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史通通释
[book_author]浦起龙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注释,完结
[book_length]340725
[book_dec]清人浦起龙撰。成书于乾隆十七年(1752)。以疏解唐人刘知几《史通》,故名。二十卷。一依刘书次序,采用随文作注、篇末按语形式,刊正字失、句违、节淆、简错,释解文义篇意,间驳正刘氏,虽病明人郭延年《史通评释》臆评、王惟俭《史通训诂》善匿,然阴用其说甚多。引据多详明,足称该洽。但有疏于考究、轻率臆改之处。有乾隆时求放心斋初刻本,刊印后浦氏多次修改。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出版王煦华校点本,系据初刊本最后一种印本排印,末附陈汉章《补释》、杨明照《通释补》及罗常培《史通增释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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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chapter]标点本
[book_title]原序
长安二年,余以着作佐郎兼修国史,寻迁左史,于门下撰起居注。会转中书舍人,暂停史任,俄兼领其职。今上即位,除着作郎、太子中允、率更令,其兼。修史皆如故。又属大驾还京,以留后在东都。无几,驿征入京,专知史事,仍迁秘书少监。自惟历事二主,从宦两京,遍居司籍之曹,久处载言之职。昔马融三入东观,汉代称荣;张华再典史官,晋朝称美。嗟予小子,兼而有之。是用职思。其忧,不遑启处。尝以载削余暇,商榷史篇,下笔不休,遂盈筐箧。于是区分类聚,编而次之。
昔汉世诸儒,集论经传,定之于白虎阁,因名曰《白虎通》。予既在史馆而成此书,故便以《史通》为目。且汉求司马迁后,封为史通子,是知史之称通,其来自久。博采众议,爰定兹名。凡为廿卷,列之如左,合若干言。于时岁次庚戌,景龙四年仲春之月也。
大驾还京注详集终《忤时》篇。
马融三入东观《后汉书》本传:永初四年,应召,拜为校书郎中,诣东观典校秘书。忤太后旨,禁锢。安帝亲政,召还郎署,后在讲部拜议郎。桓帝时,忤大将军梁冀,免官。得赦还,复拜议郎,重在东观着述。
张华再典史官《晋书》本传:华学业优博,朗赡多通。虚钦言之于文帝,除着作佐郎。惠帝即位,以华为太子少传。数年,代下邳王晃为司空,领着作。
白虎通《后汉》《章帝纪》:建初四年,大夫、博士、议郎、郎官及诸生、诸儒会白虎观,讲议《五经》异同,作《白虎议奏》。《班固传》:天子会诸儒讲论《五经》,作《白虎通德论》,今固撰集其事。
《隋经籍志》:《白虎通》六卷。《唐艺文志》"通"字下有"义"字。
史通子《汉书》司马迁传:太史公仍父子相继其职,作本纪、表、书、世家、列传,凡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宣帝时,迁外孙杨恽祖述其书,遂宣布焉。至王莽时,求封迁后为史通子。
[book_title]六家第一
自古帝王编述文籍,《外篇》言之备矣。古往今来,质文递变,诸史之作,不恒厥体。榷而为论,其流有六:一曰《尚书》家,二曰《春秋》家,三曰《左传》家,四曰《国语》家,五曰《史纪》家,六曰《汉书》家。今略陈其义,列之于后。
《尚书》家者,其先出于太古。《易》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故知《书》之所起远矣。至孔子观书于周室,得虞、夏、商、周四代之典,乃删其善者,定为《尚书》百篇。孔安国曰:以其上古之书,谓之《尚书》。"尚书璇玑"钤曰:"尚者,上也。上天垂文象。布节度,如天行也。"王肃曰:"上所言,下为史所书,故曰《尚书》也。"推此三说,其义不同。盖书之所主,本于号令,所以宣王道之正义,发话言于臣下,故其所载,皆典、谟、训、诰、誓、命之文。至如尧、舜二典直序人事,《禹贡》一篇唯言地理,《洪范》总述灾祥,《顾命》都陈丧礼,兹亦为例不纯者也。
又有《周书》者,与《尚书》相类,即孔氏刊约百篇之外,凡为七十一章。上自文、武,下终灵、景。甚有明允笃诚,典雅高义;时亦有浅末恒说,滓秽相参。殆似后之好事者所增益也。至若《职方》之言,与《周官》无异;《时训》之说,比《月令》多同。期百王之正书,《五经》之别录者也。
自宗周既殒,《书》体遂废,迄乎汉、魏,无能继者。至晋广陵相鲁国孔衍,以为国史所以表言行,昭法式,至于人理常事,不足备列。乃删汉、魏诸史,取其美词典言,足为龟镜者,定以篇第,纂成一家。由是有《汉尚书》、《后汉尚书》、《汉魏尚书》,凡为二十六卷。至隋秘书监太原王劭,又录开皇、仁寿时事,编而次之,以类相从,各为其目,勒成《隋书》八十卷。寻其义例,皆准《尚书》。
原夫《尚书》之所记也,若君臣相对,词旨可称,则一时之言,累篇咸载。如言无足纪,语无可述,若此故事,虽有脱略,而观者不以为非。爰逮中叶,文籍大备,必剪截今文,摸拟古法,事非改辙,理涉守株。故舒元所撰《汉》、《魏》等书,,不行于代也。若乃帝王无纪,公卿缺传,则年月失序,爵里难详,斯并置之所忽,而今之所要。如君懋《隋书》,虽欲祖述商、周,宪章虞、夏,观其所述,乃似《孔子家语》、临川《世说》,谓画虎不成,反类犬也。故其书受嗤当代,良有以焉。
尚书百篇《汉》《艺文志》:《易》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故《书》之所起远矣。至也子纂焉,上断于尧,下讫于秦,凡百篇。按:语本孔安国《尚书序》。百篇盖古《尚书》原数也。
孔安国《史记》《孔子世家》:孔子而下,历伯鱼、子思、子上、子家、子京、子慎及鲋,凡八世。鲋弟子襄生忠,忠生武,武生延年及安国。安国为今皇帝博士。《汉》《艺文志》:武帝末,鲁共王坏孔子宅,得《古文尚书》,孔安国悉得其书,献之。《尚书》孔《序》:以其上古之书,谓之《尚书》。百篇之义,世莫得闻。
璇玑钤《后汉》《方术传》:樊英善《河》、《洛》《七纬》。章怀《注》:《七纬》者,《易纬》《稽览图》、《乾凿度》《坤灵图》、《通卦验》、《是类谋》、《辨终备》也,《书》《纬璇玑钤》、《考灵耀》、《刑德放》、《帝命验》、《运期授》也,《诗》纬《推度灾》、《泛历枢》、《含神务》也、《礼纬·含文嘉》、《稽命徵》、《斗威仪》也,《乐纬》《动声仪》、《稽耀嘉》、《叶图徵》也,《孝经纬》《援神契》、《钩命决》也,《春秋纬演孔图》、《元命苞》、《文耀钩》、《运斗枢》、《感精符》、《合诚图》、《考异邮》、《保乾图》、《汉含孽》、《佑助期》、《握诚图》、《潜潭巴》、《说题辞》也。
王肃《魏志》《王朗传》:朗子肃,字子雍,中领军、散骑常侍。善贾,马之学,而不好郑氏。采会同异,为《尚书》、《诗》、《论语》、《三礼》、《左氏》解,及撰定父朗所作《易传》,皆列于学官。按:郭本引南齐奔魏之王肃,误。又按:王应麟《困学纪闻云》:《乐书引乐记》,《通典》引《大传》,并存王肃《注》,而《集说》以为元魏人,误也。在元魏者,字恭懿,不以经学名。然则误己在宋时矣。而王谓"不以经学名",亦非。恭懿长于《三礼》,《北史》与刘石经同传,常相辩论往来也。
为例不纯《汉》《艺文志》:左史记言,言为《尚书》;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荀悦《申鉴》其说同。郑氏《六艺论》:左史所记为《春秋》,右史所记为《尚书》。是以《玉藻云》:"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按:王者因事而有言,有言必有事,理势本自相连,笔如何分记!况左右配属,班、荀之与郑、戴,又各牾。此等皆出自汉儒,难可偏据。魏、晋以来,粘配相沿,杜预以《汉志》为误,《史通》则又以《汉志》为例,遂有"为例不纯"之议,并非。
又有周书《汉》《艺文志》:《周书》七十一篇。刘向云:"周时诰、誓、号令,盖孔子所论百篇之余也。"《困学纪闻》:《隋》、《唐志》系之汲冢,然汲冢得竹书在晋咸宁五年,而太史公、郑康成、许叔重、马融皆引其文,皆在汉世。杜元凯解《左传》时,书亦未出也,亦以《周书》为据。《束皙传》及《左传正义》引王隐《晋书》所载竹书之目,亦无《周书》,然则系于汲冢误矣。今按:《史通》亦多引其书,皆不冠以汲冢,《隋》、《唐》《志》之误信矣。
职方时训《逸周书序》:王化虽弛,天命方永。四夷蛮,攸遵王政,作《职方》。辩十二气之应,以明天时,作《时训》。按:仪王氏《纪闻》引此序,"十二气"作"二十四气"。
孔衍魏汉尚书《晋》《儒林传》:孔衍字舒元,孔子二十二世孙。中兴初,补中书郎,出为广陵郡。凡所撰述,百余万言。《唐》《艺文志》:孔衍《汉尚书》十卷,《后汉尚书》六卷,《后魏尚书》十四卷。按:后魏"后"字衍文。
王劭隋书《隋书》:王劭字君懋。授着作郎,迁秘书少监,事典国史。撰《隋书》八十卷,多录口敕,又采迁怪委巷之言,以类相从,为其题目。
守株《韩非》五蠹:宋人耕田,田中有株,兔走触株而死。因释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得,为宋国笑。《摸拟》篇用其语稍详。
家语王肃《注》《后序》:《孔子家语》者,与《论语》、《孝经》并时。弟子取其正实而切事者,别出为《论语》,其余则都集录之。晁氏《读书志》:凡四十四篇,刘向校录止二十七篇。王肃得此于孔猛家。朱子《与吕伯恭书》:《程氏遗书》若只暗地删却,久后易惑人。记《论语》者只为如此,留下《家语》,至今作病痛也。
临川世说《宋书》《宗室传》:临川王道规无子,以长沙景王子义庆为嗣。高氏《纬略》:义庆采撷汉、晋以来佳事佳话,为《世说新语》。《读书志》:刘知几颇言此书非实录,予亦云。
《春秋》家者,其先出于三代。孔子曰:"疏通知远,《书》教也";"属辞比事,《春秋》之教也。"知《春秋》始作,与《尚书》同时。《琐语》又有《晋春秋》,记献公十七年事。《国语》云:晋羊舌肸习于春秋,悼公使传其太子。《左传》昭二年,晋韩宣子来聘,见《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斯则春秋之目,事匪一家。至于隐没无闻者,不可胜载。又案《竹书纪年》,其所纪事皆与《鲁春秋》同。《孟子》曰:"晋谓之乘,楚谓之杌,而鲁谓之春秋,春实一也。"然则乘与纪年、杌,其皆春秋之别名者乎!故《墨子》曰:"吾见百国春秋",盖皆指此也。
逮仲尼之修《春秋》也,乃观周礼之旧法,遵鲁史之遗文;据行事,仍人道;就败以明罚,因兴以立功;假日月而定历数,籍朝聘而正礼乐;微婉其说,志晦其文;为不刊之言,着将来之法,故能弥历千载,而其书独行。
又案儒者之说春秋也,以事系日,以日系月;言春以包夏,举秋以兼冬,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苟如是,则晏子、虞卿、吕氏、篇第其书篇第,本无年月,而亦谓之春秋,盖有异于此者也。
至太史公着《史记》,始以天子为本纪,考其宗旨,如法《春秋》。自是为国史者,皆用斯法。然时移世异,体式不同。其所书之事也,皆言罕褒讳,事无黜陟,故马迁所谓整齐故事耳,安得比于《春秋》哉!
春秋家者尽在鲁矣,此段证据琐语《隋书》《经籍志》:《古文琐语》四卷,汲冢书。
羊舌肸《外传》《晋语》:悼公问德义,司马侯曰:"诸侯之为,日在君侧,以其善行,以其晋戒,可谓德义矣。"公曰:"孰能?"曰:"羊舌肸习于春秋。"乃召叔向,使传太子彪。
竹书纪年杜氏《左传后序》:余成《春秋释例》及《经传集解》讫记,会汲郡汲县有发其界内旧冢者,大得古书,皆简编,科斗文字,多杂碎怪妄,不可训知。《纪年》最为分了,起自夏、殷、周,皆三代王事,无诸国别也。唯特记晋事,起自殇叔,次文侯、昭侯,以至曲沃庄伯。庄伯之十一年十一月,鲁隐公之元年正月也。皆用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编年相次。晋国灭,独记魏事,下至魏哀王之二十年,盖魏国之史记也。推校哀王二十年,太岁在壬戌,是周赧王之十六年,秦昭王之八年,韩襄王之十三年,赵武灵王之二十七年,楚怀王之三十年,燕昭王之十三年,齐泯王之二十五年也。哀王二十三年乃卒,故特不称谥,谓之今王。其着书文意大似《春秋经》,推此足见古者国史策书之常也。按:汲冢书有目,详后《申左》篇。
百国春秋北平黄氏《补注》:《公羊》《传疏》云:昔孔子受端门之命,制《春秋》之义,使子夏等求周史记,得百二十国实书。则墨子言百国春秋,当即是书也。
周礼旧法杜《序》:周德既衰,官失其守,上之人不能使《春秋》昭明。仲尼因鲁史策书成文,考其真伪而志其典礼,上以遵周公之制,下以明将来之法。
微婉志晦杜《序》:为例之情有五:一曰微而,二曰志而晦,三曰婉而成章,四曰尽而不污,五曰惩恶而劝善。
《系月》《系日》语见杜氏《序》。
包夏兼冬杜《序》:史之所记,必表年以始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疏》:言春足以兼夏,言秋足以见冬。鲁颂笺云:春秋,犹言四时是也。
晏虞吕陆亦谓春秋《史记》《管晏列传赞》:吾读《晏子春秋》,故观其行事,故次其传。《孔丛》《执节篇》:《春秋》,经名。晏子书亦曰《春秋》,贵贱不嫌同名也。《史记》:虞卿说赵孝成王,为赵上卿,卒去赵。不得意,乃着书曰《节义》、《称号》、《揣摩》、《政谋》,凡八篇,曰《虞氏春秋》。《汉》《艺文志》:《虞氏春秋》十五篇。高诱《吕览序》:吕不韦者,阳翟富贾,为秦相国。集儒书,着其所闻,为十二纪、八览、六论,名《吕氏春秋》。暴之咸阳市门,系千金其上,能增损一字者予千金。《后汉》《班彪传》:汉与,定天下。太中大夫陆贾纪录时功,作《楚汉春秋》九篇。《史记》《杂解序》《索隐》:贾撰记项氏与汉高起及惠、文间事。
《左传》家者,其先出于左丘明。孔子既着《春秋》,而丘明受经作传。盖传者,转也,转受经旨,以授后人。或曰传者,传也,所以传示来世。案孔安国注《尚书》,亦谓之传,斯则传者,亦训释之义乎。观《左传》之释经也,言见经文而事详传内,或传无而经有,或经阙而传存。其言简而要,其事详而博,信圣人之才羽翮,而述者之冠冕也。
逮孔子云没,经传不作。于时文籍,唯有《战国策》及《太史公书》而已。至晋着作郎鲁国乐资,乃追采二史,撰为《春秋后传》。其书始以周贞王续前传鲁哀公后,至王赧人秦,又以秦文王之继周,终于二世之灭,合成三十卷。当汉代史书,以迁、固为主,而纪传互出,表志相重,于文为烦,颇难周览。至孝献帝,始命荀悦撮其书为编年体,依《左传》着《汉纪》三十篇。自是每代国史,皆有斯作,起自后汉,至于高齐。如张潘、孙盛、干宝、徐贾、裴子野、吴均、何之元、王劭等,其所着书,或谓之春秋,或谓之纪,或谓之略,或谓之典,或谓之志。虽名各异,大抵皆依《左传》以为的准焉。
受经作传杜氏《集解序》:左丘明受经于仲尼,以为经者不刊之书也,故传或先经以始事,或后经以终义,或依经以辩理,或错经以合异,随义而发其例之所重。
乐资《晋书》无传。《隋》《经籍志》:《春秋后传》三十一卷,晋着作郎乐资撰。按:资,晋时人,在荀悦后。而章内先举乐资者,资书接《左》迄秦,事在《汉记》前,不以人次也。又:接《左》之年之周贞王,《史记》作定王,《左疏》杂引存疑。
荀悦《后汉》《荀淑传》:淑孙悦,字仲豫,献帝时,官秘书监。帝以班固《汉书》文繁难省,乃令悦依《左氏传》体,为《汉记》三十卷,辞约事详。其《序》曰:"中兴以前,明主贤臣得失之轨,亦足以观矣。"《正史》篇又有注。
张潘国史无传。《隋》《经籍志》:《后汉纪》三十卷,张撰。袁宏《后汉纪》《自序》:暇日掇会汉纪,谢承《书》、司马彪《书》、华峤《书》、谢忱《书》、《汉山阳公记》、《汉灵献起居注》、《汉名臣奏》,旁及诸郡《耆旧先贤传》,凡数百卷,多不次叙。始见张潘所撰书,其言汉末之事差详,故复探而益之。
孙盛《隋》《经籍志》:《魏氏春秋》三十卷,《晋阳秋》三十卷,并孙盛撰。盛字安国,又见《论赞》、《直书》二篇。
干实《晋书》:宝字令升,祖统,吴奋武将军。宝以才器,召为着作郎,领国史。着《晋纪》,自宣迄愍,凡二十卷。直而能婉。郭《评》:杨诚齐当尝与同舍谈于宝,一吏曰,"干"字非"于",验书果然。按:"语见《鹤林玉露》,谓韵书"干"字下注云"晋有干宝"也。诚斋喜曰:此吾一字之师。
徐贾其人其书俱无考。按:《隋》、《唐》二《志》于干宝《晋纪》之后,裴子野《宋略》之前,有徐广《晋纪》四十五卷,与此处列名之次正同,而所列编年门类亦合。然则"贾"字即"广"字之讹也。《宋书》本传:徐广字野民,员外散骑,领着作。
裴子野《梁书》:子野字几原,曾祖松之续修何承天《宋史》未成,子野更撰为《宋略》二十卷,叙事评论多善。
吴均《梁书》:吴均字叔庠,文体清拔,好事者或之,谓为吴均体。除奉朝请。着《齐春秋》三十卷。《外篇正史》篇谓其书称梁帝为齐明佐命,帝恶其实,诏燔之。然其私本竟行。
何之元《陈书》:之元锐精着述,以为梁氏肇自武皇,终于敬帝。其兴亡盛衰之迹,足以垂鉴戒,定褒贬。究七十五年行事,草创为三十卷,号曰《梁典》。
王劭见《尚书》家,但彼所引为《隋书》,是记言体;此所引则《北齐志》,乃编年体。章末所云,或谓之志,正指此也。旧注悉取其所着书混列一处,便使家数不清。《唐艺文》编年类:王劭《北齐志》十七卷。《外篇正史》篇:王劭凭起居注,广以异闻,造编年书,号曰《齐志》云云,分体甚明。
《国语》家者,其先亦出于左丘明。既为《春秋内传》,又稽其逸文,纂其别说,分周、鲁、齐、晋、郑、楚、吴、越八国事,起自周穆王,终于鲁悼公,别为《春秋外传》《国语》,合为二十一篇。其文以方《内传》,或重出而小异。然自古名儒贾逵、王肃、虞翻、韦曜之徒,并申以注释,治其章句,此亦《六经》之流,《三传》之亚也。
暨纵横互起,力战争雄,秦兼天下,而着《战国策》。其篇有东西二周、秦、齐、燕、楚、三晋、宋、卫、中山,合十二国,分为三十三卷。夫谓之策者,盖录而不序,故即简以为名。或云,汉代刘向以战国游士为之策谋,因谓之《战国策》。
至孔衍,又以《战国策》所书,未为尽善。乃引太史公所记,参其异同,删彼二家,聚为一录,号为《春秋后语》。除二周及宋、衙、中山,其所留者,七国而已。始自秦孝公,终于楚、汉之际,比于《春秋》,亦尽二百三十余年行事。始衍撰《春秋时国语》,复撰《春秋后语》,勒成二书,各为十卷。今行于世者,唯《后语》存焉。按其书序云:"虽左氏莫能加"。世人皆尤其不量力,不度德。寻衍之此义,自比于丘明者,当谓《国语》,非《春秋传》也。必方以类聚,岂多嗤乎!
当汉氏失驭,英雄角力。司马彪又录其行事,因为《九州春秋》,州为一篇,合为九卷。寻其体统,亦近代之《国语》也。
自魏都许、洛,三方鼎峙;晋宅江、淮,四海幅裂。其君虽号同王者,而地实诸侯。所在史官,记其国事,为纪传者则规模班、马,创编年者则议拟荀、袁。于是史、汉之体大行,而《国语》之风替矣。
内传外传韦昭《国语序》:昔孔子修旧史以垂法,左丘明因圣言以摅意,可谓博物善作者也。其雅思未尽,复采录前世穆王以来,下迄鲁悼、智伯之诛,以为《国语》。其文不止于经,故号曰《外传》。又云:切不自料,复为之解,参之以《五经》,检之以《内传》。
贾逵注《后汉书》:贾逵字景伯,九世祖谊。逵身长八尺二寸,诸儒为之语曰:"问事不休贾长头"。尤明《左氏传》、《国语》,为之《解诂》五十一篇。《注》:《左氏传》三十篇,《国语》二十一篇也。
王肃注三国时人,见《尚书》家。按:《魏志》本传,于诸经解后,又有《三传》、《国语》、《尔雅》诸注。《隋》《经籍志》:《春秋外传章句》一卷,王肃撰。
虞翻注《三国》《吴志》:虞翻字仲翔,孙权以为骑都尉。徙交州,难处罪放,而讲学不倦。为《老子》、《论语》、《国语》训注,皆传于世。
韦曜注《吴志》:韦曜字弘嗣,为尚书郎,迁太子中庶子。孙日告即位,封高陵亭侯。《注》:曜本名昭,史为晋讳改之。宋《崇文总目》:昭参引郑众、贾逵、虞翻、唐固,合五家为注,自发正者三百十事。按:唐固注《国语》,见《吴志》《阚泽传》。或作"唐因",非。
战国策刘向原叙:所校中《战国策》书,臣向因国别者,略以时次之,得三十三篇。中书本号,或曰《国策》,或曰《国事》,或曰《短长》,或曰《事语》,或曰《修书》,或曰《长书》。臣向以为战国时游士策谋,宜为《战国策》。继春秋以后,讫楚、汉之起,二百四十五年间之事,皆定以杀青书。《隋》《经籍志》:刘向录者三十二卷,高诱撰注者二十一卷。
孔衍后语《唐》《艺文志》:孔衍《春秋时国语》十卷,又《春秋后国语》十卷。按:《史通》云:今行世者,唯《后语》存。是知《新唐志》特因旧史原文,非皆有其书也。
九州春秋《兖》《经籍志》,《九州春秋》十卷,司马彪撰。陈氏《书录解题》:彪记汉末州部之乱,司、冀、徐、兖、青、荆、扬、凉、益、幽,凡盗贼僭叛皆纪之。《晋书》:彪字绍统,高阳王陆之子,官秘书郎。
魏都许洛《三国》《魏志》:建安元年,洛阳残破,董昭等劝太祖都许。二十五年至洛阳。
文帝黄初元年营洛阳宫。按:时言曹魏者,通谓之许、洛,如《吴志》朱桓言"进取寿春,以规许、洛"是也。
晋宅江淮《晋》《元帝纪》:帝,琅恭王觐之子,嗣位琅。永嘉初,镇建邺。愍帝即位,西都不守。建武元年,依魏、晋故事为晋王,立宗庙社稷于建康。按:是为东晋之始。建康即建邺,吴大帝始都此,江、淮其界也,亦吴之通称。如《吴志》,周鲂本阳羡人,而言"生长江、淮"是也。
《史记》家者,其先出于司马迁。自《五经》间行,百家竞列,事迹错糅,前后乖舛。至迁乃鸠集国史,采访家人,上起黄帝,下穷汉琥,纪传以统君臣,书表以谱年爵,合百三十卷。因鲁史旧名,目之曰《史记》。自是汉世史官所续,皆以《史记》为名。迄乎东京着书,犹称《汉记》。
至梁武帝,又敕其群臣,上自太初,下终齐室,撰成《通史》六百二十卷。其书自秦以上,皆以《史记》为本,而别采他说,以广异闻;至两汉已还,则全录当时纪传,而上下通达,臭味相依;又吴、蜀二主皆入世家,五胡及拓拔氏列于《夷狄传》。大抵其体皆如《史记》,其所为异者,唯无表而已。其后元魏济阴王晖业,又着《科录》二百七十卷,其断限亦起自上古,而终于宋年。其编次多依放《通史》,而取其行事尤相似者,共为一科,故以《科录》为号。皇家显庆中,符玺郎陇西李延寿抄撮近代诸史,南起自宋,终于陈,北始自魏,卒于隋,合一百八十篇,号曰《南》、《北史》。其君臣流例,纪传群分,皆以类相从,各附于本国。凡此诸作,皆《史记》之流也。
寻《史记》疆宇辽阔,年月遐长,而分以纪传,散以书表。每论家国一政,而胡、越相悬;叙君臣一时,而参、商是隔。此其为体之失者也。兼其所载,多聚旧记,使览之者事罕异闻,而语饶重出。此撰录之烦者也。况《通史》以降,芜累尤深,遂使学者宁习本书,而怠窥新录。且撰次无几,而残缺遽多,可谓劳而无功,述者所宜深诫也。
采访家人此句又见《采撰》及《正史》篇,言巴西谯周以《太史迁书》周、秦以上,或采家人诸子,不专据正经,于是作《古史考》云云。是知改"人"为"乘"者,非。
鲁史旧名史记语见《春秋》家。
通史《梁》《吴均传》:均免职,寻召撰《通史》,起三皇,迄齐代。均草本纪、世家功华,列传未就,卒。又《武帝纪》:太清三年,《通史》成,躬制赞序,凡六百卷。天情睿敏,下笔成章。
科录《北史》《魏宗室传》:常山王遵曾孙晖,雅好文学,招集儒士崔鸿等,撰录百家要事,以类相从,名为《科录》,凡二百七十卷。上起伏羲,下迄于晋,凡十四代。表上之。按:本文误以撰人为济阴王元晖业,郭延年辩之,谓晖业所撰乃《辨宗录》,非《科录》也。《史通》既误,王伯厚《玉海》再误云。
断限亦曰"限断"。二字所始,见《断限》篇注。
南北史《旧唐书》《李延寿传》:延寿,贞观中补崇贤馆学士。尝删补宋、齐、梁、陈及魏、齐、周、隋八代史,谓之《南》、《北史》,凡一百八十卷。《读书志》:延寿父大师,尝谓宋、齐逮周、隋,分隔南北,南谓北为"索虏",北谓南为"岛夷",欲改正为编年,未就而卒。延寿究悉旧事,更依马迁体,总序八代,北二百四十二年,南百七十年,为二史。《通志》《艺文略》别立《通史》一门,以延寿书与梁《通史》同列,良是。
胡越《汉书》:邹阳《狱中上梁孝王书》云:"意合则胡、越为兄弟","不合则骨肉为仇敌"。
参商《左传》昭元年:子产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于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后帝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故参为晋星。"
《汉书》家者,其先出于班固。马迁撰《史记》,终于今上。自太初已下,阙而不录。班彪因之,演成《后记》,以续前编。至子固,乃断自高祖,尽于王莽,为十二纪、十志、八表、七十列传,勒成一史,目为《汉书》。昔虞、夏之典,商、周之诰,孔氏所撰,皆谓之"书"。夫以"书"为名,亦稽古之伟称。寻其创造,皆淮子长,但不为"世家",改"书"曰"志"而已。自东汉以后,作者相仍,皆袭其名号,无所变革,唯《东观》曰"记",《三国》曰"志"。然称谓虽别,而体制皆同。
历观自古,史之所载也,《尚书》记周事,终秦穆,《春秋》述鲁文,止哀公,《纪年》不逮于魏亡,《史记》唯论于汉始。如《汉书》者,究西都之首末,穷刘氏之废兴,包举一代,撰成一书。言皆精练,事甚该密,故学者寻讨,易为其功。自尔迄今,无改斯道。
彪固《汉书》《叙传》:班彪字叔皮,年二十,遭王莽败。世祖即位于冀州,天下云扰,着《王命论》。有子曰固。固以为汉绍尧运,以建帝业,至于六世,史官乃追述功德,私作本纪,编于百王之末,厕于秦、项之列。太初已后,阙而不录。故探纂前记,缀缉所闻,以述《汉书》。起元高祖,终于孝平王莽之诛,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综其行事,旁贯《五经》,上下洽通,为纪、表、志、传,凡百篇。按:《叙传》竟不及父彪续史事,欺所生,欺万世,纠班史者当以是为首款。《后汉书》本传:彪断采前史遗事,傍贯异闻,作《后传》数十篇。
东观曰记《书录解题》:《东观汉记》,汉谒者仆射刘珍、校书郎刘等撰。初,班大在显宗朝,尝撰《世祖本纪》、功臣列传、载纪二十八篇。至永初中,珍、等着作东观,撰集《汉记》。其后卢植、蔡邕、马日等皆尝补续。按:《外篇正史》篇详述其书,宜参看。
三国曰志《晋书》《陈寿传》:寿字承诈,仕蜀,为馆阁令史。及蜀平,司空张华爱其才,举为孝廉,除着作,撰魏、吴、蜀《三国志》,凡六十五篇。
纪年不逮魏亡谓《谓竹书纪年》年未尽魏哀而止,正与《汉书》全代对照。或讹"不"为"下",失之。
于是考兹六家,商榷千载,盖史之流品,亦穷之于此矣。而朴散淳销,时移世异,《尚书》等四家,其体久废,所可祖述者,唯《左氏》及《汉书》二家而已。
[book_title]二体第二
三、五之代,书有典、坟、悠哉邈矣,不可得而详。自唐、虞以下迄于周,是为《古文尚书》。然世犹淳质,文从简略,求诸备体,固以阙如。既而丘明传《春秋》,子长着《史记》,载笔之体,于斯备矣。后来继作,相与因循,假有改张,变其名目,区城有限,孰能逾此!盖荀悦、张,丘明之党也;班固、华峤,子长之流也。惟此二家,各相矜尚,必辨其利害,可得而言之。
夫《春秋》者,系日月而为次,列时岁以相续,中国外夷,同年共世,莫不备载其事,形于目前。理尽一言,语无重出。此其所以为长也。至于贤士贞女,高才俊德,事当中要者,必盱衡而备言;迹在沈冥者,不枉道而详说。如绛县之老,杞梁之妻,或以酬晋卿而获记,或以对齐君而见录。其有贤如柳惠,仁若颜回,终不得彰其名氏,显其言行。故论其细也,则纤芥无遗;语其粗也,则丘山是弃。此其所以为短也。
《史记》者,纪以包举大端,传以委曲细事,表以谱列年爵,志以总括遗漏,逮于天文、地理、国典、朝章,隐必该,洪纤靡失。此其所以为长也。若乃同为一事,分在数篇,断续相离,前后屡出,于《高纪》则云语在《项传》,于《项传》则云事具《高纪》。又编次同类,不求年月,后生而擢居首帙,先辈而抑归末章,遂使汉之贾谊将楚屈原同列,鲁之曹沫与燕荆轲并编。此其所以为短也。
考兹胜负,互有得失。而晋世干宝着书,乃盛誉丘明而深抑子长,其义云:能以三十卷之约,括囊二百四十年之事,靡有遗也。寻其此说,可谓劲挺之词乎?案春秋时事,入于左氏所书者,荩三分得其一耳。丘明自知其略也,故为《国语》以广之。然《国语》之外,尚多亡逸,安得言其括囊靡遗者哉?向使丘明世为史官,皆仿《左传》也,至于前汉之严君平、郑子真、后汉之郭林宗、黄叔度,错、董生之对策,刘向、谷永之上书,斯并德冠人伦,名驰海内,识洞幽显,言穷军国。或以身隐位卑,不预朝政;或以文烦事博,难为次序。皆略而不书,斯则可也。必情有所吝,不加刊削,则汉氏之志传百卷,并列于十二纪中,将恐碎琐多芜,阑单失力者矣。故班固知其若此,设纪传以区分,使其历然可观,纲纪有别。荀悦厌其迂阔,又依左氏成书,翦截班史,篇才三十,历代褒之,有逾本传。
然则班、荀二体,角力争先,欲废其一,固亦难矣。后来作者,不出二途。故晋史有王、虞,而副以干《纪》;《宋书》有徐、沈,而分为裴《略》。各有其美,并行于世。异夫令升之言,唯守一家而已。
荀悦张见《左传》家,皆编年体。
华峤《晋书》《华表传》:表子峤,字叔骏。元康初,为内中书、散骑、着作,门下撰集皆典统之。初,峤以《汉纪》烦秽,慨然有改作之意。会为台郎,典官制事,得遍观秘籍,遂就其绪,为纪、典、传、谱,凡九十七卷,改名《汉后书》。文质事核,有迁、固之规。
绛县老《左传》襄三十:晋悼夫人食舆人之城杞者,绛县人或年长矣,无子,而往与于食。有与疑年,使之年。曰:"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吏走问之朝。师旷曰:"七十三年矣。"赵孟召之而谢过焉,曰:"使吾子辱在泥途久矣,武之罪也。"与之田,使为君复陶。
杞梁妻《左传》襄二十三:齐侯袭莒,杞殖载甲宿于莒郊。莒子亲鼓之,获杞梁。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齐侯吊诸其室。杜《注》:杞梁即杞殖。
柳惠不彰《左传》僖二十六:齐孝公伐我北鄙。公使展喜犒师,使受命于展禽。杜《注》:柳下惠也。按:惠见《左传》,有此明文。今云不彰不显,与颜子并说,是《史通》疏处。
贾谊屈原《史记》《屈原贾生列传》第二十四:原,楚怀王时人。谊,汉文帝时人。
曹沫荆轲《史记》《刺客列传》第二十六:沫,鲁庄公时人。轲,卫人,游燕,在燕王喜时。按:曹沫,《左氏》、《谷梁》并作曹刿。
前汉严郑《王贡龚鲍传》叙:谷口有郑子真,蜀有严君平,皆修身自保。成帝时,元舅大将军王凤以礼聘子真,子真不诎。君平卜筮于成都市,人有邪恶非正之问,各因势导之以善。日阅数人,得百钱足自养,则闭肆下帘而授《老子》。扬雄着书,称此二人。
后汉郭黄《郭太传》:太字林宗,家世贫贱。游于洛阳,见河南尹李膺。后归乡里,与膺同舟而济,众宾以为神仙焉。举有道,不应。《黄宪传》:字叔度,父为牛医。颍川荀淑遇宪于逆旅,与语移日。既而至袁闳所,曰:"子国有颜子,宁议之乎?"闳曰:"见吾叔度耶!"太守王龚不能屈。郭林宗少过袁闳不宿,从宪累日方还。或问之,林宗曰:"奉高之器,譬之汛滥,清而易挹。叔度汪汪,若千顷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可量也。"按:林宗此语,本传亦载,故《史通》二人合举。
晁董对策《汉书》《晁错传》:错为人峭直刻深。孝文时,拜太子家令,号为智囊。后诏举贤良文学士,错在选中。上亲策之,以明国体、通人事、能直言三道之要对策,惟错为高第。《董仲舒传》:仲舒,广川人。少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下帷讲诵,三年不窥园。武帝即位,举贤良文学,凡三问,仲舒三对。天子以为江都相。
向永上书《汉书》《楚元王传》:向字子政,本名更生。元帝初,为宗正,外戚许、史放纵,宦官弘恭、石显弄权,乃上封事谏。成帝即位,显等服辜,更生更名向。召拜中郎,数奏封事,迁光禄大夫。时上无继嗣,政由王氏,上封事极谏。天子召见,叹息,以为中垒校尉。《谷永传》:永字子云,博学经书。为太常丞,数上疏言得失。后为刺史,奏事京师。时有黑龙见,天子问所欲言,永对切谏。永自知有内应,展意无所依违。
阑单未详。大抵是当日方言,涣散不振摄之意。卢照邻《释疾文》云:"草木扶疏兮如此,予独兰兮不自胜。"疑即此二字之别写也。《集韵》:驿,他干切。按:今俗亦有"阑阑滩滩"之语。
王虞《晋书》《王隐传》:隐字处叔。父铨有着述之志,每私录晋事及功臣行状,未就而卒。元帝召隐为着作郎,令撰晋史。时着作郎虞预私撰《晋书》,数访于隐,所闻渐广。《虞预传》:预字叔宁。《唐》《艺文志》:王隐《晋书》八十九卷。虞预《晋书》,数访于隐,所闻渐广。《虞预传》:预字叔宁。《唐艺文志》:王隐《晋书》八十九卷。虞预《晋书》五十八卷。
干纪即干宝《晋纪》,见《左传》家。
徐沈《徐爰传》,见《正史》篇注。《书录解题》:《宋书》,本何承天、山谦之、苏宝生所撰,至徐爰勒为一史,起义熙,迄大明。自永光以来,阙而不录。《梁书》《沈约传》:约字休文,吴兴人。高祖勋业既就,约尝叩其端,曰:今不可以淳风期万物。攀龙附凤者莫不云明公其人也。高祖受禅,为尚书仆射,卒,谥曰隐。着《宋书》百卷,其目详《外篇正史》篇。
裴略即裴子野《宋略》,见《左传》家。
[book_title]本纪第四
昔汲冢竹书是曰《纪年》,《吕氏春秋》肇立纪号。荩纪者,纲纪庶品,纲罗万物。考篇目之大者,其莫过于此乎?及司马迁之着《史记》也,又列天子行事,以本纪名篇。后世因之,守而勿失。譬夫行夏时之正朔,服孔门之教义者,虽地迁陵谷,时变质文,而此道常行,终莫之能易也。
然迁之以天子为本纪,诸侯为世家,斯诚谠矣。但区域既定,而疆理不分,遂令后之学者罕详其义。案姬自后稷至于西伯,嬴自伯翳至于庄襄,爵乃诸侯,而名隶本纪。若以西伯、在襄以上,别作周、秦世家,持殷纣以对。武王,拔秦始以承周赧,使帝王传授,昭然有别,岂不善乎?必以西伯以前,其事简约,别加一目,不足成篇。则伯翳之至庄襄,其书先成一卷,而不共世家等列,辄与本纪同编,此尤可怪也。项羽僭盗而死,未得成君,求之于古,则齐无知、卫州吁之类也。安得讳其名字,呼之曰王者乎?春秋吴、楚僭拟,书如列国。假使羽窃帝名,正可抑同群盗,况其名曰西楚,号止霸王者乎?霸王者,即当时诸侯。诸侯而称本纪,求名责实,再三乖谬。
荩纪之为体,犹《春秋》之经,系日月以成岁时,书君上以显国统。曹武虽曰人臣,实同王者,以未登帝位,国不建元。陈《志》权假汉年,编作《魏纪》,亦犹《两汉书》首列秦、莽之正朔也。后来作者,宜准于斯。而陆机《晋书》,列纪三祖,直序其事,竟不编年。年既不编,何纪之有?夫位终北面,一概人臣,傥追加大号,止入传限,是以弘嗣吴史,不纪孙和,缅求故实,非无往例。逮伯起之次《魏书》,乃编景穆于本纪,以戾园虚谥,间厕武、昭,欲使百世之中,若为鱼贯。
又纪者,既以编年为主,唯叙天子一人。有大事可书者,则见之于年月,其书事委曲,付之列传。此其义也。如近代述者魏着作、李安平之徒,其撰《魏》、《齐》二史,于诸帝篇,或杂载臣下,或兼言他事,巨细毕书,洪纤备录。全为传体,有异纪文,迷而不悟,无乃太甚。世之读者,幸为详焉。
后稷至西伯按:《史记》《周本纪》,后稷以下,曰不窒,曰鞠,曰公刘,曰广节,曰皇仆,曰差弗,曰毁,曰公非,曰高围,曰亚围,曰公叔祖类,曰古公父,曰公季,曰西伯。凡十五世,文幅甚简。附按:氏《路史》云:夏十七世,商三十世,荩四十七世而后有周文王。此叙止十五世,疏脱甚矣。
伯翳至庄襄按:《史记》《秦本纪》,伯翳本名大费,与禹平水土。传至非子,当周孝王时,始封为附庸,邑之秦。至襄公,平王封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于是始国。至缪公,开地千里,遂霸西戎。至孝公,天子致伯。子惠文,始称王,以至庄襄。通为纪一卷,编始皇纪之前。
无知州吁《左传》庄八:齐公孙无知有宠于僖公,襄公绌之。公田而反,贼人,杀之,立无知。九年,雍廪杀无知。又隐四:卫州吁弑桓公而立,卫人使右宰丑莅杀州吁于濮。
权假汉年《魏志》《武帝纪》:纪年起汉献帝初平元年,尽建安二十五年。
陆机晋纪《晋书》本传:机字士衡,吴郡人。祖逊,父抗。太康末,与弟云俱入洛。成都王颖劳谦下士,机委身焉。宦人孟玖谮机于颖,遂遇害。所着文章二百余篇。按:传不言作《晋纪》,而《隋》、《唐》二志,郑、马二通并有陆机《晋纪》四卷,并入编年门。今《史通》云"历纪三祖,直叙其事",以为不合本纪之体。得毋机书之以纪名,原是荀、袁汉纪之"纪",而非本纪之"纪"欤?识以存疑。三祖,谓所追尊宣帝懿、景帝师、文帝昭也。
弘嗣吴史弘嗣,韦曜字,即韦昭也。见《国语》家。《吴志曜传》:孙即位,欲为父和作纪,曜执以和不登帝位,宜名为传,如是者非一。皓积嫌愤,遂诛曜。按:今《吴志》《孙和传》在五子之列,殆因曜之旧欤?
伯起魏书《北史》:魏收字伯起,小字佛助。与温子升、邢子才齐誉,世号三才。齐天保元年,除中书令,兼着作郎。二年,诏撰魏史。《魏书》纪:恭宗景穆皇帝讳晃,太武皇帝长子也,薨于东宫,即柩谥曰景穆。高帝即位,追尊皇帝庙号。史臣曰:"恭宗明德令闻,夙世殂夭,其戾园之悼欤?"按:此纪继《太武纪》下,是僭纪也。当附太武纪末,不合分篇。
戾园《汉宣帝纪》:武帝戾太子纳史良娣,产子史皇孙。皇孙生帝。巫蛊事起,太子亡至湖,遇害。《武五子传》:宣帝初即位,昭曰:"故皇太子在湖,未有号谥、岁时祠,其议谥,置园邑。"有司奏请,谥曰戾,置奉邑二百家,湖乡邪里聚为戾园。后又益戾园满三百家。
魏着作《北史》《魏季景传》:季景子澹,字彦深,仕齐殿中郎、中书舍人。入隋,迁着作郎。帝以魏收所撰《后魏书》褒贬失实,诏澹别成魏史。义例与魏收多所不同。按:澹本字彦渊,唐讳为"深"。
李安平《唐书》;李百药字重规,定州安平人,隋内史令德林子也。幼多病,祖母赵以"百药"名之。七岁能属文,号奇童。贞观元年,拜中书舍人,封安平县男。所撰《齐史》行于世。
[book_title]世家第五
自有王者,便置诸侯,列以五等,疏为万国。当周之东迁,王室大坏,于是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迄乎秦世,分为七雄。司马迁之记诸国也,其编次之体,与本纪不殊。荩欲抑彼诸侯,异乎天子,故假以他称,名为世家。
案世家之为义也,岂不以开国承家,世代相续?至如陈胜起自群盗,称王六月而死,子孙不嗣,社稷靡闻,无世可传,无家可宅,而以世家为称,岂当然乎?夫史之篇目,皆迁所创,岂以自我作故,而名实无准。
且诸侯、大夫,家国本别。三晋之与田氏,自未为君而前,齿列陪臣,屈身藩后,而前后一统,俱归世家。使君臣相杂,升降失序,何以责季孙之八佾舞庭,管氏之三归反坫?列号东帝,抗衡西秦,地方千里,高视六国,而没其本号,唯以田完制名,求之人情,孰谓其可?
当汉氏之有天下也,其诸侯与古不同。夫古者诸侯,皆即位建元,专制一国,绵绵瓜瓞,卜世长久。至于汉代则不然。其宗子称王者,皆受制京邑,自同州郡;异姓封侯者,必从宦天朝,不临方域。或传国唯止一身,或袭爵才经数世,虽名班胙土,而礼异人君,必编世家,实同列传。而马迁强加别录,以类相从,虽得画一之宜,讵识随之义?
荩班《汉》知其若是,厘革前非。至如萧、曹茅土之封,荆、楚葭莩之属,并一概称传,无复世家,事势当然,非矫枉也。自兹已降,年将四百。及魏有中夏,而扬、益不宾,终亦受屈中朝,见称伪主。为史者必题之以纪,则上通帝王;榜之以传,则下同臣妾。梁主敕撰《通史》,定为吴、蜀世家。持彼僭君,比诸列国,去太去甚,其得折中之规乎!次有子显《齐书》,北编魏虏;牛弘《周史》,南记萧。考其传体,宜曰世家。但近古着书,通无此称。用使马迁之目,湮没不行;班固之名,相传靡易者矣。
三晋《史记》《赵世家》:叔带去周如晋,事晋文侯,始建赵氏于晋国。五世,晋献公赐赵夙耿。晋悼公立,赵武续赵宗。晋顷公年,赵简子出,有人当道,曰:"主君之子,且必有代。"晋懿公年,赵襄子与韩、魏灭知氏,于是北有代,南有知氏。襄子卒,献侯立;卒,子烈侯籍立。韩、魏、赵皆相立为诸侯。《魏世家》:毕万事晋献公,献公以魏封万。卜偃曰:"万,满数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赏,天开之矣。"晋文公令武子袭魏氏。晋悼公任魏绛政。其后魏桓子与韩康子、赵襄子共伐灭知伯,分其地。桓子之孙曰文侯都,与赵、韩列为诸侯。《注》:《世本》曰:"都,斯也"。《韩世家》:韩之先与周同姓,其后事晋,得封于韩原,曰韩武子。后三世有韩厥,从封姓为韩氏。晋作六卿,而韩厥在一卿之位,号为献子。子宣子徙居州。子贞子徙居平阳。至康子,与赵襄子、魏桓子共败知伯,分其地,地益大。子武子,武子子景侯虔,与赵、魏俱得立为诸侯。
田氏《田敬仲完世家》:陈完者,陈厉公佗之子也。奔齐,齐桓公使为工正。完卒,谥为敬仲。敬仲之如齐,以陈字为田氏。按:完之后九世为太公和,迁齐康公于海上。与魏文侯会浊泽,求为诸侯。魏使使言周天子,天子许之。田和立为齐侯,列于诸侯。
葭莩《汉书》:中山靖王胜对曰:"群臣非有葭莩之亲,鸿毛之重。"《注》:莩者,葭中白皮,至薄,喻薄。
去太去甚《老子》《无为章》: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子显编魏虏《梁书》《萧子恪传》:子恪弟子显,字景阳,启撰齐史。书成,表奏之。子显《齐书》列传第三十八,题为《魏虏》。
牛弘周史《隋书》本传:弘字里仁。开皇初,授秘书监。拜礼部尚书,敕修撰《五礼》,勒成百卷。有文集十三卷。按:弘撰《周史》,本传缺书。《隋》《经籍志》:《周史》十八卷,未成,牛弘撰。亦见《外》篇《正史》篇。《读书志》:苏绰秉政,军国词令,多准《尚书》。牛弘为史,尤务清言。
萧《后周书》:萧字理孙,梁武帝之孙,昭明太子之第三子。昭明卒,武帝舍兄弟而立简文。大同元年,除持节,都督雍、梁、随诸军事。以襄阳梁武创基之所,志存绥养。侯景作乱,梁元帝时镇江陵,与隙,恐,乃称于魏。江陵平,太祖立为梁主,资以江陵一州之地。遂称帝于其国,在位八载,薨。又命其太子岿嗣位。岿字仁远,有文学,善抚御,在位二十三载,薨。又命其太子琮嗣位。琮字温文,倜傥善弓马。二年,隋入朝,废梁国。自初即位,至是岁三十有三年矣。按:于后周,若题以世家,实为宜称。
[book_title]列传第六
夫纪传之不同,犹诗赋之有别,而后来继作,亦多所未详。案范晔《汉书》记后妃六宫,其实传也,而谓之为纪;陈寿《国志》载孙、刘二帝,其实纪也,而呼之曰传。考数家之所作,其未达纪传之情乎?苟上智犹且若斯,则中庸故可知。
又传之为体,大抵相同,而述者多方,有时而异。如二人行事,首尾相随,则有一传兼书,包括令尽。若陈馀、张耳合体成篇,陈胜、吴广相参并录是也。亦有事迹虽寡,名行可崇,寄在他篇,为其标冠。若商山四皓,事列王阳之首;庐江毛义,名在刘平之上是也。
自兹已后,史氏相承,述作虽多,斯道都废。其同于古者,唯有附出而已。寻附出之为义,攀列传以垂名,若纪季之入齐,颛臾之事鲁,皆附庸自托,得厕朋流。然世之求名者,咸以附出为小。荩以其因人成事,不足称多故也。窃以书名竹素,岂限详略,但问其事竟如何耳。借如召平、纪信、沮授、陈容,或运一异谋,树一奇节,并能传之不朽,人到于今称之。岂假编名作传,然后播其遗烈也!嗟乎!自班、马以来,获书于国史者多矣。其间则有生无令闻,死无异迹,用使游谈者靡徵其事,讲习者罕记其名,而虚班史传,妄占篇目。若斯人者,可胜纪哉!古人以没而不朽为难,荩为此也。
后羿见《书》《五子之歌》,又见《左传》襄四年、哀元年。
蚩尤《史记》《五帝纪》: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而蚩尤最为暴。《索隐》:蚩尤,荩诸侯号也。
范后妃纪《范晔》《后汉书》以《皇后纪》列帝纪之后,其叙曰:"考列行迹,以为《皇后本纪》。虽成败事异,而同居正号者,并列于篇。""亲属别事,各依列传。"
陈志孙刘陈寿《吴志》:权曰《吴主传》,改元五,曰黄武、黄龙、嘉禾、赤乌、太元。亮、休、皓曰《三嗣主传》,亮改元三,曰建兴、五凤、太平,休改元曰永安,皓元八,元兴、甘露、宝鼎、建衡、凤皇、天册、天玺、天纪。《蜀志》:先主曰《先主传》。传略曰:魏文帝称尊号,改元黄初。传闻汉帝见害,先主乃发丧制服。议郎阳泉侯刘豹等上言,宜即帝位,以纂二祖,谨上尊号。即皇帝位于成都武担山之南。为文曰:"惟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皇帝备敢用玄牡,昭告皇天后土。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今曹操阻兵安忍,戮杀主后。""操子丕载其凶逆,窃居神器。辟臣将士以为社稷隳废,备宜修之,嗣武二祖,龚行天罚。""率土式望,在备一人。"谨择元日,与百寮登坛,受皇帝玺绶。"建元章武。《后主传》:元四,建兴、延熙、景耀、炎兴。按:二国主传皆不用魏年,宝纪体也。
馀耳胜广《史记》、《汉书》并两人合一传。
四皓列王阳之首《汉书王吉》等传,传首有叙,叙内云:汉兴有园公、绮里季、夏黄公、用里先生。此四人者,当秦之世,避而入商山。自高祖闻而召之,不至。吕氏用留侯计,使皇太子卑辞安车,迎而致之。四人从太子见,高祖客而敬待之。太子得以为重,遂用自安。王吉本传:吉字子阳,与贡禹为友。世称"王阳在位,贡公弹冠。"
毛义在刘平之上《后汉》《刘平》等传,传首亦有叙,叙内云:中兴,庐江毛义少节家贫,以孝行称。南阳张奉慕其名,往候之,而府檄适至,以义守令。义奉檄而入,喜动颜色,奉心贱之。及义母死,去官行服。后举贤良,公车徵,遂不至。张奉叹曰:"贤者固不可测。往日之喜,乃为亲屈也。"刘平本传:平字公子,本名旷,显宗后改为平。
纪季入齐《左传》庄三《经》:纪季以入于齐。杜《注》:,纪邑。季以邑入齐为附庸,先祀不废。按:《史通》与鲁附庸颛臾并举,皆以喻传之附出者。
召平纪信《汉书》:召平附见《萧何传》,纪信附见《项籍传》。
沮授《后汉》《袁绍传》:绍领冀州牧,引沮授为别驾。授进曰:将军忠义发,威陵河、朔,迎大驾于长安,复宗庙于洛邑,号令天下,其功不难。兴平二年,车驾为李等所追,沮授曰:"西迎大驾,即宫邺都,挟天子而临诸侯,蓄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绍不从。绍攻许,沮授为操军所执,大呼曰:"授不降也,为所执耳!"操曰:"国家未定,方当与君图之。"授曰:"速死为福。"乃诛之。章怀注:《献帝传》曰:"沮授,广平人。"《存研楼集》:近宜兴储会元大文撰有《沮授补传》。
陈容《魏志》《臧洪传》:洪领东郡,袁绍兴兵杀之。洪邑人陈容,少为书生,亲慕洪,随洪为东郡丞。见洪当死,谓绍曰:"将军欲为天下除暴,而专先诛忠义,岂合天意?"绍使人牵出,谓曰:"汝非臧洪俦,空尔为!"容顾曰:"仁义岂有常,蹈之则君子,背之则小人。今日宁与臧洪同日而死,不与将军同日而生。"复见杀。在绍坐者无不叹息,窃相谓曰:"如何一日杀二烈士!"
[book_title]书志第八
夫刑法、礼乐、风土、山川、求诸文籍,出于《三礼》。及班、马着史,别裁书志。考其所记,多效《礼经》。且纪传之外,有所不尽,只字片文,于斯备录。语其通博,信作者之渊海也。
原夫司马迁曰书,班固曰志,蔡邕曰意,华峤曰典,张勃曰录,何法盛曰说。名目虽异,礼统不殊。亦犹楚谓之杌,晋谓之乘,鲁谓之春秋,其义一也。
于其编目,则有前曰《平准》,后云《食货》;古号《河渠》,今称《沟洫》;析《郊祀》为《宗庙》,分《礼乐》为《威仪》;《悬象》出于《天文》,《郡国》生于《地理》。如斯变革,不可胜计,或名非而物是,或小异而大同。但作者爱奇,耻于仍旧,必寻源讨本,其归一揆也。
若乃《五行》、《艺文》,班补子长之阙;《百官》、《舆服》,谢拾孟坚之遗。王隐后来,加以《瑞异》;魏收晚进,弘以《释老》。斯则自我作故,出乎胸臆,求诸历代,不过一二者焉。
大抵志之为篇,其流十五六家而已。其间则有妄入编次,虚张部帙,而积已久,不悟其非。亦有事应可书,宜别标题,而古来作者,曾未觉察。今略陈其义,列于下云。
曰书曰志六句按:此六句,郑氏《通志略》两引之。一在总序,则"《东观》"句作"蔡邕曰意";一在起卷之首,则"蔡邕"句又作"《东观》曰记"。缘知迪功家所藏《史通》有二本,两时采用,随手检录,遂异其文也。但《东观汉记》一书总名,而此论书志,乃一门之名,不得以总名混之,毕竟作"蔡邕"句为是。今用总序篇文刊正之。
夫两曜百星,丽于玄象,非如九州万国,废置无恒。故海田可变,而景纬无易。古之天犹今之天也,今之天即古之天也,必欲刊之国史,施于何代不可也?
但《史记》包括所及,区域绵长,故书有《天官》,诸者竟忘其误,榷而为论,未见其宜。班固因循,复以天文作志,志无汉事而隶入《汉书》,寻篇考限,睹其乖越者矣。降及有晋,迄于隋氏,或地止一隅,或年才二世,而彼苍列志,其篇倍多,流宕忘归,不知纪极。方于《汉史》,又孟坚之罪人也。
窃以国史所书,宜述当时之事。必为志而论天象也,但载其时彗孛氛,薄食晦明,裨龟梓慎之所占,京房、李之所候。至如惑退舍,宋公延龄,中台告坼,晋相速祸,星集颍川而贤人聚,月犯少微而处士亡,如斯之类,志之可也。若乃体分,色着青苍,丹曦素魄之躔次,黄道紫宫之分野,既不预于人事,辄编之于策书,故曰刊之国史,施于何代不可也。其间唯有袁山松、沈约、萧子显、魏收等数家,颇觉其非,不遵旧例。凡所记录,多合事宜。寸有所长,贤于班、马远矣。
裨龟梓慎注见下五行条。
京房《汉书》:京房字君明。治《易》,事焦延寿赣。其说长于灾变,分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以风雨寒温为候,各有占验,房用之尤精。以孝廉为郎。
李《后汉》《方术传》:李字孟节,南郑人。县召署幕门候吏。和帝分遣使者微服单行,各至州县观采风谣。使者二人当到盆部,投候舍。时夏夕露坐,因仰观,问曰:"二君发京师时,宁知朝廷遣二使邪?"二人惊相视,曰:"何以知之?"指星示云:"有二使星向益州分野,故知之耳。"
灾惑退舍《吕氏春秋》《夏纪》:宋景公时,荧惑在心,公召子韦问焉。子韦曰:"祸当君。虽然,可移于相。公曰:相所与治国家也。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死,寡人将谁为君!曰:可移于岁。公曰:岁害则民必死,谁以我为君乎?子韦曰:君有至德之言三,天必三赏君,荧惑其徙三舍。舍行七星,星当一年,君延年二十一矣。荧惑果徙三舍。"
中台告坼《晋书》《张华传》:华字茂先。惠帝即位,为太子少传。初,赵王伦谄事贾后,求录尚书事,华执不可,由是致怨。华少子题以中台星坼,劝华逊位。华曰:"天道玄远,惟修德以应之耳。"及伦将废贾后,华遂被收。
星集颍川《世说》《德行》篇:陈太丘诣荀朗陵,使元方将军,季方持杖,长文尚小,载着车中。既至,荀亦使步慈应门,兹明行酒,馀六龙下食。文若亦小,坐着膝前。《注》:于时德星聚,太史奏:"五百里贤人聚。"
月犯少微《世说》《栖逸》《注》:《续晋阳秋》曰:会稽谢敷入太平山中,徵博士,不就。初,月犯少微星。时戴逵先着名,时人忧之。俄而死,会稽人士嘲之曰:吴中高士,求死不得。《晋》《天文志》:少微四星在太微西,一名处士星。
伏义已降,文籍始备。逮于战国,其书五车,传之无穷,是曰不朽。夫古之所制,我有何力,而班《汉》定其流别,编为《艺文志》。论其妄载,事等上篇。续《汉》已还,祖述不暇。夫前志已录,而后志仍书,篇目如旧,频烦互出,何异以水济水,谁能饮之者乎?
且《汉书》之志天文、艺文也,荩欲广列篇名,示存书体而已。文字既少,披阅易周,故虽乖节文,而未甚秽累。既而后来继述,其流日广。天文则星占、月会、浑图、周髀之流,艺文则四部、《七录》、《中经》、秘阁之辈,莫不各逾三箧,自成一家。史臣所书,宜其辍简。而近世有着《隋书》者,乃广包众作,勒成二志,骋其繁富,百倍前修。非唯循覆车而重轨,亦复加阔眉以半额者矣。
但自史之立志,非复一门,其理有不安,多从沿革。唯艺文一体,古今是同,详求厥义,未见其可。愚谓凡撰志者,宜除此篇。必不能去,当变其体。近者宋孝王《关东风俗传》亦有《坟籍志》,其所录皆邺下文儒之士,雠校之司。所列书名,唯取当时撰者。习兹楷则,庶免讥嫌。语曰:"虽有丝麻,无弃菅蒯。"于宋生得之矣。
五车《庄子》《天下》篇:惠施多方,其书五车。
四部《隋》《经籍志》:魏氏代汉,采摭遗亡,藏在秘书中外三阁。郑默始着《中经》。荀勖又因三曰丙部,史记、旧事、皇览簿、杂事;四曰丁部,诗赋、图赞、汲冢书。
七录《梁书》《处士传》:阮孝绪字士宗。所着《七录》等书行于世。《隋》《经籍志》:孝绪博采宋、齐以来王公之家,凡有书记,参校官簿,更为《七录》:一经典录,二记传录,三子兵录,四文集录,五技术录,六佛录,七道录。
阔眉半额《后汉书》:马援子廖,上疏长乐宫,述长安语曰:"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章怀《注》:当时谚也。
宋孝王《北史》《宋隐传》:族裔世景从孙孝王,为北平王文学。非毁朝士,撰《朝士别录》二十卷。会周武灭齐,改为《关东风俗传》,更广见闻,成三十卷。
虽有丝麻二句见《左传》成九年。
夫灾祥之作,以表吉凶。此理昭昭,不易诬也。然则麒麟斗而日月蚀,鲸鲵死而彗星出,河变应于千年,山崩由于朽壤。又语曰:"太岁在酉,乞浆得酒;太岁在巳,贩妻鬻子。"则知吉凶递代,如盈缩循环,此乃关诸天道,不复系乎人事。
且周王决疑,龟焦蓍折,宋皇誓众,竿坏幡亡,枭止凉师之营,鹏集贾生之舍。斯皆妖灾着象,而福禄来钟,愚智不能知,晦明莫之测也。然而古之国史,闻异则书,未必皆审其休咎,详其美恶也。故诸侯相赴,有异不为灾,见于《春秋》,其事非一。
自汉兴,儒者乃考《洪范》以释阴阳。其事也如江璧传于郑客,远应始皇;卧柳植于上林,近符宣帝。门枢白发,元后之祥;桂树黄雀,新都之识。举夫一二,良有可称。至于蜚蜮螽,震食崩坼,陨霜雨雹,大水无冰,其所证明,宝皆迂阔。故当春秋之世,其在于鲁也,如有旱雩舛侯,螟伤苗之属,是时或秦人归,或毛伯赐命,或滕、邾入朝,或晋、楚来聘。皆持此恒事,应彼咎徵,昊穹垂谪,厥罚安在?探赜索隐,其可略诸。
且史之记载,难以周悉。近者宋氏,年唯五纪,地止江、淮,书满百篇,号为繁富。作者犹广之以《拾遗》,加之以《语录》。况彼《春秋》之所记也,二百四十年行事,夷夏之国尽书,而《经传集解》卷才三十。则知其言所略。盖亦多矣。而汉代儒者,罗灾眚于二百年外,讨符会于三十卷中,安知事有不应于人,应而人失其事?何得苟有变而必知其兆者哉!
若乃采前文而改易其说,谓王札子之作乱,在彼成年;夏徵舒之构逆,当夫昭代;楚作霸,荆国始僭称王;高宗谅阴,亳都实生桑谷。晋悼临国,六卿专政,以君事臣;鲁僖末年,三桓世官,杀嫡立庶。斯皆不凭章句,直取胸怀,或以前为后,以虚为实。移的就箭,群取相谐;掩耳盗钟,自云无觉。讵知后生可畏,来者难诬者邪!
又品藻群流,题目庶类,谓莒为大国,菽为强草,着青色,负非中国之虫,鹆为夷狄之鸟。如斯诡妄,不可殚论。而班固就加纂次,曾靡铨择,因以五行编而为志,不亦惑乎?
且每有叙一灾,推一怪,董、京之说,前后相反;向、歆之解,父子不同。遂乃双载其文,两存厥理。言无准的,事益烦费,岂所谓撮其机要,收彼青华者哉!
自汉中兴已还,迄于宋、齐、其间司马彪、藏荣绪、沈约、萧子显相承载笔,竞志五行。虽未能尽善,而大较多实。何者?如彪之徒,皆自以名惭汉儒,才劣班史,凡所辩论,务守常途。既动遵绳墨,故理绝河汉。兼以古书从略,求徵应者难该;近史尚繁,考祥符者易洽。此昔人所以言有乖越,后进所以事反精审也。
然则天道辽远,裨宠焉知?日蚀不常,文伯所对。至如梓慎之占星象,赵达之明风角,单识魏祚于黄龙,董养徵晋乱于苍乌,斯皆肇彰先觉,取验将来,言必有中,语无虚发。苟志之竹帛,其谁曰不然。若乃前事已往,后来追证,课彼虚说,成此游词,多见其老生常谈,徒烦翰墨者矣。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又曰:"君子于其所不知,荩阙如也。"又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呜呼!世之作者,其鉴之哉!谈何容易,驷不及舌,无为强着一书,受嗤千载也。
麟斗鲸死二语见《淮南子》《天文训》。
河变《拾遗记》:丹丘千年一烧,黄河千年一清。
山崩《左传》成五:梁山崩。绛人曰:"山有朽坏而崩。"
太岁在酉四句马总《意林》:袁准《正书》曰:"太岁在酉,乞浆得酒;太岁在巳,贩妻鬻子。"知灾有自然之理。
周王决疑《说苑》《权谋》篇:武王伐纣,至于有戎之隧,大雨,卜而龟。散宜生曰:"此其妖欤?"武王曰:"不利祷祀,利以击众,是之已。"武王顺天地犯妖而禽纣,其所独见者精也。按:其事亦见《齐太公世家》。《书》《泰誓正义》引之,云《周本纪》太公曰:"枯骨朽蓍,不逾人矣。"误以《齐世家》为《周本纪》也。
宋皇誓众《宋武纪》上:公征虚循,至左里,公所执麾竿折,折沈水。众惧,公欢笑曰:"往年覆舟之战,竿亦折。今者复然,贼必破矣。"即攻栅而进,循单舸走。
枭止凉营《晋》前凉《张轨传》;重华以谢艾为中坚将军,配步骑五千击麻秋。引师出振武,夜有二枭鸣于牙中。艾曰:"六博得枭者胜,克敌之兆。"于是进战,大破之。
鹏集贾舍《汉书》:贾谊为长沙传三年,有鹏飞入谊舍。鹏似,不祥鸟也,乃为赋以自广。后岁馀,文帝思谊,徵之。
江璧《汉》《五行志》中上:《史记》秦始皇三十六年,郑客从关东来,至华阴,望见素车白马从华山上下,持璧与客曰:"为我遗滈池君","今年祖龙死。"忽不见。郑客奉璧,即始皇二十八年过江所湛璧也。
柳植荀悦《汉记》:昭帝元凤三年,上林苑中枯柳断而自起,复生。有虫食其叶成文,曰"公孙病已当立"。符节令眭弘上书,言"当有匹庶兴"。坐妖言诛。及宣帝起民间立,以弘子为郎。按:宣帝初名病已。
门枢白发《汉》《五行志》下上:哀帝建平四年,京师、郡国民聚会里巷仟佰,博具,歌舞祠西王母。又传书曰:母告百姓,佩此书者不死。不信,视门枢下,当有白发。杜邺曰:外家丁、傅并侍帷幄,指象以觉圣朝。一曰此异乃王太后、莽之应。
桂树黄雀成帝时谣:"邪径败良田,谗口乱善人。桂树华不实,黄雀巢其颠。故为人所羡,今为人所怜。"郭茂倩《注》:桂,赤色,汉家象;王莽自谓黄也。见《五行志》。
春秋恒事应咎徵秦人归遂在文九,毛伯锡命在文元,滕朝鲁者五,邾七,晋聘鲁十一、楚三,皆所谓恒事也。其间灾咎不绝书。
宋氏百篇沈约《宋书》,凡一百卷。
拾遗语录《隋志》:《宋拾遗》十卷,梁少府卿谢绰撰。郑樵《艺文略》:《宋齐语录》十卷,孔思尚撰。
移的盗钟"移的"句未详所本。《淮南》《说山》:范氏之败,有窃其钟负而走者,枪然有所。惧人闻之,遽掩其耳。憎人闻之可也,自掩其耳悖矣。
后生可畏二句见魏文帝《与吴质书》。
神龟《左传》昭十七:有星孛于大辰。郑裨龟曰:"宋、卫、陈、郑将同日火。若我用玉瓒,郑必不火。"子产弗与。十八年夏,宋、卫、陈、郑皆火。裨龟曰:"不用吾言,郑又将火。"子产曰:"天道远,人道迩,龟当复见。"魏郡人殷登密记之。至建安二十五年春,黄龙复见谯。其冬,魏受禅。
董养《晋》《隐逸传》:董养字仲道。到洛下,杨后废,因游太学,升堂叹曰:建斯堂也何为乎?人理灭,大乱作矣。永嘉中,洛城东北步广里地陷,有二鹅出。其苍者飞去,白者不能飞。养闻叹曰:昔周时盟狄泉之苍鸟。
或以为天文、艺文,虽非《汉书》所宜取,而可广闻见,难为删削也。对曰:苟事非其限,而越理成书,自可触类而长,于何不录?又有要于此者,今可得而言焉。夫圆首方足,含灵受气,吉凶形于相貌,贵贱彰于骨法,生人之所欲知也。四支六府,瘵所缠,苟详其孔穴,则砭灼无误,此养生之尤急也。且身名并列,亲疏自明,岂可近昧形骸,而远求辰象!既天文有志,何不为人形志乎?茫茫九州,言语各异,大汉轩之使,译导而通,足以验风俗之不同,示皇威之广被。且事当炎运,尤相关涉,《尔雅》释物,非无往例。既艺文有志,何不为方言志乎?但班固缀孙卿之词以序《刑法》,探孟轲之语用裁《食货》,《五行》出刘向《洪范》、《艺文》取刘歆《七略》,因人成事,其目遂多。至若许负《相经》、扬雄《方言》,并当时所重,见传流俗。若加以二志,幸有其书,何独舍诸?深所未晓。
历观众史,诸志列名,或前略而后详,或古无而今有。虽递补所阙,各自以为工,榷而论之,皆未得其最。
盖可以为志者,其道有三焉:一曰都邑志,二曰氏族志,三曰方物志。何者?京邑翼翼,四方是则。千门万户,兆庶仰其威神;虎踞龙蹯,帝王表其尊极。兼复土阶卑室,好约者所以安人;阿房、未央,穷奢者由其败国。此则其恶可以诫世,其善可以劝后者也。且宫阙制度,朝廷轨仪,前王所为,后王取则。故齐府肇建,诵魏都以立宫,代国初迁,写吴京而树阙。故知经始之义,卜揆之功,经百王而不易,无一日而可废也。至如两汉之都咸、洛,晋、宋之宅金陵,魏徙伊、11,齐居漳、滏,隋氏二世,分置两都,此并规模宏远,名号非一。凡为国史者,宜各撰都邑志,列于舆服之上。
金石、草木、缟、丝之流,鸟兽、虫鱼、齿革、羽毛之类,或百蛮攸税,或万国是供,《夏书》则编于《禹贡》,《周书》则托于《王会》。亦有图形九牧之鼎,列状四荒之经。观之者擅其博闻,学之者骋其多识。自汉氏拓境,无国不宾,则有邛竹传节,酱流味,大宛献其善马,条支致其巨雀。爱及魏、晋,迄于周、隋,咸亦遐迩来王,任土作贡。异物归于计吏,奇名显于职方。凡为国史者,宜各撰方物志,列于食货之首。
帝王苗裔,公侯子孙,余庆所钟,百世无绝。能言吾祖,郯子见师于孔公;不议其先,籍谈取诮于姬后。故周撰《世本》,式辨诸宗;楚置三闾,实掌王族。逮乎晚叶,谱学尤烦。用之于官,可以品藻士庶;施之于国,可以甄别华夷。自刘、曹受命,雍、豫为宅,世胄相承,子孙蕃衍。及永嘉东渡,流寓扬、越;代氏南迁,革夷从夏。于是中朝江左,南北混淆;华壤边民,虏汉相杂。隋有天下,文轨大同;江外、山东,人物殷凑。其间高门素族,非复一家;郡正州曹,世掌其任。凡为国史者,宜各撰氏族志,列于百官之下。
盖自都邑以降,氏族而往,实为志者所宜先,而诸史竟无其录。如休文《宋籍》,广以《符瑞》;伯起《魏篇》,加之《释老》。徒以不急为务,曾何足云。惟此数条,粗加商略,得失利害,从可知矣。庶夫后来作者,择其善而行之。
或问曰:子以都邑、氏族、方物宜各纂次,以志名篇。夫史之有志,多凭旧说,苟世无其录,则阙而不编,此都邑之流所以不果列志也。对曰:案帝王建国,本无恒所,作者记事,亦在相时。远则汉有《三辅典》,近则隋有《东都记》。于南则有宋《南徐州记》、《晋宫阙名》,于北则有《洛阳伽蓝记》、《邺都故事》。盖都邑之事,尽在是矣。谱牒之作,盛于中古。汉有赵岐《三辅决录》,晋有挚虞《族姓记》。江左有两王《百家谱》,中原有《方司殿格》。盖氏族之事,尽在是矣。自沈莹着《监海水土》,周处撰《阳羡风土》,厥类众伙,谅非一族。是以《地理》为书,陆澄集而难尽;《水经》加注,郦元编而不穷。盖方物之事,尽在是矣。凡此诸书,代不乏作,必聚而为志,奚患无文?譬夫涉海求鱼,登山采木,至于鳞介修短,柯条巨细,盖在择之而已。苟为鱼人、匠者,何虑山海之贫罄哉?
尔雅释物按:《尔雅》无释物篇,即谓《释草》、《释木》、《释虫》、《鱼》、《鸟》、《兽》等篇也。
缀孙卿探孟轲此四句《宋书》志序之文。
刘向洪范王《训故》:《汉书》云:刘向集上古以来,历春秋、六国至秦、汉符瑞、灾异之记,推迹行事,着其占验,比类相从,各有条目。凡十一篇,号曰《洪范五行传论》。
七略汉《艺文志》:成帝时,刘向校诸书,辄条其篇目,撮其指意,奏之。向卒,子歆卒父业。于是总而奏其《七略》,故有《辑略》、《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略》、《术数略》、《方技略》。
许负相经旧注:孔衍《汉春秋》:许负,温县妇人。裴松之云,今东人呼母为负,衍以许负为妇人,如有据。《艺文类聚》方术部:陶弘景、刘孝标俱有许负《相经序》。
扬雄方言《读书志》:《方言》十三卷。雄赍油素问上计孝廉异语,悉集之,题其首曰《轩使者绝代语释别国方言》。
齐颂魏都《北齐文宣纪》:天保九年,营三台于邺下。因其旧基而高博之。大起宫室。改铜爵曰金凤,金兽曰圣应,冰井曰崇光。帝登三台,朝宴韦臣,并命赋诗。
代写吴京《后魏孝文纪》:太和十七年,幸洛阳,定迁都之计,诏司空经始洛邑。《南史崔祖思传》:齐武帝时,魏使蒋少游至,祖思从弟元祖曰:"少游有班、之巧,今来必令模写宫掖。"少游果图画而归。
王会《逸周书序》:周室既宁,八方会同,各以职来献。欲垂法厥后,作《王会》。
邛竹酱宛马巨雀并见《史记》《大宛》及《汉书》《西域》二传。
郯子《左传》昭十七:郯子来朝,公与之宴。昭子问焉,曰:"少氏鸟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我高祖少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云云。仲尼闻之,见于郯子而学之。
籍谈"左传"昭十五:晋荀跞如周,籍谈为介。王曰:"诸侯皆有以镇抚王室,晋独无有,何也?"籍谈对曰:晋居深山,戎狄之与邻,而远于王室。拜戎不暇,其何以献器?王曰:叔氏,而忘诸乎?唐叔,成王之母弟也,其反无分乎?且昔而高祖孙伯司晋之典籍,故曰籍氏。及辛有之二子董之,晋于是乎有董史。女,司典之后也,何故忘之!籍谈不能对。宾出,王曰:"籍父其无后乎?数典而忘其祖。"
世本《后汉班彪传》:唐、虞、三代,世有史官,以司典籍。有记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帝王公侯卿大夫,号曰《世本》,一十五篇。
三闾王逸《离骚注》:屈原与楚同姓,仁于怀王,为三闾大夫。三闾之职,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序其谱属,以厉国士。
符瑞释老沈约《宋书》:志四十卷,其《五行志》之前者有《符瑞志》三卷。魏收《魏书》:志三十卷,其末曰《释老志》。
汉三辅典按:隋、唐二志俱无"三辅典"之名,疑即谓《三辅黄图》也。汉人撰,亡撰人名。其书所载,皆都城、宫苑、辟、明堂、宗庙、郊社、库厩、桥陵之属,与所引正合。
隋东都记隋、唐二志皆不载。《通志略》载有《东都记》三十卷,邓世隆撰,未审即是否?
宋南徐州记《唐志》地理类:山谦之《南徐州记》二卷。
晋宫阙名按:此指东晋者,隋、唐二志亦不载。
洛阳伽蓝记《读书志》:《记》三卷,元魏羊衍之撰。魏迁都洛阳,一时王公大人多造佛寺,或舍其私第为之,故僧舍多为天下最。衍之载其本末及事迹甚备。《书录解题》:以尔朱之乱,域廓丘墟,追述斯记。
邺都故事无考。黄《补注》:《唐志》有马温《邺都故事》二卷。按:注云:"肃、代时人。"其书后出,非刘所云。
三辅决录《后汉赵歧传》:岐字卿,初名嘉,字台卿。拜太常,着《三辅决录》。《自序》云:三辅,本雍州地。世世徙公卿吏二千石及高赀者以陪诸陵,五方杂会,非一国之风。其士贵于名行,其俗失则趋势进权。余尝梦黄发之士姓玄名明,字子贞,与余寤言,善恶之间无所依违,命操笔者书之。从建武至于斯,玉石朱紫由此定矣,故谓之《决录》矣。
挚虞族姓《晋书挚虞传》:虞字仲洽,太子舍人。以汉末丧乱,谱传多亡失,虽其子孙不能言其先祖,撰《族姓昭穆》十卷,上疏进之,以为足以备物致用,广多闻之益。
两王谱《隋志》谱系类:《百家集谱》十卷,王俭撰。《百家谱》三十卷,《百家谱集钞》十五卷,并王僧孺撰。
方司选格《唐志》谱牒类:《后魏方司格》一卷。又《柳冲传》:魏太和时,诏诸郡中正,各列本土姓族次第为举选格,名曰《方司格》。
临海水土《唐志》地理类:沈莹《临海水土异物志》一卷。按:志曰夷州在临海东南,去郡二千里。地无霜雪,草木不死,四面山溪,人皆髡发穿耳,女人不穿耳。地有铜钱,唯摩砺青石以作弓矢。
阳羡风土《晋书周处传》:处字子隐,阳羡人。少孤,驰骋恣肆,州曲患之,曰:"三害未除。处曰:"何为也?"曰:"南山白额兽,长桥下蛟,并子为三矣。"曰:"吾能除之。"乃入山杀猛兽,投水杀蛟,而入吴寻二陆学。入洛,以身殉国,赠平西将军。着《默语》及《风土记》,并撰集《吴书》。《隋志》:《风土记》三卷。
地理书《南齐陆澄传》:澄字彦深。王俭战之曰:"陆公,书厨也。"撰《地理书》,死后乃出。
《隋志》:《地理书》一百四十九卷,录一卷,陆澄合《山海经》以来一百六十家以为此书。
水经注《读书志》:《水经》,汉桑钦撰,成帝时人,《水经》三卷。后魏郦道元历览奇书,注《水经》。《魏书》本传:道元字善长,范阳人,御史中尉、关右大使。
[book_title]论赞第九
《春秋左氏传》每有发论,假君子以称之。二传云公羊子、谷梁子,《史记》云太史公。既而班固曰赞,荀悦曰论,《东观》曰序,谢承曰诠,陈寿曰评,王隐曰议,何法盛曰述,扬雄曰撰,刘曰奏,袁宏、裴子野自显姓名,皇甫谧、葛洪列其所号。史官所撰,通称史臣。其名万殊,其义一揆。必取便于时者,则总归论赞焉。
夫论者所以辩疑惑,释凝滞。若愚智共了,固无俟商榷。丘明"君子曰"者,其义实在于斯。司马迁始限以篇终,各书一论。必理有非要,则强生其文,史论之烦,实萌于此。夫拟《春秋》成史,持论尤宜阔略。其有本无疑事,辄设论以裁之,此皆私徇笔端,苟文彩,嘉辞美句,寄诸简册,岂知史书之大体,载削之指归者哉?
必寻其得失,考其异同,子长淡泊无味,承懦缓不切,贤才间出,隔世同科。孟坚辞惟温雅,理多惬当。其尤美者,有典诰之风,翩翩奕奕,良可咏也。仲豫义理虽长,失在繁富。自兹以降,流宕忘返,大抵皆华多于实,理少于文,鼓其雄辞,夸其俪事。必择其善者,则干宝、范晔、裴子野是其最也,沈约、臧荣绪、萧子显抑其次也,孙安国都无足采,习凿齿时有可观。若袁彦伯之务饰玄言,谢灵运之虚张高论,玉危无当,曾何足云!王劭志在简直,言兼鄙野,苟得其理,遂忘其文。观过知仁,斯之谓矣。大唐修《晋书》,作者皆当代词人,远弃史、班,近宗徐、庾。夫以饰彼轻薄之句,而编为史籍之文,无异加粉黛于壮夫,服绮纨于高士者矣。
史之有论也,盖欲事无重出,文省可知。如太史公曰:观张良貌如美妇人;项羽重瞳,岂舜苗裔。此则别加他语,以补书中,所谓事无重出者也。又如班固赞曰:石建之浣衣,君子非之;杨王孙裸葬,贤于秦始皇远矣。此则片言如约,而诸义甚备,所谓文省可知者也。及后来赞语之作,多录纪传之言,其有所异,唯加文饰而已。至于甚者,则天子操行,具诸纪末,继以论曰,接武前修,纪论不殊,徒为再列。
马迁《自序传》后,历写诸篇,各叙其意。既而班固变为诗体,号之曰述。范晔改彼述名,呼之以赞。寻述赞为例,篇有一章,事多者则约之使少,理寡者则张之令大,名实多爽,详略不同。且欲观人之善恶,史之褒贬,盖无假于此也。
然固之总述合在一篇,使其条贯有序,历然可阅。蔚宗《后书》,实同班氏,乃各附本事,书于卷末,篇目相离,断绝失次。而后生作者不悟其非,如萧、李、南、北齐,大唐新修《晋史》,皆依范《书》误本,篇终有赞。夫每卷立论,其烦已多,而嗣论以赞,为黩弥甚。亦犹文士制碑,序终而续以铭曰;释氏演法,义尽而宣以偈言。荀撰史若斯,难以议夫简要者矣。
至若与夺乖宜,是非失中,如班固之深排贾谊,范晔之虚美隗嚣,陈寿谓诸葛不逮管、萧,魏收称尔朱可方伊、霍,或言伤其实,或拟非其伦。必备加掣难,则五车难尽。故略陈梗概,一言以蔽之。
谢承《吴志妃嫔传》:吴主权谢夫人弟也。《隋经籍志》:《后汉书》一百三十卷,无帝纪,吴武陵太守谢承撰。
扬雄《法言》:其目云撰《学行》,撰《吾子》,撰《修身》,撰《问道》,撰《问神》,撰《问明》,撰《寡见》,撰《五百》,撰《先知》,撰《重黎》,撰《渊骞》,撰《君子》,撰《孝至》。按:撰自第一至第十三,其上皆有四言序,然非论赞体也。《华阳国志》则以"撰曰"为论赞。扬雄当作常璩。
刘《北史》:刘延明,敦煌人。凉武昭王征为儒林祭酒,着《三史略记》八十四卷,《敦煌实录》二十卷。按:延明,字也。《北史》讳唐嫌名,以字行。
袁宏撰《后汉纪》,详见《外篇正史》篇。
列其所号《晋书皇甫谧传》:谧字士安,安定人。沈静寡欲,自号玄晏先生。撰《帝王世纪》、《年历》、《高士》、《逸士》、《列女》等传,《玄晏春秋》,并重于世。挚虞其门人也。《葛洪传》:洪字稚川,句容人。从祖玄得仙,号葛仙公,洪悉得其法。干宝荐洪领着作,洪固辞。求为句漏令,曰:"非欲为荣,以有丹耳。"自号抱朴子,因以名书。所着《神仙》、《良吏》、《集异》等传,《金匮》。
臧荣绪撰《晋书》,《肘后方》,篇章寓于班、马。详见《外篇正史》篇。
孙安国《晋书孙盛传》:盛字安国,太原人。十岁避难渡江。及长,善言名理。补长沙太守,迁秘书监。着《魏氏春秋》、《晋阳秋》。按:《宋书州郡志》,晋简文郑太后讳春,改"春"曰"阳"。是知凡曰阳秋,本皆春秋也。
习凿齿《晋书》:凿齿字彦威,为荧阳太守,在郡着《汉晋春秋》,起汉光武,终晋愍帝。其言谓三国时蜀以宗室为正,魏虽受汉禅晋,尚为篡逆。至文帝平蜀,乃为汉亡,而晋始兴焉。引世祖讳炎兴为禅受,以明天心不可以势力强也。按:炎兴谓继汉而兴。禅受者,禅为蜀后主讳,谓受汉禅也。
谢灵运《宋书》:灵运性奢华,世称谢康乐。太祖登祚,征为秘书,使撰晋氏一代书。粗立条流,书竟不就。
玉厄无当《韩非外储右》:千金之玉卮,通而无当,不可以盛水;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
唐修晋书皆词人《旧唐房玄龄传》:史官多文咏之士,好采碎事,竞为绮。详《正史》篇晋史节。
浣衣裸葬《汉书万石传》:建老白首,谒亲,入子舍,窃问侍者,取亲中裙厕,身自浣洒。赞曰:至石建之浣衣,周仁为垢污,君子讥之。《杨王孙传》:病且终,先令其子曰:"吾欲裸葬,以反吾真,必无易吾意。"赞曰:昔仲尼称不得中行,则思狂狷。观杨王孙之志,贤于秦始皇远矣。
班排贾谊《汉书》本传赞:欲改定制度,以汉为土德,色上黄,数用五,及欲试属国,施五饵三表以系单于,其术固以疏矣。按:表饵之术实疏,班论非过。
范美隗嚣《后汉书》本传论:若嚣命会符运,敌非天力,虽坐论西伯,岂多嗤乎?《赞》:公孙习吏,隗王得士。
寿谓诸葛《蜀志》本传赞评曰:诸葛亮之为相国也,可谓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矣。然连年动众,未能成功,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与!
收称尔朱《魏书尔朱荣传》史臣曰:苟非荣之克夷大难,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功烈亦已茂乎!向使荣无奸忍之失,修德义之风,则彭、韦、伊、霍,夫何足数。《北史魏收传》:收以高氏出自尔朱,且纳荣子金,故减其恶而增其善。
[book_title]序例第十
孔安国有云:序者,所以叙作者之意也。窃以《书》列典谟,《诗》含比兴,若不先叙其意,难以曲得其情。故每篇有序,敷畅厥义。降逮《史》、《汉》,以记事为宗,至于表志杂传,亦时复立序。文兼史体,状若子书,然可与诰誓相参,风雅齐列矣。
迨华峤《后汉》,多同班氏。如《刘平》、《江革》等传,其序先言孝道,次述毛义养亲。此则《前汉王贡传》体,其篇以四皓为始也。峤言辞简质,叙致温雅,味其宗旨,亦孟坚之亚欤?
爰洎范晔,始革其流,遗弃史才,矜行文彩。后来所作,他皆若斯。于是迁、固之道忽诸,微婉之风替矣。若乃《后妃》、《列女》、《文苑》、《儒林》,凡此之流,范氏莫不列序。夫前史所有,而我书独无,世之作者,以为耻愧。故上自《晋》、《宋》,下及《陈》、《隋》,每书必序,课成其数。盖为史之道,以古传今,古既有之,今何为者?滥觞肇迹,容或可观;累屋重架,无乃太甚。譬夫方朔始为《客难》,续以《宾戏》、《解嘲》;枚乘首唱《七发》,加以《七章》、《七辩》。音辞虽异,旨趣皆同。此乃读者所厌闻,老生之恒说也。
夫史之有例,犹国之有法。国无法,则上下靡定;史无例,则是非莫准。昔夫子修经,始发凡例;左氏立传,显其区域。科条一辨,彪炳可观。降及战国,迄乎有晋,年逾五百,史不乏才,虽其体屡变,而斯文终绝。唯令升先觉,远述丘明,重立凡例,勒成《晋纪》。邓、孙已下,遂蹑其踪。史便中兴,于斯为盛。若沈《宋》之志序,萧《齐》之序录,虽皆以序为名,其实例也。必定其臧否,征其善恶,干宝、范晔,理切而多功,邓粲、道鸾,词烦而寡要,子显虽文伤蹇踬,而义甚优长。斯一二家,皆序例之美者。
夫事不师古,匪说攸闻,苟模楷曩贤,理非可讳。而魏收作例,全取蔚宗,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异夫范依叔骏,班习子长。攘袂公行,不陷穿窬之罪也?
盖凡例既立,当与纪传相符。案皇朝《晋书》例云:"凡天子庙号,唯书于卷末。"依检孝武崩后,竟不言庙曰烈宗。又案百药《齐书》例云:"人有本字行者,今并书其名。"依检如高慎、斛律光之徒,多所仍旧,谓之仲密、明月。此并非言之难,行之难也。又《晋》、《齐》史例皆云:"坤道卑柔,中宫不可为纪,今编同列传,以戒牝鸡之晨。"窃惟录皇后者既为传体,自不可加以纪名。二史之以后为传,虽云允惬,而解释非理,成其偶中。所谓画蛇而加足,反失杯中之酒也。至于题目失据,褒贬多违,斯并散在诸篇,此可得而略矣。
刘江王贡注见《列传》篇。其处止举传首刘、王,不及江、贡。《后汉书》:江革字次翁,临淄人。客下邳,裸跣行庸以供母,乡里称之曰江巨孝。建初中,拜谏议大夫。《前汉书》:贡禹字少翁,琅琊人。以明经素行着闻,征为博士,后为御史大夫,数言得失。按:《刘》、《江传》篇叙《注》云,以上并华峤之词。
ˉ滥觞《家语三恕》:江始出于岷山,其源可以滥觞。王肃《注》:觞可以盛酒,言其微也。按:滥觞谓始出之微,后人多误用。
七《文选七发注》:犹《楚辞七谏》之流。按:《文心雕龙》自《七发》而下,有傅毅《七激》,崔《七依》,张衡《七辨》,崔瑗《七厉》,陈思《七启》,仲宣《七释》,桓麟《七说》,左思《七讽》,枝附影从,十有余家。又《文苑英华》有《七契》、《七励》、《七召》。又旧注广列《七谟》、《七征》、《七华》、《七绎》、《七引》,以及《兴》、《款》、《蠲》、《举》诸名,而独无《七章》,俟考。又按:《崔瑗传》名《七苏》,非《七厉》。
夫子修经凡例《左传》成十四:《春秋》之称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非圣人谁能修之!杜氏《序》:为例之情有五,是也。
邓粲《晋书》本传:邓粲,长沙人。以高洁着名,着《元明纪》十篇。按:元、明谓晋中兴初中宗元帝、肃宗明帝。
道鸾《南史文学檀超传》:超叔父道鸾,字万安,国子博士,永嘉太守,撰《续晋阳秋》。
不言烈宗《晋书孝武纪》:太元二十年,时张贵人有宠,年几三十,帝戏之曰:"汝以年当废矣。"贵人潜怒。向夕,帝醉,遂暴崩。按;纪末缺书庙号。《通鉴》题烈宗孝武皇帝。
仲密明月仲密,高慎字。明月,斛律光字。按:百药《济书高慎》附见兄《高乾传》中。斛律光在其父《斛律金传》后。二人皆无"以字行"之文,传内亦不书字。其书字处,间于他传有之,无甚不准例之病,《史通》似误。
画蛇《战国策》:楚有祠者,赐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谓曰:"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足未成。一人夺其卮,曰:"蛇固无足。"遂饮其酒。
[book_title]题目第十一
上古之书有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其次有春秋、尚书、杌、志乘。自汉已下,其流渐繁,大抵史名多以书、记、纪、略为主。后生祖述,各从所好,沿革相因,循环递习。盖区域有限,莫逾于此焉。
至孙盛有《魏氏春秋》,孔衍有《汉魏》《尚书》,陈寿、王劭曰志,何之元、刘曰典。此又好奇厌俗,习旧捐新,虽得稽古之宜,未达从时之义。
榷而论之,其编年月者谓之纪,列纪传者谓之书,取顺于时,斯为最也。夫名以定体,为实之宾,苟失其途,有乖至理。案吕、陆二氏,各着一书,唯次篇章,不系时月。此乃子书杂记,而皆号曰春秋。鲁豢、姚察着魏、梁二史,巨细毕载,芜累甚多,而俱榜之以略,考名责实,奚其爽欤!
若乃史传杂篇,区分类聚,随事立号,谅无恒规。如马迁撰皇后传,而以外戚命章。案外戚冯皇后以得名,犹宗室因天子而显称,若编皇后而曰外戚传,则书天子而曰宗室纪,可乎?班固撰《人表》,以古今为目。寻其所载也,皆自秦而往,非汉之事,古诚有之,今则安在?子长《史记》别创八书,孟坚既以汉为书,不可更标书号,改书为志,义在互文。而何氏《中兴》易志为记,此则贵于革旧,未见其能取新。
夫战争方殷,雄雌未决,则有不奉正朔,自相君长。必国史为传,宜别立科条。至如陈、项诸雄,寄编汉籍;董、袁群贼,附列《魏志》。既同臣子之例,孰辨彼此之殊?唯《东观》以平林、下江诸人列为载记。顾后来作者,莫之遵效。逮《新晋》,始以十六国主持,载记表名,可谓择善而行,巧于师古者矣。
观夫旧史列传,题卷靡恒。文少者则具出姓名,若司马相如、东方朔是也。字烦者唯书姓氏,若毋将、盖、陈、卫、诸葛传是也。必人多而姓同者,则结定其数,若二袁、四张、二公孙传是也。如此标格,足为详审。
至范晔举例,始全录姓名,历短行于卷中,丛细字于标外,其子孙附出者,注于祖先之下,乃类俗之文案孔目、药草经方,烦碎之至,孰过于此?窃以《周易》六爻,义存象内;《春秋》万国,事具传中。读者研寻,篇终自晓,何必开帙解带,便令昭然满目也。
自兹已降,多师蔚宗。魏收因之,则又甚矣。其有魏世邻国编于魏史乾,于其人姓名之上,又列之以邦域,申之以职官,至如江东帝主则云僭晋司马、岛夷刘裕,河西酋长则云私署凉州牧张、私署凉王李。此皆篇中所具,又于卷首具列。必如收意,使其撰《两汉书》、《三国志》,题诸盗贼传,亦当云僭西楚霸王项羽、伪宁朔王隗嚣。自余陈涉、张步、刘璋、袁术,其位号皆一一具言,无所不尽者也。
盖法令滋章,古人所慎。若范、魏之裁篇目,可谓滋章之甚者乎?苟忘彼大体,好兹小数,难与议夫"婉而成章","一字以为褒贬"者矣。
何之元刘何之元撰《梁典》,见《左传》家。《周书》:刘字宝义。世宗初,掌纶诰,着《梁典》三十卷。
鱼豢《外篇》《正史》篇:魏时京兆鱼豢私撰《魏略》,事止明帝。《唐志》杂史类:鱼豢《魏略》五十卷。按:《三国魏志》无传。
姚察《陈书》:察字伯审,有至性,领着作,撰梁、陈史未毕功。隋开皇时,遣内史舍人虞世基索本,且进上。有所阙者,临亡之时,以体例诫约子思廉博访续撰。按:史无《梁略》之名,而刘氏云尔,定是察稿初名。
外戚命章按:《史记》之立《外戚世家》,其中所载,实皆后妃氏讳及其事迹。至如魏其、武安之属,反别立传,不以外戚名篇,最为非体。班史因之,易名《外戚列传》,置在臣传之后,尤为失之。文亦应加并纠班失之语。
平林下江《后汉刘玄传》:王莽末,新市人王匡、王凤为渠帅,诸亡命马武、王常、成丹等从之,藏于绿林中。地皇三年,大疫,分散。常、丹西入南郡,号下江兵。匡、凤、武及其支党朱鲔、张北入南阳,号新市兵。平林人陈牧、廖湛复聚众,号平林兵,以应之。
[book_title]断限第十二
夫书之立约,其来尚矣。如尼父之定《虞书》也,以舜为始,而云"粤若稽古帝尧";丘明之传鲁史也,以隐为先,而云"惠公元妃孟子"。此皆正其疆里,开其首端。因有沿革,遂相交乐,事势当然,非为滥轶也。过此已往,可谓狂简不知所裁者焉。
夫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汉书》之立表志,其殆侵官离局者乎?考其滥觞所出,起于司马氏。案马《纪》以史制名,班《书》持汉标目。《史记》者,载数千年之事,无所不容;《汉书》者,纪十二帝之时,有限斯极。固既分迁之记,判其去取,纪传所存,唯留汉日;表志所录,乃尽牺年,举一反三,岂宜若是?胶柱调瑟,不亦谬欤!但固之驳,既往不谏,而后之作者,咸习其迷。《宋史》则上括魏朝,《隋书》则仰包梁代。求其所书之事,得十一于千百。一成其例,莫之敢移;永言其理,可为叹息!
当魏武乘时拨乱,电扫群雄,锋镝之所交,纲罗之所及者,盖唯二袁、刘、吕而已。若进鸩行弑,燃脐就戮,总关王室,不涉霸图,而陈寿《国志》引居传首。夫汉之董卓,犹秦之赵高,昔车令之诛,既不列于《汉史》,何太师之毙,遂独刊于《魏书》乎?兼复臧洪、陶谦、刘虞、孙瓒生于季末,自相吞噬。其于曹氏也,非唯理异犬牙,固亦事同风马,汉典所具,而魏册仍编,岂非流宕忘归,迷而不悟者也?
亦有一代之史,上下相交,若已见它记,则无宜重述。故子婴降沛,其详取验于《秦纪》;伯符死汉,其事断入于《吴书》。沈录金行,上羁刘主;魏刊水运,下列高王。唯蜀与齐各有国史,越次而载,孰曰攸宜?
自五胡称制,四海殊宅。江左既承正朔,斥彼魏胡,故氐、羌有录,索虏成传。魏本出于杂种,窃亦自号真君。其史党附本朝,思欲凌驾前作,遂乃南笼典午,北吞诸伪,比于群盗,尽入传中。但当有晋元、明之时,中原秦、赵之代,元氏膜拜稽首,自同臣妾,而反列之于传,何厚颜之甚邪!又张、李诸姓,据有凉、蜀,其于魏也,校年则前后不接,论地则参商有殊,何预魏氏而横加编载?
夫《尚书》者,七经之冠冕,百氏之襟袖。凡学者必先精此书,次览群籍。譬夫行不由径,非所闻焉。修国史者,若旁采异闻,用成博物,斯则可矣。如班《书地理志》,首全写《禹贡》一篇。降为后书,持续前史。盖以水济水,床上施床,徒有其烦,竟无其用,岂非惑乎?昔春秋诸国,赋诗见意,《左氏》所载,唯录章名。如地理为书,论自古风俗,至于夏世,宜云《禹贡》已详,何必重述古文,益其辞费也?
若夷狄本系,种落所兴,北貊起自淳维,南蛮出于。瓠,高句丽以鳖桥获济,吐谷浑因马徙居。诸如此说,求之历代,何书不有?而作之者曾不知前撰已着,后修宜辍,遂乃百世相传,一字无改。盖骈指在手,不加力于千钧;附赘居身,非广形于七尺。为史之体,有若于斯,苟滥引它事,丰其部帙,以此称博,异乎吾党所闻。
陆士衡有云:"虽有爱而必捐。"善哉斯言,可谓达作者之致矣。夫能明彼断限,定其折中,历选自古,唯萧子显近诸。然必谓都无其累,则吾未之许也。
传首董卓按:《魏志》本传居臣传之首,所叙事实,无一语与魏武相及。直至汜、暹、承附传之末,始有"太祖乃迎天子都许"之文。是《卓传》于《魏》未有处也,宜《史通》訾之。
臧陶刘孙《魏志臧洪传》:洪字子源,广陵人。太守张超请洪为功曹。董卓图危社稷,洪说超纠合义兵,辞气慷慨。洪为东郡太守,太祖围张超于雍丘。洪徒跣,从袁绍请兵救超,绍不听。超灭,洪怨绍,绍兴兵围之,生执洪杀之。《陶谦传》:谦字恭祖,丹阳人。为徐州刺史,刑政失和。太祖征谦,以粮少引军还。谦病死。《公孙瓒传》:瓒字伯,辽西人。除辽东属国长史,迁涿令。辽西乌丸丘力居等叛,瓒不能御。朝议以宗正刘虞为幽州牧。丘力居等遣译自归。瓒害虞有功,稍相恨望。天子遣段训增虞邑,督六州,瓒诬虞欲称尊号,胁训斩虞。虞从事鲜于辅等欲报瓒,袁绍又遣兵与辅合击瓒。瓒军数败,乃为堑十重,筑京,为楼其上。绍悉军围之,瓒自杀。按:此诸人范史自应有传,《魏志》但于事有关涉处带及数语足矣,安用传为?
沈录金行《梁沈约传》:着《晋书》百一十卷。《隋志》:《晋史草》注,梁有郑忠《晋书》七卷,沈约《晋书》一百一十一卷,庚铣《东晋新书》七卷,并亡。《晋五行志》:白者金行,马者国族。《文选》陆士衡《宣猷堂诗》云:"黄晖既渝,素灵承祜。"善《注》;魏土德曰黄,晋金行曰素。程猗《说石图》曰:"金者,晋之行也。"
魏刊水运魏谓魏收。《魏书律历志》:以皇魏运水德,所上九家,共成一历,元起壬子,律起黄钟。壬子北方,水之正位,实符魏德。
典午《蜀志谯周传》:典午忽兮,月酉没兮。典午谓司马也。
膜拜《穆天子传》:膜拜而受。《注》:长跪拜也。又《注》:胡人礼佛,交手称南谟者,即此。
校年论地《甲子会纪》:晋惠帝之十一年,流人李特据广汉,进攻成都。十三年,罗尚破李特,斩之,子雄僭号称成。是后兄子班,班弟期,雄弟寿,寿子势。桓温入蜀,势降,李氏亡,实穆帝之三年。又:愍帝之二年,张轨为凉州牧,卒时在州已十三年矣。子实嗣,是为前凉。嗣是实弟茂,实子骏,骏子重华,华子耀灵,灵伯父祚,灵弟玄靓,至靓叔天锡降于秦,前凉亡,实孝武之四年。按:张、李兴灭并在魏道武未称帝之前,而魏都平城又极东北,所谓"校年不接,论地有殊"也。
行不由径用《列子》语,注见《杂说》上篇。
淳维《史记匈奴传》:匈奴,其先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汉书匈奴传》全录其文。
瓠《后汉南蛮传》:昔高辛氏有犬戎之寇,募能得犬戎之将吴将军头者,妻以少女。时有畜狗,名曰瓠,下令之后,瓠遂衔人头造阙下,乃吴将军首也。帝不得已,以女配瓠。瓠负而走入南山,止石室中,生子六男六女,因自相夫妻。其后滋蔓,号曰蛮夷,今长沙武陵蛮是也。《南史蛮传》亦云瓠种落。《路史发挥》:《伯益经》云:黄帝曾孙卞明生白犬,是为蛮祖。白犬乃其子之名,而应劭、干宝、范晔枝叶其说。
鳖桥《魏书高句丽传》:先祖朱蒙,母河伯女,夫余王闭于室中,为日所照,孕生一卵。母置暖处,一男破壳而出。及长,字之曰朱蒙。"朱蒙"者,善射也。夫余之臣谋杀之,朱蒙东南走,道遇大水,鱼鳖并浮成桥,得渡。至纥升有骨城居焉,号曰高句丽,因以为氏。《隋书高丽传》文略同。
马斗《魏书吐谷浑传》:辽东鲜卑涉归,一名奕洛韩,有二子,庶长曰叶谷浑,少曰若洛。若洛别为慕容氏。浑与二部,马斗相伤,怒,浑曰:马,畜也。斗在马,而怒及人邪?乖别甚易,今当去汝万里之外。按:其文亦见《宋书》,至唐编《晋书》复采用之。
断限《晋贾充传》:朝廷议立《晋书》限断,荀勖谓宜以魏正始起年,王瓒欲引嘉平以下朝臣尽入晋史,贾谧请从泰始为断,事下三府议。按:限断即断限也,二字见史传始此。
[book_title]编次第十三
昔《尚书》记言,《春言》记事,以日月为远近,年世为前后,用使阅之者雁行鱼贯,皎然可寻。至马迁始错综成篇,区分类聚。班固踵武,仍加祖述。于其间则有统体不一,名目相违,朱紫以之混淆,冠履于焉颠倒,盖可得而言者矣。
寻子长之列传也,其所编者唯人而已矣。至于龟策异物,不类肖形,而辄与黔首同科,俱谓之传,不其怪乎?且龟策所记,全为志体,向若与八书齐列,而定以书名,庶几物得其朋,同声相应者矣。
孟坚每一姓有传,多附出余亲。其事迹尤异者,则分入它部。故博陆、去病昆弟非复一篇,外戚、元后妇姑分为二录。至如元王受封于楚,至孙戊而亡。案其行事,所载甚寡,而能独载一卷者,实由向、歆之助耳。但交封汉始,地启列藩;向居刘末,职才卿士。昭穆既疏,家国又别。适使分楚王子孙于高、惠之世,与荆、代并编;析刘向父子元、成之间,与王、京共列。方于诸传,不亦类乎?
又自古王室虽微,天命未改,故台名逃责,尚曰周王;君未系颈,且云秦国。况神玺在握,火德犹存,而居摄建年,不编《平纪》之末;孺子主祭,咸书《莽传》之中。遂令汉余数岁,湮没无睹,求之正朔,不亦厚诬?
当汉氏之中兴也,更始升坛改元,寒暑三易。世祖称臣北面,诚节不亏。既而兵败长安,祚归高邑,兄亡弟及,历数相承。作者乃抑圣公于传内,登文叔于纪首,事等跻僖,位先不。夫《东观》秉笔,容或谄于当时,后来所修,理当刊革者也。
盖逐兔争捷,瞻乌靡定,群雄僭盗,为我驱除。是以史传所分,真伪有别,陈胜、项籍见编于高祖之后,隗嚣、孙述不列于光武之前。而陈寿《蜀书》首标二牧,次列先主,以继焉、璋。岂以蜀是伪朝,遂乃不遵恒例。但鹏、一也,何大小之异哉?
《春秋》嗣子谅,未逾年而废者,既不成君,故不别加篇目。是以鲁公十二,晋、视不预其流。及秦之子婴,汉之昌邑,咸亦因胡亥而得记,附孝昭而获闻。而吴均《齐春秋》乃以郁林为纪,事不师古,何滋章之甚与!
观梁、唐二朝,撰《齐》、《隋》两史,东昏犹在,而列和年,炀帝未终,而已编恭纪。原其意旨,岂不以和为梁主所立,恭乃唐氏所承,所以黜永元而尊中兴,显义宁而隐大业。苟欲取悦当代,遂乃轻侮前朝。行之一时,庶叶权道;播之千载,宁为格言!
寻夫本纪所书,资传乃显;表志异体,不必相涉。旧史以表志之帙介于纪传之间,降及蔚宗,肇加厘革,沈、魏继作,相与因循。既而子显《齐书》、颖达《隋史》,不依范例,重遵班法。盖择善而行,何有远近;闻义不徙,是吾忧也。
若乃先黄、老而后《六经》,后外戚而先夷狄;老子与韩非并列,贾诩将荀或同编,《孙弘传赞》,宜居《武》、《宣》、《纪》末;宗庙迭毁,枉入《玄成传》终。如斯舛谬,不可胜纪。今略其尤甚者耳,故不复一一而详之。
逃责《帝王世纪》:赧王虽天子,为诸侯所役逼,负责于民,无以得归,乃上台避之,故周人名曰逃责台。
祚归高邑《光武帝纪》:光武北击尤来、大抢、王幡于元氏,进至安次。诸将议上尊号。行至,疆华自关中奉《赤伏符》,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群臣因复奏命之符。光武于是设坛场于南,即皇帝位,建元为建武,改为高邑。
跻僖《左》文二年:秋,大事于太庙,跻僖公,逆祀也。君子以为失礼。子虽齐圣,不先父食,故禹不先鲧,汤不先契,文、武不先不。
恶视《左》文十八:文公二妃敬嬴生宣公。敬嬴嬖而私事襄仲,襄仲欲立之,叔仲不可。仲杀恶及视而立宣公,书曰"子卒"。讳之也。夫人姜氏归于齐,大归也。将行,哭而过市,曰"天乎!仲为不道,杀嫡立庶。"杜《注》:恶,太子。视,其母弟。夫人姜氏,恶、视之母,出姜也。
郁林为纪《南齐书纪》:郁林王,世祖武帝皇太孙也。即位改元隆昌,期年之间,恣意淫乱。镇军萧鸾定谋,使萧谌等领兵入宫,舆接出西弄,杀之。鸾即明帝。
颖达隋史《通志略》:唐贞观中,诏诸臣分修《五代史》,颜师古、孔颖达撰次隋事。
孙弘传赞按:《公孙弘传赞》:是时,汉兴六十余载,海内艾安,群士向慕,汉之得人,于兹为盛。因历举公孙、董、儿等二十七人。又云:孝宣承统,纂修洪业,亦讲论六艺,招选茂异。下复历举萧、梁丘、夏侯等二十四人。一赞之中,盛称二世人才,故曰"宜居《武》、《宣纪》末。"
玄成传终《韦贤传》:本始三年,代蔡义为丞相。子玄成,字少翁,永光中,代于定国为丞相。封侯故国,荣当世焉。按:本传既毕,历述诸郡国所立太祖、太宗、世宗等庙罢毁诏议,其文皆列侯、中二千石、博士等共议。例当收载《礼志》中,故曰枉入《玄成传》终。又按:《新唐书韦传》罗列一时朝士祭器、丧服等议,正仿《玄成传》法也。
[book_title]称谓第十四
孔子曰:"唯名不可以假人。"又曰:"名不正则言不顺,""必也正名乎!"是知名之折中,君子所急。况复列之篇籍,传之不朽者邪!昔夫子修《春秋》,吴、楚称王而仍旧曰子。此则褒贬之大体,为前修之楷式也。
马迁撰《史记》,项羽僭盗而纪之曰王,此则真伪莫分,为后来所惑者也。自兹已降,论谬相因,名讳所施,轻重莫等。至如更始中兴汉室,光武所臣,虽事业不成,而历数终在。班、范二史皆以刘玄为目,不其慢乎?
古者二国争盟,晋、楚并称侯伯;七雄力战,齐、秦俱曰帝王。其间虽胜负有殊,大小不类,未闻势穷者即为匹庶,为屈者乃成寇贼也。至于近古则不然,当汉氏云亡,天下鼎峙,论王道则曹逆而刘顺,语国祚则魏促而吴长。但以地处函夏,人传正朔,度长短,魏实居多。二方之于上国,亦犹秦缪、楚庄,与文、襄而并霸。逮作者之书事也,乃没吴、蜀号谥,呼权、备姓名,方于魏邦,悬隔顿尔,惩恶劝善,其义安归。
续以金行版荡,戎、羯称制,各有国家,实同王者。晋世臣子党附君亲,嫉彼乱华,比诸群盗。此皆苟徇私忿,忘夫至公。自非坦怀爱憎,无以定其得失。至萧方等始存诸国各谥,僭帝者皆称之以王。此则赵犹人君,加以主号;杞用夷礼,贬同子爵。变通其理,事在合宜,小道可观,见于萧氏者矣。
古者天子庙号,祖有功而宗有德,始自三代,迄于两汉,名实相允,今古共传。降及曹氏,祖名多滥,必无惭德,其唯武王。故陈寿《国志》独呼武曰祖,至于文、明,但称帝而已。自晋已还,窃号者非一。如成、穆两帝,剂、萧二明,梁简文兄弟,齐武成昆季,斯或承家之僻王,或亡国之庸主,不谥灵缪,为幸已多,犹曰祖宗,孰云其可?而史臣载削,曾无辨明,每有所书,必存庙号,何以申劝沮之义,杜渝滥之源者乎?
又位乃人臣,迹参王者,如周之父、季历,晋之仲达、师、昭,追尊建名,此诸天子,可也。必若当涂所出,宦官携养,帝号徒加,人望不惬。故《国志》所录,无异匹夫,应书其人,直云皇之祖考也而已。至如元氏,起于边朔,其君乃一部之酋之长耳。道武追崇所及,凡二十八君。自开辟以来,未之有也。而《魏书序纪》,袭其虚号,生则谓之帝,死则谓之崩,何异沐猴而冠,腐鼠称璞者矣!
夫历观自古,称谓不同,缘情而作,本无定准。至若诸侯无谥者,战国已上谓之今王;天子见黜者,汉、魏已后谓之少帝。周衰有共和之相,楚弑有郏敖之主,赵佗而曰尉佗,英布而曰鲸布,豪杰则平林、新市,寇贼则黄巾、赤眉,园、绮友朋,共云四皓,奋、建父子,都称万石。凡此诸名,皆出当代,史臣编录,无复张驰。盖取叶随时,不藉稽古。及后来作者,颇慕斯流,亦时采新名,列成篇题。若王《晋》之《十士》、《寒俊》,沈《宋》之二凶、《索虏》,即其事也。唯魏收远不师古,近非因俗,自我作故,无所宪章。其撰《魏》《书》也,乃以平阳王为出帝,司马氏为僭晋,桓、刘已下,通曰岛夷。夫其陷齐则轻抑关右,党魏则深诬江外,爱憎出于方寸,与夺由其笔端,语必不经,名惟骇物。昔汉世原涉大修坟墓,乃开道立表,曰南阳阡,欲以继迹京兆,齐声曹尹,而人莫之肯从,但云原氏阡而已。故知事非允当,难以遵行。如收之苟立诡名,不依故实,虽复刊诸竹帛,终罕传于讽诵也。
抑又闻之,帝王受命,历数相承,虽旧君已没,而致敬无改,岂可等之凡庶,便书之以名者乎?近代文章,实同儿戏。有天子而称讳者,若姬满、刘庄之类是也。有匹夫而不名者,若步兵、彭泽之类是也。史论立言。理当雅正。如班述之叙圣卿也,而曰董公惟亮;范赞之言季孟也,至曰隗王得士。习谈汉主,则谓昭烈为玄德。裴引魏室,则目文帝为曹丕。夫以淫乱之臣,忽隐其讳;正朔之后,反呼其名。意好奇而辄为,文逐韵而便作,用舍之道,其例无恒。但近代为史,通多此失。上才犹且若是,而况中庸者乎?今略举一隅,以存标格云尔。
萧方等《隋》、《唐》二志:萧方《三十国春秋》三十卷。按:二志误削"等"字,辩详《杂说》中篇。
赵君主号《甲子会记》:周显王之季,韩、燕皆称王,赵武灵独不肯,令人谓己曰君。赧王时,赵武灵胡服招骑射,寻废其太子章而传位少子,自号主父。
杞夷子爵事在《左传》僖二十七年,注见《惑经》篇。
成穆两帝《晋成帝纪》:成皇帝讳衍,明帝长子也,庙号显宗。史臣曰:成帝政出渭阳,声乖威服,凶徒既纵,神器阽危。《穆帝纪》:穆皇帝讳聃,康帝子也,庙号孝宗。史臣曰:孝宗因襁抱之姿,用母氏之化,中外无事,十有余年。按:康帝史无庙号,故旧本作"康穆"者非。
刘萧二明《南史宋明帝纪》:太祖明皇帝讳,文帝第十一子也。末年好鬼神,多忌讳,殿内埋钱以为私藏,天下骚然。宋氏之业,自此衰矣。《齐明帝纪》:高宗明皇帝讳鸾,始安王道生之子也。性猜忌,亟行诛戮,简于出入,将南则诡言北,皆不以实,竟不南郊。
当涂《史记建元以来侯者年表》:当涂魏不害以捕淮阳反者侯。《后汉袁术传》:谶书言"代汉者当涂高"。又:献帝时,李云言许昌气见于当涂高,象魏者两阙也。当涂而高者魏,魏当代汉。
宦官携养袁绍讨曹檄:司空曹操,祖父腾,故中常侍,与左、徐璜并作妖孽。父嵩,乞携养,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令德,狡锋侠,好乱乐祸。
腐鼠称璞《战国秦策》:应侯曰:郑人谓玉未理者璞,周人谓鼠未腊者朴。周人怀朴过郑,贾曰:"欲买朴乎?郑贾曰:欲之。出其朴,乃鼠也。"
共和《史记周本纪》:厉王出奔于彘,周公、召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注正义》:共音巨用反。《汉书人表》:共伯和。师古《注》:共,国名也。伯,爵也。和,共伯之名也。共音恭。
按:是说本之《汲冢纪年》。
郏敖《左》昭元年:楚公子围将聘于郑,未出竟,闻王有疾而还。人问王疾,缢而杀之。葬王于郏,谓之郏敖。杜《注》:郏歼,楚子麋。按:"麋",《史记楚世家》作:"员",音云。
十士寒俊按:文与《十凶》、《索虏》对举,亦列传中之篇名也。王隐《晋书》已亡,无可考证。
平阳王《魏书》帝纪:出帝讳修,封平阳王,齐献武奉王即帝位。三年,帝为斛斯椿等谄佞间阻,贰于齐,托讨萧衍,盛暑征发,天下怪恶之。七月,遂出于长安。十二月,为宇文黑獭所害。《周文帝纪》:魏孝武帝将图齐神武,诏太祖为大都督,深仗太祖。七月丁未,遂从洛阳率轻骑入关,太祖奉迎,谒见东阳驿。按:以孝武为出帝,魏收目之云尔。
原氏阡《汉游侠传》:原涉字巨先。涉父哀帝时为南阳太守。父死,行丧冢庐。初,京兆尹曹氏葬茂陵,民谓其道为京兆仟。涉慕之,乃买地开道,立表署曰南阳仟,人不肯从,谓之原氏仟。按"仟"通"阡"。
[book_title]载文第十六
夫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观乎国风,以察兴亡。是知文之为用,远矣大矣。若乃宣、僖善政,其美载于周诗;怀、襄不道,其恶存乎楚赋。读者不以吉甫、奚斯为谄,屈平、宋玉为谤者,何也?盖不虚美,不隐恶故也。是则文之将史,其流一焉,固可以方驾南、董,俱称良直者矣。
爰洎中叶,文体大变,树理者多以诡妄为本,饰辞者务以淫丽为宗。譬如女工之有绮谷,音乐之有郑、卫。盖语曰:"不作无益害有益。至如史氏所书,固当以正为主。是以虞帝思理,夏后失御,《尚书》载其元首、禽荒之歌;郑庄至孝,晋献不明,《春秋》录其大隧、狐裘之什。其理谠而切,其文简而要,足以生惩恶劝善,观风察俗者矣。若马卿之《子虚》、《上林》、扬雄之《甘泉》、《羽猎》,班固《两都》,马融《广成》,喻过其体,词没其义,繁华而失实,流宕而忘返,无裨劝奖,有长奸诈,而前后《史》、《汉》皆书诸列传,不其谬乎!
且汉代词赋,虽云虚矫,自余它文,大抵犹实。至于魏、晋已下,则讹谬雷同。榷而论之,其失有五:一曰虚设,二曰厚颜,三曰假手,四曰自戾,五曰一概。
何者?昔大道为公,以能而授,故尧咨尔舜,舜以命禹。自曹、马已降,其取之也则不然。若乃上出禅书,下陈让表,其间劝进殷勤,敦谕重沓,迹实同于莽、草、卓,言乃类于虞、夏。且始自纳陛,迄于登坛。彤弓卢矢,新君膺九命之锡;白马侯服,旧主蒙三恪之礼。徒有其文,竟无其事。此所谓虚设也。
古者两军为敌,二国争雄,自相称述,言无所隐。何者?国之得丧,如日月之蚀焉,非由饰辞矫说所能掩蔽也。逮于近古则不然。曹公叹蜀主之英略,曰"刘备吾俦";周帝美齐宣之强盛,云"高欢不死"。或移都以避其锋,所断冰以防其流。及其申诰誓,降移檄,便称其智昏菽麦,识昧玄黄,列宅建都若鹪之巢苇,临戎贾勇犹螳螂之拒辙。此所谓厚颜也。
古者国有盖诏命,皆人主所为,故汉光武时,第五伦为督铸钱掾,见语书而欢曰:"此圣主也,一见决矣。"至于近古则不然。凡有诏敕,皆责成群下,但使朝多文士,国富辞人,肆其笔端,何事不录。是以每发玺诰,下纶言,申恻隐之渥恩,叙忧勤之至意。其君虽有反道败德,唯顽与暴。观其政令,则辛、癸不如;读其诏诰,则勋、华再出。此所谓假手也。
盖天子无戏言,苟言之有失,则取尤天下。故汉光武谓庞萌"可以托六尺之孤",及闻其叛也,乃谢百官曰:诸君得无笑朕乎?是知褒贬之言,哲王所慎。至于近古则不然。凡百具寮,王公卿士,始有褒崇,则谓其璋特达,善无可加;旋有贬黜,则比诸斗筲下才,罪不容责。夫同为一士之行,同取一君之言,愚智生于倏忽,是非变于俄顷,帝心不一,皇鉴无恒。此所胃自戾也。
夫国有否泰,世有污隆,作者形言,本无定准。故观猗与之颂,而验有殷方兴;睹《鱼藻》之刺,而知宗周将殒。至于近代则不然。夫谈主上之圣明,则君尽三、五;述宰相之英伟,则人皆二八。国止方隅,而言并吞六合;福不盈,而称感致百灵。虽人事屡改,而文理无易,故善之无恶,其说不殊,欲令观者,畴为准的?此所谓一概也。
于是考兹五失,以寻文义,虽事皆形似,而言必凭虚。夫镂冰为璧,不可得而用也;画地为饼,不可得而食也。是以行之于世,则上下相蒙;传之于后,则示一人不信。而世之作者,恒不之察,聚彼虚说,编而次之,创自起居,成于国史,连章疏录,一字无废,非复史书,更成文集。
若乃历选众作,求其秽累,王沈、鱼豢,是其甚焉;裴子野、何之元,抑其次也。陈寿、干宝,颇从简约,犹时载浮讹,罔尽机要。唯王劭撰《齐》、《隋》二史,其所取也,文皆诣实,理多可信,至于悠悠饰词,皆不之取。此实得去邪从正之理,捐华摭实之义也。
盖山有木,工则度之。况举世文章,岂无其选,但苦作者书之不读耳。至如诗有韦孟《讽谏》,赋有赵壹《嫉邪》,篇则贾谊《过秦》,论则班彪《王命》,张华述箴于女史,张载题铭于剑阁,诸葛表主以出师,王昶书字以诫子,刘向、谷永之上疏,错、晁李固之对策,荀伯子之弹文,山巨源之启事,此皆言成轨则,为世龟镜。求诸历代,往往而有。苟书之竹帛,持以不刊,则其文可与三代同风,其事可与《五经》齐列。古犹今也,何远近之有哉?
昔夫子修《春秋》,别是非,申黜陟,而贼臣逆子惧。凡今之为史而载文也,苟能拨浮华,采贞实,亦可使夫雕虫小技者,闻义而知徒矣。此乃禁淫之堤防,持雅之管辖,凡为载削者,可不务乎?
绮谷郑卫王《训故》:汉宣帝曰:"辞赋,大者与古诗同义,小者辨丽可喜。辟如女工有绮谷,音乐有郑、卫。"
两都《后汉班固传》:建初中,京师修宫室,而关中耆老犹望西顾。固感前世文辞讽劝,乃上《两都赋》,盛称洛邑制度,以折西宾之论。
广成《后汉马融传》:融字季长。邓太后临朝,世士以为文德可兴,武功宜废。马融以为文、武之道,圣贤不坠,五材之用,无或可废,上《广成颂》以讽谏。《注》:广成,苑名。
刘备吾俦《魏武纪注》:《山阳公载记》曰:曹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死者甚众。既而出,谓诸将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
高欢不死《北齐文宣纪》:周文帝率众出陕城,分骑北渡至建州。帝亲戎出次。周文帝闻帝军容严盛,叹曰:"高欢不死矣。"遂退师。
移都《蜀志关羽传》:羽攻曹仁于樊,威震华夏,曹公议徙都许,以避其锐。
斫冰《北史齐文宣纪》:周人常惧齐兵西渡,恒以冬月中河椎冰。
智昏菽麦曹魏檄吴文:孙权小子,未辨椒麦。按:语本《左氏》,谓晋悼公兄。刘则借曹之诮吴以例诮蜀也。再按:"识昧玄黄",定是宇文诮高语,未其文,俟补。
古诏命厚斋《纪闻》:汉诏令,人主自亲其文,光武诏曰:"司徒,尧也。赤眉,桀也。"明帝诏曰:"方今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岂代言者所为哉?按:此可证不假手之说。
第五伦读诏《后汉书》:伦字伯鱼,为督铸钱掾,领长安市,每读诏书,常叹息曰:"此圣主也,一见决矣。"
庞萌《后汉刘永传》:庞萌为人逊顺,甚见信爱,帝尝称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庞萌是也。"拜平狄将军。击董宪而萌反,帝闻之,大怒。与诸将书曰:"吾尝以庞萌社稷之臣,将军得无笑其言乎?"
猗与之颂《商颂》首篇。《那》小序:《那》,祀成汤也。
鱼藻之刺小序:《鱼藻》,刺幽王也。言万物失其性,王居镐京,将不能以自乐,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
起居荀悦《申鉴》:先帝故事,有起居注,动静之节必书焉。《书录解题》:起居注,自汉明德马皇后始,汉、魏以来因之。《唐艺文志》:凡实录、语令等,并入起居注类。《西京杂记》:葛洪家有《汉武禁中起居注》一卷。
讽谏嫉邪韦孟《讽谏诗》,见《载言》篇。《后汉文苑传》:赵壹字元叔,作《刺世疾邪赋》,上计到京师,司徒袁逢受计,执其手,延置上坐,谓坐中曰:"此人汉阳赵元叔也,""吾请为诸君分坐。"
过秦王命贾谊《过秦论》,见《载言》篇。《汉书叙传》:彪遭王莽败,光武即位于冀州。时隗嚣掳陇,辑英俊。嚣曰:往者周亡,战国并争,天下分裂,抑者纵横之事复起于今乎?彪愍狂狡之不息,乃着《王命论》以救时难。
张华箴女史《晋书》,华惧后族之盛,作《女史箴》以讽。按:今《晋书》本传不载。《文选》注引曹嘉之《晋纪》为征,盖曹《纪》载之也。
张载铭剑阁《文选》善《注》;臧荣绪《晋书》曰:"张载父收,为蜀郡太守,载随父入蜀,作《剑阁铭》。益州刺史张敏见而奇之,乃表上其文。世祖遣使镌石记焉。"按:载字孟阳,铭见《晋书》本传。
诸葛表按:《蜀志》:建兴五年,亮率诸军北驻汉中,临发上疏,即此表也。又六年裴《注》:《汉晋春秋》曰:亮闻魏兵东下,关中虚弱,十一月上言云云,于是有散关之役。此表《亮集》所无,出张俨《默记》。
王昶诫《魏志》:王昶字文舒,为兄子及子作名字,皆依谦实。兄子默,字处静,沈字处道;其子浑,字玄冲,深字道冲。遂书戒之曰:欲使汝曹遵儒者之教,履道家之言,顾名思义,不敢违越也。谚曰:"救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斯言信矣。
刘谷晁李刘向、谷永、晁错,并见《二体》篇。《后汉李固传》:固字子坚。阳嘉二年,有地动、山崩、火灾之异,公卿举固对策。诏又特问当世之敝,为政所宜。固对云云。
荀伯子弹文《宋书》:伯子官御史中丞,莅职勤恪,有匪躬之称。立朝正色,外内惮之。凡所奏劾,莫不深相诃毁,或延及祖祢,示其切直。
山巨源启事《晋书》:山涛字巨源。武帝受禅,为吏部尚书,前后选举,并得其才。所奏甄拔人物,各为题目,时称《山公启事》。
雕虫《法言吾子》:或问:吾子好赋?曰:"童子雕虫篆刻。"俄而曰:"壮夫不为也。"
[book_title]补注第十七
昔《诗》、《书》既成,而毛、孔立传。传之时义,以训诂为主,亦犹《春秋》之传,配经而行也。降及中古,始名传曰注。盖传者转也,转授于无穷;注者流也,流通而靡绝。进此二名,其归一揆。如韩、戴、服、郑,钻仰《六经》,裴、李、应、晋,训解《三史》,开导后学,发明先义,古今传授,是曰儒宗。
既而史传小书,人物杂记,若挚虞之《三辅决录》,陈寿之《季汉辅臣》,周处之《阳羡风土》,常璩之《华阳》士女,文言美辞列于章句,委曲叙事存于细书。此之注释,异夫儒士者矣。
次有好事之子,思广异闻,而才短力微,不能自达,庶凭骥尾,千里绝群,遂乃掇众史之异辞,补前书之所阙。若裴松之《三国志》,陆澄、刘昭《两汉书》,刘彤《晋纪》,刘孝标《世说》之类是也。
亦有躬为史臣,手自刊补,虽志存该博,而才阙伦叙,除烦则意有所吝,毕载则言有所妨,遂乃定彼榛,列为子注。若萧大园《淮海乱离志》,羊之《洛阳伽蓝记》,宋孝王《关东风俗传》,王劭《齐志》之类是也。
榷其得失,求其利害,少期集注《国志》,以广承祚所遗,而喜聚异同,不加刊定,恣其击难,坐长烦芜。观其书成表献,自此蜜蜂兼采,但甘苦不分,难以味同萍实者矣。陆澄所注班史,多引司马迁之书,若此缺一言,彼增半句,皆采摘成注,标为异说,有昏耳目,难为披览。窃惟范晔之删《后汉》也,简而且周,疏而不漏,盖云备矣。而刘昭采其所捐,以为补注,言尽非要,事皆不急。譬夫人有吐果之核,弃药之滓,而愚者乃重加捃拾,洁以登荐,持此为工,多见其无识也。孝标善于攻缪,博而且精,固以察及泉鱼,辨穷河豕。嗟乎!以峻之才识,足堪远大,而不能探赜彪、峤、网罗班、马,方复留情于委巷小说,锐思于流俗短书。可谓劳而无功,费而无当者矣。自兹已降,其失逾甚。若萧、羊之琐杂,王、宋之鄙碎,言殊拣金,事比鸡肋,异体同病,焉可胜言。大抵撰史加注者,或因人成事,或自我作故,记录无限,规检不存,难以成一家之格言,千载之楷则。凡诸作者,可不详之?
至若郑玄、王肃、述《五经》而各异,何休、马融,论《三传》而竞爽。欲加商榷,其流实繁。斯则义涉儒家,言非史氏,今并不书于此焉。
韩戴服郑《汉儒林传》:韩婴,燕人,推诗人之意,作《内》、《外传》数万言。又:《后苍曲台记》,授梁戴德延君、戴圣次君,德号大戴,圣号小戴,以博士论石渠。《后汉儒林传》:服虔字子慎,荥阳人。作《春秋左传解》,又以《左传》驳何休之所驳。《郑玄传》:玄字康成,高密人。所注《易》、《书》、《诗》、《仪礼》、《礼记》、《论语》、《孝经》、《尚书大传》,又着《礼帝袷义》、《六艺论》、《毛诗谱》,凡百余万言。郑兴父子传:兴字少赣,开封人。少学《公羊》,尤明《左氏》、《周官》,自杜林,桓谭、卫宏之属,莫不斟酌焉。子众,字仲师,从父受《左氏春秋》,作《难记条例》,兼通《易》、《诗》,为大司农,作《春秋删》十九篇。
裴李应晋裴《史记集解叙注》:《索隐》曰:字龙驹,宋兵曹参军。《正义》曰:采经史及众书之目而注《史记》。颜师古《汉书注叙例》:李斐,不详所出。李奇,南阳人。应劭,后汉太山太守。晋灼,河南人,晋尚书郎。
挚虞三辅挚虞注赵岐《三辅决录》,见《书志》篇。
陈寿季汉《蜀志杨戏传》:戏着《季汉辅臣赞》,其所颂述,今多载于《蜀书》。其赞而不作传者,余皆注疏本末于其辞下。
周处风土即《阳羡风土记》,见《书志》篇。
常璩华阳吕大防《华阳国志序》:晋常璩作《华阳国志》,自先汉至晋初,逾四百岁,士女可书者四百人。《晋书》:璩字道将,散骑常侍。按:周、常二书注,皆无考。
松之三国《宋书》:裴松之字世期,中书侍郎。上使注陈寿《三国志》。松之《表》:窃惟缋事以众色成文,蜜蜂以兼采为味,臣实顽乏,顾惭二物。按:世期,《史通》作少期。北平本云:避唐讳也。
陆澄见《书志》篇。《隋经籍志》:《汉书注》一卷,齐金紫光禄大夫陆澄撰。《困学纪闻》:其书不传。
刘昭刘彤《南史文学传》:刘昭字宣卿。临川王记室。初,昭伯父彤集众家《晋书》,注干宝《晋纪》为四十卷。至昭,集《后汉》同异以注范晔《后汉》,世称博悉,一百八十卷。
孝标世说《世说》见《尚书》家。《梁文学传》:刘峻字孝标。荆州户曹参军。高祖招文学之士,峻不能随众沈浮,故不任用。高氏《纬略》:孝标注此书,引援汉、魏诸史,如晋氏一代,凡一百六十七家,皆出于正史之外。
萧大圜《周书》:大圜字仁显,梁简文帝子。客长安,太祖开麟趾殿,招集学士,大圜预焉。
《隋志》:《淮海乱离志》四卷,萧世怡撰,叙侯景之乱。《新》、《旧唐志》并作萧大圜撰,世怡岂即其人欤?按:本传缺录其书,而志亦不言有注。
羊之见《书志》篇。按:《洛阳伽蓝记序》:余才非着述,多有遗漏,后之君子,详其阙焉。亦不言记内有注。
萍实《家语》:孔子曰:吾闻童谣曰:"楚王渡江得萍实,大如斗,赤如日,剖而食之,甜如蜜。"
王萧见《尚书》家。
何休《后汉儒林传》:何休字邵公,任城人。精研《六经》,作《春秋公羊解诂》。
马融《后汉》本传:拜议郎,着《三传异同说》,注《孝经》、《论语》、《易》、《诗》、《三礼》、《尚书》。融为梁冀草奏李固,颇为正直所羞。
[book_title]因习第十八
盖闻三王各异礼,五帝不同乐,故传称因俗,《易》贵随时。况史书者,记事之言耳。夫事有贸迁,而言无变革,此所谓胶柱而调瑟,刻船以求剑也。
古者诸侯曰薨,卿大夫曰卒。故《左氏传》称楚邓曼曰:"王薨于行,国之福也。"又郑子产曰:文、襄之伯,君薨,大夫吊。即其证也。案夫子修《春秋》,实用斯义。而诸国皆卒,鲁独称薨者,此略外别内之旨也。马迁《史记》西伯已下,与诸列国王侯,凡有薨者,同加卒称,此岂略外别内邪?何贬薨而书卒也?
盖着鲁史者,不谓其邦为鲁国;撰周书者,不呼其上曰周王。如《史记》者,事总古今,势无主客,故言及汉祖,多为汉王,斯亦未为累也。班氏既分裂《史记》,定名《汉书》,至于述高祖为公、王之时,皆不除沛、汉之字。凡有异方降款者,以归汉为文。肇自班《书》,首为此失;迄于仲豫,仍踵厥非。积习相传,曾无先觉者矣。
又《史记陈涉世家》,称其子孙至今血食。《汉书》复有《涉传》,乃具载迁文。案迁之言今,实孝武之世也;固之言今,当孝明之世也。事出百年,语同一理。即如是,岂陈氏苗裔祚流东京者乎?斯必不然。《汉书》又云:严君平既卒,蜀人至今称之。皇甫谧全录斯语,载于《高士传》。夫孟坚、士安,年代悬隔,至今之说,岂可同云?夫班之习焉,其非既如彼;谧之承固,其失又如此。迷而不悟,奚其甚乎!
何法盛《中兴书刘隗》《录》,称其议狱事具《刑法志》,依检志内,了无其说。既而臧氏《晋书》、梁朝《通史》,于大连之传,并有斯言,志亦无文,传仍虚述。此又不精之咎,同于玄晏也。
寻班、马之为一列传,皆具编其人姓名,如行状尤相似者,则共归一称,若《刺客》、《日者》、《儒林》、《循吏》是也。范晔既移题目于传首,列姓名于卷中,而犹于列传之下,注为列女、高隐等目。苟姓名既书,题目又显,是则邓禹、寇恂之首,当署为公辅者矣;岑彭、吴汉之前,当标为将帅者矣。触类而长,实繁其徒,何止列女、孝子、高隐、独行而已。
魏书着书,标榜南国,桓、刘诸族,咸曰岛夷。是则自江而东,尽为卉服之地。至于《刘昶》、《沈文秀》等传,叙其爵里,则不异诸华。岂有君臣共国,父子同姓,阖闾、季札,便致土风之殊;孙策、虞翻,乃成夷夏之隔。求诸往例,所未闻也。
当晋宅江、淮,实膺正朔,嫉彼群雄,称为僭盗。故阮氏《七录》,以田、范、裴、段诸记,刘、石、符、姚等书,别创一名,题为"伪史"。及隋氏受命,海内为家,国靡爱憎,人无彼我,而世有撰《隋书经籍志》者,其流别群书,还依阮《录》。案国之有伪,其来尚矣。如杜宇作帝,勾践称王,孙权建鼎峙之业,萧祭为附庸之主,而扬雄撰《蜀纪》,子贡《越绝》,虞裁《江表传》,蔡述《后梁史》。考斯众作,咸是伪书,自可类聚相从,合成一部,何止取东晋一世十有六家而已乎?
夫王室将崩,霸图云构,必有忠臣义士,捐生殉节。若乃韦、耿谋诛曹武,钦、诞问罪马文,而魏、晋史臣书之曰贼,此乃迫于当世,难以直言。至如荀济、元瑾兰摧于孝靖之末,王谦、尉迥玉折于宇文之季,而李刊齐史,颜述隋篇,时无逼畏,事须矫枉,而皆仍旧不改,谓数君为叛逆。书事如此,褒贬何施?
昔汉代有修奏记于其府者,遂盗葛龚所作而进之,既具录他文,不知改易名姓,时人谓之曰:"作奏虽工,宜去葛龚。"及邯郸氏撰《笑林》,载之以为口实。嗟乎!历观自古,此类尤多,其有宜去而不去者,岂直葛龚而已!何事于斯,独致解颐之诮也。凡为史者,苟能议事详审,措辞精密,举一隅以三隅反,告诸往而知诸来,斯庶几可以无大过矣。
胶柱刻船《史记廉蔺传》:赵王以赵括代廉颇,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柱而鼓瑟耳。"按:调瑟又用《淮南子》语。《吕览察今》篇:楚人涉江,剑坠水,遽契其舟,曰:吾剑所从坠也。《广韵》:契、锲通,刻也。
曰薨曰卒《公羊》隐三:天子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
刘隗《晋书》:刘隗字大连。避乱渡江,元帝以为从事中郎。迁丞相司直,委以刑宪。按:今《晋书》议狱事,收入本传,窜去"具刑法志"一语,不袭臧《书》、《通史》之误矣。
刘昶沈文秀《魏书刘昶传》:昶字休道,义隆第九子也。又《沈文秀传》:文秀字仲远,吴兴武康人。按:义隆者,宋文帝之讳也。文秀则世为宋臣,《宋书》亦有传。二人皆出奔仕魏者,《魏书》岛夷其君父,而邑里其子臣,是使父子君臣异籍也。
阖闾季札按:《史记》吴大伯十九世至寿梦,寿梦四子,长诸樊,季季札。诸樊子光,是为阖闾,于季札为子行也。
孙策虞翻按:《吴志》孙策字伯符,汉讨逆将军。弟权称尊号,追谥策长沙桓王。虞翻为孙策功曹。
田范裴段《隋经籍》霸史志:《赵书》十卷,一曰《二石集》,伪燕太传田融撰。《燕书》二十卷,伪燕尚书范亨撰。《秦记》十一卷,宋殿中将军裴景仁撰。《凉记》十卷,伪凉着作郎段龟龙撰。
刘石苻姚前超起刘渊,后赵起石勒,前秦起莅洪,后秦起姚弋仲。按:田、范、句错举十六国书,刘、石句错举十六国姓,总统之词也。并详《外篇正史》。又按:"莅"旧作"符",有参证语,亦具《正史》篇。
杜宇《华阳国志》:有王曰杜宇,教民务时。朱提有梁氏女利,字纳以为妃。自号曰望帝,更名蒲卑。
蜀记越绝《隋经籍志》:《蜀王本记》一卷,扬雄撰。《越绝书》十六卷,子贡撰。《越绝本事》:绝谓句践时也,贵其内能自约,外能绝人也。吴、越贤者所作。按:书内有春申、秦皇、汉祖诸人,又有毗陵、无锡、盐官、太末、丹阳、豫章诸地,皆后世名,其非子贡撰可知。
江表后梁《晋书》:虞溥字允源。鄱阳内史,撰《江表传》。《唐书》:蔡允恭仕隋,为起居舍人,着《后梁春秋》十卷。后梁,萧也。见《世家》篇。
韦耿《后汉献帝纪》:建安二十三年,少府耿纪、丞相司直韦晃,起兵诛曹操,不克,夷三族。《魏志武纪》:汉太医令吉本与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反,攻许,烧丞相长史王必营,必与严匡讨暂之。
钦诞《魏志毋丘俭传》:扬州刺史前将军文钦与俭矫太后诏,罪状大将军司马景王,举兵反。大将军统兵讨破之。钦亡入吴,吴以钦为镇北将军。又《诸葛诞传》:诞字公休,景王东征,使诞督军向寿春。钦之破也,诞累见夷灭,惧不自安,遂反。吴人与文钦来应。大将军司马文王讨之。钦与诞有隙,诞杀钦。大将军乃自临围,挚斩诞。诞麾下不降,皆曰:"为诸葛公死不恨。"
荀济元瑾延寿《齐文襄纪》:尚书祠部郎中元瑾与梁降人荀济及淮南王宣洪等谋害文襄,事发,伏诛。又《荀济传》:济字子通,及见执,杨谓曰:"迟暮何为然?"济曰:"叱叱气耳。"
王谦尉迥师古《隋高祖纪》:相州总管尉迟迥,自以重臣宿将,志不能平,遂举兵东夏。高祖命韦孝宽讨。破迥,传首阙下。初,迥之乱也,上柱国王谦为益州总管,见幼主在位,政由高祖,遂起巴蜀之众,以匡复为辞,进屯剑阁,陷始州。命梁睿讨平之。按:《周书》王谦字敕万。尉迟迥字薄居罗。又按:师古叙谦、迥事,在本传殊得体。但于他臣,如《高颖》、《王述》、《李德林》、《梁士彦》等传,每及此二人,皆书贼书逆,曰"王谦作乱",曰"尉迟迥反",不一而足,宜《史通》摘之。
葛龚《后汉文苑传》:葛龚字元甫,以善文记知名。按:篇末所引,具章怀《注》中。
笑林《隋经籍志》:《笑林》三卷,后汉给事中邯郸淳撰。
[book_title]邑里第十九
昔《五经》、诸子,广书人物,虽氏族可验,而邑里难详。逮太史公始革兹体,凡有列传,先述本居。至于国有驰张,乡有并省,随时而载,用明审实。案夏侯孝若撰《东方朔赞》云:"朔字曼倩,平原厌次人。魏建安中,分厌次为乐陵郡,故又为郡人焉。"夫以身没之后,地名改易,犹复追书其事,以示后来。则知身生之前,故宜详录者矣。"
异哉!晋氏之有天下也。自洛阳荡覆,衣冠南渡,江左侨立州县,不存桑梓。由是斗牛之野,郡有青、徐;吴、越之乡,州编冀、豫。欲使南北不乱,淄、渑可分,得乎?系虚名于本土者,虽百代无易。既而天长地久,文轨大同。州郡则废置无恒,名目则古今各异。而用者为人立传,每云某所人也,其地皆取旧号,施之于今。欲求实录,不亦难乎!
且人无定质,因地而化。故生于荆者,言皆成楚;居于晋者,齿便从黄。涉魏而东,已经七叶;历江而北,非唯一世。而犹以本国为是,此乡为非。是则孔父里于昌平,阴氏家于新野,而系纂微子,源承管仲,乃为齐、宋之人,非关鲁、邓之士。求诸自古,其义无闻。
且自世重高门,人轻寒族,竞以姓望所出,邑里相矜。若仲远之寻郑玄,先云汝南应劭;文举之对曹操,自谓鲁国孔融是也。爱及近古,其言多伪。至于碑颂所勒,茅土定名,虚引他邦,冒为己邑。若乃称袁则饰之陈郡,言杜则系之京邑,姓卯金者咸曰彭城,氏禾女者皆云钜鹿。此乃寻流俗之常谈,忘着书之旧体矣。
又近世有班秩不着者,始以州壤自标,若楚国龚遂、渔阳赵壹是也。至于名位既隆,则不从此列,若萧何、邓禹、贾谊、董仲舒是也。观《周》、《隋》二史,每述王、庚诸事,高、杨数公,必云琅琊王褒,新野庾信,弘农杨素,渤海高,以此成言,岂曰省文,从而可知也。
凡此诸失,皆由积习相传,寝以成俗,迷而不返。盖语曰:"难与虑始,可与乐成。"夫以千载遵行,持为故事,而一朝纠正,必惊愚俗。此庄生所谓"安得忘言之人而与之言",斯言已得之矣。庶知音君子,详其得失者焉。
江左侨立《晋地里志》:晋都河南,仍魏名为司州。元帝渡江,侨置于徐,非本所也。后于寻阳侨立弘农郡,于武陵侨立河东郡。兖州则侨置于京口,后改广陵为南兖州,又侨置青州,又分立陈留郡、山阳郡。雍州则侨立于襄阳,又于襄阳分立京兆、扶风、河南、广平等郡。至志徐、荆、扬三州,则凡幽、冀、青、并、雍、凉、兖、豫诸州邑名,错寄其中,多不胜录。
居晋齿黄嵇康《养生论》:处头而黑,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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