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南齐书
[book_author]萧子显
[book_date]南北朝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完结
[book_length]366091
[book_dec]60卷。梁萧子显撰。《南齐书》是一部记载封建割据政权的史书。原名《齐书》,宋以后为了区别于李百药的《北齐书》而改名。《南齐书》为纪传体的南齐史。有志无表,各志也不全,缺《食货》、《刑法》、《艺文》。南齐初年设史官,命檀超、江淹等编撰国史,梁代有沈约著的《齐纪》,吴均撰的《齐春秋》,萧子显在此基础上请求编修齐史,修成《南齐书》。有本纪8卷,志11卷,列传40卷。《自序》一卷已佚。今存59卷。“本纪”8卷记七个帝王的事,高帝萧道成事迹较多,分为上下两卷。《高帝本纪》是孙子为祖父作史,在二十四史中不多见,所以粉饰之词难免。“志”11卷分为八目,大体与《宋书》相同,只是没有《律历志》,加了个《舆服志》。宋齐二书均无《食货志》。这是不足之处。“列传”40卷,作法与《宋书》也略同,只在名目上稍有改动,如《宋书》的《良吏》改为《良政》等。又立《文学传》,但所叙十人却不都是文学家。有《大明历》、造指南车、千里船、水礁磨等科技史料。因为萧子显是王子,生长于王宫,对当代史事耳闻目睹,因此书中有不少原始资料,如《竟陵王萧子良传》有收租、征赋役、兴水利、垦田等事,反映当时社会经济状况资料较可靠。《南齐书》叙述使用类叙法,即在一个人的传中,叙同类几个人物的事情,此法班固首创,但到萧子显就成熟了。有的“志”和“类传”的前面还有序,可考见作者的思想和历史观。通行的《南齐书》有宋蜀大字本、百衲本,中华书局1972年出版的点校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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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chapter]本纪
[book_title]本纪第一 高帝上
太祖高皇帝讳道成,字绍伯,姓萧氏,小讳斗将,汉相国萧何二十四世孙也。何子酂定侯延生侍中彪,彪生公府掾章,章生皓,皓生仰,仰生御史大夫望之,望之生光禄大夫育,育生御史中丞绍,绍生光禄勋闳,闳生济阴太守阐,阐生吴郡太守永,永生中山相苞,苞生博士周,周生蛇丘长矫,矫生州从事逵,逵生孝廉休,休生广陵府丞豹,豹生太中大夫裔,裔生淮阴令整,整生即丘令隽,隽生辅国参军乐子,宋升明二年九月赠太常,生皇考。
萧何居沛,侍中彪免官居东海兰陵县中都乡中都里。晋元康元年,分东海为兰陵郡。中朝乱,淮阴令整字公齐,过江居晋陵武进县之东城里。寓居江左者,皆侨置本土,加以南名,于是为南兰陵兰陵人也。
皇考讳承之,字嗣伯。少有大志,才力过人,宗人丹阳尹摹之、北兖州刺史源之并见知重。初为建威府参军。义熙中,蜀贼谯纵初平,皇考迁扬武将军、安固汶山二郡太守,善于绥抚。元嘉初,徙为武烈将军、济南太守。七年,右将军到彦之北伐大败,虏乘胜破青部诸郡国。别帅安平公乙旃眷寇济南,皇考率数百人拒战,退之。虏众大集,皇考使偃兵开城门。众谏曰:“贼众我寡,何轻敌之甚!”皇考曰:“今日悬守穷城,事已危急,若复示弱,必为所屠,惟当见强待之耳。”虏疑有伏兵,遂引去。青州刺史萧思话欲委镇保险,皇考固谏不从,思话失据溃走。
明年,征南大将军檀道济于寿张转战班师,滑台陷没,兖州刺史竺灵秀抵罪。宋文帝以皇考有全城之功,手书与都督长沙王义欣曰:“承之理民直亦不在武干后,今拟为兖州刺史,檀征南详之。”皇考与道济无素故,事遂寝。迁辅国镇北中兵参军、员外郎。
十年,萧思话为梁州刺史,皇考为其横野府司马、汉中太守。氐帅杨难当寇汉川,梁州刺史甄法护弃城走,思话至襄阳不进。皇考轻军前行,攻氐伪魏兴太守薛健于黄金山,克之。黄金山,张鲁旧戍,南接汉川,北枕驿道,险固之极。健既溃散,皇考即据之。氐伪梁、秦二州刺史赵温先据州城,闻皇考至,退据小城,薛健退屯下桃城,立柴营。皇考引军与对垒,相去二里。健与伪冯翊太守蒲早子悉力出战,皇考大破之。健等闭营自守不敢出,思话继至,贼乃稍退。皇考进至峨公山,为左卫将军、沙州刺史吕平大众所围积日,建武将军萧汪之、平西督护段虬等至,表里奋击,大破之。难当又遣息和领步骑万余人,夹汉水两岸,援赵温,攻逼皇考。相拒四十余日。贼皆衣犀甲,刀箭不能伤。皇考命军中断槊长数尺,以大斧捶其后,贼不能当,乃焚营退。皇考追至南城,众军自后而进,连战皆捷,梁州平。诏曰:“承之禀命先驱,蒙险深入,全军屡克,奋其忠果,可龙骧将军。”随府转宁朔司马,太守如故。入为太子屯骑校尉。文帝以平氐之劳,青州缺,将欲授用。彭城王义康秉政,皇考不附,乃转为江夏王司徒中兵参军、龙骧将军、南泰山太守,封晋兴县五等男,邑三百四十户。迁右军将军。元嘉二十四年殂,年六十四。梁土民思之,于峨公山立庙祭祀。升明二年,赠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
太祖以元嘉四年丁卯岁生。姿表英异,龙颡钟声,鳞文遍体。儒士雷次宗立学于鸡笼山,太祖年十三,受业,治《礼》及《左氏春秋》。十七年,宋大将军彭城王义康被黜,镇豫章,皇考领兵防守,太祖舍业南行。十九年,竟陵蛮动,文帝遣太祖领偏军讨沔北蛮。二十一年,伐索虏,至丘槛山,并破走。二十三年,雍州刺史萧思话镇襄阳,启太祖自随,戍沔北,讨樊、邓诸山蛮,破其聚落。初为左军中兵参军。二十七年,索虏围汝南戍主陈宪,台遣宁朔将军臧质、安蛮司马刘康祖救之。文帝使太祖宣旨,授节度。闻虏主拓跋焘向彭城,质等回军救援。至盱眙,太祖与质别军主胡宗之等五军,步骑数千人前驱。焘已潜过淮,卒相遇于莞山下。合战败绩,缘淮奔退,宗之等皆陷没。太祖还就质固守,为虏所攻围,甚危急。事宁,还京师。
二十九年,领偏军征仇池。梁州西界旧有武兴戍,晋隆安中没属氐;武兴西北有兰皋戍,去仇池二百里。太祖击二垒,皆破之。遂从谷口入关,未至长安八十里,梁州刺史刘秀之遣司马马注助太祖攻谈堤城,拔之,虏伪河间公奔走。虏救兵至,太祖军力疲少,又闻文帝崩,乃烧城还南郑。袭爵晋兴县五等男。孝建初,除江夏王大司马参军,随府转太宰,迁员外郎、直阁中书舍人、西阳王抚军参军、建康令。新安王子鸾有盛宠,简选僚佐,为北中郎中兵参军。陈太后忧,起为武烈将军,复为建康令,中兵如故。景和世,除后军将军。值明帝立,为右军将军。
时四方反叛,会稽太守寻阳王子房及东诸郡皆起兵。明帝加太祖辅国将军,率众东讨。至晋陵,与贼前锋将程捍、孙昙瓘等战,一日破贼十二垒。分军定诸县,晋陵太守袁摽弃城走,东境诸城相继奔散。
徐州刺史薛安都反彭城,从子索儿寇淮阴,山阳太守程天祚举城叛,徐州刺史申令孙又降,徵太祖讨之。时太祖平东贼还,又将南讨,出次新亭,前军已发,而索儿自睢陵渡淮,马步万余人,击杀台军主孙耿,纵兵逼前军张永营,告急。明帝闻贼渡,遽追太祖往救之,屯破釜。索儿向钟离,永遣宁朔将军王宽据盱眙,遏其归路。索儿击破台军主高道庆,走之于石鳖,将西归。王宽与军主任农夫先据白鹄涧,张永遣太祖驰督宽,索儿东要击太祖,使不得前。太祖鼓行结阵,直入宽垒,索儿望见不敢发。经数日,索儿引军顿石梁,太祖追之至葛冢,候骑还云贼至,太祖乃顿军引管,分两马军夹营外以待之。俄顷,贼马步奄至,又推火车数道攻战。相持移日,乃出轻兵攻贼西,使马军合击其后,贼众大败,追奔获其器仗。进屯石梁涧北。索儿夜遣千人来斫营,营中惊,太祖卧不起,宣令左右案部不得动,须臾贼散。太祖议欲于石梁西南高地筑垒通南道,断贼走路,索儿果来争之。太祖率军击破之,贼马自相践藉死。索儿走向钟离,太祖追至黯而还。除骁骑将军,封西阳县侯,邑六百户。迁巴陵王卫军司马,随镇会稽。
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遣临川内史张淹自鄱阳峤道入三吴,台军主沈思仁与伪龙骧将军任皇、镇西参军刘越绪各据险相守。明帝遣太祖领三千人讨之。时朝廷器甲皆充南讨,太祖军容寡阙,乃编棕皮为马具装,析竹为寄生,夜举火进军。贼望见恐惧,未战而走。还除桂阳王征北司马、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
初,明帝遣张永、沈攸之以众喻降薛安都,谓太祖曰:“吾今因此北讨,卿意以为何如?”太祖对曰:“安都才识不足,狡猾有余。若长辔缓御,则必遣子入朝;今以兵逼之,彼将惧而为计,恐非国之利也。”帝曰:“众军猛锐,何往不克!卿每杖策,幸勿多言。”安都见兵至,果引索虏,永等败于彭城。淮南孤弱,以太祖为假冠军将军、持节、都督北讨前锋诸军事,镇淮阴。
泰始三年,沈攸之、吴喜北败于睢口。诸城戍大小悉奔归,虏遂进至淮北,围角城,戍主贾法度力弱不敌。诸将劝太祖渡岸救之,太祖不许;遣军主高道庆将数百张弩浮舰淮中,遥射城外虏;弩一发数百箭俱去,虏骑相引避之,乃命进战,城围即解。迁督南兖徐二州诸军事、南兖州刺史,持节、假冠军、督北讨如故。五年,进督兖、青、冀三州。六年,除黄门侍郎,领越骑校尉,不拜。复授冠军将军。留本任。
明帝常嫌太祖非人臣相,而民间流言,云“萧道成当为天子”,明帝愈以为疑。遣冠军将军吴喜以三千人北使,令喜留军破釜,自持银壶酒封赐太祖。太祖戎衣出门迎,即酌饮之。喜还,帝意乃悦。七年,徵还京师;部下劝勿就徵,太祖曰:“诸卿暗于见事。主上自诛诸弟,为太子稚弱,作万岁后计,何关佗族。惟应速发,事缓必见疑。今骨肉相害,自非灵长之运,祸难将兴,方与卿等戮力耳。”拜散骑常侍、太子左卫率。时世祖以功当别封赣县,太祖以一门二封,固辞不受,诏许之。加邑二百户。明帝崩,遗诏为右卫将军,领卫尉,加兵五百人。与尚书令袁粲、护军褚渊、领军刘勔共掌机事。又别领东北选事。寻解卫尉,加侍中,领石头戍军事。
明帝诛戮蕃戚,江州刺史桂阳王休范以人凡获全。及苍梧王立,更有窥窬之望,密与左右阉人于后堂习驰马,招聚士众。元徽二年五月,举兵于寻阳,收略官民,数日得士众二万人,骑五百匹。发盆口,悉乘商旅船舰。大雷戍主杜道欣、鹊头戍主刘諐期告变,朝廷惶骇。太祖与护军褚渊、征北张永、领军刘勔、仆射刘秉、游击将军戴明宝、骁骑将军阮佃夫、右军将军王道隆、中书舍人孙千龄、员外郎杨运长集中书省计议,莫有言者。太祖曰:“昔上流谋逆,皆因淹缓,至于覆败。休范必远惩前失,轻兵急下,乘我无备。今应变之术,不宜念远,若偏师失律,则大沮众心。宜顿新亭、白下,坚守宫掖、东府、石头以待。贼千里孤军,后无委积,求战不得,自然瓦解。我请顿新亭以当其锋;征北可以见甲守白下;中堂旧是置兵地,领军宜屯宣阳门为诸军节度;诸贵安坐殿中,右军诸人不须竞出。我自前驱,破贼必矣。”因索笔下议,并注同。
中书舍人孙千龄与休范有密契,独曰:“宜依旧遣军据梁山、鲁显间,右卫若不出白下,则应进顿南州。”太祖正色曰:“贼今已近,梁山岂可得至!新亭既是兵冲,所以欲死报国耳。常日乃可屈曲相从,今不得也。”座起,太祖顾谓刘勔曰:“领军已同鄙议,不可改易。”乃单车白服出新亭。加太祖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平南将军,加鼓吹一部。
治新亭城垒未毕,贼前军已至。太祖方解衣高卧,以安众心,乃索白虎幡,登西垣。使宁朔将军高道庆、羽林监陈显达、员外郎王敬则浮舸与贼水战,自新林至赤岸,大破之,烧其船舰,死伤甚众。贼步上新林,太祖驰使报刘勔,急开大小桁,拨淮中船舫,悉渡北岸。休范乘肩舆率众至垒南,上遣宁朔将军黄回、马军主周盘龙将步骑出垒对阵。休范分兵攻垒东,短兵接战,自巳至午,众皆失色。太祖曰:“贼虽多而乱,寻破也。”杨运长领三齐射手七百人,引强命中,故贼不得逼城。未时,张敬儿斩休范首。太祖遣队主陈灵宝送首还台,灵宝路中遇贼军,埋首道侧。台军不见休范首,愈疑惧。贼众亦不知休范已死,别率杜黑蠡急攻垒东;司空主簿萧惠朗数百人突入东门,叫噪至堂下,城上守门兵披退。太祖挺身上马,率数百人出战;贼皆推?盾而前,相去数丈,分兵横射。太祖引满将发,左右将戴仲绪举?盾扞之,箭应手饮羽,伤百余人。贼死战不能当,乃却。众军复得保城,与黑蠡拒战,自晡达明旦,矢石不息。其夜大雨,鼓叫不复相闻,将士积日不得寝食,军中马夜惊,城内乱走,太祖秉烛正坐,厉声呵止之,如此者数四。
贼帅丁文豪设伏破台军于皂荚桥,直至朱雀桁,刘勔欲开桁,王道隆不从,勔及道隆并战没。初,勔高尚其意,托造园宅,名为“东山”,颇忽世务。太祖谓之曰:“将军以顾命之重,任兼内外;主上春秋未几,诸王并幼冲,上流声议,遐迩所闻。此是将军艰难之日,而将军深尚从容,废省羽翼,一朝事至,虽悔何追!”勔竟不纳。贼进至杜姥宅,车骑典签茅恬开东府纳贼,冠军将军沈怀明于石头奔散,张永溃于白下,宫内传新亭亦陷。太后执苍梧王手泣曰:“天下败矣!”太祖遣军主陈显达、任农夫、张敬儿、周盘龙等,从石头济淮,间道从承明门入卫宫阙。
休范即死,典签许公与诈称休范在新亭,士庶惶惑,诣垒投名者千数,太祖随得辄烧之,乃列兵登城北,谓曰:“刘休范父子先昨皆已即戮,尸在南冈下。身是萧平南,诸君善见观。君等名皆已焚除,勿有惧也。”台分遣众军击杜姥宅、宣阳门诸贼,皆破平之。太祖振旅凯入,百姓缘道聚观,曰:“全国家者此公也。”
太祖与袁粲、褚渊、刘秉引咎解职,不许。迁散骑常侍、中领军、都督南兖徐兖青冀五州军事、镇军将军、南兖州刺史,持节如故。进爵为公,增邑二千户。太祖欲分其功,请益粲等户,更日入直决事,号为“四贵”。秦时有太后、穰侯、泾阳、高陵君,称为“四贵”,至是乃复有焉。四年,加太祖尚书左仆射,本官如故。
休范平后,苍梧王渐行凶暴。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少有令誉,朝野归心。景素亦潜为自全之计,布款诚于太祖,太祖拒而不纳。七月,羽林监袁祗奔景素,便举兵。太祖出屯玄武湖,遣众军北讨,事平乃还。太祖威名既重,苍梧王深相猜忌,几加大祸。陈太妃骂之曰:“萧道成有功于国,今若害之,后谁复为汝着力者?”乃止。
太祖密谋废立。五年七月戊子,帝微行出北湖,常单马先走,羽仪禁卫随后追之,于堤塘相蹈藉。左右张互儿马坠湖,帝怒,取马置光明亭前,自驰骑刺杀之,因共屠割,与左右作羌胡伎为乐。又于蛮冈赌跳。际夕乃还仁寿殿东阿毡屋中寝。语左右杨玉夫:“伺织女度,报我。”时杀害无常,人怀危惧。玉夫与其党陈奉伯等二十五人同谋,于毡屋中取千牛刀杀苍梧王,称敕,使厢下奏伎,因将首出与王敬则,敬则送太祖。太祖夜从承明门乘常所骑赤马入,殿内惊怖,即知苍梧王死,咸称万岁。及太祖践阼,号此马为“龙骧将军”,世谓为“龙骧赤”。
明日,太祖戎服出殿庭槐树下,召四贵集议。太祖谓刘秉曰:“丹阳国家重戚,今日之事,属有所归。”秉让不当。太祖次让袁粲,粲又不受。太祖乃下议,备法驾诣东城,迎立顺帝。于是长刀遮粲、秉等,各失色而去。甲午,太祖移镇东府,与袁粲、褚渊、刘秉各甲仗五十人入殿。丙申,进位侍中、司空、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持节、都督、刺史如故,封竟陵郡公,邑五千户,给油幢络车,班剑三十人。太祖固辞上命,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庚戌,进督南徐州刺史。封杨玉夫等二十五人爵邑各有差。十月戊辰,又进督豫、司二州。
初,荆州刺史沈攸之与太祖于景和世同直殿省,申以欢好,以长女义兴公主妻攸之第三子元和。攸之为郢州,值明帝晚运,阴有异图,自郢州迁为荆州,聚敛兵力,将吏逃亡,辄讨质邻伍。养马至二千馀匹,皆分赋戍逻将士,使耕田而食,廪财悉充仓储。荆州作部岁送数千人仗,攸之割留,簿上供讨四山蛮。装治战舰数百千艘,沈之灵溪里,钱帛器械巨积,朝廷畏之。高道庆家在华容,假还过江陵。道庆素便马,攸之与宴饮,于听事前合马槊,道庆槊中破攸之马鞍,攸之怒,索刃槊,道庆驰马而出。还都,说攸之反状,请三千人袭之。朝议虑其事难济,太祖又保持不许。太祖既废立,遣攸之子司徒左长史元琰赍苍梧王诸虐害器物示之,攸之未得即起兵,乃上表称庆,并与太祖书推功。攸之有素书十数行,常韬在裲裆角,云是明帝与己约誓。十二月,遂举兵。其妾崔氏、许氏谏攸之曰:“官年已老,那不为百口计!”攸之指裲裆角示之,称太后令召己下都。京师恐惧。乙卯,太祖入居朝堂,命诸将西讨,平西将军黄回为都督前驱。
前湘州刺史王蕴,太后兄子,少有胆力,以父楷名宦不达,欲以将途自奋。每抚刀曰:“龙渊、太阿,汝知我者。”叔父景文诫之曰:“阿答,汝灭我门户!”蕴曰:“答与童乌贵贱觉异。”童乌,景文子绚小字;答,蕴小字也。蕴遭母丧罢任,还至巴陵,停舟一月,日与攸之密相交构。时攸之未便举兵,蕴乃下达郢州。世祖为郢州长史,蕴期世祖出吊,因作乱据郢城,世祖知之,不出。蕴还至东府前,又期太祖出,太祖又不出吊,再计不行,外谋愈固。
司徒袁粲、尚书令刘秉见太祖威权稍盛,虑不自安,与蕴及黄回等相结举事,殿内宿卫主帅,无不协同。攸之反问初至,太祖往石头与粲谋议,粲称疾不相见。克壬申夜起兵据石头,刘秉恇怯,晡时,从丹阳郡载妇女入石头,朝廷不知也。其夜,丹阳丞王逊告变,秉从弟领军韫及直阁将军卜伯兴等严兵为内应。太祖命王敬则于宫内诛之。遣诸将攻石头,王蕴将数百精手带甲赴粲,城门已闭,官军又至,乃散。众军攻石头,斩粲。刘秉走雒檐湖,蕴逃斗场,并擒斩之。粲位任虽重,无经世之略,疏放好酒。步屟白杨郊野间,道遇一士大夫,便呼与酣饮。明日,此人谓被知顾,到门求通,粲曰:“昨饮酒无偶,聊相要耳。”竟不与相见。尝作五言诗云:“访迹虽中宇,循寄乃沧州。”盖其志也。刘秉少以宗室清谨见知。孝武世,秉弟遐坐通嫡母殷氏养女,殷亡舌中血出,众疑行毒害,孝武使秉从弟祗讽秉启证其事。秉曰:“行路之人,尚不应尔,今日乃可一门同尽,无容奉敕。”众以此称之,故为明帝所任。苍梧废,秉出集议,于路逢弟韫,韫开车迎问秉曰:“今日之事,固当归兄邪?”秉曰:“吾等已让领军矣。”韫槌胸曰:“君肉中讵有血!”粲典签莫嗣祖知粲谋,太祖召问嗣祖:“袁谋反,何不启闻?”嗣祖曰:“事主义无二心,虽死不敢泄也。”蕴嬖人张承伯藏匿蕴。太祖并赦而用之。黄回顿新亭,闻石头鼓噪,率兵来赴之,朱雀珝有戍军,受节度,不听夜过,会石头已平,因称救援。太祖知而不言,抚之愈厚,遣回西上,流涕告别。
太祖屯阅武堂,驰结军旅。闰月辛丑,诏假黄钺,率大众出屯新亭中兴堂,治严筑垒。教曰:“河南称慈,谅由掩胔,广汉流仁,实存殡朽。近袤制兹营,崇沟浚堑,古墟曩隧,时有湮移,深松茂草,或致刊薙。凭轩动怀,巡隍增怆。宜并为收改葬,并设薄祀。”
二年正月,沈攸之攻郢城不克,众溃,自经死,传首京邑。丙子,太祖旋镇东府。二月癸未,进太祖太尉,增封三千户,都督南徐、南兖、徐、兖、青、冀、司、豫、荆、雍、湘、郢、梁、益、广、越十六州诸军事。太祖解骠骑,辞都督,不许,乃表送黄钺。三月己酉,增班剑为四十人、甲仗百人入殿。丙子,加羽葆鼓吹,余并如故。
辛卯,太祖诛镇北将军黄回。
大明、泰始以来,相承奢侈,百姓成俗。太祖辅政,罢御府,省二尚方诸饰玩。至是,又上表禁民间华伪杂物:不得以金银为箔,马乘具不得金银度,不得织成绣裙,道路不得着锦履,不得用红色为幡盖衣服,不得剪彩帛为杂花,不得以绫作杂服饰,不得作鹿行锦及局脚柽柏床、牙箱笼杂物、彩帛作屏鄣、锦缘荐席,不得私作器仗,不得以七宝饰乐器又诸杂漆物,不得以金银为花兽,不得辄铸金铜为像。皆须墨敕,凡十七条。其中宫及诸王服用,虽依旧例,亦请详衷。
九月丙午,进位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使持节、太尉、骠骑大将军、录尚书、南徐州刺史如故。固辞,诏遣敦劝,乃受黄钺,辞殊礼。甲寅,给三望车。
三年正月,乙巳,太祖表蠲百姓逋负。丙辰,加前部羽葆鼓吹。丁巳,命太傅府依旧辟召。丁卯,给太祖甲仗五百人,出入殿省。甲午,重申前命,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三月甲辰,诏进位相国,总百揆,封十郡为齐公,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位在诸侯王上,加相国绿綟绶,其骠骑大将军、扬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太祖三让,公卿敦劝固请,乃受。甲寅,策相国齐公曰:
天地变通,莫大乎炎凉;悬象着明,莫崇乎日月。严冬播气,贞松之操自高;光景时昏,若华之映弥显。是故英睿当乱而不移,忠贤临危而尽节。自景和昏虐,王纲弛紊,太宗受命,绍开中兴,运属屯难,四郊多垒。萧将军震威华戎,实资义烈,康国济民,于是乎在。朕以不造,夙罹闵凶。嗣君失德,书契未纪。威侮五行,虔刘九县,神厌灵绎,海水群飞。彝器已尘,宗禋谁主?缀旒之殆,未足为譬,岂直《小宛》兴刺,《黍离》作歌而已哉!天赞皇宋,实启明宰,爰登寡昧,纂承大业,鸿绪再维,闳基重造,高勋至德,振古绝伦。昔保衡翼殷,博陆匡汉,方斯蔑如也。今将授公典礼,其敬听朕命。
乃者,袁邓构祸,实繁有徒;子房不臣,称兵协乱。跨蹈五湖,凭陵吴、越,浮祲亏辰,沈氛晦景,桴鼓振于王畿,锋镝交乎天邑。顾瞻宫掖,将成茂草,言念邦国,翦为仇雠。当此之时,人无固志。公投袂殉难,超然奋发,执金板而先驰,登寅车而戒路,军政端严,卒乘辑睦,麾皞一临,凶党冰泮。此则霸业之基,勤王之始也。
安都背叛,窃据徐方,敢率犬羊,陵虐淮浒;索儿愚悖,同恶相济,天祚无象,背顺归逆;北鄙黔黎,奄坠涂炭,均人废职,边师告警。公受命宗祊,精贯朝日,拥节和门,气逾霄汉,破釜之捷,斩馘蔽野,石梁之战,禽其渠帅,保境全民,江阳即序。此又公之功也。
张淹迷昧,弗顾本朝,爰自南区,志图东夏,潜军间入,窃觊不虞。于时江服未夷,皇涂荐阻。公忠诚慷慨,在险弥亮,深识九变,妙察五色,以寡制众,所向风偃。朝廷无东顾之忧,闽越有来苏之庆。此又公之功也。
匈奴野心,侵掠疆场,前师失律,王旅崩挠,洒血成川,伏尸千里。丑羯亻舟张,势振彭、泗,乘胜长驱,窥觎京甸,冠带之轨将湮,被发之容行及。公奉辞伐罪,戒旦晨征,兵车始交,氛祲时荡,吊死抚伤,弘宣皇泽,俾我淮、肥,复沾盛化。此又公之功也。
自兹厥后,猃狁孔炽,封豕长蛇,重窥上国。而世故相仍,师出日老。战士无临阵之心,戎卒有怀归之思。是以下邳精甲,望风振恐,角城高垒,指日沦陷。公眷言王事,发愤忘食,躬擐甲胄,视险若夷。短兵才接,巨猾鸟散,分疆画界,开创青、兖。此又公之功也。
泰始之末,入参禁旅,任兼军国,事同顾命。桂阳负众,轻问九鼎,裂冠毁冕,拔本塞源,入兵万乘之国,顿戟象魏之下,烈火焚于王城,飞矢集乎君屋。机变倏忽,终古莫二,群后忧惶,元戎无主。公按剑凝神,则奇谋贯世;秉旄指麾,则懦夫成勇。曾不崇朝,新亭献捷;信宿之间,宣阳底定。云雾廓清,区宇康鳷。此又公之功也。
皇室多难,衅起戚蕃。邗、晋、应、韩,翻为雠敌,建平失图,兴兵内侮。公又指授六师,义形乎色,役未逾旬,朱方宁晏。此又公之功也。
苍梧肆虐,诸夏麋沸,淫刑以逞,谁则无罪?火炎昆冈,玉石俱焚,黔首相悲,朝不谋夕。高祖之业已沦,文、明之轨谁嗣?公远稽殷、汉之义,近遵魏、晋之典,猥以眇身,入奉宗祏,七庙清谧,九区反政。此又公之功也。
袁粲无质,刘秉携贰,韫、述相扇,成此乱阶;丑图潜构,危机窃发,据有石头,志犯应、路。公神谋内运,霜锋外举,妖沴载澄,国涂悦穆。此又公之功也。
沈攸之苞祸,岁月滋彰,蜂目豺声,阻兵安忍。哀彼荆汉,独为匪民,乃眷西顾,缅同异域。而经纶维始,九伐未申,长恶不悛,遂逞凶逆。驱合奸回,势过虓虎,朝野忧疑,三军沮气。公秉皞出关,凝威江甸,正情与曒日同亮,明略与秋云竞爽。至义所感,人百其心,{卉鼓}鼓一麾,夏首宁谧,云梯未举,鲁山克定。积年逋诛,一朝显戮,沮浦安流,章台顺轨。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济天下之勋,重之以明哲,道庇生民,志匡宇宙,戮力肆心,劬劳王室,自东徂西,靡有宁晏,险阻艰难,备尝之矣。若乃缔构宗稷之勤,造物资始之泽,云布雾散,光被六幽,弼予一人,永清四海。是以秬草腾芳于郊园,景星垂晖于清汉,遐方款关而慕义,荒服重译而来庭。往哉邈乎!无得而名焉。
朕闻畴庸表德,前王盛典,崇树侯伯,有国攸同。所以文命成功,玄珪显锡;姬旦秉哲,曲阜启蕃。或改玉以弘风,或胙土以宣化。礼绝常班,宠冠群辟,爰逮桓文,车服异数。惟公勋业超于先烈,而褒赏阙于旧章。古今之道,何其爽欤?静言钦叹,良有缺然。
今进授相国,以青州之齐郡,徐州之梁郡,南徐州之兰陵、鲁郡、琅邪、东海、晋陵、义兴,扬州之吴郡、会稽,凡十郡,封公为齐公。锡兹玄土,苴以白茅,定尔邦家,用建冢社。斯实尚父故蕃,世作盟主,纪纲侯甸,率由旧则。往者周、召建国,师保兼任,毛、毕执珪,入作卿士,内外之宠,同规在昔。今命使持节、兼太尉、侍中、中书监、司空、卫将军、雩都县开国侯渊授公相国印绶,齐公玺绂;持节、兼司空副、守尚书令僧虔授齐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国位总百辟,秩逾三事,职以礼移,号随事革。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称。送所假节、侍中貂蝉、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绶、竟陵公印策。其骠骑大将军、扬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又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以公执礼弘律,仪刑区宇,遐迩一体,民无异业,是用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公崇修南亩,所宝惟谷,王府充实,百姓繁阜,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鋋副焉。公居身以谦,导物以义,熔钧庶品,罔不和悦,是用锡公轩县之乐,六佾之儛。公翼赞王猷,声教远洽,蛮夷竭欢,回首内附,是用锡公朱户以居。公明鉴人伦,澄辨泾渭,官方与能,英鳷克举,是用锡公纳陛以登。公保佑皇朝,厉身化下,杜渐防萌,含生夤式,是用锡公虎贲之士三百人。公御宄以刑,御奸以德,君亲无将,将而必诛,是用锡公鈇皞各一。公凤举四维,龙骞八表,威灵所振,异域同文,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枿弓十,枿矢千。公明发载怀,肃恭禋祀,孝敬之重,义感灵祗,是用锡公秬鬯一卣,珪瓒副焉。齐国置丞相以下,一遵旧式。往钦哉!其祗服朕命,经纬乾坤,宏亮洪业,茂昭尔大德,阐扬我高祖之休命。
太祖三让,公卿敦劝固请,乃受之。
丁巳,下令赦国内殊死以下;今月十五日昧爽以前,一皆原赦;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赐谷五斛,府州所领,亦同荡然。
宋帝诏齐公十郡之外,随宜除用。以齐国初建,给钱五百万,布五千匹,绢五千匹。四月癸酉,诏进齐公爵为王,以豫州之南梁、陈郡、颍川、陈留,南兖州之盱眙、山阳、秦郡、广陵、海陵、南沛十郡增封。使持节、司空、卫将军褚渊奉策授玺绂,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锡兹玄土,苴白茅,改立王社。相国、扬州牧、骠骑大将军、南徐州刺史如故。丙戌,命齐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儛八佾,设钟虡宫县。王世子为太子,王女王孙爵命一如旧仪。
辛卯,宋帝禅位,下诏曰:
惟德动天,玉衡所以载序;穷神知化,亿兆所以归心。用能经纬乾坤,弥纶宇宙,阐扬鸿烈,大庇生民。晦往明来,积代同轨,前王踵武,世必由之。
宋德湮微,昏毁相袭。景和骋悖于前,元徽肆虐于后,三光再霾,七庙将坠。璇极委驭,含识知泯,我文、武之祚,眇焉如缀。静惟此紊,夕惕疚心。
相国齐王,天诞睿圣,河岳炳灵,拯倾提危,澄氛静乱,匡济艰难,功均造物。宏谋霜照,秘算云回,旌旆所临,一麾必捷;英风所拂,无思不偃,表里清夷,遐迩宁谧。既而光启宪章,弘宣礼教,奸宄之类,睹隆威而隔情,慕善之俦,仰徽犹而增厉。道迈于重华,勋超乎文命,荡荡乎无得而称焉。是以辫发左衽之酋,款关请吏;木衣卉服之长,航海来庭。岂惟肃慎献楛,越裳荐翚而已哉!笔四奥载宅,六府克和;川陆效珍,祯祥鳞集;卿烟玉露,旦夕扬藻;嘉穟芝英,晷刻呈茂。革运斯炳,代终弥亮,负扆握枢,允归明哲,固以狱讼去宋,讴歌适齐。
昔金政既沦,水德缔构,天之历数,皎焉攸徵。朕虽寡昧,暗于大道,稽览隆替,为日已久,敢忘列代遗则,人神至愿乎?便逊位别宫,敬禅于齐,一依唐虞、魏晋故事。
是日宋帝逊于东邸。备羽仪,乘画轮车,出东掖门,问今日何不奏鼓吹,左右莫有答者。壬辰,策命齐王曰:
伊太古初陈,万物纷纶,开耀灵以鉴品物,立元后以驭蒸人。若夫容成、大庭之世,宓羲、五龙之辰,靡得而详焉。自轩黄以降,坟素所纪,略可言者,莫崇乎尧舜。披金绳而握天镜,开玉匣而总地维,德之休明,宸居灵极,期运有终,归禅与能。所以大唐逊位,讠劳然兴歌,有虞揖让,卿云发采。亮符命之攸臻,坦至公以成务,怀生载怿,灵祗效祉,遗风馀烈,光被无垠。汉魏因循,弗敢失坠,爰逮晋氏,亦遵前仪。惟我祖宗英睿,勋格幽显,从天人而齐七政,凝至德而抚四维。末叶不造,仍世多故,日蚀星陨,山沦川竭。
惟王圣哲渊明,荣镜宇宙,体望日之威,资就云之泽,临下以简,御众以宽,仁育群生,义征不譓,国涂荐阻,弘五虑而鳷宁,皇绪将湮,秉六术以匡济。及至权臣内侮,蕃屏陵上,兵革云翔,万邦震骇,裁之以武风,绥之以文化,遐迩清夷,表里肃穆。戢琱戈而事黼黻,委旌门而恭儒馆,声化远洎,荒服无尘,殊类同规,华戎一揆。是以五光来仪于轩庭,九穗含芳于郊牧。象纬昭澈,布新之符已显;图谶彪炳,受终之义既彰。灵祇乃眷,兆民引领。朕闻至道深微,惟人是弘,天命无常,惟德是与。所以仰鉴玄情,俯察群望,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四海困穷,天禄永终。于戏!王其允执厥中,仪刑前式,以副率土之欣望。命司裘而谒苍昊,奏《云门》而升圜丘。时膺大礼,永保洪业,岂不盛欤!
再命玺书曰:
皇帝敬问相国齐王。大道之行,与三代之英,朕虽暗昧,而有志焉。夫昏明相袭,晷景之恒度;春秋递运,时岁之常序。求诸天数,犹且隆替,矧伊在人,能无终谢?是故勋华弘风于上叶,汉魏垂式于后昆。
昔我高祖,钦明文思,振民育德,皇灵眷命,奄有四海。晚世多难,奸宄实繁,{卉鼓}鼓宵闻,元戎旦警,亿兆夷人,启处靡厝。加以嗣君荒怠,敷虐万方,神鼎将迁,宝策无主,实赖英圣,匡济艰危。惟王体天则地,舍弘光大,明并日月,惠均云雨。国步斯梗,则棱威外发,王猷不造,则渊谟内昭。重构闽、吴,再宁淮、济,静九江之洪波,卷海沂之氛沴。放斥凶昧,存我宗祀,旧物惟新,三光改照。逮至宠臣裂冠,则裁以庙略;荆汉反噬,则震以雷霆。麾旆所临,风行草靡;神算所指,龙举云属。诸夏廓清,戎翟思韪,兴文偃武,阐扬洪烈。明保冲昧,翱翔礼乐之场;抚柔黔首,咸跻仁寿之域。自霜路所坠,星辰所经,正朔不通,人迹罕至者,莫不逾山越海,北面称蕃,款关重译,修其职贡。是以祯祥发采,左史载其奇;玄象垂文,保章审其度。凤书表肆类之运,龙图显班瑞之期。重以珠衡日角,神资特挺,君人之义,在事必彰。《书》不云乎,“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神祇之眷如彼,苍生之愿如此。笙管变声,钟石改调。朕所以拥璇持衡,倾伫明哲。
昔金德既沦,而传祚于我有宋,历数告终,实在兹日,亦以水德而传于齐。式遵前典,广询群议,王公卿士,咸曰惟宜。今遣使持节、兼太保、侍中、中书监、司空、卫将军、雩都县侯渊,兼太尉、守尚书令僧虔奉皇帝玺绶,受终之礼,一依唐虞故事。王其允副幽明,时登元后,宠绥八表,以酬昊天之休命。
太祖三辞,宋帝王公以下固请。兼太史令、将作匠陈文建奏符命曰:“六,亢位也。后汉自建武至建安二十五年,一百九十六年而禅魏;魏自黄初至咸熙二年,四十六年而禅晋;晋自太始至元熙二年,一百五十六年而禅宋;宋自永初元年至升明三年,凡六十年。咸以六终六受。六,亢位也。验往揆今,若斯昭着。敢以职任,备陈管穴。伏愿顺天时,应符瑞。”二朝百辟又固请。尚书右仆射王俭奏:“被宋诏逊位,臣等参议,宜克日舆驾受禅,撰立仪注。”太祖乃许焉。
史臣曰:案《太一九宫占》推汉高五年,太一在四宫,主人与客俱得吉,计先举事者胜,是岁高祖破楚。晋元兴二年,太一在七宫,太一为帝,天目为辅佐,迫胁太一,是年安帝为桓玄所逼出宫。大将在一宫,参相在三宫,格太一。经言,格者,已立政事,上下格之,不利有为,安居之世,不利举动。元兴三年,太一在七宫,宋武破桓玄。元嘉元年,太一在六宫,不利有为,徐、傅废营阳王。七年,太一在八宫,关囚恶岁,大小将皆不得立,其年到彦之北伐,初胜后败,客主俱不利。十八年,太一在二宫,客主俱不利,是岁氐杨难当寇梁、益,来年仇池破。十九年,大小将皆见关不立,凶,其年裴方明伐仇池,克百顷,明年失之。泰始元年,太一在二宫,为大小将奄击之,其年景和废。二年,太一在三宫,不利先起,主人胜,其年晋安王子勋反。元徽二年,太一在六宫,先起败,是岁桂阳王休范反,并伏诛。四年,太一在七宫,先起者客,西北走,其年建平王景素败。升明元年,太一在七宫,不利为客,安居之世,举事为主人,应发为客,袁粲、沈攸之等反,伏诛。是岁太一在杜门,临八宫,宋帝禅位,不利为客,安居之世,举事为主人,禅代之应也。
[book_title]本纪第二 斑帝下
郁林王昭业,字元尚,文惠太子长子也。小名法身。世祖即位,封南郡王,二千户。永明五年十一月戊子,冠于东宫崇政殿。其日小会,赐王公以下帛各有差,给昭业扶二人。七年,有司奏给班剑二十人,鼓吹一部,高选友、学。十一年,给皂轮三望车。诏高选国官。文惠太子薨,立昭业为皇太孙,居东宫。世祖崩,太孙即位。
八月,壬午,诏称先帝遗诏,以护军将军武陵王晔为卫将军,征南大将军陈显达即本号,并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西昌侯鸾为尚书令。太孙詹事沈文季为护军将军。癸未,以司徒竟陵王子良为太傅。诏曰:「朕以寡薄,嗣膺宝政,对越灵命,钦若前图,思所以敬守成规,拱揖群后。哀荒在日,有懵大猷,宜育德振民,光昭睿范。凡逋三调及众责,在今年七月三十日前,悉同蠲除。其备偿封籍货鬻未售,亦皆还主。御府诸署池田邸冶,兴废沿事,本施一时,于今无用者,详所罢省。公宜权禁,一以还民,关市征赋,务从优减。」丙戌,诏曰:「近北掠余口,悉充军实。刑故无小,罔或攸赦,抚辜兴仁,事深睿范。宜从荡宥,许以自新,可一同放遣,还复民籍。已赏赐者,亦皆为赎。」辛丑,诏曰:「往岁蛮虏协谋,志扰边服,群帅授略,大歼凶丑。革城克捷,及舞阴固守,二处劳人,未有沾爵赏者,可分遣选部,往彼序用。」
九月,癸丑,诏「东西二省府国,长老所积,财单禄寡,良以矜怀。选部可甄才品能,推校年月,邦守邑丞,随宜量处,以贫为先。」辛酉,追尊文惠皇太子为世宗文皇帝。冬,十月,壬寅,尊皇太孙太妃为皇太后,立皇后何氏。
十一月,辛亥,立临汝公昭文为新安王,曲江公昭秀为临海王,皇弟昭粲为永嘉王。
隆昌元年春,正月,丁未,改元,大赦。加太傅、竟陵王子良殊礼,骁骑将军、晋熙王銶为郢州刺史,丹阳尹、安陆王子敬为南兖州刺史,征北大将军、晋安王子懋为江州刺史,临海王昭秀为荆州刺史,永嘉王昭粲为南徐州刺史,征南大将军陈显达进号车骑大将军,郢州刺史、建安王子真为护军将军。诏百僚极陈得失。又诏王公以下各举所知。戊申,以护军将军沈文季为领军将军。己酉,以前将军曹虎为雍州刺史,右卫将军薛渊为司州刺史。庚戌,以宁朔将军萧懿为梁、南秦二州刺史,辅国长史申希祖为交州刺史。辛亥,车驾祠南郊。诏曰:「执耜暂忘,悬磬比室,秉机或惰,无褐终年。非怠非荒,虽由王道,不稂不莠,实赖民和。顷岁,多稼无爽,遗秉如积,而三登之美未臻,万斯之基尚远。且风土异宜,百民舛务,刑章治绪,未必同源。妨本害政,事非一揆,冕旒属念,无忘夙兴。可严下州郡,务滋耕殖,相亩辟畴,广开地利,深树国本,克阜民天。又询访狱市,博听谣俗,伤风损化,各以条闻,主者详为条格。」戊午,车驾拜景安陵。己巳,以新除黄门待郎周奉叔为青州刺史。
二月,辛卯,车驾祠明堂。夏,四月,辛巳,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武陵王晔薨。戊子,太傅竟陵王子良薨。戊戌,以前沙州刺史杨炅为沙州刺史。丁酉,以骠骑将军庐陵王子卿为卫将军。尚书右仆射鄱阳王锵为骠骑将军,并开府仪同三司。
闰月,乙丑,以南东海太守萧颖胄为青、冀二州刺史。丁卯,镇军大将军鸾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戊辰,以中军将军新安王昭文为扬州刺史。六月,丙寅,以黄门侍郎王思远为广州刺史。秋,七月,庚戌,以中书郎萧遥欣为兖州刺史,东莞太守臧灵智为交州刺史。癸巳,皇太后令曰:「镇军、车骑、左仆射、前将军、领军、左卫、卫尉、八座:自我皇历启基,受终于宋,睿圣继轨,三叶重光。太祖以神武创业,草昧区夏,武皇以英明提极,经纬天人。文帝以上哲之资,体元良之重,虽功未被物,而德已在民。三灵之眷方永,七百之基已固。嗣主特钟沴气,爰表弱龄,险戾着于绿车,愚固彰于崇正。狗马是好,酒色方湎。所务唯鄙事,所疾唯善人。世祖慈爱曲深,每加容掩,冀年志稍改,立守神器。自入纂鸿业,长恶滋甚。居丧无一日之哀,缞绖为欢宴之服。昏酣长夜,万机斯壅,发号施令,莫知所从。阉竖徐龙驹专总枢密,奉叔、珍之互执权柄,自以为任得其人,表里缉穆,迈萧、曹而愈信、布,倚太山而坐平原。于是恣情肆意,罔顾天显,二帝姬嫔,并充宠御,二宫遗服,皆纳玩府。内外混漫,男女无别。丹屏之北,为酤鬻之所,青蒲之上,开桑中之肆。又微服潜行,信次忘反,端委以朝虚位,交戟而守空宫积旬矣。宰辅忠贤,尽诚奉主,诛锄群小,冀能悛革,曾无克己,更深怨憾。公卿股肱,以异己置戮,文武昭穆,以德誉见猜。放肆丑言,将行屠脍,社稷危殆,有过缀旒。昔太宗克光于汉世,简文代兴于晋氏,前事之不忘,后人之师也。镇军居正体道,家国是赖,伊霍之举,实寄渊谟,便可详依旧典,以礼废黜。中军将军新安王,体自文皇,睿哲天秀,宜入嗣鸿业,永宁四海。外即以礼奉迎。未亡人属此多难,投笔增慨。」
昭业少美容止,好隶书,世祖敕皇孙手书不得妄出,以贵重之。进对音吐,甚有令誉。王侯五日一问讯,世祖常独呼昭业至幄座,别加抚问,呼为法身,钟爱甚重。文惠皇太子薨,昭业每临哭,辄号咷不自胜,俄尔还内,欢笑极乐。在世祖丧,哭泣竟,入后宫,尝列胡妓二部夹阁迎奏。为南郡王时,文惠太子禁其起居,节其用度,昭业谓豫章王妃庾氏曰:「阿婆,佛法言,有福德生帝王家。今日见作天王,便是大罪,左右主帅,动见拘执,不如作市边屠酤富儿百倍矣。」及即位,极意赏赐,动百数十万。每见钱,辄曰:「我昔时思汝一文不得,今得用汝未?」期年之间,世祖斋库储钱数亿垂尽。开主衣库与皇后宠姬观之,给阉人竖子各数人,随其所欲,恣意辇取;取诸宝器以相剖击破碎之,以为笑乐。居尝裸袒,着红裈,杂采袒服。好斗鸡,密买鸡至数千价。世祖御物甘草杖,宫人寸断用之。毁世祖招婉殿,乞阉人徐龙驹为斋。龙驹尤亲幸,为后阁舍人,日夜在六宫房内。昭业与文帝幸姬霍氏淫通,龙驹劝长留宫内,声云度霍氏为尼,以余人代之。尝以邪谄自进,每谓人曰:「古时亦有监作三公者。」皇后亦淫乱,斋阁通夜洞开,内外淆杂,无复分别。中书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阁将军曹道刚、周奉叔,并为帝羽翼。高宗屡谏不纳,先启诛龙驹,次诛奉叔及珍之,帝并不能违。既而尼媪外入,颇传异语,乃疑高宗有异志。中书令何胤以皇后从叔见亲,使直殿省,尝随后呼胤为三父,与胤谋诛高宗,令胤受事,胤不敢当,依违杜谏,帝意复止。乃谋出高宗于西州,中敕用事,不复关谘。高宗虑变,定谋废帝。二十二日壬辰,使萧谌、坦之等于省诛曹道刚、朱隆之等,率兵自尚书入云龙门,戎服加朱衣于上。比入门,三失履。王晏、徐孝嗣、萧坦之、陈显达、王广之、沈文季系进。帝在寿昌殿,闻外有变,使闭内殿诸房阁,令阉人登兴光楼望,还报云:「见一人戎服,从数百人,急装,在西钟楼下。」须臾,萧谌领兵先入宫,截寿昌阁,帝走向爱姬徐氏房,拔剑自刺不中,以帛缠颈,舆接出延德殿。谌初入殿,宿卫将士皆操弓盾欲拒战,谌谓之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须动!」宿卫信之,及见帝出,各欲自奋,帝竟无一言。出西弄,杀之,时年二十一,舆尸出徐龙驹宅,殡葬以王礼。余党亦见诛。
史臣曰:郁林王风华外美,众所同惑。伏情隐诈,难以貌求。立嫡以长,未知瑕衅,世祖之心,不变周道。既而愆鄙内作,兆自宫闱,虽为害未远,足倾社稷。《春秋》书梁伯之过,言其自取亡也。
赞曰:十愆有一,无国不失。郁林负荷,弃礼亡律。
[book_title]本纪第四 郁林王
郁林王昭业,字元尚,文惠太子长子也。小名法身。世祖即位,封南郡王,二千户。永明五年十一月戊子,冠于东宫崇政殿。其日小会,赐王公以下帛各有差,给昭业扶二人。七年,有司奏给班剑二十人,鼓吹一部,高选友、学。十一年,给皂轮三望车。诏高选柄官。文惠太子薨,立昭业为皇太孙,居东宫。世祖崩,太孙即位。
八月,壬午,诏称先帝遗诏,以护军将军武陵王晔为卫将军,征南大将军陈显达即本号,并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西昌侯鸾为尚书令。太孙詹事沈文季为护军将军。癸未,以司徒竟陵王子良为太傅。诏曰:“朕以寡薄,嗣膺宝政,对越灵命,钦若前图,思所以敬守成规,拱揖群后。哀荒在日,有懵大猷,宜育德振民,光昭睿范。凡逋三调及众责,在今年七月三十日前,悉同蠲除。其备偿封籍货鬻未售,亦皆还主。御府诸署池田邸冶,兴废沿事,本施一时,于今无用者,详所罢省。公宜权禁,一以还民,关市征赋,务从优减。”丙戌,诏曰:“近北掠余口,悉充军实。刑故无小,罔或攸赦,抚辜兴仁,事深睿范。宜从荡宥,许以自新,可一同放遣,还复民籍。已赏赐者,亦皆为赎。”辛丑,诏曰:“往岁蛮虏协谋,志扰边服,群帅授略,大歼凶丑。革城克捷,及舞阴固守,二处劳人,未有沾爵赏者,可分遣选部,往彼序用。”
九月,癸丑,诏“东西二省爱国,长老所积,财单禄寡,良以矜怀。选部可甄才品能,推校年月,邦守邑丞,随宜量处,以贫为先。”辛酉,追尊文惠皇太子为世宗文皇帝。冬,十月,壬寅,尊皇太孙太妃为皇太后,立皇后何氏。
十一月,辛亥,立临汝公昭文为新安王,曲江公昭秀为临海王,皇弟昭粲为永嘉王。
隆昌元年春,正月,丁未,改元,大赦。加太傅、竟陵王子良殊礼,骁骑将军、晋熙王銶为郢州刺史,丹阳尹、安陆王子敬为南兖州刺史,征北大将军、晋安王子懋为江州刺史,临海王昭秀为荆州刺史,永嘉王昭粲为南徐州刺史,征南大将军陈显达进号车骑大将军,郢州刺史、建安王子真为护军将军。诏百僚极陈得失。又诏王公以下各举所知。戊申,以护军将军沈文季为领军将军。己酉,以前将军曹虎为雍州刺史,右卫将军薛渊为司州刺史。庚戌,以宁朔将军萧懿为梁、南秦二州刺史,辅国长史申希祖为交州刺史。辛亥,车驾祠南郊。诏曰:“执耜暂忘,悬磬比室,秉机或惰,无褐终年。非怠非荒,虽由王道,不稂不莠,实赖民和。顷岁,多稼无爽,遗秉如积,而三登之美未臻,万斯之基尚远。且风土异宜,百民舛务,刑章治绪,未必同源。妨本害政,事非一揆,冕旒属念,无忘夙兴。可严下州郡,务滋耕殖,相亩辟畴,广开地利,深树国本,克阜民天。又询访狱市,博听谣俗,伤风损化,各以条闻,主者详为条格。”戊午,车驾拜景安陵。己巳,以新除黄门待郎周奉叔为青州刺史。
二月,辛卯,车驾祠明堂。夏,四月,辛巳,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武陵王晔薨。戊子,太傅竟陵王子良薨。戊戌,以前沙州刺史杨炅为沙州刺史。丁酉,以骠骑将军庐陵王子卿为卫将军。尚书右仆射鄱阳王锵为骠骑将军,并开府仪同三司。
闰月,乙丑,以南东海太守萧颖胄为青、冀二州刺史。丁卯,镇军大将军鸾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戊辰,以中军将军新安王昭文为扬州刺史。六月,丙寅,以黄门侍郎王思远为广州刺史。秋,七月,庚戌,以中书郎萧遥欣为兖州刺史,东莞太守臧灵智为交州刺史。癸巳,皇太后令曰:“镇军、车骑、左仆射、前将军、领军、左卫、卫尉、八座:自我皇历启基,受终于宋,睿圣继轨,三叶重光。太祖以神武创业,草昧区夏,武皇以英明提极,经纬天人。文帝以上哲之资,体元良之重,虽功未被物,而德已在民。三灵之眷方永,七百之基已固。嗣主特钟沴气,爰表弱龄,险戾着于绿车,愚固彰于崇正。狗马是好,酒色方湎。所务唯鄙事,所疾唯善人。世祖慈爱曲深,每加容掩,冀年志稍改,立守神器。自入纂鸿业,长恶滋甚。居丧无一日之哀,缞绖为欢宴之服。昏酣长夜,万机斯壅,发号施令,莫知所从。阉竖徐龙驹专总枢密,奉叔、珍之互执权柄,自以为任得其人,表里缉穆,迈萧、曹而愈信、布,倚太山而坐平原。于是恣情肆意,罔顾天显,二帝姬嫔,并充宠御,二宫遗服,皆纳玩府。内外混漫,男女无别。丹屏之北,为酤鬻之所,青蒲之上,开桑中之肆。又微服潜行,信次忘反,端委以朝虚位,交戟而守空宫积旬矣。宰辅忠贤,尽诚奉主,诛锄群小,冀能悛革,曾无克己,更深怨憾。公卿股肱,以异己置戮,文武昭穆,以德誉见猜。放肆丑言,将行屠脍,社稷危殆,有过缀旒。昔太宗克光于汉世,简文代兴于晋氏,前事之不忘,后人之师也。镇军居正体道,家国是赖,伊霍之举,实寄渊谟,便可详依旧典,以礼废黜。中军将军新安王,体自文皇,睿哲天秀,宜入嗣鸿业,永宁四海。外即以礼奉迎。未亡人属此多难,投笔增慨。”
昭业少美容止,好隶书,世祖敕皇孙手书不得妄出,以贵重之。进对音吐,甚有令誉。王侯五日一问讯,世祖常独呼昭业至幄座,别加抚问,呼为法身,钟爱甚重。文惠皇太子薨,昭业每临哭,辄号咷不自胜,俄尔还内,欢笑极乐。在世祖丧,哭泣竟,入后宫,尝列胡妓二部夹阁迎奏。为南郡王时,文惠太子禁其起居,节其用度,昭业谓豫章王妃庾氏曰:“阿婆,佛法言,有福德生帝王家。今日见作天王,便是大罪,左右主帅,动见拘执,不如作市边屠酤富儿百倍矣。”及即位,极意赏赐,动百数十万。每见钱,辄曰:“我昔时思汝一文不得,今得用汝未?”期年之间,世祖斋库储钱数亿垂尽。开主衣库与皇后宠姬观之,给阉人竖子各数人,随其所欲,恣意辇取;取诸宝器以相剖击破碎之,以为笑乐。居尝裸袒,着红裈,杂采袒服。好斗鸡,密买鸡至数千价。世祖御物甘草杖,宫人寸断用之。毁世祖招婉殿,乞阉人徐龙驹为斋。龙驹尤亲幸,为后阁舍人,日夜在六宫房内。昭业与文帝幸姬霍氏淫通,龙驹劝长留宫内,声云度霍氏为尼,以余人代之。尝以邪谄自进,每谓人曰:“古时亦有监作三公者。”皇后亦淫乱,斋阁通夜洞开,内外淆杂,无复分别。中书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阁将军曹道刚、周奉叔,并为帝羽翼。高宗屡谏不纳,先启诛龙驹,次诛奉叔及珍之,帝并不能违。既而尼媪外入,颇传异语,乃疑高宗有异志。中书令何胤以皇后从叔见亲,使直殿省,尝随后呼胤为三父,与胤谋诛高宗,令胤受事,胤不敢当,依违杜谏,帝意复止。乃谋出高宗于西州,中敕用事,不复关谘。高宗虑变,定谋废帝。二十二日壬辰,使萧谌、坦之等于省诛曹道刚、朱隆之等,率兵自尚书入云龙门,戎服加朱衣于上。比入门,三失履。王晏、徐孝嗣、萧坦之、陈显达、王广之、沈文季系进。帝在寿昌殿,闻外有变,使闭内殿诸房阁,令阉人登兴光楼望,还报云:“见一人戎服,从数百人,急装,在西钟楼下。”须臾,萧谌领兵先入宫,截寿昌阁,帝走向爱姬徐氏房,拔剑自刺不中,以帛缠颈,舆接出延德殿。谌初入殿,宿卫将士皆操弓盾欲拒战,谌谓之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须动!”宿卫信之,及见帝出,各欲自奋,帝竟无一言。出西弄,杀之,时年二十一,舆尸出徐龙驹宅,殡葬以王礼。余党亦见诛。
史臣曰:郁林王风华外美,众所同惑。伏情隐诈,难以貌求。立嫡以长,未知瑕衅,世祖之心,不变周道。既而愆鄙内作,兆自宫闱,虽为害未远,足倾社稷。《春秋》书梁伯之过,言其自取亡也。
赞曰:十愆有一,无国不失。郁林负荷,弃礼亡律。
[book_title]本纪第五 海陵王
海陵恭王昭文,字季尚,文惠太子第二子也。永明四年,封临汝公,邑千五百户。初为辅国将军、济阳太守。十年,转持节、督南豫州诸军事、南豫州刺史,将军如故。十一年,进号冠军将军。文惠太子薨,还都。郁林王即位,为中军将军,领兵置佐。封新安王,邑二千户。隆昌元年,为使持节、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扬州刺史,将军如故。其年,郁林王废,尚书令西昌侯鸾议立昭文为帝。
延兴元年秋,七月,丁酉,即皇帝位。以尚书令、镇军大将军、西昌侯鸾为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宣城郡公。诏曰:“太祖高皇帝英谋光大,受命作齐;世祖武皇帝宏猷冠世,继晖下武;世宗文皇帝清明懿铄,四海宅心:并德漏下泉,功昭上象,声教所覃,无思不洽。洪基式固,景祚方融,而天步多阻,运钟否剥。嗣君昏忍,暴戾滋多,弃侮天经,悖灭人纪。朝野重足,遐迩侧视,民怨神恫,宗祧如缀。赖忠谟肃举,霄汉廓清,俾三后之业,绝而更纽,七百之庆,危而复安。猥以冲人,入纂乾绪,载怀驭朽,若坠诸渊,思与黎元,共绥戬福。”大赦,改元。文武赐位二等。
八月,甲辰,以新除卫尉萧谌为中领军,司空王敬则进位太尉,新除车骑大将军陈显达为司空,尚书左仆射王晏为尚书令,左卫将军王广之为豫州刺史,骠骑大将军鄱阳王锵为司徒。诏遣大使巡行风俗。丁未,诏曰:“新安国五品以上,悉与满叙;自此以下,皆听解遣。其欲仕者,适其所乐。”以骁骑将军河东王铉为南徐州刺史,西中郎将临海王昭秀为车骑将军,南徐州刺史永嘉王昭粲为荆州刺史。戊申,以辅国将军王诩为广州刺史,中书郎萧遥欣为兖州刺史。庚戌,以车骑板行参军李庆综为宁州刺史。辛亥,以安西将军王玄邈为中护军,新除后军司马萧诞为徐州刺史。壬子,以冠军司马臧灵智为交州刺史。乙卯,申明织成、金薄、彩花、锦绣履之禁。
九月,癸酉,诏曰:“顷者以淮关徭戍,勤瘁于行役,故覃以荣阶,薄酬厥劳。勋状淹留,未集王府,非所以急舍爵之典,趣报功之旨。便可分遣使部,往彼铨用。”辛巳,以前九真太守宋慈明为交州刺史。癸未,诛新除司徒鄱阳王锵、中军大将军随郡王子隆。遣平西将军王广之诛南兖州刺史安陆王子敬。于是江州刺史晋安王子懋起兵,遣中护军王玄邈讨之。乙未,骠骑大将军鸾假黄铖,内外纂严。又诛湘州刺史南平王锐、郢州刺史晋熙王钅求、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铿。丁亥,以卫将军庐陵王子卿为司徒,抚军将军桂阳王铄为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冬,十月,癸巳,诏曰:“周设媒官,趣及时之制,汉务轻徭,在休息之典,所以布德弘教,宽俗阜民。朕君制八纮,志敷九德,而习俗之风,为弊未改,静言多愠,无忘昏昃。督劝婚嫁,宜严更申明,必使禽币以时,摽梅息怨。正厨诸役,旧出州郡,徵吏民以应其数,公获二旬,私累数朔。又广陵年常递出千人以助淮戍,劳扰为烦,抑亦苞苴是育。今并可长停,别量所出。诸县使村长路都防城直县,为剧尤深,亦宜禁断。”丁酉,解严。进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宣城公鸾为太傅,领大将军、扬州牧,加殊礼,进爵为王。戊戌,诛新除中军将军桂阳王铄、抚军将军衡阳王钧、侍中秘书监江夏王锋、镇军将军建安王子真、左将军巴陵王子伦。癸卯,以宁朔将军萧遥欣为豫州刺史,新除黄门郎萧遥昌为郢州刺史,辅国将军萧诞为司州刺史。宣城王辅政,帝起居皆谘而后行。思食蒸鱼菜,太官令答无录公命,竟不与。辛亥,皇太后令曰:“司空、后将军、丹阳尹、右仆射、中领军、八座:夫明晦迭来,屯平代有,上灵所以眷命,亿兆所以归怀。自皇家淳耀,列圣继轨,诸侯官方,百神受职。而殷忧时启,多难荐臻,隆昌失德,特紊人鬼,非徒四海解体,乃亦九鼎将移。赖天纵英辅,大匡社稷,崩基重造,坠典再兴。嗣主幼冲,庶政多昧,且早婴尪疾,弗克负荷,所以宗正内侮,戚藩外叛,觇天视地,人各有心。虽三祖之德在民,而七庙之危行及。自非树以长君,镇以渊器,未允天人之望,宁息奸宄之谋!太傅宣城王胤体宣皇,钟慈太祖,识冠生民,功高造物,符表夙着,讴颂有在,宜入承宝命,式宁宗祏。帝可降封海陵王,吾当归老别馆。昔宣帝中兴汉室,简文重延晋祀,庶我鸿基,于兹永固。言念家国,感庆载怀。”
建武元年,诏“海陵王依汉东海王彊故事,给虎贲、旄头、画轮车,设钟虡宫县,供奉所须,每存隆厚。”十一月,称王有疾,数遣御师占视,乃殒之。给温明秘器,衣一袭,敛以衮冕之服。大鸿胪监护丧事。葬给辒辌车,九旒大辂,黄屋左纛,前后部羽葆鼓吹,挽歌二部,依东海王故事。谥曰恭王。年十五。
史臣曰:郭璞称永昌之名,有二日之象,而隆昌之号亦同焉。案汉中平六年,献帝即位,便改元为光熹,张让、段圭诛后,改元为昭宁,董卓辅政,改元为永汉,一岁四号也。晋惠帝太安二年,长沙王鳷事败,成都王颖改元为永安;颖自邺夺,河间王颙复改元为永兴,一岁三号也。隆昌、延兴、建武,亦三改年号。故知丧乱之轨迹,虽千载而必同矣。
赞曰:穆穆海陵,因亡代兴。不先不后,遭命是膺。
[book_title]本纪第六 明帝
高宗明皇帝讳鸾,字景栖,始安贞王道生子也。小讳玄度。少孤,太祖抚育,恩过诸子。宋泰豫元年,为安吉令,有严能之名。补武陵王左常侍,不拜。元徽二年,为永世令。升明二年,为邵陵王安南记室参军,未拜,仍迁宁朔将军、淮南宣城二郡太守。寻进号辅国将军。太祖践阼,迁侍中,封西昌侯,邑千户。建元二年,为持节、督郢州司州之义阳诸军事、冠军将军、郢州刺史,进号征虏将军。世祖即位,转度支尚书,领右军将军。永明元年,迁侍中,领骁骑将军。王子侯旧乘缠帷车,高宗独乘下帷,仪从如素士。公事混挠,贩食人担火误烧牛鼻,豫章王白世祖,世祖笑焉。转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清道而行,上甚悦。二年,出为征虏将军、吴兴太守。四年,迁中领军,常侍并如故。五年,为持节、监豫州郢州之西阳司州之汝南二郡军事、右将军、豫州刺史。七年,为尚书右仆射。八年,加领卫尉。十年,转左仆射。十一年,领右卫将军。世祖遗诏为侍中、尚书令,寻加镇军将军,给班剑二十人。隆昌元年,即本号为大将军,给鼓吹一部,亲兵五百人。寻又加中书监、开府仪同三司。郁林王废,海陵王立,为使持节、都督扬南徐二州军事、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开府如故,增班剑为三十人,封宣城郡公,二千户。镇东府城。给兵五千人,钱二百万,布千匹。九江作难,假黄皞,事宁,表送之。寻加黄皞、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大将军、扬州牧,增班剑为四十人,给幢络三望车,前后部羽葆鼓吹,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封宣城王,邑五千户,持节、侍中、中书监、录尚书并如故。未拜,太后令废海陵王,以上入纂太祖为第三子,群臣三请,乃受命。
建武元年冬,十月,癸亥,即皇帝位。诏曰:“皇齐受终建极,握镜临宸,神武重辉,钦明懿铄,七百攸长,盘石斯固。而王度中蹇,天阶荐阻,嗣命多违,蕃衅孔棘,宏图景历,将坠诸渊。宣德皇后远鉴崇替,宪章旧典,畴咨台揆,允定灵策,用集宝命于予一人。猥以虚薄,缵承大业,仰系鸿丕,顾临兆民,永怀先构,若履春冰,寅忧夕惕,罔识攸济,思与万国播此惟新。大赦天下,改元。宿卫身普转一阶,其余文武,赐位二等。逋租宿责,换负官物,在建武元年以前,悉原除。劫贼余口在台府者,可悉原放。负衅流徙,并还本乡。”太尉王敬则为大司马,司空陈显达为太尉,尚书令王晏加骠骑大将军,中领军萧谌为领军将军、南徐州刺史,皇子宝义为扬州刺史,中护军王玄邈为南兖州刺史,新除右将军张瑰为右光禄大夫,平北将军王广之为江州刺史。乙丑,诏断远近上礼。丁卯,诏“自今雕文篆刻,岁时光新,可悉停省。蕃牧守宰,或有荐献,事非任土,严加禁断。”追赠安陆昭侯缅为安陆王。己巳,以安陆侯子宝晊为湘州刺史。诏曰:“顷守职之吏,多违旧典,存私害公,实兴民蠹。今商旅税石头后渚及夫卤借倩,一皆停息。所在凡厥公宜,可即符断。主曹详为其制,宪司明加听察。”十一月,癸酉,以西中郎长史始安王遥光为扬州刺史,晋寿太守王洪范为青、冀二州刺史,尚书令王晏领太子少傅。甲戌,大司马寻阳公王敬则等十三人进爵邑各有差。诏省新林苑,先是民地,悉以还主,原责本直。庚辰,立皇子宝义为晋安王,宝玄为江夏王,宝源为庐陵王,宝夤为建安王,宝融为随郡王,宝攸为南平王。甲申,诏曰:“邑宰禄薄俸微,不足代耕,虽任土恒贡,亦为劳费,自今悉断。”又诏“宣城国五品以上,悉与满叙。自此以下,皆听解遣。其欲仕,适所乐。”乙酉,追尊始安贞王为景皇,妃为懿后。丙戌,以辅国将军闻喜公遥欣为荆州刺史,宁朔将军丰城公遥昌为豫州刺史。丁亥,诏“细作中署、材官、车府,凡诸工,可悉开番假,递令休息”。戊子,立皇太子宝卷,赐天下为父后者爵一级,孝子顺孙、义夫节妇,普加甄赐明扬。表其衡闾,赉以束帛。己丑,诏“东宫肇建,远近或有庆礼,可悉断之。”壬辰,以新除征虏将军江夏王宝玄为郢州刺史。永明中,御史中丞沈渊表百官年登七十,皆令致仕,并穷困私门。庚子,诏曰:“日者百司耆齿,许以自陈,东西二省,犹沾微俸,辞事私庭,荣禄兼谢,兴言爱老,实有矜怀。自缙绅年及,可一遵永明七年以前铨叙之科。”上辅政所诛诸王,是月复属籍,各封子为侯。
十二月,壬子,诏曰:“上览易遗,下情难达,是以甘棠见美,肺石流咏。自月一视黄辞,如有含枉不申、怀直未举者,莅民之司,并任厥失。”
二年春,正月,辛未,诏“京师系囚殊死,可降为五岁刑,三署见徒五岁以下,悉原散。王公以下,各举所知。随王公卿士,内外群僚,各举朕违,肆心极谏。”索虏寇司、豫、徐、梁四州。壬申,遣镇南将军王广之督司州征讨,右卫将军萧坦之督徐州征讨,尚书右仆射沈文季督豫州征讨。己卯,诏京师二县有毁发坟垅,随宜修理。又诏曰:“食惟民天,义高姬载,蚕实生本,教重轩经。前哲盛范,后王茂则,布令审端,咸必由之。朕肃扆岩廊,思弘风训,深务八政,永鉴在勤,静言日昃,无忘寝兴。守宰亲民之主,牧伯调俗之司,宜严课农桑,罔令游惰,揆景肆力,必穷地利,固修堤防,考校殿最。若耕蚕殊众,具以名闻;游怠害业,即便列奏。主者详为条格。”乙未,虏攻钟离,徐州刺史萧惠休破之。丙申,加太尉陈显达使持节、都督西北征讨诸军事。丁酉,内外纂严。三月,戊申,诏“南徐州侨旧民丁,多充戎旅,蠲今年三课。”己未,司州刺史萧诞与众军击虏,破之。诏“雍、豫、司、南兖、徐五州遇寇之家,悉停今年税调。其与虏交通,不问往罪。”丙寅,停青州麦租。虏自寿春退走。甲申,解严。夏,四月,己亥朔,诏“三百里内狱讼,同集京师,克日听览。此以外委州郡讯察。三署徒隶,原遣有差。”索虏围汉中,梁州刺史萧懿拒退之。己未,以新除黄门郎裴叔业为徐州刺史。五月,甲午,寝庙成,诏“监作长帅,可赐位一等,役身遣假一年,非役者蠲租同假限。”六月,壬戌,诛领军将军萧谌、西阳王子明、南海王子罕、邵陵王子贞。乙丑,以右卫将军萧坦之为领军将军。秋,七月,辛未,以右将军晋安王宝义为南徐州刺史。壬申,以冠军将军梁王为司州刺史。辛卯,以氐杨馥之为北秦州刺史、仇池公。八月,丁未,以右卫将军庐陵王宝源为南兖州刺史。庚戌,以新除辅国将军申希祖为兖州刺史。九月,己丑,改封南平王宝攸为邵陵王,蜀郡王子文为西阳王,广汉王子峻为衡阳王,临海王昭秀为巴陵王,永嘉王昭粲为桂阳王。冬,十一月,丁卯,诏曰:“轨世去奢,事殷哲后,训物以俭,理镜前王。朕属流弊之末,袭浇浮之季,虽恭已弘化,刻意隆平,而礼让未兴,侈华犹竞。永览玄风,兢言集愧,思所以还淳改俗,反古移民。可罢东田,毁兴光楼。”并诏水衡量省御乘。己卯,纳皇太子妃褚氏,大赦。王公已下,班赐各有差。断四方上礼。十二月,丁酉,诏曰:“旧国都邑,望之怅然。况乃自经南面,负扆宸居,或功济当时,德覃一世,而茔垅欑秽,封树不修,岂直嗟深牧竖、悲甚信陵而已哉?昔中京沦
覆,鼎玉东迁,晋元缔构之始,简文遗咏在民,而松门夷替,埏路榛芜。虽年代殊往,抚事兴怀。晋帝诸陵,悉加修理,并增守卫。吴、晋陵二郡失稔之乡,蠲三调有差。”
三年春,正月,丁卯,以阴平王杨炅子崇祖为沙州刺史,封阴平王。北中郎将建安王宝夤为江州刺史。己巳,诏申明守长六周之制。乙酉,诏“去岁索虏寇边,缘边诸州郡将士有临阵及疾病死亡者,并送还本土。”三月,壬午,诏“车府乘舆有金银饰校者,皆剔除。”夏,四月,虏寇司州,戍兵击破之。五月,己巳,以征虏将军萧懿为益州刺史,前军将军阴广宗为梁、南秦二州刺史,前新除宁州刺史李庆宗为宁州刺史。秋,九月,辛酉,以冠军将军徐玄庆为兖州刺史。冬十月,以辅国将军申希祖为司州刺史。闰十二月,戊寅,皇太子冠,赐王公以下帛各有差,为父后者赐爵一级。断远近上礼。又诏“今岁不须光新,可以见钱为百官供给。”
四年春,正月,庚午,大赦。诏曰:“嘉肴停俎,定方旨于必甘;良玉在攻,表圭璋于既就。是以陶钧万品,务本为先;经纬九区,学斅为大。往因时康,崇建庠序,屯虞荐有,权从省废,讴诵寂寥,倏移年稔,永言古昔,无忘旰昃。今华夏鳷安,要荒慕向,缔修东序,实允适时。便可式依旧章,广延国胄,弘敷景业,光被后昆。”壬寅,诏“民产子者,蠲其父母调役一年,又赐米十斛。新婚者,蠲夫役一年”。丙辰,尚书令王晏伏诛。二月,甲子,以左仆射徐孝嗣为尚书令,征虏将军萧季敞为广州刺史。三月,乙未,右仆射沈文季领护军将军。秋,八月,追尊景皇所生王氏为恭太后。索虏寇沔北。冬,十月,又寇司州。甲戌,遣太子中庶子梁王、右军司马张稷讨之。
十一月,丙辰,以氐杨灵珍为北秦州刺史、仇池公、武都王。丁亥,诏“所在结课屋宅田桑,可详减旧价。”十二月,甲子,以冠军将军裴叔业为豫州刺史,冠军将军徐玄庆为徐州刺史,宁朔将军左兴盛为兖州刺史。丁丑,遣度支尚书崔慧景率众救雍州。
永泰元年春,正月,癸未朔,大赦。逋租宿债在四年之前,皆悉原除。中军大将军徐孝嗣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沔北诸郡为虏所侵,相继败没。乙巳,遣太尉陈显达持节救雍州。丁未,诛河东王铉、临贺王子岳、西阳王子文、衡阳王子峻、南康王子珉、永阳王子珉、湘东王子建、南郡王子夏、桂阳王昭粲、巴陵王昭秀。二月,癸丑,遣左卫将军萧惠休假节援寿阳。辛未,豫州刺史裴叔业击虏于淮北,破之。辛巳,平西将军萧遥欣领雍州刺史。
三月,丙午,蠲雍州遇虏之县租布。戊申,诏曰:“仲尼明圣在躬,允光上哲,弘厥雅道,大训生民,师范百王,轨仪千载。立人斯仰,忠孝攸出,玄功潜被,至德弥阐。虽反袂遐旷,而祧荐靡阙,时祭旧品,秩比诸侯。顷岁以来,祀典陵替,俎豆寂寥,牲奠莫举,岂所以克昭盛烈,永隆风教者哉!可式循旧典,详复祭秩,使牢饩备礼,钦飨兼申。”夏,四月,甲寅,改元,赦三署囚系原除各有差。文武赐位二等。丙戌,以镇军将军萧坦之为侍中、中领军。己未,立武陵昭王子子坦为衡阳王。丙寅,以西中郎长史刘暄为郢州刺史。丁卯,大司马会稽太守王敬则举兵反。
五月,壬午,遣辅国将军刘山阳率军东讨。乙酉,斩敬则,传首。曲赦浙东、吴、晋陵七郡。以后军长史萧颖胄为南兖州刺史。丁酉,以北中郎将司马元和为兖州刺史。秋,七月,以辅国将军王珍国为青、冀二州刺史。癸卯,以太子中庶子梁王为雍州刺史,太尉陈显达为江州刺史。己酉,帝崩于正福殿,年四十七。遗诏曰:“徐令可重申八命。中书监本官悉如故,沈文季可左仆射,常侍护军如故,江祏可右仆射,江祀可侍中,刘暄可卫尉。军政大事委陈太尉。内外众事,无大小委徐孝嗣、遥光、坦之、江祏,其大事与沈文季、江祀、刘暄参怀。心膂之任可委刘悛、萧惠休、崔惠景。”葬兴安陵。
帝明审有吏才,持法无所借。制御亲幸,臣下肃清。驱使寒人不得用四幅伞,大存俭约。罢世祖所起新林苑,以地还百姓;废文帝所起太子东田,斥卖之;永明中舆辇舟乘,悉剔取金银还主衣库。太官进御食,有裹蒸,帝曰:“我食此不尽,可四片破之,余充晚食。”而世祖掖庭中宫殿服御,一无所改。性猜忌多虑,故亟行诛戮。潜信道术,用计数,出行幸,先占利害,南出则唱云西行,东游则唱云北幸。简于出入,竟不南郊。上初有疾,无辍听览,秘而不传。及寝疾甚久,敕台省爱署文簿求白鱼以为治,外始知之。身衣绛衣,服饰皆赤,以为厌胜。巫觋云:“后湖水头经过宫内,致帝有疾。”帝乃自至太官行水沟。左右启:“太官若无此水则不立。”帝决意塞之,欲南引淮流。会崩,事寝。
史臣曰:高宗以支庶纂历,据犹子而为论,一朝到此,诚非素心,遗寄所当,谅不获免。夫戕夷之事,怀抱多端,或出自雄忍,或生乎畏慑。令同财之亲,在我而先弃;进引之爱,量物其必违。疑怯既深,猜似外入,流涕行诛,非云义举,事苟求安,能无内愧?既而自树本根,枝胤孤弱,贻厥不昌,终覆宗社。若令压纽之徵,必委天命,盘庚之祀,亦继阳甲,杖运推公,夫何讥尔!
赞曰:高宗傍起,宗国之庆。慕名俭德,垂文法令。兢兢小心,察察吏政。沔阳失土,南风不竞。
[book_title]本纪第七 东昏侯
东昏侯宝卷,字智藏,高宗第二子也。本名明贤,高宗辅政后改焉。建武元年,立为皇太子。永泰元年七月,己酉,高宗崩,太子即位。八月,丁巳,诏雍州将士与虏战死者,复除有差。又诏辨括选序,访搜贫屈。庚申,镇北将军晋安王宝义进号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中郎将建安王宝夤为郢州刺史。冬,十月,己未,诏删省科律。十一月,戊子,立皇后褚氏,赐王公以下钱各有差。
永元元年春,正月,戊寅,大赦,改元。诏研策秀才,考课百司。辛卯,车驾祀南郊。诏三品清资官以上应食禄者,有二亲或祖父母年登七十,并给见钱。癸卯,以冠军将军南康王宝融为荆州刺史。
二月,癸丑,以北中郎将邵陵王宝攸为南兖州刺史。是月,太尉陈显达败绩于马圈。夏,四月,己巳,立皇太子诵,大赦,赐民为父后爵一级。甲戌,以宁朔将军柳惔为梁、南秦二州刺史。五月癸亥,以抚军大将军始安王遥光为开府仪同三司。六月,己酉,新除右卫将军崔惠景为护军将军。癸亥,以始兴内史范云为广州刺史。甲子,诏原雍州今年三调。秋,七月,丁亥,京师大水,死者众,诏赐死者材器,并赈恤。八月,乙巳,蠲京邑遇水资财漂荡者今年调税。又诏为马圈战亡将士举哀。丙午,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据东府反。诏曲赦京邑,中外戒严。尚书令徐孝嗣以下屯卫宫城。遣领军将军萧坦之率六军讨之。戊午,斩遥光,传首。己未,以征北大将军晋安王宝玄为南徐、兖二州刺史。己巳,尚书令徐孝嗣为司空,右卫将军刘暄为领军将军。闰月,丙子,以江陵公宝览为始安王。虏伪东徐州刺史沈陵降,以为北徐州刺史。九月,丁未,以辅国将军裴叔业为兖州刺史,征虏长史张冲为豫州刺史。壬戌,以频诛大臣,大赦天下。辛未,以太子詹事王莹为中领军。冬,十月,乙未,诛尚书令、新除司空徐孝嗣,右仆射、新除镇军将军沈文季。乙巳,以始兴内史颜翻为广州刺史,征虏将军沈陵为越州刺史。十一月,丙辰,太尉、江州刺史陈显达举兵于寻阳。乙丑,护军将军崔慧景加平南将军、督众军南讨事。丙寅,以冠军将军王鸿为徐州刺史。十二月,癸未,以前辅国将军杨集始为秦州刺史。甲申,陈显达至京师,宫城严警,六军固守。乙酉,斩陈显达,传首。丁亥,以征虏将军邵陵王宝攸为江州刺史。
二年春,正月,壬子,以辅国将军张冲为南兖州刺史。庚午,诏讨豫州刺史裴叔业。二月,癸未,以黄门郎萧寅为司州刺史。丙戌,以卫尉萧懿为豫州刺史,征寿春。己丑,裴叔业病死,兄子植以寿春降虏。三月,癸卯,以辅国将军张冲为司州刺史。乙卯,遣平西将军崔慧景率众军伐寿春。丁未,以新除冠军将军张冲为南兖州刺史。崔慧景于广陵举兵袭京师。壬子,右卫将军左兴盛督京邑水步众军。南徐州刺史江夏王宝玄以京城纳慧景。乙卯,遣中领军王莹率众军屯北篱门。壬戌,慧景至,莹等败绩。甲子,慧景入京师,宫内据城拒守。豫州刺史萧懿起义救援。夏四月,癸酉,慧景弃众走,斩首。诏曲赦京邑、南徐兖二州。乙亥,以新除尚书右仆射萧懿为尚书令。丙子,以晋熙王宝嵩为南徐州刺史。五月,乙巳,以虏伪豫州刺史王肃为豫州刺史。戊申,以桂阳王宝贞为中护军。己酉,江夏王宝玄伏诛。壬子,大赦。乙丑,曲赦京邑、南徐兖二州。戊辰,以始安王宝览为湘州刺史。六月,庚寅,车驾于乐游苑内会,如三元,京邑女人放观。戊戌,以新除冠军将军张冲为郢州刺史,守五兵尚书陆慧晓为南兖州刺史。秋,七月,甲辰,以骠骑司马张稷为北徐州刺史。八月,丁酉,以新除骠骑司马陈伯之为豫州刺史。甲申夜,宫内火。冬,十月,己卯,害尚书令萧懿。十一月,辛丑,以宁朔将军张稷为南兖州刺史。甲寅,西中郎长史萧颖胄起义兵于荆州。十二月,雍州刺史梁王起义兵于襄阳。戊寅,以冠军长史刘绘为雍州刺史。
三年春,正月,丙申朔,合朔时加寅漏上八刻,事毕,宫人于阅武堂元会,皇后正位,阉人行仪,帝戎服临视。丁酉,以骠骑大将军晋安王宝义为司徒,新除抚军将军建安王宝夤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甲辰,以宁朔将军王珍国为北徐州刺史。辛亥,车驾祀南郊,诏大赦天下,百官陈谠言。二月,丙寅,乾和殿西厢火。壬午,诏遣羽林兵征雍州,中外纂严。乙酉,以武烈将军胡元进为广州刺史。三月,己亥,以骠骑将军沈徽孚为广州刺史。甲辰,以辅国将军张欣泰为雍州刺史。丁未,南康王宝融即皇帝位于江陵。癸丑,遣平西将军陈伯之西征。六月,京邑雨水,遣中书舍人、二县官长赈赐有差。萧颖胄弟颖孚起兵庐陵。戊子,曲赦江州安成、庐陵二郡。秋,七月,癸巳,曲赦荆、雍二州。甲午,雍州刺史张欣泰、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率石头文武奉建安王宝夤向台,至杜姥宅,宫门闭,乃散走。己未,以征虏长史程茂为郢州刺史,骁骑将军薛元嗣为雍州刺史。是日,元嗣以郢城降义师。八月,丁卯,以辅国将军申胄监豫州事。辛巳,光禄大夫张瑰镇石头。辛未,以太子左率李居士总督西讨诸军事,屯新亭城。九月,甲辰,以居士为江州刺史,新除冠军将军王珍国为雍州刺史,车骑将军建安王宝寅为荆州刺史。以辅国将军申胄监郢州,龙骧将军马仙琕监豫州,骁骑将军徐元称监徐州。是日,义军至南州,申胄军二万人于姑熟奔归。戊申,以后军参军萧璝为司州刺史,前辅国将军鲁休烈为益州刺史,辅国长史赵越尝为梁、南秦二州刺史。丙辰,李居士与义军战于新亭,败绩。冬,十月,甲戌,王珍国与义军战于朱雀桁,败绩。戊寅,宁朔将军徐元瑜以东府城降。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入卫,屯东宫,己卯,以众降。光禄大夫张瑰弃石头还宫。于是闭宫城门自守。庚辰,以骁骑将军胡虎牙为徐州刺史,左军将军徐智勇为益州刺史,游击将军牛平为梁、南秦二州刺史。李居士以新亭降,琅邪城主张木亦降。义师筑长围守宫城。
十二月,丙寅,新除雍州刺史王珍国、侍中张稷率兵入殿废帝,时年十九。
帝在东宫便好弄,不喜书学,高宗亦不以为非,但勖以家人之行。令太子求一日再入朝,发诏不许,使三日一朝。尝夜捕鼠达旦,以为笑乐。高宗临崩,属以后事,以隆昌为戒,曰:“作事不可在人后!”故委任群小,诛诸宰臣,无不如意。
性重涩少言,不与朝士接,唯亲信阉人及左右御刀应敕等,自江祏、始安王遥光诛后,渐便骑马。日夜于后堂戏马,与亲近阉人倡伎鼓叫。常以五更就卧,至晡乃起。王侯节朔朝见,晡后方前,或际暗遣出。台阁案奏,月数十日乃报,或不知所在。二年元会,食后方出,朝贺裁竟,便还殿西序寝。自巳至申,百僚陪位,皆僵仆菜色。比起就会,匆遽而罢。
陈显达事平,渐出游走,所经道路,屏逐居民,从万春门由东宫以东至于郊外,数十百里,皆空家尽室。巷陌悬幔为高障,置仗人防守,谓之“屏除”。或于市肆左侧过亲幸家,环回宛转,周遍京邑。每三四更中,鼓声四出,幡戟横路,百姓喧走相随,士庶莫辨。出辄不言定所,东西南北,无处不驱人。高障之内,设部伍羽仪。复有数部,皆奏鼓吹羌胡伎,鼓角横吹。夜出昼反,火光照天。拜爱姬潘氏为贵妃,乘卧舆,帝骑马从后。着织成袴褶,金薄帽,执七宝缚槊,戎服急装,不变寒暑,陵冒雨雪,不避坑阱。驰骋渴乏,辄下马解取腰边蠡器酌水饮之,复上马驰去。马乘具用锦绣处,患为雨所沾湿,织杂彩珠为覆蒙,备诸雕巧。教黄门五六十人为骑客,又选无赖小人善走者为逐马,左右五百人,常以自随,奔走往来,略不暇息。置射雉场二百九十六处,翳中帷帐及步鄣,皆袷以绿红锦,金银镂弩牙,瑇瑁帖箭。郊郭四民皆废业,樵苏路断,吉凶失时;乳妇婚姻之家,移产寄室,或舆病弃尸,不得殡葬。有弃病人于青溪边者,吏惧为监司所问,推置水中,泥覆其面,须臾便死,遂失骸鼻。
后宫遭火之后,更起仙华、神仙、玉寿诸殿,刻画雕彩,青灊金口带,麝香涂壁,锦幔珠帘,穷极绮丽。絷役工匠,自夜达晓,犹不副速,乃剔取诸寺佛刹殿藻井仙人骑兽以充足之。世祖兴光楼上施青漆,世谓之“青楼”。帝曰:“武帝不巧,何不纯用琉璃。”
潘氏服御,极选珍宝。主衣库旧物,不复周用,贵市民间金银宝物,价皆数倍。虎魄钏一只,直百七十万。京邑酒租,皆折使输金,以为金涂。犹不能足,下扬、南徐二州桥桁塘埭丁计功为直,敛取见钱,供太乐主衣杂费。由是所在塘渎,多有隳废。又订出雉头鹤氅白鹭缞。亲幸小人因缘为奸利,课一输十,郡县无敢言者。三年夏,于阅武堂起芳乐苑。山石皆涂以五采;跨池水立紫阁诸楼观,壁上画男女私亵之像。种好树美竹,天时盛暑,未及经日,便就萎枯;于是征求民家,望树便取,毁撤墙屋以移致之。朝栽暮拔,道路相继,花药杂草,亦复皆然。又于苑中立市,太官每旦进酒肉杂肴,使宫人屠酤。潘氏为市令,帝为市魁,执罚,争者就潘氏决判。
帝有膂力,能担白虎幢。自制杂色锦伎衣,缀以金花玉镜众宝,逞诸意态。所宠群小党与三十一人,黄门十人。初任新蔡人徐世檦为直阁骁骑将军,凡有杀戮,皆其用命。杀徐孝嗣后,封为临汝县子。陈显达事起,加辅国将军。虽用护军崔慧景为都督,而兵权实在世檦。及事平,世檦谓人曰:“五百人军主,能平万人都督。”世檦亦知帝昏纵,密谓其党茹法珍、梅虫儿曰:“何世天子无要人,但阿侬货主恶耳。”法珍等争权,以白帝。帝稍恶其凶强,以二年正月,遣禁兵杀之,世檦拒战而死。自是法珍、虫儿用事,并为外监,口称诏敕;中书舍人王咺之与相唇齿,专掌文翰。其余二十馀人,皆有势力。崔慧景平后,法珍封余干县男,虫儿封竟陵县男。及义师起,江、郢二镇已降,帝游骋如旧,谓茹法珍曰:“须来至白门前,当一决。”义师至近郊,乃聚兵为固守之计。召王侯朝贵分置尚书都座及殿省。又信鬼神,崔慧景事时,拜蒋子文神为假黄皞、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扬州牧、钟山王。至是又尊为皇帝,迎神像及诸庙杂神皆入后堂,使所亲巫朱光尚祷祀祈福。以冠军将军王珍国领三万人据大桁,莫有斗志,遣左右直长阉竖王宝孙督战,呼为“王长子”。宝孙切骂诸将帅,直阁将军席豪发愤突阵死。豪,骁将,既毙,众军于是土崩,军人从朱雀观上自投及赴淮死者无数。于是闭城自守,城内军事委王珍国。兖州刺史张稷入卫京师。以稷为副,实甲犹七万人。帝乌帽袴褶,备羽仪,登南掖门临望。又虚设铠马斋仗千人,皆张弓拔白,出东掖门,称蒋王出荡。素好斗军队,初使宫人为军,后乃用黄门。亲自临陈,诈被创,使人舆将去。至是于阅武堂设牙门军顿,每夜严警。帝于殿内骑马从凤庄门入徽明门,马被银莲叶具装铠,杂羽孔翠寄生,逐马左右卫从,昼眠夜起如平常。闻外鼓叫声,被大红袍登景阳楼屋上望,弩几中之。众皆怠怨,不为致力。募兵出战,出城门数十步,皆坐甲而归。虑城外有伏兵,乃烧城傍诸府署,六门之内皆荡尽。城中阁道西掖门内,相聚为市,贩死牛马肉。帝初与群小计议,陈显达一战便败,崔慧景围城退走,谓义师远来,不过旬日,亦应散去,敕太官办樵米为百日粮而已。大桁败后,众情凶惧,法珍等恐人众惊走,故闭城不复出军。既而义师长围既立,堑栅严固;然后出荡,屡战不捷。帝尤惜金钱,不肯赏赐。法珍叩头请之,帝曰:“贼来独取我邪?何为就我求物!”后堂储数百具榜,启为城防;帝云拟作殿,竟不与。又催御府细作三百人精仗,待围解以拟屏除。金银雕镂杂物,倍
急于常。王珍国、张稷惧祸及,率兵入殿,分军又从西上阁入后宫断之,御刀丰勇之为内应。是夜,帝在含德殿吹笙歌作《女儿子》。卧未熟,闻兵入,趋出北户,欲还后宫。清曜阁已闭,阉人禁防黄泰平以刀伤其膝,仆地。顾曰:“奴反邪?”直后张齐斩首送梁王。
宣德太后令曰:“皇室受终,祖宗齐圣,太祖高皇帝肇基骏命,膺录受图,世祖武皇帝系明下武,高宗明皇帝重隆景业,咸降年不永,宫车早晏。皇祚之重,允属储元;而禀质凶愚,发于稚齿。爰自保姆,迄至成童,忍戾昏顽,触途必着。高宗留心正嫡,立嫡惟长,辅以群才,间以贤戚,内外维持,冀免多难,未及期稔,便逞屠戮。密戚近亲,元勋良辅,覆族歼门,旬月相系。凡所任仗,尽慝穷奸,皆营伍屠贩,容状险丑,身秉朝权,手断国命,诛戮无辜,纳其财产,睚眦之间,屠覆比屋。身居元首,好是贱事,危冠短服,坐卧以之。晨出夜反,无复已极,驱斥氓庶,巷无居人。老细奔遑,置身无所。东迈西屏,北出南驱,负疾舆尸,填街塞陌。兴筑缮造,日夜不穷,晨构夕毁,朝穿暮塞。络以随珠,方斯巳陋;饰以璧榼,曾何足道!时暑赫曦,流金铄石,移竹艺果,匪日伊夜,根未及植,叶已先枯,畚锸纷纭,勤倦无已。散费国储,专事浮饰,逼夺民财,自近及远,兆庶恇患,流窜道路。府帑既竭,肆夺市道,工商裨贩,行号道泣。屈此万乘,躬事角抵,昂首翘肩,逞能橦木,观者如堵,曾无怍容!芳乐、华林,并立阛阓,踞肆鼓刀,手铨轻重。干戈鼓噪,昏晓靡息,无戎而城,岂足云譬!至于居丧淫宴之愆,三年载弄之丑,反道违常之衅,牝鸡晨鸣之慝,于事已细,故可得而略也。罄楚、越之竹,未足以言,校辛、癸之君,岂或能匹!征东将军忠武奋发,投袂万里,光奉明圣,翊成中兴。乘胜席卷,扫清京邑,而群小靡识,婴城自固,缓戮稽诛,倏弥旬月。宜速剿定,宁我邦家!可潜遣间介,密宣此旨,忠勇齐奋,遄加荡扑,放斥昏凶,卫送外第。未亡人不幸,骤此百罹,感念存没,心焉如割。奈何!奈何!”又令依汉海昏侯故事,追封东昏侯。茹法珍、梅虫儿、王咺之等伏诛。丰勇之原死。
史臣曰:汉宣帝时,南郡获白虎,获之者张武,言武张而猛服也。东昏侯亡德横流,道归拯乱,躬当翦戮,实启太平。推阉竖之名字,亦天意也。
赞曰:东昏慢道,匹癸方辛。乃隳典则,乃弃彝伦,玩习兵火,终用焚身。
[book_title]本纪第八 和帝
和帝讳宝融,字智昭,高宗第八子也。建武元年,封随郡王,邑二千户。三年,为冠军将军,领石头戍军事。永元元年,改封南康王,为持节,督荆、雍、益、宁、梁、南北秦七州军事,西中郎将,荆州刺史。
二年十一月,甲寅,长史萧颖胄杀辅国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山阳,奉梁王举义。乙卯,教纂严。又教曰:“吾躬率晋阳,翦此凶孽,戎事方勤,宜覃泽惠。所领内系囚见徒,罪无轻重,殊死已下,皆原遣。先有位署,即复本职。将吏转一阶。从征身有家口停镇,给廪食。凡诸杂役见在诸军带甲之身,克定之后,悉免为民。其功效赏报,别有科条。”丙辰,以雍州刺史梁王为使持节、都督前锋诸军事、左将军。丁巳,以萧颖胄为右将军、都督行留诸军事。戊午,梁王上表劝进。十二月,乙亥,群僚劝进,并不许。壬辰,骁骑将军夏侯亶自京师至江陵,称宣德太后令:“西中郎将南康王宜纂承皇祚,光临亿兆。方俟清宫,未即大号,可且封宣城、南琅邪、南东海、东阳、临海、新安、寻阳、南郡、竟陵、宜都十郡为宣城王,相国、荆州牧,加黄皞,置僚属,选百官,西中郎府南康国并如故。须军次近路,主者详依旧典,法驾奉迎。”
三年正月,乙巳,王受命,大赦,唯梅虫儿、茹法珍等不在赦例。右将军萧颖胄为左长史,进号镇军将军,梁王进号征东将军。甲戌,以冠军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甲寅,建牙于城南。二月,乙丑,以冠军长史王茂先为江州刺史,冠军将军曹景宗为郢州刺史,右将军邵陵王宝攸为荆州刺史。己巳,群僚上尊号,立宗庙及南北郊。甲申,梁王率大众屯沔口,郢州刺史张冲拒守。三月,丁酉,张冲死,骠骑将军薛元嗣等固城。
中兴元年春,三月,乙巳,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文武赐位二等;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谷,人五斛。即永元三年也。以相国左长史萧颖胄为尚书令,晋安王宝义为司空,庐陵王宝源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宝夤为徐州刺史,散骑常侍夏侯详为中领军,领军将军萧伟为雍州刺史。丙午,有司奏封庶人宝卷为零阳侯,诏不许。又奏为涪陵王,诏可。乙酉,尚书令萧颖胄行荆州刺史,假梁王黄皞。壬子,以征虏将军柳惔为益、宁二州刺史。己未,以冠军将军庄丘黑为梁、南秦二州刺史,冠军将军邓元起为广州刺史。夏,四月,戊辰,诏曰:“荆、雍义举所基,实始王迹。君子劳心,细人尽力,宜加酬奖,副其乃诚。凡东讨众军及诸向义之众,可普复除。”
五月,乙卯,车驾幸竹林寺禅房宴群臣。巴西太守鲁休烈、巴东太守萧惠训子璝拒义军。秋,七月,东军主吴子阳十三军救郢州,屯加湖。丁酉,征虏将军王茂先击破之。辛亥,以茂先为中护军。丁卯,鲁山城主孙乐祖以城降。己未,郢城主薛元嗣降。
八月,丙子,平西将军陈伯之降。乙卯,以伯之为江州刺史,子虎牙为徐州刺史。九月,乙未,诏梁王若定京邑,得以便宜从事。冬,十一月,乙未,以辅国将军李元履为豫州刺中。壬寅,尚书令、镇军将军萧颖胄卒,以黄门郎萧澹行荆州府州事。丁巳,萧璝、鲁休烈降。
十二月,丙寅,建康城平。己巳,皇太后令以梁王为大司马、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百僚致敬。壬申,改封建安王宝寅鄱阳王。癸酉,以司徒、扬州刺史晋安王宝义为太尉,领司徒。甲戌,给大司马钱二千万,布绢各五千匹。乙酉,以辅国将军萧宏为中护军。
二年春,正月,戊戌,宣德太后临朝,入居内殿。大司马梁王解承制,致敬如先。己亥,以宁朔将军萧昺监南兖州。壬寅,以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加殊礼。己酉,以大司马长史王亮为守尚书令。甲寅,诏大司马梁王进位相国,总百揆,扬州牧,封十郡为梁公,备九锡之礼,加远游冠,位在诸王上,加相国绿騑绶。己未,以新除右将军曹景宗为郢州刺史。
二月,壬戌,湘东王宝晊伏诛。戊辰,诏进梁公爵为梁王,增封十郡。三月,乙未,皇太后令给梁国钱五百万,布五千匹,绢千匹。辛丑,鄱阳王宝寅奔虏,邵陵王宝攸、晋熙王宝嵩、桂阳王宝贞伏诛。甲午,命梁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钟歔宫悬。王子王女爵命一如旧仪。庚戌,以冠军长史萧秀为南徐州刺史,新除中领军蔡道恭为司州刺史。车驾东归至姑熟。丙辰,禅位梁王。丁巳,庐陵王宝源薨。夏,四月,辛酉,禅诏至,皇太后逊外宫。丁卯,梁王奉帝为巴陵王,宫于姑熟,行齐正朔,一如故事。戊辰,薨,年十五。追尊为齐和帝,葬恭安陵。
史臣曰:夏以桀亡,殷随纣灭,郊天改朔,理无延世。而皇符所集,重兴西楚,神器暂来,虽有冥数,徽名大号,斯为幸矣。
赞曰:和帝晚隆,扫难清宫。达机睹运,高颂永终。
[book_title]本纪第三 武帝
世祖武皇帝讳赜,字宣远,太祖长子也。小讳龙儿。生于建康青溪宅,其夜陈孝后、刘昭后同梦龙据屋上,故字上焉。初为寻阳国侍郎,辟州西曹书佐,出为赣令。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反,上不从命,南康相沈肃之絷上于郡狱。族人萧欣祖、门客桓康等破郡迎出上。肃之率将吏数百人追击,上与左右拒战,生获肃之,斩首百余级,遂率部曲百余人举义兵。始兴相殷孚将万兵赴子勋于寻阳,或劝上击之,上以众寡不敌,避屯揭阳山中,聚众至三千人。子勋遣其将戴凯之为南康相,及军主张宗之千余人助之。上引兵向郡,击凯之别军主程超数百人于南康口,又进击宗之,破斩之,遂围郡城。凯之以数千人固守,上亲率将士尽日攻之,城陷,凯之奔走,杀伪赣令陶冲之。上即据郡城,遣军主张应期、邓惠真三千人袭豫章。子勋遣军主谈秀之等七千人,与应期相拒于西昌,筑营垒,交战不能决。闻上将自下,秀之等退散。事平,徵为尚书库部郎、征北中兵参军、西阳县子,带南东莞太守、越骑校尉、正员郎、刘韫抚军长史、襄阳太守。别封赣县子,邑三百户,固辞不受。转宁朔将军、广兴相。桂阳王休范反,上遣军袭寻阳,至北峤,事平,除晋熙王安西谘议,不拜,复还郡。转司徒右长史、黄门郎。沈攸之在荆楚,宋朝密为之备。元徽四年,以上为晋熙王镇西长史、江夏内史、行郢州事。顺帝立,徵晋熙王燮为抚军、扬州刺史,以上为左卫将军,辅燮俱下。沈攸之事起,未得朝廷处分,上以中流可以待敌,即据盆口城为战守之备。太祖闻之,喜曰:“此真我子也!”上表求西讨,不许,乃遣偏军援郢。平西将军黄回等皆受上节度。加上冠军将军、持节。升明二年,事平,转散骑常侍,都督江州、豫州之新蔡、晋熙二郡军事,征虏将军,江州刺史,持节如故。封闻喜县侯,邑二千户。其年,徵侍中、领军将军。给鼓吹一部。府置佐史。领石头戍军事。寻又加持节、督京畿诸军事。三年,转散骑常侍、尚书仆射、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为公,持节、都督、领军如故。给班剑二十人。齐国建,为齐公世子,改加侍中、南豫州刺史,给油络车,羽葆鼓吹,增班剑为四十人。以石头为世子宫,官置二率以下,坊省服章,一如东宫。进爵王太子。太祖即位,为皇太子。
建元四年三月,壬戌,太祖崩,上即位,大赦。征镇州郡令长军屯营部,各行丧三日,不得擅离任,都邑城守防备幢队,一不得还。乙丑,称先帝遗诏,以司徒褚渊录尚书事,尚书左仆射王俭为尚书令,车骑将军张敬儿为开府仪同三司。诏曰:“丧礼虽有定制,先旨每存简约,内官可三日一还临,外官间日一还临。后有大丧皆如之。”丁卯,以右卫将军吕安国为司州刺史。庚午,以司空豫章王嶷为太尉。癸酉,诏曰:“城直之制,历代宜同,顷岁逋弛,遂以万计。虽在宪宜惩,而原心可亮。积年逋城,可悉原荡。自兹以后,申明旧科,有违纠裁。”庚辰,诏曰:“比岁未稔,贫穷不少,京师二岸,多有其弊。遣中书舍人优量赈恤。”夏,四月,丙午,以辅国将军张倪为兖州刺史。辛卯,追尊穆妃为皇后。
五月,乙丑,以丹阳尹闻喜公子良为南徐州刺史。甲戌,以新除左卫将军垣崇祖为豫州刺史。癸未,诏曰:“顷水雨频降,潮流荐满,二岸居民,多所淹渍。遣中书舍人与两县官长优量赈恤。”六月,甲申,立皇太子长懋。诏申壬戌赦恩百日。乙酉,以鄱阳王锵为雍州刺史,临汝公子卿为郢州刺史。甲午,以宁朔将军臧灵智为越州刺史。丙申,立皇太子妃王氏。进封闻喜公子良为竟陵王,临汝公子卿为庐陵王,应城公子敬为安?王,江陵公子懋为晋安王,枝江公子隆为随郡王,皇子子真为建安王,皇孙昭业为南郡王。戊戌,诏曰:“水潦为患,星纬乖序。京都囚系,可克日讯决;诸远狱委刺史以时察判。建康、秣陵二县贫民加赈赐,必令周悉。吴兴、义兴遭水县,蠲除租调。”癸卯,以司徒褚渊为司空、骠骑将军。秋,七月,庚申,以卫尉萧顺之为豫州刺史。壬戌,以冠军将军垣荣祖为青、冀二州刺史。
八月,癸卯,司徒褚渊薨。九月,丁巳,以国哀故,罢国子学。己巳,以前军将军姜伯起为秦州刺史。辛未,以征南将军王僧虔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王奂为湘州刺史。冬,十二月,己丑,诏曰:“缘淮戍将,久处边劳,三元行始,宜沾恩庆。可遣中书舍人宣旨临会。后每岁皆如之。”庚子,以太子左卫率戴僧静为徐州刺史。
永明元年春,正月,辛亥,车驾祠南郊,大赦,改元。壬子,诏内外群僚各举朕违,肆心规谏。又诏王公卿士,各举所知,随方登叙。诏曰:“经邦之寄,实资莅民,守宰禄俸,盖有恒准。往以边虞告警,故沿时损益;今区宇宁晏,庶绩咸熙,念勤简能,宜加优奖。郡县丞尉,可还田秩。”太尉豫章王嶷领太子太傅,护军将军长沙王晃为南徐州刺史,镇北将军竟陵王子良为南兖州刺史。庚申,以侍中萧景先为中领军。壬戌,立皇弟锐为南平王,铿为宜都王,皇子子明为武昌王,子罕为南海王。甲子,为筑青溪旧宫,诏槊仗瞻履。
二月,辛巳,以征虏将军杨炅为沙州刺史。辛丑,以陇西公宕昌王梁弥机为河、凉二州刺史,东羌王像舒彭为西凉州刺史。三月,癸丑,诏曰:“宋德将季,风轨陵迟,列宰庶邦,弥失其序,迁谢遄速,公私凋弊。泰运初基,草昧惟始,思述先范,永隆治根。莅民之职,一以小满为限。其有声绩克举,厚加甄异;理务无庸,随时代黜。”丙辰,诏曰:“朕自丁荼毒,奄便周忌,瞻言负荷,若坠渊壑。而远图尚蔽,政刑未理,星纬失序,阴阳愆度。思播先泽,兼酬天眚,可申辛亥赦恩五十日,以期讫为始。京师囚系,悉皆原宥。三署军徒,优量降遣。都邑鳏寡尤贫,详加赈恤。”戊寅,诏“四方见囚,罪无轻重,及劫贼余口长徒敕系,悉原赦。逋负督赃,建元四年三月以前,皆特除。”夏,四月,壬午,诏曰:“魏矜袁绍,恩洽丘墓;晋亮两王,荣覃余裔。二代弘义,前载美谈。袁粲、刘秉与先朝同奖宋室,沈攸之于景和之世,特有乃心,虽末节不终,而始诚可录。岁月弥往,宜特优降。粲、秉前年改葬茔兆,未修材椁,可为经理,令粗足周礼。攸之及其诸子丧柩在西者,可符荆州送反旧墓,在所为营葬事。”五月,丁酉,车骑将军张敬儿伏诛。
六月,丙寅,诏“凡坐事应覆治者,在建元四年三月已前,皆原宥。”秋,七月,戊戌,新除左光禄大夫王僧虔加特进。九月,己卯,以荆州刺史临川王映为骠骑将军,冠军将军庐陵王子卿为荆州刺史,吴郡太守安陆侯缅为郢州刺史。
二年春,正月,乙亥,以司州刺史吕安国为南兖州刺史,征北将军竟陵王子良为护军将军兼司徒,征北长史刘悛为司州刺史。丙子,以右光禄大夫王延之为特进。
三月,乙亥,以吴兴太守张岱为南兖州刺史,前将军王奂为江州刺史,平北将军吕安国为湘州刺史。戊寅,以少府赵景翼为广州刺史。夏,四月,甲辰,诏“扬、南徐、南兖、徐、兖五州统内诸狱,并、豫、江三州府州见囚,江州寻阳、新蔡两郡系狱,并部送还台,须候克日断枉直。缘江远郡及诸州,委刺史详察讯。”己巳,以宁朔将军程法勤为宁州刺史。
六月,癸卯,车驾幸中堂听讼。乙巳,以安陆王子敬为南兖州刺史。戊申,以黄门侍郎崔平仲为青、冀二州刺史。秋,七月,癸未,诏曰:“夫乐所自生,先哲垂诰,礼不忘本,积代同风。是以汉光迟回于南阳,魏文殷勤于谯国。青溪宫体天含晖,则地栖宝,光定灵源,允集符命。在昔期运初开,经纶方远,缮筑之劳,我则未暇。时流事往,永惟哽咽。朕以寡薄,嗣奉鸿基,思存缔构,式表王迹。考星创制,揆日兴功,子来告毕,规摹昭备。宜申衅落之礼,以畅感尉之怀,可克日小会。”甲申,立皇子子伦为巴陵王。八月,丙午,车驾幸旧宫小会,设金石乐,在位者赋诗。诏申“京师狱及三署见徒,量所降宥。领宫职司,详赐币帛”。戊申,车驾幸玄武湖讲武。甲子,诏曰:“窆枯掩骼,义重前诰,恤老哀癃,实惟令典。朕永思民瘼,弗忘鉴寐。声憓未敷,物多乖所。京师二县,或有久坟毁发,可随宜掩埋。遗骸未榇,并加敛瘗。疾病穷困不能自存者,详为条格,并加沾赉。”冬,十月,丁巳,以桂阳王铄为南徐州刺史。
十一月,丁亥,以始兴王鉴为益州刺史。
三年春,正月,丙辰,以大司农刘楷为交州刺史,安西咨议参军崔庆绪为梁、南秦二州刺史。甲申,以晋安王子懋为南豫州刺史。辛卯,车驾祀南郊,大赦。都邑三百里内罪应入重者,降一等,余依赦制。劾系之身,降遣有差。赈恤二县贫民。又诏曰:“《春秋国语》云'生民之有学斅,犹树木之有枝叶。'果行育德,咸必由兹。在昔开运,光宅华夏,方弘典谟,克隆教思,命彼有司,崇建庠塾。甫就经始,仍离屯故,仰瞻徽猷,岁月弥远。今遐迩一体,车轨同文,宜高选学官,广延胄子。”又诏“守宰亲民之要,刺史案部所先,宜严课农桑,相土揆时,必穷地利。若耕蚕殊众,足厉浮堕者,所在即便列奏。其违方骄矜,佚事妨农,亦以名闻。将明赏罚,以劝勤怠。校核殿最,岁竟考课,以申黜陟。”二月,辛丑,车驾礼祠北郊。夏,四月,戊戌,以新除右卫将军豫章王世子子响为豫州刺史,辅国将军桓敬为兖州刺史。
五月,乙未,诏曰:“氓俗凋弊,于兹永久,虽年谷时登,而歉乏比室。凡单丁之身及茕独而秩养养孤者,并蠲今年田租。”是月,省总明观。六月,庚戌,进河南王度易侯为车骑将军。秋,七月,辛丑,诏“丹阳所领及余二百里内见囚,同集京师;自此以外,委州郡决断。”甲戌,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王僧虔薨。丁亥,以骠骑中兵参军董仲舒为宁州刺史。
八月,乙未,车驾幸中堂听讼。丁巳,以行宕昌王梁弥颉为河、凉二州刺史。戊午,以尚书令王俭领太子少傅,太子詹事萧顺之为领军将军。冬,十月,壬戌,诏曰:“皇太子长懋讲毕,当释奠,王公以下可悉往观礼。”十一月,乙丑,以冠军将军王文仲为青、冀二州刺史。
十二月,丁酉,诏曰:“九谷之重,八材为末,是故洁粢丰盛,祝史无愧于辞,不籍千亩,周宣所以贻谏。昔期运初启,庶政草昧,三推之典,我则未暇。朕嗣奉鸿基,思隆先轨,载耒躬亲,率由旧式。可以开春发岁,敬简元辰,鸣青鸾于东郊,冕朱纮而莅事。仰荐宗禋,俯勖黔皂,将使囷庾内充,遗秉外牣。既富而教,兹焉攸在。”是夏,琅邪郡旱。百姓芟除枯苗,至秋擢颖大熟。
四年春,正月,甲子,以南琅邪、彭城二郡太守随郡王子隆为江州刺史,征虏长史张瑰为雍州刺史,征虏将军薛渊为徐州刺史,护军将军兼司徒竟陵王子良进号车骑将军。富阳人唐宇之反,聚众桐庐,破富阳、钱塘等县,害东阳太守萧崇之。遣宿卫兵出讨,伏诛。丁酉,冠军将军、马军主陈天福坐讨唐宇之烧掠百姓,弃市。辛卯,车驾幸中堂策秀才。
闰月癸巳,立皇子子贞为邵陵王,皇孙昭文为临汝公。丁未,以武都王杨集始为北秦州刺史。辛亥,车驾籍田。诏曰:“夫耕籍所以表敬,亲载所以率民。朕景行前规,躬执良耜,千畛咸事,六稔可期,教义克宣,诚感兼畅。重以天符灵贶,岁月鳞萃,宝鼎开玉匣之祥,嘉禾发同穗之颖,甘露凝晖于坰牧,神爵骞翥于兰囿。斯乃宗稷之庆,岂寡薄所臻!思俾休和,覃兹黔皂,见刑罪殊死以下,悉原宥。诸逋负在三年以前尤穷弊者,一皆蠲除。孝悌力田,详授爵位,孤老贫穷,赐谷十石。凡欲附农而粮种阙乏者,并加给贷,务在优厚。”癸丑,以始兴内史刘敕为广州刺史。甲寅,以籍田礼毕,车驾幸阅武堂劳酒小会,诏赐王公以下在位者帛有差。戊午,车驾幸宣武堂讲武。诏曰:“今亲阅六师,少长有礼,领驭群帅,可量班赐。”二月,己未,立皇弟銶为晋熙王,铉为河东王。庚寅,以光禄大夫王玄载为兖州刺史。
三月,辛亥,国子讲《孝经》,车驾幸学,赐国子祭酒、博士、助教绢各有差。夏,四月,丁亥,以尚书左仆射柳世隆为湘州刺史。临沂县麦不登,刈为马刍,至夏更苗秀。五月,癸巳,诏“扬、南徐二州,今年户租三分二取见布,一分取钱。来岁以后,远近诸州输钱处,并减布直,匹准四百,依旧折半,以为永制。”丙午,以吴兴太守西昌侯鸾为中领军。秋,八月,辛酉,以镇南长史萧惠休为广州刺史。九月,甲寅,以征虏将军王广之为徐州刺史。冬,十二月,乙亥,以东中郎司马崔惠景为司州刺史。
五年春,正月,戊子,以太尉豫章王嶷为大司马,车骑将军竟陵王子良为司徒,骠骑将军临川王映、卫将军王俭、中军将军王敬则并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都官尚书沈文季为郢州刺史,左将军安陆王子敬为荆州刺史,征虏将军晋安王子懋为南兖州刺史,辅国将军建安王子真为南豫州刺史。辛卯,诏曰:“朕昧爽丕显,思康民瘼。虽年谷亟登,而饥馑代有。今履端肇运,阳和告始,宜协时休,覃兹黎庶。诸孤老贫病,并赐粮饩,遣使亲赋,每存均普。”雍、司二州蛮虏屡动,丁酉,遣丹阳尹萧景先出平阳,护军将军陈显达出宛、叶。
三月,戊子,车驾幸芳林园禊宴。丁未,以护军将军陈显达为雍州刺史。夏,四月,车驾殷祠太庙。诏“系囚见徒四岁刑以下,悉原遣,五年减为三岁,京邑罪身应入重,降一等。”六月,辛酉,诏曰:“比霖雨过度,水潦洊溢,京师居民,多离其弊。遣中书舍人、二县官长随宜赈赐。”秋,七月,戊申,诏“丹阳属县建元四年以来至永明三年所逋田租,殊为不少。京甸之内,宜加优贷。其非中赀者,可悉原停。”八月,乙亥,诏“今夏雨水,吴兴、义兴二郡田农多伤,详蠲租调。”九月,己丑,诏曰:“九日出商飙馆登高宴群臣。”辛卯,车驾幸商飙馆。馆,上所立,在孙陵岗,世呼为“九日台”者也。丙午,诏曰:“善为国者,使民无伤,而农益劝。是以十一而税,周道克隆,开建常平,汉载惟穆。岱畎丝枲,浮汶来贡,杞梓皮革,必缘楚往。自水德将谢,丧乱弥多,师旅岁兴,饥馑代有。贫室尽于课调,泉贝倾于绝域。军国器用,动资四表,不因厥产,咸用九赋,虽有交贸之名,而无润私之实。民咨涂炭,实此之由。昔在开运,星纪未周,余弊尚重。农桑不殷于曩日,粟帛轻贱于当年。工商罕兼金之储,匹夫多饥寒之患。良由圜法久废,上弊稍寡。所谓民失其资,能无匮乎?凡下贫之家,可蠲三调二年。京师及四方出钱亿万,籴米谷丝绵之属,其和价以优黔首。远邦尝市杂物,非土俗所产者,皆悉停之。必是岁赋攸宜,都邑所乏,可见直和市,勿使逋刻。”冬,十月,甲申,以中领军西昌侯鸾为豫州刺史,侍中安陆侯缅为中领军。初起新林苑。
六年春,正月,壬午,以祠部尚书安成王暠为南徐州刺史。诏“二百里内狱同集京师,克日听览,自此以外,委州郡讯察。三署徒隶,详所原释。”三月,己亥,以豫章王世子子响为巴东王。癸卯,以光禄大夫周盘龙为行兖州刺史。
五月甲午,以宕昌王梁弥承为河、凉二州刺史。六月,甲寅,以散骑常侍沈景德为徐州刺史。丙子,以始兴太守房法乘为交州刺史。秋,七月,乙巳,都官尚书吕安国为领军将军。八月,乙卯,诏“吴兴、义兴水潦,被水之乡,赐痼疾笃癃口二斛,老疾一斛,小口五斗。”九月,壬寅,车驾幸琅邪城讲武,习水步军。冬,十月,庚申,立冬,初临太极殿读时令。辛酉,以祠部尚书武陵王晔为江州刺史。闰月乙卯,诏曰:“北兖、北徐、豫、司、青、冀八州,边接疆场,民多悬罄,原永明以前所逋租调。”辛卯,以尚书仆射王奂为领军将军。
十一月,乙卯,以羽林监费延宗为越州刺史。庚申,以后将军、晋安王子懋为湘州刺史,西阳王子明为南兖州刺史。
七年春,正月,丙午,以中军将军王敬则为豫州刺史,中军将军阴智伯为梁、南秦二州刺史。戊申,诏曰:“雍州频岁戎役,兼水旱为弊,原四年以前逋租。”辛亥,车驾祀南郊,大赦。京邑贫民,普加赈赐。又诏曰:“春颁秋敛,万邦所以惟怀,柔远能迩,兆民所以允殖。郑浑宰邑,因姓立名,王濬剖符,户口殷盛。今产子不育,虽炳常禁,比闻所在,犹或有之。诚复礼以贫杀,抑亦情由俗淡。宜节以严威,敦以惠泽。主者寻旧制,详量附定,蠲恤之宜,务存优厚。”壬戌,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临川王映薨。戊辰,诏曰:“诸大夫年秩隆重,禄力殊薄,岂所谓下车惟旧,趋桥敬老?可增俸,详给见役。”二月,丙子,以左卫将军、巴东王子响为中护军。己丑,诏曰:“宣尼诞敷文德,峻极自天,发辉七代,陶钧万品,英风独举,素王谁匹!宝隐于当年,道深于日月。感麟厌世,缅邈千祀,川竭谷虚,丘夷渊塞,非但洙泗湮沦,至乃飨尝乏主。前王敬仰,崇修寝庙,岁月亟流,鞠为茂草。今学敩兴立,实禀洪规,抚事怀人,弥增钦属。可改筑宗祊,务在爽垲。量给祭秩,礼同诸侯。奉圣之爵,以时绍继。”壬寅,以丹阳尹王晏为江州刺史。癸卯,以巴陵王子伦为豫州刺史。
三月,丁未,以太子右卫率王玄邈为兖州刺史。庚戌,以中护军、巴东王子响为江州刺史,中书令、随郡王子隆为中护军。甲寅,立皇子子岳为临贺王,子峻为广汉王,子琳为宣城王,子珉为义安王。夏,四月,戊寅,诏曰:“婚礼下达,人伦攸始,《周官》设媒氏之职,《国风》兴及时之咏。四爵内陈,义不期侈,三鼎外列,事岂存奢!晚俗浮丽,历兹永久,每思惩革,而民未知禁。乃闻同牢之费,华泰尤甚;膳羞方丈,有过王侯。富者扇其骄风,贫者耻躬不逮。或以供帐未具,动致推迁,年不再来,盛时忽往。宜为节文,颁之士庶。并可拟则公朝,方樏供设,合卺之礼无亏,宁俭之义斯在。如故有违,绳之以法。”五月,乙巳,尚书令、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王俭薨。甲子,以新除尚书左仆射柳世隆为尚书令。
六月,丁亥,车驾幸琅邪。秋,八月,庚子,以左卫将军建安王子真为中护军。冬,十月,己丑,诏曰:“三季浇浮,旧章陵替,吉凶奢靡,动违矩则。或裂锦绣以竞车服之饰,涂金镂石以穷茔域之丽。至班白不婚,露棺累叶,苟相?夸衒,罔顾大典。可明为条制,严勒所在,悉使画一。如复违犯,依事纠奏。”十二月,己亥,以中护军、建安王子真为郢州刺史,江州刺史、巴东王子响为荆州刺史,前安西司马垣荣祖为兖州刺史。
八年,春,正月,庚子,征西大将军王敬则进号骠骑大将军,左将军沈文季为领军将军,丹阳尹、鄱阳王锵为江州刺史。诏放遣隔城虏俘,听还本土。二月,壬辰,零陵王司马药师薨。夏,四月,戊辰,诏“公卿已下各举所知,随才授职。进得其人,受登贤之赏;荐非其才,获滥举之罚。”秋,七月,辛丑,以会稽太守安陆侯缅为雍州刺史。癸卯,诏曰:“阴阳舛和,纬象愆度,储胤婴患,淹历旬晷。思仰祗天戒,俯纾民瘼,可大赦天下。”癸亥,诏“司、雍二州,比岁不稔,雍州八年以前、司州七年以前逋租悉原。汝南一郡复限更申五年。”八月,丙寅,诏“京邑霖雨既过,居民泛滥,遣中书舍人、二县官长赈恤。”乙酉,以行河南王世子休留代为秦、河二州刺史。壬辰,以左卫将军、随郡王子隆为荆州刺史。巴东王子响有罪,遣丹阳尹萧顺之率军讨之,子响伏诛。冬,十月,丁丑,诏“吴兴水淹过度,开所在仓赈赐。”癸巳,原建元以前逋租。
十一月,乙卯,以建武将军伏登之为交州刺史。十二月,乙丑,以振威将军陈僧授为越州刺史。戊寅,诏“尚书丞郎职事繁剧,恤俸未优,可量增赐禄。”己卯,皇子子建为湘东王。癸巳,以监青冀二州军、行刺史事张冲为青、冀二州刺史。
九年春,正月,甲午,以侍中、江夏王锋为南徐州刺史,冠军将军刘悛为益州刺史。辛丑,车驾祠南郊,诏“京师见囚系,详量原遣。”
三月,乙卯,以南中郎司马刘楷为司州刺史。辛丑,以太子左卫率刘缵为广州刺史。夏,四月,乙亥,有司奏:“旧格一年两过行陵,三月十五日曹郎以下小行,九月十五日司枯以下大行。今长停小行,唯二州一大行。”诏曰:“可。”六月,甲戌,以尚书左仆射王奂为雍州刺史。秋,九月,戊辰,车驾幸琅邪城讲武,观者倾都,普颁酒肉。
十年春,正月,戊午,诏“诸责负众逋七年以前,悉原除。高赀不在例。孤老六疾,人谷五斛。内外有务众官增禄俸。”以左民尚书、南平王锐为湘州刺史,司徒、竟陵王子良领尚书令,右卫将军王玄邈为北徐州刺史,中军将军、庐陵王子卿进号车骑将军,北中郎将、南海王子罕为兖州刺史,辅国将军、临汝公昭文为南豫州刺史,冠军将军王文和为北兖州刺史。二月,壬寅,镇军将军陈显达领中领军。夏,四月,辛丑,大司马豫章王嶷薨。五月,己巳,司徒、竟陵王子良为扬州刺史。秋,八月,丙申,以新城太守郭安明为宁州刺史。冬,十月,乙丑,车驾幸玄武湖讲武。甲午,车驾殷祠太庙。十一月,戊午,诏曰:“顷者霖雨,樵粮稍贵,京邑居民,多离其弊。遣中书舍人、二县官长赈赐。”
十一年春,正月,癸丑,诏“京师见系囚,详所原遣。”以骠骑大将军王敬则为司空,江州刺史、鄱阳王锵为领军将军,镇军大将军陈显达为江州刺史,右卫将军崔慧景为豫州刺史。丙子,皇太子长懋薨。二月,壬午,以车骑将军、庐陵王子卿为骠骑将军、南豫州刺史,抚军将军、安陆王子敬进号车骑将军。己丑,辅国将军曹虎为梁、南秦二州刺史。癸卯,以新除中书监、晋安王子懋为雍州刺史。丙午,以冠军将军王文和为益州刺史。三月,乙亥,雍州刺史王奂伏诛。夏,四月,壬午,诏“东宫文武臣僚,可悉度为太孙官属。”甲午,立皇太孙昭业、太孙妃何氏。诏“赐天下为父后者爵一级,孝子顺孙义夫节妇粟帛各有差。”癸卯,以骁骑将军刘灵哲为兖州刺史。五月,戊辰,诏曰:“水旱成灾,谷稼伤弊,凡三调众逋,可同申至秋登。京师二县、朱方、姑熟,可权断酒。”庚午,以辅国将军萧惠休为徐州刺史。丙子,以左民尚书、宜都王铿为南豫州刺史。六月,壬午,诏“霖雨既过,遣中书舍人、二县官长赈赐京邑居民。”秋,七月,丁巳,诏曰:“顷风水为灾,二岸居民多离其患,加以贫病六疾,孤老稚弱,弥足矜念。遣中书舍人履行沾恤。”又诏曰:“水旱为灾,实伤农稼。江淮之间,仓廪既虚,遂草窃充斥,互相侵夺,依阻山湖,成此逋逃。曲赦南兖、兖、豫、司、徐五州,南豫州之历阳、谯、临江、庐江四郡,三调众逋宿债,并同原除。其缘淮及青、冀新附侨民,复除已讫,更申五年。”是月,上不豫,徙御延昌殿,乘舆始登阶,而殿屋鸣咤,上恶之。虏侵边,戊辰,遣江州刺史陈显达镇雍州樊城。上虑朝野忧惶,乃力疾召乐府奏正声伎。戊寅,大渐。诏曰:“始终大期,贤圣不免,吾行年六十,亦复何恨。但皇业艰难,万机事重,不能无遗虑耳。太孙进德日茂,社稷有寄。子良善相毗辅,思弘治道;内外众事,无大小悉与鸾参怀,共下意。尚书中是职务根本,悉委王晏、徐孝嗣。军旅捍边之略,委王敬则、陈显达、王广之、王玄邈、沈文季、张瑰、薛渊等。百辟庶僚,各奉尔职,谨事太孙,勿有懈怠。知复何言。”又诏曰:“我识灭之后,身上着夏衣,画天衣,纯乌犀导,应诸器悉不得用宝物及织成等,唯装复裌衣各一通。常所服身刀长短二口铁环者,随我入梓宫。祭敬之典,本在因心,东邻杀牛,不如西家禴祭。我灵上慎勿以牲为祭,唯设饼、茶饮、干饭、酒脯而已。天下贵贱,咸同此制。未山陵前,朔望设菜食。陵墓万世所宅,意尝恨休安陵未称,今可用东三处地最东边以葬我,名为景安陵。丧礼每存省约
,不须烦民。百官停六时入临,朔望祖日可依旧。诸主六宫,并不须从山陵。内殿凤华、寿昌、耀灵三处,是吾所治制。夫贵有天下,富兼四海,宴处寝息,不容乃陋,谓此为奢俭之中,慎勿坏去。显阳殿玉像诸佛及供养,具如别牒,可尽心礼拜供养之。应有功德事,可专在中。自今公私皆不得出家为道,及起立塔寺,以宅为精舍,并严断之。唯年六十,必有道心,听朝贤选序,已有别诏。诸小小赐乞,及阁内处分,亦有别牒。内外禁卫劳旧主帅左右,悉付萧谌优量驱使之,勿负吾遗意也。”是日上崩,年五十四。
上刚毅有断,为治总大体,以富国为先。颇不喜游宴、雕绮之事,言常恨之,未能顿遣。临崩又诏“凡诸游费,宜从休息。自今远近荐献,务存节俭,不得出界营求,相高奢丽。金粟缯纩,弊民已多,珠玉玩好,伤工尤重,严加禁绝,不得有违准绳。”九月,丙寅,葬景安陵。
史臣曰:世祖南面嗣业,功参宝命,虽为继体,事实艰难。御衮垂旒,深存政典,文武授任,不革旧章。明罚厚恩,皆由上出,义兼长远,莫不肃然。外表无尘,内朝多豫,机事平理,职贡有恒,府藏内充,民鲜劳役。宫室苑囿,未足以伤财,安乐延年,众庶所同幸。若夫割爱怀抱,同彼甸人,太祖群昭,位后诸穆。昔汉武留情晚悟,追恨戾园,魏文侯克中山,不以封弟,英贤心迹,臣所未详也。
赞曰:武帝丕显,徽号止戈。韶岭歇祲,彭派澄波。威承景历,肃御金科。北怀戎款,南献夷歌。市朝晏逸,中外宁和。
[book_chapter]志
[book_title]志第一 礼上
礼仪繁博,与天地而为量。纪国立君,人伦攸始。三代遗文,略在经诰,盖秦余所亡逸也。汉初叔孙通制汉礼,而班固之志不载。及至东京,太尉胡广撰《旧仪》,左中郎蔡邕造《独断》,应劭、蔡质咸缀识时事,而司马彪之书不取。魏氏籍汉末大乱,旧章殄灭,侍中王粲、尚书卫觊集创朝仪,而鱼豢、王沈、陈寿、孙盛并未详也。吴则太史令丁孚拾遗汉事,蜀则孟光、许慈草建众典。晋初司空荀摐因魏代前事,撰为《晋礼》,参考今古,更其节文,羊祜、任恺、庾峻、应贞并共删集,成百六十五篇。后挚虞、傅咸缵续此制,未及成功,中原覆没,今虞之《决疑注》是遗事也。江左仆射刁协、太常荀崧,补缉旧文,光禄大夫蔡谟又踵修辑朝故。宋初因循改革,事系群儒,其前史所详,并不重述。永明二年,太子步兵校尉伏曼容表定礼乐。于是诏尚书令王俭制定新礼,立治礼乐学士及职局,置旧学四人,新学六人,正书令史各一人,干一人,秘书省差能书弟子二人。因集前代,撰治五礼,吉、凶、宾、军、嘉也。文多不载。若郊庙庠序之仪,冠婚丧纪之节,事有变革,宜录时事者,备今志。其舆辂旗常,与往代同异者,更立别篇。
建元元年七月,有司奏:“郊殷之礼,未详郊在何年?复以何祖配郊?殷复在何时?未郊得先殷与不?明堂亦应与郊同年而祭不?若应祭者,复有配与无配?不祀者,堂殿职僚毁置云何?”八座丞郎通关博士议。曹郎中裴昭明、仪曹郎中孔逷议:“今年七月宜殷祠,来年正月宜南郊明堂,并祭而无配。”殿中郎司马宪议:“南郊无配,飨祠如旧;明堂无配,宜应废祀。其殷祠同用今年十月。”
右仆射王俭议:“案《礼记·王制》,天子先祫后时祭,诸侯先时祭后祫。《春秋》鲁僖二年祫,明年春禘,自此以后,五年再殷。《礼纬·稽命徵》曰:'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经》《记》所论禘祫与时祭,其言详矣,初不以先殷后郊为嫌。至于郊配之重,事由王迹,是故杜林议云'汉业特起,不因缘尧,宜以高帝配天'。魏高堂隆议以舜配天。蒋济云'汉时奏议,谓尧已禅舜,不得为汉祖,舜亦已禅禹,不得为魏之祖。今宜以武皇帝配天'。晋、宋因循,即为前式。又案《礼》及《孝经援神契》并云:'明堂有五室。天子每月于其室听朔布教,祭五帝之神,配以有功德之君。'《大戴礼记》曰:'明堂者,所以明诸侯尊卑也'。许慎《五经异义》曰:'布政之宫,故称明堂。明堂,盛貌也。'《周官·匠人职》称明堂有五室。郑玄云:'周人明堂五室,帝一室也。'初不闻有文王之寝。《郑志》赵商问云:'说者谓天子庙制如明堂,是为明堂即文庙邪?'郑答曰:'明堂主祭上帝,以文王配耳,犹如郊天以后稷配也。'袁孝尼云:'明堂法天之宫,本祭天帝,而以文王配,配其父于天位则可,牵天帝而就人鬼,则非义也。'太元十三年,孙耆之议,称'郊以祀天,故配之以后稷;明堂以祀帝,故配之以文王。由斯言之,郊为皇天之位,明堂即上帝之庙'。徐邈谓'配之为言,必有神主;郊为天坛,则堂非文庙'。《史记》云赵绾、王臧欲立明堂,于时亦未有郊配。汉又祀汾阴五畤,即是五帝之祭,亦未有郊配。'议者或谓南郊之日,已旅上帝,若又以无配而特祀明堂,则一日再祭,于义为黩。案,古者郊本不共日。蔡邕《独断》曰:'祠南郊。祀毕,次北郊,又次明堂、高庙、世祖庙,谓之五供。'马融云:'郊天之祀,咸以夏正,五气用事,有休有王,各以其时,兆于方郊,四时合岁,功作相成,亦以此月总旅明堂。'是则南郊、明堂各日之证也。近代从省,故与郊同日,犹无烦黩之疑。何者?其为祭虽同,所以致祭则异。孔晁云,言五帝佐天化育,故有从祀之礼,旅上帝是也。至于四郊明堂,则是本祀之所,譬犹功臣从飨,岂复废其私庙?且明堂有配之时,南郊亦旅上帝,此则不疑于共日,今何故致嫌于同辰?又《礼记》'天子祭天地、四方、山川、五祀,岁遍'。《尚书·洛诰》'咸秩无文'。《诗》云'昭事上帝,聿怀多福'。据此诸义,则四方、山川,犹必享祀,五帝大神,义不可略。魏文帝黄初二年正月,郊天地明堂,明帝太和元年正月,以武皇帝配天,文皇帝配上帝,然则黄初中南郊、明堂,皆无配
也。又郊日及牲色,异议纷然。《郊特牲》云:'郊之用辛,周之始郊也。'卢植云'辛之为言自新絜也。'郑玄云:'用辛日者,为人当斋戒自新絜也'。汉魏以来,或丁或己,而用辛常多。考之典据,辛日为允。《郊特牲》又云,郊牲币宜以正色。缪袭据《祭法》,云天地絺犊,周家所尚;魏以建丑为正,牲宜尚白。《白虎通》云,三王祭天,一用夏正,所以然者,夏正得天之数也。魏用异朔,故牲色不同。今大齐受命,建寅创历,郊庙用牲,一依晋、宋。谓宜以今年十月殷祀宗庙。自此以后,五年再殷。来年正月上辛,有事南郊。宜以共日,还祭明堂。又用次辛,飨祀北郊。而并无配。牺牲之色,率由旧章。”
诏:“可。明堂可更详”。
有司又奏:“明堂寻礼无明文,唯以《孝经》为正。窃寻设祀之意,盖为文王有配则祭,无配则止。愚谓既配上帝,则以帝为主。今虽无配,不应阙祀。徐邈近代硕儒,每所折衷,其云'郊为天坛,则堂非文庙',此实明据。内外百司立议已定,如更询访,终无异说。傍儒依史,竭其管见。既圣旨惟疑,群下所未敢详,废置之宜,仰由天鉴。”诏“依旧”。
建元四年,世祖即位。其秋,有司奏:“寻前代嗣位,或仍前郊年,或别更始,晋、宋以来,未有画一。今年正月已郊,未审明年应南北二郊祀明堂与不?”依旧通关八座丞郎博士议。尚书令王俭议:“案秦为诸侯,杂祀诸畤,始皇并天下,未有定祠。汉高受命,因雍四畤而起北畤,始畤五帝,未定郊丘。文帝六年,新垣平议初起渭阳五帝庙。武帝初至雍郊见五畤,后常三岁一郊祠雍。元鼎四年,始立后土祠于汾阴,明年,立太一祠于甘泉,自是以后,二岁一郊,与雍更祠。成帝初即位,丞相匡衡于长安定南北郊。哀、平之际,又复甘泉、汾阴祠。平帝元始五年,王莽奏依匡衡议还复长安南北二郊。光武建武二年,定郊祀兆于洛阳。魏、晋因循,率由汉典,虽时或参差,而类多间岁。至于嗣位之君,参差不一,宜有定制。检晋明帝太宁三年南郊,其年九月崩,成帝即位,明年改元即郊;简文咸安二年南郊,其年
七月崩,孝武即位,明年改元亦郊;宋元嘉三十年正月南郊,其年二月崩,孝武嗣位,明年改元亦郊。此则二代明例,差可依放。谓明年正月宜飨祀二郊,虞祭明堂,自兹厥后,依旧间岁。”尚书领国子祭酒张绪等十七人并同俭议。诏“可”。
永明元年当南郊,而立春在郊后,世祖欲迁郊。尚书令王俭启:“案《礼记·郊特牲》云:'郊之祭也,迎长日之至也,大报天而主日也。'《易说》'三王之郊,一用夏正'。卢植云:'夏正在冬至后,《传》曰启蛰而郊,此之谓也。'然则圜丘与郊各自行,不相害也。郑玄云:'建寅之月,昼夜分而日长矣。'王肃曰:'周以冬祭天于圜丘,以正月又祭天以祈谷。'《祭法》称'燔柴太坛',则圜丘也。《春秋传》云'启蛰而郊,则祈谷也。谨寻《礼》、《传》二文,各有其义,卢、王两说,有若合符。中朝省二丘以并二郊,即今之郊礼,义在报天,事兼祈谷,既不全以祈农,何必俟夫启蛰?史官唯见《传》义,未达《礼》旨。又寻景平元年正月三日辛丑南郊,其月十一日立春;元嘉十六年正月六日辛未南郊,其月八日立春。此复是近世明例,不以先郊后春为嫌。若或以元日合朔为碍者,则晋成帝咸康元年正月一日加元服,二日亲祠南郊。元服之重,百僚备列,虽在致斋,行之不疑。今斋内合朔,此即前准。若圣心过恭,宁在严洁,合朔之日,散官备防,非预斋之限者,于止车门外别立幔省,若日色有异,则列于省前。望实为允,谓无烦迁日。”从之。
永明二年,祠部郎中蔡履议:“郊与明堂,本宜异日。汉东京《礼仪志》'南郊礼毕,次北郊、明堂、高庙、世祖庙,谓之五供'。蔡邕所据亦然。近世存省,故郊堂共日。来年郊祭,宜有定准。”
太学博士王祐议:“来年正月上辛,宜祭南郊,次辛,有事明堂,后辛,飨祀北郊。”
兼博士刘蔓议:“汉元鼎五年,以辛巳行事,自后郊日,略无违异。元封元年四月癸卯,登封泰山,坐明堂。五年甲子,以高祖配。汉家郊祀,非尽天子之县,故祠祭之月,事有不同。后汉永平以来,明堂兆于国南,而郊以上丁,故供修三祀,得并在初月。虽郊有常日,明堂犹无定辰。何则?郊丁社甲,有说则从,经礼无文,难以意造,是以必算良辰,而不祭寅丑。且礼之奠祭,无同共者,唯汉以朝日合于报天尔。若依《汉书》五供,便应先祭北郊,然后明堂。则是地先天食,所未可也。”
兼太常丞蔡仲熊议:“《郑志》云'正月上辛,祀后稷于南郊,还于明堂,以文王配。'故宋氏创立明堂,郊还即祭,是用《郑志》之说也。盖为《志》者失,非玄意也。玄之言曰:'未审周明堂以何月,于《月令》则以季秋。'案玄注《月令》'季秋大飨帝'云'大飨,遍祭五帝'。又云'大飨于明堂,以文武配'。其时秋也,去启蛰远矣。又《周礼·大司乐》'凡大祭祀,宿县'。寻宿县之旨,以日出行事故也;若日暗而后行事,则无假预县。果日出行事,何得方俟郊还?东京《礼仪志》不记祭之时日,而《志》云:'天郊夕牲之夜,夜漏未尽八刻进熟;明堂夕牲之夜,夜漏未尽七刻进熟。'寻明堂之在郊前一刻,而进献奏乐,方待郊还。魏高堂隆表'九日南郊,十日北郊,十一日明堂,十二日宗庙'。案隆此言,是审于时定制,是则《周礼》、二汉及魏,皆不共日矣。《礼》以辛郊,《书》以丁祀,辛丁皆合,宜临时详择。”
太尉从事中郎顾宪之议:“《春秋传》以正月上辛郊祀,《礼记》亦云郊之用辛,《尚书》独云丁巳用牲于郊。先儒以为先甲三日辛,后甲三日丁,可以接事天神之日。后汉永平二年正月辛未,宗祀光武皇帝于明堂。辛既是常郊之日,郊又在明堂之前,无容不郊而堂,则理应郊堂。”
司徒西阁祭酒梁王议:“《孝经》郑玄注云'上帝亦天别名'。如郑旨,帝与天亦言不殊。近代同辰,良亦有据。魏太和元年正月丁未,郊祀武皇帝以配天,宗祀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此则已行之前准。”
骁骑将军江淹议:“郊旅上天,堂祀五帝,非为一日再黩之谓,无俟厘革。”
尚书陆澄议:“遗文余事,存乎旧书,郊宗地近,势可共日。不共者,义在必异也。元始五年正月六日辛未,郊高皇帝以配天,二十二日丁亥,宗祀孝文于明堂配上帝。永平二年正月辛未,宗祀五帝于明堂,光武皇帝配。章帝元和二年,巡狩岱宗,柴祭,翌日,祠五帝于明堂。柴山祠地,尚不共日,郊堂宜异,于例益明。陈忠《奏事》云'延光三年正月十三日南郊,十四日北郊,十五日明堂,十六日宗庙,十七日世祖庙'。仲远五祀,绍统五供,与忠此奏,皆为相符。高堂隆表,二郊及明堂宗庙各一日,挚虞《新礼》议明堂南郊间三兆,禋天飨帝共日之证也。又上帝非天,昔人言之已详。今明堂用日,宜依古在北郊后。汉唯南郊备大驾,自北郊以下,车驾十省其二。今祀明堂,不应大驾。”
尚书令王俭议:“前汉各日,后汉亦不共辰,魏、晋故事,不辨同异,宋立明堂,唯据自郊徂宫之义,未达祀天旅帝之旨。何者?郊坛旅天,甫自诘朝,还祀明堂,便在日昃,虽致祭有由,而烦黩斯甚,异日之议,于理为弘。《春秋感精符》云'王者父天母地',则北郊之祀,应在明堂之先。汉、魏北郊,亦皆亲奉,晋泰宁有诏,未及遵遂。咸和八年,甫得营缮,太常顾和秉议亲奉。康皇之世,已经遵用。宋氏因循,未遑厘革。今宜亲祠北郊,明年正月上辛祠昊天,次辛瘗后土,后辛祀明堂,御并亲奉。车服之仪,率遵汉制。南郊大驾,北郊、明堂降为法驾。衮冕之服,诸祠咸用。”诏“可”。
建武二年,通直散骑常侍庾昙隆启:“伏见南郊坛员兆外内,永明中起瓦屋,形制宏壮。检案经史,无所准据。寻《周礼》,祭天于圜丘,取其因高之义,兆于南郊,就阳位也。故以高敞,贵在上昭天明,旁流气物。自秦、汉以来,虽郊祀参差,而坛域中间,并无更立宫室。其意何也?政是质诚尊天,不自崇树,兼事通旷,必务开远。宋元嘉南郊,至时权作小陈帐以为退息,泰始薄加修广,永明初弥渐高丽,往年工匠遂启立瓦屋。前代帝皇,岂于上天之祀而昧营构,所不为者,深有情意。《记》称'扫地而祭,于其质也,器用陶匏,天地之性也'。故'至敬无文','以素为贵'。窃谓郊事宜拟休偃,不俟高大,以明谦恭肃敬之旨。庶或仰允太灵,俯惬群望。”诏“付外详”。
国子助教徐景嵩议:“伏寻《三礼》,天地两祀,南北二郊,但明祭取牺牲,器用陶匏,不载人君偃处之仪。今栋瓦之构虽殊,俱非千载成例,宜务因循。”太学博士贺翙议:“《周礼》'王旅上帝,张毡案,设皇邸'。国有故而祭,亦曰旅。毡案,以毡为床于幄中,不闻郊所置宫宇。”兼左丞王摛议,扫地而祭于郊,谓无筑室之议。并同昙隆。
骁骑将军虞炎议,以为“诚悫所施,止在一坛。汉之郊祀,飨帝甘泉,天子自竹宫望拜,息殿去坛场既远,郊奉礼毕,旋幸于此。瓦殿之与帷爆,谓无简格”。祠部郎李捴议:“《周礼》'凡祭祀张其旅幕,张尸次'。尸则有幄。仲师云'尸次,祭祀之尸所居更衣帐也'。凡祭之文,既不止于郊祀,立尸之言,理应关于宗庙。古则张幕,今也房省。宗庙旅幕,可变为栋宇;郊祀毡案,何为不转制檐甍?”昙隆议不行。
建武二年旱,有司议雩祭依明堂。祠部郎何佟之议曰:“《周礼·司巫》云:'若国大旱,则帅巫而舞雩。'郑玄云:'雩,旱祭也。天子于上帝,诸侯以下于上公之神。'又《女巫》云'旱?则舞雩'。郑玄云:'使女巫舞旱祭,崇阴也。'郑众云:'求雨以女巫。'《礼记·月令》云:'命有司为民祈祀山川百原,乃大雩帝,用盛乐。乃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有益于民者,以祈谷实。'郑玄云:'阳气盛而恒旱。山川百原,能兴云致雨者也。众水所出为百原,必先祭其本。雩,吁嗟求雨之祭也。雩帝,谓为坛南郊之旁,祭五精之帝,配以先帝也。自鼗鼙至柷敔为盛乐,他雩用歌舞而已。百辟卿士,古者上公以下,谓勾龙、后稷之类也。《春秋传》曰龙见而雩,雩之正当以四月。'王肃云:'大雩,求雨之祭也。传曰龙见而雩,谓
四月也。若五月六月大旱,亦用雩,《礼》于五月着雩义也。'晋永和中,中丞启,雩制在国之南为坛,祈上帝百辟,舞童八列六十四人,歌《云汉》诗,皆以孟夏,得雨报太牢。于时博士议,旧有坛,汉、魏各自讨寻。《月令》云'命有司祈祀山川百原,乃大雩'。又云'乃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则大雩所祭,唯应祭五精之帝而已。勾芒等五神,既是五帝之佐,依郑玄说,宜配食于庭也。郑玄云'雩坛在南郊坛之旁',而不辨东西。寻地道尊右,雩坛方郊坛为轻,理应在左。宜于郊坛之东、营域之外筑坛。既祭五帝,谓坛宜员。寻雩坛高广,《礼》、《传》无明文,案《觐礼》设方明之祀,为坛高四尺,用圭璋等六玉,礼天地四方之神,王者率诸侯亲礼,为所以教尊尊也。雩祭五帝,粗可依放。谓今筑坛宜崇四尺,其广轮仍以四为度,径四丈,周员十二丈而四阶也。设五帝之位,各依其方,如在明堂之仪。皇齐以世祖配五精于明堂,今亦宜配飨于雩坛矣。古者,孟春郊祀祈嘉谷,孟夏雩祭祈甘雨,二祭虽殊,而所为者一。礼唯有冬至报天,初无得雨赛帝。今虽阙冬至之祭,而南郊兼祈报之礼,理不容别有赛答之事也。礼祀帝于郊,则所尚省费,周祭灵威仰若后稷,各用一牲;今祀五帝、世祖,亦宜各用一犊,斯外悉如南郊之礼也。武皇遏密未终,自可不奏盛乐。至于旱祭舞雩,盖是吁嗟之义,既非存欢乐,谓此不涉嫌。其余祝史称辞,仰祈灵泽而已。礼舞雩乃使无阙,今之女巫,并不习歌舞,方就教试,恐不应速。依晋朝之议,使童子,或时取舍之宜也。司马彪《礼仪志》云雩祀着皂衣,盖是崇阴之义。今祭服皆缁,差无所革。其所歌之诗,及诸供须,辄勒主者申摄备辨。”从之。
隆昌元年,有司奏,参议明堂,咸以世祖配。国子助教谢昙济议:“案《祭法》禘郊祖宗,并列严祀。郑玄注义,亦据兼飨。宜祖宗两配,文、武双祀。”助教徐景嵩、光禄大夫王逡之谓宜以世宗文皇帝配。祠部郎何佟之议:“周之文、武,尚推后稷以配天,谓文皇宜推世祖以配帝。虽事施于尊祖,亦义章于严父焉。”左仆射王晏议,以为“若用郑玄祖宗通称,则生有功德,没垂尊称,历代配帝,何止于郊邪?今殷荐上帝,允属世祖,百代不毁,其文庙乎!诏“可”。
至永元二年,佟之又建议曰:“案《祭法》'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郑玄云'禘郊祖宗,谓祭祀以配食也。此禘谓祀昊天于圜丘也。祭上帝于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郊祭一帝,而明堂祭五帝,小德配寡,大德配众'。王肃云'祖宗是庙不毁之名'。果如肃言,殷有三祖三宗,并应不毁,何故止称汤、契?且王者之后存焉,舜宁立尧、顼之庙,传世祀之乎?汉文以高祖配泰畤,至武帝立明堂,复以高祖配食,一人两配,有乖圣典。自汉明以来,未能反者。故明堂无兼配之祀。窃谓先皇宜列二帝于文祖,尊新庙为高宗,并世祖而泛配,以申圣主严父之义。先皇于武皇,伦则第为季,义则经为臣,设配飨之坐,应在世祖之下,并列,俱西向。”
国子博士王摛议:“《孝经》'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不云武王。又《周颂》'《思文》,后稷配天也'。'《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武王之文,唯《执竞》云'祀武王'。此自周庙祭武王诗,弥知明堂无矣。”
佟之又议:“《孝经》是周公居摄时礼,《祭法》是成王反位后所行。故《孝经》以文王为宗,《祭法》以文王为祖。又孝莫大于严父配天,则周公其人也。寻此旨,宁施成王乎?若《孝经》所说,审是成王所行,则为严祖,何得云严父邪?且《思文》是周公祀后稷配天之乐歌,《我将》是祀文王配明堂之乐歌。若如摛议,则此二篇,皆应在复子明辟之后。请问周公祀后稷、文王,为何所歌?又《国语》云'周人禘喾郊稷,祖文王,宗武王'。韦昭云'周公时,以文王为宗,其后更以文王为祖,武王为宗'。寻文王以文治而为祖,武王以武定而为宗,欲明文亦有大德,武亦有大功,故郑注《祭法》云'祖宗通言耳'。是以《诗》云'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注云'二后,文王、武王也'。且明堂之祀,有单有合。故郑云'四时迎气于郊,祭一帝,还于明堂,因祭一帝,则以文王配'。明一宾不容两主也。'享五帝于明堂,则泛配文、武'。泛之为言,无的之辞。其礼既盛,故祖宗并配。”参议以佟之为允。诏“可”。
太祖为齐王,依旧立五庙。即位,立七庙,广陵府君、太中府君、淮阴府君、即丘府君、太常府君、宣皇帝、昭皇后为七庙。建元二年,太祖亲祀太庙六室,如仪,拜伏竟,次至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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