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钦定执中成宪 【标点本】 [book_author]雍正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完结 [book_length]82771 [book_dec]胤禛敕编、删定。共8卷。雍正十三年(1735)书成,付武英殿校刊,乾隆三年 (1738) 刊行。雍正六年 (1728) 春,胤禛命儒臣从经史子集所载中摘录自唐尧以来历代帝王之文治武功,诏诰言论,以及名臣奏章、先儒语录等凡与治国之道有关联者,陆续呈进。胤禛遂据以删定成书,名曰《执中成宪》。取《尚书》所谓“允执厥中”之义。前4卷摘录自帝尧至明孝宗等55位帝王的嘉言善政,后4卷则为自唐尧虞舜时期起至明代止诸臣之论说。此书之编辑专为启迪后人,昭垂标准,即为后世之君臣士庶树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以遵循的准则。其政治用意十分明确。这是一部很有特色的体现儒家思想史论结合之专著。 [book_img]Z_7097.jpg [book_title]御制执中成宪序 惟我皇考,法天行健,一日万几,宵旰不遑。犹以其闲,简命儒臣,采录经史子集所载自古帝王元德显功、𬣙谟大训,以及名臣奏章、先儒语类,深切治道者,次第进呈。 皇考亲为删定,命曰执中成宪。始于雍正六年仲春,成于十三年中夏。未及刊布,而我皇考遽遐弃臣民。予小子向虽承训示一二节,全编则未之见也。嗣统后,每以几暇,始发而读之。既卒业,然后知圣心、圣学实与尧、舜、孔子同揆,而汲汲于是编,则专以启迪后人,昭垂标准也。间尝殚思大学一书,因见仲尼祖述尧舜之实义焉。其所谓明德者,即虞书所谓「道心」也。所谓明明德者,惧其为人心所蔽也。所谓格物致知者,严辨人心、道心之界,以尽万事万物之理,即书所谓「惟精」也。所谓正心诚意者,力祛人心之杂,以致道心之纯,即书所谓「惟一」也。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止于至善者,即书所谓「允执厥中」也。然极乎执中之量,则惟尧、舜为无歉。而中之散见于万事万物者,则不惟三代圣王,即秦汉以后仁厚英哲之君,下及中主,亦必有一事二事之合焉。不独皋、夔、益、契、伊、傅、周、召、孔、曾、思、孟,即近代群儒文士,亦必有一话一言之合焉。故中庸曰:「舜好问而好察迩言,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盖中之理,无事无物而不具,亦无人而不知,是即明德之根于性而不息者,而惟舜能察之,惟舜能执之,惟舜能用之,故善与人同,合德于天地。我皇考编定是书,自二帝三王之事,古圣贤之言,下逮群儒文士之可节取者,兼收而不遗。用是道也,皇考之治天下,无一事不审其则,无一物能匿其情,即书所谓「惟精」,大学所谓「物格而知至」。无一时之不敬,无一念之不诚,即书所谓「惟一」,大学所谓「心正而意诚」。故凡施于政教者,或予或夺,或宽或严,或抑扬迟速之稍有不同,而无不立乎大中,可为民极,即书所谓「执中」,大学所谓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而明德、新民皆止于至善也。而所以立纲陈纪,更化善治,其大者皆断自圣心,而细者亦博采于众议。有其人不能皆入于善,而一言之中必不废焉,即中庸所谓「好问好察」,「执两用中」也。然我皇考聪明睿智,夙具于圣性,而养成于圣学者已数十年。故皇考之惟精,乃不思而得; 皇考之惟一,乃不勉而中,皇考之执中而化成天下,乃从容中道,无为而成,岂复有资于是书?所以亲为删定者,正恐在后之恫,懵然无见于执中立极之道,爰示之以成宪也。岂惟予小子奉以终身,惟日兢兢,无敢逾越哉!世世子孙,苟能服膺勿失,而溯其渊源,则于尧、舜、孔子之道,一以贯之矣。岂惟君人者,舍是无以建其有极,以消天下之偏陂反侧哉!凡百有位,果能是训是行,则上之可辅理成化,以著勋猷,而下亦可以谨身而寡过,于以谟明弼谐,共臻喜起,明良之盛无难矣。 乾隆丙辰三月望日。 钦定四库全书子部一 [book_title]提要 臣等谨案: 御定执中成宪八卷,雍正六年春,世宗宪皇帝敕撰。雍正十三年夏,书成奏进,仰蒙裁定,宣付武英殿校刊,乾隆三年告蒇,御制序文颁行。前四卷录帝尧以来至明孝宗嘉言善政,后四卷皆唐、虞至明诸臣论说,有所裨于治道者。其或奥旨未显,疑义未明,则折衷以论,以阐发其理蕴,评断其是非。昔孔子删书,断自唐、虞,始著「帝王经世之法」,后来递相推衍,互有发明。御制之书,惟唐之帝范,敷陈得失为最悉;官撰之本,惟明之君鉴缕举事迹为最详。然帝范颇参杂说,词意或不深醇;君鉴旁摭诸书,义例亦为冗杂。至于宋之洪范、政鉴,以焦赣、京房之说,附会于武王、箕子之文,益离其宗。盖圣人之道统,惟圣人能传之,圣人之治法,亦惟圣人能述之,非可以强而及也。我世宗宪皇帝圣德神功,上超三古,阐明帝学,论定是编,汰驳存精,删繁举要,凡遗文旧籍,一经持择,即作典谟。犹虞帝傅心,亲阐「执中」之理;殷宗典学,自述成宪之监也。虽百篇之裁于洙泗,何以加兹。家法贻留,以巩万世之丕基者,岂偶然欤! 乾隆四十八年三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臣孙士毅总校官臣陆费墀 [book_title]钦定执中成宪目录 卷一儒家类唐帝尧虞帝舜夏王禹商王汤商王太甲商王盘庚商王武丁周文王周武王周成王周康王周穆王汉高祖皇帝汉太宗孝文皇帝 卷二「汉孝景皇帝」、汉世宗孝武皇帝、「汉中宗孝宣皇帝」、「汉世祖光武皇帝」、「汉显宗孝明皇帝」、「汉肃宗孝章皇帝」、「汉孝和皇帝」、「晋世祖武皇帝」、「南齐世祖武皇帝」、「梁高祖武皇帝」、「魏太宗明元皇帝」、「魏高祖孝文皇帝」、「魏世宗宣武皇帝」、「唐高祖皇帝」、「唐太宗皇帝」 卷三「唐太宗皇帝」、「唐德宗皇帝」、「唐宪宗皇帝」、「唐文宗皇帝」、「唐宣宗皇帝」,后「周世宗皇帝」、「宋太祖皇帝」、「宋太宗皇帝」、「宋真宗皇帝」、「宋仁宗皇帝」、「宋神宗皇帝」、「宋高宗皇帝」、「宋孝宗皇帝」、「宋理宗皇帝」,「金世宗皇帝」、「金章宗皇帝」、「元太祖皇帝」、「元宪宗皇帝」、「元世祖皇帝」、「元仁宗皇帝」 卷四「明太祖高皇帝」、「明成祖文皇帝」、「明仁宗昭皇帝」、「明宣宗章皇帝」、「明宪宗纯皇帝」、「明孝宗敬皇帝」 卷五唐虞商周 卷六汉三国 卷七晋南北朝隋唐宋上 卷八宋下金元明 [book_title]钦定执中成宪卷一 唐帝尧 书:稽于众,舍己从人,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惟帝时克。论语: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六韬:帝尧王天下之时,吏忠正奉法者,尊其位;廉洁爱人者,厚其禄;民有孝慈者,爱敬之;尽力农桑者,慰勉之。旌别淑慝,表其门闾;平心正节,以法度禁邪伪。所憎者,有功必赏;所爱者,有罪必罚。存养天下鳏寡孤独,赈赡祸亡之家。其自奉也甚薄,其赋役也甚寡,故万民富乐而无饥寒之色。 家语:帝富而不骄,贵而能降。伯夷典礼,夔龙典乐,流四凶而天下服。其言不忒,其德不回。 新书:帝尧曰:「吾存心于先古,加意于穷民,痛万姓之罹罪,忧众生之不遂也。故一民或饥,曰:此我饥之也。一民或寒,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此我陷之也。」仁行而义立,德博而化富。故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治,先恕而后行。虞帝舜 书: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 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 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 咨十有二牧,曰:「食哉惟时!」柔远能迩,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蔡沈集传:「元,仁厚之人也。难,拒绝也。任,包藏凶恶之人也。」 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钦哉,惟时亮天功。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庶绩咸熙。」 帝曰:「皋陶,惟兹臣庶,罔或干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时乃功,懋哉!」皋陶曰:「帝德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 帝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可爱非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钦哉!慎乃有位,敬修其可愿。」 帝曰:「吁!臣哉邻哉,邻哉臣哉。」蔡沈曰:「臣以人言,邻以职言。」 帝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钦四邻。庶顽谗说,若不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书用识哉,欲并生哉。工以纳言,时而飏之,格则承之庸之,否则威之。」蔡沈曰:「在时,指忠直为言。侯,射侯也。明者,欲明其果顽愚谗说与否也。挞,扑也,盖惩之使记而不忘也。」识,志也,录其过恶以志于册也。 帝庸作歌曰:「敇天之命,惟时惟几。」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皋陶拜手稽首,飏言曰:「念哉!率作兴事,慎乃宪,钦哉!屡省乃成,钦哉!」乃赓载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帝拜曰:「俞,往钦哉!」中庸孔子曰: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 孟子: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 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礼记:有虞氏贵德而尚齿, 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 孔子曰:「虞帝君天下,子民如父母,有憯怛之爱,有忠利之教,亲而尊,安而敬,威而爱,富而有礼,惠而能散。」家语:舜之为君也,其政好生而恶杀,其任授贤而替不肖,德若天地而静虚,化若四时而变物。是以四海承风,畅于异类,凤翔麟至,鸟兽驯德,无他,好生故也。虞舜宽裕而温良,敦敏而知时,畏天而爱民,恤远而亲近。御制论 虞舜好生而恶杀:盖生者,发育长养之意,是以圣人好之;杀者,闭藏收敛之威,是以圣人恶之。二者皆天地四时自然之功用,故下文曰:「德若天地而静虚,化若四时而变物。」盖天地以静虚为德,故其生杀也,以神应而无心;四时以变物为能,故其生杀也,亦化行于不悖。观风霆雨露之兼施,秋肃春温之迭嬗,则知天地四时之有杀,正天地四时之恶杀,正天地四时之好生也。圣人合天地四时以为心,故恶杀而不能不用杀。如四凶之诛,五刑之作,皆尧舜好生恶杀之实心实政。若务好生之虚名,而以无杀为恶杀,则其流必出于姑息之一途。政宽民慢,如水弱之玩而多死,是非真能恶杀,乃适成其为好杀也。岂天地好生恶杀之心,岂圣人好生恶杀之道乎?帝尧之言曰:一人有罪,此我陷之也。惟存此心,然后可以恶杀。盖明罚敇法,正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期于人人皆知远杀,其斯为真能恶杀者乎? 新书。舜曰:「吾尽吾敬以事吾上,故见谓忠焉;吾尽吾敬以接吾敌,故见谓信焉;吾尽吾敬以使吾下,故见谓爱焉。」夏王禹 书。禹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又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 又曰:「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禹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不自满假。 又曰:「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怀之。」 又曰:「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又曰:「先王克谨天戒,臣人克有常宪。百官修辅,厥后惟明明。」蔡沈曰:「修辅者,各修其职以辅其君也。」御制论: 人君出治,仰承天命,俯临百官,必也上之明于天戒,而省愆修德,以承眷佑之恩;下之明于百官修辅之道,而选才任能,以收赞襄之益。故曰厥后惟明明也。苟不能明于天戒,是不知敬天,固无足论矣;不能明于百官修辅之道,必至贤否混淆,诚伪杂出,失辨才论官之宜,而庶绩皆为丛脞矣。是以百官修辅之当明,与明天戒而并重也。 孟子:禹恶旨酒而好善言。 史记:禹为人敏给克勤,其德不违,其仁可亲,其言可信。声为律,身为度,称以出,亹亹穆穆,为纲为纪。晋书:大禹圣者,乃惜寸阴。商王汤 书:「王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 又曰:「尔有善,朕弗敢蔽,罪当朕躬,弗敢自赦,惟简在上帝之心。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 仲虺曰:「惟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惟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 又曰:「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后昆。」 伊尹曰:「先王肇修人纪,从谏弗咈,先民时若。居上克明,为下克忠,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 又曰:「敷求哲人,俾辅于尔后嗣。」 傅说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 诗: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大学: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孟子:汤执中,立贤无方。 史记:汤出,见野张网四面,祝曰:「自天下四方,皆入吾网。」汤曰:嘻,尽之矣。乃去其三面,祝曰:「欲左,左,欲右,右。不用命,乃入吾网。」诸侯闻之,曰:「汤德至矣,及禽兽。」御制论: 成汤解网三面,史记以为诸侯悦服,称其德及禽兽。由斯而言,则是圣人当日设为解网之事,以笼络人心,耸动观听,类于权术之为,非圣人之心也。且既有解网之仁,则当其放桀南巢,何为不解网而释之乎?以此诘问,将不免于后人之疑矣。朕谓圣人之心,至公无私,庆赏刑威,皆因物付物而已。所执之法,如网张于一面,而三面皆虚,左右之间,皆人人可生之地。乃人或不肯由三面以自全,而甘心蹈一面之网,则圣人亦无如之何矣。若夏桀者,自蹈于一面之网者也。书曰:天讨有罪,圣人奉若天道而已,何所容心于其间哉。 汤曰:「人视水见形,视民知治不。」商王太甲 书:王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御制论: 「天以仁爱为心,必无作孽于人之理,此皆由人之自取也。其云天作孽者,乃人有过失,天降灾异以示儆,而人能恐惧修省,自可潜为转移,故曰犹可违也。若有过愆,而上天垂训,仍无忌惮,不知畏惧,故曰自作孽也。其能逭乎?」商王盘庚 书:王曰:「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蔡沈曰:「纲举则目张,喻下从上也。力于田𤱔,则有秋成之望,喻勤有功也。」御制论 为政之道,大纲举而后众目张。所谓大纲者,莫有过于农事田功也。是以圣人知服田力穑之为纲,而所其无逸,惟念小民之依,则乃亦有秋者,即网之有条而不紊也。由是而家给人足,时和年丰,百度之修明,万邦之作乂,莫不于农事统之矣。 又曰:「汝分猷念以相从,各设中于乃心。」蔡沈曰:「分猷者,分君之所图而共图之;分念者,分君之所念而共念之。相从,相与也。中者,极至之理,谓各以极至之理存于心也。御制论 分猷分念,人臣之职也。但事有至当之理,不及不可,过亦不可,所谓中也。若能得中,则所分之猷、所分之念,皆有益于国计民生。苟不得中,则虽有佐理之才,何能获赞襄之益乎?而此大中之理,又不待外求也。人性皆善,返之此心而自得,故曰各设中于乃心。」商王武丁 书说命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启乃心,沃朕心。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蔡沈曰:「启乃心者,开其心而无隐;沃朕心者,溉我心而厌饫也。弗瞑眩,喻臣之言不苦口也。弗视地,喻我之行无所见也。」 又曰:「股肱惟人,良臣惟圣。」御制论 股肱之道左右元首与庶司百职承流宣化者不同,故必得其人,乃可以翊赞君上,康济兆民。若居股肱之任,而不能尽股肱之道,则非其人矣。是即伊尹所称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之义也。至于才全德备,尽启沃寅亮之功而为良臣者,此乃禹、皋、稷、契、伊尹、周公之流,立臣道之极,所谓圣人者也,故曰良臣惟圣。若云良臣辅而君圣,何以良臣如箕子、比干,而不能辅导君德于万一乎?此专为臣道而发者,况辞意显然,甚易明晓。后人因圣字不敢居,遂勉强诠解,大失本旨矣。 又曰:惟后非贤不乂。乂,治也。惟贤非后不食。食,食禄也。其尔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御制论惟贤非后不食。旧说贤人待食于君,斯亦浅之乎言贤矣。朕谓贤非后不食者,乃圣贤之心,必欲得君以行其道,否则忧国忧民,寝食为之不宁。又或如易「井渫不食」,礼记「获而弗食」之义,言贤者抱道而不遇主,譬犹清泉嘉谷而不得为人所食也。 诗:「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朱子曰:言天命降监,不在乎他,皆在民之视听,则下民亦有严矣。惟赏不僭,刑不滥,而不敢怠遑,则天命之以天下而大建其国,此商宗所以受命而中兴也。周文王 书:武王曰:「文王克明德慎罚,不敢侮鳏寡,庸庸祗祗,威威显民。」蔡沈曰:「用其所当用,敬其所当敬,威其所当威,一听于理而己,无与焉,故德著于民。」周公曰: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蔡沈曰:「卑服,即禹所谓恶衣服也。康功,安民之功;田功,养民之功。」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 诗: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雝雝在宫,肃肃在庙。朱子曰:「在闺门之中,则极其和,在宗庙之中,则极其敬。」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朱子曰:虽幽隐,亦若有临之者。虽无厌𭣧,亦若有所守。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朱子曰:无所前闻,自合于法。虽无谏诤,亦入于善。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无𭣧,誉髦斯士。朱子曰:言文王之德,纯亦不已,故令斯士皆有誉于天下,而成其俊乂之美。 大学: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孟子: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御制论。 常人不能见道,而自妄以为闻道者,无足论矣。若夫文王,乃生安之圣,身在道中,动容周旋,自然中道,从心所欲,皆合天理,浑然与道为一。孟子曰望道而未之见者,此正言文王圣不自圣,惟恐或离于中道,即无𭣧亦保之义也。 礼记:诗曰:「明发不寐,有怀二人。」文王之诗也。祭之明日,飨而致之,又从而思之。 逸周书:文王召太子发曰:我所保与所守,传之子孙。吾厚德而广惠,不为骄侈,不为泰靡。童牛不服,童马不驰。童牛,犊也;童马,驹也。不服不驰,所以长养之也。士不失其宜,万物不失其性,天下不失时以成万材,万材已成,牧以为人。即孟子所谓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之意。天下利之而勿德,是为大仁。周武王 书:王曰:「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袒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御制论: 皋陶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武王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是天不自聪明,而以百姓之视听为聪明,聪明而以百姓之视听为聪明。为人主者,必能明四目,达四聪,以天下人之耳目为耳目,方能理无不烛,物无不照。谓之袒聪明,而克尽元后父母之道,其自恃为神灵天纵者,非袒聪明之道也。 又曰:「我闻吉人为善,惟日不足。」 又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又曰:「天畏榧忱。」蔡沈曰:「天命不常,虽甚可畏,然诚则辅之。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往尽乃心,无康好逸豫,乃其乂民。我闻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懋。」蔡沈曰:「惠者,顺于理;懋者,勉于行。言民之怨不在事之大小,惟视在上之能顺与不能顺,能勉与不能勉耳。」御制论 圣人以仁民爱物为心,自无敛怨之理;以大公至正为道,亦无避怨之方。敛怨者,咈百姓以从己之欲者也;避怨者,违道以干百姓之誉者也。夫己之欲必不可从,而百姓之誉亦不可干,何也?天下之人心不同,则含怨之情亦异,善者之所不怨者,必恶者之所怨,恶者之所不怨者,必善者之所怨。是以为人君者,不在乎辨怨端之大小而为之去就,不在乎统怨端之大小而为之趋避,惟问我之所行惠与不惠、懋与不懋而已。吾果惠而顺于理,即任怨之意;果懋而勤于事,即任劳之意。则在己者信无可怨。兆庶之广,即中有怨之之人,而无可怨之实,则虽怨犹不怨也。不能如是,则不怨犹怨也。实心爱民之君臣,常任怨任劳,而有所不恤不辞。即如子产,古之贤臣也,为政之初,百姓怨之;迨及三年,百姓颂之。同一子产也,同一民情也,同一子产之政也,而先后之间,民情迥异如此。然则为政者,惟准于理而已,何所用其取舍哉?又曰:「人有小罪,非眚,眚,谓过误。乃惟终,自作不典,谓其固为乱常之事。式尔,谓用意如此。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杀。乃有大罪,非终,乃惟眚灾。适尔,谓偶尔如此。既道极厥辜,谓尽输其情时,乃不可杀。 又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水监能见人之妍丑,民监则其得失可知。论语:「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中庸:「武王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 孟子: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御制论:君师之道,非有两端;君师之责,亦非分属。为君者,教养并施,正德、利用、厚生,缺一不可,其理自兼为师,是师道即在君道之中,未有为君而不兼师者也。为师者,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而君道亦寓。孔子为万世师表,其所垂之道法,人人尊奉率由,实如臣服,且千古帝王,无不奉令而承教,则君道即在师道中矣。君师之任,有不可岐视者。 武王不泄迩,不忘远。大戴礼:「武王践阼,召师尚父而问焉,曰:黄帝、颛顼之道存乎?师尚父曰:在丹书。书之言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王闻书之言,惕若恐惧,退而为戒书。席铭曰:「安乐必敬,无行可悔,一反一侧,亦不可以忘。」席所以为安,故因为戒。鉴铭曰:「见尔前,虑尔后。」鉴所以为明,故因为戒。带铭曰:「慎戒必恭,恭则寿。」带所以为礼,故因为戒。屦履之铭曰:「慎之劳,劳则富。」屦、履所以为行,故因为戒。牖铭曰:「随天之时,以地之财,敬祀皇天,敬以先时。」牖所以受天明,故因为戒。剑铭曰:「带之以为服,动必行德,行德则兴。」剑所以为佩,故因为戒。周成王 书:「惟周王抚万邦,巡侯甸,四征弗庭,绥厥兆民,六服群辟,罔不承德。」归于宗周,董正治官。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庶政惟和,万国咸宁。夏商官倍,亦克用乂。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今予小子,祗勤于德,夙夜不逮,仰惟前代时若,训迪厥官。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官不必备,惟其人。少师、少傅、少保,曰三孤,贰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司寇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六卿分职,各率其属,以倡九牧,阜成兆民。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四岳。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王曰:「呜呼!凡我有官君子,钦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以公灭私,民其允怀。学古入官,议事以制,政乃不迷。其尔典常作之师,无以利口乱厥官。蓄疑败谋,怠忽荒政,不学墙面,莅事惟烦。戒尔卿士,功崇惟志,业广惟勤,惟克果断,乃罔后艰。」位不期骄,禄不期侈,恭俭惟德,无载尔伪。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居宠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不知祗畏,则入于可畏之中。推贤让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庞。举能其官,惟尔之能,称匪其人,惟尔不任。王曰:「呜呼!三事暨大夫,敬尔有官,乱尔有政,以佑乃辟,永康兆民,万邦惟无𭣧。」王曰:「我闻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尔尚式时周公之猷训,惟日孜孜,无敢逸豫。」又曰:「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呜呼!臣人咸若时,惟良显哉!」御制论 成王此语,乃向君陈而言,故教以善则归君,一德一心之义,当如此也。若为臣者,果有嘉谋嘉猷,入告于君,可以福苍生而利社稷,则为君者亦自扬播于众,以表彰其善焉。盖君陈,臣也,故成王训以为臣之道,而成王之所以为君者,已在不言之表矣。若言成王为一偏之论,则大失古圣王垂训之深意苦心也。又曰:「宽而有制,从容以和。」又曰:「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 越绝书:成王时,赏赐不加于无功,刑罚不加于无罪,天下家给人足,禾黍茂美,使人以时,说之以礼。说苑:成王曰:「凡处尊位者,必以敬下、顺德、撙节、安静以藉之。谏者勿振以威,勿格以言。博采其词,乃择可观。夫有文无武,无以威下;有武无文,民畏不亲。文武俱行,威德乃成;既成威德,民服以亲。」周康王书:王曰: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瘅恶,树之风声。弗率训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申画郊圻,慎固封守,蔡沈曰:「申,申明慎戒严也。」以康四海。 又曰:资富能训,蔡沈曰:「资,犹藉也。谓藉于富而能率循教训。」惟以永年。惟德惟义,时乃大训。不由古训,于何其训。 又曰:「罔曰弗克,惟既厥心。罔曰民寡,惟慎厥事。钦若先王成烈,以休于前政。」蔡沈曰:「弗克者,畏其难而不敢为;民寡者,易其事以为不足为。」周穆王 书:王曰:「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祈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艰哉!思其艰以图其易,民乃宁。」蔡沈曰:「艰者,饥寒之艰;易者,衣食之易。」 又曰:「昔在文、武,聪明齐圣,小大之臣,咸怀忠良。其侍御仆从,罔非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下民祗若,万邦咸休。又曰:「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又曰:「虽畏勿畏,虽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德。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孔颖达曰:「汝所行事,虽见畏,勿自谓可敬畏;虽见美勿自谓有德美,欲其谦而勿自恃也。惟当敬慎用此五刑,以成刚、柔、正直之三德,以辅我天子,天子有善事则亿兆赖之,此乃安宁久长之道也。」 又曰:「两造具备,师听五辞。五辞简孚,正于五刑。五刑不简,正于五罚。五罚不服,正于五过。」蔡沈曰:「两造,两争者皆至也。具备者,词证皆在也。师,众也。五辞,丽于五刑之辞也。简,核其实也。孚,无可疑也。正,质也。五辞简核而可信,乃质于五刑也。不简者,辞与刑参差不应刑之疑者也。罚,赎也,疑于刑则质于罚也。不服者,辞与罚又不应罚之疑者也。过,误也,疑于罚则质于过而宥免之也。」 又曰:「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孔安国曰:「刑疑赦从罚,罚疑赦从免。」御制论: 「刑罚之疑而后有赦,疑者其事瞹昧而难知,游移而莫定,圣人罪疑惟轻,故赦之也,若无可疑则无可赦矣。」帝王之道,赏不僭而刑不滥,夫刑之失入固为滥,而失出亦为滥,后世相沿,于刑罚之情状显然、供证历历者,犹屡加平反而减等以示宽,则是于不疑者亦矜恤之矣。若复援肆赦之文槩为宥释,则姑息之害,其滥不亦甚乎?有明刑之责者,极当详慎。 又曰:上刑适轻下服,下刑适重上服。轻重诸罚有权。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有伦有要。蔡沈曰:「事在上刑而情适轻,则服下刑,舜之宥过无大也。事在下刑而情适重,则服上刑,舜之刑故无小也。轻重诸罚有权者,权一人之轻重也。刑罚世轻世重者,权一世之轻重也。惟齐非齐者,法之权也。有伦有要者,法之经也。言刑罚虽惟权变是适,而齐之以不齐,至其伦要所在,盖有截然而不可紊者。」又曰:「非佞折狱,惟良折狱,罔非在中。察辞于差,非从惟从。哀敬折狱,明启刑书胥占,咸庶中正。其刑其罚,其审克之。」蔡沈曰:「非口才辩给之人可以折狱,惟温良长者视民如伤者能折狱而无不在中。此言听狱者当择其人也。察辞于差者,辞非情实,终必有差。听讼之要,必于其差而察之。非从惟从者,察辞不可偏主,犹曰不然而然,所以审轻重而取中也。」哀敬折狱者,恻怛敬畏以求其情也。明启刑书胥占者,详明法律而与众占度也。咸庶中,王者皆庶几其无过忒也。于是刑之罚之,又当审克之。此言听狱者当尽其心也。汉高祖皇帝前汉书:项籍将季布数窘帝。项籍灭,帝购求布千金。滕公言于上,上乃赦布,召拜郎中。布母弟丁公亦为项籍将,逐窘帝彭城西。短兵接,帝急,顾曰:两贤岂相戹哉?丁公引兵而还。及项籍灭,丁公谒见,帝以徇军中曰:丁公为臣不忠,使项王失天下者也。遂斩之,曰:使后世为人臣,无傚丁公也。 高祖宽明而仁恕,知人善任使,加之以诚信好谋,达于听受,见善如不及,用人如由已,从谏如顺流,趋时如响赴,英雄陈力,群策毕举。汉太宗、孝文皇帝。 史记。上曰:「盖闻天道,祸自怨起,而福由德兴。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秘祝之官移过于下,以彰吾之不德,朕甚不取。其除之。」 前汉书:文帝曰:法正则民悫,颜师古曰:「悫,谨也。」罪当则民从。诏曰:方春和时,草木群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百姓鳏寡孤独穷困之人或阽于死亡,如淳曰:「阽,近边欲堕之意。」而莫之省忧。为民父母,将何如?其议所以振贷之。颜师古曰:「振,起也,为给贷之,令其存立也。」 诏曰:「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忧其然,故今兹亲率群臣农以劝之。其赐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 诏曰:道民之路,在于务本。朕亲率天下农,十年于今,而野不加辟,岁一不登,民有饥色,是从事焉尚寡,而吏未加务也。吾诏书数下,岁劝民种树,颜师古曰:「树谓艺殖也。」而功未兴,是吏奉吾诏不勤,而劝民不明也。且吾农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将何以劝焉?其赐农民今年租税之半。 制诏御史:盖闻有虞氏之时,画衣冠异章服以为戮,而民弗犯,何治之至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黥、劓、刖左右趾,其咎安在?非乃朕德之薄,而教不明与?吾甚自愧。故夫训道不纯,而愚民陷焉。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过,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为善,而道无繇至,朕甚怜之。夫刑至断支体,刻肌肤,终身不息,颜师古曰:「息,生也。」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岂称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 诏曰:先王远施不求其报,望祀不祈其福。右贤左戚,颜师古曰:「以贤为上,然后及亲也。」先民后己,至明之极也。今吾闻祠官祝厘,皆归福于朕躬,不为百姓,朕甚愧之。其令祠官致敬,无有所祈。 诏诸侯王、公卿、郡守举贤良能直言极谏者。上亲策诏之曰:昔者大禹勤求贤士,施及方外,四极之内,舟车所至,人迹所及,靡不闻命,以辅其不逮。近者献其明,远者通厥聪,比善戮力,以翼天子。是以大禹能亡失德,夏以长楙。颜师古曰:「楙,美也。」高皇帝亲除大害,去乱从,颜师古曰:「乱谓作乱者,从谓合从者。」并建豪英,以为官师,为谏诤,辅天子之阙,而翼戴汉宗也。赖天之灵,宗庙之福,方内以安,泽及四夷。今朕获执天下之正,以承宗庙之祀,朕既不德,又不敏,明不能烛,而智不能治,此大夫之所著闻也。故诏有司、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各帅其志,以选贤良明于国家之大体,通于人事之始终,及能直言极谏者,各有人数,将以匡朕之不逮。二三大夫之行当此三道,张晏曰:「三道,国体、人事、直言也。」朕甚嘉之,故登大夫于朝,亲谕朕志。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德,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四者之阙,悉陈其志,毋有所隐。上以荐先帝之宗庙,下以兴愚民之休利。著之于篇,朕亲览焉。观大夫所以佐朕至与不至。书之,周之密之,重之闭之。兴自朕躬,颜师古曰:「言朕自发视之。」大夫其正论,毋枉执事!张晏曰:「毋为有司枉挠也。」乌虖,戒之!二三大夫其帅志毋怠! 诏曰:「闲者数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朕甚忧之。愚而不明,未达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过与?乃天道有不顺,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废不享与?何以致此?将百官之奉养或费,无用之事或多与?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计民未加益,以口量地,其于古犹有余,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无乃百姓之从事于末以害农者蕃,为酒醪以靡谷者多,六畜之食焉者众与?细大之义,吾未能得其中。其与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议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远思,无有所隐。」 文帝每朝,郎、从官上书疏,未尝不止辇受。其言不可用,置之;言可采,未尝不称善。 孝文皇帝时,有献千里马者,诏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日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马,独先安之?」于是还马,与道里费,而下诏曰:「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毋求来献。」 钦定执中成宪卷一 [book_title]钦定执中成宪卷二 汉孝景皇帝 前汉书诏曰:法令度量,所以禁暴止邪也。狱,人之大命,死者不可复生。吏或不奉法令,以货赂为市,朋党比周,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令亡罪者失职,颜师古曰:「失其常理也。」朕甚怜之。有罪者不伏罪,奸法为暴,李斐曰:奸法,因法作奸也。甚亡谓也。诸狱疑,若虽文致于法而于人心不厌者,辄谳之。颜师古曰:厌,服也。谳,平议也。 诏曰: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红者也。农事伤则饥之本也,女红害则寒之原也。夫饥寒并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朕亲耕,后亲桑,以奉宗庙粢盛祭服,为天下先。不受献,减大官,省繇赋,欲天下务农蚕,素有蓄积,以备灾害。强毋攘弱,众毋暴寡,老耆以寿终,幼孤得遂长。今岁或不登,民食颇寡,其咎安在?或诈伪为吏,吏以货赂为市,渔夺百姓,侵牟万民。县丞,长吏也,奸法与盗盗,颜师古曰:「与盗盗者,共盗为盗耳。」甚亡谓也!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职。不事官职耗乱者,颜师古曰:「耗,不明也。」丞相以闻,请其罪。 诏曰:农,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以为币用,不识其终始。颜师古曰:「币者,所以通有无,易贵贱也。」间岁或不登,意为末者众,农民寡也。其令郡国务劝农桑,益种树,可得衣食物。吏发民若取庸韦昭曰:「发民,用其民;取庸,用其资以顾用。」采黄金珠玉者,坐臧为盗。谓与盗赃同罪。二千石听者,与同罪。 诏曰:高年老长,人所尊敬也。鳏寡不属逮者,罪非己造,为人所累曰逮。不属逮,不连及也。人所哀怜也。其著令:年八十以上,八岁以下,及孕者未乳,师朱儒、如淳曰:「师,乐师盲瞽者。朱儒,短人不能走者。」当鞠繋者,颂繋之。颜师古曰:「颂,宽容之,不桎梏也。」汉世宗孝武皇帝 前汉书:诏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侯相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丞相卫绾奏:所举贤良,或治申、商、韩非、苏秦、张仪之言,请皆罢。奏可。 诏曰:公卿大夫,所使总方略,壹统类,广教化,美风俗也。夫本仁祖义,褒德录贤,劝善刑暴,五帝三王所由昌也。朕夙兴夜寐,嘉与宇内之士臻于斯路,故旅耆老,颜师古曰:「旅耆老者,加惠于耆老之人若宾旅也。」复孝敬,选豪俊,讲文学,稽参政事,祈进民心,深诏执事,兴廉举孝,庶几成风,绍休圣绪。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今或至阖郡而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积行之君子壅于上闻也。二千石官长纪纲人伦,将何以佐朕烛幽隐,劝元元,厉蒸庶,崇乡党之训哉?且进贤受上赏,蔽贤蒙显戮,古之道也。其与中二千石、礼官、博士议不举者罪。御制论。 汉武帝下求贤之诏,而曰「议不举者罪」,盖其求贤若渴之意迫切于中,故其形于教令者如此。夫知人则哲,古帝其难之,故人不难于举,而难于所举之公且明也。使臣工果贤,则不待罪之而自能举;即或不举,亦必有不举之故。举不举公当,则均有益,即此亦可以观举者之心志。如臣工未必皆贤,则所举何能尽当?又岂可绳之以法,使之借口,以不得已滥举塞责乎!古者进贤受上赏,蔽贤蒙显戮,盖谓素所深知之贤,而媢嫉遏抑不与同升耳,非概言不举者俱加之以重罚也。 诏曰:仁不异远,义不辞难。颜师古曰:「远近如一,是为仁也;不惮艰难,是为义也。今京师虽未为丰年,山林、池泽之饶,与民共之。」今水潦移于江南,迫隆冬至,朕惧其饥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应劭曰:「烧草下水种稻,草与稻并生,高七八寸,因悉芟去,复下水灌之,草死,独稻长,所谓火耕水耨。」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等分循行,谕告所抵,无令重困。抵,至也。谓分循所至,无令烦扰,使饥寒之民重受其困也。吏民有振救饥民免其戹者,具举以闻。 诏曰:农,天下之本也;泉流灌寖,所以育五谷也。左、右内史地,京畿所统曰内史,言其在内,以别于诸郡守也。其地即京兆、冯翊、扶风、三辅之地。名山川原甚众,细民未知其利,故为通沟渎,畜陂泽,所以备旱也。今内史稻田租挈重,不与郡同,颜师古曰:「租挈,收田租之约令也。郡谓四方诸郡也。」其议减。令吏民勉农,尽地利,平繇行水,勿使失时。颜师古曰:「平繇者,均齐渠堰之力役,谓俱得水利也。」汉中宗孝宣皇帝, 前汉书:「令郡臣得奏封事,以知下情。五日一听事,自丞相以下各奉职奏事,以敷奏其言。考试功能,侍中尚书功劳当迁及有异善,厚加赏赐。」诏曰:「朕既不逮,导民不明,反侧晨兴,念虑万方,不忘元元,惟恐羞先帝圣德,故并举贤良方正,以亲万姓。历载臻兹,然而俗化阙焉。传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其令郡国举孝弟有行义闻于乡里者各一人。」诏曰:死者不可生,刑者不可息,颜师古曰:「息,生长也。」此先帝之所重,而吏未称。今繋者或以掠辜若饥寒瘦死狱中,苏林曰:「囚徒病律名为瘦,何用心逆人道也!」朕甚痛之。其令郡国岁上繋囚以掠笞若瘦死者所坐名、县、爵、里,丞相御史课殿最以闻。 诏曰:「狱者,万民之命,所以禁暴止邪,养育群生也。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则可谓文吏矣。今则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贰端,深浅不平,增辞饰非,以成其罪。奏不如实,上亦亡繇知。此朕之不明,吏之不称,四方黎民将何仰哉!二千石各察官属,勿用此人。吏务平法,或擅兴繇役,饰厨传,称过使客,越职逾法,以取名誉,譬犹践薄冰以待白日,岂不殆哉!今天下颇被疾疫之灾,朕甚愍之。其令郡国被灾甚者,毋出今年租赋。」 诏曰:「盖闻天子尊事天地,修祀山川,古今通礼也。闲者上帝之祠阙而不亲,十有余年,朕甚惧焉。」朕亲饬躬斋戒,亲奉祀,为百姓蒙嘉气,获丰年焉。 诏曰:「盖闻上古之治,君臣同心,举措曲直,各得其所。是以上下和洽,海内康平,其德弗可及已。朕既不明,数申诏公卿大夫,务行宽大,顺民所疾苦,将欲配三王之隆,明先帝之德也。今吏或以不禁奸邪为宽大,纵释有罪为不苛,或以酷恶为贤,皆失其中。奉诏宣化如此,岂不缪哉!方今天下少事,繇后省减,兵革不动而民多贫,盗贼不止,其咎安在?上计簿,计簿,谓户口钱谷之数,及案讯诸囚论课殿最之簿也。每岁终,郡国遣使诣京师上之,具文而已,务为欺谩,以避其课。三公不以为意,朕将何任?诸请诏省卒徒自给者皆止。御史察计簿,疑非实者按之,使真伪毋相乱。」诏曰:「颍川太守黄霸,宣布诏令,百姓向化,孝子悌弟贞妇顺孙日以众多,田者让畔,道不拾遗,养视鳏寡,赡助贫穷,狱或八年无重罪囚。吏民向于教化,兴于行谊,可谓贤人君子矣。其赐爵关内侯,黄金百斤。」汉世祖光武皇帝 后汉书:「帝封功臣皆为列侯,下诏曰:人情得足,苦于放纵,快须臾之欲,忘慎罚之义。」惟诸将业远功大,诚欲传于无穷,宜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 诏曰:世以厚葬为德,薄终为鄙,至于富者奢侈,贫者单财,李贤曰:「单,尽也。」法令不能禁,礼义不能止。其布告天下,令知忠臣、孝子、慈兄、悌弟薄葬送终之义。 异国有献名马者,日行千里,又进宝剑,贾兼百金。诏以马驾鼓车,剑赐骑士。损上林池籞之官,废骋望弋猎之事。其以手迹赐方国者,皆一札十行,细书成文。勤约之风,行于上下。诏曰:有德之君,以所乐乐人;无德之君,以所乐乐身。乐人者,其乐长;乐身者,不久而亡。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汉显宗孝明皇帝 后汉书:诏曰:方春戒节,人以耕桑。其敇有司,务顺时气,使无烦扰。今选举不实,邪佞未去,权门请托,残吏放手,李贤曰:「放手,谓贪纵为非。」有司明奏罪名,并正举者。李贤曰:「举非其人,并正举主之罪。又郡国每因征发,轻为奸利,诡责羸弱,先急下贫。诡,犹伪也。下,犹贱也。纵豪强,故诡责嬴弱;缓富实,故先急下贫。其务在均平,无令枉刻。」 诏曰:丧贵致哀,礼存宁俭。今百姓送终之制,竞为奢靡。生者无儋石之储,而财力尽于坟土;伏腊无糟糖,而牲牢兼于一奠。糜破积世之业,以供终朝之费,子孙饥寒,岂祖考之意哉!又车服制度,恣极耳目,田荒不耕,游食者众。有司具申明科禁,宜于今者,宣下郡国。汉肃宗孝章皇帝 后汉书诏曰:「三事大夫李贤曰:三事,三公也。莫肯夙夜,小雅之所伤也。予违汝弼,汝无面从,股肱之正义也。群后百僚,勉思厥职,各贡忠诚,称朕意焉。」 诏曰:「昔仲弓,季氏之家臣,子游,武城之小宰,孔氏犹诲以贤才,问以得人,明政无大小,以得人为本。夫乡举里选,必累功劳。今刺史、守相不明真伪,茂才、孝廉岁以百数,既非能显,而当授之政事,能显,谓才能显著。甚无谓也。每寻前世举人贡士,或起畎亩,不繋阀阅。敷奏以言,则文章可采;明试以功,则政有异迹。文质彬彬,朕甚嘉之。其令太傅、三公、中二千石、郡国守相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之士各一人。」 诏曰:「盖三代导人,教学为本。孔子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於戏,其勉之哉!」汉孝和皇帝 后汉书诏曰:「隄防沟渠,所以顺助地理,通利壅塞。今废慢懈弛,不以为负。」刺史、二千石其随宜疏导,勿因缘妄发,以为烦扰,将显行其罚。晋世祖武皇帝 晋书诏曰:「虽诏有所欲,及奏得可,而于事不便者,皆不可隐情。」 诏以汲郡太守王宏勤恤百姓,督劝开荒五千余顷,遇年普饥,而郡界独无匮乏。其赐谷千斛,布告天下。南齐世祖武皇帝,南齐书:「有司以天文失度,请禳之。上曰:应天以实不以文,我克己求治,思隆惠政,若灾眚在我,禳之何益。」诏曰:「婚礼下达,人伦攸始。周官设媒氏之职,国风兴及时之咏。四爵内陈,义不期侈;三鼎外列,事岂存奢。晚俗浮丽,历兹永久,每思惩革,而民未知禁。乃闻同牢之费,华泰尤甚,膳羞方丈,有过王侯。富者扇其骄风,贫者耻躬不逮。或以供帐未具,动致推迁,年不再来,盛时忽往。宜为节文,颁之士庶,并可拟则公朝,方樏供设,合卺之礼无亏,宁俭之义斯在。如故有违,绳之以法。」梁高祖武皇帝, 梁书:「诏曰:经国有体,必询诸朝。所以尚书置令仆丞郎,旦旦上朝,以议时事,前共筹怀,然后奏闻。顷者不尔,每有疑事,倚立求决。古人有云:主非尧舜,何得发言便是。是故放勋之圣,犹咨四岳;重华之睿,亦待多士。」岂朕寡德,所能独断!自今尚书中有疑事,前于朝堂参议,然后启闻,不得习常。其军机要切,前须咨审,自依旧典。魏太宗明元皇帝 魏书,敇有司劝课留农者曰:「前志有之,人生在勤,勤则不匮。凡庶民之不畜者,祭无牲;不耕者,祭无盛;不树者,死无椁;不蚕者,衣无帛;不绩者,丧无衰。教行三农,生殖五谷;教行园囿,毓长草木;教行虞衡,山泽作材;教行薮牧,养蕃鸟兽;教行百工,饬成器用;教行商贾,阜通货贿;教行嫔妇,化治丝枲;教行臣妾,事勤力役。」自是民皆力勤,故岁数丰穰,畜牧滋息。魏高祖孝文皇帝 魏书,诏曰:「今牧民者,与朕共治天下也,宜简其徭役,先之劝奖,相其水陆,务尽地利,使农夫外布,桑妇内勤。若轻有征发,致夺民时,以侵擅论。民有不从长教,惰于农桑者,加以罪刑。」 诏曰:「婚娉过礼,则嫁娶有失时之弊;厚葬送终,则生者有糜费之苦。圣王知其如此,故申之以礼数,约之以法禁。乃者民渐奢尚,婚葬越轨,致贫富相高,贵贱无别。朕今宪章旧典,祇案先制,著之律令,永为定准。」诏曰:「朕承祖宗,夙夜惟惧,然听政之际,犹虑未周,至于案文审狱,思闻己过。自今群官奏事,当献可替否,无或面从,俾朕之过,彰于远近。」 诏曰:「文武之道,自古并行;威福之地,必也相藉。故三五至仁,尚有征伐之事;夏殷明睿,未舍兵甲之行。然则天下虽平,忘战者殆,不教民战,可谓弃之。是以周立司马之官,汉置将军之职,皆所以辅文强武,威肃四方者矣。国家虽崇文以怀九服,修武以宁八荒,然于习武之方,犹为未尽。今则训文有典,教武阙然,将于马射之前,先行讲武之式。可敇有司,豫修场埒。其列阵之仪,五戎之数,别俟后敇。」 诏曰:「三载考绩,自古通经;三考黜陟,以彰能否。今若待三考然后黜陟,可黜者不足为迟,可进者大成赊缓。是以朕今三载一考,考即黜陟,欲令愚滞无妨于贤者,才能不壅于下位。各令当曹,考其优劣为三等。六品以下,尚书重问;五品以上,朕将亲与公卿论其善恶。上上者迁之,下下者黜之,中中者守其本任。」北史诏禁图谶秘纬。诸巫觋假称鬼神,妄说吉凶,及委巷诸非坟典所载者,严加禁断。魏世宗宣武皇帝 魏书诏曰:「诸州刺史不亲民事,缓于督察,郡县稽逋,旬月之间,才一览决,淹狱久讼,动延时序,百姓怨嗟,方成困弊。尚书可明条制,申下四方,令日亲庶事,严敇守宰,不得因循,宽怠亏政。」唐高祖皇帝 旧唐书诏皇族子孙及功臣子弟,于秘书外省别立小学。 高祖命刘文静与当朝通识之士更刊律令,谓曰:「本设法令,使人共解。而往代相承,多为隐语,执法之官,缘此舞弄。宜更刊定,务使易知。」 西突厥曷萨那可汗献大珠于高祖,高祖劳之曰:「珠信为宝,朕所重者赤心珠,无所用。」竟不受之。 孙伏伽初以三事上谏,三事谓纳谏诤、戒游戏及择任太子、诸王、群僚也。高祖览之大悦,下诏曰:「秦以不闻其过而亡,典籍岂无先诫?臣仆謟谀,故弗之觉也。汉高祖反正,从谏如流。洎乎文、景继业,宣、元承绪,不由斯道,孰隆景祚?周、隋之季,忠臣结舌,一言丧邦,良足深诫。永言于此,常深叹息。朕每惟寡薄,恭膺宝命,虽不能性于天道,庶思勉力,常冀弼谐,以匡不逮。而群工卿士,罕进直言,将申虚受之怀,物所未谕。」万年县法曹孙伏伽,至诚慷慨,词义恳切,指陈得失,无所回避。非有不次之举,曷贻利行之益?伏伽既怀谅直,宜处宪司,可治书侍御史。仍颁示远近,知朕意焉。 雍州万年人宋兴贵,累世同居,躬耕致养,至兴贵已四从矣。高祖闻而嘉之,诏曰:「人禀五常,仁义为重;士有百行,孝敬为先。自古哲王,经邦致治,设教垂范,皆尚于斯。叔世浇讹,人多伪薄,修身克已,事资诱劝。朕躬膺灵命,抚临四海,愍兹弊俗,方思迁导。宋兴贵立操雍和,志情友穆,同居合爨,累代积年,务本力农,崇谦履顺,弘长名教,敦立风俗,宜加褒显,以劝将来。可表其门闾,蠲免课役。布告天下,使明知之。」 高祖赐高丽王建武书曰:「朕恭膺宝命,君临率土,祇顺三灵,绥柔万国。普天之下,情均抚字,日月所照,咸使乂安。王既统摄辽左,世居藩服,思禀正朔,远循职贡。故遣使者,跋涉山川,申布诚恳,朕甚嘉焉。方今六合宁晏,四海清平,玉帛既通,道路无壅,方申辑睦,永敦聘好,各保疆场,岂非盛美!但隋氏季年,连兵搆难,攻战之所,各失其民,遂使骨肉乖离,室家分析,多历年岁,怨旷不申。」今二国通和,义无阻异。在此所有高丽人等,已令追括,寻即遣送。彼处有此国人者,王可放还,务尽抚育之方,共弘仁恕之道。于是建武悉搜括华人,以礼宾送,前后至者万数。唐太宗皇帝 贞观政要:中书令房玄龄奏言:「秦府旧左右未得官者,并怨前宫及齐府左右处分之先已。」太宗曰:「古称至公者,盖谓平恕无私。丹朱,商均子也,而尧舜废之;管叔、蔡叔,兄弟也,而周公诛之。故知君人者,以天下为公,无私于物。昔诸葛孔明,小国之相,犹曰:吾心如称,不能为人作轻重。况我今理大国乎?朕与公等衣食出于百姓,此则人力已奉于上,而上恩未被于下。今所以择贤才者,盖为求安百姓也。用人但问堪否,岂以新故异情?凡一面尚且相亲,况旧人而顿忘也?才若不堪,亦岂以旧人而先用?今不论其能不能,而直言其嗟怨,岂是至公之道耶!」 太宗谓侍臣曰:「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欲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理而下乱者。朕每思伤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祸。」若躭嗜滋味,玩悦声色,所愿既多,所损滋大,既妨政事,又扰生人。至于出一非理之言,则万姓为之解体,怨𮙋既作,离叛亦兴。朕每思此,不敢纵逸。 又曰:「正主任邪臣,不能致理;正臣事邪主,亦不能致理。惟君臣相遇,有同鱼水,则海内可安。朕虽不明,幸诸公数相匡救,冀凭直言鲠议,致天下太平。」 谓萧瑀曰:「朕少好弓矢,自谓能尽其妙。近得良弓十数,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也。朕问其故,工曰:木心不正,则脉理皆邪,弓虽刚劲而遣箭不直,非良弓也。朕始悟焉。朕以弧矢定四方,用弓多矣,而犹不得其理,况朕有天下之日浅,得为理之意,固未及于弓,弓犹失之,而况于理乎?」自是诏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每召见,皆赐坐与语,询访外事,务知百姓利害,政教得失焉。 有上书请去佞臣者,太宗谓曰:「朕之所任,皆以为贤,卿知佞者谁耶?」对曰:「臣居草泽,不的知佞者。请陛下佯怒以试群臣,若能不畏雷霆,直言进谏,则是正人;顺情阿旨,则是佞人。」太宗谓封德彝曰:「流水清浊,在其源也。君者政源,人庶犹水,君自为诈,欲臣下行直,是犹源浊而望水清,理不可得。」「朕常以魏武帝多诡诈,深鄙其为人,如此,岂可堪为教令?」谓上书人曰:「朕欲使大信行于天下,不欲以诈道训俗。卿言虽善,朕所不取也。」太宗从容谓侍臣曰:「周武平纣之乱,以有天下,秦皇因周之衰,遂吞六国,其得天下不殊,祚运长短,若此之相悬也。」尚书右仆射萧瑀进曰:「纣为无道,天下苦之,故八百诸侯不期而会。周室微,六国无罪。秦氏专任智力,吞食诸侯。平定虽同,人情则异。」太宗曰:「不然。周既克殷,务弘仁义,秦既得志,专行诈力,非但取之有异,抑亦守之不同。祚之修短,意在兹乎!」 又曰:「人有明珠,莫不贵重,若以弹雀,岂非可惜?况人之性命,甚于明珠,见金钱财帛,不惧刑网,径即受纳,乃是不惜性命。明珠是身外之物,尚不可弹雀,何况性命之重,乃以博财物耶?群臣若能备尽忠直,益国利人,则官爵立至。皆不能以此道求荣,遂妄受财物,赃贿既露,其身亦殒,实为可笑。帝王亦然,恣情放逸,劳役无度,信任群小,疏远忠正,有一于此,岂不灭亡。隋炀帝奢侈自贤,身死匹夫之手,亦可为笑。」 谓房玄龄曰:「自此倘有乐工杂类,假使术逾侪辈者,只可特赐钱帛,以赏其能,必不可超授官爵,与夫朝贤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遗诸衣冠,以为耻累。」谓侍臣曰:「朕今孜孜求士,欲专心政道,闻有好人,则抽擢驱使,而议者多称彼皆宰臣亲故。公等但至公行事,勿避此言,便为形迹。古人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雠,为举得其贤故也。但能举用得才,虽是子弟及有雠嫌,不得不举。」 王圭拜谏议大夫,每推诚尽节,多所献纳。太宗谓曰:「卿所论皆中朕之失。自古人君莫不欲社稷永安,然而不得者,祗为不闻己过,或闻而不能改故也。今朕有所失,卿能直言,朕复闻过能改,何虑社稷之不安乎!」 谓朝集使曰:「任土作贡,布在前典,当州所产,则充庭实。比闻都督刺史邀射声名,厥土所赋,或嫌其不善,逾竟外求,更相仿效,遂以成俗,极为劳扰。宜改此弊,不得更然。」谓侍臣曰:「朕谓乱离之后,风俗难移。比观百姓,渐知廉耻,官人奉法,盗贼日稀。故知人无常俗,但政有治乱耳。是以为国之道,必须抚之以仁义,示之以威信,因人之心,去其苛刻,不作异端,自然安静。公等宜共行此事也。」 又曰:「明主思短而益善,暗主护短而永愚。朕今志在君臣上下,各尽至公,共相切磋,以成理道。公等各宜务尽忠谠,匡救朕恶,终不以直言忤意,辄相责怒。」又曰:「人言作天子则得自尊崇,无所畏惧。朕则以为正合自守谦恭,常怀畏惧。昔舜诫禹曰: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又易曰:人道恶盈而好谦。凡为天子,若惟自尊崇,不守谦恭者,在身倘有不是之事,谁肯犯颜谏奏?朕每思出一言,行一事,必上畏皇天,下惧群臣。天高听卑,何得不畏?群公卿士,皆见瞻仰,何得不惧。以此思之,但知常谦常惧,犹恐不称天心及百姓意也。」太常少卿祖孝孙奏所定新乐。太宗曰:「礼乐之作,是圣人缘物设教,以为撙节,治政善恶,岂此之由?」御史大夫杜淹对曰:「前代兴亡,实由于乐。陈将亡也,为玉树后庭花;齐将亡也,而为伴侣曲。行路闻之,莫不悲泣,所谓亡国之音。以是观之,实由于乐。」太宗曰:「不然。夫音声岂能感人?欢者闻之则悦,哀者听之则悲,悲悦在于人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其人心苦,然苦心相感,故闻则悲耳。何乐声哀怨,能使悦者悲乎?」今玉树、伴侣之曲,其声俱存,朕能为公奏之,知公必不悲耳。 谓侍臣曰:「古人云:君犹器也,人犹水也,方圆在于器,不在于水。故尧舜率天下以仁,而人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人从之。下之所行,皆从上之所好。至如梁武帝父子,惟好释氏、老氏之教,终日谈论苦空,未尝以军国典章为意。及侯景率兵向阙,尚书郎以下多不解乘马。孝元帝在于江陵,为万纽于谨所围,犹讲老子不辍,百寮皆戎衣以听。此事亦足为鉴戒。朕今所好者,惟在尧舜之道,周孔之教,以为如鸟有翼,如鱼依水,失之必死,不可暂无耳。」 又曰:「朕每夜恒思百姓闲事,或至夜半不寐,惟恐都督、刺史或不堪养百姓,故于屏风上录其姓名,坐卧恒看,在官如有善事,亦具列于名下。朕居深宫之中,视听不能及远,所委者惟都督、刺史,此辈实理乱所系,尤须得人。」又曰:「朕尝谓贪人不解爱财也。至如内外官五品以上,禄秩优厚,一年所得,其数自多。若受人财贿,不过数万,一朝彰露,禄秩削夺,此岂是解爱财物,规小得而大失者也。且为主贪必丧其国,为臣贪必亡其身。诗云: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固非谬言也。」昔秦惠王欲伐蜀,不知其迳,乃刻五石牛,置金其后。蜀人见之,以为牛能便金。蜀王使五丁力士拖牛入蜀,道成,秦师随而伐之,蜀国遂亡。汉大司农田延年赃贿三千万,事觉自死。如此之流,何可胜记!朕今以蜀王为元龟,卿等亦须以延年为覆辙也。 谓房玄龄等曰:「朕比见隋代遗老,咸称高颎善为相者,遂观其本传,可谓公平正直,尤识治体。又汉微已来,诸葛亮为丞相,亦甚平直。陈寿称亮之为政,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雠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卿等岂可不企慕及之。朕今每慕前代帝王之善者,卿等亦可慕宰相之贤者。」谓公卿曰:「朕终日孜孜,非但忧怜百姓,亦欲使卿等长守富贵。天非不高,地非不厚,朕常兢兢业业,以畏天地。卿等若能小心奉法,常如朕畏天地,非但百姓安宁,自身常得欢乐。古人云:贤者多财损其志,愚者多财生其过。此言可为深诫。若狥私贪浊,非止坏公法损百姓,纵事未发闲,中心岂不常惧?恐惧既多,亦有因而致死。大丈夫岂得苟贪财物以害及身命,使子孙每怀愧耻耶?卿等宜深思此言。」谓房玄龄等曰:「自古帝王多任情喜怒,喜则滥赏无功,怒则滥杀无罪,是以天下丧乱,莫不由此。朕今夙夜未尝不以此为心,恒欲公等尽情极谏,公等亦须受人谏语,岂得以人言不同己意,便即护短不纳?若不能受谏,安能谏人?」 谓侍臣曰:「治国与养病无异也,病人觉愈,弥须将护,若复触犯,必至殒命。治国亦然。天下稍安,尤须兢慎,若便骄逸,必至丧败。今天下安危系之于朕,故日慎一日,虽休勿休。然耳目股肱寄于卿辈,既义均一体,宜协力同心,事有不安,可极言无隐。倘君臣相疑,不能备尽肝膈,实为国之大害也。」 又曰:「朕比见众议以祥瑞为美事,频有表贺庆。如朕本心,但使天下太平,家给人足,虽无祥瑞,亦可比德于尧舜。夫为人君,当须至公理天下,以得万姓之欢心。若尧舜在上,百姓敬之如天地,爱之如父母,动作兴事,人皆乐之,发号施令,人皆悦之,此是大祥瑞也。自此后,诸州所有祥瑞,并不用申奏。」 又曰:「天下愚人者多,智人者少,智者不肯为恶,愚人好犯宪章,凡赦宥之恩,惟及不轨之辈。古语云: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岁再赦,善人喑哑。凡养稂莠者伤禾稼,惠奸宄者贼良人。昔文王作罚,刑兹无赦。又蜀先主尝谓诸葛亮曰: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之间,每见启告理乱之道备矣,曾不语赦。故诸葛亮理蜀,十年不赦,而蜀大化;梁武帝每年数赦,卒至倾败。夫谋小仁者,大仁之贼,故我有天下已来,绝不放赦。今四海安宁,礼义兴行,非常之恩,弥不可数。将恐愚人常冀侥幸,惟欲犯法,不能改过。」 谓左庶子于志宁、杜正伦曰:「卿等辅导太子,常须为说百姓间利害事。朕年十八,犹在民间,百姓艰难,无不谙练。及居帝位,每商量处置,或时有乖疏,得人谏诤,方始觉悟。若无忠谏者为说,何由行得好事?况太子生长深宫,百姓艰难,都不闻见乎?且人主安危所系,不可辄为骄纵,但出敇云:有谏者即斩。必知天下士庶,无敢更发直言。故克己励精,容纳谏诤。卿等常须以此意共相谈说,每见有不是事,宜极言切谏,令有所裨益也。」 谓侍中魏征曰:「自古侯王能自保全者甚少,皆由生长富贵,好尚骄逸,多不解亲君子远小人故尔。朕所有子弟,欲使见前言往行,冀其以为规范。」因命征录古来帝王子弟成败事,名为自古诸侯王善恶录,以赐诸王。 谓侍臣曰:「朕每闲居静坐,则自内省,恒恐上不称天心,下为百姓所怨。但思正人匡谏,欲令耳目外通,下无怨滞。又比见人来奏事者,多有怖慴,言语致失次第。寻常奏事,情犹如此,况欲谏诤,必当畏犯逆鳞,所以每有谏者,纵不合朕心,朕亦不以为忤。若即嗔责,深恐人怀战惧,岂肯更言。」 又曰:「往昔初平京师,宫中美女珍玩,无院不满。炀帝意犹不足,征求无已。兼东西征讨,穷兵黩武,百姓不堪,遂致灭亡。此皆朕所目见,故夙夜孜孜,惟欲清净,使天下无事,遂得徭役不兴,年谷丰稔,百姓安乐。夫治国犹如栽树,本根不摇,则枝叶茂荣。君能清净,百姓何得不安乐乎!」 又曰:「林深则鸟栖,水广则鱼游,仁义积则物自归之。人皆知畏避灾害,不知行仁义,则灾害不生。夫仁义之道,当思之在心,常令相继,若斯须懈怠,去之已远。犹如饮食资身,恒令腹饱,乃可存其性命。」 又曰:「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尝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 谓谏议大夫褚遂良曰:「朕所为事,若有不当,或有其渐,或已将终,皆宜进谏。比见前史,或有人臣谏事,遂答云业已为之,或道业已许之,竟不为停改。此则危亡之祸,可反手而待也。」诏曰:「比来有司断狱,多据律文,虽情在可矜,而不敢违法。守文定罪,或恐有冤。自今门下省复有据法合死而情在可矜者,宜录状奏闻。」 钦定执中成宪卷二 [book_title]钦定执中成宪卷三 唐太宗皇帝 旧唐书:贞观元年,陈君宾转邓州刺史。州邑丧乱之后,百姓流离,君宾至才期月,皆来复业。二年,天下诸州并遭霜涝,君宾一境独免。当年多有储积,蒲、虞等州户口,尽入其境逐食。太宗下诏劳之曰:「朕以隋末乱离,毒被海内,率土百姓,零落殆尽,州里萧条,十不存一,寤寐思之,心焉若疚。是以日昃忘食,未明求衣,晓夜孜孜,惟以安养为虑。每见水旱降灾,霜雹失所,抚躬责己,自惭德薄。恐贫乏之黎庶,不免饥馁,倾竭仓廪,普加赈恤。其有一人绝食,若朕夺之,分命庶寮,尽心匡救。去年关内六州及蒲、虞、陕、鼎等,复遭亢旱,禾稼不登,粮储既少,遂令分房就食。比闻刺史以下及百姓等,并识朕怀,逐粮户到,递相安养,回还之日,各有赢粮,乃别赍布帛,以申赠遗。如此用意,嘉叹良深。一则知水旱无常,彼此递相拯赡,不虑凶年;二则知礼让兴行,轻财重义,四海士庶,皆为兄弟,变浇薄之风,教仁慈之俗,政化如此,朕复何忧。其安置房口,官人支配得所,并令考司,录为功最。养户百姓,不吝财帛,已敕下者,免今年调物。」宜知此意,善相劝勉。太宗尝嫌上封者众,不近事实,欲加黜责。魏征奏曰:「古者立诽谤之木,欲闻己过。今之封事,谤木之流也。陛下思闻得失,祇可恣其陈道。若所言衷,则有益于陛下;若不衷,无损于国家。」太宗曰:「此言是也。」并劳而遣之。 资治通鉴:上谓侍臣曰:「吾闻西域贾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有诸?」侍臣曰:「有之。」上曰:「人皆知彼之爱珠而不爱其身也。吏受赇抵法,与帝王徇奢欲而亡国者,何以异于彼胡之可笑耶?」 又曰:「朕有二喜一惧。比年丰稔,长安斗粟直三四钱,一喜也;北虏久服,边鄙无虞,二喜也;治安则骄侈易生,骄侈则危亡立至,此一惧也。」 又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辏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唐德宗皇帝: 旧唐书:王希全将赴灵州,献体要八章,多所规谏,德宗深纳之,乃著君臣箴以赐之,其词曰:「夫惟德惠人,惟辟奉天。从谏则圣,共理惟贤。皇立有极,骏命不易。总万几以成务,齐六合之殊致。一心不能独鉴,一目不能周视。」敷求哲人,式序在位。於戏!君之任臣,必求一德;臣之事君,咸思正直。何启沃之所宜,自古今而未得。且以谠言者逆耳,谗谀者伺侧。故下情未通,而上听已惑。俾夫忠贤,败于凶慝。譬彼轻舟,烝徒楫之;亦有和羹,宰夫膳之。孰云理国,不自得师?覆车之轨,予甚惩而。高以下升,和由甘受。惟君无良,亦臣之咎。闻诸辛毗,牵裾魏后;则有禽息,竭忠碎首。勉思献替,以平可否。勿谓无伤,自微而彰;勿谓何害,积小成大。事有隐而必见,令既出而焉悔?鼓钟在宫,声闻于外。浩然涉水,朕未有艾。将负扆以虚心,期尽忠而纳诲。在昔稷契,实匡舜禹。近兹魏征,佐我文祖。君臣协德,混一区宇。肆予寡昧,获缵丕绪。臣哉邻哉,尔翼尔辅。高秋始肃,我武惟扬。辍此禁卫,殿于大邦。恋阙方甚,嘉言乃昌。是规是谏,金玉其相。辞高理要,入德知方。总彼千虑,备于八章。宣父有言,「起予者商」。殷有盘铭,周有欹器。或戒以词,或警以事。披图演义,发于尔志。与金镜而高悬,将座右而同置。人皆有初,鲜慎厥终。汝其夙夜,期保朕躬。无曰尔身在外,而诚不通。一言之应,千里攸同。导彼遐徐,达予四聪。华彝仰德,时乃之功。既往既来,怀贤忡忡。唱予和汝,式示深衷。唐宪宗皇帝 旧唐书:宪宗嗣位之初,读列圣实录,见贞观、开元故事,竦慕不能释卷,顾谓丞相曰:「太宗之创业如此,元宗之致理如此,既览国史,乃知万倍不如先圣。当先圣之代,犹须宰执臣寮同心辅助,岂朕今日能独为理哉!自是延英议政,昼漏率下五六刻方退。唐文宗皇帝 旧唐书诏曰:俭以足用,令出惟行,著在前经,斯为理本。朕自临四海,愍元元之久困,日昃忘食,宵兴疚怀。虽文绣之饰,尚愧茅茨之俭,亦谕卿士,形于诏条。如闻积习流弊,余风未革。车服第室,相高以华靡之制;资用宝货,同启于贪冒之源。有司不禁,侈俗兹扇,盖朕教导之未敷,使兆庶昩于耻尚也。其何以足用行令,臻于至理与?永念惭叹,迨兹申敕:自今内外班列职位之士,各务素朴,弘兹国风。有僭侈尤甚者,御史纠上。主者宣示中外,知朕意焉。」唐宣宗皇帝 资治通鉴上与宰相论元和循吏孰为第一,周墀曰:「臣尝守土江西,闻观察使韦丹功德被于八州,没四十年,老稚歌思,如丹尚存。」诏史馆修撰杜牧撰丹遗爱碑以纪之,仍擢其子河阳观察判官宙为御史。后周世宗皇帝 资治通鉴诏曰:「朕于卿大夫,才不能尽知,面不能尽识。若不采其言而观其行,审其意而察其忠,则何以见器识之浅深,知任用之得失?若言之不入,罪实在予;苟求之不言,咎将谁执?」宋太祖皇帝 宋史:令自今诸州岁受税租及筦榷货利、上供物帛,悉官给舟车,输送京师,毋役民妨农。 帝一日罢朝,坐便殿,不乐者久之。左右请其故,曰:「尔谓为天子容易耶?早作乘快误决一事,故不乐耳。」诏曰:「民生在勤,所宝惟谷,先王之明训也。朕奄宅中夏,为之司牧,眷乃亿兆,期臻富庶。矧农桑之业,为衣食之原。今阳和在辰,土膏脉起,当播种之云始,虑游惰之尚多。苟力作之不勤,则秋敛之何望?诸州长吏等任居牧守,职司劝课,所宜敦率黎庶,勉励农功。俾比屋之人,服劳于南亩;三时之务,无失于西成。极其藨蓘之勤,用致茨梁之咏。懋功信赏,国典在焉。」诏曰:「丰年之咏,播于颂声;广蓄之训,垂于载籍。今三时不害,百姓小康,田里无愁叹之声,垄亩有遗滞之穗。」州县长吏等,职司牧养,义当劝率,俾及岁穰,各务储积。或值凶歉,不至匮乏。古者仓廪实,礼节兴,所宜禁民蒱博,勿致游惰,戒其崇俭,免于靡谷。申严条教,称朕意焉。 太祖召王昭素问治世养身之术。昭素曰:「治世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欲。」太祖重其言,书于屏风。 通鉴永宁公主因侍坐,与皇后同言曰:「官家作天子日久,岂不能用黄金装肩舆,乘以出入?」帝笑曰:「我以四海为富,宫殿悉以金银为饰,力亦可办。但念我为天下守财耳,岂可妄用?古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苟以自奉养为意,使天下之人何仰哉?当勿复言。」宋太宗皇帝 宋史上曰:「凡士未达,见当世之务戾于理者,则怏怏于心。及列于位,得以献可替否,当尽其所蕴,虽言未必尽中,亦当佥议而更之,俾协于道。朕固不以崇高自恃,使人不敢言也。」 又曰:「世之治乱,在赏当其功,罚当其罪,即无不治;谓为饰喜怒之具,即无不乱。卿等慎之。」 谓宋琪等曰:「在昔帝王,多以崇高自处,颜色严毅,左右无敢质言者。朕与卿等周旋款曲,商确时事,盖欲通上下之情,无有壅蔽。卿等但直道而行,无得有所顾避。」 谕宰臣曰:「每阅大理奏案,节目小未备,移文案覆,动涉数千里外,禁系淹久,甚可怜也。卿等详酌,非人命所系,即量罪区分,勿须再鞫。」谓宰相曰:中外臣僚,若皆留心政务,天下安有不治者。古人宰一邑,守一郡,使飞蝗避境,猛虎渡河;况能惠养黎庶,申理冤滞,岂不感召和气乎?朕每自勤不怠,此志必无改易。或云有司细故,帝王不富,亲决朕意,则异乎是。若以尊极自居,则下情不能上达矣。令内外官凡所举荐有变节逾矩者,自首则原其联坐之罪。 诏:「郡县有治行尤异、吏民畏服、居官廉恪、莅事明敏、斗讼衰息、仓廪盈羡、寇盗剪灭、部内肃清者,本道转运司各以名闻,当驿置赴阙,亲问其状,加旌赏焉。其贪冒无状、淹延斗讼、逾越宪度、盗贼竞起、部内不治者,亦条其状以闻,当行贬斥。」 帝亲选京朝官三十余人,自书戒谕之言于印纸,曰:「勤政爱民,奉法除奸,方可书为劳绩。」且谓钱若水曰:「奉法除奸之言,恐诸臣未喻,因而生事。可语之曰:除奸之要,在乎奉法。」太宗幸国子监,召孙奭讲书,至「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帝曰:「此至言也,商宗乃得贤相如此耶!」因咨嗟久之。 诏曰:「古者振木铎于路,所以来四方之风谣;设兽樽于庭,所以延群臣之谏诤。在朝内外官,自今或知民间利病及时政得失,并得直言无隐。」 诏曰:「昔舜之有天下也,选于众而举善人,则不仁不善者斯远矣。矧今提封至广,设官尤众,铨选既限于常调,英俊或沈于下僚,俾振滞淹,属在伦类。传不云乎: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朕当亲览而进之。其令常参官举升朝官者各二人。」 通鉴帝迁守臣,得杨延庆等十余人,命为知州。因谓宰相曰:「刺史之任,最为亲民,苟非其人,民受其祸。昔秦彭守颍川,教化大行,境内多瑞。」宋琪曰:「秦彭一郡守,政善而天应之若此,况君天下者乎!」宋真宗皇帝,宋史诏曰:「朕为民司牧,罔敢逸豫,冀闻阙政,屡诏谠言。而群臣奏对,罕有极陈得失。岂询求之未至,何循默以自持?其令御史台谕内外官,各上所见,勿为顾避。」宋仁宗皇帝, 帝学,经筵讲尚书洪范五事,帝曰:「王者之用五事,皆本于五行乎?」王洙对曰:「王者治五行,得其性,则五事皆善。故五事得则有休征,五事失则有咎征。是以圣人克谨天戒,以修其身。」帝曰:「人君奉天,在于修德,夙夜兢兢,戒慎于未形,尚恐不至,必俟天有谴告,然后修德,此岂畏天之道也。」 宋史诏曰:「学犹殖也,不学将落,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朕虑天下之士或有遗也,既以临轩较得失,而忧其屡不中科,则衰迈而无所成,退不能返其里闾,而进不得预于禄仕,故常数之外,特为之甄采。而狃于宽恩,遂隳素业,苟简成风,甚可耻也。自今宜笃进厥学,无习侥幸。 诏守令或贪恣耄昏,以弛为宽,以苛为察,以增赋敛为劳,以出入刑罚为能,而部使者莫之举劾。自今其各思率职,勿挠权幸,勿纵有罪,以称朕意。」 诏曰:「国家设制策之科,将博询于鲠议,有能规朕躬之过失,陈宰相之阙遗,紏中外之奸回,斥左右之朋比,述未明之机事,贡无隐之密谋,以至台省之官阿私而罔上,郡国之吏专恣以滥刑,或通受货财,潜行请托,或恃凭权势,敢事贪残,并许极言,朕当亲览。其令百官遇起居日转对,在外臣僚亦许其实封以闻。」诏曰:「夫和平醇一之政行,则民休美之气应;险刻偷薄之路启,则民戚惨之变生。盖风化之感天下,其犹影响之相从也。」御史执法尝为朕言,宜深诏执事,以遏浮竞之风。其令中书门下务采端厚忠实可以表厉风俗之士,并进于朝,以启迪朕心。其诡激辨巧敢涉朋比之迹者,必行放弃之罚。庶几朝廷清明,百异消弭,以起治平。咨尔攸司,其服朕命。 诏曰:「朕惟善治之主,以天下耳目为视听,而不自任其聪明。耳目之官,今台谏之任也。夫以四海之广,万事之众,台官数人不能以周知,固将询及士大夫,而其间倾邪险害之徒,不惟朝廷义理所在,谓职在言责,势必施行,辄狥己之爱憎,倚依形似,扇造语言,以中善良,岂朕所以图治之意哉!其令中书门下开儆百工,务行敦实。」通鉴辅臣以雨称贺,帝曰:「天久不雨,朕每焚香上祷。昨夕寝殿中,忽闻微雷,遽起冠带,露立殿下,须臾雨至,衣皆沾湿。移刻雨霁,再拜以谢,方敢升阶。比欲下诏罪己,撤乐减膳,又恐近于崇饰虚名,不若夙夜精心密祷,敢受贺乎!」宋神宗皇帝。 宋史帝曰:「灌溉之利,农事大本。但陜西、河东民素不习此,苟享其利,后必乐趋。三白渠为利尤大,有旧迹,可极力修治。凡疏积水,须自下流开导,则畎浍易治。书所谓濬畎浍距川是也。」 诏曰:「传曰:近臣尽规,以其荣耻与上同也。今在此位者,视朕过失与朝廷政事之阙,默而不言,乃或私议窃叹,若以其责不在己。夫岂皆习见成俗,以为当然?其亦有含章怀宝,待倡而发者也。今百度堕弛,风俗偷堕薄蚀,灾异谴告不一,此诚忠贤助朕忧惕,以创制改法、救弊除患之时。宜令侍从官,自今视朕过失与朝廷政事之阙,无有巨细,各具章极言无隐。噫!言善而不用,朕有厥咎;道之而不言,尔为不恭。朕将用此考察在位所以事君之实,而明黜陟焉。」宋高宗皇帝 言行录上曰:「人心,国之本也。虽有土地,若失人心,亦不可立国。」 宋史幸秘书监,颁手诏曰:「士习为空言,而不为有用之学久矣。尔其勉修术业,益励猷为,一德一心,以共赴亨嘉之会,用丕承我祖宗之大训,顾不美欤!」吕颐浩等以旱乞罢政,帝赐诏曰:「与其去位,曷若同寅协恭,交修不逮,思所以克厌天心者。」 通鉴以黄庭坚所书戒石铭颁于州县,令刻石。文曰: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宋孝宗皇帝。 宋史。诏曰:「狱,重事也。用法一倾,则民无所措手足。」比年以来,治狱之吏,巧持多端,随意轻重之,朕甚患焉。其自今革玩习之弊,明审克之公,使奸不容情,罚必当罪,用迪于刑之中。勉之哉,毋忽。 诏曰:「朕惟旱乾水溢之灾,尧汤盛时,有不能免,民未告病者,备先具也。豫章诸郡县,但阡陌近水者,苖秀而实。高仰之地,雨不时至,苖辄就槁。意水利不修,失所以为旱备乎?唐韦丹为江西观察使,治陂塘五百九十九所,灌田万二千顷。此特施之一道,其利如此,矧天下至广也。农为生之本也,泉流灌溉,所以毓五榖也。今诸道名山川原甚众,民未知其利,然则通沟渎,潴波泽,监司守令,顾非其职欤?其为朕相邱陵原隰之宜,勉农桑,尽地利,平繇行水,勿使失时。虽有丰凶,而力田者不至措手受弊,亦天人相因之理也。朕将即勤惰而寓赏罚焉。」 通鉴帝作敬天图,谓辅臣曰:「无逸一篇,享国长久,皆本于寅畏。朕近日取尚书所载敬天事,编为两图,朝夕观览,以自警省。」虞允文对曰:「惟陛下尽躬行之实,敬畏不已,必有明效大验。」帝然之。 帝谓叶衡等曰:「朝廷用人,止论其贤否如何,不可有党。」如唐之牛、李,其党相攻,四十年不解,皆缘主听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朕常笑之。为人主者,但公是公非,何缘有党?」又曰:「近来士大夫好倡为清议,此语一出,切恐相师成风,便以趋事赴功者为猥俗,以矫激沽誉者为清高,骎骎不已,如东汉激成党锢之风,深害治体,岂可不戒!卿等宜书诸绅。」 赵雄奏事,上曰:「今夏蚕麦甚熟,丝米价平可喜。」雄奏:「孟子语王道,始于不饥不寒。」上曰:「近世士大夫好高论,耻言农事,微有西晋风。岂知周礼与易言理财,周公、孔子曷尝不以理财为务?」宋理宗皇帝 通鉴诏曰:「朕粤稽盛帝明王,制治保邦,曷尝不以人材为先务。盖虽尧、舜之法度,文、武之方策,苟非其人是迪是循,则亦徒法而已。故必赖济济之贤,蔼蔼之士,布列中外,道德一而风俗同,然后可望其举行不悖,相继于长久也。我国家旧设进士一科,得人为盛,三百年间,所以保乂王家,垂休亿载者,厥功茂哉。弊久蠹滋,近年尤甚,非无佳士颖出,由此其选,然穷经学古者或病于词华,植德励行者难究其蕴奥,高才大器者往往局于纤悉绳墨之末。」是以官甚冗而才愈乏,家殊俗而风益漓。至于冒国法以苟营,假儒官而挟策,俚言乱雅,勦说趋时,使习之者反贼其良,而取之者莫任其咎。人情至此,咸欲变通。盖披阅先朝名臣奏议,其论取士之法非一,惟程颢、颐兄弟深明治道,酌古准今,纲条详明,用意肫切。今三省详议参酌其可行者,条具以闻,务于科举令甲无大更张,以妥安士心。而于进士之外,举所以崇尚经术、考察德行、选用材能之道,立为一代之典,陶成四方之风,庶几丰芑之仁,垂之万世,顾不美欤!金世宗皇帝 上谕左宣徽使敬嗣晖曰:「凡为人臣,上欲要君之恩,下欲干民之誉,必亏忠节,卿宜戒之。」 谓宰臣曰:「朕观在位之臣,初入仕时,竞求声誉,以取爵位。亦既显达,即狥默苟容,为自安计,朕甚不取。宜宣谕百官,使知朕意。」 又曰:「朕已行之事,卿等以为成命不可复更,但承顺而已,一无执奏。且卿等凡有奏,何尝不从?自今朕旨虽出,宜审而行,有未便者,即奏改之。或在下位,有言尚书省所行未便,亦当从而改之,毋拒而不从。」上与亲王、宰执、从官从容论古今兴废事,曰:「经籍之兴,其来久矣,垂教后世,无不尽善。今之学者,既能诵之,必须行之,然知而不能行者多矣。苟不能行,诵之何益。女直旧风最为纯直,虽不知书,然其祭天地,敬尊戚,尊耆老,接宾客,信朋友,礼意款曲,皆出自然,其善与古书所载无异。汝辈当习学之,旧风不可忘也。」谕宰臣曰:「凡已经奏断,事有未当,卿等勿谓已行,不为奏闻改正。朕以万几之繁,岂无一失,卿等但言之,朕当更改,必无吝也。」 尚书省奏拟同知永宁军节度使事阿古尔为刺史。上曰:「阿古尔年幼,于事未练,授佐贰官可也。」平章政事唐古安礼奏曰:「臣等以阿古尔宗室,故拟是职。」上曰:「郡守系千里休戚,安可不择人而私其亲耶。若以亲亲之恩,赐与虽厚,无害于政。使之治郡而非其才,一境何赖焉。」 谓宰臣曰:「帝王之政,固以宽慈为德,然如梁武帝专务宽慈,以至纪纲大坏。朕尝思之,赏罚不滥即是宽政也,余复何为。」 谓宰执曰:「齐桓中庸主也,得一管仲,遂成霸业。朕夙夜以思,惟恐失人。朕既不知,卿等又不荐,必俟全才而后举,盖亦难矣。如举某人长于某事,朕亦量才用之。」又言:「人之有干能固不易得,然不若德行之士最优也。」 谓大臣曰:「国初风俗淳俭,居家惟布衣,非大会宾客,未尝辄烹羊豕。朕尝念当时节俭之风,不欲妄费,凡宫中之官与赐之食者皆有常数。」 谓宰臣曰:「朕观唐史,惟魏征善谏,所言皆国家大事,甚得谏臣之体。近时台谏惟指摘一二细碎事,姑以塞责,未尝有及国家大利害者,岂知而不言欤,毋乃亦不知也。」有司奏重修上京御容殿。上谓宰臣曰:「宫殿制度苟务华饰,必不坚固。今仁政殿辽时所建,全无华饰,但见他处岁岁修完,惟此殿如旧,以此见虚华无实者不能经久也。今土木之工,灭裂尤甚。下则吏与工匠相结为奸,侵克工物;上则户工部官支钱度材,惟务苟办。至有工役才毕,随即欹漏者。奸弊苟且,劳民费财,莫甚于此。自今体究,重抵以罪。」金章宗皇帝,金史诏戒谕尚书省曰:「国家之治,在乎纪纲。纪纲所先,赏罚必信。今乃上自省部之重,下逮司县之间,律度弗循,私怀自便,迁延旷岁,苟且成风,习此为恒,从何致理?朝廷者,百官之本;京师者,诸夏之仪。其勖自今,各惩己往,遵绳奉法,竭力赴功。无枉挠以徇情,无依违而避势。壹归于正,用范乃民。」元太祖皇帝, 元史太祖有训:「欲治身,先治心;欲责人,先责己。」元宪宗皇帝, 元史帝谕群臣曰:「尔辈若得朕奖谕之言,即志气骄逸;志气骄逸,而灾祸有不随至者乎?尔辈其戒之!」元世祖皇帝, 元史世祖即位之初,首诏天下:「国以民为本,民以衣食为本,衣食以农桑为本。」于是颁农桑辑要之书于民,俾民崇本抑末。 命宣抚司官劝农桑,抑游惰,礼高年,问民疾苦,举文学才识可以从政及茂才异等,列名上闻,以听擢用。其职官污滥及民不孝弟者,量轻重议罚。 帝立御史台,以塔齐尔为御史大夫,张雄飞为侍御史,且戒之曰:「卿等既为台官,职在直言。朕为汝君,苟所行未善,亦当极谏,况百官乎!汝宜如朕意,人虽嫉妒汝,朕能为汝地也。」 帝曰:「朕于廷臣,有戆直忠言,未尝不悦而受之;违忤者,亦未尝加罪。盖欲养忠直而退谀佞也。」元仁宗皇帝, 元史:詹事院臣启:「金州献色克色哩洞,请遣使采之。」帝曰:「所宝惟贤,色克色哩何用焉?若此者,后勿复闻。」先是,近侍言贾人有售美珠者,帝曰:「吾服御雅不喜饰以珠玑,生民膏血,不可轻耗。汝等当广进贤才,以恭俭爱人相规,不可以奢靡蠹财相导。」言者惭而退。 诏曰:「朕赖天地祖宗之灵,纂承圣绪,永惟治古之隆,群生咸遂,国以乂宁。朕夙兴夜寐,不敢怠遑,任贤使能,兴滞补阙,庶其臻兹,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朕之志也。」 帝曰:「夫法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自古及今,未有法不立而天下治者。使人君制法,宰相能守而勿失,则下民知所畏避,纲纪可正,风俗可厚。其或法弛民慢,怨言并兴,欲求治安,岂不难哉!」 顾谓侍臣曰:「卿等以朕居帝位为安耶?朕惟太祖创业艰难,世祖混一疆宇,兢业守成,恒惧不能当天心,绳祖武,使万方百姓乐得其所。朕念虑在兹,卿等固不知也。」 诏曰:「比岁设立科举,以取人材,尚虑高尚之士,晦迹丘园,无从可致。各处其有隐居行义、才德高迈、深明治道、不求闻达者,所在官司具姓名牒报本道廉访司,覆奏察闻,以备录用。」又屡诏求言于下,使得进言于上。虽指斥时政,并无谴责,往往采择其言,任用其人,列诸庶位,以图治功。其他著书立言,裨益教化,启迪后人者,亦斟酌录用,著为常式云。 钦定执中成宪卷三 [book_title]钦定执中成宪卷四 明太祖高皇帝 洪武宝训:右御史大夫邓愈等各言便宜事。太祖览之,谓愈等曰:「治天下当先其重且急者,而后及其轻且缓者。今天下初定,所急者衣食,所重者教化。衣食给而民生遂,教化行而习俗美。足衣食者在于劝农桑,明教化者在于兴学校。学校兴则君子务德,农桑举则小人务本。如是为治,则不劳而政举矣。今卿辈所言,皆国家之不可阙者,但非所急。卿等国之大臣,于经国之道,庇民之术,尚当为予尽心焉。」 太祖与侍臣论及创业之难,曰:「朕赖将帅之力,扫除祸乱,以成大业。今四海渐平,朕岂不欲休息以自娱?然所畏者天,所惧者民,苟所为一有不当,上违天意,下失民心,驯至其极,而天怒人怨,未有不危亡者矣。朕每念及之,中心惕然。」又曰:「人主能以天下之好恶为好恶,则公,以天下之智识为智识,则明。」 又曰:「人之常情,多矜己能,多言人过。君子则不然,扬人之善,不矜己之善,贷人之过,不贷己之过。」 又曰:「万事不可以耳目察,惟虚心以应之,万方不可以智力服,惟诚心以待之。」 太祖退朝,顾谓翰林学士刘三吾曰:「朕历年久而益惧者,恐为治之心有懈也。懈心一生,百事皆废,生民休戚系焉。故日慎一日,惟恐弗及,如是而治效犹有未臻,甚矣,为治之难也。自昔先王之治,必本于爱民,然爱民而无实心,则民必不蒙其泽,民不蒙其泽,则众心离于下,积怨聚于上,国欲不危,难矣。朕每思此,为之惕然。」 太祖将告祀南郊,戒饬百官执事曰:「人以一心对越上帝,毫发不诚,怠心必乘其机,瞬息不敬,私欲必投其隙。夫动天地,感鬼神,惟诚与敬耳。人莫不以天之高远,鬼神幽隐,而有忽心,然天虽高,所鉴甚迩,鬼神虽幽,所临则显,能知天人之理不二,则吾之诚敬,自不容于少忽矣。今当大祀,百官执事之人,各宜慎之。」洪武四年,命建奉先殿,谓礼部尚书陶凯曰:「朕闻事死如事生,朕祖考陟遐已久,不能致其生事之诚,然于追远之道,岂敢怠忽!」复感叹曰:「养亲之乐,不足于生前,思亲之苦,徒切于身后。今岁时致享,则于太庙,至于晨昏谒见,节序告奠,古必有其所,尔其考论以闻。」 谓侍臣宋濂等曰:「自古圣哲之君,知天下之难保也,故远声色,去奢靡,以图天下之安,是以天命眷顾,久而不厌。后世中才之主,当天下无事,侈心纵欲,鲜克有终。至于秦始皇、汉武帝好尚神仙,以求长生,疲精劳神,卒无所得。使移此心以图治天下,安有不理。以朕观之,人君能清心寡欲,勤于政事,不作无益以害有益,使民安田里,足衣食,熙熙皞皞而不自知,此即神仙也;功业垂于简册,声名流于后世,此即长生不死也。夫恍惚之事难凭,幽怪之说易惑,在谨其所好尚耳。朕常夙夜兢业,图天下之安,其敢游心于此。」谓侍臣曰:「人君不能无好尚,要当慎之。盖好功则贪名者进,好财则言利者进,好术则游谈者进,好谀则巧佞者进。夫偏于好者,鲜有不累其心,故好功不如好德,好财不如好廉,好术不如好信,好谀不如好直。夫好得其正,未有不治,好失其正,未有不乱,所以不可不慎也。」 谓群臣曰:「谋国之道,习于旧闻者,当适时宜,狃于近俗者,当计远患。苟泥古而不通今,溺近而忘于远者,皆非也。故凡政事设施,必欲有利于天下,可贻于后世,不可苟且,惟事目前。」盖国家之事,所系非小,一令之善,为四海之福,一令不善,有无穷之患,不可不慎也。 又曰:「人有精金,必求良冶而范之;有美玉,必求良工而琢之。至于子弟有美质,不求明师教之,岂爱子弟不如金玉耶?盖师所以模范学者,使之成器,因其材力,各俾造就。朕诸子将有天下国家之责,功臣子弟将有职任之寄,教之之道,当以正心为本,心正则万事皆理矣。苟导之不以正,为众欲所攻,其害不可胜言。卿等宜辅以实学,毋徒效文士记诵章句而已。」太祖与儒臣论易,至 「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曰:「人主职在养民,但能养贤,与之共治,则民皆得所养。然知人最难,若所养果贤,而使之治民,则国无虚禄,民获实惠;苟所养非贤,反厉其民,何补于国哉!故人主养贤非难,知贤为难。」 谓秦府右相文原吉等曰:「蓄药所以防病,积货所以防贫,用贤所以辅德。朕为诸子择贤以为之辅,尔等居左右,宜朝夕规诲,以成其德。」人情于大事或能谨之,而常忽于细微。夫细行不谨,大德必亏;姑息小过,大愆必至。故塞水者必于其源,源塞而流绝;伐木者必于其根,根断而木拔矣。设王有所违失,尔若曰所失者小,可勿言也,则是大失将至;俟其大失将至,然后规之,救有所弗及矣。夫善虽小,可以成名,恶虽小,足以亡身。凡历代贤王,著名方册,其臣亦皆贤者,故能济其美。尔等职在辅导,宜尽心所事。 谕学士朱升等曰:「治天下者,修身为本,正家为先。正家之道,始于谨夫妇。后妃虽母仪天下,然不可使与政事。至于嫔嫱之属,不过备职事,侍巾栉,若宠之太过,则骄恣犯分,上下失序。观历代宫阃,政由内出,鲜有不为祸乱者也。故内嬖惑人,甚于鸩毒,惟贤明之主能察之于未然,其他未有不为所惑者。卿等为我纂述女戒及古贤妃之事可为法者,使后世子孙知所持守。」 太祖与侍臣论用人之道,曰:「人主以明为治,而不自用其明,当取众人之见以为明。夫爝火之光,岂胜于列炬?众人之见,必广于一人。故用天下之贤才以为治,使天下之情幽隐毕达,则明无不照,而治道成矣。苟自作聪明,而不取众长,欲治道之成,不可得也。」谓廷臣曰:「治国之道,必先通言路,言犹水也,欲其长流,水塞则众流障遏,言塞则上下壅蔽。今予以一人而酬应天下之务,非兼听广询,何以知其得失?诗曰:先民有言,询于刍荛。夫刍荛至贱者也,古人尚有取于其言,况左右前后之人与共事者,岂无一得之长乎?诸公所建明,当备陈之。」谕侍臣曰:「毁誉之言,不可不辨也。人固有卓然自立,不同于流俗而得毁者,亦有谄媚狎昵,同乎污俗而得誉者。夫毁者未必真不贤,而誉之者未必真贤也,第所遇有幸不幸耳。人主能知其毁者果然为贤,则诬谤之言可息,而人亦不至于受抑矣。知其誉者果然不肖,则偏陂之私可绝,而人亦不至于幸进矣。问君子于小人,小人未必能知君子,鲜有不为所毁。问小人于小人,其朋党阿私,则所誉者必多矣。惟君子则处心公正,然后能得毁誉之正,故取人为难,而知言为尤难也。」 谕群臣曰:「古之贤君常忧治世,而古之贤臣亦忧治君。然贤臣之忧治君者,君常安,而明主之忧治世者世常治。今土宇日广,斯民日蕃,而予心未尝一日忘其忧,何也?久困之民未尽苏息,抚绥之方未尽得宜,卿等能同予之忧乎?能同予忧,庶几格天心而和气可致矣。若徒窃位苟禄,于生民之利病,漫不加省,卒之祸败随至,不可得而救矣。」可不惧哉! 太祖与群臣论民间事,曰:「四民之业,莫劳于农,观其终岁勤劳,少得休息,时和岁丰,数口之家,犹可足食。不幸水旱,年谷不登,则举家饥困。朕一食一衣,则念稼穑机杼之勤,尔等居有广厦,乘有肥马,衣有文绣,食有膏粱,当念民劳。大抵百姓足而后国富,百姓逸而后国安,未有民困穷而国独富安者。尔等其思佐朕裕民之道,庶几食禄无愧。」太祖观汉武帝纪,顾谓翰林待制吴沈曰:「人君理财之道,视国如家可也。一家之内,父子不异赀,其父经营储积,未有不为其子计者,父子而异赀,家必隳矣。君民犹父子也,若惟损民以益君,民衣食不给,而君独富,岂有是理哉?」 太祖阅内藏,慨然谓臣下曰:「此皆民力所供,蓄积为天下之用,吾何敢私?苟奢侈妄费,取一己之娱,殚耳目之乐,是以天下之积为一己之奉也。今天下已平,国家无事,封赏之外,正宜俭约,以省浮费。」 太祖谓侍臣曰:「淡泊可以养志,俭素可以养德。纵欲败度,奢侈移性,故奇技哇淫,皆役心损德之具。朕观元世祖在位,躬行俭朴,遂成一统之业。」至庚申,帝骄淫奢侈,饫粱肉于犬豕,致怨怒于神人,故逸豫未终,败亡随至。此近代之事,可为明鉴。朕常以此训诸子,使知所警戒,则可长保国家矣。 命博士许存仁进讲经史。存仁讲尚书洪范篇,至「休征咎征之应」,太祖曰:「天道微妙难知,人事感通易见,天人一理,必以类应。稽之往昔,君能修德,则七政顺度,雨旸应期,灾害不生;不能修德,则三辰失行,旱潦不时,灾异迭见,其应如响。箕子以是告武王,以为君人者之儆戒。今宜体此,下修人事,上合天道。然岂特为人上者当勉,为人臣者亦当修省,以辅其君。上下交修,斯为格天之本。」 谓侍臣曰:「吾自起兵以来,凡有所为,意向始萌,天必垂象示之,其兆先见,故常加儆省,不敢逸豫。」侍臣曰:「天高在上,其监在下,故能修省者蒙福,不能者受祸。」太祖曰:「天垂象,所以警乎下,人君能体天之道,谨而无失,亦有变灾而为祥者。故宋公一言,荧惑移次,齐侯暴露,甘雨应期。灾祥之来,虽曰在天,实由人致也。」又曰:「前代庸君暗主,莫不以垂拱无为借口,纵恣荒宁,不亲政事。孰不知治天下者,无逸然后可逸?」若以荒宁怠政为垂拱无为,帝舜何为曰耄期倦于勤?大禹何以惜寸阴?文王何以日昃不食?且人君日理万几,怠心一生,则庶务壅滞,贻患不可胜言。朕即位有年,常以勤励自勉,未旦即临朝,晡时而后还宫。夜卧不能安席,披衣而起,或仰观天象,见一星失次,即为忧惕;或量度民事,有当速行者,即次第笔记,待旦发遣。朕非不欲暂安,但祗畏天命,不敢故耳。朕言及此者,但恐群臣以天下无事,便欲逸乐,股肱既惰,元首丛脞,民何所赖?书云:功崇惟志,业广惟勤。尔群臣但能以此为勉,朕无忧矣。 太祖与侍臣论治身之道,曰:「人之害莫大于欲,欲非止于男女、宫室、饮食、服御而已,凡求私便于己者,皆是也。然惟礼可以制之。先王制礼,所以防欲也,礼废则欲肆,为君而废礼纵欲,则毒流于民,为臣而废礼纵欲,则祸延于家。故循礼可以寡过,肆欲必至灭身。」侍臣进讲尚书无逸篇,太祖曰:「自昔有国家者,未有不以勤而兴,以逸而废。勤与逸,理乱盛衰所系也。人君当存惕厉,不可少怠,以图其终。」成王之时,天下晏然,周公辅政,乃作是书,反复开谕,上自天命之精微,下至民生稼穑之艰难,以及闾里小民之怨诅,莫不具载。周公之爱君,先事而虑,其意深矣。朕每观是篇,必反复详味,求古人之用心。常令儒臣书于殿壁,朝夕省阅,以为鉴戒。今日讲之,深惬朕心,闻之愈益警惕。 太祖颇闻公侯中有好神仙者,悉召至,谕之曰:「神仙之术,以长生为说,而又谬为不死之药以欺人,故前代帝王及大臣多好之,然卒无验,且有服药以丧其身者。盖由富贵之极,惟恐一旦身殁,不能久享其乐,是以一心好之。纵使其术信然,可以长生,何故四海之内,千百年间,曾无一人得其术而久住于世者?若谓神仙混物,非凡人所能识,此乃欺世之言,切不可信。人能惩忿窒欲,养以中和,自可延年,有善足称,名垂不朽,虽死犹生,何必枯坐服药,以求不死?况万无此理,当痛绝之。」 太祖阅汉书,谓侍臣曰:「汉高以追逐狡兔比武臣,发纵指示比文臣,譬谕虽切,而语则偏重。」「朕谓建立基业,犹搆大厦,剪伐斲削,必资武臣,藻绘粉饰,必资文臣,用文而不用武,是斧斤未施而先加黝垩,用武而不用文,是栋宇已就而不加涂塈,二者均失之。为天下者,文武相资,庶无偏陂。」 谕户部臣曰:「善为政者,赋民而民不困,役民而民不劳,故民力纾,财用足。今天下有司能用心于赋役,使民不至于劳困,则民岂有不足?田野岂有不安?争讼岂有不息?官府岂有不清?如此则民岂有不受其福者乎?民既受福,为官长者亦得以享其福矣。近来有司不以民为心,动即殃民,殃民者,祸亦随之。苟能忧民之贫而虑民之困,使民得以厚其生,此可谓善为政也。尔等勉之。」 太祖御谨身殿,翰林学士刘三吾侍,因论治民之道,三吾言:「南北风俗不同,有可以德化,有当以威制。」太祖曰:「地有南北,民无两心,帝王一视同仁,岂有彼此之间?汝谓南方风气柔弱,故可以德化,北方风气刚劲,故当以威制。然君子小人,何地无之,君子怀德,小人畏威,施之各有攸当,乌可槩以一言乎?」三吾悚服稽首而退。 谓宰臣曰:「朕每燕居,思天下之事,未尝一日自安。盖治天下犹治丝,一丝不理,则众绪棼乱。」故凡遇事必精思而后行,惟恐不当,致生奸弊,以殃吾民,以此不敢顷刻安逸。至于刑法,尤所关心,然此非一人所能独理,卿等皆须究心,庶几民无冤抑,刑狱清省。汉宣帝言:狱者所以禁暴止奸,养育群生。甚得用法之意。卿等宜体之毋忽也。 命刑部、都察院断事等官审录囚徒。太祖曰:「录囚务在情得其真,刑当其罪。大抵人之隐曲难明,狱之疑似难辨,故往往有经审录,寻复反异,盖由审刑者之失,以至此耳。故善理狱者,在推至公之心,扩至明之见,则巧伪无所隐,疑似无所惑,自然讼平理直,枉者得申,系者得释。苟存心失公,听断不明,是犹舍衡以求平,掩鉴以索照,狱何由得理?事何由能直?今命尔等审录囚徒,务以公破私,明辨惑,毋使巧伪繁滋而疑谳不决。生者拘幽于囹圄,死者受冤于地下,非惟负朕慎刑之心,实违上天好生之意。凡录囚之际,必预先稽阅前牍,详审再三,具实以闻。」谓侍臣曰:「赏罚者,国之大权。人君操赏罚之权以御天下,一本于至公。故有功者虽所憎必赏,有罪者虽所爱必罚。赏以当功,上不为德,罚以当罪,下不敢怨。」不以小嫌而妨大政,不以私意而害至公,庶有以服天下之心。 太祖遣人谕大将军徐达、副将军常遇春曰:「闻将军已下齐鲁诸郡,中外皆庆。予独谓胜而能戒者可以常胜,安而能警者可以常安。戒者虽胜若始战,警者虽安若履危。夫屡胜之兵易骄,久劳之师易溃,能虑于败,乃可以无败,能慎于成,乃可以有成。必须周防谨密,常若临敌,勿生懈怠,为人所乘。慎之!慎之!」征南将军汤和移师进攻延平,太祖遣使赍敕谕和曰:「军中之事,难于执一,惟当以德服人,必其负固弗顺,然后威以震之。凡推德必先迩者,迩者,远之所瞻。示威必先大者,大者,小之所凭。迩服则远来,大慑则小惧。」又曰:「若欲人不违己,当使之以信;欲人成功,当任之以专。不信则令不一,不专则权有所分矣。凡此皆汝所短,故特谕尔。」 太祖御奉天殿受朝贺,大宴群臣。宴毕,太祖见诸功臣,进退有礼,召前谕之曰:「朝廷之间,以礼为主,人之有礼,如衣之有章。朕闻元世祖命巴延、阿珠二人平江南,班师之日,世祖遣儒臣许衡赍酒迎之,两人推让,莫肯先饮。巴延曰:阿珠之功当先酌。阿珠曰:巴延之功当先酌。相让者久之。」衡叹曰:「贤矣哉!古有拔剑击柱而争功者,视此何如?今观卿等,虽出身行阵,而进退周旋不失礼度,朕为之喜。卿等能始终如此,何患后世无称道之者。」 命京卫将士练习武艺。是时,诸将率师平中原,入关陜,而将士之留京师者多安逸。太祖谕之曰:「凡事必预备,然后有济。先时浚流,临旱免忧,已涸而汲,沃焦弗及。汝等当闲暇之日,宜练习武艺,不可谓无事便可宴安也。夫溺于宴安者,必至于危亡;安而虑危者,乃可以常安。」又曰:「成功非易,保禄尤难。今国家之用人,正如用车,苟有龃龉不行,即移载他车矣。汝等其戒之。」诸将皆顿首谢。 谓诸武臣曰:「治定功成,颁爵授禄。尔等享有富贵,正当与贤人君子讲学,以明道理,以广见闻,通达古今之务,以成远大之器,岂可苟且自足,止于武夫而已!夫位隆而不知学,徒长骄傲之心,生今而不知古,岂识成败之迹?古之良将,皆文武相资,尔等不可以为两途,有识者必然吾言,其次在从违之间,其下者耳。若不闻吾言谆切,尔等其勉识之。」 太祖亲阅武于教塲,既罢,谕诸将臣曰:「畜兵所以卫民,劳民所以养兵,兵民相资,彼此相利。今尔等无耕耨之劳而充其食,无织𫟃之苦而足其衣,是皆出于民也。然无知之徒,不知捍御之道,横起凌虐之心,以害其民,民受其害而至于困弊者,是自损其衣食之夲也,不仁甚矣。尔等勤劳建功,皆已荣显,宜戒其纵恣之心,体朕恤下之意。且贵能思贱,富能思贫者,善处富贵也;忧能同其忧,乐能同其乐者,善体众情也。不违下民之欲,斯能合上天之心,合乎上天之心,斯可以享有富贵矣。」 永道、桂阳诸州蛮寇窃发,命金吾右卫指挥同知陆龄率兵讨之。谕之曰:「蛮夷梗化,自作不靖,今命卿等讨之。军旅之事,以仁为本,以威为用,申明号令,不可姑息。号令明则士有励心,姑息行则人怀怠志。士心励,虽少必济;人志怠虽众弗克。所谓仁者,非姑息;所谓威者,非杀伐。仁以抚众,威以振旅,则鲜有不克。」龄受命行,皆讨平之。 谕省府臣曰:「尔诸大臣既受封爵,进职位,可谓尊显矣。当同心辅国,以享禄位。朕尝思古之君臣,居安不忘儆戒,盈满常惧骄纵,兢兢业业,日慎一日,故能始终相保,不失富贵。」大抵开基创业之主,待功臣,非不欲始终尽善,如韩信、彭越,自不能保全其功,深可惜也。至承平之后,旧臣多有获罪者,究其所以,盖其事主之心日骄,富贵之志日淫,以致于败。古人置欹器于座侧,正以戒其骄盈耳。汝等宜戒慎之。又谓都督府臣康茂才等曰:「汝等今成大功,岂汝一人之能哉!非军士同心效力,曷能致此?切不可挟功骄恣,轻忽下人,若此则鲜有不败者。朕故拳拳为尔等言之。古之人主待其臣下,往往以权术驾驭,不以至诚相感,故易生猜疑。今吾以直言告汝,常相儆戒,非止在于汝身,汝又当以朕意训汝子孙,则可与国同其长久矣。」 谕来朝守令曰:「朕设置百官,各司厥职,以分理庶务,惟郡守县令为牧民之官,凡赋敛、徭役、诉讼,皆先由县,次方至府。若县令贤明,则赋敛平,徭役均,诉讼简,一县之事既治,则府可以无忧矣。苟县官贪虐以毒民,或怠荒以废事,民间利病,尸坐不闻,不惟民受其殃,府亦受其弊矣。为府官者,知其弊,能绳其奸贪,去其阘茸,请更贤者而任之,则上下皆安矣。若知而不举,上下蒙蔽,虽苟且一时,终必为其所累。智人君子,必能察于此矣。」尔等勿谓身居远外,朕不能知,异日政绩有闻,必有嘉赏,顾尔等为政何如耳。 吏部奏用国子生十四人,皆为六品以下官。太祖谕之曰:「事君之道,惟尽忠不欺;治民之道,惟至公无蔽。凡一郡一邑之民,必有饥寒不得其所者,有狱讼冤抑者,有贤才不举者,有豪猾蠹民者。汝等到任,能不为私欲所蔽,人言所惑,则方寸自明,而诸弊可息。一牵于私欲而惑于人言,则冥然如坐暗室,饥寒者无由获济,冤抑者无由伸理,贤才壅蔽而豪猾纵横,则为废职矣。古人有言:人始入官,如入暗室,久而乃明,明乃治。汝等切记之,毋为人蔽惑也。」 谓将臣曰:「用兵之道,必先固其本,本固而战,多胜少败。何谓本?内是也。内欲其实,实则难破。何谓实?有备之谓也。后世不知务此,至有战胜之余,遂忘武备,往往至于取败。人孰不曰天下平定之时,可以息兵偃武。殊不知治兵然后可以言息兵,讲武而后可以言偃武。若晋彻州郡之备,卒召五胡之扰;唐彻中国之备,终致安史之乱,此无备之验也。夫当天下无虞之时,正须常守不虞之戒,然则武备其可一日而忘哉!」有御史自广西还,进平蛮六策,内有曰立威。太祖览毕,谕之曰:「汝说甚善,但立威之说亦有偏耳。夫中国之与蛮夷,在制驭之何如。盖蛮夷非威不畏,非惠不怀,然一于威则不能感其心,一于惠则不能慑其暴,惟威惠并行,此驭蛮夷之道也。古人有言,以怀德畏威为强,正以此耳。」 谓廷臣曰:「朕常命寺人发库藏中古镜十余以鉴容猊,多失真。召冶工数人而问之,莫能答。最后一人言曰:鍜炼不至,范模不正,故镜体偏邪,照人失真。朕闻之,惕然感悟。夫镜一物耳,略有偏邪,乃不可鉴形。人君主宰天下,辨别邪正,审察是非,皆原于心。心有不正,百度乖矣。正心之功,其可忽乎?」明成祖文皇帝 大训记各布政司、府、州官进表者辞归,上谕曰:「治天下者,以天下之心为心;治一方者,以一方之心为心。朕居君位,夙夜念虑,未尝忘民。每思饮食、衣服、百物之奉,皆出民力。民或有寒不得衣,饥不得食,劳不得息,朕何忍独安?尔等皆以贤才为国家任牧民之职。夫受人寄者,当尽己之力;为人上者,当推己之心。治民之道,惠养为急。不害播种,则民无饥;不妨蚕桑,则民无寒。」盖民之衣食,皆出己力,未尝仰给公家,惟赖公家统理,以免强凌众暴之患耳。尔等当明其利害,顺其好恶。去其为恶之人,则为善者自安;惩其趋末之习,则务本者自固。况数年以来,军旅供给,民劳为甚。今略得休息,正如病者初差,宜保养调护,若复劳扰,病将愈深。其归戒之。 周王橚来朝,且献驺虞,百僚称贺,以为皇上至仁格天所致。既罢朝,上谓侍臣曰:「适闻群臣言,不觉惕然。天下之大,如一夫有怨,岂得谓仁?一念不诚,岂能格天?朕方夙夜惭惧,何可便谓驺虞是天降祥于朕?」侍臣曰:「此天心真不偶然者。」上曰:「祥瑞之来,易令人骄。是以古之明主皆遇祥自警,未尝因祥自怠。警怠者,国之安危系焉。驺虞若果为祥,在朕更当加慎。」上御右顺门览奏牍,时御案有镇纸金狮欹侧将坠,给事中耿通趋进,移置案中。上顾侍臣曰:「一器之微,置于危处则危,置于安处则安。天下,大器也,独可置之于危乎?尤须安之。天下虽安,不可忘危。故小事必谨,小不谨而积之,将至大患;小过必改,小不改而积之,将至大坏,皆致危之道也。」 上顾诸将论用兵之法,曰:「兵法云:多算胜,少算不胜。」盖用兵之际,智在勇先,不可忽也。驭众之道,固须步武整肃,进退以律。然必将帅抚士卒如父兄于子弟,则士卒附将帅,亦如手足之捍头目,上下一心,乃克有济。至于同列,尤须和协,一队当敌,则各队策应,左右前后,莫不皆然。譬如舟行遇风,同舟之人齐力以奋,波涛虽险,靡不获济。尔等勉之!明仁宗昭皇帝 大训记:「刑部尚书金纯、左都御史刘观等奏刑名毕,上谕之曰:朕于刑法,未尝敢以喜怒增损。卿等鞫狱之际,亦当虚心听察,量其情实,有罪不可幸免,无罪不可滥刑。持法明信,则人有所畏而不敢犯。若不明其情,而任己轻重,或迎合朕意,使人含冤抱恨者,朕之所恶。卿等其以为戒!卿等皆国大臣,非独自己当存矜狱之心。如朕一时过于嫉恶,处法失中,卿等更须执正,毋以乖迕为虑,朕不难于从善也。」 明史通政使请以四方雨泽章奏送给事中收贮。帝曰:祖宗令天下奏雨泽,欲知水旱,以施恤民之政。积之通政司,既失之矣。今又令收贮,是欲上之人终不知也。自今奏至,即以闻。明宣宗章皇帝 大训记:上谕吏部尚书蹇义等曰:前命御史考察在外等官,政欲任贤退不肖,庶几民受其惠。近闻考察之官,少能著实,但信偏言,更不博询。其有勤于职业,因理公务,不免施刑,小人不喜,诬为酷暴,反致罢退。庸滥之官,纲纪不立,人所狎玩,或贪赃贿,低首下气,依阿度日。小人贪其易与,乃更保留,如此不当。孔子曰:众好恶,必察焉。宜严戒饬之,务尽至公,毋使正人受诬,小人得志。如或不当,责有所归。 上御奉天门,谕三法司官曰:「朕夜来观周书立政篇,有云:式敬尔繇狱,以长我王国。此深有意味。盖能敬慎用刑,不致枉滥,则仁恩浃洽,足以培固国本,福祚岂不灵长?今不必论效验,但当以敬为主。有虞钦恤,正是此意。卿等宜夙夜勿忘。」 谓侍臣曰:「三代以下人主,唐太宗善纳谏,当时之臣,若魏征、王圭亦善谏,故有贞观之治。宋太祖尝曰:唐太宗受人谏疏,常自引咎,不以为耻,不若己不为非,使人无可谏。二者孰是?」侍臣对曰:「宋太祖所言为优。」上曰:「宋太祖固是务本之论,然人所行,岂能皆是?若禹闻善言则拜,汤从谏弗咈,改过不吝。」禹、汤犹取善于人,况其下者乎?朕以为人君者,当以太宗为法。明宪宗纯皇帝 明史山西巡抚何乔新劾奏迟延狱词,佥事尚敬、刘源因言:「凡二司不决断词讼者,半年之上,悉宜奏请执问。」帝曰:「刑狱重事,周书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于旬时。特为未得其情者言耳。苟得其情,即宜决断,无罪拘幽,往往瘐死,是刑官杀之也。故律特著淹禁罪囚之条,其即以乔新所奏通行天下。」明孝宗敬皇帝 宝训:上视学,行释奠礼,御彝伦堂,赐敕勉励诸生曰:「朕惟自古帝王本纲常以致治,必以学校为首务焉。学校所以明人伦也,孔子述经垂教,莫先乎此。我祖宗奄有寰宇,建学育材,文教诞敷,治化旁洽。肆朕继统之初,聿遵成宪,择日视学,祇谒先师孔子,退即彝伦堂听讲经书,因以劝励师生。夫治本于道,道载于经,所当讲明而体行者,舍纲常何以哉?朕躬行图治,惟古帝王是期,尔师生其亦以古之贤才是励,于经必究其精微之奥,于纲常伦理必尽其允蹈之功,蕴之为德行,措之为事业,大足以尊主庇民,次足以修政立事,罔俾济济之咏,专美有周,则我明治化将与唐虞于变时雍匹休矣。钦哉,故谕。」 敕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曰:「朕惟刑以辅治,用之贵得其平。刑平则善有所劝,恶有所惩,而人心服,天道和。不平则不足以劝善惩恶,而人心不服,天道乖。灾变之来,诚有不能免焉。故特戒饬尔等,各加敬慎。仍行南京三法司及天下大小问刑衙门,今后问刑之际,务必存心以仁恕,持法以公平,察辞辨色,详审其情。罪所当重者,重之以惩恶,毋务姑息,而不顾纵恶长奸之非。罪所当轻者,轻之以宥过,毋事苛刻,而致有抑郁称冤之叹。其或证验无凭,情隐难明者,尤当加意推究,毋或传致于一时,而冀不坐罪于他日。如此,庶不背古圣人钦恤之训,而于朕刑期无刑之治,亦有裨益焉。」 钦定执中成宪卷四 [book_title]钦定执中成宪卷五 唐虞 书益曰:「吁,戒哉!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疑谋勿成,百志惟熙。」蔡沈曰:「百志犹百虑也。言方寸之间,光辉明白,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益赞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 皋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惇叙九族,庶明励翼,迩可远在兹。」蔡沈曰:「慎者,言不可不致其谨也。身修则无言行之失,思永则非浅近之谋。厚叙九族,则亲亲恩笃,而家齐矣。庶明励翼,则群哲勉辅,而国治矣。迩,近也。言近而可推之远者,正此道也。盖身修、家齐、国治而天下平矣。」 又曰:「无教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蔡沈曰:「无教逸欲有邦者,言天子当以勤俭率诸侯,不可以逸欲导之也。一日二日者,言其日之至浅;万几者,言其几事之至多也。盖一日二日之间,事几之来,且至万焉,是可一日而纵欲乎。」 又曰:「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蔡沈曰:「有庸,当作五庸。」同寅协恭,和衷哉。蔡沈曰:「叙者,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叙也。秩者,尊卑、贵贱、等级、隆杀之品秩也。言典礼虽天所叙秩,然正之使叙而益厚,用之使秩而有常,则在我而已。故君臣当同其寅畏,协其恭敬,诚一无间,融会流通,而民彝物则各得其正,所谓和衷也。」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懋,勉也。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蔡沈曰:「明者,显其善,畏者,威其恶。」自我民明威,蔡沈曰:「威,古文作畏。」达于上下,敬哉有土。蔡沈曰:「言天之聪明,非有视听也,因民之视听以为聪明。天之明畏,非有好恶也,因民之好恶以为明畏。上下,上天下民也。言天人一理,通达无间,民心所存,即天理之所在,而吾心之敬,是又合天民而一之者也。有天下者,可不知所以敬之哉!」商 书仲虺曰:德日新,万邦惟怀;志自满,九族乃离。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后昆。「予闻曰: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己若者亡。好问则裕,自用则小。」伊尹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 又曰:「嗣王祗厥身,念哉。」圣谟洋洋,嘉言孔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尔惟德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德罔大,坠厥宗。蔡沈曰:「言勿以小善而不为,万邦之庆积于小;勿以小恶而为之,厥宗之坠不在大。盖善必积而后成,恶虽小而可惧。」 又曰:「慎乃俭德,惟怀永图。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度,则释。」蔡沈曰:「括,矢括也。释,发也。言若虞人之射努,机既张,必往察其括之合于法度,然后发之,则发无不中矣。」钦厥止,率乃祖攸行。惟朕以怿,万世有辞。 又曰:「奉先思孝,接下思恭,视远惟明,听德惟聪。朕承王之休无𭣧。」蔡沈曰:「思孝则不敢违其祖,思恭则不敢忽其臣。惟,亦思也。思明则所视者远,而不蔽于浅近。思聪则所听者德,而不惑于𪫺邪。」 又曰:「惟天无亲,克敬惟亲。民罔常怀,怀于有仁。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天位艰哉!德惟治,否德乱。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终始慎厥与,惟明明后。」又曰:「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无轻民事惟难,无安厥位惟危。慎终于始。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真德秀曰:「听言之道,当求义理之当,不当顺意见之偏。苟合乎理,虽逆吾意,不可不从;苟拂乎理,虽顺吾意,不可不察。」 又曰:「君罔以辩言乱旧政,臣罔以宠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 又曰:「天难谌,谌,信也。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厥德靡常,九有以亡。」 又曰:「非天私我有商,惟天佑于一德;非商求于下民,惟民归于一德。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蔡沈曰:「僭,差也。惟吉凶不差在人者,惟天之降灾祥在德故也。」 又曰:「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蔡沈曰:「左右者,辅弼大臣,非贤才之称可尽,故曰惟其人。」臣为上为德。蔡沈曰:「为上为德,左右厥辟也。不曰君而曰德者,兼君道而言也。为下为民。」其难其慎,惟和惟一。蔡沈曰:「难者,难于任用;慎者,慎于听察,所以防小人也。和者,可否相济;一者,始终如一,所以任君子也。」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蔡沈曰:「克一者,能一之谓也。博而求之于不一之善,约而会之于至一之理,此圣学始终条理之序也。」 说苑:伊尹曰:「王者得贤材以自辅,然后治也。」虽有尧舜之明,而股肱不备,则主恩不流,化泽不行。故明君在上,慎于择士,务于求贤,设四佐以自辅,有英俊以治官,尊其爵,重其禄,贤者进以显荣,罢者退而劳力。是以主无遗忧,下无邪慝,百官能治,臣下乐职,恩流群生,润泽草木。昔者虞舜左禹右皋陶,不下堂而天下治,此使能之效也。书傅说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祇若王之休命。」蔡沈曰:「言君果从谏,臣虽不命,犹且承之,况命之如此,谁敢不敬顺其美命乎?」 又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乱,治也。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乂。」蔡沈曰:「天之聪明,无所不闻,无所不见,无他,公而已矣。人君法天之聪明,一出于公,则臣敬顺而民亦从治矣。」 又曰:「虑善以动,动惟厥时。」蔡沈曰:「善,当乎理也。时,时措之宜也。」又曰:「惟厥攸居,政事惟醇。」蔡沈曰:「居止而安之义,安于义理之所止也。义理安于自然则一矣,一故政事醇而不杂也。」 又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王忱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德。惟说不言,有厥咎。」蔡沈曰:「王忱不艰,言王忱信之,亦不为难。」 又曰: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蔡沈曰:「人求多闻者,是惟立事。然必学古训,深识义理,然后有得。」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怀于兹,道积于厥躬。蔡沈曰:「逊其志,如有所不能;敏于学,如有所不及。虚以受人,勤以励己,则其所修如泉始达,源源乎其来矣。笃信而深念乎此,则道积于身,不可以一二计矣。」惟敩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蔡沈曰:「敩,教也。言教人居学之半。始之自学,学也;终之教人,亦学也。一念终始,常在于学,无少闲断,则德之所修,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周 书箕子曰:「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蔡沈曰:「羞,进也。使进其行,则官使者皆贤才,而邦国昌盛矣。」 又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 三略:吕望曰:「军井未达,将不言渴;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与之安,与之危,故其众可合而不可离,以其恩素笃、谋素和也。」 书:召公奭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 又曰:「不宝远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又曰:「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周公曰:「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蔡沈曰:「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者,以勤居逸也。」 逸周书:周公曰:王者所佩在德,德在利民昌大在自克,无过在数惩,不困在豫慎,见祸在未形,除害在能断,安民在知过。用兵在知时。胜大患在合人心。施舍在平心,不幸在不闻其过。福在受谏,基在爱民,固在亲贤。祸福在所密,利害在所近,存亡在所用。尊在慎威,安在恭己。 国语:史佚曰:「动莫若敬,居莫若俭,德莫若让,事莫若咨。」 左传:周任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蕴崇之,蕴崇,积聚也。绝其根本,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又曰:为政者不赏私劳,不罚私怨。 国语:虢文公曰:「夫民之大事在农,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民之蕃庶于是乎生,事之共给共,供也。于是乎在,和协辑睦于是乎兴,财用蕃殖于是乎始,敦庞纯固于是乎成。」 左传:季梁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务其三时,修其五教,亲其九族,以致其禋祀。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 国语:内史过曰:「国之将兴,其君齐明衷正,齐,斋也。精洁惠和,其德足以昭其馨香,其惠足以同其民人,神飨而民听,民神无怨,故明神降之,观其德政,而均布福焉。」 曹刿曰:「夫惠本而后民归之,民和而后神降之福。若布德于民,而平均其政事,君子务治而小人务力,动不违时,器不过用,财用不匮,莫不共祀。是以用民无不听,求福无不丰。」 管子:管夷吾曰:「凡牧民者,欲民之可御也。欲民之可御,则法不可不审。法者,将立朝廷者也。将立朝廷者,则爵服不可不贵也。爵服加于不义,则民贱其爵服。民贱其爵服,则人主不尊。人主不尊,则令不行矣。法者,将用民力者也。将用民力者,则禄赏不可不重也。禄赏加于无功,则民轻其禄赏。民轻其禄赏,则上无以劝民。上无以劝民,则令不行矣。」 又曰:「规矩者,方圆之正也。虽有巧目利手,不如拙规矩之正方圆也。故巧者能生规矩,不能废规矩而正方圆。虽圣人能生法,不能废法而治国。」 又曰:「天子有善,让德于天,诸侯有善,庆之于天子,大夫有善,纳之于君,民有善,本于父,庆之于长老。此道法之所从来,是治本也。」 又曰:「虽有明君,百步之外,听而不闻,闲之堵墙,窥而不见也。而名为明君者,君善用其臣,臣善纳其忠也。信以继信,善以传善,君信而臣继之,君善而臣传之,是以四海之内,可得而治。」 又曰:「天不为一物枉其时,冬不为松柏不凋辍其霜雪,夏不为荠麦枯死止其雨露。明君圣人亦不为一人枉其法,天行其所行而万物被其利,圣人亦行其所行而百姓被其利。」 又曰:「昔年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号令不同,然俱王天下者,何也?必国富而粟多也。夫国富多粟生于农,故先王贵之。凡为国之急者,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则民无所游食,民无所游食则必农。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是以先王知众民强兵广地、富国之必生于粟也,故禁末作,止奇巧,而利农事。」又曰:「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以天下之目视,则无不见也;以天下之耳听,则无不闻也;以天下之心虑,则无不知也。」 又曰:「天生四时,地生万财,以养万物,而无取焉。明主配天地者也,教民以时,劝之以耕织,以厚其养,而不伐其功,不私其利。故曰能予而无取者,天地之配也。」又曰:「天之道,满而不溢,盛而不衰。明主法象天道,故贵而不骄,富而不奢,行理而不惰,故能长守贵富,久有天下而不失也。故曰持满者与天。」 又曰:「国有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又曰:「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 又曰:「人君泄,则言实之士不进;言实之士不进则国之情伪不竭于上。」 又曰:「夫民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虽有汤武之德,复合于市人之言。是以明君顺人心,安情性,而发于众心之所聚。先王善与民为一体。与民为一体,则是以国守国,以民守民也。」 又曰:「天因人,圣人因天。」 又曰:「公之所加,罪虽重,下无怨气;私之所加,赏虽多,士不为欢。」 又曰:「明主之治国也,其当赏者,群臣不得辞也;其当罚者群臣不敢避也。夫赏功诛罪,所以为天下致利除害也。草茅弗去则害禾谷,盗贼弗诛则伤良民。」夫舍公法而行私惠,则是利奸邪而长暴乱也;行私惠而赏无功,则是使民偷幸而望于上也;行私惠而赦有罪,则是使民轻上而易为非也。夫舍公法,用私意,明主不为也。 又曰:「错国于不倾之地,积于不涸之仓,藏于不竭之府,下令于流水之原,使民于不争之官,明必行之路,开必得之门。不为不可成,不求不可得,不处不可久,不行不可复。」错国于不倾之地者,授有德也;积于不涸之仓者,务五谷也;藏于不竭之府者,养桑麻、育六畜也;下令于流水之原者,令顺民心也;使民于不争之官者,使各为其所长也;明必行之路者,严刑罚也;开必得之门者,信庆赏也;不为不可成者,量民力也;不求不可得者,不强民以其所恶也;不处不可久者,不偷取一世也;不行不可复者,不欺其民也。故授有德则国安,务五谷则食足,养桑麻育六畜则民富,令顺民心则威令行,使民各为其所长则用备,严刑罚则民远邪,信庆赏则民轻难,量民力则事无不成,不强民以其所恶则诈伪不生;不偷取一世则民无怨心;不欺其民则下亲其上。 又曰:「人主之所以令则行、禁则止者,必令于民之所好,而禁于民之所恶也。」民之情莫不欲生而恶死,莫不欲利而恶害。故令于生利人则令行,禁于杀害人则禁止。 又曰:「断制五刑,各当其名。罪人不怨,善人不惊。」又曰:「疑今者察之古,不知来者视之往。万事之生也,异趣而同归,古今一也。」 又曰:时者得天,义者得人。既时且义,故能得天与人。又曰:「主不周密,则正言直行之士危;正言直行之士危,则人臣党而成群。」 又曰:「凡民之从上也,非从口之所言,从情之所好者也。上之所好,民必甚焉。明君知民之必以上为心也,故置法以自治,立仪以自正也。」又曰:「心治,是国治也。治心在于中,治言出于口,治事加于民,故功作而民从。」 又曰:「听言之道,勿望而距,勿望而许。许之则失守,距之则闭塞。」 又曰:「凡人莫不欲利而恶害,是故与天下同利者,天下扶之;擅天下之利者,天下谋之。天下所谋,虽立必隳;天下所扶,虽高不危。」 又曰:「明主之道,卑贱不待尊贵而见,大臣不因左右而进,故无壅遏之患。」 国语晋文公问于郭偃曰:「始也,吾以国为易,今也难。」对曰:「君以为易,其难也将至矣。君以为难,其易也将至矣。」 左传胥臣曰:「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 熊旅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 又曰:「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丰财,谓绥万邦、屡丰年也。国语王孙说曰:「圣人之施舍也,议之;其喜怒取与也,亦议之。是以不主宽惠,亦不主猛毅,主德义而已。」范燮曰:「贤者宠至而益戒。不足者为宠骄。」 又曰:「德,福之基也。无德而福隆,犹无基而厚墉也。其坏也无日矣。」 左传臧孙纥曰:「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轨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后可以治人。夫上之所为,民之归也。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是以加刑罚焉,而莫敢不惩。若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洒,读作洗。 士弱曰:「政不可不慎也,务三而已:一曰择人,二曰因民,三曰从时。」 子太叔问政于子产。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思而后行,如农之有畔。言其次,其过鲜矣。」 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论其得失。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如何?」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为忠善则怨谤息。」不闻作威以防怨,欲毁乡校即作威,岂不遽止?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道,通也。不如吾闻而药之也。以为己药石。 又曰:「君子有四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卫侯问北宫文子曰:「何为威仪?」对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君有君之威仪,其臣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有其国家,令闻长世。臣有臣之威仪,其下畏而爱之,故能守其官职,保族宜家。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象,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民,谓之有威仪也。」 晏婴曰:「君令臣忠,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之经也。君令而不违,臣忠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贞,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质也。」 又曰:「君人执信,臣人执恭,忠信笃敬,上下同之,天之道也。」 又曰:「君所为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为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而去其否,是以政成而不干。」晏子春秋晏婴曰:「先王之立爱,以劝善也。其立恶,以禁暴也。」昔者三代之兴也,利于国者爱之,害于国者恶之。故明所爱而贤良众,明所恶而邪僻灭。 又曰:古之圣王,其行公正而无邪,故谗人不得入;不阿党,不私色,故群徒之卒不得容;薄身厚民,故聚敛之人不得行。 又曰:贤君之治国,其政任贤,其行爱民,其取下节,其自养俭。从邪害民者有罪,进善举过者有赏。其政刻上而饶下,赦过而救穷。不因喜以加赏,不因怒以加罚,不从欲以劳民,不修怨而危国。上无骄行,下无谄德;上无私义,下无窃权。上无朽蠹之藏,下无冻馁之民。贤君之治国若此。 左传闵马父曰:「祸福无门,惟人所召。」 易孔子彖传曰:「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朱子曰:泰,通也。小,谓阴。大,谓阳。言坤往居外,乾来居内。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朱子曰:人能谦,则其居尊者,其德愈光,其居卑者,人亦莫能过。 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 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 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兑,说也,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程子曰:「君子之道,其说于民,如天地之施,感于心而悦服无𭣧。故以之先民,则民悦随而忘其劳;率之以犯难,则民心悦服于义,而不恤其死。」 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象传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程子曰:「裁成,谓体天地交泰之道,而裁制成其施为之方也。辅相天地之宜,天地通泰,则万物茂遂。人君体之而为法制,使民用天时,因地利,辅助化育之功,成其丰美之利也。如春气发生万物,则为播种之法;秋气成实万物,则为收敛之法。」乃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辅助于民也。民之生,必赖君上为之法制,以教率辅翼之,乃得遂其生养,是左右之也。 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朱子曰:以仁为体,则无一物不在所爱之中,故足以长人。嘉其所会,则无不合礼。使物各得其所利,则义无不和。贞固者,知正之所在而固守之,故足以为事之干。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系辞传曰:「劳谦,君子有终,吉。」此谦九三爻辞。子曰: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语以其功下人者也。德言盛,礼言恭。谦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朱子曰:德言盛,礼言恭,言德欲其盛,礼欲其恭也。 不出户庭,无咎。此节初九爻辞。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朱子曰:正辞,便只是分别是非。 礼记:孔子曰:儒有内称不避亲,外举不避怨。程功积事,不求厚禄。推贤而进达之,不望其报。君得其志,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其举贤援能,有如此者。 又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 又曰: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又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教以慈睦,而民贵有亲。教以敬长,而民贵用命。孝以事亲,顺以听命,错诸天下,无所不行。 孔子侍坐于哀公,公曰:「敢问何谓为政?」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君为正,则百姓从政矣。君之所为,百姓之所从也。君所不为,百姓何从?」公曰:「敢问为政如之何?」孔子对曰:「夫妇别,父子亲,君臣严。三者正,则庶物从之矣。」 子夏曰:「三王之德,参于天地。敢问何如斯可谓参天地矣?」孔子曰:「奉三无私,以劳天下。」子夏曰:「敢问何谓三无私?」孔子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奉斯三者,以劳天下,此之谓三无私。」 孔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 又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