十七期“龚自珍资料汇编”几篇,又到正门书亭买了《龚自珍诗文选注》等书。午后胡从经介绍陈福康来访,询问有关鲁迅的笔名。听说许广平写过有关笔名的文章,我没有注意过。理出陈汝衡借给我的笔记一包,又准备借给顾易生、骆玉明《全相平话》、宋人话本八本。薛炯辉为其女来借书。读俞润生的《龚自珍和禁烟运动》。晚间李金山来修理电视机,留饭。他准备拿工具再来修。揩身、洗足照常。尿糖草绿色。 四日晨写回信给周长法,劝他在沪剧团搞好政宣工作,暇时可以试写些剧评,不一定要学写沪剧和曲艺,我自己就不大会写剧本和曲艺。大便干且量多,颇为高兴。王季深来访,将南师的龚自珍专号借给他。与希同、超林到公园散步,觉两腿渐有力。下午看《太平天国金田起义》四十五页。黄强来,询问《中国小说史略》“前言”和“后记”的注释。我查抄了谢无量的传记给他。寄赠《鲁迅书简》给应锦襄。看关于龚自珍的资料。超林陪我去诊病,顺便买了信纸信封。晚间“争上游”。血压100/68。 五日晨写信给魏绍昌,催李伯元、吴趼人著作六种的内容说明,又写信给郭豫适询问陈旭麓的住址。大便较稀而大量。超林洗涤后,我与希同、超林同到复兴公园散步。我翻看了《儒法军事路线斗争史话》二节。午后看完了《太平天国金田起义》。这书经过调查才写作的,可见金田起义之难,也留下了一些类似的成功经验,重在团结少数民族和人民,军纪严明,官、兵平等,有饭大家吃,“大捐”等归“圣库”等。晚间电视发生了故障。 六日晨写信给周长法,说他既已感觉创作人员有营养补贴和下去生活的好处,就自己决定好了。还写了一封信给朱建明。大便稍干和适量,颇为满意。与希同抢了四十五分钟到复兴公园去了一趟,在书亭买了《文艺评论》(二)等。研究生未来,张允和来了,我又借了一包昆曲资料和《红茶》给她,留她午饭。午后略躺片刻。整理友人和学生的照片。略看包子衍的信和询问书店情况的单子,如:①开办时间;②设立地点;③主持人姓名;④出版的主要作品。我只知道②、④两点,①、③毫无所知。晚间极为疲倦,“争上游”六次。尿糖阴性。 七日晨看包子衍《李小峰》传记,他信中所询各点一一作了答复。大便是稀的。继之以到公园,与希同同去散步。买了一些油光纸和色纸、信笺,还买了一支英雄牌自来水笔。再看《李小峰》正文一百八十四页,提了廿二条意见,包括错字。一天的工夫就用掉了。包子衍心细如发,我看了一遍以后,对于鲁迅与李小峰的关系比较清楚。以前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或者知道得不多的事,现在都了解了。他是根据《鲁迅日记》、《鲁迅书简》和鲁迅的文章合起来研究的。鲁迅的《我和〈语丝〉的始终》也是一篇重要的文章。沐浴,好几天未洗,水就很脏了。 八日晨写信给葵南,请她向漱六姊询问六条关于七哥的问题,是包子衍需要知道的。又写信给张允和(找笔)。大便较干而适量,超林洗涤后,与希同到淮海中路寄挂号信,赴新华书店和报刊门市部买书。午后正写复信给徐重庆,他已经请邻居将二只鸡和送给焕文的六支羊毫笔送来了。我们送他前门、牡丹各一条,肥皂五条以及糖一包,并借《鲁迅在厦门》二篇给他。又复李宗奋信,借《英烈传》给他。给王季深信,告知郭豫适复信内容。晚间整理上月的报纸副刊归四楼。陈汝衡来信说,月内要来看我,郭豫适来信说要来“拜望”我。 九日晨起写信给魏予珍、任中敏、孔寿山以及邹汝尧,都是关于借书还书的事。大便拉稀屎,超林今天须赶赴医院,还替我揩拭。与希同到公园散步半小时许。回家后,研究生沈龙法来。我将周妙中抄的叶德均《巫支祁考》(节录)四页给他,另外将任中敏查“金刚三昧”的事给他看了。午后倪伟思来看我,谈了俞振飞等演昆戏的情况,首先谈了毛主席的水晶棺材和《毛泽东全集》的编辑。后来朱建明带警备司令部的祝德胜来看我,他三十年代曾在立报社工作,看到过我的原稿。晚间揩身、洗足照常。看了论宋元话本。 十日(星期)晨整理书籍,将《鲁迅杂文选》注释放在当中抽屉里。大便多而较干,颇为满意。超林洗涤后,我即与希同、超林共赴于家,送去油二斤、点心二盒、水果一袋、柿子数只。留饭。尔辛替我开了药方,并替我量血压是120/60,希同160/80。与肖梅、尔辛、尔壬、于铮同桌,我买给于铮一个大气球。午后,济南师范学院查国华和曹明海来询问《佚文集》的注释,我查了桥川时雄、王韬等著作给他们俩。徐扶明来借宋代史籍。晚间开始记小菜账。焕文为希同取眼镜。邹汝尧来看我,未遇。葵南送来漱六对李小峰历史的回答。 十一日晨整理桌上的书,大便尚可。到复兴公园散步,买了两本连环画、一本《活叶文选》(陈亮的词),就在公园里将此文选看了几页。回家时看到苹南来,拿《红小兵》十八期毛主席照片集和《纪念中国共产党五十周年》给她对照着看。刘大杰寄来《中国文学发展史》第二册,写回信谢谢他。午后寄《红小兵》给四孩。写信给包子衍、李宝森和陈汝衡:给子衍是告诉他漱六对于小峰的回忆;给宝森是问他艺苑真赏社的情况;给陈是向他借《淞隐漫录》和《池上草堂笔记》。晚间记日用账,看电视《枫树湾》,李金山已将电视修好。(补:午后钱小柏来谈中国旧小说。) 十二日晨起,写回信给邹汝尧、朱建明、魏予珍、杨冠珊。大便只拉了一点点。第二次于睡眠一会后方拉出,稍干而适量。与希同去看允和,她不在家,留条给她,还她自来水笔。到向阳公园散步,在树下椅上坐了一会。在陕西南路口遇到缪泰来,他伤足,正将去诊治。午后写信给陈福康解释一部分鲁迅笔名取义;又写信给郭豫适,谈《自由结婚》和《西游记》。徐扶明来借《宋史》、《辽史》有关优语部分。易林编写《类说》索引将完。复张懋森信谈我自己的病情。超林验出尿糖是草绿色,约半个加号。 十三日晨起,记日用账。大便较干而适量。整理两小牛皮纸包的中国小说资料。九时半沈龙法带王国安和骆玉明来。我谈了宋元话本的优点在于第一次让被压迫的劳动人民登上小说,作为主人公。唐人小说,不是没有婢女和妓女,但对方每每是读书人,最多只能同情妇女,而《碾玉观音》则是一为养娘,一为玉匠。他们三人都借了书去。午后整理三楼亭子间小本小说,将笔记小说归入里层,用书夹夹起来。易林将《类说》索引编完。晚间写复信给陆慧民。略看了电视《伟大的节日》。 十四日晨起,写回信给陆树,谈《浇愁集》和李伯元、吴趼人六部书注释不出。又写回信给徐重庆,谈《鲁迅书简》的“出版说明”的修改。大便略泻。与希同到复兴公园散步,看了几首陈亮的词。回家后,方知刘崇义还来几十本书,下次再来借书,未遇。午后整理四楼三十二开古代中国小说,使十叠平齐。看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的“唐代短篇小说”,颇多新见,未看完。田仲济来问《佚文集》(将改名《集外集拾遗补编》)的几个问题。徐扶明送来电影票。晚间奚培坤来谈,夏炎德、向明中学语文教员一同谈到我。与希同、迎明“争上游”。揩身换衬衫。 十五日晨吃面包前,先吃中西药。大便有薄屎,超林洗涤后,我即写回信给陆树、陈福康、孙其敏、徐重庆和包子衍。午后读完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第二册唐代短篇小说章。这部分写得很好,有不少新发现。他能找出儒法斗争来。前期作品大都是坏的,中晚期作品则较好。如柳宗元的《谪龙记》、沈亚之的《湘中怨辞》、牛僧孺的《郭元振》、李复言的《罕公平》、皇甫枚的《王知左》,都是新发现的,或有新解,都写得好。晚间“争上游”。验尿糖是阴性。 十六日今天是华明周岁。葵南送来童装,并吃寿面。重读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二册唐传奇文章,未读完。丁景唐介绍南京大学朱子仪、倪波来,询问《集外集拾遗》情况,我谈了我所知道的,并取出《中国文化界人物总鉴》给他们查阅。沈龙法带来《参考消息》,并转述学习情况。午后将刘大杰的“唐代短篇小说”看完。此章颇见功力。例如,说《任氏传》体现了市民思想等,都有创见。晚间焕文回家,带来三只大蟹,阿姨剥了,准备明天做蟹粉馒头吃。易林写信给朋友讨还借出的书,发出六封信。 十七日(星期)晨看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第三编“中唐代末期的政治”,注意李德裕与牛僧孺的斗争,说牛是病人,不是佞人;而李德裕却能攻打回鹘建功,对内又能善处宦官。但他侮蔑牛的《周泰行纪》,实在太卑劣了。大便多而较干。与希同、超林、迎明、华明、老妈妈到复兴公园,遇见尔辛,便一同回家,替我和希同都诊了脉、开了药方。裴浩来谈,他的二姊夫和三妹都去世了。午后朱建明替我买了三本书,还送我两本书。陈福康来查《镜花缘》里的两面国,准备写批判文章。晚间揩身、洗足照常。(午后还看了《鲁迅战斗的一生》电影。) 十八日晨致刘大杰信,称赞《中国文学发展史》(二)唐代短篇小说章谈儒法斗争有十一优点,并补充了三点,主要询问牛、李究竟谁是法家,谁是儒家。大便较干而多。与希同、超林、迎明、老妈妈到复兴公园。李宝森来取代购的《唐诗别裁》。午后看《儒法军事路线斗争史话》到第九节。看沪剧《水上交通站》,略加修改。写回信给朱建明和胡忌。晚间易林开始抄写《忠义璇图》细目。他没有听清楚我的话,以致每页都写满了,没有替我留出空白写字处来。与希同“争上游”。揩身、洗足照常。希同为我验尿糖,是阴性。 十九日晨写回信给任中敏,未写完。大便尚干而多。超林洗涤后,我继续写回信给任中敏,谈《花间集》是否有十卷和五百首的问题,这问题我在一九三七年就注意了。午后写回信给李宗奋,并挂号寄借《残唐五代》给他,谈了我在《小说闲话》中谈《残唐五代》与元杂剧和清京剧的关系。又看了《中国通史简编》(范文澜)的晚唐部分以及起义军黄巢的历史,接着就开始看五代十国的部分。比较枯燥,看不下去。晚间江巨荣来还书,略谈即去。略看电视《第二个春天》。 二十日晨起,早点后续看《儒法军事路线斗争史话》一篇。大便干而少。允和来还《红茶》,拟写《传传》记传字辈。她将充和的信给我看,想了解王素所绘的昆戏。我借我自己写的昆曲文章给充和。王继权、沈龙法、黄强先后来查狄克的生平和其他作品,均无所得。我写了一封介绍信给徐慕时,让王继权去询问作者的笔名。留允和午饭,她或许就要到苏州去。午后与希同到复兴公园散步。在书亭看到有刘大杰的《中国文学发展史》第二册,写信给严大椿,嘱他来购买。看电视新闻。今日为王、沈、黄找书,颇为疲劳。陈汝衡来,未遇。 廿一日晨听《沙家浜》选场。将迎明的茶几撤清,放她的《红小兵》和《红小兵报》以及连环画数种等。有些三十二开的书还只好放在桌上。大便干而适量。与希同到复兴公园做柔软操,遇陈学磐。看《民间故事》第四集和连环画《新店员》。午后写回信给包子衍、周光夏、应锦襄、吴新雷等。给吴新雷的信谈我的《论翻译》只说次序应该是达、信、雅,没有说过“宁顺而不信”;还谈了章衣萍与《小猪八戒》等的关系。沐浴,剪趾甲,觉全身一轻。看鲁迅《三月的租界》对狄克的批评。晚间略看电视《鲁迅画介绍》、《南海长城》。 廿二日晨写回信给李百南和李宗楣以及应锦襄,并写信给张允和,告诉她清末王素的生平,是从俞剑华《中国绘画史》上抄下来的。大便干而多,颇为满意。与超林、希同、华明祖孙三代到复兴公园做“混元一气功”三个手式。遇陈学磐、钱心超。回家后整理昆曲资料。午后查看二楼左右黄书架里层。看厦门大学中文系的《鲁迅在厦门》前十章。翻看“借书登记”的书目,未还书的已不多。易林替我装订了《文艺论集》、《岳传》和《隋唐演义》。晚间超林为我验小便,草绿色。看连环画《风云万里》,并讲《洪秀全反孔斗争的故事》给迎明听。 廿三日晨听广播里昨天京沪的大游行,庆祝斗争“四人帮”的胜利。早点后大便拉了一大堆较干的,颇为满意。超林揩拭后,我就整理三楼房间内里黑书架第四格里层,放古典文学和曲艺书(故事和弹词),易林则归还《戏剧丛刊》、《纳书楹四梦谱》,装订《醒梦骈言》残本。午后又整理四楼的书刊,将一叠文艺杂书换到四楼搁板上。今天小沈未来,大约他参加庆祝游行去了。看完《民间故事》第四集。晚间听广播申讨“四人帮”的罪行。他们如得逞,将是我国人民的灾难。迎明也在小黑板上写了热烈庆祝中共中央的话。 廿四日(星期)晨听广播里昨天上海继续欢庆游行的情况。起床后看二楼书目左黄书架部分,并制定《文学遗产》增刊软卡片约百张。大便尚干而适量。与易林一同整理二黄书架,改正不合理的排列,移动并增加了一些书,将“文革”后新出的几本语法修辞书放到左黄书架外二上去。看吴趼人《札记小说》卷一,发现了《山阳巨案》即李毓昌放粮事。午后,二时半与家里人以及宝珍看电视里京沪的庆祝大会,京由倪志福主持会议,并由吴德和工农兵代表讲话,沪由周纯麟讲话,最后都高呼口号并唱《国际歌》散会。晚间超林为我验尿糖是阴性。 廿五日晨写回信给孙其敏和王季深。大便稍干而适量。整理藏药的抽屉,其中都是西药。嘱易林买验尿糖的班氏液。写信给陆树,询问上星期三(二十日)是否他打电话来。得王季深信中的指示,说《天津师院学报》中开始载《鲁迅年谱》。又得任中敏来信,说要借看《花间集注》,便嘱阿金于下午将《花间集注》寄借给任,又嘱她买《天津师院学报》,归入四楼搁板上十六开的书刊外层。下午看完五代十国的政治。五代都寿短,十国则常延长到几十年或近百年,战争也少。冯延巳和韦庄竟都是坏人。(《中国通史简编》第三册)晚间看新本《鲁迅在厦门》三章。 廿六日晨写回信给任中敏,告诉他《花间集注》已经挂号寄给他。大便较干而多。看新本《鲁迅在厦门》一章,仍未看完。与希同到复兴公园,买三色小气球三只给华明。遇孔昭彰,他颇豁达,认为不必同别人谈家中矛盾和牢骚。十时许拟回家,又遇陈学磐和牟鸿彝,牟想到我家来借词集看。午后写回信给徐重庆。看昨天的《文汇报》。又为了《谈〈忠义璇图〉》事写信给关德栋和朱建明。晚间徐扶明来,借去《宋人轶事汇编》。周其敏来谈,他现下放到工厂做医生。希同这两天眼睛红肿,脉搏只有六十跳,曾赴长乐路医院诊病。 廿七日晨写信给应锦襄,谈《鲁迅在厦门》(我已看完),认为鲁迅前期思想主要是进化论,至少已改变了其精神,是战斗的。大便较少。阴雨天较难过。看了《光明日报》的国际新闻,对于《尼罗河传说》很感兴趣。超林赴陈嘉同学喜宴去了。昭南托同事叶伟信带来黄芪。午后看了《刘知儿传注》中的论文。看《天津师院学报》一九七六年第五期的四篇评论鲁迅的文章,以《鲁迅与邵飘萍》一文为特出。看《中国通史简编》前言,未看完。晚间为胡忌寻觅一九六四年的南曲记录,查了《杂记索引》,也没有找到。 廿八日晨写信给朱建明,谢谢他对《谈〈忠义璇图〉》提了四点意见,并写信给陈汝衡,询问他李伯元和吴趼人六种的内容。又写信给昭南和陆慧民托买吉林白参。大便略有稀屎,干而适量。与希同到公园,看了两节《儒法军事路线斗争史话》。排《文学遗产》增刊索引次序。午后翻看《类说》目录。《异闻集》应是宋代的《唐宋传奇选》。徐重庆嘱谭刚的外甥女送给我《鲁迅书信集》精装二册和熏青豆四斤。我整理出书架一格鲁迅著作及其研究(二十五开和十六开)。复信给胡忌,抄了《南乐杂谈》要点给他。又写信给重庆,谢谢他的盛意。超林陪希同去看于尔辛,晚八时方回。 廿九日晨写复信给宗有。大便干而量多,甚为满意。注释《中国小说史略》中《肉蒲团》和《三教搜神大全》(兼及《元洞玉历记》)两条。于尔辛来替我和希同开方,量血压希同是190/150,我是120/70。王季深来谈,并还南师龚自珍专号。午后看《中国文学发展史》第二册第一章“唐代社会与文学的发展”,此文以前已在《学习与批判》读过,现在再读一遍。宗茝从柯桥回沪来谈。看沪两报所刊批判张春桥《我们要执行自我批判》的文章八篇和资料一篇。晚间尔辛又送蟹来。留宗茝吃面。 三十日晨看《中国文学发展史》初唐陈子昂以前的部分。大便量不多。到二楼,将《鼓词汇编》、《曲艺》、《剧本》专号等放在右黄书架内。小沈来,带给我文件和《参考消息》,我将《肉蒲团》和《三教搜神大全》二注交给他,又将药方交给他,还写了中敏、逸梅、正璧、绍昌、国桢等人地址给他,嘱寄《中国小说史略》征求意见稿。吃蟹。下午看《参考消息》和《佚文集》征求意见稿,大致翻了一下。廿七日有一条新闻颇感兴趣。吃梨。慧珠、亚珠送来潘生丁药丸。晚间吃宗茝带来的栗子红烧肉。看《儒法军事路线斗争史话》到第十八篇“雅克萨康抗敌卫国土”。 卅一日晨看李伯元《海天鸿雪记》未完。大便干而适量。陈鸣树偕时有恒及其外甥栾新建来谈。鸣树在北京鲁迅编辑室,据云郭豫适将任《中国小说史略》、《汉文学史纲要》责任编辑。时有恒曾到绍兴走了一趟,他捐赠了百余本刊物。看《光明日报》副刊《文学》第四十九期上三篇评张春桥等的文章。易林抄《文学遗产》增刊索引,我接他未抄完的目录,将它抄完。蕙卿、小红和宗茝先后来,留饭。晚间继续看《海天鸿雪记》第十四回。 [book_title]一九七六年十一月 一日晨将李伯元的《海天鸿雪记》看完。大便干而适量。与希同去理发。回家后开始试写《鲁迅对于我的教育》草稿,极为草率。好多地方都要核对资料(本想再核对杨冠珊提出的《鲁迅日记》影印本中鲁迅给杨树华的信,但我没有这个本子,只好作罢)。我午后仍旧继续写下去,一直写到晚间上灯时候。繁琐的地方须尽量删削。我只参考了《民间故事研究》和包子衍写的资料。下午周有光来谈,甚为欢快。赵佳伦来替希同打丹参针,已将近九时了。 二日晨复关德栋信,谈俗文学的外国论著。大便少而碎。希同、超林陪我到嵩山路街道医院诊糖尿病,再到淮海公园,觉得阳光、绿树分外可爱。归家后极为疲劳,躺在沙发上,华明跑来拿饼干给我吃。沈静娟开营养单。下午写信复杨冠珊、陈汝衡、周光夏和包子衍。我给子衍的信上说,北新在沪只封过两次门,我前信所说的,应是一九三一年事。至于一九三三年代售进步书籍,别的书店打坏橱窗,北新没有损失。晚间八时揩身、洗足先睡。芙倩持天麻来售,九两须三十八元。 三日晨写信给徐重庆,又写信给任中敏,谈道情、子弟书等。大便污裤,后大便仅碎点,睡后方大便干而少量。郭豫适来还《自由结婚》二册,此书思想较进步,豫适以此为晚清小说的重点来介绍。沈龙法来,便借去看。午后复陈汝衡、张允和、单演义信。演义处本想寄张春桥黑文去,但我自己也没有想到,陆树已经发完,只好向演义道歉了。沈龙法已将《中国小说史略》征求意见本交来,我准备明天上午开始看这部分,尤其是最后这十五章,我还不曾看过。晚间整理竹书架书,特辟“法家中的文学家”一类。 四日晨看《中国小说史略》注释。大便时看连环画《剑山突围》。大便干而稍多,颇为高兴。《中国小说史略》注释从第十四篇看起,午后再继续看,一共看了九篇。错字比较多,还没有考虑注释的修订。薛炯辉来借《廿年目睹之怪现状》。晚间奚凤偕韶华来谈。易林为我换《平妖传》首册封面、移动四楼搁板上的八开报纸合订本等,并补写二楼右黄书架第七格内外层新增和移换的书名。寄郭豫适给王季深的信和抄《鲁迅的书》给山大。 五日晨继续看《中国小说史略》注释。大便稍稀而适量。校勘《史略》注释油印本至十一时半,已将下册全部校完。也有几处是改写的。康南作为中国艺术团团员到瑞士、卢森堡、比利时、希腊演出弹唱,已回沪。她在文化广场听讲形势后回家,说起比利时大使宦乡与我认识。康南、培坤留饭。午后慕张、宗茝先后为我们领工资,宗茝留晚饭。我又校勘了两篇《小说史略》。赵佳伦为我量血压,是140/60。易林为我抄了部分校勘表。明天我只好自己抄勘误表。易林明天将替超林取回二十公斤花生。 六日晨赶抄《中国小说史略》注释的勘误表。大便较干而稍多,大便时看了几页吴趼人的《滑稽谈》。抄到第廿四篇时,沈龙法来了,我就将《小说史略》注释第十四篇到廿四篇共五页勘误表先交给他。他谈了徐景贤在体育场昨晚交代问题不老实,除非证据确凿,他才认账,否则他就推掉,只说:“我要继续检查。”午后我继续将《中国小说史略》注释勘误表抄到“后记”完。吴文祺、胡恩惠来取工资。希同要我借抄耿飙的十八条意见。晚间看三份报中关于《创业》的意见,长春影片公司的那一篇最为精彩。 七日(星期)晨写信给昭南。大便干而量稍多。蕙卿偕小红来,我、希同、超林、迎明、华明以及老妈妈与她们俩同到复兴公园拍照片,我和希同在菊展门前和长廊边拍了两张。回家时看到丁锡根的留条,原来他来过了。他留下蔡景康送给我的书。午后周长法来,送我茶叶末和《中药知识手册》。朱建明来,替我代买几种儒法斗争的新书。于在春来,借去了张岱的《嫏嬛文集》。我们四人漫谈了关于“四人帮”和大字报以及国际时事,晚间写日记,并记书账。 八日晨看吴趼人《滑稽谈》,并大便,较干而量多。与希同到复兴公园散步,遇陈邦珍、万籁鸣、陈学磐等。略买连环画等小书。回家开始校读《中国小说史略》注释。徐希博来谈,交周良的弹词、词话等旧闻钞给我,并借宋词谱曲三份和昆曲讲稿给我。午后方平来还书,并取回《西厢》和借去《鸳鸯冢》和《娇红记》。继续校读《小说史略》注释。校到第六篇完。明天想再校读下去。晚间继续校了第七篇,未校完。略看电视阿尔巴尼亚的《初春》。 九日晨写信给徐重庆。大便多而干。与希同到复兴公园,超林推华明车赶来。到公园后,我脱手套连手表脱到草地上。幸亏被蒋华英拾去,她交给公园工人服务处,超林用户口簿和我的信将瑞士titus手表取回。李晓舫、罗玉君来,我送给他们俩《中国小说史略》一册。葵南、小陈送来百南寄给我的胡桃和红枣。我继续校《小说史略》到傍晚,将前七篇《史略》的勘误表做好。又校勘了《史略》第八篇。晚间吴兆才来,借去《新人新作选》第一、二册和《杨家将》。与希同打“争上游”,七比三。揩身和洗足照常。 十日晨听寒流报告后,即吃鸡肉面包。大便稍干而适量。继续校勘《中国小说史略》注释的误字。从第九篇校起,校到第十篇,将唐人小说部分校完。看了沪报上对“四人帮”的揭露。午后再校宋人传奇文和宋元话本以及拟话本。经过一周的努力,我算是将这个油印本大致看了一遍。主要利用《新华字典》查字音字义,用《中国历史年代简表》查朝代。“藏”字大多误作“芷”字,此字似无简笔字。王季深来谈。晚间写信给宗有、应锦襄、蔡景康和胡士莹,并代景康寄赠《鲁迅在厦门》等给丁景唐。 十一日晨起将《中国小说史略》注释交给易林制勘误表。大便稍干而适量。看厦门的两篇文章《学习鲁迅战斗的文学史观》和《伟大转变的重要阶段》。沈龙法来,谈起陆树说,标点和注音调可以不勘误,专校错字,我觉这样也好。我将《小说史略》十二页和《附录: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二十条交给他。午后看《参考消息》有关江青的批判以及捷克电台作者著作的报导和别的文章。李庆甲来借徐注《牡丹亭》。晚间看《光明日报·史学》座谈“四人帮”利用“评法”来美化他们自己。 十二日晨起听降温报告。大便稍干而适量。写信给蒋华英,谢谢她拾金不昧,将我的表交给公园服务处。又复张懋森信。与希同到淮海中路和重庆南路,托制鞋店代做我的棉鞋。午后写信给宗奋,问他李仲丹的生平以及北京北新被封的经过。包子衍因母病,准备在沪住一个月。他送我一本《李小峰》。他借去几本参考书。我替他介绍与郁云和北新旧职员见面。我还将宗奋和杨冠珊谈与鲁迅关系的信给他看。晚间看园林职工揭发江青的罪行以及《文汇报》谢庆评“四人帮”要梁效写的黑文《永远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针办》。 十三日晨看《光明日报》对于梁效的黑文《永远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针办》,以及苏修对西欧扩军的报导。大便稍干而适量。替希同寄赠棉鞋给宗有写地址布条。查《三续聊斋志异》,写信给陈汝衡。又写回信给包子衍,主要谈杨树华(冠珊)。午后看《俄国意识形态领域斗争片断》(1917—1924)。这本书用故事来写列宁与资产阶级在文学、艺术、教育、哲学各方面的斗争,正像最近的中国一样,不过毛泽东思想又有了发展。插图五幅也画得好。晚间顾蕙卿送照片来,迎明、华明、小红都拍得好,三小孩和我和希同以及超林六人的合影也不错。 十四日(星期)今天过得很高兴。晨写复信给丁景唐,又复徐重庆,挂号邮赠《佚文集》和《鲁迅在厦门》给他。大便稍干而适量。请超林到邮局取回任中敏送给我的波多野的《道情·弹词·木鱼书》、《〈螃蟹段儿〉三校记》以及《子弟书集》。一整天就沉浸在这几本书里。波多野对于我赠送《女弹词小史》(魏如晦)和《〈螃蟹段儿〉释》(关德栋)在文章里致感谢和思念之意。傍晚宗茝来玩,留饭。超林为我验尿糖,略有草绿色,半个加号。看《文汇报》的朱锦多的信和《张春桥是蒋介石的吹鼓手》。 十五日晨复王季深信,谈郭豫适给他信的内容大意。大便多而干。与希同到复兴公园。今天北方冷空气袭来,气温下降,最高只有七度,低则为零度。我们俩转了一圈,到书亭买了两份《活叶文选》即回。午后查找莆仙戏音乐资料,替胡忌找到莆仙戏与大曲的关系。三时许易林来,我与他一同将《贵州民间文学资料》约五十册移到四楼搁板上层,又将“文革”时期的报纸移到四楼外搁板上层,这样就空出了位置,以后好放报纸。明天想用牛皮纸再整理出几包。晚饭前后,与希同“争上游”,她和我各胜八次。奚凤、韶华来。 十六日晨据朱建明所提的意见修改拙作《谈〈忠义璇图〉》。大便稍干而适量。查《人民首都的天桥》和《辞海》后复张守仁信。又复孙其敏的信。略看阿英《女弹词小史》数节。午后复胡忌信前,看了《莆仙戏调查报告》和《文史资料选辑》以及《莆仙戏剧史》。公共局[1]来调查联华书局费慎祥,并问及汪馥泉。我介绍他们去看包子衍。又复吴新雷信,谢林东海和陈建根赠送《红楼梦研究参考资料选辑》第三辑。晚间章宝琳和亚珠送给我黄豆一袋。赵佳伦来替希同打针(丹参),量血压:希同180/90,我140/60。 十七日晨听广播里任平的《一帮祸国殃民的害人虫》。写信给孙昌熙、王继权和徐希博。大便稍干而适量。看《评弹旧闻钞》第一册原稿完。《八义记》不能称为《赵氏孤儿》,光裕社事最好连在一起,不要分开。按时代也尽可能略归类。午后整理四楼宁波橱内的牛皮纸包,易林一同工作。他开始重抄《谈〈忠义璇图〉》。周有光带来允和还给我的北京昆曲研习社社讯,并借给我看她的分类表。我将书目上卷(易林抄)借给他,以便他借语文书。超林为我验尿糖,是阴性,甚以为喜。我替迎明整理书籍。晚间江松笙来,留饭。饭后培坤、康南来谈。 十八日晨写复信给杨冠珊,并代购《中国文学发展史》(二),遵嘱平刷给他。又给张万良写信,告知他已查到剧种若干篇,嘱他来取。大便干而适量。看《评弹旧闻钞》数页。沈龙法来,以《鲁迅全集》单行本二十四册赠之。他送来《小说史略》注释四本。昭南、苹南来,托昭南买朝鲜白参。贵方奶奶来翻丝绵,留饭,昭南将震海也带来了。昭南还送给我们一包糖。希同回送糖果一盒。晚间寄《中国小说史略》注释赠陆澹庵,并附勘误表,请他指正。徐希博和王继权来,我托徐带《女弹词小史》给周良,王来还清四本书。晚间与希同“争上游”。揩身、洗足照常。 十九日晨寄《小说史略》注释赠单演义,并附赠勘误表。又写信给陈汝衡,谈王韬的《漫游随录》和《淞滨琐话》。大便颇畅,干而多,甚为满意。与希同到复兴公园,找到曹一元和钱心超,到他们俩复兴中路三六一弄三十六号家里去。一元贴照片簿颇精细,心超善于拍照,有些张拍得相当年轻。午后寄《小说史略》注释给方诗铭,并另寄勘误表请他提意见。复周光夏信,补寄三斤粮票,请购黄豆(天鹅蛋)。钱心超介绍女裁缝来,奶奶继续翻丝绵。我拿四本照相簿给她看,好在她对与希同有关的人大部分都认得。晚间“争上游”,我胜五次,希同因头昏停止。她服了羚羊角粉。 二十日晨起,看报刊中《英雄的大寨斗得好》、《撼山易,撼大庆红旗难》以及《“四人帮”篡党夺权的一个黑纲领》。大便较少而干。复看《谈〈忠义璇图〉》。复陈洁信。又看“四人帮”鸡犬飞升的组织路线文章三篇。午后给徐扶明信,嘱来取《小说史略》注释;又给魏绍昌信,催询《李莲英》、《芋香印谱》和《还我灵魂记》三书内容提要和回数。看昨日报中复旦、师大批“四人帮”。徐扶明、倪伟思先后来访,即以《小说史略》注释赠徐扶明。晚间易林替我抄完《谈〈忠义璇图〉》,准备日内寄给《文史哲》。看《“四人帮”的“彻底批判”论必须批判》。 廿一日(星期)晨起看《一个漏网的大右派》和《反文艺批评中的宗派主义》以及《样板团是“四人帮”的复辟基地》。大便量多而干。写信给《文史哲》编者龚克昌,直接寄《谈〈忠义璇图〉》二稿给他;又寄初稿给朱建明,有四处地方是照他的文字改的。下午看香港的三份《文史》和《图书》,是方平向王辛笛借来,再转借给我的。鄂基瑞来还《鲁迅书简》。谢辰生来问狄克的《一九三〇年文艺杂志的回顾》是否张春桥写的。超林替我验尿糖,是草绿色,半个加号。周有光还来书目下册。张万良来取我替他找出来的剧种剪报若干张,并借给他叶德均遗著。晚间揩身、洗足如常。 廿二日晨将“评话旧闻钞”看完,开始看“弹词旧闻钞”。大便干而适量。易林来,我同他一起整理报纸,使得架上可以更多地放些新报纸。我们还把二楼书架上的空白处填满。开始看了一回多《三国演义》。下午偶然看了《东方学报》的《老子化胡经》的考证,感到以前竟没有发现这篇与鲁迅《小说史略》注释有关的文章。这篇考证资料非常丰富。看《中国的恋爱故事》中的《绿野仙踪》提要,写得很清楚。晚间看京沪三报对于“四人帮”的批判,特别是对于张春桥和江青的,如批张春桥的《济南》,评江青要当卫子夫皇后等。 廿三日晨写信给济南师范学院《佚文集》注释组,谈点石斋画报本王韬著作的插图作者吴友如、田子琳、张志瀛等。又谈《淞滨琐话》的不同版本。易林为我抄写《清代笔记小说提要》。大便量多而较干。看《三国演义》至第二回。徐重庆托便代买来绸丝被面三条。宗茝来。中午除我们家里平时的四个人,又有玲玲、女裁缝、宗茝三人一同午饭。午后整理小柜内的书,又将《复旦学习文件》用牛皮纸包了起来。陆慧民来谈,借去《儒林外史》。看京沪三报对“四人帮”的批判,觉批江青梦想做女王,说理颇为透彻。 廿四日晨看《三国演义》到第七回。大便适量。复宗奋信。培坤送来徐景贤等三人的检查交代。先看徐景贤的,长达四十七页。我觉得他这份交代还是比较清楚的。他没有拒绝刊登华主席的两个决定,后来也没有发动武装政变,悬崖勒马,总算是我们居民的幸运。午后看王秀珍的交代检查。好些地方可与徐的交代对看。又看马天水的交代,比王少一倍,只有十二面。复旦中文系打电话来,赛诗会要我写一首诗,歌颂华主席,批判“四人帮”。晚间我就把这首诗诌了出来: 立愿紧跟华主席,衷心拥戴(护)党中央。 欢呼大圣千斤棒,猛击(痛打)妖魔一扫光。 快剪戳穿两面派,毛锥批揭(刺透)四人帮。 国家从此更兴旺,永固(红色)江山万载长。 (原作第一、二句首二字是“大众”和“人民”,这样就不能表达我自己的心愿,所以改为“立愿”和“衷心”。第八句“永固”本为“巩固”,这“巩”字不好。倘求通俗,“戴”字亦可改用“护”字,其余酌用。)又看了几篇报纸上的文章。超林为我验尿糖是草绿带黄,一个加号。 廿五日晨看《三国演义》到第十回。大便较多而干。与易林整理三楼亭子间搁板上的书,使其一样高低(指十几叠)。易林将解放后张春桥著作目录抄好。我抄了昨天我写的《紧紧跟随华主席》大字报,和底稿各一份寄给潘志荣。这首七律较通俗,诗意不多,近乎口号诗。下午写信给徐重庆,谈北京师大解释鲁迅的《人与时》较好,其他同时的四首《雪朝》里的诗亦已看过,说得中肯的颇为不少,只是有几句可删去。写回信给魏绍昌和方诗铭。看廿一日前的《参考消息》。又看对《欢腾的小凉河》的批判。晚间看了昨日《解放日报》三篇批判江青在文艺上的罪行。 廿六日晨看《三国演义》到第十四回。大便适量而干。易林为我将尤西堂的杂剧和传奇《钧天乐》合订的四册(陈汝衡订)仍改回来,并在《尤西堂全集》二十四册一起。写信给王德良,嘱勿再购天麻,改购黄芪。看华主席的毛主席纪念堂讲话和有关奠基的新闻。下午写信复孙昌熙,并写信给任中敏,允将《敦煌赞文集》送给他。继续看《评弹旧闻钞》,觉收罗宏富,好多是我没有见过和收藏的。唯对“平湖调”未加按语详考,指第二册第九页李声振《百戏竹枝词·弹词》,稍感欠缺。晚间徐扶明送来阿儿童教育片八张。奚培坤来谈。佳伦替我量血压,是140/70,甚好。 廿七日晨看批张春桥论教育、江青拟吕后的文章。大便略稀而适量。看《三国演义》到第十六回。沈龙法来,赠我《揭露“四人帮”反党罪行材料汇编》十八至二十一期。嘱我下月中旬可开《小说史略》注释讨论会。看《评弹旧闻钞》数页。下午看“华主席在一六六中学”的报导。继续看《评弹旧闻钞》数页。李振麟来访,问起三十年代的张春桥和江青,我送了他一份解放后张春桥的著作表,又将江青未印《骆宾王集》的事告诉了他,还告诉他《奥斯特洛夫斯基研究》、《中国艺坛画报》和《风报》都有关于蓝苹的材料。周其敏来谈。晚间周其敏来听希同心脏,觉心律尚齐。 廿八日(星期)晨看《三国演义》到第十八回。大便干而适量,颇以为喜。与超林到街道医院,替希同开了病历卡,买来两种针,以备心脏、血压病的必需。我也开了营养单。周其敏替希同买了潘生丁,留饭。玲玲买了排骨。查阅宗有过去的信。陈汝衡来,看了他的《淞隐漫录》、《遁窟澜言》、《淞滨琐话》以及《漫游随录图记》。看来点石斋画报的三种,从绘画者(吴友如、田子琳、张志瀛)可知时代。午后朱建明替我买到《辞海·古代史》和《修辞学发凡》。超林替我验尿糖,澄黄,约为一个半加号。晚间复看宗有的信,觉得他要求实现愿望,颇为不易。 廿九日晨看《三国演义》到第二十回。大便稍稀而适量。写回信给魏予珍,称赞他写的批“四人帮”的诗;又写回信给李宗有,感到疲劳。午后睡到二点半,吃过闵医生治伤风的药,就写回信给胡士莹,对他的《话本小说概论》给予鼓励。易林来,嘱他抄写阿英在反侵略文学集中所搜集的晚清小说;又查明左黄书架第三格里层全是散文和戏剧。替迎明写了一首叙事诗《华主席和他的女儿小莉》,又替她改了她自己写的《歌颂华主席》。晚间略看电视《小贝妮》。 三十日今天是一惊一喜。惊的是大便拉不出,只拉出薄屎十数点,中午后也是如此,希同嘱我服了神曲,晚饭后薄屎十数点后,竟是干屎,希同说像是一段一段的,为之大快,可免生痢疾的虚惊了。喜的是我得到三封信,即一胡二方的,都给了我不少裨益。我从胡忌指出的周邦彦[瑞龙吟]、柳永[曲玉管]以及姜夔[秋宵吟],知道了宋词中的“双曳头”。我从方诗铭对《中国小说史略》中部分唐传奇文所提意见,知道了好多以前不知道的唐传奇文的知识。我从方平那儿也知道了一些唐诗和元曲的知识。复胡忌信。 * * * [1] ①疑为“公安局”之笔误。——易林注 [book_title]一九七六年十二月 一日晨写信给昭南,嘱再买药,并速挂号寄来。大便时,看《三国演义》到二十三回。读方诗铭来信,并在《小说史略》唐传奇文注释中予以修改。他在这方面有不少发现,云《莺莺传》原名《传奇》,举《异闻集》和《侯鲭集》为证,令人可信。我趁便就将《异闻集》中罕见的故事看了一遍,很少有好的。沈龙法来,我将方信给他过录。下午沈龙法在二楼校《小说史略》第二十八篇。明天他来校第二十六、二十七篇。我写回信给方诗铭,谈了《异闻集》。超林替我验尿糖,是草绿色,一个加号。晚间将《小说史略》借书登记移到这本子里来。 二日晨复方平信,说要借伊藤漱平译的《娇红记》给他看。大便时看《三国演义》到二十六回。小沈来,今天上下午他准备校《小说史略》二十六、二十七篇狭邪小说和侠义小说,我搬了这两类小说需用的书给他,并借《海上奇书》和《绣像小说》给他看。留他午饭,吃鲫鱼。午后看《小说史略》二十七、二十八篇,并查刘大白的《纪元年表》的崇德三年以及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告诉了小沈。徐扶明来,送给他《唐诗三百首》一部二册,商务版,并给他《小说史略》勘误表。他借去三本论诗的书。易林助我编《绣像小说》索引。晚间写回信给杨冠珊。 三日晨写信给陆澹庵。大便时看了《三国演义》第三册的插图。与超林到淮海理发店理发,并在书亭买了一些小册子和《王充》以及新出的文艺刊物,回家后略翻了目录。午后看买给迎明的两本连环画。谢国桢来,谈起江青不许郭沫若出《中国史纲》,周汝昌请求江青允出《红楼梦新证》,又谈起叶圣陶、王伯祥、郭绍虞、顾颉刚均八十三岁,十几岁时是苏州草桥中学的同学。他允从头到尾将《小说史略》看一遍,提出意见。另外他自己在搞明代农民革命资料。写回信给孙其敏和徐重庆。晚间希同带病为我揩身,阿金为我洗足。易林抄录我对《小说史略》的意见。 四日晨写完昨日日记。大便时看《三国演义》到二十八回。刘大杰来谈,评法批儒会议毛主席在一九七二年是同意的。毛主席对于他的《文学发展史》第一册是满意的,认为论古诗十九首节最好。第二册毛主席也看过六分册中的第三册,并嘱快印。丁锡根来借《小说史略》附录的参考书。沈龙法仍继续校《史略》二十五篇“以小说见才学者”,我除借作品给他,还让他翻了俞达的《艳异新编》、李汝珍的《李氏音鉴》以及夏敬渠的《浣玉轩集》。午后我看了《史略》第二十四、二十五篇,略有补订。我还看了《揭露“四人帮”反党罪行材料汇编》数期、《参考消息》上有关苏美中的消息。晚间看《材料汇编》数期。 五日(星期)这个星期天过得很愉快。早饭后大便时看百南和宗楣的来信。上午复信给松南、百南和宗楣。希同今天精神较好,她的血压已经降到150/90。我又复信给昭南,她已替希同买到八两人参和二钱羚羊角粉。下午睡了一个好觉,嘱焕文汇款给昭南。包子衍来访,畅谈为欢。包子衍要借《鲁迅在厦门》,凑巧应锦襄就同周友恺一同来看我了。我就介绍包、应见面,让他们俩谈鲁迅在厦门的事,我和希同又托友恺来教迎明和孙吟学琵琶和二胡。希同和迎明兴致都很好,三个人一同在晚间“争上游”。方诗铭来信,解答“伯仁”问题,见《晋书》,速转闵漱石(焕文抄录)。大阿姨买到羚羊角粉。 六日晨吃面包后大便,一面看了《三国演义》第二十九回。易林来抄写鲁迅早期新诗的题解。家淼和宗茝来探望希同的病。留饭,吃湖州鲫鱼。宗茝为我和文祺取工资。午后拣出《红楼梦》资料。写信给陈汝衡、郑逸梅、魏绍昌,通知十九日座谈《小说史略》注释。写信给潘旭澜,索《儒林外史资料汇编》。吴文祺、胡恩惠来取工资,并抄赵朴初、俞平伯、李宝森诗。我也抄了叶圣陶和郭绍虞的诗词。方平取去《娇红记》。晚间写日记,抄俞平伯的词。(上午李宝森来谈他和友人作诗批“四人帮”。)晚间已很疲劳,打了四次“争上游”,与希同两个人打。 七日今天主要是写了四封信,这四封信就一直写到下午五时三刻。因为其中两封信颇费时间,而我又感受到冷空气的袭击,鼻子又流清鼻涕了。上午九时至十时,易林为我加四本书的背脊,又换了廿四史上面的一小叠小书,改放《小五义》,最后替我写了半首散曲,是嘲讽“四人帮”的。我还看了孙昌熙《论〈中国小说史略〉》,未看完。午后,先看《集外集》鲁迅早期五首新诗和北师大的题解,然后复徐重庆;又一面查《京剧的行当》、《人民首都的天桥》,一面复信给张守仁。还复了方诗铭和昭南,准备了明天小沈需要的《聊斋志异》、《儒林外史》等小说资料。晚间无事,洗足照常。 八日晨吃炒面后,大便很多,甚以为快。小沈来,嘱他到三楼来,比较暖和些。将《儒林外史》资料给他校阅。他校完后又将《聊斋志异》的有关资料给他核对,还给他《阅微草堂笔记》等笔记小说十余种以及我记录的陈汝衡借给我的五本书的笔记。《笔记小说大观》中七种笔记小说的提要也给他参考了。午后三时,沈龙法将这些书都校核完毕。我托他带信给骆玉明,要他将宋元话本及三言二拍还来,并写信给顾易生、徐扶明、王继泉等,均有关《史略》注释和学习,还写信给张允和。晚间替迎明理小人书,替自己理小柜内的书。 九日晨大便适量。整理小沈今天需要的三言二拍及其他话本小说和汪、叶的冯梦龙、凌濛初二考以及明天需要的才子佳人小说。朱尧文来借《红茶·仙霓社的前后》。他谈起张万良获得管际安所遗的昆曲书,其中有沈起凤的《伏虎韬》。他又问起万良所藏《党人碑》,“打碑”和“酒楼”之间多一出,不知其名。后查《古本戏曲丛刊》,抄本《党人碑》均无出名。午后小沈来核对话本小说(明清部分),并核对明清短篇话本的资料,提出《古今奇闻》和《续今古奇观》的两个问题。晚间我就这两个问题作了答复,并画了一张三言二拍传承简表,准备后天交给他。顾易生来还书。 十日晨起大便拉稀屎,量也不多。复信给厦门大学《两地书》注释组,谈的是李小峰的事,并告诉他们,包子衍知道得颇多。希同点收粮票、肉票等。易林抄写《小说史略》注释。我看了曾孟朴、曾虚白父子的文章,又看了田章传说。午后看徐大风的《十种小说介绍》。他以为《玉娇李》写马玉娇和李师师,即《续金瓶梅》。晚间闵漱石来为希同量血压,为170/90,并打丹参针。她问我“伯仁”故事,我解释《晋书·王导传》给她听。与希同“争上游”。昨晚睡得不好,只睡了两个半小时,晚间已昏昏欲睡,不久就休息了。 十一日上午大便后,沈隆法①[1]来,我将“宋明清话本传承简表”的情况讲给他听,并说明《古今奇闻》收入的一篇,实从《娱目醒心编》来;我藏的《古今奇闻》是翻原本。将才子佳人小说《好逑传》等给他校订。并借《小说丛谈》和《瓶外卮言》给他,供下次(下星期一)他整理之用。下午小沈替同事腌皮蛋,不来我处。午后读孙昌熙《试论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的战斗意义》,觉写得很好,颇多发人所未发,第一节写得最好,第三节稍差。再看北师大《集外集》的注释,与原文同时读,读到Petofi,此篇新收入。再整理小柜。希同为我验小便是阴性。晚间武汉大学孙党伯、熊传文、周必早为《热风》注释事来访。约明日再来。 十二日上午大便后看武汉大学《热风》注释组的四十难题。查桥川时雄《中国文化界人物总鉴》中的朱谦之传,并抄录下来。又逐条用《热风》原文来核对四十难题,其中不到十个是我可以说几句话的,但也都只能是猜测之辞。午后再读《热风》一部分全文。只读了十几页,孙党伯教师和周必早学员就来了。我就按次序逐条向他们俩说出我的看法,又将朱谦之传交给他们。但《儿歌的反动》我没有查《儿歌四种》等书,看来那是不容易找到原文刊于何处的。晚间超林念了几段《徐景贤的补充交代》给我和希同听。 十三日晨大便后,寻出部分神魔小说,以便后日小沈应用。吴新雷来,畅谈昆曲革新的前途。葵南、小陈、陈嘉来谈,并由希同口授,葵南在我书桌上写信给宗有,我抽空写信给张允和。午后阿姨到肿瘤医院买药十四帖。易林抄完刘廷玑的《在园说稗》五页。小沈来看《金瓶梅》部分。我在三楼看方诗铭给我的信。他谈起《上清传》实附于《常侍方旨》之后,《聂隐娘》非出自《传奇》,而出自《甘泽谣》,为我所未知。晚包子衍来借并还有关鲁迅的书。复杨冠珊信。 十四日晨大便有薄屙。写信给胡忌,告诉他苏州或许要请他编或研究昆曲。又写信给郑逸梅和魏绍昌,希望他们俩能来参加《中国小说史略》注释初稿的座谈会。又写信给徐扶明,准备晚间或傍晚让焕文送去,也是请他座谈的事。下午看《集外集》,一直看到《选本》。对于《关于〈关于红笑〉》,我可以补充石民和袁家骅的传记,唯生卒年不知道。鹤西当即程鹤西。写给徐扶明的信,让焕文送去。晚间写信给蔡锡章,嘱购听筒和罗布麻片。焕文从扶明处回来,他允十九日来座谈。 十五日晨大便后,看鲁迅的旧诗,都是送给日本朋友的。兼看杭大《鲁迅诗歌》和西安西北大学中文系的《鲁迅诗歌注释》。重写了李小峰的传记。又看鲁迅在《准风月谈》中的三篇文章以及施蛰存的信,都是谈《庄子》与《文选》的。下午整理《小说史略》神魔小说部分的《封神演义》、《西游补》以及《三宝太监西洋记》,放在二楼前楼桌上。后吉林师大邱岚和高长春来,方知今天下午复旦开会。他们俩问我当时的报刊,我拿我的《文艺论集》和济南师院《二心集》的题解给他们看,他们借了去,后天再来看我。 十六日晨大便量不少,较干。看鲁迅《二心集》的前两篇。丁锡根来,已将我初稿的鲁迅《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注释增补好。我将这篇看了一下。他增补了杨子、墨子、骊山老母、《笑林广记》、扪螽而谈、龙门、河湟、《红线》、《红拂》、《虬髯》、林薮、《落凤坡吊庞士元》等条。我改正了几个错字,略再补充“厌气”一条。下午继续看《二心集》数篇。沈龙法来,送我们小胡桃一包,约值七角,希同、超林都喜欢吃。我向小沈略指点了《西游补》和《三宝太监西洋记》。郑逸梅来信,风雨无阻,十九日上午定来座谈。魏绍昌因事忙不来。晚间奚凤、韶华来看电视。 十七日上午继续看《二心集》,终于在吉林师大的催迫下于下午三时许将这书看完了。有目的地看,更能引起注意。其中有些经过的事引起了回忆。这本书较长的文章不少,大都是很重要的,尤其是两篇演讲、电影论文的翻译和附论、评梁实秋的硬译,都是可以引起兴味的地方。不知师大与延边大学有何区别?陈琼芝和章新民不知曾收到戈宝权的“神奶路”译文否?看完《二心集》以后就写回信给张懋森和徐重庆以及李百南。晚间甚为疲劳,就只好“争上游”;打了几回,就睡眠了。朦胧中知道赵佳伦替希同来打丹参针。今天吉林师大邱、高两位没有来,大约在徐家汇查报忙。 十八日晨大便干而适量,颇为满意。复薛缓之询问孙伏园生卒年的信,增添了伏园任《贡献》半月刊编辑与河北定县办平民教育两事。又复孙其敏信,谈到已向周友恺谈起吟儿学二胡的事。小沈来,谈起陆、丁、黄和他自己都只参加座谈,不参加便饭。下午整理名片。北京师大郭志刚和杨占升为《集外集》事来访。我按他们的需要先谈了李小峰、程鼎鑫和施蛰存,然后再补注《关于〈关于红笑〉》和新旧诗以及潘家洵等。晚间服芦根汤。得吴泰昌信,知阿英已恢复党籍,很是高兴。 十九日(星期)晨起,为易林安排贴书背脊和抄民间文学书目的任务。替郑逸梅找好书信、简帖、名片等小玩意儿,他喜欢收藏晚清这类东西,多偏于政界,我则偏于现代作家和文史工作者。《小说史略》座谈的十个人都先后到齐。主要由陈汝衡和徐扶明二人发言。谢国桢、郑逸梅、方诗铭都是书面发言,并偶尔插话。陆树、丁锡根也都插话。黄强和沈龙法没有发言。郑、陈、方、徐在楼上和我、同、超、文、迎一同午饭。四冷盘:龙虾片、油炸花生、酱鸭和肫肝。三热炒:炒三鲜、肉片口蘑、青菜。大菜:蹄膀、红烧鸡、什锦汤。晚间“争上游”,我胜四次。 二十日晨写信给应锦襄,问她收到《史略》注释否。大便稍干而量少。邱岚和高长春来。据邱岚云,他们是为国务院写全集本中的《二心集》。他们俩还来《文艺论集》和《二心集》题解。我将“神奶路”出处给高长春抄,将桥川时雄的潘光旦传给邱岚抄。又翻出《民族主义文艺论》和《清娱漫笔》给他们看。下午嘱易林抄郑逸梅对《史略》注释的意见。沈隆法来校《西游记》部分。我过录谢国桢和陈汝衡的意见。(方诗铭的六页意见早已过录。)晚间《西游记》参考书归档,并取出《西游记》部分参考书。 廿一日晨写信给殷家骅夫人,为希同买罗布麻叶。大便稍稀。易林来抄我所抄的上钢五厂五条注释。邱岚、高长春来,将《中国文化界人物总鉴》、《陨落的星辰》、《鲁迅杂文选集》上册、《鲁迅作品选讲》等借给他们看。我自己也为他们译了伊凡诺夫的传记,同时查找别的注释。午后为邱、高写了李守章、凌叔华、汪馥泉、沈从文、张资平、台静农、徐蔚南、樊仲方、谢六逸九个人略传,明天还要借《中外文学家辞典》给他们俩翻阅。傍晚为沈隆法找出清复明本、上图下文的《西游记》和清嘉庆本《西游记》。又找出路工谈《访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