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鸿猷录
[book_author]高岱
[book_date]明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完结
[book_length]156933
[book_dec]明高岱撰,共16卷。成书于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高岱,字伯宗。生卒年不详。湖广京山(今湖北京山县)人。嘉靖进士,官至刑部郎中。以力救董傅策、张翀、吴时来而触怒严嵩,出为景王府长史。生性孤僻,喜读书,善属文。其主要著作有《樵论》、《楚汉余谈》、《西曹集》、《鸿猷录》等。仿纪事本末体,所录凡60事。记述朱元璋起义到嘉靖年间的军事,对明初的统一,以及正统、成化、正德年间的农民起义及其被镇压经过,都有比较详细的记载。材料的来源,大多是根据当地人的记述、传志、书疏和案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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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鸿猷录序
余官西曹时吏务希简性复寡交游更不喜饮酒长日索居无事他日欲取读古书乃宦邸苦乏书时时从所知借读不多得顾自思曰孔子不说夏殷之礼而愿学宗周遵时也岂有身通仕籍而不知时政者乎则取 国朝往谍纵观之其历代实录藏诸石渠天禄者秘不可得见惟是诸先臣之纪述传志暨诸书疏案牍无不参质考订后稍稍得要领于是我太祖之开创丕基我 成祖之肃清内难下及历代之诛戮权奸剪除盗贼讨伐蛮夷櫽括二百年间得其可纪者凡六十余事皆 国家之重务经畧之伟绩也第撰述非一人手文辞不尽雅驯或间见错出事始末不备其载在刑书者又皆法家语学士大夫不便览观也乃以暇日稍论次属事比禹?隹薙荒饰陋勒成一家之言命胥吏录而为帙录既成窃有感而言曰天生五材谁能去兵我 皇祖之开创劳心金革者二十余年而后大业底定暨天下一统可谓宅中为大长治久安古今所希覩也而承平之世衅孽易萌奸宄草窃时或有之葢未有十年不试兵革者乃知黄帝蚩尤之战高宗鬼方之伐虽古帝王岂能偃兵甲于不用哉虽然多难兴邦殷忧启圣前事之得失后事之明鉴也故思创业之艰难则必严保太之训覩守成之功烈则必慎防患之为赫赫鸿猷诚万世定保之谟也录之岂独为识往巳哉遂名之曰鸿猷录其闻见之寡陋诠次之谬讹则有俟于博雅君子云
嘉靖丁巳冬仲月望日京山高岱譔
[book_title]鸿猷录卷一
高岱
龙飞淮甸
集师滁和
定鼎金陵
○龙飞淮甸
高皇帝先世江东句容人 大父熙祖渡淮家泗州 父仁祖偕 陈太后始迁濠之西乡复迁太平乡生四子长南昌王今靖江王其后也次旴■〈日台〉王次临淮王俱无后 高皇帝季子也陈太后尝梦神人朱衣象简馈丸药烨然有光吞之觉闻异香遂娠焉及期生 高皇帝诞生之夕红光烛天里中人疑失火旦日多走视之异香经宿不散时元大历戊辰九月十八日也使人诣河取水浴之得红罗水上漂之遂取?衣褓后人名所居红罗障云自是室中时时有异光迫视之无所见 帝生数日病不饮乳 仁祖出求医归见一僧坐于门 仁祖告之故僧曰亡虑夜子时自饮矣 仁祖称谢既入僧忽不知所在半夜果愈 帝少苦多病 仁祖欲度为僧 陈太后不欲也至正甲申疫疠大作 仁祖 陈太后俱不禄邻人刘继祖与地葬之
【 按献地者旧刊张某而阙其名偶阅 高皇帝御制文集有追赠刘继祖为义惠侯诰归其献地功参之天潢御牒大明实录谟烈辑遗宪章录吾学编诸书皆同近见刘氏家传尤悉地即今凤阳 皇陵刘氏孙世列太常见职祀典经九代矣此历历有据彼云张某当是作者未之深考兹为改正云】 南昌王临淮王亦先后殁岁旱蝗旴■〈日台〉王徙他境未几亦殁 帝时年十七无所依乃从汪媪议遵先志托身皇觉寺媪为具少仪物得礼寺僧高彬为师居寺再阅月多奇征众颇异之亡何寺主僧以岁俭乏食遣徒众令各散去
帝乃出游江淮西历金斗东抵光息北至颖川甞道中病见二紫衣人与同寝食病愈失所在又夜行陷?湖中有群儿讙云迎 圣驾叱之无所见数年乃复归 皇觉寺寺残废不可居时元至正壬辰汝颖蕲黄盗起韩山童始倡乱山童被擒刘福通等拥山童子韩林儿侵掠汝宁光息等郡县又有芝?李徐寿辉等皆强盛定远郭子兴起兵与孙德崖等据濠城掠境内民日望官兵救不至及元将彻里不花率三千骑至偕守臣营城南三十里不敢进顾日掠取居民以绛系首目?盗献俘请功赏居民始大惧多谋入城反拒官兵者于是城守益坚官军日肆掠不巳 帝时年二十五居皇觉寺见民多被掠甚恐乃以珓祷于寺伽蓝曰若神许出境以全生珓当以阳报守不出以一阴一阳报三祝投珓皆阴 帝乃祝曰岂欲予倡义邪果若是请复阴之珓投果复阴 帝又祝曰倡义事凶予甚恐愿求阳珓以避难珓则仍阴更祝投之乃一珓卓立 帝意遂决
以岁壬辰闰三月初一日入濠城至门守者执之面被创良久以 帝见郭帅遂委身行伍居两月得?亲兵以 孝慈皇后妻之九月元丞相脱脱攻破芝?李于徐州其党赵均用彭早住率众奔濠州脱脱命其将贾鲁追围之彭赵以其素强盛名位轧郭上郭渐?所制一日彭赵执郭下狱 帝闻之曰吾再生父母也有难可不赴耶遂入其家?营救明日彭赵闻释之癸巳春元将贾鲁死兵皆散去濠城围解时 帝在郭甥馆乃出城于里中招兵数百人入献之郭帅授帝官镇抚冬彭赵据濠城穪王其部下多凌轹濠众 帝度不可振乃说郭元帅以南收兵遂弃所部数百人独率壮士徐达等二十四人辞出畧定远向滁和矣
论曰古穪顺天应人莫如汤武者然首阳之讥不免惭德焉至汉高帝起泗上亭长诛无道秦君子谓得国之正也而秦亦世为中国诸侯王向非恣暴虐民其帝天下可也即汉高不为亭长非秦民耶惟胡元以沙漠入主中国此为古所未有之变其屈中国而臣之者势也非分也凡在华族皆可起而逐之况我 圣祖家世未受元一命应运而起岂不名正言顺迥出汤武汉高上耶故其祭元幼主之文曰予取天下还吾中国之所固有尔失天下弃尔朔漠之所本无即元主闻之当无憾矣史臣颂其功高万古信不诬哉其 圣子 神孙嗣鸿业于无疆者固有自也
○集师滁和
上既辞郭元帅率徐达等二十四人以癸巳冬出濠城南畧定远有众数百人甲午春定远有民兵团结号驴牌寨无所属?乏食闻 上将至欲以众从 上闻之曰机不可失也选壮士费聚等数骑从往招之寨帅遣二使出问曰来者何为 上使使荅曰来与主帅议事耳主者请屏骑从 上下马前渡水径入寨与其帅相见谕慰之解佩囊?赠帅献牛脯许以众从之相与申密约 上还恐其不决留聚俟之?促令治装越三日聚还告曰事不谐矣彼?欲他往 上即率聚等三百人抵其营计取之得壮士三千余人又有秦把头者集众八百余人结寨于定远豁鼻山复以义招降之定远缪大亨初集兵为元攻濠城不克元兵溃去大亨率其众二万屯横涧山
六月 上命花云等率众夜袭破之大亨举众降时吴复冯国用丁德兴皆集众保乡里闻 上畧地至定远界各率所部归附又闻洪山寨有众数千 上率诸将往收取丁德兴独麾所部下百人先乘之一鼓即下擒其帅众皆降于是 上畧定远兵至数万人军声颇振豪侠响应
七月 上率众往取滁州以花云为先锋单骑前行道遇贼数千人顾从骑远欲退恐敌乘之云乃提剑跃马卫 上直冲敌阵过之敌惊视不敢御曰黑将军勇甚未可与争锋也抵滁州众大至遂进克其城驻师焉上伯兄南昌王有子文正先是从其母避乱徙他境与 上相失姊曹国长公主卒有子李文忠从其父陇西王祯走乱军中至是闻上驻师滁阳皆来归 上喜甚属 孝慈皇后俱子畜之时郭元帅在濠州为彭赵二帅所制挟之东徙屯泗州 上闻遣人赂彭赵令纵郭得脱率所部来就 上滁州 上奉为滁阳王禀其节制
十月元丞相脱脱讨张士诚分兵围六合六合帅遣使来求救滁阳王与六合帅有隙不发兵使者告六合围急 上谓王曰六合无救必破破则及滁岂可以小憾而愤大事王意解欲他遣将以兵往时元兵号百万诸将莫利往者皆托以祷神弗吉为辞王乃遣 上行亦令祷神 上曰事可否当断于心何祷?遂帅师往援六合先是赵德胜与元兵战不利流矢中左股 上至乃与耿再成据瓦梁垒?六合声援元兵急攻之垒垂破会日暮元兵解去明旦复完垒与战如是者数四未几元兵大至将攻滁 上欲还救滁恐元兵乘之乃以计绐元将仓猝列队出元兵相视错愕不敢逼乃徐引去还滁州元兵将至滁 上设伏涧侧令再成佯败诱之渡涧伏发城中亦鼓噪出夹击之元兵大败去滁城以全时 上威名日着滁阳王二子忌之乃约期招 上饮而阴置毒酒中 上预知其谋二子来邀 上即偕之往二子喜谓堕其计也中道 上跃马佯仰视天若有所语者即回马恚言二子曰吾何负尔尔欲害我耶二子问故 上曰适空中神人谓我勿往尔欲以毒酒谋杀我二子大骇汗浃背下马拱立曰岂有此遂逡廵去然心谓果有神佑告者自此不敢萌异志云有方士号铁冠道人精数学来谒 上曰天下扰扰非命世之才不能安也以今观之其明公乎 上问之对曰明公状貌非常龙瞳凤目天地相拱五岳俱附日月丽天附骨入鬓音吐洪畅贵不可言但滞气未散待神采焕发即受命日也滁阳王御诸将言事多失上数献计不用因郁郁每以疾辞事
乙未正月诸将以城中乏粮欲议所往王召 上问计 上曰困守孤城诚非策今欲谋他向惟和阳可为和阳城小而坚可以计取难以力胜王曰计将安出 上曰今选勇敢士三千令青衣垂髻左袵佯?元兵以四橐驼载赏物使人声言庐州兵送使者入和阳宣犒将士和阳兵见必纳之无疑因以绛衣兵万人踵其后相距十余里候青衣兵薄城举火为号绛衣兵即鼓行进取之必矣王曰善命张天佑汤和等将青衣兵赵继祖?使者前行耿再成将绛衣兵继之会天佑等就食他道失期不至再成兵候之过期不见举火意天佑等巳入城遂率众抵城下元守将也先帖木儿闭城御之以飞桥缒兵出战再成不利中流矢走元兵追三十余里至千秋坝日暮收兵还会天佑兵至击元兵败追至和州小西门汤和夺其桥而登将士从之遂入据其城
也先帖木儿乘夜遁去再成等不知天佑入和阳败兵归报滁阳王谓天佑众巳陷没王大惊咎 上失策俄报元兵至滁州遣使来招降王益恐召 上与谋时兵皆出远城中守备单弱 上令阖滁三门兵于南门使填塞街市呼元使者入叱令膝行见王王谕之多失辞 上每翌之众欲杀使者 上曰兵出城虚若杀其使彼谓我怯故杀之以灭口是速其来也不如恐以大言纵使去彼必惮不敢进王从之明日元兵果解去王时犹未知天佑等拔和阳命 上率二千人往收败卒仍规取和阳再成等败兵闻 上来复集得千余人合所将三千人 上率徐达李善长等先进暮抵城下始知天佑等巳据和州 上入城抚定之王遂命 上总和阳兵 上闻诸将破和阳时多杀掠民间夫妇不相保乃召诸将士谕之曰军无纪律何以安众凡军中所掠妇女当悉还其家民大感悦 上既总大兵谋断出诸将右诸将多滁阳王旧部曲未尽服惟汤和率所部听命甚谨李善长委曲调护诸将使不为异 上与天佑等分甓和阳城计城广袤限以丈尺刻期各完所事城完元兵十万来攻 上与天佑以万人击却之时元太子秃坚枢密副使绊住马民兵元帅陈也先各遣兵分屯高望新塘青山鸡笼山等处道梗不通 上率众出城皆击走之元兵乘 上出复攻城李善长督兵击却之杀获甚众元兵遂走渡江时濠帅孙德崖乏粮率所部就食和州求入城寄居数月
滁阳王旧与德崖有郄闻之怒自滁来和欲御之德崖闻王至即欲他往众先发德崖后 上先送德崖军出城行二十里忽城中报德崖为王所执 上闻欲亟还德崖军忿怒亦留 上为质德崖弟欲加害有张姓者力救免王闻 上被留大恐遣徐达等数人往易 上张姓者复谕其众归 上上还王释德崖去徐达等亦脱归滁阳王以惊悸寝疾三月卒 上并统其军时诸雄惟刘福通等拥韩林儿众最盛林儿号小明王亡何穪 皇帝国号宋都亳州改元龙凤闻滁阳王卒遣人檄召和阳诸将众议兵势孤无援未可独抗元师乃推张天佑往受宋命宋遣天佑还拜滁阳王子郭某为都元帅张天佑为右副元帅 上为左副元帅 上曰大丈夫宁受制于人耶却不受郭某天佑受之亡何与元兵战俱败死 上独领和阳兵然亦遥藉韩林儿声援文檄用龙凤纪年 上驻和阳久欲东渡江取金陵患无舟楫适巢人廖永安俞廷玉等聚舟师巢湖结水砦自保会妖贼左君弼据庐州永安等?所窘闻 上威名欲内附遣使以书纳款乞兵援之 上得书大喜曰吾众巳数万方欲渡江苦乏舟楫今永安等以舟师来附天赞我也
即以夏五月亲率兵至巢湖永安等迎 上登舟出湖口至桐城闸巳脱敌险元中丞蛮子海牙集楼船塞马膓河口?梗又众中有赵普胜者欲异?永安等密露其机 上以兵寡不能驱众谋脱归以大众胁取之乃声言归发和阳兵攻元师遂以商舟多载猛士复至黄墩督水砦兵共攻蛮子海牙大败之敌兵退普胜不敢为然湖口水涩舟未得入江会大雨水涨遂发舟至寻阳桥众恐舟大不能渡桥下比至纔余分寸永安等遂得以舟师入大江从 上直趋和阳于是舟楫具备军威大振 上遂定渡江之计
论曰 我圣祖之驻滁和为取金陵计耳葢金陵非大众未易克而众非滁和岂能久集耶故畧定远以集众据滁和以俟时其施为节度胸中皆巳有成筭葢即兵家先瑕后坚之术也其与游兵四畧志在子女玉帛者岂可同日语哉乃居濠城不能展布尺寸及出濠至定远即有众数万驻滁阳郁郁不自得辞滁而和则能大振军威乃知蛟龙虽不能不藉云雨而腾跃变化终不可以受制于人使汉高不遣入关光武不遣狥河北则亦更始淮阳之牙将耳其何以自见哉又曰郭元帅于我 圣祖虽有翌植之恩而我 圣祖所以报之者亦笃至矣方彭赵之刼郭亦屡窘我 圣祖屡计脱而赂全之又以其所自创立之滁阳奉为主帅此岂人情所易能哉况王祀滁阳庙食百世此又更始淮阳之所未有也
○定鼎金陵
上初得冯国用问定天下大计国用曰金陵龙蟠虎踞为帝王之都愿先拔金陵定鼎然后命将四征扫除羣寇倡仁义以收人心天下不难定也 上悦曰吾意正如此其后驻滁州徙和阳久廖永安等以舟师来附 上意乃决遂以乙未夏六月率诸将渡江向采石时西北风顺诸将舳舻齐发举帆顷刻达牛渚 上先抵采石矶元兵阵于矶上势甚锐 上麾将士进未有登者乃拊常遇春背曰军中皆推尔勇畧勉之遇春荷戈跃而登诸将从之元兵却遂拔采石矶乘胜进取太平路元守臣遁 上发采石时令李善长为戒辑军士榜文及入城即揭榜通衢士卒皆愕然有一卒违令入民家即斩以狥军中无敢剽掠城中肃然太平耆儒陶安李习等率父老出迎安见 上状貌谓众曰龙姿凤质非常人也我辈今有主矣 上召安与议事安曰方今四海鼎沸豪杰并争攻城屠邑互相雄长然其志皆在子女玉帛非有拨乱救民安天下之心明公率众渡江神武不杀以此顺天应人而行吊伐天下不足平也 上曰足下言甚善吾欲取金陵如何安对曰金陵古帝王之都龙蟠虎踞限以长江之险取而有之据其形势出兵以临四方何向不克此天所以资明公也 上嘉纳之厚遇安俾预密议置太平兴国翼元帅府改太平路为太平府以李习知府事诸将奉 上为大元帅以李善长为帅府都事汪广洋为帅府令史陶安参幕府事仍用宋龙凤纪年旗帜等色尚赤时初得太平四面皆元兵元将陈也先与蛮子海牙日窥伺 上用吴升计籍乡兵令居民蓄积皆徙入城既而陈也先水陆分道寇城下 上亲督兵御之设伏襄城桥命徐达邓愈将奇兵遶出其后也先攻城见有黄云罩城上惊退去为伏兵所擒 上释而用之使帅兵攻台城也先复谋叛诛之
八月命徐达等分道取溧阳溧水句容芜湖等处皆下之陈也先既诛其子兆先复集兵屯方山蛮子海牙复拥舟师结寨采石相掎角?太平
丙申二月我师攻蛮子海牙砦破之时将士虽皆渡江其家属尚留和州元兵据采石南北道阻不通 上命常遇春攻采石遇春以奇兵分其势而亲以正兵与之合兵交则出奇兵捣之?纵火焚其连舰遂大破之蛮子海牙仅以身免自是元兵扼江之势衰矣
三月朔师向金陵 上率诸军水陆并进败陈兆先兵擒之降其众复释兆先而用之择降兵骁勇者五百人置麾下众多怀疑惧 上令是夕皆入宿卫环 上寝悉屏去旧人独留冯国用侍卧榻侧 上解甲酣睡达旦众始安是月十日进攻金陵冯国用率新降五百人先登陷阵败元兵于蒋山直抵城下诸军拔栅竞进遂破之元南台御史大夫福寿力战死 上入城深嘉其忠命具棺衾礼葬之乃召官属父老谕之曰元失其政所在纷扰兵戈并起生民涂炭吾率众至此为民除乱耳汝宜各安軄业毋怀疑惧贤人君子有能相从立功业者吾礼用之旧政不便民者除之于是城中军民相庆慰得兵民五十余万改集庆路为应天府得儒士夏煜孙炎杨宪等十余人皆录用之置天兴建康翼元帅府以廖永安为统兵元帅 上欲发兵取镇江恐诸将不禁戢士卒乃召一二人常纵军士剽掠者数其罪欲置之法李善长恳救乃免遂命徐达为大将军率汤和等浮江下取镇江戒之曰尔等当軆吾心戒戢将士城下之日毋焚掠毋杀戮有犯令者处以军法纵之者必罚无赦达等顿首受命十七日兵至镇江逼其城俞通海西破牌湾寨城中闻之大恐守臣平章定定遁去即日克其城兵不血刃号令严肃城中晏然达分兵下金坛丹阳诸县
六月以华高为秦淮翼元帅与邓愈等狥广德广德守臣陈兵城外以待高以数骑挑战元兵坚壁不动高麾众奋击大破之元兵败入城高率众力攻破其城得兵万人粮数万斛
七月置江南行中书省诸将奉 上为吴国公以李善长为参议官郭景祥陶安为郎中分曹任事遂置前后左右中翼五元帅府以张彪华云龙唐胜宗陆仲享邓愈陈兆先王玉陈本等为元帅
论曰自古帝王创业皆先定中原而后跨有东南未有起东南而后取西北者有之自我 圣祖始乃知 圣人受命岂择地而兴哉夫我 圣祖龙飞淮甸与汉高之起丰沛地不甚相远然汉高首事北狥梁宋我 圣祖开拓南取金陵则势有所不同耳嬴秦世载其虐天下欲亟亡之故先破关中而后削平海内元纲解纽羣雄并争民所蹙额不先于元故先芟羣雄而后北逐元主此缓急殊势故南北之异趣也况当时福通据颖亳天完扰荆楚士诚擅吴会而金陵形胜之都羣雄不知计取岂非天所以资 皇明者乎葢自定鼎金陵而我 圣祖之混一规模可预知矣
广信府同知邹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临江府推官袁长驭校正
上饶县学教谕余学申对读
湖州府后学吴仕旦覆订
[book_title]鸿猷录卷二
高岱
延揽群英
褒显忠烈
宋事始末
平定东南
○延揽群英
癸巳春 上年二十六在郭元帅军中先是濠城被围元将贾鲁死围解 上白郭元帅归集乡里壮士得徐达等入城达少 上一岁智勇绝伦 上首得达专任之既乃徐州将彭早住赵均用来奔濠城郭元帅为所制 上察知其不可有为乃白郭元帅欲南畧地遂率徐达汤和吴良吴祯花云陈德顾时费聚耿再成耿炳文唐胜宗陆仲亨叶云龙郑遇春郭兴郭英胡海张龙陈桓譤成李新材张赫张铨周德兴等二十四人出南畧定远二十四人者皆濠人
甲午春 上破横涧山元义兵将缪大亨以众二万降 上至定远冯国用与弟国胜率众归附二人少皆喜读书明孙武兵法因乱众推为义兵长保乡曲至是来谒 上奇之曰尔被服其儒生耶因问计国用对曰金陵龙蟠虎踞真帝王之都愿先拔金陵定鼎然后命将四征讨除羣寇救生灵于水火勿贪子女金帛天下不难定也 上大悦合兄弟皆宿卫左右定远人李善长来谒 上一见知其为长者礼之与语竟日皆合留置幕下掌书记尝从容语之曰吾观羣雄中持案牍谋事者多訾毁将士将士弗得效其能事多败主者亦安得独存汝宜用为鉴务协和诸将以成功也合肥人吴复性沉鸷寡言笑勇畧过人遇乱聚众保乡里闻 上至率所部来谒 上俾领前锋定远人丁德兴骁勇善战伟貌黑面来归 上上以黑丁呼之令从征洪山寨德兴先登破之
七月濠州赵德胜来谒德胜状貌魁伟膂力过人能马上运槊如飞郡县选为义兵队长德胜知时事不可为弃之来归 上以为帐前先锋兄子朱文正姊子李文忠先是各避乱徙他境与 上相失及闻 上驻师滁州皆来归先是定远人沐英八岁遭兵乱失父母无所依 上怜其孤与 高皇后抚之至是并文忠等皆育为子赐文忠英姓朱氏择师教之军中穪文忠保舍英沐舍云虹县胡大海长身铁面勇力过人来见 上于滁 上一见语合用为前锋濠州孙兴祖刚毅有胆气王志猛鸷多智畧二人年皆十九俱来归定远茅成含山仇成二人皆骁勇有胆畧来见 上上悉留置麾下
乙未 上驻和阳虹县邓愈少魁伟有大志勇畧自负年十六从父兄起兵父兄皆战没愈代领兵众服其勇率所部来附 上命充领军总管濠州常遇春性刚毅軆貌奇伟智勇过人年二十三?羣雄刘聚所得宠遇之然聚事剽掠无远?遇春知其无成率所部数十人弃聚来归未至困卧田间梦金甲神人蹴之起曰主君来忽寤见 上至即伏谒 上壮之用为前锋 上欲谋渡江乏舟楫时巢湖有水军将巢县廖永安与其弟永忠俞廷玉与其子通海通源通渊赵伯仲与其弟庸合肥张德胜叶升无?桑世杰含山华高皆集舟师结水寨自保会妖贼左君弼据庐州永安等与战不胜为所窘闻 上驻师和阳欲归附又元兵阻江上为梗乃遣使间道纳款 上率诸将以兵往取之遂以永安等归和阳适巢县金朝兴亦率众来附朝兴骁勇有谋既得诸将遂决计渡江
六月朔 上率诸将渡大江攻采石兵破太平耆儒陶安李习迎见 上召安与语安曰方今四海鼎沸豪杰并争然其志皆在子女玉帛非有拨乱救民之心明公率众渡江神武不杀以此顺天应人而行吊伐天下不足平也 上悦曰吾欲取金陵何如安言金陵宜取状 上遇安甚厚令预密议以李习知太平府事太平城初破郡将吴升帅众降 上曰吾闻汝江右名贤也即用为领兵总管升谢曰主公欲取天下莫如恤军安民何征不服 上善之遂用其计藉乡兵坚城守太平以安合肥人杨璟儒家子读书不喜章句好武畧因乱聚众保乡里闻 上取太平率众渡江来归授管军万户 上既破灭陈也先其子兆先复集兵屯方山
丙申三月 上率诸军进取金陵复破方山营擒兆先释而用之元将康茂才蕲州人结义兵捍寇江上累功迁都元帅我师渡江大破之常遇春兵尽歼其精锐茂才收合溃散屯天宁洲我师又破之茂才奔金陵 上既取金陵茂才欲奔镇江我师追及之茂才度天命有归率所部三千人降顿首言前日之战各为其主今日屡败天数也事至于此死生惟命 上笑而释之令统所部兵从征 上遣徐达等下镇江谓达曰镇江有秦元之者才器老成可用尔入城为吾访之元之名从龙仕元为行台侍御史会兵乱以老辞位居镇江达至访得之因从龙从孙永在军中即遣归报 上命文正文忠以白金文绮往聘之从龙至 上亲出城迎入邀与同处朝夕咨访时政常穪为老先生而不名定远人王弼有膂力胆畧过人善用双刀因乱集乡里壮士结寨于三台山率所部来归 上命宿卫帐下
丁酉四月 上亲督师下宁国执元将朱亮祖亮祖六安人为元义兵元帅初 上克太平时亮祖降 上赐以金币仍旧官居数月复叛归元守宁国数败我师军中?所获者六千人诸将弗能当常遇春与战亦被创还 上亲督徐达等奋攻之亮祖兵败城下被获 上曰今将何如对曰非得巳也生则尽力死则死尔 上壮而释之使从征宣城
七月命邓愈胡大海率兵取徽州守臣走元帅汪同以众降戊戌以李文忠胡大海守严州得郭彦仁命为指挥使司都事使和协文忠大海不为异冬 上率诸将亲征浙东道徽州召儒士唐仲实姚琏等咨访时政又闻前学正朱升名召问之升对曰高筑墙广积粮缓穪王 上悦其言命预帷幄密议又得杨国兴使从征湖口未几命为元帅守宜兴
十二月至兰溪胡大海荐和州人王宗显宗显少业儒避乱侨居严州大海以宗显见 上上曰是与我同乡里遂用之命探婺州城中尽得其虚实攻破之改婺州为宁越府以宗显知府事召儒士许元叶瓒玉胡翰汪仲山等皆会食中书省中曰令二人进讲经史又命宗显开郡学招延儒士叶仪为经师戴良为学正吴沈徐原为训导时以乱故学校久废至是始闻弦诵之声
巳亥春乐平儒士许瑗谒 上于金华曰方今元祚垂尽四海鼎沸豪杰之士势不独安夫有勇畧者可以驭雄才有奇识者然后知奇士阁下欲扫除僣乱非收揽豪杰难以成功 上曰予用英豪有如饥渴瑗对曰此实帝王之道天下不难定也即拜瑗博士
冬十一月命胡大海等进攻处州元部将胡深守龙泉见元将士多怠弛不用命深知天命有归乃弃其军间道来降?献取处州策大海用其言破处州 上征浙东时胡大海荐刘基宋濂章溢叶琛之贤可用李文忠守金华又荐王祎许元黄天锡诸儒 上皆遣使以书币征之
庚子三月刘基宋濂章溢叶琛至建康谒见 上喜甚曰吾为天下屈四先生从容与论经史及咨访时政甚见尊礼命有司创礼贤馆处之刘基青田人幼聪颖奇绝天文兵法无不洞极其妙仕元为江淛儒学副提举不合去游西湖见异云起曰此天子气也应在金陵十年后有王者起其下我当辅之后以事羁管绍兴行省复起用之基知时不可为弃官归青田集众保乡里着郁离子以见志或说基画江为勾践之业基不从曰天命将有归姑待之会 上征浙东基指干象谓所亲曰此天命也适总制官孙炎以 上命遣使来聘遂决计赴金陵初见 上陈时务十八策 上皆嘉纳之宋濂浦江人以文章行义为时所重甞教授义门郑氏家章溢龙泉人叶琛丽水人皆智畧过人避乱隐田里至是俱以聘至 上问陶安四人之才如何安对曰臣谋畧不及刘基文学不及宋濂治民之才不如章溢叶琛 上乃留基侍帷幄预谋机务以宋濂为江南等处儒学提举遣世子授经溢琛并为营田司佥事元福建行省参政袁天禄见王师下浙东知天命有在遣古田县尹林文广以福宁州来纳款 上赐书褒嘉之
七月故徐寿辉将于光徐椿以饶州来附 上命邓愈往纳之于光等遂从愈屡败伪汉兵饶州以安陈友谅杀赵普胜而用普胜将张志雄从侵建康友谅败志雄与梁铉被擒皆降志雄因献取安庆之策 上用之遂克安庆元将薛显沛县人有勇畧守泗州
辛丑三月闻我师克高邮遂以泗州来降 上以为指挥使从征
八月 上亲征友谅趣江州友谅将丁普即迎降遂克江州宿州傅友德勇畧冠一时初从山东李喜之喜之败归明玉珍玉珍不能用率所部从陈友谅于武昌及 上攻江州友德知天命有在率众来降 上知其才即命为将 上遣使招谕江西诸郡友谅将胡廷瑞守南昌遣使来约降请无散离其部众 上初有难意刘基自后踢所坐胡床 上悟即许之为赐书谕慰
壬寅春 上幸南昌廷瑞遂迎谒建昌守将王溥袁州守将殴普祥黄彬余干守将吴宏宁州守将陈龙吉安守将孙本立皆率众来降 上悉慰纳之安丰曹良臣英毅刚断为众所推聚众立栅御寇又韩政亦集众千人自保至是皆率所部来归 上嘉之授良臣江淮行省参政兼江淮行省平章
甲辰春 上既破灭陈友谅句容儒士戎简入见 上曰主上向败友谅于九江何不乘胜抵武昌而乃复还金陵后虽克之劳费多矣 上曰事有缓急兵贵权宜陈氏之败我岂不知乘胜蹴之然兵法曰竆寇勿追若追之急彼必死鬪杀伤亦多故纵之使偏帅缀其后知彼创残之余必不能战也故全城降附一则我师不伤二则生灵获全三则保全知勇所得不亦多乎简深叹服他日 上谓诸将曰鄱阳之役当时诸将亦有劝我邀之下流而以全师蹙武昌者虽非吾意然军中以为奇谋不意戎简亦能言之汝等勿以吾不用简言而遂轻儒者宜亲近之令陈说古人之书听其论议以资智识丙午冬建宗庙社稷得冷谦命制乐谦深明音律今乐器乐舞皆谦所制又善幻术后以导入盗帑藏事觉得罪以幻术遁免不知所终
丁未置三局一曰律局二曰礼局三曰诰局以宋濂等领之又征四方处士徐大章梁寅等分典其事三月定文武科取士之法下令有司劝谕民间秀士及时勉学以待科举
戊申春 上即大位命将征广东时元广东左丞何?者东筦人少英伟好书剑元末仕为河源务副使以乱故弃官归乡里后讨平东筦王成陈仲玉之乱元授以江西分省左丞至是 上遣廖永忠等平广东先以书招谕?籍所部郡县户口兵马钱粮遣使上印绶归附永忠以闻 上嘉其保境息民下诏引窦融李绩事褒之召?入朝赐宴厚加赏赉 上遣徐达等北伐中原
四月师克裕州执元守将平章郭云云勇力有谋畧河南郡县皆下云独守裕州招之不从后兵败被执 上释而用之
九月徐达等克元都 上乃下诏求贤又征天下贤才至京师拜守令各厚赐遣之庚戌八月 上以天下大定乃定设科取士之制云
论曰自古帝王创业未有如我 圣祖得人之盛者汉高首穪三杰其定元功位次止于十八人耳光武云台所列不过二十八将下逮唐宋皆不能过?我 圣祖诸臣如李善长之制法陈纪可以伯仲萧何刘基谟谋不下子房而天文之学又子房之所未究若徐达之勋德才望终始纯懿大出韩信之右至常遇春傅友德李文忠汤和邓愈廖永忠沐英吴良皆可与信匹而不难于黥布彭越之功者岂非天锡智勇以赞成一代之大业哉又汉高不事诗书狃于马上之习晚年得一陆贾不过纵横策畧之余光武号穪讲艺论道而一时儒彦寥寥无闻一子陵不屑就巳唐太宗宋太祖虽皆右文之主而溺于词赋狃于俗习帝王之道稽古之学槩未之闻焉我 圣祖以武功定天下而崇尚文学如饥渴之于饮食每得儒臣皆待以腹心帷幄朝夕咨访不倦而往往戒诸将以亲近儒生至于解经析义又多天纵神启有非老师宿儒之所能及是岂溺冠嫚骂者所能彷佛其万一哉但一时将畧足备戡定而文儒相业犹不甚穪 圣心至使不得为而委政广洋惟庸辈是岂其所欲也故于陶安之卒甚加悼惜晚年亟穪桂彦良之贤而不及用惜哉
○褒显忠烈
丙申三月 上率诸军攻金陵元御史大夫福寿尽力御之数督兵出战久力不能支城破百司皆奔溃福寿独据床坐凤凰台指挥左右或劝之去叱曰吾为重臣城存则存城破则死岂有去理俄而兵四集遂遇害 上入城嘉其忠命为棺衾礼葬之戊戌春命廖永安桑世杰等攻张士诚之江阴石牌寨桑世杰奋戈跃马陷敌阵遂战死 国朝以忠死事者世杰为首 上闻甚悼之后追封永义侯配享 太庙
巳亥九月命俞廷玉攻安庆与赵普胜战没于阵廷玉自巢湖来累立战功 上深悯之后追封河间郡公
庚子五月命徐达率廖永安等击张士诚于太湖永安兵败被执士诚欲降之永安不屈 上遥授永安光禄大夫后又遥封楚国公
至丙午七月永安卒于吴 上悲悼亲为文祭之配享 太庙塑像功臣庙 上初得太平命院判花云守之以许瑗为知府
庚子闰五月陈友谅入寇围太平云率麾下三千人御之三日友谅不得入乃以巨舟乘涨泊城下令士卒缘舟尾攀堞上城中乏食云士卒惫不能战城遂陷友谅缚云急云怒骂曰贼奴缚吾吾主必灭尔斩?脍也奋跃大呼缚皆绝云起夺守者刀连杀数人贼乱击云碎云首缚寘舟樯丛射之云至死骂不辍妻郜氏一子甫三岁抱嘱侍儿孙氏曰夫死吾必不独生然不可使花氏无后若等善保此儿遂赴水死孙氏收郜氏尸葬之抱儿出走陷贼中贼败脱走堕水缘浮木入芦渚中采莲实啜啖儿凡七日得不死有雷老者引孙氏达 上所抱儿泣拜 上亦泣寘儿于膝曰此将种也命赐雷老衣物忽不见追之失所在时皆神异之 上厚赉孙氏令抚其儿后追封云东丘郡侯许瑗亦以被执不屈死追封高阳郡侯命立忠臣祠于太平敕有司岁时致祭友谅寇金陵 上御之龙江之捷张德胜战死 上痛悼不?后追封蔡国公配享 太庙仍塑像功臣庙
壬寅二月参政胡大海守金华苗军降将蒋英刘震作乱杀大海处州苗将李佑之贺仁德亦乘金华乱谋叛杀院判耿再成大海有大功威名在诸将右婺人如丧考妣再成亦大海之亚 上闻二臣死痛念弗置后追封大海越国公再成泗国公并配享 太庙仍塑像于功臣庙癸卯夏陈友谅寇南昌朱文正率赵德胜等尽力御之
六月德胜廵城至东门贼发弩射之中腰月?旅拔出之拊髀叹曰吾自壮岁从军屡伤矢石无若此甚者岂非命□丈夫死无难所恨不能从主上清中原垂名竹帛耳遂卒 上闻大恸时追念之后追封梁国公谧武桓配享 太庙塑像功臣庙又追封死事诸臣李继先陇西侯刘济彭城侯许圭高阳侯赵国昭天水侯张子明忠节侯并叶琛立庙豫章祀之
癸卯八月 上讨陈友谅大战于鄱阳湖 上屡滨于危所乘舟偶胶浅沙贼乘势攻之急欲犯上舟一时诸将计无所出帐前亲兵将韩成进曰古人有杀身以成仁者不敢爱其死遂服 上袍冕对贼众投水中贼信之攻稍弛会诸将兵至援之贼遂退 上与友谅大战五日诸战死者三十六人枢密同知丁普即被十余创死首巳陨犹执兵立舟中若战鬪状后友谅平 上谓中书省臣曰朕与友谅战于鄱阳韩成效忠致死朕念之不忘中书并列诸臣名上遂追封韩成高阳侯为诸臣首宋贵京兆侯陈兆先颖上侯李信陇西侯王胜太原侯丁普即济阳侯张志雄清河侯李志高陇西侯昌文贵汝南侯余■〈日上永下〉下邳侯徐公辅东海侯刘义彭城侯陈弼颖川侯程国胜安定伯王咬太原伯姜润定远子王凤罗山子郈明梁县子常惟德怀远子王德合肥子朱鼎合肥子汪清旴■〈日台〉子王善先定远子汪泽庐江子丁宇含山子逯德山汝阳子罗世荣随县子陈冲巢县子裴轸定远子常德胜寿春男郑勇随县男袁华虹县男史德胜定远男王理五河男王仁舒城男曹信含山男立庙康郎山令有司以时致祭
乙巳四月命胡深等讨福建陈有定克浦城崇安建安有定并力来攻深突阵与决战马踬?有定所执不屈被杀 上痛惜之追封缙云郡伯癸丑夏孙兴祖从徐达征西北塞外战死五郎口 上闻甚悼惜之追封燕山侯塑像功臣庙其后天下既定大封功臣 上于死事诸将尤加悯念功大者命其子得世袭又以元臣余阙守安庆力御陈友谅将赵普胜后城破不屈死命安庆庙祀之其后贬元降臣危素曰盍往守安庆余阙庙云
论曰褒死事所以励生民奖既往所以劝将来也然胡大海赵德胜辈宣力效劳以死勤事其推恩褒录犹人情之所能若乃敌人之臣尽力以御我者一旦幸其既败其不求逞忿而快褊心亦难矣况能嘉其尽力于彼而忘其肆毒于我耶古惟汉高帝斩一丁公至雍齿之封巳非其本心周武虽圣而所封箕子比干非尝与巳为敌者我 圣祖之礼葬福寿庙祀余阙岂非旷古今而独绝者乎是其至公无我之心天地覆载之量无一毫芥蔕于其内也其所以创一统之业而致亿万年之太平者岂无自哉
○宋事始末
元至正辛卯夏颖州人刘福通起兵拥栾城韩山童为主山童自其祖父以白莲会烧香惑众至山童倡言天下当大乱弥勒佛下生明王出世河南江淮之人翕然信之福通乃与其党杜遵道罗文素韩咬儿等诡穪山童实宋徽宗八世孙当帝中国遂拥为主杀牛马誓告天地起兵以红巾为识事觉县官捕山童杀之其子韩林儿逃之武安山中福通等党盛不可制遂反陷颖州又攻破罗山确山上蔡?阳等县及汝宁府光州息州众至十余万岁
乙未二月乃自砀山夹河求得韩林儿迎立穪帝军中呼小明王都亳州国号宋改元龙凤林儿母杨氏穪皇大后杜遵道郁文成穪丞相福通罗文素穪平章营建宫阙然林儿徒拥虚名事皆决于福通
三月滁阳王郭子兴卒宋遣人至和阳招诸将入其党和阳诸将推张天佑往受命福通遣天佑还檄滁阳王子郭某为都元帅天佑为右副元帅我 太祖为左副元帅 上初欲不受曰大丈夫宁能受制于人即后以诸将议欲藉为声援从之纪年穪龙凤然事皆不禀其节制后郭某张天佑皆战没于元兵 上并统其军
十一月元将荅失八都鲁率兵伐宋进次许州遇刘福通以兵迎战于长葛元兵大败溃至中牟收散卒屯聚会刘哈剌不花引兵来援遂合势大破福通兵又破之于太康十二月进围亳州福通遂以宋主林儿奔安丰
丙申七月福通遣李武崔德攻破元商州元奉元路判官王渊起兵复之九月李武崔德入元潼关杀其参政述律杰元豫王阿剌忒失里会枢密同知定住引兵复得潼关以河南平章百家奴守之亡何李武等复陷潼关百家奴兵溃豫王以兵复之李武等败走十一月福通遣兵狥元河南地
丁酉正月李武崔德率兵攻元七盘蓝田元主诏察罕帖木儿以兵会荅儿?亦儿守陜西潼关察罕帖木儿奉诏率本部兵驰赴沿途败李武等兵哈剌不花由潼关抵陜西会豫王及定住兵御之福通别遣毛贵率兵攻元胶州陷之杀其枢密院佥脱欢李武崔德复攻破商州又攻武关拔之趣长安分兵东畧同华诸州三辅震恐元豫王及省院官计无所出行台侍御史王思诚曰贼素惮察罕帖木儿之名亟遣使求援此上策也诸守臣恐其轧巳论久不决思诚曰吾兵弱甚旦夕失守咎将安归乃移书求救于察罕时察罕新复陜州得思诚书即提轻兵五千约李思齐倍道来援转战而前杀获无筭李武等败走毛贵自胶州攻陷莱阳元守臣释嘉纳死之贵引兵趋益都般阳诸州元以董抟霄为山东宣慰使与知枢密院事不兰奚率兵击之未至益都贵兵趋济南于是济南告急搏霄乃提兵赴济南大破毛贵兵于济南城下元擢搏霄官都元帅有忌其功者谮于太尉纽的该仍令往援益都搏霄以老疾辞请以弟昂霄代元乃以昂霄代领其众未几复命搏霄守河间之长芦搏霄以兵北行曰我去济南必不可保其后毛贵果陷济南搏霄方驻南皮魏家庄元遣诏使拜河南左丞甫受命营垒未完毛贵引兵猝至诸将曰贼至当何如搏霄曰死报国耳拔剑督战莫支遂被杀不见血惟白气冲天是日昂霄亦卒
八月刘福通自将攻汴梁取大名卫辉等处遣将关先生破头潘冯长勇沙刘二王士诚攻怀庆等处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趍关中其势大振又遣田丰攻东昌元太尉纽的该击败之元命纽的该守东昌福通又遣兵北狥太行山郡县白不信攻秦陇陷之又攻破巩昌以李喜喜守之不信进围凤翔元将察罕帖木儿先分兵入凤翔城内遣谍者诱不信等围城察罕自将铁骑昼夜驰二百里将至城分军张左右翼掩击之城中兵亦鼓噪出内外夹击呼声震地不信兵大溃奔四川福通又遣兵攻壸关遇察罕帖木儿与战大败
戊戌春田丰攻陷东平济宁元纽的该弃东昌走丰遂进据东昌毛贵与元将不兰奚战于好石桥败之不兰奚奔济南未几贵复攻陷济南分兵守诸路立屯田三百六十处山东遂陷福通所遣将王士诚攻怀庆为元将周全所败士诚转攻陷晋宁元总管赛因不花死之亡何元察罕帖木儿遣赛因赤复晋宁毛贵引兵陷般阳又陷蓟州郭州至柳林元枢密副使达谷珍战死枢密同知刘哈剌不花破毛贵兵贵走据济南田丰陷益都大掠广平退保东昌福通所遣西兵攻陷元冀宁大同诸郡元察罕帖木儿调部将关保邀击之福通兵败走察罕又会李思齐张良弼郭择善拜帖木儿定住汪长生奴诸将兵讨李喜喜于巩昌喜喜败走四川李思齐张良弼同谋杀拜帖木儿分其兵刘福通自攻汴梁元守将竹?出走福通遂入据汴自安丰迎韩林儿居之以为都遣关先生破头潘等率兵分二道一出绛州一出沁州踰太行焚上党攻破辽州元将虎林赤击败之关先生转攻陷晋冀云中鴈门代郡遂掠塞外诸郡元察罕帖木儿遣关保分兵阻扼自勒兵屯闻喜及塞井陉杜太行扼其归路屡击败之元擢察罕官左丞进平章荣禄大夫
七月元察罕帖木儿驻军洛阳遣伯帖木儿以兵守盌子城伯帖木儿与怀庆守臣周全有郄周全杀伯帖木儿遂以怀庆叛降刘福通驱其民入汴福通遣周全率兵攻洛阳察罕帖木儿登城以大义责周全全愧退师福通怒其不进杀之毛贵攻元滕州守将以城降田丰攻陷顺德关先生以察罕帖木儿还兵河南遂引兵自塞外东还攻保定不克陷完州又西出掠大同兴和中都诸郡军声大振乃还兵东向至高丽界焚上都宫殿攻陷辽阳元总管李震死之
庚子三月田丰攻陷元保定路四月元遣司农都事乐元臣招谕豊丰杀之福通所遣将李武崔德以西略地无功福通责其逗遛叛降于元将李思齐
辛丑七月元命察罕帖木儿总兵狥山东乃下井陉出邯郸过磁相怀孟水陆并进屡击败宋将田丰毛贵等兵遂复东昌冠州又遣其子扩廓帖木儿率阎思孝等会关保虎林赤由东河造浮桥田丰以二万人夺之关保等?战且渡拔长淮进攻东平田丰遣崔世英出战大败察罕以丰据山东久为军民所服遣使招谕之丰与王士诚俱降于察罕察罕复东平遂以丰为前锋进攻宋棣州守将俞宝降又攻宋济宁刘珪亦来降宋聚兵济南察罕乃分奇兵间道出宋兵后南畧泰安逼益阳北狥济阳章丘中捣濒海郡邑自将大军攻济南三月复之时元兵多克复山东独益都未下察罕移兵围之治攻具诸道并进宋守将陈猱头等悉力拒守
壬寅六月降将田丰王士诚复谋剌察罕入益都丰等之降也察罕推诚待之不疑数独入其帐中丰乃请察罕行观营垒众止之不听又请以力士从却之曰吾推诚待人焉得人人防闲之乃从轻骑十余人行至士诚营又及丰营遂为士诚所杀丰与士诚入益都讣闻元主大震悼公卿及四方士民莫不哀恸元恤典极优渥赠官追封颖川郡王以飬子扩廓帖木儿袭官代领其众扩廓既领兵攻益都益急士诚等出战辄大破之生擒六百余人斩首八百余级田丰王士诚窘甚遣使间道求救于刘福通
九月刘福通引兵向火星埠元将关保邀吉大破之十一月福通自率兵趍益都援田丰扩廓击败之还走安豊扩廓急攻益都穴地通道入遂拔其城执陈猱头等二百人献于元杀田丰王士诚取其心祭父察罕帖木儿因遣兵复莒州时福通所遣白不信李喜喜等略关中俱兵败奔蜀李武崔德降于李思齐田豊被戮山东地元尽复之关先生毛贵亦败亡福通大窘
癸卯二月张士诚遣将吕珍率兵攻安豊福通遣使诣建康求救 上自率诸将救之未至吕珍攻破安豊杀刘福通据其城
三月 上至安丰击吕珍大破之珍弃城走 上遂以宋主韩林儿还金陵诸将议于中书省设御座奉韩林儿刘基从后踢 上所坐胡床曰牧竖子耳奉之何为密陈天命所在 上意悟会陈友谅来入寇遂议征讨不果奉
丙午十二月韩林儿殂于建康先是 上纪年犹穪龙凤命令下则云皇帝圣旨吴王令旨至是林儿殂始改明年为吴元年云
论曰韩林儿在宋犹未足方义帝更始其赤眉之盆子耳假令福通事成岂能容林儿哉福通不欲以其身为标故藉之号召天下意事成?除之无难不成名将有所归亦如王陵母之所以属陵者奸雄之见大抵皆然苐福通举事可必其无成耳葢天下既乱则豪杰起而削平之所谓奉天除暴救民于水火之中者若乃穪兵平世无故而首?乱阶是欲驱袵席之民而为涂炭之惨乃民怨之所归天命之所必不佑也岂其能成大业而贻子孙之庆者乎秦胜广汉黄巾唐黄巢皆其明验传所谓天道后举者胜葢谓此也然则刘福通者葢将为我 圣祖先驱定中原者乎不然察罕之兵?萃于江南矣虽然我 圣祖之开创于宋无所毫发藉抵以和阳一命奉之终身葢自癸卯以前惟南剪羣雄而未甞加一矢北向者以有韩林儿在颖亳间故弗与争雄耳否则中原形胜之地岂在所后耶至安豊之危福通一遣使求援即亲帅诸将赴援而不从刘基之谏不恤陈寇之侵虽无救于福通之死而卒能脱林儿于虎口以全归建康?欲设御座奉以天子之礼此其意岂欲遽背之哉林儿不死不改元下令犹以皇帝圣旨先之恐汉高之于义帝光武之于更始未能然也呜呼非圣人而能若是乎
○平定东南
上既定都建康以南土弗靖未可遽北伐陈友谅张士诚各据土宇方谷珍陈友定亦假元名号拒守城邑皆次苐别为规取其诸郡邑在羣雄之间元守将据守未下者分遣诸将畧取之
丙申三月首命徐达汤和率兵取镇江四月命华高率兵取广德又分兵取宣州亡何宣州复叛
丁酉夏四月命胡大海丁德兴率兵讨之遂复宣州诛首叛者余皆宥不罪宣州以安
丁酉夏五月 上亲率诸将攻宁国先是 上渡江巳擒朱亮祖取宁国矣亮祖复以宁国叛为元守至是率诸将击败其兵获亮祖城下守臣杨仲亨以城降宁国既下 上始议分兵取徽池等郡乃命胡大海邓愈率兵自休宁绩溪向徽州元守将阿思午吴纳等拒战大海击败之拔其城命邓愈守之元江浙参政苗帅杨完者率兵十万自上江顺流入杭城以兵围徽州期克复大海自婺源来救擒斩其步将李才等众披靡大海入城与愈分门拒守复大破之完者遁去婺源守臣汪同亦来降乃即徽州立雄峯翼元帅府命胡天福等共守天福等因出兵狥开化擒元守将破之杨完者乘虚寇徽州天福等还战却其兵
冬十月完者复来寇徽州守将缪美御之出三门转战连捷追奔二十里亡何完者复盛兵来薄城胡天福等选部将勇敢士出御众推万户谢成勇成即率壮士数百人冲其阵完者兵皆辟易自相蹂躏大军出乘之遂覆败其师完者仅以身免戊戌春胡大海邓愈取严州命李文忠同大海守御文忠甞败元院判阿鲁灰于万年衢又败元苗军于昌化于潜又降洪元帅之众浙人惮其威名故与大海俱以功升秩同守严州二人微有郄 上批示都事郭彦仁使谕解之又密戒文忠由是相恊所向有功
夏四月邓愈遣王弼等率兵取婺源州薄西城元守将铁木儿不花出战自旦至晡杀伤五百人不下愈乃分遣将攻其东南北三门杀伤三千余人拔其城铁木儿不花战死遂狥于潜昌化皆下之
九月常遇春攻衢州元守将张院判出战屡败遂克之邓愈亦取兰溪州
十一月 上因胡大海攻婺州未下命徐达守建康亲督杨璟等率兵十万以耿再成为先锋金朝兴统奇兵茅成驻杭州皋亭山为应援由宁国至兰溪得儒士王宗显使探婺城虚实知其守将不和有可取状 上许宗显以婺州知府遂攻城元石抹宜孙遣将胡深赴援深以狮子头兵作前阵 上命胡大海等迎战擒其前锋将深败走大海率缪美等追之获其辎重而还次日攻城其都事李相以守将帖木烈思等不和夜缒城出诣军门请降遂开东门纳王师入元守臣僧住死之 上改婺州为宁越府命王宗显知府事宗显兴学校聘师儒教化大行民间始闻弦诵之声宁越既定 上欲取浙东诸郡乃集诸将申戒以戢兵安民凡下城邑不得妄杀反复数百言词极恳切
巳亥春正月李文忠胡大海取诸暨六月 上自宁越还建康命徐达征安庆败赵普胜兵克潜山 上在宁越时命耿再成驻兵据黄龙山之险遏贼冲谋取处州元守臣石抹宜孙遣胡深守龙泉分命叶琛林彬祖陈仲?陈安等屯据诸险阸深总龙泉庆元松阳遂昌兵以拒我师久之元士卒无鬪志有来降者具言处州兵弱可取状 上即出师与再成合兵攻之矾岭最险隘缪美率敢死士先登遂夺其壁以入又进拔桃花葛陂二砦诸险皆失宜孙出战兵败与其部下走建宁遂克处州遣使谕胡深深来降龙泉庆元皆下以耿再成守之胡大海得章溢叶琛刘基宋濂荐于 上上遣使聘致之命大海守金华
庚子六月元石抹宜孙收兵复攻陷庆元时曾封知庆元县出战兵败被执死之耿再成率兵往援击败石抹宜孙兵宜孙走竹口战死再成遂镇处州
辛丑秋七月以范常知太平府常劝农兴学教化大行军食以充
壬寅二月胡大海在金华降苗将蒋英李福佯请大海至八咏楼观弩剌杀之并杀其子关住及郎中王恺等欲据城叛大海子德济闻难奔讣建康李文忠在严州闻之即率兵驰至贼弃城走文忠入城抚定之大海在浙东威名大振恩义素孚于民尝自言?虽不读书其行军惟知有三事不杀人不掳人妇女不焚庐舍故人多附之生时尝夜出人见其两目烨烨有火光及卒每着灵异师行或梦见大海或见野有光兵辄大捷恺佐大海亦多善政英等剌杀大海处州降苗将李佑之贺仁德与英密约亦以是日剌杀耿再成及元帅朱文光知府王道童孙炎等耿再成威名亚于大海炎亦善抚其民炎被执从容就义酌酒饮不肯解所服赐衣骂贼而死衢州兵闻金华处州之变谋翻城应之守将夏毅不能制会刘基至毅迎入城一夕定之
四月耿天壁方奉命往处州发苗兵闻处州乱驰至金华见李文忠访得耿再成旧部将朱绚遂相与集兵会平章邵荣院判胡深讨叛将李佑之贺仁德斩之比胡深至处州巳平
癸卯七月 上乃命深以行省郎中总制处州深捕诛山寇经理赋税处州遂安后死于方谷珍之难章溢尝任浙东同列皆得罪溢独免至是处州不宁 上复以溢为浙东按察副使溢辞副使命改佥事溢至平剧盗处粮饷正军法轻赋税浙东深赖之
甲辰夏四月 上既灭汉乃命徐达攻庐州拔之左君弼走汴梁元将楼儿张以城降改庐州为江淮等处行中书省命俞通海摄省事通海抚绥有方民甚戴之遂修城濠?守御备
丁未九月 上以张士诚既平别遣将伐方谷珍陈有定乃以胡美为征南将军何文辉为副将军率吉安宁国南昌等兵由江西征福建以湖广参政戴德从征 上谕美曰汝以陈氏丞相来归忠实无过故命尔总兵何文辉戴德皆吾亲近之人然勿以此故废法征战一以军法从事吾微时在行伍中见将帅统驭无法心窃鄙之及后握兵一日驱所领新附之士野战有二人犯令即斩以狥众皆股栗莫敢违节制人能立志何事不成闻汝往年尝攻闽中必深知其地理险易攻围城邑择便利进退勿失机宜尔其勉之
十一月美等引兵度杉关杉关闽之西镇既度关闽中大震遂下光泽县会汤和吴祯擒方谷珍 上遂命和等率舟师自明州由海道攻福州 上以征闽事问章溢溢对曰两道进兵此固必胜然闽人尤服李文忠威信若令文忠更引一军从浦城取建宁此万全计也上即日命文忠出师浦城以溢子存道率乡兵从征胡美兵至邵武元守将李宗茂降吴祯亦进兵薄福州围其东西南三门一鼓而克元守臣曲道遁走朵耳死之 上欲令章存道率所部乡兵北征溢持不可曰乡兵本农人征闽时许以事平散使归农今调之北征是爽信也 上初不怿既而从溢言以昔曾叛者充军余悉还农
戊申正月胡美等师抵建宁元守臣达里?陈子奇集僚佐曰闻明兵骁勇自入杉关诸镇瓦解此不可与争锋吾城中储积尚多苐固守不出战彼攻城不克必自退因而乘之或可得志众皆从之美等进兵围其城数挑战不出急攻之达里?不能支夜潜至何文辉营纳款次日总管也先亦诣文辉降胡美怒二人不先诣?欲屠其城文辉止之曰吾与公同受命至此为安百姓耳今城降可以私忿杀人乎美乃止整兵入城秋毫无犯执子奇送京师以费子贒守建宁遂移兵克兴化泉州属县皆降附遣曹复畴招谕汀州宁化连城等县下之
三月美等师至漳州守将以所部兵先遁去漳州达鲁花赤迭里弥实欲御之而郡事又属他官总制巳遣人纳欵矣左右服新朝使者至要弥实当郊迎弥实乃具朝服北面再拜曰臣受国恩今力不能御敌义不忍降所不负国者惟一死耳遂斫碎其印篆书笏面曰大元臣子至案上引佩刀自剌杀既绝尚执刀按膝坐如生郡民哭声震地相与殓葬之会汤和等亦执陈有定克延平等郡县闽中皆平命廖永忠朱亮祖等移师征广东以中书省参政蔡哲为福建行省参政临行 上谕以辨义利慎官箴反复谆切哲顿首受命福建以安
论曰东南穪乱者莫强于张士诚其次则方谷珍陈有定此外皆元臣为其君守耳虽昧于天命所在而桀犬之吠情则可矜如石抹宜孙铁木儿不花僧住朵耳迭里弥实数辈尤可谓杰出者以我 圣祖礼葬福寿之意推之皆宜在所褒录此与谷珍友谅假名号而怀异为者不同未可以其为胜国之党异类之人而弃之也乃若诸将东南之功则汤和李文忠邓愈胡大海朱亮祖耿再成廖永忠胡美何文辉为最多徐常二将克吴之外无他闻以其所事者大也其闲如李文忠胡大海始小有郄以 上命郭彦仁谕之既解后文忠赴大海之难若其私仇胡美欲屠建宁以何文辉之言而止不以其先纳款而终憾之此又君子之贒行古人之所难不但其战功之可穪尔巳固天生贒才为国之辅亦足见我 圣祖之善御哉呜呼观我 圣祖谕胡美之言则宋祖之匣剑付曹彬不足道巳
广信府同知邹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临江府推官袁长驭校正
上饶县学教谕余学申对读
湖州府后学吴仕旦覆订
[book_title]鸿猷录卷三
高岱
克陈友谅
○克陈友谅
陈友谅者湖广沔阳渔家子也本姓谢先世赘于陈为陈姓尝为县吏不乐其軄会中原兵起徐寿辉与倪文俊等以元至正辛卯攻陷蕲水黄州等处僣穪皇帝国号天完改元治平未几陷汉阳兴国武昌又遣赵普胜陈普文项普畧党仲达分兵陷九江吉安池州杭州荆州岳州等郡元兵累讨之不克众号百万友谅往从文俊麾下为簿书掾寻领兵为元帅后寿辉为元兵所败走倪文俊迎寿辉居之汉阳文俊渐专恣友谅意不能平丁酉秋文俊谋弒寿辉不果奔黄州友谅遂袭杀文俊并其军自穪平章寿辉不能制
丁酉十月 上驻师金陵二年矣巳畧定江东诸郡又取扬州乃命常遇春率廖永安吴祯等由铜陵进取池州又命李文忠领兵策应之师抵城下攻破其北门入城斩寿辉将洪元帅又执其党魏寿徐天雄等亡何友谅闻池州破以战舰百余艘来逆战遇春等奋击大败之遂以赵忠守池州
戊戌春正月友谅陷元安庆元守臣余阙死之夏四月友谅又陷元江西隆兴及瑞州未几遣其党赵普胜自枞阳寇我池州太平守将刘友仁闻之率兵赴援遇贼与战败没五月友谅遣其党康泰赵琮邓克明等陷元邵武又自南昌遣兵陷元抚州八月又陷元贑州十一月陷元汀州
巳亥三月友谅遣其党赵普胜寇我宁国之太平县总制胡惟贒命程允汪炳等击败之获其粮万余斛普胜寇青阳石埭等县佥院张德胜御于栅江口破走之友谅又陷元襄阳郡八月 上遣徐达率张德胜等攻安庆自无?登陆至浮山砦击败友谅部将胡总管兵追至潜山界沙河遇友谅伪参政郭泰领兵逆战达等击败之斩郭泰大获辎重遂克潜山九月 上命院佥俞廷玉率兵同攻安庆不克廷玉败没十月俞通海破友谅将赵普胜于安庆十二月徐寿辉以友谅破隆兴欲徙都 友谅忌其来不利于巳沮之寿辉不听引兵发汉阳南下江州友谅佯出迎伏兵城内候寿辉入即闭城门伏发尽杀其左右将士居寿辉江州友谅自穪汉王置官属征伐诛赏皆不禀寿辉节制
庚子夏五月友谅帅师东下声言援安庆常遇春策其必犯池州先伏兵九华山待之友谅果自率众猝至伏兵大败之俘斩二万余级擒二千余人
闰五月友谅率舟师寇太平围其城守将花云率麾下三千人迎战三日友谅不得入乃以巨舟乘涨泊城西南隅舟尾高与城平令士卒缘之上时城中乏食士惫甚不能战城遂陷云与知府许瑗皆死之友谅既陷太平忌其将赵普胜强盛诱杀之令别将守安庆友谅寇太平时挟寿辉行既得太平亟谋僣号位乃于采石舟中佯使人白事寿辉前令壮士持铁挝从后击之碎其首以暴疾死令军中遂以采石五通庙为行殿穪皇帝国号汉建元大义值大雨羣臣立江岸草次成礼殊无仪节以邹普胜为太师张必先为丞相余各拜官有差乃率众还江州友谅既僣大号遣使约张士诚同入寇自江州引兵东下金陵大震献计者或谋以城降或谓钟山有王气欲奔据之或欲决死一战战不胜即走未晚 上心非诸将议刘基独张目不言 上召基入内问计基对曰先斩主降及奔钟山者乃可破贼 上曰先生计将安出基曰天道后举者胜吾以逸待劳何患不克莫若倾府库开至诚以固士心伏兵伺隙击之取威制胜以成王业在此举也 上意益决或谋先复太平以牵制贼势 上曰不可太平吾所亲筑城濠堑深固贼前乘涨以舟泊乘城乃为所陷今往攻之猝难拔贼舟师十倍于我我顿兵坚城之下进不能取退不及援失所据矣或又劝 上自将御之 上曰亦不可彼知我出以偏师缀我我欲与战彼不交锋而以舟师顺流下建康半日可达吾步骑亟回百里趋战兵法所忌皆非良策也于是遣胡大海以兵直捣广信制其后而召指挥康茂才谓之曰吾有事命汝能之乎茂才曰惟所命 上曰汝与友谅旧知今友谅入寇吾欲速其来非汝不可汝今作书遣使绐友谅伪降约为内应招之速来绐告以虚实使分兵三道以弱其势茂才曰诺家有老阍旧尝事友谅遣令赍书往必信来无疑 上以其谋语李善长善长曰方忧寇来何为诱致之 上曰迟则二虏谋合为害益大何以支今先破此虏则东寇胆落矣善长曰善茂才遂令阍者乘小舸径至友谅军友谅得书甚喜问曰康公今何在阍者曰见守江东桥问桥何如曰木桥乃与酒食遣还谓曰归语康公吾至则呼老康为验阍者诺归具以告 上曰此虏入吾彀中矣乃命善长亟撤江东桥易以铁石比旦桥成有自友谅军中迯归者言友谅问新河口路 上亟命赵德胜跨新河筑虎口城守之命常遇春冯胜华高等率帐前五翼军三万人伏石灰山侧命徐达等陈兵南门外杨璟驻兵大胜港张德胜朱虎率舟师出龙江关外 上亲总大军于卢龙山令偃黄帜于山之左偃赤帜于山之右令曰寇至则举赤帜俟举黄帜则伏兵皆起各严师以待
至日友谅率舟师东下至大胜港杨璟整兵御之港狭仅容三舟入友谅以舟不得并进遽引退出大江径冲江东桥见桥皆大石非木桥乃惊疑呼老康又无应者悟茂才使谬即与其弟号五王者率舟师趣龙江先遣万人登岸立栅势甚锐时酷暑 上衣紫茸甲张葢督兵见士卒挥汗赤日中命去葢众欲战 上曰天?雨诸军就食毕乘雨击之众仰视天无片云未信忽风起西北湏臾大雨如注赤帜举 上下令拔栅诸军兢前拔栅友谅麾其众来争战方合雨止 上命发金皷皷大震乃令黄帜举常遇春等伏兵起徐达兵亦至张德胜朱虎舟师并集内外合击友谅大败仅以身免众溃趋舟值潮退舟胶浅杀溺死者无筭生擒七千余人获其将张志雄梁铉喻国兴等皆降收得巨舰百余艘战舸数百友谅乘别舸脱走于所乘舟中得茂才书 上咲曰彼愚至此可口??也令诸将追击友谅至慈湖纵火焚其舟贼众大溃复追至采石大战廖永忠率所部大呼陷阵入华云龙跃马捣其中坚有王铭者独驰入其阵贼攒槊剌之伤额战益力流血淋漓旋回三匝独所杀伤过当贼大败张德胜战死周显与贼战于观渡桥亦败之获其将士十三人诸军乘胜追击贼守太平者无固志遂复太平张志雄言友谅东下并安庆兵来今俱败安庆无守御者 上即命徐达将兵追之遂复安庆以赵伯仲守之前所追胡大海捣广信兵至灵溪亦败其众遂督兵攻信州贼守者不能支众大溃克其城改信州为广信府以胡大海子德济为枢密同签守之亡何友谅遣其将张定边复攻陷安庆赵伯仲弃城走龙江 上曰主将不能坚守城陷远遁宜诛之常遇春等力救 上不从曰军法不严何以励后遂赐弓弦令自缢而擢用其子弟
辛卯三月友谅遣其将李明道寇信州据草平镇以遏浙东援兵德济遣夏德润出兵夺其墩战死贼又保玉山胡大海部将缪美闻之来援与贼战于东津桥遂复玉山抵信州绝明道归路
六月明道围广信急德济遣使求援于父大海大海率师由灵溪进李文忠亦遣兵援之德济闻援兵至引兵出城与大海夹击明道大破之擒明道及其宣慰王汉二并士卒千余人大获其战马器械大海送明道汉二于文忠文忠令汉二招友谅建昌守将王溥溥汉二兄弟也遂归附乃俱送建康 上命三人仍旧官后征江州南昌用为向导
八月 上怒友谅悖逆决计伐之谓诸将曰友谅弒主僣号犯我近强殒我名将又诱杀张普胜将士离心观其所为不灭不止尔等励士卒以从徐达曰师直为壮今我直彼曲何患不克 上乃亲督诸将率舟师乘风遡流而上直抵安庆命冯胜俞通海赵德胜张志雄等捣其水寨破之攻城自旦至暮不拔刘基请弃安庆去径拔江州倾其巢穴 上从之遂悉师西 上长驱过小孤友谅将丁普即迎降师距江州五里友谅始知之以为神兵自天而下仓猝不能御挈妻子夜奔武昌友谅将傅友德亦降遂克江州乘胜遣康茂才等进拔蕲州黄州兴国黄梅广济等处又遣使招谕友谅江西诸守将南昌胡美袁州欧普祥余干吴宏龙泉彭时中吉安曾万中等皆遣使纳款胡美使来请禁止数事勿散离其所部兵 上有难色刘基从后踢 上所坐胡床 上悟许从所请赐书慰谕之命赵德胜分兵攻下瑞州临江诸郡邓愈以兵袭浮梁友谅将侯邦佐弃城遁遂取乐平等处饶州之境悉定
十月邓愈驻兵临川之平塘时友谅将邓克明据抚州佯遣使通款无降意愈知其情乘夜往袭之旦入其城克明单骑遁初友谅走武昌徐达追至夏阳 上命达回守江州亡何召达还建康至中道得令还守江州友谅闻达去江州遣兵袭之暨达还友谅兵巳入江州城达击大败之俘斩数千人获其眷属十月命诸将旋师攻安庆下之 上遂幸南昌胡美率众迎谒 上以叶琛知南昌府王溥吴宏欧普祥曾万中等皆来见时邓愈既定抚州率众来会 上于南昌十一月 上自江州还建康命徐达率降将祝宗康泰等攻友谅于武昌
壬寅三月祝宗康泰叛回据南昌知府叶琛迎战于市死之时邓愈驻师南昌仓猝出走徐达于湖广闻变旋师讨之赵德胜攻城为礟火伤祝宗康泰败走追斩之南昌复定 上闻之喜曰南昌重镇西南之藩屏吾得南昌去陈氏一臂矣非骨肉重臣不可守五月命大都督朱文正统赵德胜薛显同邓愈守之友谅将有号八阵指挥者聚众结寨南昌之西山十二月赵德胜孙兴祖攻破之俘斩三千余人时江西诸郡虽附多观望未定
癸卯正月临江吉安抚州三郡叛赵德胜引兵往讨会守臣曾万中等走建康乞援兵至皆复之时陈友谅据湖广张士诚据姑苏 上与诸将议所向或谓苏湖地饶沃宜先取之刘基曰不然张士诚自守虏耳陈友谅居上流?名号不正宜先伐之陈氏灭取张氏如囊中物耳 上曰友谅剽而轻其志骄士诚狡而懦其器小若先攻士诚友谅空国来救是吾疲于二寇也遂决计先伐陈氏
四月陈友谅忿其疆土日蹙大作舟舰自帅兵号六十万围南昌乘涨直抵城下用云梯等攻具百道攻城昼夜不息友谅亲督众攻抚州门城坏三十余丈朱文正邓愈等督诸将死守?战?筑城坏复完友谅尽攻击之术城中随方御之杀伤者甚众城中李继先牛海龙赵国旺等亦战死赵德胜率步卒千人开门出战贼将金指挥操戈直前德胜射之一发而毙
五月友谅攻新城门薛显将锐卒出战斩其平章刘进招擒其副枢赵祥友谅乃遣其将蒋必胜等分兵攻陷临江吉安二郡吉安守臣曾万中死之友谅以所俘狥城下文正等不为动
六月赵德胜廵城至东门贼伏蹶张弩射之中腰膂德胜卒朱文正乃遣千户张子明赴建康告急又诈遣卒号舍命王者诣友谅约日出降友谅信之缓其攻至日城上旗帜一新友谅俟至暮见无降意缚约降卒于城下杀之文正等坚守以待张子明取渔舟从水关出昼潜夜行半月达建康时 上方亲破张士诚将吕珍于安丰解安丰围命徐达等移师围庐州而自还建康子明至 上问友谅兵势何如子明对曰友谅兵虽盛战死亦不少今江水日涸巨舰将不利又师久粮乏援兵至可必破也 上曰归语文正等但坚守一月吾当自取之不足忧也乃遣子明先还至湖口为友谅兵所执友谅曰若能诱城中降非但不死为富贵子明佯许之至城下呼曰我巳见主上令诸公坚守大军?至矣友谅怒杀之文正等闻之守益坚时达等围左君弼于庐州 上遣使命解围曰为一庐州而失南昌非计也
七月 上亲督诸将率舟师二十余万援南昌进次湖口是月丙戌友谅闻我师至解南昌围东出鄱阳逆战丁亥遇于康郎山徐达先诸将击之败其前锋一巨舟贼死者千五百余人 上恐张士诚乘虚命达还守建康戊子 上布舟师为十二屯常遇春等联舟大战俞通海乘风纵火焚寇舟二十余艘军威大振友谅骁将张定边直前犯 上所御舟舟适胶浅沙诸将尽力御之仓卒计无所出牙将韩成进曰古人杀身以成仁臣不敢爱其死乃服上冠袍对敌自投水中敌人信之攻稍缓会常遇春俞通海等皆来援舟集水涌 上舟乃得脱常遇春从傍射中定边定边走通海与廖永忠以飞舸追之定边身被百余矢士卒多死伤退去会日暮 上鸣钲集诸将申约束
明日巳丑 上复亲布阵与友谅战友谅悉巨舟连锁为阵旌旗楼橹望之如山我师舟小怯于仰攻多退缩 上亲执旗麾之不前右师小怯 上命斩队长十余人犹不止郭兴进曰非人不用命舟大小不敌也非火攻不可 上命常遇春等分调渔舟载荻苇置火药其中至晡时东北风起乘风纵火焚其舟数百艘烟焰涨天十里之内湖水尽赤友谅弟友仁友贵及平章陈普略等皆焚死
又明日庚寅友谅复率众来战自辰至巳不解时刘基侍 上侧忽挥手云难星过请 上易舟 上亟入他舟旧所御舟以礟碎廖永忠俞通海汪兴祖赵庸以六舟深入敌阵搏击之敌联大舰拒战我师望六舟无所见意陷没有顷六舟绕敌船势如游龙翻然而出诸将见之勇气愈倍战益力呼声震山海友谅兵大败永忠等还见 上上劳之曰今日之捷诸君之力也
又明日辛卯复联舟大战又败之友谅欲退保鞋山我师巳先至罂子口横截湖西邀其归路友谅不得出相持者三日 上以书贻友谅曰方今天下之势讨夷狄以安中国是为上策结怨中国而厚夷狄是为无策曩者公犯池州吾不以为嫌生还俘将欲与公为约从之举各安一方以俟天命吾本心也公失此计乃先与我为雠是以破公江州遂蹂蕲黄汉沔因举隆兴江西别郡奄为我有今又不悔乃复启兵端既困于洪都两败于康山杀其弟侄残其兵将损数万之命无尺寸之功此逆天理悖人心之所致也设使公侥幸逃还亦宜修德勿作欺人之寇却帝名而待为主不然丧家灭姓悔之晚矣友谅得书不荅俞通海曰湖水有浅涩舟难回旋莫若入江据上流彼舟入即成擒矣刘基亦密言于 上请移湖口期以金木相犯日决胜 上从之以八月八日移舟入江驻南湖觜水陆结营列栅江南北岸置火丹火筏中流戒严以俟敌舟以连败故不敢出粮为尽
二十七日敌计穷冒死突出绕江下流欲由禁江遁回 上麾诸军追击以火舟火筏冲之敌舟散走追奔数十余里自辰至酉战不解友谅中流矢贯睛及颅而死擒其太子善儿平章陈荣等悉舟师来降张定边乘夜以小舟载友谅尸及其子理奔还武昌诸将多劝 上乘胜径捣武昌灭汉者 上心忧建康恐张士诚乘虗入寇不从
以九月班师还告庙饮至论功行赏赐常遇春廖永忠俞通海等田余赐金帛有差命于康山立忠臣庙祀韩成等死事臣三十余人又命于南昌立庙祀赵德胜张子明等初陈友谅将寇南昌时 上以张士诚遣吕珍围安豊亲率诸将往救刘基力谏不听既解安豊围复命诸将移师围庐州后张子明告南昌围急始移庐州师亲率西上至是 上谓基曰我不当有安豊之行使友谅知我出乘京城空虚顺流下直捣建康我进无所成退无所归大事去矣友谅不攻建康而围南昌计之下者不亡何待乃知天命有所归也时四方羣雄惟友谅最强盛既败灭 上喜甚谓诸将曰此贼亡天下不足定矣张定边以陈理归复僭穪帝武昌 上经理建康守御留徐达等备吴复率诸将亲征之
十月至武昌分兵立栅围其诸城门又于江中联舟?长寨以绝其出入之路十二月 上还建康命常遇春督诸将攻武昌
甲辰正月 上即吴王位二月以武昌久不下复亲往视师督诸将攻城城东有高冠山下瞷城中敌据之 上问诸将谁能夺此者傅友德先登即奋勇直上面中一矢镞出脑后胁下复中一矢不为沮竟一鼓夺之敌将有陈某者骁捷善槊独驰入中军帐下 上方坐胡床见牙将郭英从傍来疾呼郭曰为吾杀贼郭英持槊跃马至奋臂一呼陈应手陨 上曰尉迟敬德不汝过也解所服红锦袍赐之敌岳州守将号泼张者率潭岳兵来援至夜婆山 上遣兵击败之擒泼张悉俘其众 上遣降将罗复仁入城谕降陈理与张定边议定边知不可支议欲降陈氏将勇畧无右定边者于是陈理率定边等诣军门降 上慰纳之令军士不得入城百姓安堵城中大饥困 上发仓粟赈之立湖广行中书省以杨璟参知政事守之其后封陈理归德侯友谅父普才亦封侯友谅弟友仁等皆封伯未几以普才适滁理适高丽江西行省以友谅镂金床进 上谓侍臣曰此何异孟昶七宝溺器一床工巧若此其余可知穷奢极侈安得不亡命毁之 上还建康伪汉将熊天瑞尚据贑州新淦豪民邓仲廉亦据永豊邓愈调兵攻讨
八月 上命常遇春率陆仲亨等往与邓愈等合兵讨之九月又命徐达及杨璟等进攻江陵分遣唐胜宗等狥长沙沅陵醴陵傅友德狥夷陵皆平之惟天瑞据贑州仲廉据永豊未下 上遣汪广洋参常遇春等军事为谕之曰汝与遇春等言熊天瑞困守孤城犹笼禽阱兽岂能逃逸但恐城破之日杀伤过多耳要当以保全生民为心一则可为国家用二则可为未附者劝如汉将邓禹不妄诛杀得享高爵子孙昌盛此可为法曩者鄱阳湖之战友谅既败生降其兵至今皆为我用纵有逃归者亦为吾民我前克湖广令士卒勿入城故能全一郡之民苟得地无民何益于国广洋至遇春军谕 上旨遇春乃缓师立栅围之乙?正月天瑞出降贑州平南安南雄韶州诸郡皆下 上褒谕遇春等曰予闻仁者之师无敌然非仁者之将不能今将军破敌不杀是天锡将军以隆我国家非偶然也捷书至予甚喜虽曹彬下江南何以过之将军能广宣威德保全生灵予深有赖焉徐达遣兵取宝庆路彬靖诸安抚长官司皆来降朱文正遣何文辉薛显讨新淦邓仲廉汤和讨江西大盗姚大胆皆击斩之汤和仍回守常州乃以邓愈为湖广行省平章镇抚荆襄以御北兵于是湖广江西之境悉定
论曰元末羣雄共起与我 圣祖并驱中原者固非一人而当时穪勍敌为腹心肘腋害者惟友谅为可虑哉友谅之勇悍雄畧虽或未及项羽而??票迅狡猾出没飘忽大困而气不馁屡踬而势复振观其龙江败归还袭安庆九江之失疾奔武昌及徐达召还不旋踵而有江州之入是皆以败衂之后旬日之间而能陷城却敌葢深通兵法不阻不挠故能开拓封疆奄有荆楚亦一世之雄也所惜者昧于强弱之势昡于先后之机我 圣祖在金陵可与合从而不可为者乃先自相仇敌攻战至无虚日至于河南形胜之地韩林儿刘福通辈文皆非戡定之才也顾不能进取襄邓以窥中原其策巳缪矣及其东下也金陵无衅可乘则拥众远涉江湖以取龙江之败及我 圣祖出援安豊金陵可乘矣乃老师南昌而不能捣根本之虚虽天命有在未可力争而用兵之道当如是哉况其器小而志骄性猜而多忌拔一太平遽穪大号至以受命之礼于草莽行之而安庆南北屏蔽守难其人乃不容一赵普胜其视我 圣祖之宏规伟度天壤悬绝矣岂待决彭蠡之战而后胜负可分耶虽然我 圣祖之所以得肆力于友谅者则以士诚之乏远为耳观其鄱阳之战亟命徐达归守建康友谅既殂诸将劝之西蹙武昌竟不从而班师者拳拳以东吴之乘虚为虑耳但英雄驾御之术不欲以机事告人而区区戎简辈岂足以测圣心哉士诚坐守吴会而不能出一旅以扰金陵则天所以成灭汉之功也天之所兴固非人力之所能御哉
广信府同知邹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临江府推官袁长驭校正
上饶县学教谕余学申对读
湖州府后学吴仕旦覆订
[book_title]鸿猷录卷四
高岱
克张士诚
平方谷珍
平陈有定
辑抚两广
○克张士诚
张士诚泰州白驹场人初为盐场纲司牙侩与弟士德士信俱以贩私盐并缘?奸利轻财好施与以收众心元至正癸?夏五月士诚见蕲黄汝颖间兵起聚众攻陷泰州元淮南行省遣守臣李齐招降士诚不从又攻陷兴化县元行省以左丞偰哲笃守高邮出李齐守甓社湖会数贼乘间呼噪入掠城中偰哲笃等闻之仓卒遁走士诚即入据高邮李齐闻变还趣城城门闭不得入士诚称诚王国号周改元天佑元遣集贒待制乌马儿孙撝赍诏谕之不纳诒言请李知府来始纳诏行省趣李齐往至则下之狱并拘诏使不遣又叱齐使跪齐不屈大骂杀之未几乌马儿孙撝密通约元镇南王进兵复高邮事泄亦被杀
甲午六月士诚攻扬州元将达识帖睦迩御之兵溃元命江淛参政佛家奴会兵讨之士诚进陷旴■〈日台〉元兵又溃元复遣刑部尚书阿鲁募兵宁海州进讨九月元命右丞相脱脱总制诸路兵讨张士诚十一月元师进围高邮士诚引兵出迎脱脱奋击大破之连战皆捷士诚不能支与吕珍潘原明等十八人突围出走脱脱遂克高邮乙未春脱脱以谗削爵去士诚亡命复集众渡海攻陷平江平江今苏州也遂掠松江湖州常州诸郡皆降
丙申春士诚遣兵进据毘陵 上尝遣使诣士诚士诚执之四月士诚遣兵寇宜兴 上命耿君用援之宜兴要地士诚势所必争君用贾勇先登力战死之 上以其子炳文代领其众八月 上既定镇江诸郡县以士诚渐凭陵遣徐达将兵攻常州士诚遣其弟士德盛兵来援达击败之士德走坠马遂被擒 上闻之喜曰士德士诚谋主其人智勇足备今被擒张氏成败可知矣
十月叶云龙王弼等复败士诚弟士信于旧馆擒其将汤某士诚气大沮乃奉书请和愿岁输粮二十万石黄金五百两白金三百斤求退师 上复书数其开衅罪命归我帅臣将校许颁师士诚得书不报
十一月士诚诱我新附青军叛去助彼兵来战徐达被围于牛塘常遇春胡大海来援内外夹击大破之擒其将张德余众溃入城达率诸将围常州士诚遣吕珍入城助守丁酉春我师克常州立遇春分枢密院命同佥汤和守之先是张士诚攻陷杭州元守臣达识帖睦迩遁平章左荅纳失里战死元诸臣前谋以苗军可用乃召湖广宝庆土官杨完者至淮南破贼有功累官至参政至是元命完者引苗众入江浙破士诚兵复杭州达识帖睦迩还守之完者遂驻兵于浙多肆残掠民甚苦之 上命耿炳文刘成等率兵攻长兴士诚遣其将赵打虎以三千人逆战炳文等败之追至城西门打虎走遂克长兴擒其将李福安荅失蛮等获战船三百余艘义兵万户蒋义率所部二百人来降炳文用儒士温祥卿策分兵据守要害 上乃改长兴为长安州立永兴翌元帅府以耿炳文为都元帅刘成为左副元帅守之亡何士诚遣潘原明严再兴率众入寇屯上新桥炳文等击之擒斩三百余级原明遁去炳文部将费聚复追至琐桥败之自是寇不敢犯长兴者四年 上命江淮分院副使张鉴等率兵攻泰兴士诚遣兵来援鉴等击败之擒其将杨文德遂克泰兴
六月命常遇春分院判官赵继祖镇抚吴良等攻江阴士诚据泰望山拒之总管王忽雷奋先力战会大风雨敌众溃我师遂夺其山进攻城西门拔江阴江阴去姑苏百余里控扼大江当东南要冲擢吴良分院判官守之谕以慎守封疆约束士卒毋外交毋纳逋逃毋逐小利惟在保境息民仍命良弟祯恊守良兄弟备御甚严士诚每遣兵入寇辄败去然尚据马驮沙日窥伺 上命徐达督常遇春等以舟师截江攻之
八月克马驮沙士诚累败势日窘攻元嘉兴杭州等路又为苗帅杨完者所破乃请降于元江浙行省守臣达识帖睦迩愿就招安达识帖睦迩以其多反复不许苗帅完者劝纳之乃遣江浙廉访使周伯琦往招谕之士诚始要王爵不许又请爵三公达识帖睦迩曰吾虽得假便宜三公非所敢专也完者力为之请达识帖睦迩虽拒之实幸其降又恐忤完者意遂承制授士诚太尉弟士德淮南平章士信授同知枢密院事余党各授官有差士诚虽降其城池甲兵钱谷犹自据如故又留周伯琦不遣还元以招安士诚为达识帖睦迩功加太尉
戊戌正月 上命廖永安俞通海桑世杰等攻江阴之石牌海寇其帅栾瑞与士诚将朱锭等合兵拒战桑世杰跃马蹈阵战死永安等怒奋击大败之四月士诚遣兵寇常州守将汤和吴复力战却之获其卒三百人士诚又遣兵寇常熟廖永安与战于福山港大破之
七月又败之于狼山大获其战舰还元江浙苗将杨完者先以累破士诚功历官左丞故士诚为所窘降于元然苗军贪残又恃功骄横元江浙丞相达识帖睦迩不能制阴与士诚?完者杀之苗众溃散其部将员成蒋英刘震帅其众来诣李文忠请降文忠纳之士诚所惮惟苗兵完者死士诚益无所惮遂遣兵据元杭州达识帖睦迩为所胁又以兵迫夺嘉兴绍兴皆据之
十月士诚复遣兵寇我常州汤和等击败之俘甲士千余人舟千艘马千疋先是徐达率邵荣廖永安等攻宜兴久不下 上遣使谓曰宜兴城小而坚未易猝拔闻西通太湖口张士诚饷道所经必断其饷道城始可破达乃遣丁德兴杨国兴等分兵绝太湖口俟城中食乏并力急攻遂拔之宜兴拔廖永安分帅舟师击士诚于太湖乘胜深入遇士诚将吕珍与战兵败为所获士诚欲降之不屈拘囚之 上欲以所获将士三千人易永安士诚不从士诚母念士德欲以永安易士德 上不许遥授永安光禄大夫杨国兴出太湖口与诸将趋湖州攻旧馆破张士信兵又平宜堰口三十六寨 上命国兴总督十道元帅沈仁等守之国兴劳来安集民多来归遂城宜兴三月城完士诚水陆遣兵来寇国兴亲率诸将冒矢石屡败之又礟击其舟溺死无数士诚以数骑遁去 上闻甚嘉奖之
亥春胡大海李文忠取诸暨张士诚将华元帅遁去士诚遣吕珍率兵来围诸暨堰水灌城大海援之夺堰水灌珍军珍穷蹙即马上折矢誓求解兵去大海许之都事王恺谏曰贼狡猾难信不如击之大海曰彼果来吾有以待之?言出而背之不信既纵而击之不武遂纵之去人服大海威信邓愈引兵畧浙西临安大破士诚兵于闲林寨
二月士诚引兵侵严州李文忠由碧溪坞迎战大破之士诚又寇江阴艨艟敝江而至其将苏同佥建牙君山指挥?进攻状守臣吴良下令曰彼众我寡当计取之有顷敌阵于江壖良命弟祯整兵北门当其西北面以十余骑蹂之擒其卒数人余党莫敢前敌分兵欲攻我东门良遣元帅王子明驰击之擒其将士五百人杀溺死者甚众敌大败霄遁未几敌侵常州良遣兵间道歼其援兵于无锡之三山敌夺气还自是不敢犯境其舟师亦不敢泝江上矣 上后召良入见劳之曰吴院判保障一方使吾无东顾忧功大矣赐车马珠玉不足旌命儒臣为诗文美之
四月士诚遣其将哱罗张寇常州吴复御于高桥击败之士诚又遣兵侵严州至大浪滩李文忠遣何世明出乌龙岭至胥口与战破走之士诚自是不敢窥严州上自将取绍兴以冯国用守之国用卒于军张士诚复遣兵攻陷绍兴
庚子夏五月陈友谅使使约士诚同寇建康友谅引兵下士诚观望不敢进十二月友谅既败归士诚乃引兵据分水新城之三溪李文忠遣何世明击之斩其将陆元帅花将军等及士卒千余人焚其营元以中原乱江南漕运不至燕京大窘乏遣兵部尚书伯颜帖木儿以御酒龙衣赐士诚征其粮自海道运入京仍别诏方谷珍具舟士诚恐谷珍掠取其粮谷珍又恐士诚制其舟以袭?不即奉诏达识帖睦迩往来说谕之士诚乃运粮一十一万石至燕京辛丑冬士诚遣其将李伯升率兵寇长兴众十余万水陆并进势甚锐长兴城中兵仅七千耿炳文御之诸将陈德华高费聚自三路入援敌乘夜来刼营诸军皆溃敌悉兵围城结九寨为楼下瞰城中运土石填濠堑以火船焚水关攻益急炳文昼夜应敌内外不相闻 上在九江闻报遣常遇春将兵往援伯升闻遇春兵至遁走遇春追击之俘斩五千余人
壬寅二月金华降附苗将蒋英刘震叛剌杀胡大海处州降附苗将李佑之贺仁德亦叛杀耿再成士诚闻浙东乱遣其将吕珍率兵十余万围诸暨守将谢再兴告急于李文忠文忠以严州兵少?密迩桐庐贼境衢信兵又出江西无以应援金华议以兵贵虗声乃揭榜于贼境诈言平章邵荣引兵五万?出江右右丞徐达引兵五万?出徽州约会金华克日抵诸暨贼见榜转相告吕珍欲退五里下营以待决战时胡德济得李文忠檄自信州帅兵来援有降卒言贼情具得虚实德济与谢再兴分门以守至夜半命军士饱食金皷铳炮震天地一皷出城贼众惊乱人马奔走自相蹂践德济追击败之尸横满野其先锋争渡河溺死者无筭片甲不还
癸卯三月士诚遣吕珍率众二十万围刘福通于安豊福通遣使间道来求援珍攻破安豊杀福通据其城三月 上率徐达常遇春往救之珍大败庐州贼左君弼遣兵助珍 上亦击败之珍与君弼皆走元将竹昌忻都乘间入安豊诸暨守将谢再兴尝私遣人往杭州贸易 上闻怒其泄军中事召再兴责之又命李梦庚往节制其军遣再兴回再兴惧遂执梦庚以诸暨叛降士诚于绍兴遂寇东阳李文忠闻变率精兵驰一百六十里来援遇贼于义乌击败之胡深亦自处州引兵来与文忠会议以诸暨浙东藩蔽若诸暨不守则衢处不支矣乃度地去诸暨城六十里并五指岩下新筑一城不旬日城成楼橹濠堑具备 上闻诸暨叛即遣使来议别筑城守计使至城?完 上大喜以胡德济为浙东行省参政守之
癸卯 上欲伐陈友谅援南昌申饬守臣吴良耿炳文汤和等严备御至鄱阳湖既战亟遣徐达还守建康葢备吴云八月 上方伐友谅未还士诚乃以尝胁元守臣达识帖睦迩?请封王爵不报遂自称王改国号曰吴即姑苏治宫室置官属元遣使征其粮不与士诚专制江浙达识帖睦迩久拥虚位
甲辰八月士诚使其弟士信面数达识罪失勒命自陈老疾避位去胁将佐为上言江浙丞相非士信不可即逼取符印幽达识帖睦迩于嘉兴士信自为丞相又胁普花帖木儿?请实授王爵于元普花帖木儿不从即遣使至绍兴逼取其印普花帖木儿封其印置库中曰我头可断印不可得又胁之登舟曰我可死不可辱也从容沐浴更衣赋诗与妻子诀仰药死达识帖睦迩闻之曰大夫为死吾生何为亦仰药死士诚遂专有江浙
十月士诚遣其弟士信寇长兴守将耿炳文费聚击败之获其将宋兴祖士信复益兵围城汤和自常州来援与炳文等合击又大败之士信走还乙巳春士诚复遣兵来寇炳文连破之于城下镇抚欧大智战死士诚兵自是不敢复犯长兴矣炳文守长兴十年孤城血战卒保无虞与吴良守江阴汤和守常州气势联络俱为东南屏障云
二月士诚遣其司徒李伯升挟我叛将谢再兴帅马步舟师二十万踰浦江围诸暨之新城构饰寝宇建立仓库预置州县官属为持久必拔计分屯精兵数万于城北隅遏我援师初至守臣胡德济遣部将缪美败其先锋于斗岩之下敌攻西门美趍当之再战再捷既抵城下德济戒将士勿轻出交锋但严?备来攻则矢石交发御之遣使求救于李文忠文忠命张彬出兵浦江以为声援自出严州日驰六十里赴救抵龙潭去贼二十里据险为营胡德济知文忠兵至潜使报曰贼兵方锐姑缓避之文忠曰以众则我非彼敌以谋则彼非我敌谢玄以八千人破符坚八十万众何避焉吾若不战而退则彼势益张虽大军至难攻矣死中求生正在今日乃下命曰贼众而骄我少而锐可一战擒之辎重皆汝等有也明日贼空壁来逆战文忠戒将士奋击之自于马上仰天誓曰朝廷大事在此一举岂敢爱生以后三军于是士卒皆奋无不一当百陈既交文忠策马挺身入陷其中坚独格杀数十人部将王英独当一面引部下徤士亦贯阵入敌众披靡文忠因督众乘之敌大溃德济亦自城中率精甲出合击之敌众自相蹂躝流血膏野溪水尽赤炳文所遣张彬合朱亮祖兵亦击败其余众伯升与其五太子俱遁去我师焚其营落数十俘获敌将士六百余人马三千八百余疋辎重铠甲如山捷闻 上大喜召文忠德济入京赐名马御衣擢德济右丞谓羣臣曰我朝岂为无人如德济其豪杰也其后德济从大将军徐达征庄浪失律部将多诛达独械系德济赴京 上犹以救诸暨守新城功曲赦之初士诚用兵恃其弟士德及部将史椿为谋主后士德被我擒史椿以谗出守淮安数年椿知士诚无成遣使以书来约降事泄士诚杀之其后用兵每为我师所窘败又委政于弟士信士信荒迷酒色每事惟与王敬夫叶德新蔡彦夫三人谋三人者皆谄佞憸邪惟事蒙蔽故其国事日非 上闻之曰吾无一事不经心尚被人欺张九四终岁不出门理事岂有不败者乎
冬十月 上命徐达常遇春等率马步舟师进取淮东克海安进攻泰州张士诚恐失泰州乃遣舟师薄海安驻范蔡港以疑我师 上揣知其情谕达等曰寇初驻兵范蔡港吾度其诈今观望不即泝流而上其为诈益明寇计不过欲分我兵势非有乘机决战之谋宜遣廖永忠还兵水寨御之大军勿轻动此寇徘徊江上自老之师乘其怠慢此月必克泰州泰州既克此自瓦解但宜谨备之耳
闰十月诸将克泰州十一月进攻高邮 上恐深入敌境不能策应诸将乃命冯胜帅所部节制高邮军而以徐达还军泰州
丙午正月士诚遣舟师数百艘出马驮沙泝流上侵镇江江阴守将吴良吴祯严兵以待 上亲率大军水陆并进讨之至镇江敌?遁去追至巫子门寇乘潮逆拒首尾相失良等纵火夹击大破之获士卒二千人 上遂幸江阴见良等防御有方曰汝非昔之吴起乎穪叹久之大加赏赉及其偏裨良在镇十年终始戒严夜尝宿城楼枕戈待旦暇日延经术士讲明经史兵法训敕将校驭胥吏不少假借人莫敢欺敦崇教化兴举学校修理屯田预足军饷境内帖然徐达遣使请以孙兴祖守海安 上从之兴祖练兵为备士诚兵寇海口率兵击败之擒将士二百余人遂攻通州通州守将拒战兴祖督将士奋击大破之斩数百级贼奔入城自是士诚兵不敢犯海安冯胜等攻高邮士诚将俞中固守久不下徐达复往并力急击克之执俞中归
四月徐达等进攻淮安拔其水寨获战舰千余士诚将梅思祖封府库籍甲兵出降并献所部四州 上嘉其知命保民授都督府副使以叶云龙守淮安濠州自郭子兴弃后屡为人据后为张士诚所得使其将李齐据之 上命李善长为书招齐不报 上曰濠州吾家乡吾有国无家可乎命韩政督顾时等攻之齐拒守甚坚政等督兵以云梯礟石四面并攻城中不能支遂克之齐降 上乃幸濠州省陵墓安诸父老喜曰吾有国有家矣
七月廖永安卒于姑苏 上亲为文祭之辞极哀恸时为遥封楚国公后命配享 太庙仍塑像功臣庙
八月 上命徐达为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军伐士诚集诸将谕之曰自大乱以来豪杰并起所在割据吾西有陈友谅东有张士诚皆连地千里拥众数十万然观二人所为其志岂在民皆不过贪富贵日刼夺寇攘而?友谅?败灭独士诚据有浙西赖诸将之力连岁克取两淮惟浙西姑苏诸郡未下故今命卿等讨之卿等宜戒饬将士毋肆虏掠毋妄杀戮毋发丘垄毋毁庐舍闻士诚毋葬姑苏城外慎勿侵毁其墓汝等毋忘吾言诸将帅务相辑睦勿纵左右凌士卒为将必资士卒善抚恤之诸将皆再拜受命出达等师次太湖遇士诚将尹义石清逆战破擒之
九月薛显分兵取德清趋昆山与敌兵屡战大破之遂攻其升山水寨顾时自变量舟绕吴兵吴兵相视笑时觉其怠急击之跃入其舟敌大败遂抵城下塞其四门张士信遣兵援之出我师之背屯于旧馆常遇春以奇兵由大全港入复绕敌背绝其归路士诚闻之复遣其将徐义帅赤龙船亲军来援遇春等与战薛显以舟师前奋击焚其船敌众大败士诚五太子及其将吕珍等以旧馆兵降得兵六万人五太子士诚飬子身短小勇悍平地能跃起丈余珍等士诚所亲信骁将皆善战今俱败降诸将以吕珍等狥湖州湖州城中大惧守将李伯升张天麒举城降 上命李文忠别引兵攻吴钱塘吴守臣潘原明遣员外郎方彝先诣师纳欵文忠曰兵未临城而请降得无以计缓我军乎彝曰天兵如雷霆当者虀粉此城百万生灵莫不震恐闻将军布德劳来皆曰王者之师故乞降以求生耳文忠引入卧内令条陈入城次第遣还明日原明籍土地钱谷甲兵数并执叛将刘震蒋英出降文忠入宿城上秋毫无犯一卒擅入民家即磔以狥杭州遂平叶云龙率兵攻嘉兴亦克之士诚气大沮
十一月徐达会诸将兵进攻姑苏张士诚遣兵迎敌于尹山桥达等击败之又败之于鲇鱼口遂进围其城达命诸将分门而军四面筑长围困之又架木塔与城中浮?等筑敌楼三层下瞰城中置弓弩火铳于其上又设襄阳礟击之城中震恐士诚屡出兵挑战皆败计无所出指挥茅成攻娄门中流矢卒达遣俞通海分兵取太仓州不战下之民争献牛脯敌将陈仁等以大舶百余艘来降昆山及崇明嘉定松江等路闻之皆降
丁未春徐达遣人自军中来请事 上以手书慰劳之曰古帝王之兴必有命世之士以?之辅成周伐罪鹰扬奋兴炎汉仗义羣策毕举所以克集大勋肇启隆祚者也将军自昔相从忠义出自天性?沈毅有谋端重有武故能遏绝乱畧消靡羣慝虽古豪杰之士不能过也今所请事多可便宜行者而识虑周详不肯造次有违诚社稷之庆邦家之福然将在外君不御古之道也自后军中缓急将军便宜行之达得书顿首流涕
三月达檄俞通海兵会攻姑苏通海至灭渡桥击败敌兵提兵桃花坞捣其营中流矢创甚乃遣将以兵会达而身自还京师 上幸其第视病病巳革 上呼谓曰平章知予来问疾乎通海不能语 上挥泪出通海遂卒诸将围苏州久士诚欲突围出窥城左阵严不敢犯至盘门突遇春营遇春觉严兵待之战良久未决遇春抚部将王弼背曰尔以猛将名军中能为我取此乎弼即挥双刃驰铁骑往击之敌小却遇春督兵乘之敌大败人马溺死甚众士诚马惊堕水几被获舆入城势益穷蹙无钖莫天佑为士诚声援其部将杨茂善游天佑尝遣至士诚所我师逻卒获茂送军中达释而慰谕之厚赏赉待以腹心仍遣游往来因获其彼此所遣书尽得敌中虚实
九月达知城中困乏甚督兵急击之或曰姑苏城蟹形齐门则其脐也遂并力攻齐门克之擒士诚及其伪将相李素徐义等并元宗室九人皆送建康所得城中兵民二十余万诸将还师取无钖州执莫天佑又取南通州士诚卧舟中不食比至 上欲全之士诚自缢死 上乃以书送元宗室神保大王等还元浙西吴会皆平诸将振旅还 上召见降敕褒奖慰劳之
论曰我 圣祖创业金陵削平海内其所虞惟汉与吴当时论兵强莫如友谅论财富莫如士诚然士诚才畧大非友谅匹也友谅虽浅躁常有虎视中原鲸吞海宇之志故其用兵如飘风疾雨屡败不慑士诚直自守虏耳抚吴会之富饶跨淮南之雄劲顾惴惴自保不能越江阴尺寸以窥金陵此岂有远为者哉观我 圣祖鄱阳一战亟遣徐达还建康及友谅败亡又不从诸将之谋为驱蹙武昌计而亟班师东下者盖拳拳以根本为虑虽不欲明言其故而其心未尝顷刻忘吴寇也假令士诚与友谅犯龙江之时如约夹攻及我 圣祖连兵江湖或倾国入寇虽吴良汤和辈善于守御我 圣祖之渊谋雄畧未遽可乘然兵家之策不当如是哉顾于此时悠悠宴安方?与达识帖睦迩往复争求王爵此騃孺子之见也曾是而可以成大事乎盖天将启 皇明之祚肇建大一统之业故夺奸雄之魄而拂乱其所为如此不然将有首尾牵制之患友谅岂易灭哉友谅不亡士诚亦未可轻议巳然我 圣祖之揣二虏曰友谅剽而轻其志骄士诚狡而懦其器小故用兵先后确有成筭非 圣明而能若是乎虽然士诚轻财好施能以孤城久抗将士无一离叛其亡也甘一就执以死而不受衔璧舆衬之辱虽不识天命知顺逆然亦豪杰士哉
○平方谷珍
谷珍一名国珍浙东台郡黄岩人元至正戊子起兵掠沿海州县元兵屡讨不克谷珍渐骄横壬辰春元以泰不华?台州路达鲁花赤招谕之谷珍降亡何元欲伐徐州命江浙募舟师民间讹言谷珍疑惧遂刼其众下海入黄岩港以叛泰不华发兵扼澄江遣义士王大用往示约信使来归谷珍不听拘大用不遣还以小舸二百艘突入海门港犯马鞍诸山泰不华语众曰吾以书生登显要今守海隅贼反复不能制国家何赖焉诸君助我讨之克则诸君功不克吾死以报国谷珍使其党陈仲达来伪受命泰不华张受降旗纵舟乘潮下将与谷珍舟遇呼仲达语仲达目动气索泰不华觉其诈即手斩之前搏贼船所格杀五六人贼群至执之欲拥过谷珍船泰不华瞋目叱之奋起夺贼刀又杀数人贼攒槊刺之中项死事闻元赠泰不华官追封魏国公立庙台州八月谷珍攻台州元浙东元帅也忒迷失福建元帅黑的儿合兵击走之
癸巳三月元命江浙左丞帖里帖木儿南台侍御史左荅里失里招谕谷珍请降然心犹豫不决二人遂以得降报请授之官时刘基为浙东行省都事建议谓方氏首乱宜捕斩之执政多受谷珍赂者驳基议谓擅作威福罪之竟授谷珍徽州路治中弟谷璋广德路治中谷瑛信州路治中督命之官谷珍仍疑惧不受命拥船千艘据海道阻绝粮运元复遣江浙右丞阿儿温沙率兵讨之谷珍遂执元元帅也忒迷失黄岩守臣宋伯颜不花赵宜浩等拥众入海以要诏命元复以谷珍为海道漕运万户谷璋为衢州路总管自是谷珍虽受元官实拥兵自固不受元调发元亦以四方多故羁縻之不问谷珍仍叛遂据温台庆元等路戊戌 上既取金衢宁婺郡遣典签刘辰使谷珍招谕之谷珍与其下谋曰今元运将终羣雄并起惟江左号令严明所向无敌今又下婺州料不能与抗况与我为敌者西有张士诚南有陈友定莫若姑示顺从藉为声援以观其变
巳亥三月遂遣使奉书币以温台庆元三郡来献?以其次子为质 上曰自古虑人不从则为盟誓盟誓不固变?交质由未能相信故也今既诚心来归便当推诚相与如青天白日何用质子为哉乃厚赐遣还之谷珍又以金玉饰马鞍?献 上曰吾方有事四方所需者文武材贤所用者谷粟布帛珍玩非所好也却还之辰初至谷珍所谷珍饰二姬贻之辰却不受谷珍惭而退
冬十二月元复以谷珍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谷珍受之其自擅如故
乙巳九月元又以谷珍为淮南行省左丞相分省庆元
丙午九月又改为江浙行省左丞相谷珍谷珉及谷珍子明善俱平章政事初谷珍虽以三郡来献实未纳土特欲阳借我声援以拒元及元屡加命谷珍益骄遂据有浙东瑞州等地无内附意 上方连兵陈友谅张士诚不暇往讨尝遣使招之谷珍云俟克杭州即纳土及我师克杭州犹自据如故 上以书责其怀诈反复犹不奉诏 上笑曰待我平张士诚后彼虽欲奉正朔无及矣
丁未九月谷珍方据明州 上既克士诚乃命汤和及吴祯率常州长兴宜兴江淮诸军讨之祯引舟师乘潮入曹娥江夷□通道出其不意抵车厩会降卒言谷珍巳遁入海岛祯勒兵尾追之 上又命朱亮祖帅马步舟师分讨谷珍于台州亮祖师驻新昌遣部将严德破平关岭山寨至天台守臣汤盘以城降丁酉向台州谷瑛以兵拒战严德战死遂至台州谷瑛奔黄岩谷瑛初欲遁去会谷珍入庆元治兵为城守计使人谓谷瑛坚守勿去谷瑛遂据黄岩乘城拒守然士卒多怨怒有叛去者亮祖等攻之急瑛度不能支遂乘夜以舟载妻子出兴善门走留其党哈儿鲁守黄岩哈儿鲁即以城降亮祖抚定之遂狥下仙居等县谷珍闻之气大沮丧亮祖进至温州陈于城南七里谷珍令其子明善引兵拒战亮祖败之破其太平寨追至城下余兵溃奔入城亮祖遣部将汤克明攻西门徐秀攻东门柴虎将游兵策应晡时克温州获其员外郎刘本善谷珍等遁去亮祖入城抚其民分兵狥瑞安守将俞伯通降遂帅舟师会吴祯袭明善于乐清与战自申至夜三皷克之大获其战舰士马汤和遣人持书招谷珍谕以朝廷威德及陈天命所在谷珍乃遣其子明完奉表乞降亮祖即旋师黄岩谷珍与其弟谷珉率所部谒和于军门和乃遣使送谷珍等于建康德器械舟楫以万计浙东遂平
论曰元末诸雄惟谷珍举事最早其所就业最微观其所营?盖反复狙诈人耳非有长驾远驭之才取威定霸之畧特元人失御酿成其恶至此也吾于元人处谷珍一事而知其必亡巳夫招安大盗巳为下策乃招之不从又招之既从而叛复招之崇之以高官大爵而不能弭其乱优之以卑词殊礼而不能解其兵则亦何利而自贬损如是耶不惟谷珍有轻藐骄纵之心四方觊觎者闻之亦奚惮而不称兵也况此事在壬辰癸?间犹诿之势有所不能而谷珍作孽时则汝颖蕲黄之兵未起也是在元谓之首乱以天下之全力不能制一海隅寇耶观刘基之言不用则知谷珍之必不可制观谷珍之不可制则知元祚之必亡矣若乃我 圣祖之于谷珍服则待之不疑叛则讨之不赦观其遣还质子之数言推诚布公岂非天地覆载之量帝王绥世之畧乎虽然谷珍当我 圣祖招谕之初其揣逆顺测成败甚明此非有过人之识不能也使其率义旅归附不失为开国之元勋矣乃反复观望狐疑不自决卒至国灭身虏惜哉
○平陈有定
陈有定一名友定福建人元至正戊戌陈友谅攻陷汀州有定起义兵?兴复壬寅夏遂率众攻友谅汀州复之事闻元即以有定守汀州有定渐跋扈迫胁福建行省平章燕只不花以兵畧近县仓库悉入于家其官僚皆威刼之如其私属不从令者辄诛戮贬窜威振闽中
甲辰夏 上既灭陈友谅围贑州乃分遣朱亮祖率兵伐有定取浦城建阳崇安等县 上赐亮祖以所乘骏马先是 上命胡深为浙东行省郎中总制处州有定以亮祖取其县邑数来入寇深率兵伐之有定约元建宁守将阮德柔将兵四万屯锦江遶出深背深还兵击败之破其寨栅有定率锐卒围深深与战突入其阵马蹶被获有定颇礼遇之深?具道 朝廷威德并陈天命所在为援窦融归汉故事谕之有定初无害深意会元遣使者至督迫遂杀深 上闻遣使祭之追封缙云伯
丙午八月元以有定杀胡深故命为福建行省平章政事有定益跋扈遂有据福建之志发兵取诸郡声势甚张诸郡闻之无不稽首献城邑者
九月有定使至漳州漳州守臣罗良独不下叹曰贼岂人为乎乃以书责有定曰足下为参政国之大臣也汀州之复乃其軄耳可以功而自恣耶燕只平章足下之僚长又可威迫邪夫非君命而得郡邑者人人皆得而诛之今郡邑之长君命也不可以加戮百司之軄君役也不可以加窜足下破郡邑为家资驱官僚为臣妾口言为国心实私为耳跬步之际真伪甚明不知足下将为郭子仪乎将为曹孟德乎有定得书大怒益发兵攻漳州檄曰早降终享富贵不降则噍类无遗良乃使三千人操弓弩传毒矢伏江东险处俟之诫之曰有警慎勿轻移忽有定以兵千人夜攻海仓塞佯言夺海舟趁潮下警至千夫长张石古等违良节制悉兵赴之有定兵遂渡柳营江士卒惊溃良迎战败绩兵遂围城良誓死守
踰旬月部下有叛者延贼入城陷良死之有定遂据漳州自是益奢纵百役繁兴以漳州地势完固乃遣人凿山以泄此气又缩城之西地小其规制民始不堪命 上既取方谷珍乃遣使招谕之有定不从誓众据延平拒守我师又取建宁兴化 上乃命汤和率众讨之沐英时攻铅山又命英以兵会和于延平遂逼其西门有定势穷蹙知不能御退入省堂仰药不死其部将赖正孙夜开门纳王师和等整众入参政文殊海牙降有定气未绝舁至东门复苏和遣人械送京师有定子海闻城破其父被执自将乐来归和并执之分遣使往抚将乐将士谕劳居民置延平卫以部将蔡玉守之有定故将金子隆不降复率众寇延平玉击败之追至沙县青云寨子隆犹负险自守沐英引兵夹攻破之余党俱溃剑南平后有定至建康 上以赐胡深子稹祯脔其肉以祭父深云
论曰陈有定方谷珍虽托名元臣其实元贼盖不能自举义声讨故假元名号权力以纠众耳非所谓豪杰之士也要之二人才亦相埒故皆窃据数郡殊无远为我 圣祖既克汉吴此辈皆癣疥疾耳故命将北伐而以偏师定之虽然使非 圣武布昭诸将宣力以肆讨不庭则其狡谲慓悍虽不能纵横中原岂难于?尉陀哉汉高帝灭秦蹙项平定中原而尉陀桀骜南荒汉兵曾不能踰岭海以发一矢至文帝遣使始获称臣武帝用兵方令纳土其视我 圣祖之南征北伐并奏虏功炎海?天同归版籍者岂不大相远哉呜呼此我 圣祖之所以功高千古也
○辑抚两广
丁未十月 上既克陈友谅张士诚别遣将讨方谷珍陈有定大将军徐达等奉命北伐乃命杨璟为征南将军周德兴张彬为副将军率武昌荆州潭岳等卫军由湖广取广西与徐达胡美等同日受命陛辞出璟以兵向永州
十一月廖永忠朱亮祖既平福州 上即命移师自福州帅舟师由海道取广东仍命陆仲亨胡通治兵贑州由韶州为掎角之势与杨璟廖永忠兵三道水陆并进
戊申洪武元年正月杨璟等攻永州元守臣邓祖胜求救于全州平章阿思兰阿思兰遣兵来援璟遣德兴迎击破之遂逼永州城邓祖胜出南门外拒战德兴又击败之祖胜入城固守璟等围其城遣吕琛等分兵攻宝庆破敌兵于茱萸滩元参政贺兴隆战死遂克宝庆元将周文贵以兵来援张彬击败之部将袁子明又败文贵兵于湘乡
三月廖永忠朱亮祖趋广东先以檄谕元守臣何真真初以举义兵除陈仲玉王成之乱行省上其事元授以江西分省左丞得抚安循惠二州民岭表多归之或劝?尉佗自擅计斥不从及得永忠檄遂归附
夏四月永忠师次潮州真籍所部郡县户口钱谷甲兵数并上其印章遣人奉表纳欵永忠至东筦真遂率官属出迎后永忠上其表 上喜其保境息民不劳师旅先期来归诏引窦融李绩事褒美召入朝赐金币授江西行省参政封东筦伯礼遇极其优厚永忠既定东筦进次虎头门元守将卢左丞张元帅各以所部来降遂入广州陆仲亨胡通亦率师畧定英德清远连州肇庆等处又攻下德庆遂引兵会永忠于广州之龙潭先是 上敕仲亨等曰巳命杨璟率湖广兵取广西廖永忠等由福建取广东今命尔率南安雄贑兵由韶州直捣英庆三方并进广东下合兵取广西仲亨如 上所诏果与永忠等师会元广州参政邵宗愚既纳欵犹怀疑贰拥兵众不下永忠知其诈遂率兵攻破其三山寨获宗愚斩于广州市新会黄彬河源曹文昌复聚众作乱南海人麦康祖以魇魅术畜蛊杀人永忠等皆次第讨平之因驰檄谕九?日南珠崖儋耳三十余城俱不烦兵自下惟海南儋州万州黎夷洞主未服其后耿天璧击破之又招谕诸寇广东之境悉平杨璟围永州久不下乃命胡海于各门筑垒造浮桥增兵急攻以示必克城中食尽困甚胡海又败其兵于东乡桥夜三皷海先登城众继之遂克永州元守将邓祖胜饮药死其参政张子贤元帅邓思诚犹巷战兵败被执百户夏升诣璟降璟以丁玉守永州自引兵向靖江
六月廖永忠朱亮祖以广东既平引兵由肇庆泝江 上抵梧州元达鲁花赤拜住降遂进逼藤州元吏部尚书张翔普颜帖木儿以便宜行省事于广西闻王师至藤州募人迎敌无应者闻藤州守臣吴庸以城降乃率所部走郁林亮祖勒兵追之普颜帖木儿战殁张翔赴水死永忠亮祖驻师藤州于是浔贵郁林容州宁县诸守臣各以城降杨璟方围靖江未下分兵屯据要害绝其声援璟屯北门张彬屯南门永忠亮祖乃自郁林以师来会屯东门军威大振初 上敕永忠亮祖曰王者之师顺天应人以除暴乱朕昔平武昌荆湖诸郡望风降附常遇春克贑州南安数郡亦继来归此无他师出以律人心悦服也今两广远在南方破裂割据民患久矣定乱安民正在今日彼闻八闽不守湖湘既平莫有固志若遣人宣布威德以招徕之必有归附者可不劳师旅而定慎勿杀掠以阻向化之心如其拒命举兵临之据其险要断其声援无有不下者广东要地在广州广州下循海州郡可传檄定巳可留兵镇守仍与杨璟会兵取广西肃清南服在此一举至是一如 上言诸将围靖江巳二旬璟谕诸将校曰彼所恃西濠水耳当先取闸口决其堤岸破之必矣乃使丘广攻闸口关杀守堤兵决濠水因筑土堤接城以通士卒遂克北门月城及其水隘璟部将胡海获元万户皮彦高杨天寿等使彦高购守堤将张荣裴观使为内应荣射书达璟营约以六月壬戌夜来会
至期裴观缒城出见璟备言储积匮乏人无鬪志有可取状璟乃给皮帽百余为识使归约以四更攻宝贤门入璟命吴永宁先登胡海次之自八角亭梯墉入元守将也儿吉尼闻变遽开门出走璟遣兵追至城东伏波门执之朱亮祖周德兴等各以所部兵入张彬尚屯南关外彬初攻城为守者所诟恚曰城破当悉屠之至是亦止不妄杀众心始安元守臣元隆陈瑜帖木儿普化董丑赵世杰皆自杀论入城功以胡海为首璟送也儿吉尼至京师遣兵徇郴州下之于是左江太平府土官黄英杰右江田州府土官岑伯颜皆遣使赍印赴军门降永忠乃引兵向南宁元千户宋?执其平章咬住参政张那海遣使来请降永忠遂得南宁以为守之遣耿天璧讨元平章阿思兰干象州师至宾州阿思兰遣李左丞拒战天璧击败之遂取宾州阿思兰知不可为遣僧保以象州降籍其钱谷甲兵数并银印三铜印三十七金牌五诣永忠营献之永忠入象州抚定吏民广西悉平
论曰平岭南功廖永忠朱亮祖杨璟陆仲亨为多也朱廖既平广东复会璟征广西其功尤着要之诸将皆能不杀故成功之易耳观张彬恚诟已者誓欲屠城及城下终不妄杀可不谓抑情奉法贤将哉虽然由我 圣祖拳拳以不杀戒诸将固诸将之用命亦我 圣天子吊伐之仁也又我 圣祖分遣诸将三道进兵揣分合之势筹先后之规如烛照数计之无遗而卒致成功不爽毫发此其圣智神武岂前代帝王所能及耶知人之哲用兵之畧可谓并臻其妙矣乃若何为之息民保境又能识 为主顺天命卒之备极荣宠固一时难得之才而邓祖胜贺兴隆张翔普颜帖木儿元隆董丑赵世杰辈皆知元命已讫声援巳绝非有禄爵之冀威令之怵也乃能守死不移以为报其主虽有逆命之罪然可不谓之忠乎
广信府同知邹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临江府推官袁长驭校正
上饶县学教谕余学申对读
湖州府后学吴仕旦覆订
[book_title]鸿猷录卷五
高岱
北伐中原
克取元都
畧下河东
戡定关中
夹攻西蜀
○北伐中原
吴元年丁未徐达等既执张士诚平吴振旅还京 上召诸将见于戟门降敕奖谕曰自兵兴以来天下豪杰纷起予将兵渡江赖上天之灵将士之力拓地开疆削平敌国如陈友谅兵众地广巳先摧灭张士诚兵强财富今亦就擒非尔将士用命何能至此自古帝王以征伐得天下亦必有名世之将以?之辅故国家开永世之业将帅亦皆显受爵禄庆流子孙与国同休于无疆也尔等勉之诸将皆顿首受命 上议北伐中原别遣汤和廖永忠等讨方谷珍陈有定遣胡美何文辉等征福建遣杨璟等取广西会汤和师平广东以中原事属徐达常遇春等
九月命达为征虏大将军遇春为副将军诸别将皆属焉率甲士二十万由淮入河北向 上召诸将面谕之曰征伐所以奉天命平祸乱安生民故命将出师必在得人今诸将非不徤鬪然能持重师有纪??聿战胜攻取得为将之軆莫如大将军达当百万之众勇敢先登摧锋陷阵所向披靡莫如副将军遇春然吾不患遇春不能战但患其轻敌耳吾前在武昌见遇春纔遇数骑挑战即轻身赴之彼陈氏如张定边者但据城指挥遇春为大将顾与小校争能甚非所望切宜戒之若临大敌湏遇春领前锋或敌势强盛则与参将冯宗异分左右翼击之左丞薛显参政傅友德皆勇畧冠诸军可使各当一面或有孤城小敌但遣一将有胆畧者付以总制之权皆可成功达则专主中军策励羣帅运筹决胜不可轻动古云将在军君不与者胜汝等其识之又谓达曰阃外之事一以付卿兹行必自山东始次第进取古云山东十二山河之地师行之际必严部伍明分数一众心审进退之机适通变之宜使战必胜攻必取我虚彼实则避之我实彼虚则击之将者三军司命立威者胜任势者强威立则士用命势重则敌不敢犯吾与诸雄并驱尝见其取败者皆由威不立而势轻也汝其慎之
又谕傅友德曰汝此行当努力昔汉高与项羽相持彭越宣力山东今用师自山东始乃汝立功之日也诸将受命遂出师 上先遣使传檄谕中原曰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治天下者也自宋祚倾移元以北狄入主中国四海内外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然达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叹自是以后元之臣子不遵祖训废坏纲常如大德废长立幼泰定以臣弒君天历以弟酖兄至于弟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沦渎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义者御世之大防所为如彼岂可为训天下后世哉及其后嗣沈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专权台宪报复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由人事所致实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国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今一纪于兹未闻有济世安民者徒使尔等战战兢兢处于朝秦暮楚之地诚可矜悯方今河洛关陜虽有数雄乃忘中国祖宗之姓反就胡虏禽兽之名以为美称假元号以济私恃有众以要君反为生民之害皆非华夏之主也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胜之地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抗闽越湖湘汉沔两淮徐邳皆入版?奄及南方尽为我有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予奉天成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羣虏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虑人民未知反为我雠挈家北走陷溺尤深故先谕告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龝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尔民其軆之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国之民抚养无异
先丙午夏元徐州守臣陆聚等巳降附今年春杨璟经畧荆州等处皆平至是达率诸将进克沂州元守臣王宣降王信遁走又取峄州遂攻青州遇元将也速兵傅友德率骑与战佯败也速来追达麾军进击俘斩甚众平章保保降山东宣慰使普颜不花捍城力战及城破还与母诀曰儿不能两全忠孝矣达闻其贤遣使召之不往被执不屈与总管胡浚知院张俊皆死之不花妻阿鲁?亦抱其子并女妾俱投井死达自青州引师向济南元守臣乔佥院等以城降达以陈胜守之遣兵狥莱州元守臣安然降达所过秋毫无犯达遣汪兴祖分兵攻东平元守臣马德弃城走陈璧率所部五万余人来降衍圣公孔希学率曲阜县尹希举邹县主簿孟思谅等迎见兖东州县皆降又率兵向济宁元守臣陈秉直出走兴祖入城抚定之
洪武元年戊申正月达等取东昌元守臣申荣甫死之扩廓帖木儿退保晋宁关与貊高合兵拒守达等攻安乐棣州距城五里合军填濠坝进元守臣俞胜遁张仲毅以城降达以华云龙守棣州遂引师西沂黄河至陈州左君弼归附导师向汴梁父老壸浆以迎将至汴梁元守臣李景昌弃城走乃狥河南洛阳等处 上别命邓愈帅襄阳安陆景陵等处兵北畧地愈遣别将王成李廷琛攻唐州克之进取南阳达大军至河南元将脱因帖木儿以兵五万迎战洛水北常遇春单骑执弓矢冲入其阵敌以二十骑攒槊剌之遇春一矢毙其前锋大呼杀入达麾任亮康茂才耿炳文等乘之俘获无筭脱因帖木儿收散卒奔陜州大军进营城北赵庸率步骑自中滦渡河至虎牢关与曹良臣破元将詹同兵会达军于城北元守将李克彝出走梁王阿鲁温出降河南平乘胜下洛阳克陜州抵潼关冯宗异遂破潼关入之达分遣傅友德攻下福昌凌青仙人等山寨降元将潘莽儿牛参政等又命任亮招谕嵩州亦下之以亮守嵩州时河南诸军皆降惟元将孙云守裕州不下招之不从至是城破被执 上释而用之
戊申五月车驾幸大梁以大梁为北京诸将皆以师会立行都督府以陈德署府事留狥未下城堡何文辉征闽广师旋 上命为河南卫指挥使统兵镇守冯宗异 上言潼关重地请择人守之徐达言郭子兴康茂才于光可任 上遂命郭子兴率茂才等镇潼关谕之曰陜州潼关三秦门户扼而守之李思齐张师道如穴中鼠耳若其来犯慎勿与争但厉兵积谷严守御俟大军至戮力取之茂才等乃运粮饷镇河中秦人自是不敢东出文辉在河南有山寨贼寇汝州等处文辉率兵驻嵩州遣任亮讨平之徐达师至陜命王臻等将兵至虢州诸将克平毛葫芦山寨及巩县诸山登封诸砦堡皆平元守将李克彝弃河南奔陜入关依李思齐
七月 上自大梁还京师将发大将军率诸将自陈桥入陛辞 上以河南北山东皆平命诸将取元都面谕之曰朕与公等率众渡江誓除祸乱以安天下今士卒出百死一生未得休息朕每惕然于心非得巳也昔元起沙漠入主中国今其子孙怠荒天厌弃之君实有罪民复何辜前代革命之际兵戈相加视如仇雠肆行屠掠朕实不忍尔将帅当以为戒克城之曰毋掳掠毋焚荡毋妄杀人必使民安其业凡元之宗戚皆善待之庶几伐罪救民之意有不恭命者必罚无赦诸将顿首受命出 上乃还京命冯宗异留守汴梁徐达等分布士马规取河北乃檄山东守将汪兴祖等以益都徐济兵会于东昌薛显与俞通源渡河取卫辉元守臣龙二走彰德追及之龙二复走元彰德守臣以城降进攻广平元守臣周湏以城降邯郸尹都文王亦降遂克赵州又进克临清获元将李宝臣等用为向导达又檄诸将各率马步舟师大会于临清时诸将驻济宁久知府方克勤筹应刍粮极有方畧朱亮祖以河浅勒取五千夫浚河克勤不忍民劳泣祷于天天大雨水涨舟始行克勤方孝孺父也乃进取德州克长芦元将左佥院遁去进攻直沽获海舟作浮梁济师常遇春率舟师诸将率步骑夹河进元丞相也速帅众御海口望风大溃进至河西务元平章俺普朵儿只进巴迎敌达率诸将进击大破之元都大震时济南军作乱守将陈胜讨平之邓愈在河南 上手书示愈勿从北征留驻襄邓经畧未附山寨愈遂遣兵攻下随州德安光山诸郡县及洪山脑山诸寨获元守将王诚张诚刘敬等于是叶县舞阳鲁山之境皆定河南遂平而北征诸将遂向元都云
论曰呜呼我 圣祖谕中原一檄词严而义正理直而气昌虽大诰牧誓何加焉汉高三章之约岂足?弘而缟素发丧之命又矫情饰诈未可同日语也况不杀之训所以饬戒诸将者勤拳恳切悉出由衷虽汤武训词未见有此谓之顺天应人之举吊民伐罪之师岂有毫发愧哉故诸将北伐势如破竹兵不留行仁者无敌斯足征矣况汴京一幸足以系中原之心而命冯胜驻汴梁留邓愈驻襄邓分布遥制皆有微权其所以控制形胜驾御英雄之畧岂浅识之士所能窥测其万一哉故能收韩彭之功而终身无云梦之郄虽一时贤将莫非纯臣亦将将之能迥出千古也吁此其所以为独禀全智而克创大业也哉
○克取元都
洪武元年戊申闰七月徐达率诸将既克长芦直沽等处进抵河西务郭英首与元兵战生擒达达判院遇元平章奄卜大战击破之俘获人马甚众距通州三十里为营深沟高垒为持久计众请速攻城郭英曰吾师远来敌以逸待劳攻城非我利也宜出其不意破之翌日大雾英以千人伏道傍率精骑三千直抵城下元将五十八国公率取死士万余张两翼出战良久英佯败敌乘胜来追伏兵起截其军为二斩首数千级元知院卜颜帖木儿力战死之擒元宗室梁王孛罗
二十七日夜三皷遂克通州徐达率叶云龙等俱以师会元主得报大惧集三宫后妃太子等议北避兵迟明召羣臣会议端明殿门开有两狐自殿上出元主叹曰宫禁深严此物何从来殆天所以启告朕也朕岂可复作徽钦衔璧事耶遂决计北徙左丞相失烈门知枢密院事黑厮宦者赵伯颜不花等谏留固守京城不花恸哭曰天下者世祖之天下陛下当以死守柰何去之皆不听命淮王帖木儿不花丞相庆童留守燕京夜半开建德门出由居庸关比去如上都达率诸将自通州向燕京遇元兵达令尹坚冲阵坚两手擒两元将皆金虎符衔刃于口而驰元兵莫敢近
八月二日抵城下攻齐化门达命诸将填濠登城入达入城坐齐化门楼执其监国淮王帖木儿不花丞相庆童平章迭儿必迭朴赛因不花右丞张康伯御史中丞满川等戮之又获镇南威顺诸王子六人玉玺一玉印二封其府库图籍宝物及元宫殿门以兵守之宫人妃主令其宦官护侍禁戢士卒毋得侵暴人民按堵市不易肆人谓曹彬下江南不过是也达下令凡元朝大小诸臣皆令送告身于官署民籍中违者有罚元翰林待制黄殷仕耻出见欲自投井为其仆所守乃绐其仆曰吾甚愧何从得酒饮醉而出可也其仆喜入市取酒殷仕遂投井死左丞丁敬可总管郭允中皆死之学士危素寓僧寺亦欲赴井一僧止之曰公可无死公死是亡国史也遂往见达后仕 国朝仍学士官达既定燕京将西征留兵三万余人分隶燕山大兴永清六卫以孙兴祖统之守燕京兴祖纪律严明燕京以安达遣孙兴祖俞通源等帅师进克永平常遇春傅友德等畧保定中山河间俱下之
十一月达率师南至真定会常遇春于柳亭命诸将分守要害以曹良臣潘敬赵兴贵守通州元丞相也速将万余骑来寇营于白河时通州城中仅千人良臣与众谋曰吾兵少不可与战彼众虽多然亡国之后屡挫之兵可以计破乃遣仵勇赵兴贵潘敬陈泰等出沿河舟中树赤帜连亘三十里不绝钲皷之声相闻也速闻之大骇遂引去城中出精骑渡白河击之追至蓟州不及而还捷至京师 上以元都既克命大将军率诸将进取山西后达等大军征陜西元平章也速复寇通州达遣常遇春李文忠帅所部兵东还拒之遂捣永平由遵化度鹿儿岭败元将江文清于锦川获之次全宁也速来战大破之也速遁追至滦河斩庆生俘宗王三人进兵克上都元主远徙沙漠遇春乃引兵还燕
论曰我 圣祖之取中原克元都如摧枯拉朽耳虽天命之有在而元人所以御之者曾无一策夫元将善战者莫如扩廓帖木儿观其在陜西以败亡余孽犹能跳梁蹢躅力抗王师亦雄徤之材也假令元主使总诸路之兵御之虽终无救于国事或犹可少延旦夕之命未必灭亡之易至此也乃既不帅众以御北伐之师又不勤王以赴燕京之急而使庸驽羣丑勉事支吾以中原之广都城之下未闻有建牙开阃旗皷相当而逞一战之能者真所谓搏沙捧土以塞盟津之决夫岂有社稷之远为哉吁人谋之不臧盖即天命之不佑也虽然师??壮曲?老中国之非其所有岂惟吾中国之人愤之虽彼元君亦自知其为窃据也天未定时上下相习恬不知非一旦为主既出彼亦何词盖心恧而气自馁耳不然何甘心弃如脱屣之易若乃徐达之壮猷雄畧布德宣威不但战胜攻取克建奇功至于封燕京之府库置胡宫之美人使民不知兵市不易肆盖自南巢牧野之后始再见于斯也岂非千古英雄之将而何曹彬下江南之足云耶呜呼信足见我 圣祖之知人善任使哉
○畧下河东
洪武元年戊申八月徐达等既克元都 上命达留兵镇燕京率诸将进畧山西达分兵取永平河间等处亲率大军取道真定趋太行择人守要害并收未附山寨
十月 上命冯宗异由河南征山西以兵西会达会汤和杨璟平两广还京 上俱命为偏将军同大军征山西皆遣受大将军达节制达自真定直趍太原檄冯宗异由怀庆狥太行璟以兵会泽周宗异至武陟遇元怀庆所遣游兵六十人获之明日抵怀庆元平章白琐住等弃城走泽州宗异入城抚定以纪斌守之引兵至太行山??白宛?子城破其关元守兵溃进取泽州元平章贺宗泽出走留兵戍守又进攻潞州及猗氏擒元右丞贾成转攻平阳皆克之擒李茂先田保保又克綘州
十一月达分遣傅友德薛显率三千骑畧平定州擒元将汤同佥取七垛寨又遣陆聚攻车子寨及井陉凤山城山铁山诸寨皆降之复取故关山寨承天寨元扩廓帖木儿遣韩札儿来侵泽州达遣杨璟与副将张彬往援之遇元兵于韩店大战璟等败绩璟大发愤达与诸将谋取太原时闻元主命扩廓帖木儿远出太原由保安入居庸侵燕京或议还兵救燕京者达曰孙兴祖以六卫兵守燕京足以相拒我与尔等乘其不备直抵太原倾其巢穴彼进不得战退无所依兵法所谓扼亢捣虗也彼若还兵救太原则为我牵制进退失利必成擒矣诸将皆曰善遂引兵径进扩廓帖木儿至保安闻之果还兵救太原其锋甚锐傅友德迎击之兵未交扩廓以万骑突至友德率敢死士数十人冲却之扩廓营于城西郭英凭高望之谓常遇春曰彼兵多而不整营大而无备请以夜刼其营遇春然之以告达曰我骑兵虽集步卒未至不可与战夜刼营固当彼众乱主将可缚也达从其计会扩廓帖木儿部将豁鼻马潜使人约降请为内应达喜遂乘夜袭之先遣五十骑伏城东十里以举火鸣炮为期
至夜郭英率十余骑潜入其营举火鸣炮伏兵亦举火鸣炮遇春等引兵继至皷噪之声相应元兵大溃乱自相杀戮蹂践扩廓方燃烛坐帐中闻变仓卒不知所为亟纳鞾未竟跣一足踰帐后得骣马乘从十八骑遁去追之不及遂乘胜克太原豁鼻马师余众降得兵四万余人马四万余匹达遣傅友德薛显击破贺宗哲于石州走其四大王又破逐竹?兵于是惇忻霍绛猗氏平阳等处皆定遇春勒兵追扩廓于大同扩廓走甘肃得行人汪河还先是 上尝遣河以书谕扩廓帖木儿被留不遣数年河守节不屈今扩廓兵败得脱归 上嘉其节超迁吏部侍郎眷待优渥河在扩廓军中久知其虚实及还备陈方畧扩廓由是多败 上遣敕谕诸将于大原曰近者汤和定浙左平闽中杨璟清湖湘定广西班师还朝未遽定赏为大将军等灭胡未还故也今再遣各官征进璟出泽州趍潞中虽少筭以累军此亦古今兵家常事又何虑焉太原之捷得璟以分其势可谓奇矣今定偏将军和居宗异下偏将军璟居和下协心同力剪除余虏务在殄灭勿以细故为嫌达遣常遇春引兵攻大同元守将竹贞弃城走遂拔之傅友德率兵廵太和岭之西北寻次宣德府败元将脱列伯之兵遂拔宣德及在外诸城堡达又遣汪兴祖率兵攻武州朔州皆拔之擒元知院马广等六百三十余人未几以兴祖为晋王傅兼山西行都督府事守御大同于是达与诸将议以山西既定乃发太原还平阳次河中遣张良造浮桥引兵攻陜西 上命达以康茂才分所部兵镇守太原
八月副将军常遇春同徐达攻陇西闻元也速寇通州乃旋师东破也速既还燕遇春北伐开平师次柳河川病卒 上诏偏将军李文忠代领其众文忠将赴达军至太原闻达?拔庆阳陜西平元主北走盖里命脱列伯孔兴以重兵寇大同甚急文忠与赵庸等谋曰阃外之事有利于国专之可也大同受围若候进止恐无及矣机不可失盍往救之遂由代出鴈门次马邑元逻骑数千至击败之擒其平章刘帖木进次白杨又擒其四大王时大雨前军巳驻营文忠至亟令移前阻水为营遣人入大同报汪兴祖知脱列伯以夜帅锐卒来攻文忠令将士秣马蓐食坚壁不动先以西营诱之督令死战自寅至辰度其饥疲乃分兵为左右翼身先奋击大破之生擒脱列伯降其众万余进兵至东胜莽哥仓而还元将孔兴巳围大同闻脱列伯败解围走至绥德其部将斩之来降元主大惧益北徙不复南寇山西始安
论曰燕京既定欲取山西当时若出居庸畧宣大或出紫荆皆可径捣太原岂不尤为捷疾诸将乃舍二道而南狥泽潞者非舍径而就迂也盖以北则?保河间未定西则怀庆陜州未安?保不通则南北有道梗之患怀庆未附则大梁无息肩之期此所以先泽潞而后宣大也又攘夷之道当由内以及外先近而后远故驱之不得不自南而北也使扩廓帖木儿辈自大同北奔沙漠则患不集于陜西矣不虞羣丑西逸所以关中之师不可卒解也扩廓不能以全盛之日救燕京于未亡而欲以逋播之余复燕京于既失为谋巳疏而还救太原进退失据又莫逃于徐达之预筹矣如之何其不败耶乃达为此谋盖有得于孙膑伐魏致齐之策而常遇春郭英又能出奇制胜以克全城李文忠便宜用兵能却勍虏则诸将之谋勇皆可谓不世出者巳河东既平然后燕京大梁可得而安也其规画先后孰非 圣谟之宏远哉
○戡定关中
洪武二年巳酉二月大将军徐达既平山西与诸将议攻陜西遂引兵发太原遣副将军常遇春参将冯宗异先渡河时李思齐张思道皆假元名号各拥大众夹武功东川而军李思齐在东张思道在西以御我师部将耿炳文前击之二虏日来挑战炳文备御甚严昼夜不少解甲俟彼稍却则以兵进二虏不能支遂遁去李思齐奔凤翔张思道奔泾阳各治兵完守拟拒我师
三月达率诸将引大军抵长安列营城北元平章王武率官属士民迎降达即以耿炳文镇长安遂谋取巩昌临洮等处炳文在长安修筑泾阳洪渠诸堰十万一千余丈民便利之大军西征供亿繁急炳文输军饷五千余石赴巩昌军食赖以饶足
四月达遣冯宗异进取凤翔方思齐奔凤翔时 上以书谕之曰前遣使通问至今未还岂所使非人忤足下而留之与抑元使适至足下不能隐而杀之与若然亦时事之常大丈夫当磊磊落落岂以小嫌介意哉足下坚甲利兵深沟高垒极力以抗我军竟欲何为昔足下在秦中人以兵众地险从之虽有张思道孔兴扩廓帖木儿出没其间皆非勍敌足下当时不能为秦自王巳失此机今中原全为我有向与足下相为掎角者皆披靡窜伏足下以孤军相持徒伤物命终无所益厚德者岂为是哉朕知足下不守凤翔必远入沙漠以为后举足下初入其地胡或面从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据其地不足以为资失其地适足以自损使兵威常强尚云可也倘中原相从之众以胡地荒凉不乐久处其心叵测一旦变生肘腋孑然孤弱不能相保矣足下本汝南之英祖宗坟墓所在深思远虑独不及此乎诚能以信相许去夷就华当以汉窦融之礼相报否则非朕所知也思齐得书欲降其养子赵琦与麾下劝其西入吐蕃思齐怀疑不决及冯宗异兵至凤翔思齐率众奔临洮宗异下凤翔获其将薛平章达至凤翔会诸将议师所向诸将多谓张思道之才不如李思齐庆阳易于临洮不若先征思道取庆阳然后从陇西攻临洮达曰不然庆阳城险而兵悍未易猝拔临洮之地西通番夷北界河湟得之其人足以备战鬪其地产足以供军储今以大军蹙之思齐不西走胡则束手降矣临洮既克傍郡自下诸将从之遂进兵攻克陇州又克秦州擒思齐将吕德等师抵巩昌其将平章梁子忠总帅汪灵?保等降达以郭子兴守巩昌乃遣冯胜率诸卫兵进征临洮李思齐穷迫遂举城降献其银印等物得骑兵二万其养子赵琦亦率众来降后为临洮卫指挥从征西域有功被恩赏张思道弟张良臣时守庆阳闻王师克临洮大惧会达师次泾阳遣汤和等攻庆阳良臣又闻其兄思道走宁夏为扩廓帖木儿所执遂以庆阳降达遣将顾时戴德各率本部兵攻兰州克之达送李思齐至京师入见 上以其顺天爱民视元将倔强奔漠北者为优嘉慰之命为江西行省左丞不之官食禄京师
五月达帅师征平凉张良臣自以城池险可据有养子七十人皆勇悍善战又为扩廓帖木儿所诱恃扩廓及贺宗哲为声援遂复据庆阳叛达怒还师趣泾州诸将咸以师来会达恐良臣党与相援分遣兵抄其出入之路俞通源略其西傅友德略其东陈德略其南顾时略其北达自帅师趍庆阳以兵围其城良臣出兵挑战达遣兵击败之部将张奂获其小元帅张十五等送达军门斩之扩廓帖木儿遣部将攻陷原州守将指挥陈寿等皆陷没徐达与诸将议驿马关当原州之冲遣右丞徐礼将兵扼关冯胜亦驻军于关之东去庆阳三十里与礼缓急相应复令傅友德薛显帅兵驻灵州寗正守邠州叶国珍守彭原遏之韩札儿复攻陷泾州冯宗异击之札儿遁去宗异还兵驿马与徐礼协守由是扩廓不复敢以兵来侵达以原州泾州陷诸将败绩各治其失律罪多所斩杀惟胡德济以尝有守御功械送京师 上竟以前浙东诸暨新城功曲赦之元贺宗哲侵凤翔守将张隆击之败走达与诸将围庆阳逻者获张思道所遣使王让自扩廓来者具言扩廓巳往永昌良臣又遣人赴宁夏求援亦被获于是庆阳内外音问遏绝达督诸将急攻之屡败其兵于城下粮饷乏绝城中至煮人汁和泥丸为食其部将姚晖等遂献门纳王师达勒兵入城良臣父子投井中未果引出斩之诛其党与数百人达遣陆成献捷京师遂帅师与傅友德薛显会原州击败元扩廓帖木儿兵于六盘山扩廓遁走出塞外达至平凉欲还京师命顾时将骑兵畧晋宁贺宗哲寇兰州顾时与冯宗异率众三万击败之宗哲与其党亦渡河北遁出塞达乃以冯宗异镇庆阳节制诸路军马又以孙琪朱佑守平凉张温守兰州达等振旅还京师
十二月元扩廓帖木儿闻徐达等大军东还乃自甘肃引兵袭兰州至城下温与诸将议兵众寡不敌难与相战然敌远来不知虚实乘暮击之可挫其锋于是整兵出战扩廓兵少却温入城固守备御甚至巩昌守将于光引兵来援遇扩廓兵败被执至城下令呼温使降光大呼曰公等坚守徐总兵大将军至矣城中闻之守益坚光遂被杀尝夜二皷扩廓以兵登城千户朱佑醉卧不觉廵兵击却之温又屡乘怠击破其兵扩廓围数月不利又闻大军将至遂解去还甘肃虏退张温执朱佑数其醉卧罪欲杀之知事朱友文谏曰当其时斩佑以狥所谓军法从事也今虏巳退杀之不惟无及于事?有专杀罪温悟杖而释之 上闻嘉友文守文又能以直言谕长官赐友文绮帛录温功升秩赠恤以旌于光忠节云
论曰山西陜西之虏李思齐张思道扩廓帖木儿三人耳如贺宗哲孔兴等不足言也李张二虏虽拥众然非我诸将敌惟扩廓最强犷扩廓一名王保保察罕帖木儿飬子也勇畧善用兵故以逋播垂尽之势犹能转鬪千里屡挫不衰徐达自入中原未尝少衂独陇右之克甚艰至多斩杀其部曲则扩廓之故也暨其祚终运讫卒遁沙漠而不为亡国之俘此亦难能哉我 圣祖激励诸将尝曰王保保天下奇男子也岂非深羡之耶使扩廓得从 圣祖功名不当在李傅汤邓之下而甘心从夷没为胡鬼良可惜也虽然其失在委身之初耳既巳受元命食元禄则元亡不死即北从为当是又可深非哉
○夹攻西蜀
明玉珍随州人元至正壬辰徐寿辉等兵起玉珍集乡里壮士屯青山结栅自固未几归徐寿辉寿辉遣其党倪文俊率玉珍等攻陷元巴蜀诸郡以玉珍守之文俊还及陈友谅杀倪文俊玉珍遂自据成都傍畧四川诸郡县皆附之岁壬寅友谅弒寿辉玉珍谋讨之不果乃以兵守夔关与友谅绝立庙祀寿辉遣兵取元陇州兴元收巩昌分置守戌遂自称陇蜀王
癸卯春正月玉珍称帝于成都国号夏建元天统后玉珍卒子升嗣仍称帝升幼母彭氏与伪丞相理国事洪武二年巳酉 上既克元都平河东定陇右乃遣杨璟入蜀谕升使入朝璟反复譬晓升牵于羣议不决璟还复以书谕之开示顺逆楇福之机令勿为臣下所惑升竟不从
三年庚戌四月大将军徐达等征定西还将袭兴元达命傅友德为前锋李思齐左君弼赵琦等各率所部兵自秦州南出一百八渡擒夏伪平章蔡楙遂入沔州又遣金兴旺张隆由凤翔连云栈入合兵攻兴元克之降其守将刘思忠刘庆祥等友德以军食不继还军西安达命金兴旺张隆守兴元
七月明升忿失兴元遣其将吴友仁以兵入寇守将金兴旺张隆击败之明日复来兴旺与战面中一矢不退又败之斩首数百级时兴元守将纔三千人友仁众二万兴旺以众寡不敌敛兵入城遣使间道走宝鸡求援友仁乃围城决濠填堑急攻之兴旺等发巨木擂石以御贼死者甚众徐达在长安闻报即率军屯益门镇遣傅友德救兴元以兵三千趍黑龙江夜袭木槽关攻斗山寨使士卒列炬燃山上友仁见之大惊耿天璧周指挥等攻破敌曹口寨亦至友仁乘夜遁去自是不敢复犯兴元其瞿塘将莫平章亦以兵犯归州欲报兴元之役守将陈闻出兵南门与战大破之斩首三百级擒八十人送杨璟斩之
十二月 上以明升据蜀阻声教又时入寇乃亲祭告 郊庙伐蜀以汤和为征西将军廖永忠副之率京卫荆襄舟师由瞿塘趍重庆周德兴等皆属焉傅友德为征虏前将军率河南陜西步骑由秦陇趍成都顾时汪兴祖等皆属焉杨璟王简等亦率水陆师以从时明升徙都重庆汤和遂自归州向瞿塘傅友德至陜扬言出金牛实欲自陈仓由青州果阳阶文向成都夏伪丞相戴寿等悉锐卒守瞿塘扼三峡北倚羊角山南倚南城寨两岸引铁锁为飞桥平木板其上置炮石木竿桥两岸备御甚固又遣兵北守金牛
辛亥二月汤和遣周德兴率周海等进兵取蜀之龙伏隘又进夺覃屋温汤关初诸将陛辞时 上谕傅友德曰蜀人闻吾西伐必悉其精锐东守瞿塘北守金牛以拒我师彼谓地险兵难猝至若出其意外直捣阶文门户既隳腹心自溃矣兵贵神速但患不勇耳友德受命行至是 上以伐蜀未报捷复命朱亮祖往助之以兵会进友德既出金牛探知青州果阳空虗阶文虽有兵垒而守备单弱于是引兵趍陈仓选精兵五千为前锋缘山谷昼夜兼行大军继之
三月抵阶州夏守将丁世珍率众来拒友德击败之生擒其将双刀王等十八人顾时亦擒其将王进世珍走还遂克阶州引兵向文州去城三十里蜀人断白龙江以阻我师友德督兵修桥以渡至五里关世珍复集兵据险汪兴祖跃马直前中飞石死友德怒奋兵击破之世珍以数骑遁去又拔文州兵渡青州果阳白水江蜀人望风遁友德遣人谕降之俾各还居故业留巩昌潘指挥守之引兵趍绵州至汉江阻水不得渡乃令军中造战舰百余艘蜀人向犹恃汉水为固闻造舟大惧友德欲以军中消息达汤和而山川悬隔适江水暴涨乃以木牌数十大书克阶文月日浮江下蜀人见之解体汤和廖永忠等合赵庸兵取夏桑林芙蓉洞覃垕茅冈寨又攻天门山擒其将张元帅小张佥事降其众千余人遂克归州又克夏将李逢春烽火山寨乃进攻瞿塘关杨璟所遣指挥韦权出赤甲山趍夔州李指挥出白盐山攻夔府南城岸璟与王简进攻瞿塘兵败其所遣赤甲白盐之兵皆溃还屯归州汤和廖永忠议以江水涨难进兵驻师大溪口欲候秋水落方进夏戴寿吴友仁闻傅友德破阶文捣江油乃抽瞿塘精兵往援汉州留老弱守关兵未至友德巳逼汉州城陈德又入绵州破龙德县夏将向大亨出兵战城下友德击败之及戴寿吴友仁兵至友德下令曰彼远来劳困大亨兵败众方汹汹一战可克也乃迎击戴寿兵大败之遂拔汉州擒其将梁士达等寿与大亨走成都友仁走古城友德令顾时守汉州自将击古城破之擒斩二千余人友仁自古城走保宁友德兵向成都夏金州守将俞思忠等率其官属军民二千三百人来降友德捷至京师 上恐汤和等逗遛失机会乃述友德冒险克敌之功责和诏曰傅将军冒险深入克诸州今次于平川蜀无险可恃正可水陆夹攻使彼首尾受敌疲于奔命破蜀之机但在今日若候水退岂不失机误事朕前所语尔独不记忆乎何怯之甚也和永忠得诏乃引兵趍夔州又见江中木牌所书知友德破阶文月日遂亟为进取初友德克文州以朱显忠守之友德兵向成都夏将丁世珍诱番众数万攻文州城显忠击却之丁世珍复合赵元帅大兵攻之城中食尽外援不至部下议欲弃城走显忠厉声曰城存与存城亡与亡岂有弃城求活耶世珍攻益急显忠被伤褁创力战不能支城陷为乱兵所杀
四月 上以汤和师未捷敕湖广平章邓愈督部将任亮以兵开道由陆路抵瞿塘从汤和师进取又令王成引兵由兴元取道往友德军前听征仍诏播州帅杨鉴率番兵二万为友德先锋 上又虑襄阳兵出城守虚弱手书谕邓愈以襄阳军务委镇抚胡润管领严为守御
五月廖永忠领兵至旧夔府夏守将邹兴飞天张等闻永忠兵至悉力拒战永忠分兵为前后阵前军既接即麾后军为左右翼旁出击之邹兴等大败明日复并兵攻之擒其将龚兴杀溺士马甚众夏人气大沮
六月永忠引兵至瞿塘关以水峻急又蜀人所设铁锁飞桥?江上舟不得进乃密遣壮士数百人舁小舟衣青蓑衣缘山伏草木中行度关人各持糗粮挈水筒以御饥渴鱼贯入山石间守关者不觉既度险夜以小舟入江绕出敌背永忠等与约期度巳入江乃率精兵出黑叶渡分两道夜五皷以一军攻其陆寨一军攻其水寨将士皆以铁褁船头置火鎗火器前进黎明蜀人尽锐来攻永忠巳破其陆寨亡何将士舁舟者自上流一时俱发扬旗皷躁而下蜀人大骇不知其兵何从也下流舟师并进夹攻大破之焚三桥横江铁锁湏臾镕绝邹兴中矢死擒将士董达等八十人斩首千余级溺死者无筭敌将飞天张铁头张皆遁去永忠入夔州明日汤和曹良臣自归州进兵由白盐伐木开道出纸方溪亦至永忠乃与和率水陆大军会重庆行定沿江郡县永忠乘胜直前以丙申日次铜锣峡明升等大惧夏右丞刘仁劝升奔成都升母彭氏泣曰纵往成都不过延旦夕命耳何益刘仁曰然则将何如彭氏曰大军入蜀势如破竹不如早降免生灵于锋镝耳升乃遣使诣永忠纳欵永忠以和未至辞不受令候和至来降癸卯日汤和师至重庆会永忠于朝天门外明升面缚衔璧舆衬与母彭氏及刘仁等奉表诣和军门降和受璧永忠解缚承制慰抚下令诸将不得侵掠仍抚慰戴寿向大亨家属令其子弟往成都招谕遣指挥万德送明升并官属降表于京师
七月傅友德围成都戴寿向大亨以象载甲士出战友德命前锋李德英以弓矢火器冲之象皆中矢却走寿等兵大败友德亦中流矢会汤和遣使报重庆之捷寿等遂无鬬志寿乃籍府库仓廪甲兵之数遣其子诣军门纳欵明日寿等率官属出降友德按兵入自东门得士马三万留兵守之分兵狥未下郡县至崇庆州夏知州尹善清犹拒战友德击败其兵执善清斩之其判官率州民迎降友德遂狥下保宁执其将吴友仁械送京师留指挥黄荣成守之友德仍驻保宁籍其民壮者为兵 上遣李文忠往镇抚蜀中文忠增筑成都城垣浚濠堑设成都等卫蜀中大定
八月明升等至京师 诏羣臣定受降礼礼臣援宋受蜀孟泉降旧仪杂定之 上曰明升与孟昶不同昶自治国所为奢僭升幼事由臣下无罪免其叩头伏地上表请罪之礼升朝见百官称贺封升归义侯赐第京师冬十月傅友德廖永忠等振旅还京师 诏儒臣作平西蜀颂
论曰蜀地与中原隔绝昔人谓其后天下而乱亦后天下而平大抵中原有事蜀必割据天下一统蜀亦不能久存也玉珍非有雄才大畧能与羣雄抗衡者以我 圣祖起自东服于蜀为遐壤友谅虽近然所争在东北势不暇及蜀故得称雄僻壤耳及我 圣祖定中原清关陜明升自当称臣内附不失茅土世封杨璟之书譬晓明切而升不能从可谓不度德量力矣夫以孔明之才不能终抗曹丕司马懿而欲以明升戴寿辈御我 圣祖得乎若傅友德之用兵诚为奇绝汤和廖永忠虽少留滞而永忠以汤和未至不受明升之降和亦不以为嫌此事高出千古晋王浚有愧色矣天生贤将以弼成大业岂偶然哉至我 圣祖于明升之降悯其幼无罪而优礼待之则又帝王之伟度前代所希覩也
广信府同知邹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临江府推官袁长驭校正
上饶县学教谕余学申对读
湖州府后学吴仕旦覆订
[book_title]鸿猷录卷六
高岱
北征沙漠
廓清滇南
四夷来王
封赏功臣
正位分藩
○北征沙漠
洪武三年庚戌春正月 时元都巳克河东关陜皆平 上以扩廓帖木儿及贺宗哲未服为西北患元主北遁诸胡从徙者未靖乃以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冯胜为右副将军率师自潼关出西安捣定西李文忠为左副将军率师由北平经万全出野狐岭时常遇春巳卒汤和廖永忠傅友德等统兵伐西蜀文忠至兴和元守将皆出降
三月达至定西大破元扩廓兵诸部将获元王公以下百余人卒六万扩廓等西走 上恐扩廓宗哲疑惧终为边患下诏招谕之不从文忠兵至白海骆驼山败元太尉蛮子等兵进畧开平遂以兵向应昌等处徐达遣耿天璧讨纳哈出降之西番悉平四月元主殂于应昌
五月李文忠与赵庸破元沙不丁进兵拔红罗山至上都得元罕左丞葢兀鲁留守等官始知元主殂遂克应昌获元主孙买的里八剌并后妃宫嫔王子黑的罕国公平章等宫及玉玺金宝玉?玉镇圭大圭玉斝玉斧等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北走追之不及而还元亡副将军孙兴祖部将孙虎皆战死文忠遣人送买的里八剌等赴京师 上令免献俘引见赐以中国冠服宅第封崇礼侯谥元主顺帝后妃等皆令居食自便愿归沙漠者送还其后自立于漠北者亦遣使通问徐达复率师征扩廓于定西扩廓西走师还京十一月李文忠率赵庸等振旅还京师 车驾出江上迎劳之
辛亥七月以元将纳哈出在金山不花在开元 上命马云叶日?玉守辽东备之
五年壬子正月 上以残虏未灭为边患乃以大将军徐达伐迤西冯胜傅友德副之副将军李文忠总东道兵趋上都顾时陈德副之各赐敕戒谕文忠与顾时陈德分兵入沙漠时等各擒获故元将文忠直趋上都胜友德亦大擒获于迤西
二月李文忠捣应昌取和林虏遁去文忠留辎重自率轻兵兼程进与华云龙夹河击虏众虏一健将跃出鬪文忠引弓一矢而毙文忠马中矢步战复得他马益奋大破虏众俘斩以万计畧地至驴驹河朵颜等处顾时深入迷失道乏食兵疲遇虏奋击破之得其辎重兵乃益振曹良臣以孤军深入战死
六年癸丑四月徐达大军出鴈门北廵长城外傅友德为前锋虏闻遁去追获故元平章邓孛罗帖木儿还军北平友德陈言时政五事 上皆嘉纳之七月文忠所遣将陈德出塞外击破虏于三坌山擒故元将士七十余人复与虏战于不剌河三战三捷又获其将忻都等五十四人而还冬十月李文忠出屯代县至朔州获故元太尉伯颜不花
七年甲寅正月李文忠复由代县遣将分道出获故元平章陈安礼斩故元将珍珠驴至白登俘其国公孛罗帖木儿七月又攻克大宁高州大石崖斩故元宗王朵朵失里等八月至丰州擒元官一十二人追斩元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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