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姜氏秘史
[book_author]姜清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笔记,完结
[book_length]71037
[book_dec]《姜氏秘史》是明中叶的一部笔记类杂史,由弋阳人姜清所作,主要记载了建文四年间及靖难之役时史事。是书於故案文集搜辑遗闻,编年纪载。至於地道出亡等事,则未尝载及。纪录颇见精核。案《明史稿》例议、辨野史所载建文元年二月燕王来朝、行御道、登陛不拜、为御史曾凤韶所劾,以为必无之事。而是书载凤韶劾燕王事,云本《吉安府志》。又证以南京锦衣百户潘瑄《贴黄册》,内载校尉潘安三月二十三日叙拨随侍燕王,还北平陆坐云云。据此,则来朝明矣。第不知所云潘瑄《贴黄》者,果足徵信否也。又世传王艮於成祖入城前一日,与胡靖、解缙集吴溥舍,靖、缙陈说慷慨,艮流涕而已,其后独艮死节。是书载其事而辨之,以为艮家谱载艮以建文辛巳九月卒,上遣黄观谕祭,未尝及成祖之来也。其言似乎可据。然革除之际,诛锄异己,凡效忠於建文者,皆祸及子孙。安知王氏家谱非为宗族之计,讳其死难以自全,未必遽为定论。《明史·艮传》仍用前说,盖必有所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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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姜氏秘史 卷一
皇帝讳允炆,字,太祖高皇帝嫡长孙。初,太祖从滁阳王,日侍左右。王夫人善观人,谓太祖风格异常,语王,妻以养女马氏。周旋兵间,生五子。长讳标,幼有异质,聪明英毅,豁如也。稍长,师事宋濂,通经史大旨。洪武戊申,太祖即位于南郊。既,还宫受贺。遂追尊四祖为皇帝,册立马氏为皇后,长子标为皇太子,大赦天下。洪武十五年,高皇后崩,太祖倦勤,命皇太子裁决庶政,惟军国重务以闻。于是皇太子日御文华殿,百官启事。宽仁有断,臣工尽服。岁余,太祖复亲政。时有告密者,以晋王逆谋闻,太祖遣人察之,藏兵五台山,反形已具。太祖大怒,欲发兵讨之。皇太子曰:“反期尚迟,告密者未必知。今以兵往,万一拒命,是父子为敌也;莫若令臣巡边,因与俱来。”太祖大悦,于是皇太子出巡。历燕、代及晋,居浃旬,欢甚。皇太子行,晋王送及河南界。皇太子曰:“父皇欲见汝,可偕行。”晋王仓卒受命,遂从至京。太祖欲赐之死,皇太子叩头乞哀,乃降为庶人,居京师。皇太子友爱弥笃,日诲谕之。晋王大悟,日夜号泣悔罪。
太祖怜之,赦,复爵。晋王于是改行为善,令誉日著,比还国,卒为贤王,皇太子之教也。洪武七年秋九月,贵妃薨。十一月一日,《孝慈录》成。太祖既裁定丧礼,太子当服齐衰杖期。
太子曰:“在礼,惟士为庶母服緦,大夫以上为庶母则无服。
又,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既葬,除之,盖诸侯绝期以下无服。
诸侯之庶之,虽为其母亦厌于嫡母,而不得伸其私,故权为此制也。然则诸侯之庶子不为庶母服也,明矣。今陛下贵为天子,臣虽不肖,地居嫡长,幸得备位储副,而为庶母服期,非所以敬宗庙,明正体,重继世也。”上必欲太子服之,太子终不奉诏。上大怒,顾取剑,太子走,上逐之。群臣震詟,皆不知所为。时有桂彦良当上前,跪抱上,泣曰:“陛下之于太子,爱之深故责之重也。”上为之止。彦良乃追太子,及之,谏曰:“贵妃逮事至尊,殿下当缘君父之情,为之制服,不可执小礼以亏大孝也。”乃持衰衣之。太子不得已,乃服以拜谢。上怒解,掷剑于地,曰:“老桂,尔今日竟能和朕父子者矣。”洪武二十四年,太祖以江南地薄,颇有迁都之意。八月,命皇太子往视关洛。皇太子志欲定都洛阳,归而献图。明年四月,以疾薨。太祖哭之恸,追谥为懿文皇太子。葬孝陵之次。时太祖春秋六十有五,日御东角门,向群臣泣。翰林学士刘三吾进曰:“皇嫡长孙富于年,早定大计,孰不归心?”皇太子生六子,长曰雄英,洪武十五年卒,追封虞王,谥曰怀。次曰允炆,洪武九年生,聪明英达。二十五年九月,立允炆为太孙,诏曰:“曩古列圣相继驭宇者,首立储君。朕自甲辰即王位,戊申即帝位,于今二十九年矣。操将练兵,平天下乱,偃天下兵,奠万民于田里,用心多矣。及一统以来,除奸暴,去豪强,亦用心多矣。近来苍颜皓首,储嗣为重,嫡孙允炆,以九月十三日册为皇太孙,嗣奉上下神祗,以安民庶。诏告臣民,想宜知悉。”于是命礼部定亲王相见仪:凡亲王系尊属,于文华殿朝见,行四拜礼,皇太孙坐受礼毕,入宫,乃叙家人礼。制既定,亲王从之,多不悦。时太祖春秋高,政务尝付太孙裁决。太孙颇尚宽仁,兆民欣欣,罔不爱戴。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乙酉,太祖崩,遗诏皇太孙嗣位。诏曰:“朕受皇天之命,膺大命于世,定祸乱而偃兵,安民生于市野,谨抚驭以膺天命,今三十一年矣。忧危积心,克勤不怠,耑志有益于民。奈何起自寒微,无古人博志,好善恶恶,过不及多矣。今年七十有一,筋力衰微,朝夕危惧,惟恐不终。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以勤民□。中外文武臣僚同心辅佐,以福我民。凡丧葬之仪,一如汉文勿异。
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孝陵山川,一由其故,无有所改。
一、天下臣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嫁娶、饮酒、食肉皆无禁。
一、无发民哭临宫殿中,当临者皆以旦晡十五,举哀礼毕,罢非旦晡临,无得擅哭。
一、当给丧事及哭临者,皆无洗绖,带无三寸,无布车兵器。
一、诸王各于本国哭临,不必赴京。中外官军、戍守官员,无得擅离信地,许遣人至京。
一、王国所在文武衙门官民、军士,今后一听朝廷节制;护卫官军,王自处分。
一、诸王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类从事。”
明日,皇太孙令礼部定丧仪。群臣上议曰:“在京府部等官闻丧,次日素服、乌帽、黑带,赴廷听遣诏。遂于本衙门素服、斋宿,朝晡诣几筵哭,仍各置素服。第四日成服,朝晡哭临,葬毕乃止。
自成服始,二十七日除。命妇亦以第四日具衰服,由西华门入哭,不许金银首饰。诸王、世子、郡主、妃及郡王、内使、宫人等,俱斩衰三年,自成服二十七日除。凡临视事,素服、乌帽、黑带,退朝服衰麻衫,大袖圆领,不缉纱帽,麻布裹之,去翅垂带,麻绖鞋。命妇麻长衫,大袖圆领,麻布盖头,器依卤薄名数。工部及司礼监等处造神主,用栗木,制依家礼。遣人奉诏于各布政司及直隶府州,开读诏书,文武官员人等素服、乌帽、黑带,四拜跪听,举哀四拜礼毕,各置衰服,第四日成服。每旦,官僚人等于本衙门朝阙设香案哭临,三日除,大小衙门各令官一员赴京致祭,礼物备办。”皇太孙从之。庚寅,葬孝陵。
十六日,皇太孙允炆即皇帝位。
十八日,诏以明年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诏曰:“天祐下民,作之君。我高祖皇帝受天之命,统有万邦,宵衣旰食,弘济斯民,凡事有益于天下者,无所不用其心。政教休明,规模弘远。朕以眇躬,纂承大统,恭依遗诏,于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六日即皇帝位。夙夜惶惧,思所克相上帝,宠绥四方,以无忝我皇祖之大命。永惟宽猛之宜,诞布维新之政。其以明年正月初一日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自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八日昧爽以前,大辟罪以下,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敢有以赦前事相告,以其罪罪之。所有事宜,条列于后。一、天下布政司、府、州、县自洪武三十一年以前拖欠钱粮,盐运司、盐课提举司自洪武三十一年以前拖欠盐课,尽行蠲免。一、天下军民所养孳牲、马匹、羊只者,尽皆免。一、天下田土,或有人户为事全家发充军者,或有死绝者,或因饥窘逃移者,以致抛荒数多,粮税拖欠,诏书到日,将抛荒数目从实取勘,报官开除。其逃移人户复业耕种者,优免杂泛、差役三年。一、水旱灾伤,何代无之。今天下人民其有因而失所者,当该有司将预备粮赈给。一、今后官民有犯五刑者。一、依大明律科断,法司遵守,无深文。一、军民词讼,今后务要自下而上陈告,敢有越诉紊乱者罪。一、囚徒已行宥罪,发卫所充军守御者,及已编定卫所,有司官领;未曾到卫所者,不在赦例。一、天下卫所在逃者,诏书到日,限五个月以内赴所在官司,首告与免本罪,所在官司仍给口粮,递送京卫所着役;过违此月,仍罪如初。于戏!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当遵先圣之言,期政雍熙之盛。百辟卿士,体朕至怀。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十九日,立宜山县得胜马驿;改宜阳水驿为水马驿。
二十一日,诏内外五品以上文官及州县正官,各举所知。
先是,内外缺官,于进士、举人、监生、人材、秀才、孝廉、税户、考满吏员知印承差除用。至此,定保举法。不问下僚、乡民,及因累充军者,或多或少,悉听保举吏部选用。
六月,上大行皇帝谥曰高皇帝,庙号太祖;追谥孝慈皇后曰高皇后。
召汉中府学教授方孝孺为翰林院侍读学士。
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台州宁海人,世家侯城里。父克勤,受《易》,童彝得伊洛之学。长子孝闻,季孝友,孝孺仲也。孝孺始生之夕,有木星堕其所。自幼颖敏绝伦,双眸炯炯如电,日读书积尺。人以其善属文,呼为小韩子。年十五时,从父为济宁知府,因达观于邹鲁间,访古圣贤遗迹,慨然自期曰:“颜、闵未可几及,樊迟、冉有使学同时,岂皆让之?但世无孔子,不得所依归耳。”自是精思力践,进修不已。越三载,克勤被系,请以身代。不报,竟戍江浦。未几,复逮至京。
卒,孝孺哀毁骨立,思自奋以昭先德。明年,以文谒宋濂,濂深器之。名流先进如胡翰、苏伯衡、叶光大辈皆自以为不及。
濂致仕还浦,复往卒业,四载辞归。濂寻以罪徙蜀,孝孺欲往省行,得为文,吁天愿输寿以延之。濂尝欲以为甥而不果。及其文至,曰:“欧阳少师苏长公,姑置勿论。其余诸子与之角逐文场,不知其孰为先后也。”然孝孺下视文艺,恒以明王道为己任。友人或称其文辞,则告以学者当以道德为本,文词非所尚,反复明辩不已。谓道之行必先于家,著《宗范》九篇以示厥宗。盖自任以天下之重也,辟异端为己任。进德所诣,月异而岁不同,世或以为程朱复出。尝卧病绝粮,家人以告,笑曰:“古人有三旬九食、瓶无储粟者,穷者岂独我哉!”其不为贫寠所动如此。洪武十五年,吴沉、揭枢等荐孝孺可大用。
聘至,入见称旨。上谓枢等曰:“孝孺孰与汝?”对曰:“十倍于臣。”锡之几稍欹,必正而后坐。上喜其举动端正,谓太孙曰:“此庄士也。当老其才以辅汝。”试灵芝甘露论,称旨。
谕遣还家,二十年复辟至。上方重赏罚,以其心存教化,谓左右曰:“今非用孝孺时。”乃擢将仕佐郎、汉中府学教授。明年闰四月,抵任汉中府。水土暴恶,病癭痿者十人而五。孝孺安之,甘蔬粝饭,与诸生谈道不倦。视其色,若饫万钟者。二十七年春,蜀献王延之,处以宾师,恒曰:“方先生古之贤者也。”孝孺每见,必以仁义道德陈于前,王喜甚,使入讲经、论文,无虚晷,为名其读书之庐曰“正学”。当时蜀治依于礼乐,诸王莫及,孝孺之功也。久于蜀,因得访宋濂墓,恤其遗孤。癸丑丙子,投文应天府。至是,首加召用,一时倚之。上好读书,每有疑即召使讲解。临朝奏事,臣僚面议可否,必命孝孺就扆前批答。言听谏行,不愧昭烈。孝孺尝作《书事》诗曰:“斧扆临轩几砚间,春风和气满龙颜。细听天语挥毫久,携得香烟两袖还。风软彤庭寒尚薄,御炉香绕玉阑干。黄门忽报文渊阁,天子看书召讲官。”其相与如此。靖难兵入,自分必死,乃作《绝命》词,略曰:“天降丧乱兮,莫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死徇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既而姚广孝荐之草诏,文庙遣召,数回,竟以衰服往,投笔恸哭不能止。文庙不悦而诏之,辞益厉。既而曰:“若称周公,成王安在?”命割其舌。
孝孺含血犯御座,文庙大怒,磔之,詈至死,遂诛其宗亲八百四十七人,焚夷方氏墓。后仁庙尝与近臣论及曰:“孝孺是个忠臣。”永乐二十二年十一月,御书付礼部尚书吕震:“建文中,奸臣正犯已受显戮,家属初发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并习匠及功臣家为奴,今有存者,既经大赦,可宥为民,给还田宅。”于是惟一子妇得归还族,即其故居立祠祀之。成化中,宁海知县宜春郭绅复新其祠,取所著《逊志斋集》四十卷、《拾遗》十卷,梓行于世。又有《周礼考次》、《大易枝辞》、《武王戒书注》、《帝王基命录》、《文统》、《宋史要语》诸书,皆逸不传。正德间,遗族方主祠事。初,孝孺被召入京,王叔英预以书告之曰:“天下事有可行于今者,有行于古而难行于今者。可行者行之,则人之从之也易,而乐其利。难行者行之,则人之从之也难,而受其患。此用世所以贵时措之宜也。”孝孺好古,故叔英及之。建文中,改旧制,求天下利弊而欲新之。靖难兵起,日召之谋议,诏檄多出于孝孺。嘉靖初,南京兵部郎中永丰夏尚朴读其遗文,叹其词义雄伟,不让欧、苏;惜其说理虚无,着于□意,其致用亦然。斯言得之。说者又谓孝孺与景隆父子交谊甚笃,景隆帅师北伐,实由孝孺,既而兵败,渐有异志,人多知之,告于帝,帝雅信孝孺,遂不复疑,卒成开门之变,盖不免于误国云。□记曰:夷齐采薇,子路结缨,其志烈矣。然其从容就义,乃得处死之道。后世遂有不胜其愤,肆诟詈以召奇祸者。孝孺负刚毅之气,奋雄博之辩,致使不能穷诘,故其受祸之惨,极于一时君臣,三代以来所未有也。后十余年,文庙言及辄足顿,愤愤不能平。其当时论可知。
夏进士过孝孺祠,题云:“一个为忠九族亡,全身远害亦天常。
夷齐死后君臣薄,力与君王继首阳。”君子以为然。
郑居贞,徽州人。父潜,有文名,国初,历任潞州同知。
洪武中,居贞以明经举,授巩昌府通判,升礼部郎中,甚见重。
太祖时,至河南布政司左参政。以永乐初坐累,死于南京。有《闽南集》、《关陇行》、《藁归来》、《藁随桧》、《庭藁》。子孙因留住,居福建爪山。方孝孺之为汉中教授也,居贞以诗送之,孝孺亦尝赠之文,谓其为参政三年而去,吏民以不能留为憾。事在洪武二十三年。然其坐累岁月不可考,盖亦因孝孺之故云。
魏泽,字彦恩,应天府溧水人。有孝行,累迁至刑部尚书。
先是,燕邸南下,姚广孝请曰:“殿下至京,须全方孝孺,杀此人则天下读书种子绝矣。”上纳之。既至,建文帝亡去,遂召孝孺问曰:“我以周公匡成王而来,成王不在,当议所立。”
对曰:“殿下既以匡王室而来,成王不在,当立成王之子。”
忤旨,因有灭十族等语。上大怒,即收捕其族党,尽诛之。泽是时谪为宁海典史。当捕方氏时,悉力保护,既免于辱,且资以行赀,后过方孝孺故居,赋诗曰:“笋与冲雨过侯城,抚景令人感慨生。黄鸟向人空百啭,青猿堕泪只三声。山中自可全高节,天下难居是今名。却忆令威千载后,重归华表不胜情。”
闻者壮泽之言。
王稌,字叔丰。祖祎,死国;父绅,自有传。稌少有志向,从学方孝孺,甚为所器,许妻以女,未及也。尝周恤其旅,又尝与孝孺表侄郑珣至聚宝门外求其遗骸葬,不可得,卒逮系。
文皇帝念祖祎死国之功,特从宥免,且方向用也,而稌以疾力辞。读书青岩之下,将终身焉。后辑方氏遗文,为《侯城集》以传,世咸义之。稌性至孝,初,绅痛念父没,每食必斥兼味,稌遵其教。子孙相承,阅数十年不变。事母丁如事其父,送终尽礼,三年酒肉未尝入于口。学问该博,士之从游者日众,郡邑交重之。所著有《青岩稿圣文纂》,《金华贤达传》、《续文章正宗》。卒年五十九,门人私谥曰孝庄先生。
释剌面正军及囚徒还乡里。后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复拘入伍。
十二日,革都察院司狱四员。
十六日,革天下阴阳学、医学。衙门群臣议其无别辨,又所隶皆有司版籍为户,诏革之。
立孝陵卫。设经历司。
以黄子澄为太常寺卿。
黄子澄,名湜,以字行,袁州分宜人。少从邑人欧阳贞受《易》、周与学受《尚书》、清江梁寅受《春秋》。博士员俊声游乡校,同舍避席,推为高等。尝赋《寒江把钓图》及《枯梅诗》,人争诵之。洪武癸亥,应贡入太学。明年,定科举之制,中京闱乡试第二。乙丑,会试第一,进士及第第三,授翰林院修撰。寻兼春坊官,侍东宫讲读,累迁太常寺卿。皇太孙立,诸王以叔父之尊多不逊服。一日,太孙在东阁门召子澄,告曰:“诸王尊属,各拥重兵,何以制之?”澄以汉平七国事为对。太孙喜曰:“得先生谋,吾无虑矣。”及即位,时周、齐、湘、代、岷五府相继煽动。朝罢,召子澄谓曰:“先生忆昔者东阁门之言乎?”子澄曰:“不敢忘也。”然事几甚密,与齐泰谋之。时有告周王橚者,遂遣李景隆往执之,词连代、湘、齐三王。徙代王于边,以兵围湘王于荆,王狼狈自焚死。
执齐王榑囚之京师,岷王楩降为庶人,燕王亦加谯让。朝廷以子澄为功,褒赏之。元年三月,命都督宋忠等练兵北方。七日,靖难兵起,首以诛齐泰及子澄为名。耿炳文既败,诏以李景隆率兵百万以往。景隆自负文武,方子澄授以指画,京隆依违而已,子澄甚忧之。未几,景隆战败,奔还京师,赦不诛。子澄哭谏曰:“景隆出师无纪,意在观望,不诛之以谢宗社,何以惩将士?”不听。已而徐凯、盛康继踵败衄,顾成等皆降。子澄抚膺大恸曰:“大事去矣,万死不足赎误国之罪矣!”乃赋一诗以志痛。诗曰:“仗钺曾登大将坛,貂裘远赐朔风寒。出师无律真儿戏,负国全身独汝安。论将每时悲赵恬,攘夷何日见齐桓。尚方有剑凭谁借,哭向苍天几堕冠。”闻者哀之。寻用廷臣议,诏谪齐泰及子澄于远方,以快敌意,其实阴使之募兵也。时诸将独守淮南,而文庙之师渡江矣,景隆开门迎谒。
寻有诏执子澄等,责之不服,子澄遂死之。命赤其族,一子逃难,易姓为田,经宥后乃复姓,家湖广之咸宁,至今不绝。今有登进士科者。嘉靖初,提学佥事邵铣命知府罗辂立祠祀之。
成化间,刑部尚书彭韶著《哀江南》词曰:“临江号名郡,佳丽传自昔。岂不产异人,为兹壮颜色。云何百年间,不见有遗迹。倌人闻我言,掩袂长太息。扣之至再三,欲语还踧。为言有奸臣,名字不记忆。道是练子宁,□。内台司风纪,适遭阳九厄。飞简论魏曹,戮力事讨贼。胶固不知几,只顾顺与逆。□,□。□,□,奇祸婴六戚。兹事有始末,贱子请折一。神考早谢世,太孙推正嫡。母妃开平家,元勋载帝室。姻娅尽雄豪,健斗万人敌。隐然九鼎重,□。嫌隙一以开,谗言肆罔极。居然尾不掉,大都势耦国。时有黄子澄,轻佻故无匹。伴读□,□东室。踪迹类叔文,论事时造膝。一旦剪侯王,忽徨何太急。细人暗大体,国衅此焉隙。渔阳动地来,六军尽股栗。齐泰为司马,折冲乃其职。堂堂正正旗,誓书严纪律。内则方孝孺,早学富经术。倚马草檄文,枢机资密勿。又有黄门迪,自少称英特。五亩给缁黄,异端恨至骨。余者亦党人,我今半遗失。当其横行时,俱立万仞壁。之死矢靡他,鼎镬甘如蜜。仰视三光明,万古常昭晰。俯视五岳尊,神维赖以立。父母岂不顾,天常不可易。妻子岂不爱,吾分自当适。寄语谢诸亲,业缘皆宿积。愤无我怨尤,怨尤竟何益。所贵贤士模,万段死奚惜。后来奸佞儒,巧言自粉饰。叩头乞余生,无乃非直笔。簿书日埋□,欲昏塞。乍闻毛发竖,空拳几欲击,孤灯□夜长,四壁虫声寂。耿耿不成寐,此意谁能识。圣人顺天命,四海瞻晓日。尔何守戆愚,甘心至族灭。不观解与胡,乘时附凤翼。恩宠日月加,声名重简册。”
以平江县知县陈彦回为徽州府知府。
彦回,字士渊,号内斋,兴化府蒲田人。父立诚,举秀才,为保德州知州,改应州,左迁博白县知县,坐事废。十六年,复起为归安丞,寻以事致大辟,籍其家。弟彦水口戍辽东,彦回及祖七秀、祖母郭氏、母涂氏、子善需,并戍滇南。比至蜀,惟彦回与祖国郭得存。时遇赦,不及彦回,监送者哀而释之。贫莫能还,乃依乡人定远县尹黄积良,遂从其姓,更名礼,称郭为母。未几,积良去位,乃依南充县丞于仲和。其后,阆中教授严德政知彦回通《尚书》,荐为保宁府学训导,九载考绩至京,侍殿陛,承顾问者四十三日,高庙悦之,擢知平江县。
莅任甫十三月,高庙晏驾,彦回捧香入临,给事中杨惟康等以文学廉干荐,遂升徽州知府。彦回下车甫数月,政教一新,士民咸悦。明年,为革除。己卯,以考核称职,蒙赏赉甚厚。其年冬,郭氏卒,当承重持服。徽民汪侃诣阙奏乞夺情终任,不报。彦回衰绖赴阙,疏其改姓历官情罪,乞正明籍。疏入,报可,特宥为民,寻复其官,释彦水口辽东之役。彦回复上疏终制,不许,诏迁葬其祖母、父母毕,即莅郡视事。每旦必哀奠如礼,士民因名其山曰“太守山”。彦回自历官,以避难亡命、更易姓名为非礼,恒悒悒不自安。屡欲陈旨,辄自筹曰:“祖母年既高,万一蹉跌,将托之何所?”隐忍二十余年,至是始得行其志,识者伟之。后靖难兵起,彦回奉命召募义勇至京。彦水口至自辽东,邂逅旅邸,悲喜交集。郡中士人曰曹从善者,偶闻而往贺焉。彦回谓曹曰:“予荷朝廷再造之恩,此生再生不足以报万一,余固有以处之矣。到郡,遣我弟归以治家事,余身许国,他不恤也。子其为我述一词,以道我家颠末。”仍为索名笔书“务本”两字以遗之,俾知孝弟为修身克家之道。曹唯唯,因已知彦回之必殉国矣。未几,复莅郡。会靖难师已渡江,彦回率义勇赴援,而势已不及。文庙继统,械至京师,不屈而死,壬午十月十五日也,时年四十七。
二十四年,革建昌府旴江递运所、南城县蓝田巡检司。
改河南陈州淮阳加递运所为颖岐站递运所,隶商水县。
以户部主事夏原吉为户部右侍郎。
七月十三日,召前河南布政司右参议董伦还,自云南擢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
伦,字安常,东昌恩县人,世居燕之宛平。自为儒士,处山林间,布褐藜藿,已怀忧世之志。学者多从之游,以所居具川,称“具川先生”。元末,征辟不出,世高其行。国初,擢用单县儒士张宁。洪武十五年,宁以伦荐,遣使征之,以为春坊赞善大夫,赐冠带,事懿文皇太子。其所陈说多忠孝之言,太祖皇帝闻而善之。十八年正月,由春坊右赞善升左春坊大学士,赐绮六疋、钞五千锭。会东宫晏驾,二十五年,出为河南左参议。在任尽心民事,名其思政之堂曰“后乐”,方孝孺为之记。尝草封事数千言,无一不惬上心者。二十六年,上书荐肇州吏目诸葛伯衡,太祖遽擢为陕西参议。三十年,以诖误坐免,典教滇南。东宫怜其老,赐以白金若千镒。伦行至成都,蜀献王深宠之,赋诗八章以送行。至滇,凡作养成就,用夏变夷,渐摩膏口,皆出于仁义道德,故虽蛮夷童竖皆知向方。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建文即位,眷恋东宫旧臣,屡询久之,左右多言伦可用,即召至京师,慰劳备至,拜嘉议大夫、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与方孝孺皆入馆阁传经史。是年七月十三日,御书“怡老堂”三大字,及髟沐几、玉鸠杖各一赐之。伦上表谢。初,监察御史解缙尝代夏长文作劾袁泰书,泰衔之,因肆诬斥。太祖令缙十年著作,始许擢用。未及期,会太祖宾天,缙遽赴临。权臣谓赴临非诏旨,遂谪河州。缙与伦书祈援;岁余,权臣出,伦为言之,乃召缙还,以为翰林待诏。其汲引人才类如此。伦为人质直敦厚,富文学,为时所重。革除间,屡恳言当务亲睦,不听。太宗即位,时伦年八十余,有旨令致仕。
出京,悒悒成病,数日卒。
二十三日,周王橚有罪,遣曹国公李景隆往问,逮其护卫官军,废橚为庶人。景隆受贿至金宝七抬。
二十四日,革左右给事中。
二十五日,增神乐观知观一员,六科都给事中仍旧。
三十日,革北平府常庆、郑村二坝衙门。
以周府奉祠正周是修为衡府纪善。
八月八日,增国子监司业一员。
九月,立浦江县毛塘巡检司。
十四日,革巩县廖子王站递运所。
十八日,增置浙江、江西、湖文、福建、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布政司,扬州府各织染局局置大使一人,副使一人。
十九日,以临江府推官刘翼为知府。
二十四日,革凤阳府属凤阳县蚌埠站,颖上县颖阳站,聂家湾站,太和县要湾站、旧县站,颖川乾沟站,泗州黄岗站、双沟站,寿州下蔡站、独沟站,凡十三递运所;开封府陈州颖岐店站、项城县纟丘店站、蔡河站、祥符县金梁站、太康县长领站、扶沟县义声站、通许县青冈站、荥泽县通济站、阳武县城南站,凡九递运所;怀庆府济源县小交村站、孟津县下孟里站,凡三递运所;平阳府垣曲县梨树、交斜、阳壶站,绛县乾涧、横岭,夏县常村,闻喜城西东镇,安邑县运司陶村,凡十递运所。
遣都督同知何福佩征虏将军印,总兵征百夷,都督徐凯等从。
以兵部尚书茹瑺为吏部尚书,工部侍郎练子宁为吏部左侍郎,蹇义为右侍郎。今南京吏部卷内有三十一年十一月尚书茹瑺奏保举人材案。先是,四月,子宁以工部右侍郎掌吏部事署卷。
练安,字子宁,以字行,临江新淦人。父伯尚,洪武间为起居注,以直言忤旨,谪广德州同知。后迁临汀、镇安二府通判,卒于官。安性资英迈,志操不凡,幼从乡长者竹庄先生游,竹庄命赋《水竹村居》,有“千山暮雨石泉通,一夜春雷龙箨长”之句,竹庄甚奇之。游邑痒,与金幼孜相友善,尝谓之曰:“子异日必为良臣,我必为忠臣。”洪武甲子年,领乡荐。
明年入对大廷,极言:“今日朝廷用人,徇其名而不求其实。
以小善而遽进之,以小过而遽戮之。”因历陈古人所以教养任用之道,言甚剀切,不顾忌讳。高庙嘉之,擢第二名进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安益以名节自砥砺,于是声望蔼然,中外咸以文学行义称之。未几,以母丧去位,杜门屏迹,力行古丧礼。
服阕,升吏部左侍郎。时建文君初嗣位,安进贤退不肖,多所建白,与方孝孺等特见信用。寻迁左副都御史,后改御史大夫。
靖难师起,安极论曹国公李景隆奸邪不忠。一日,于朝班内执景隆数其罪,奏请诛之,不听。安愤激稽首,请先伏诛,遂罢朝。师渡淮,靖江府直史萧用过、衡府纪善周是修,上书论大计,指用事者罪过。书下群臣及两人议,用事者怒,盛气以诘两人。安言“国事至此,尚不容言者乎?顾所论我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诘者愧而止。壬午年六月,有诏治奸党,安不屈,遂族诛之。姻戚被论死者,百五十一人,戍远方者又数百人,惟吉水钱氏得免。钱习礼仕于朝,为乡人所持,恒怀不安,以告少保杨荣,乘间以闻。文庙欣然曰:“使练子宁今日在此,朕固当用之耳,况习礼乎?”后同知王佐缉安遗文一帙,序之曰《金川玉屑集》,提学副使李梦阳始命有司梓之。又立金川书院,祀安父子,名其堂曰“浩然”云。
二十九日,增置兵部武选、职方二司主事四员。
以兵部左侍郎齐泰为兵部尚书,右侍郎刘俊为左侍郎,郎中庐渊为右侍郎。是时,兵科给事中王坦、康健,兵部郎中□贤潘行、杜禹,祈昭员外石朴、张子真。
齐泰,应天府溧水人,洪武丁卯乡贡进士。始名德,后受知于高庙,改赐今名,筮仕礼部主事。一日雷震谨身殿,上躬祷于天,择九年无过官同陪礼,泰与焉。乙亥,为兵部左侍郎。
戊寅,进本部尚书。尝被召,问边将姓名,泰历数无遗。又欲考诸图籍,泰出袖中手册以进,甚悉。自是益承眷遇。及上弃群臣,泰与受顾命辅嗣君。奉命使燕,赂之,泰受之,归请以所赂为兵费。上奇其识,日见倚重。及燕藩将入临,至淮南,泰言于上曰:“令人赍敕符,使归国。”及靖难兵起,泰主征讨之策,命将出师,多其筹画。嗣君惟召学士辈讨论周官法度,处便殿、弄柔翰而已,诏阃外事一以付泰,泰遂移檄指斥亲王。
或难之,泰怒曰:“名正言顺,敌乃可服。是何言耶?”语闻靖难师,遂首以诛泰为名。泰以谷王橞漏师遁还,虑辽、宁二府为变,召还京师。宁王权与燕合,惟辽王植至。始与燕战,犹有胜负;及势不可支,乃谪其官以求解兵,时二年七月也。
李景隆以书与燕,谓齐、黄已屏窜遐荒,可息兵矣。燕不信,进兵益急。寻召泰还,而京城已定,嗣君出走。泰追之不及,至广德州,语在王叔英传。既而被执,泰不屈,遂见杀。其从兄弟敬宗等皆死。叔时永、阳彦等皆充军。有子甫六岁,给配,后赦还,今子孙犹有存者。
以云南右布政使陈迪为礼部尚书。
迪,字景道,宁国宣城人,世居麻姑山西村。曾祖巨卿,元江州路总管。祖宥贤,父仲康,抚州守御千户所百户。迪自幼倜傥,有志操。洪武中,辟郡学训导。已未,以通经召除翰林院编修。乙丑二月,升侍读,豫修大典。辛未八月,升山东布政司左参议,捕蝗弭盗,民甚德之。甲戌六月,丁内艰,夺情起复,辞不允。乙亥二月,升云南左布政使。时普定、曲靖、乌撒、乌蒙等处苗贼猖獗,迪以士兵击破之,献俘于朝,有白金、彩币之赐。戊寅八月,征诣行在,升礼部尚书,特授荣禄大夫。庚辰水旱,有旨集议,迪言刑狱未清,宜敕法司,择公廉仁厚者分诣郡县,复审狱囚,无令久淹,致伤和气。又言逃民家业既丧,且畏公私逋负之迫矣,失今不恤,必啸聚为患。
宜使有司招徕之,其不愿归者听附籍田,暂免其差役,则民安而盗息矣。上皆从之。辛巳二月,加太子少保,辞所兼俸不受。
靖难师起,迪与黄子澄等上疏陈论大计。迪受命僭运粮储于外,过家未尝入。闻变即赴京师,掌禁旅。
往虏前将军、云南总兵、西平侯沐春卒。沐春,字景春,年十七,从父英平四番,又从征云南有功。冬,江西僭寇顺天王扇诸郡作乱,春与征,先登歼之。乙丑秋,受骠骑将军、佥后军都督府事,廷臣请试职。太祖曰:“是儿我家人,非他比也。”俾实授,春剖决如流。尝录囚烈山,奏释数百人。擒逆党那于蔚州,开释诬误亦数百人。壬申,英薨于云南,万里奔赴,袭西平侯爵。镇云南,一遵父道,谓屯田为政要务,岁较多寡赏罚,穑功乃倍,馈饷以足。癸酉春,缅甸、暨东、川夷相继作难,春调都督瞿能,授以成算,俄皆殄平。甲戌春,复平越巂番寇。越州蛮阿资者倡乱西南,朝廷费数百万之师,往往无功,春卒平之。麓州宣慰思伦发,为其下所图。戊寅四月,破刀干孟诸砦,诛其渠,余释复业。自是百蛮震慑,不复携贰。
拜征虏前将军,命尽平其地。功未竟而春以九月十二日卒矣,时年三十六。帝悼恤,遣官就祭,命有司护丧至京。复论祭者,再赐谥惠襄。春沉毅果敢,明识绝伦。在镇七年,辟田至三十余万亩,复人户至五千余。又尝凿铁池河,灌田数万亩,民受其利。二十日,革五军都督府断事官。是日,复设大理寺,置卿一员,左右少卿、左右寺丞各二员;余官左司,左司正一员,正六品;左司副一员,从六品;左评事六员,品同;左右司务二员,从九品。先是,大理寺革,至是复立。二十六日,革广通镇批验茶盐。长星西陨,有声如雷。
以张凤等为锦衣卫千百户等官有差。初,太祖崩于西室,室人殉葬者若干人。其近亲张凤、李衡、赵福、张弼、汪滨、孙瑞、王斌、杨忠、林良、李成、张敏、刘政等以锦衣卫所试百户、散骑、带刀舍人,进官本卫千户百户。靖难初,革建文间升除官,张凤等亦在革中。文庙曰:“他每这几家都是孝顺的,职事不动,都调孝陵卫支俸,不管事。”今尚称太祖朝天女户宫,世世袭授。
十月四日,征虏将军何福进兵金齿。
贬安陆侯吴杰为广西南宁卫指挥使。
增置尚宝司少卿一员。
六月,革邵武府泰宁县河泊所。
十五日,增置陕西洮州茶马司。
二十一日,革大昌县并儒学,县隶夔州府,至是革。
二十五日,革衡州府蓝山县毛俊堡、张家、小山堡三巡检司。
以戴元礼为太医使。
元礼,金华人,名思恭,以字行,学于朱彦修。初以御医事太祖,太渐时常目之曰:“此人仁义,颇忆之。”故有是命。
后,辽王来朝,为书《仁义》卷,肃、庆二王为之赞咏,董士为之跋。或云文皇时以旧恩升院使,非也。时蒋用文为御医。
召总兵官、左都督杨文还京师。
文,合山人,以开国功累官都督。洪武丁丑春正月,命往辽东练兵屯田,七月召还。俄充大总兵官、征虏前将军,率京师、湖广、江西兵征五开,太祖以诗送之,自总兵顾成以下悉听节制。冬,先诸将还京。戊寅夏五月,复充总兵官,拣选北平行都司及王府护卫,精锐马步官军往开平御备。太祖崩,未几召还,永乐丙戌正月卒。
十一月十三日,立金华府义乌清溪巡检司。
十二月癸丑,帝省牲于郊祀坛。
四日,复置工部照磨所。
九日,增设开封府常盈库大使一员、青州府将楹库大使一员,立福建下里场盐课司。
十五日,革青州计博罗县陈递站、益都县北门外、乐安县乐安、临淄县古城,凡四递运所。
二十一日,革绍兴府萧山县钱清北坝。
省卫辉府胙城县儒学训导二员。
二十八日,省永平府江华县县丞、主簿各一员。
罢吏部尚书茹瑺,云南左布政使张为吏部尚书。张紞,字昭季,号鷃庵,西安富平人。父月川,文行知名。紞由明经举为东宫侍书,才识通敏,懿文皇太子器重之。洪武十二年冬,升通政司左参议,寻出为云南右参议,进左布政使。凡土地贡赋、法令条格、祀神坛祠、公署廨宇与夫上下典仪、公用程度,悉裁定之,夷民心孚,远迩奠安。二十年三月,秩满入觐,考功能为天下第一,赐玺书劳之曰:“曩者讨平西南夷,命官抚守,尔紞实先赴任,今五年矣。言出则诸夷听服,令布则四野欢抃,皆由诚信相孚,克恭乃职。今来朝,不待考而朕知其功出乎天下十二牧之首,故嘉汝绩,复命乃治黔南,汝钦哉!”
遂还治。三十一年,召为吏部尚书。会修《太祖皇帝实录》,被旨试翰林之任编纂者,考第高下而官之,时杨士奇以教官征入翰林,亦在试列。紞读其策,独喜曰:“明达时务,有用之才,不但文辞之工也。”以为第一,奏授王府审理。士奇由是著名,后果大用,其知人之鉴若此。壬午六月,靖难之师入京城,讨奸党,紞与焉。及上即位,召紞与王钝谕曰:“卿二人久事皇考,习知典故。今皆老矣,其解职务,月给尚书半俸,居京师,视时政,有疾旧制,向朕直言无隐,庶称厚望老成之意。”惧,自经于部之后堂。
以茹瑺掌河南布政司事,尚书如旧。
茹瑺,衡州衡山县人。面骨深峻,身长八尺,相者谓封侯而不令终。洪武中,以贡入监,吏部试居第一,累官至右通政,甚称上意。旧令,中外文武服勤在官者,复其家。上以瑺卓异,并其田塘园林一切税租,悉蠲之。其叔父、弟诣阙谢,及陛辞,赐钞十锭,仍敕光禄寺,赐酒有□,瑺诣其门饯之。累迁兵部尚书,太子少保。革除间,以尚书掌河南布政司事。靖难师起,瑺主兵饷,及迫近京师,诏以诸王分守诸城门,遣李景隆都督王佐及瑺往龙潭见太宗,常望风纳款。未几,遂入京,群臣未有言,瑺独先于上前稽首劝进。及即位,以瑺有奉天征讨功,封奉天翊运守正文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太子少保兼兵部尚书、忠诚伯,食一千石,子孙不世袭。赐券,文有“内外一人,中流砥柱”之褒。诏以秦王第二女长安郡主下嫁其子鉴,礼遇优渥,赐赉不可胜算。后乞骸骨,得致仕于家。寻以事逮至京师,死于狱。宣德初,征其幼子镛,以父勋与官,镛不敢受,盖镛以瑺在功罪之间也。
以工部右侍郎张昺掌北平布政司事。吏部卷内有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二日工部侍郎张昺奏事。
昺,山西泽州人。国初举人材,建文时迁至礼部侍郎。会诸藩不靖,廷臣建议,凡藩国所在悉更置守臣,以素负重望者居之,乃以昺为北平左布政使。至,察文皇帝必起兵,遂与都指挥谢贵以在城七卫及屯田军士,列九门防守,飞章奏闻。有掾吏李友直者,智谲人也,昺以腹心寄之。友直乃窃其章,密献王府,而都指挥张信亦告贵之谋。会朝廷遣内官逮护卫官僚,至府,文皇帝遣使逼召昺及贵,入至端礼门,为燕山右护卫副千户谭渊所执。昺及贵皆不屈而死,时已卯七月六日也。得尸还葬。文皇帝登极,族其家,生焚近戚程辈,其疏戚及同里人咸分遣戍边。后上屡梦昺等被发为厉,命出其尸,焚而弃之,昺面犹如生者。有一子,逃去不知所之,或曰养子也。洪熙改元,诏昺戚属戍边者,家籍一人,余纵之还里。昺家坟在水南,去州城之东三十里。正德庚辰春正月,知州马汝冀立祠祀之。以王钝为户部尚书。
钝,字仕鲁,河南太康人。洪武间由吏部郎中为福建布政司参议,升参政。宽慎廉介,民怀其惠。革除年间,迁户部尚书。靖难师至,钝走出城外,已而归附。文庙登极,召见之,曰:“尔向辅建文,间朕骨肉,今何颜耶?”钝首惭谢,命隆布政使,仍令致仕,怏怏成疾死。子沦,官至户部侍郎。
以郑赐为工部侍郎。
郑赐,字彦嘉,建宁瓯宁人。乙丑进士,除监察御史,升湖广布政司右参政。丁艰起复,改北平布政司。坐事谪安东屯。
革除间,召为工部尚书。太宗登极,转刑部,后改为侍郎。赵羾谗间,以忧死。文庙初,赠太子少师,谥文安。
监察御史尹昌隆上书,帝嘉纳,颁示天下。
尹昌隆者,江西泰和人也。洪武中,举进士及第第二人,授监察御史。建文初,人主视朝颇晏,昌隆谏曰:“昔太祖高皇帝鸡鸣而起,昧爽而朝,未尝日而出临,百官于是乎戒惧,故能庶绩又安。陛下嗣守大业,因而追绳祖武,兢兢业业,忧勤万几,未明求衣,日旰忘食,常如有不及者。盖天下之大,四海之广,兆民之众,不可不勤以抚之也。今乃即于晏安,日刻甚晏,犹未临朝,群臣宿卫疲于候伺,旷职废业,上下懈驰,流为陵迟。臣恐播之天下,传之四夷,非为社稷之福也。”帝以“昌隆所言切中朕过,礼部可遍行天下,使朕有过,人得而知之”。及太宗文皇帝举兵南向,昌隆上书言:“今事势而北来章奏有周公辅成王之语,不若罢兵息战,许其入朝,彼既欲申大义于天下,毋使相违戾。设有蹉跌,便须举位让之,犹不失作藩王也;若沉吟不断,祸至无日,进退失据,虽欲求为丹徒布衣,不可得矣。”不报。文皇入南京,命捕齐泰、黄子澄、方孝孺、昌隆等为奸党,同驱出戳之。昌隆当陛大呼曰:“臣当时曾上章劝以位让陛下,奏牍尚在,可覆案上。”乃命缓昌隆刑,阅其奏,上流涕曰:“火烧头若早从此言,则南北生灵受祸未至若是之酷,朕亦无此劳苦也。”诏特贷昌隆死,且谕之曰:“朕长子在北京,尔往视之。尔能尽诚辅导,朕不忘尔。”遂改北平按察司知事,昌隆顿首谢。永乐二年册立,寻与嫡庶议,授昌隆左春坊中允。前后在东宫,随事匡谏,多所补益。
汉庶人废之,逾年出为礼部主事。尚书吕震方承宠用事,属官惟谄附取容而已,昌隆独以刚直自处。震独处则必有密谋深计,官属相戒,无敢白事者。而昌隆适有事往白,震怒不已;昌隆未喻,移时又白之,震愈怒,拂衣起曰:“事当行自行,何问为?”昌隆踧而退,谋于所知者。或谓之曰:“今既请不得,公旧客宫僚,皇太子素知公,何不启取令旨行之?”昌隆从其计,果得令,依所请。震大怒,遂奏:“昌隆傲暴刚愎,事多专行。臣以职守相临,动为所拒,无属官礼。且身为王官,事无大小,并须上奏,而乃假托宫僚,怙赖恩私,阴欲树结,故不之父而之子,其潜蓄无君之心可以概见矣。”又言:“昌隆身事庶人,名在党籍,侥幸苟免,则利忘义,其心叵测,其行匪良,不宜任用。”上乃命逮昌隆下狱,寻遇赦复官。丁父忧归,服锦衣卫狱,且籍其家。上方巡狩西京,凡下诏狱,率舆载以从,谓之随驾重囚,昌隆与焉。后数年,谷王谋反事发,辞连昌隆,处以极刑。以会经保奏为长史,乃坐以共谋。诏公卿杂问,昌隆初不服,力辩不已,震折之。昌隆知不可免,乃无言。狱具上,上竟夷其族。是年震病,面疽痛不可忍,宛转床褥间,常号呼曰:“尹相尹相!”其妻子问之,云见昌隆,手欲杀之,竟死。
以谢贵为北平都指挥使。
谢贵,官指挥签事。洪武末,黄子澄、齐泰建议削夺侯王事。时燕藩称病,泰谋以备虏为名,乃以贵为北平都指挥使,张昺为布政使,俾通王府官属,觇察动静。元年二月,朝廷师至燕,约贵先发。六月,贵等以在城七卫并屯田军士布于城内,填溢街巷,追围王城外墙,又以木栅断端礼等四门。燕王闻之,曰:“我病不出,虽塞之可也。”已而军士登城,擐甲执兵,飞走入王城,四面鼓噪,震动城内。七月,王乃命指挥张玉、朱能等帅护卫勇士八百余人应之,能请先擒谢贵、张昺。王曰:“彼防守既密,猝难擒之,须以计致之可也。今朝廷遣内官来逮护卫官属,悉依所坐名收之,就令差内官召贵、昺付所逮者,则贵、昺必来,来则缚之,一夫之力耳。”乃匿壮士端礼门内,遣人召贵、昺,久之及至,卫从甚众。至王门,门者呵其卫从,惟贵、昺得入。至端礼门内,壮士出擒之,其后者犹未知。移时贵、昺不出,稍稍散去。将士闻二人被擒,皆散走,玉等率勇士捕之。是夜,玉等攻九门,黎明克其八,惟西直门未下。王命指挥詹云单骑往谕,守者皆散,乃尽克九门。上亲问贵、昺,乃知其谋出于齐、黄,遂上书请诛之。于是靖难之师出矣。
以进士曾凤韶为监察御史。
凤韶,吉安庐陵人。洪武末年进士,高庙升遐,后授监察御史,时藩王入觐,有驰皇道入且不拜者,凤韶时侍班,有“殿上宜展君臣之礼,宫中乃叙叔侄”之言,闻者骇愕。靖难师起,议遣使致书,请罢兵入国,无敢行者,凤韶独请行。至军前,不纳。取竹通、竹节鼓风达之,亦不报,既而归第。文庙即位,嘉其直,复以御史召,不赴;寻加侍郎召,又不赴。仍刺血书愤辞于襟,其略曰:“予生居庐陵,素负骨鲠,慨一死之得宜,可以含笑于地下,而不愧于天祥矣。”嘱其妻李氏、子公望勿易衣,遂自杀,时年二十九岁。李氏亦死于节云。
以流人刘有年为太平知府。
有年,字大有。其先本庐陵人,元季徙家沅州。洪武中,以明经起家,擢监察御史,学行焯焯有称。寻以辞官养母忤旨,谪通州。摆站间,於州故家得《仪礼经》十八篇上之,诏藏秘阁。建文即位,复起太平知府。丙子之春,与王绅遇,以道义相勖。文庙入正大统,以不肯迎驾,谪云南黔国公知其贤,进诸子从学,且荐于朝。及交趾平,起为交趾按察司佥事。其卒也,尚书黄福诔之曰:“江湖胸次,洙泗规模;文宗韩柳,学本程朱。”其为名流所推如此。惜欠革除君一死耳。
以右都督沐晟袭封西平侯,充总兵官,镇守云南。
晟,春之弟。春卒未几,晟袭爵,镇云南。永乐中,以平交趾功封黔国公,追封定远王,赐谥敬忠。
以何福为右军都督同知。
国初,福奋立武功,为指挥使。洪武辛酉,颍川侯傅友德、永昌侯蓝玉、西平侯沐英三将军征云南,福与有功,来献捷,再佥都督事。戊辰北征,捕鱼儿海,俘获万计。辛未,充平羌将军,代领西平侯兵讨阿资。戊寅三月,擒永宁酋十八加如、麓州叛魁刀干孟,降其众七万,自是百蛮畏服,南鄙宁谧。擢贰都督府。
以燕府参军事、训导康汝楫为安岳县知县。
汝楫,武功人。以儒术荐,起为燕府训导,饶智略。文皇在邸,特与密议,朝廷颇疑之,改安兵县知县。县在漳州南四百里,号难治。汝楫公勤莅政,抚驭有方,善绩日著。永乐以旧臣召,民遮道,涕泗留之,未及。擢北京刑部左侍郎。比卒官,其二子爵上林苑监左监,正禋监副爵,累官至太常寺少卿,禋通政司参议。
召宋怿还京师。
怿,金华人,故翰林学士承旨宋濂之孙也。濂尝授先太子经,以孙慎累谪夔州。帝即位,念濂皇考旧学之臣,召怿,复官翰林。
诏求直言,举山林岩穴怀才抱德之士。帝虚心图治,惟日不给,下诏求直言,令内外群臣各举逸士。于是寿州学训导刘亨疏言“六卿秩当与五督府等,国子监祭酒不当位在太仆卿下,诸将子弟宜设武学教之”。上纳览,授亨武进崇仁学训导。罗恢被荐,上书论政,入史馆同修《太祖实录》。吉安府知府朱仲智荐萧用,苏州府同知姚善荐钱芹,用授靖江府直史,芹授户部司务。
辽人高巍者,事母萧至孝。萧老痼疾,巍奉侍汤药不懈。
母亡,庐墓蔬食三年。洪武壬戌,应贡入太学。甲子,以孝行旌表,寻授前军督府试左断事。乙丑,上疏欲垦河南、山东、北平兵后荒田、抑末技、慎选举、惜名器数事,太祖深嘉纳之。
后以断事不称旨,当罪,以议贤,谪戍贵州关索岭,仍许以侄代役。帝即位,上疏陈论时政,请加恩诸王。疏曰:“我太祖高皇帝,遭胡运之大更,群雄并起,龙飞淮甸,芟除群雄,东征西怨,混一区宇。中国既定,惟有四夷,命将征讨。高居九重,神谋圣算,所向克捷。海内之国,五帝三王不能服者,皆来臣服。无不纳贡而效职焉。比之汉高,诚以为过,正所谓我武惟扬,于汤有光。虽因天与人归,实赖我太祖皇帝有文王纯一之德,大行皇后有后妃不妒之行,则百斯男,无不穆穆皇皇,宜君宜王者矣。故世之本宗,百世为天子,支庶百出为诸侯。
上法三代之公,一洗孤秦之陋。于是体三代封建,分茅胙士,先封形势之地。陕西百二山河,昔人有言:一夫当关。其人悍勇,西邻吐蕃,以藩王之长秦府王之。山西表里山河,地产良马,屈产之乘在焉。其人刚壮,所谓山西出将者也。北近胡虏,故以晋府王之。其燕府虽无名山大川之限,其南冀州、真定、保定、顺德、广平、大名等府,所谓桑土之野,地里坦平肥沃,其供赋之饶,不待言而可知;其北虽曰沙漠寒冷不毛之地,广畜牛马,其地土之人,不耕不蚕,皮衣肉食,弓马是务。辽金残元藉之而各兴一代之业,故以燕府王之。其四川虽曰西南一隅,山河阻深,刘备、诸葛据之而虎视吴魏者也,故以蜀府王之。其余楚、湘、齐、兖、宁、辽、谷、代、庆、肃,星罗棋布,比之古制,虽皆分封过当,然太祖之圣意,莫不欲护中国而屏四夷也。今各处亲王固多,骄逸违犯朝制者,朝廷纪纲不立,削之则伤亲亲之意,此我皇上之所难处也。贾谊曰:‘欲天下之治安,莫务于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率从。
’真裁制诸侯之良策也。当今之势,以臣愚见,莫听晁错削夺之策,当行主父偃推恩之令。秦、晋、燕、蜀,其余宁、辽、代、谷、庆、肃等府,类比而分王之,小其力而少其地,如此则藩王之权不削而自弱矣。臣又愿皇上待遇亲王,薄其贡而厚其恩,当尽亲亲之礼,如岁时伏腊,外国所贡稀罕之物,并京制嘉声美味,命使臣颁送,就问起居安否何如?其贤如汉之河间献王与东平王苍者,下明诏褒赏之。其骄逸不法如汉之淮南、济北者,初犯则容之,再犯则赦之,三犯而不改者,当合亲王,告太庙,削其地而废处之,岂有不顺服哉!臣尝以为人君之有天下,亦如人之有一身也。天下之患,人身疥癫之疾;骨肉之患,人身腹心之疾。疥癫之疾,有时而搔痒吾体,食良医修方,一扫之而平复矣;腹心之疾,非知识膏盲者不能也。昔贾谊见汉诸侯弘盛,故以指股为喻,今臣以一身百体为喻。今我皇上乃天君一心也,所谓具众理而宰万物,百体之从命者也;各处亲王,五脏耳目口鼻手足也。五脏酸甜嗜欲不同,手足安逸亦异,目好色,耳好音,鼻好臭,口好甘。其心天君,随百体之好则失主宰,不随则扰吾心而已,故医书云智者能调和五脏。
即和,则不惟无心腹之疾,而疥癫之疾亦不生矣。噫!五脏和而一身安,一家和而百事遂。里谚云家不和而四邻欺,臣亦谓国不和而四夷窥,此一理也。盖自古帝王之治天下,莫不以修身齐家为先。是以尧之文思安安允恭克让者,亦必先我九族,平章百姓。文王之小心翼翼,亦必先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则孔子所谓身修而家齐,家齐而国治,国治而天下平。孟子曰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亲亲而仁民而爱物,此古今圣王治天下之轨范也。伏望皇上鉴戒焉。”未逾年,靖难兵起时,又有仙居郑恕、金华楼琏、浦江郑楷,皆见擢用。
诏顾成班师。先是,成以都督佥事充征南将军、总兵官,帅师征西蛮。居宗既平,将旋师。洪武丙子,五开诸蛮叛,遂命成自水西移师五开,副总兵何贵、宋晟、韩观,各助师佐之。
成在军,秋七月至十月,征平州、大同等长官司苗坡、羡塘光、金家台等一百三十七砦及龙里镇远蛮为乱者,前后斩首二千八百六十四,俘获人口三千八百五十二万,马六十二匹。
[book_title]姜氏秘史 卷二
己卯,建文元年春正月癸未,帝祀天地于郊。祀礼始以太祖高皇帝配享。是岁即位,改元,郊见上帝,如岁祀之礼。戊辰,御奉天殿,誓戒百官。是夕,宿于文华殿斋室。己卯,出舍皇邸,尚膳进素食。庚辰夜,合祀天地,配以太祖高皇帝。
太祖座西向,帝脱舄登太祀殿,秉圭奠瓚,兴俯拜跪,罔弗如礼。昧爽还宫,御奉天殿,受群臣贺。翰林院侍读方孝孺进郊祀颂,谓是日夜半礼成,天宇澄莹,父老咸谓未尝遇。
四日,改行都司昌州为昌州长官司、普洛州为普洛长官司、威龙州为威龙长官司。
诏应天府及十三布政司开科乡试。应天、北平、山东、山西、陕西、浙江、河南、江西、湖广、福建、广东、广西、云南、四川。
十七日,革云南等十四府照磨所。
二十二日,革武昌府江夏县金口镇、鲇鱼镇二巡检司,立赣州府安远县南桥保巡检司。
二十七日,革会州卫巳松、大龙、会川、黎溪、腰驿凡五驿,革平阳府僧会司。
遣使告即位于天下。合祀日神。司业张智诣阙里。
百夷平,征虏将军何福等师还。先是,十月八日,兵次金齿;十六日,克何登等寨;十八日,克小南和寨;二十二日,还金齿。十一月二日,兵次百夷崖甸,克鲁麻等寨;五日次麓川大甸;六日,克刁干孟寨、朝首贼刁干孟景;七日,次木邦;十一日,克麻底、浪傍等寨;十三日,克孟斯寨;十六日,克孟别;三十日,还大甸。十二月三日,师还金齿;二十二日,征蒲蛮并木邦、孟定等处;二十三日,次石甸,招谕蒲蛮降;二十六日,克阿哈喇寨、老老姚寨。明年正月二日,克枯阿莽寨;初五日,平要甸;七日,班师。于是百蛮悉平。
敕修《太祖高皇帝实录》,以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董伦、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王景彰为总裁官,太常寺少卿廖升、翰林院侍读学士高逊志为副总裁官,翰林院修撰、国子监博士王绅、陕西汉中府学教授胡子昭、齐府审理副杨士奇、江西崇仁县学训导罗恢、云南马龙池郎甸长官司吏目程本立等为篡修官,给大官撰,宠眷有加。
景彰,浙江松阳人,名景,以字行。洪武初为怀远教谕,以文字知名。后擢山西右参政,坐事谪云南。时修《太祖实录》,召入翰林,充总裁官。《雪庵集》引曰:“松阳人,名暨,姓不传。永乐初,年逾壮者矣,始落发为僧。溯江而上,抵重庆府□、善庆里山水奇绝可遁,曳杖而□将至,憩于邑□,既而善庆杜氏景贤贤之,乃相与陟□亲洞诸山复降至曰:“盍于是乎寺焉以老。”景贤鸠材构之,寺成而入,昕夕命僧徒诵经咒,闻者则易之乾卦也。景贤曰:“上人祖释而诵儒经,奚其可。”乃易伽梵,而寺以观音名。呜呼寺也,岂其心哉。尝买楚词,泛小舟于滩之中流,读一叶,辄投之水而哭焉。如是至于卷斯巳。众骇之,莫测其意。呜呼僧也,岂其心哉。□闻能破尘臆每脯注一壶以候客,时至者虽□拒而与饮渐曛,呼□曰:“我歌尔和,竟而冥寐,呜呼酒也,岂□。”侍者曰:“吾师形硕而则星流□云造出见者哉,讶其为。洪武三,翰林学士,而今乃灭其迹,子未冠得其又索其遗者藏之,皆手书也。呜呼,日月逝人无闻于世也,夫庸言而骎诸梓以传,即□者,不知何许人,往来于隆安里间,帕首锅而食其力,垂老不漏一字,偶值诗小酌联句,适业暇而立于侧,怪其语□者再,诸老怒叱曰:汝能诗,即续吾所未能者,不得已,拾韵而应之,诸老起,延之上坐,不可强之而后可,仅一绝过此若病人,言其与雪庵故僚,反不一也。谨以其诗附于是,集之□人心白矣岂终言日知。廖升字,襄阳人,学行最知名。洪武末由左府断事□上,十月,擢太常寺少卿□。建文初,修《太祖实录》,学士董伦为总裁,升□与高逊志为副总裁。会太宗平定内难,升恸哭与家人诀,□自缢死。壬午,都御史陈瑛奏升与王艮、颜伯玮皆不顺命,而效死于建文君,同,宜追录之。上悯其忠,不问。高逊志,字士敏,州萧县人,元末侨居嘉兴。自幼好学,京师,其一时文章大家如宣城袁□昌、郑元祐皆在,逊志获受其业,故其文章典雅成一家言。年二十五为质阝山书院山长。洪□,徵修《元史》,入翰林为编修,累迁侍讲学士。建文初,召为太常寺少卿。庚辰会试,与董伦为考选官,精,名士胡广、吴溥、杨子荣、杨浦、胡濙辈,皆入彀□人焉。内难既平,逊志存殁莫考。
尝考是科同□者,右拾遗朱逢、编修史官吴勤、叶惠仲、赵友士、、张秉彝,监试官御史王度、俞士吉,盖皆一时之选□,叶惠仲、王度死难,馀皆□故而。徐旭者,永乐初为吏部郎中,与逢预□实录,旭升国子监祭酒。俞士吉,永乐。李贯者,吉水人。革除中,为翰林修□宗,一日□于宫中持建文时群览一二干犯者,命翰林院侍讲马钱粮数目则晋馀干犯者悉烧缙等曰:“尔等宜皆有之。”众稽首未对,贯无之,上曰:“尔以独无为是耶?食其禄,思任其事。国家危急之际,在近侍独无一言,可乎?朕非恶夫尽心于建文者,但恶导引建文坏祖法乱政经也。尔等前日事彼则忠于彼,今日事朕当忠于朕。不必曲自遮蔽也。”后贯以姻家累,坐罪下狱。
王绅,字仲缙,金华义乌人。父祎,以文行重海内,与宋濂齐名。国初擢儒教校理,历起居注,出判南康、临漳二郡。
会修《元史》,召为总裁官。寻擢翰林待制,使云南,仗节死。
绅甫十三,聪敏过人,落笔为文,沛然不可御。鞠于伯氏绶,事母何尽孝。及卒,哀毁逾礼。未几,绶亦没,绅独综理生业,茕茕忧患中,杰然负奇志。暇日益取经史百氏言,穷其旨归,纵横磅礴,出入上下,宋濂一见即器之,曰:“王华川其有后乎!”蜀献王闻其贤,驰币聘至,待以客礼,俾教授蜀郡。缙痛父遗骼未还丘垅,白其情事,王悯之,给道里费,以云南访求,不获,遂即死所奠祭,仰天号恸,几之,泣下沾襟,作《滇南恸哭记》以著志,云南□重之,作《吊王翰林文》纾其情。还,王慰劳□,贵贱咸知爱敬。建文即位,召为国子博士,编修《太祖实录》。
与侯城方孝孺交游,尝尊孝□代儒宗,劝之著书以淑来世,孝孺不以为然,绅益向道德而略文艺。尝以其父死节事闻于朝,得□赠翰林学士,谥文节。开国以来,文臣有谥者实自祎始。庚辰十二月丙午,缙卒,年四十有一。《继志集》三十卷藏于家。子稌,事见第五卷。
胡子昭,字仲常,一字伯尚,嘉定荣县人,旧名志高,后以避嫌,改居县之东川乡。子昭富经术,性忠介。方孝孺为汉中教授,讲明理学,往从之学。蜀献王赋诗赠之。其后由儒士被荐至京师,王绅辈甚重之。革除间为史官,历升山东按察司佥事、刑部侍郎。壬午九月十一日戮,时年四十一,阖族被擒。
父复初,母郭氏,皆年八十馀,编伍。子绍缜、维发习匠,后亦编伍。独弟志遂为蜀府典宾,匿丹棱以免。近御史熊相于州治西立祠祀之。
杨士奇,名寓,以字行,江西泰和人。早孤,母改适罗戴。
奋志力学,郡县交辟不就。寻以明经授教官,未赴。会修《太祖实录》,送留翰林编纂。未几,命吏部考第史馆,尚书张紞奏士奇第一,授齐府审理副。明日,复入翰林。
程本立,字原道,嘉兴崇德人。少读书,不务章句,闻金华朱彦修得考亭正传于白云许谦,乃就学焉。寓金华最久,造诣日深。洪武丙辰,以明经秀才擢秦府典所引礼舍人,秦、晋、燕三府官僚召见奉天门下,赐马匹、楮币有差。在任五阅月,以母艰去。庚申,复除补周府礼官。丁卯,从王朝京师,被累,谪云南马龙池郎甸长官司吏目,留家大梁,自以一仆之任。时所部百夷煽诱为逆,本立单骑突入,为书开谕逆顺利害,由是诸夷咸悦归顺,边事以息。当王师初靖,余孽尚骄,时西平侯沐英、布政使张沈以本立统领守御,因自誓曰:“我当以死救一方之民。”遂不避艰险,山行野宿,自禁雄姚安以逮大理、鹤庆、严江、永安,咸赖其抚绥安辑,自是民得安业,军得着伍,本立之功也。戊寅,奏计京师,应天府尹向瑶、学士董伦,以文学优长、守身廉洁荐,乃征入翰林,纂修《高庙实录》。升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阶中顺大夫,支四品俸。辛巳,以失误陪祀,调除,仍留翰林纂修。明年,《实录》完,调江西按察司副使。未行,适靖难兵起渡江,逮入京,本立自尽,壬午六月十三日也。官因追其恩典,家无遗赀,时称为清。所著有《异隐集》十卷,佥事吴昂刊行于闽,而参政林延昴序之,称为“今之夷齐”云。时同纂修者学士董伦、礼部郎中夏正善,史官钱塘高让、庐陵吴勤、赵友士、端孝思,同郡张秉彝、唐耕,侍讲王景、修撰李贯,编修吴溥、杨溥、杨子荣、刘觐,侍书刘彦铭,皆不能死节,或见用新朝焉。
唐愚士,名之淳,字愚士,以字行,绍兴山阴人。父肃,国初应奉翰林,文字有名。愚士少有奇志,攻学不倦,年二十余已有声浙水。父谪死临濠,辛勤扶丧归葬。追求其平生所作,不惮荒远,纂录收拾,如获金璧。时伏读凄切,人为之掩泣。
然愚士亦工为文章,且善笔札,酷似其父。洪武中,屡有荐之者,谢不就。曹国公李景隆勋业第一,好士,闻名,走使者请至家,俾其子师焉。征行四方皆与俱,历燕、蓟、秦、周,览前代遗迹,援笔而赋,蹂躏一时。岁辛已,嗣君诏翰林词臣集数千载经史中事,为书以考治乱、为监戒。命举优通文学士,方孝孺辈以愚士荐,上亦雅知其名,且谓曹国公之客贤,趣召至殿前,即拜翰林侍读,赐以冠带,俾与孝孺俱领修书事,且同以《前汉书》进读。未几,病,以闰三月二十三日卒。时景隆以将兵于外,及归,则愚士病甚不可为矣。赒恤之甚厚。所著有《萍居稿》、《文断》诸书。
二月六日,都督韩观练兵于德州。
革会川卫儒学。
三月,改大理寺卿为大理卿,革司务二员,立典簿一员。
改太常寺卿为大常卿。
革鸿胪寺司仪司二署。
改光禄寺卿为光禄卿,寺丞各加左右字,升秩从四品,寺丞从五品。
改太仆寺卿为太仆卿,少卿、寺丞各加左右字。升少卿秩从四品,寺丞从五品。改主簿,增典厩、典牧二署,各设正一员、丞二员、监事二员、吏目一员,典厩署增属官□騻等一十五郡,郡置长一人,改马千户所仓一处副使属本署,典牧署增属官,遂生等三郡。
五日,革安远县僧会司。
七日,增置衡州府来阳县观山巡检司。
九日,改福州府福宁县青湾巡检司为相山巡检司,松山巡检司为库溪巡检司。
十日,追尊懿文皇太子为孝康皇帝,庙号兴宗;皇妣敬妃为孝康皇后,立妃马氏为皇后;封弟允熥为吴王、允熞为衡王、允熙为徐王,诏诰天下。遂命有司举贤、养老、恤穷、重农、造士、任官、旌义、周恤、裕荒、恤兵、存废、掩骼,以佐邦国。诏曰:“朕惟有盛德而不享其报者,必垂裕于后昆,履大位而不逮乎亲者,必致尊于宗庙,此天下之至理、古今之通义也。昔我太祖高皇帝,平定天下,承千载之大统;皇考懿文皇太子,早登储位,参决万几,默施宽仁,阴赞至治,视斯民如赤子,体天眷之圣,盛锡佑朕躬。太祖皇帝奄弃臣民,肆朕嗣登大位,既谥太祖为高皇帝,孝慈皇后为高皇后,而皇考谥号未称,朕心实悼焉。迩者采群臣之言,追尊皇考为孝康皇帝,庙号兴宗皇帝,妣敬妃为孝康皇后,择日祔。群臣复谓中宫之号未正,无与共承祭祀,诸弟之封未定,无以夹辅邦家,继以为请。已册妃马氏为皇后,封弟允熥为吴王、允熞为衡王、允熙为徐王。夫尊亲所以崇孝敬之道,正家所以厚风俗之厚。
嘉兴万邦,同臻至治,布告中外,咸使闻知。一、祖宗庙谥称号,所以裒显功德,非所当讳。今后惟庙讳如律回避,庙谥称号勿讳。一、民间及山林岩穴有怀才抱德,送来授以禄位,以安黎庶。一、军民男妇有八十、九十者,赐米一石、肉十斤、酒三斤;九十者加赐帛一疋、绵一斤;其身犯杖罪以上,隶卒、优娼不用此例。一、所在鳏寡孤独、贫无产业不能自存,有司每岁给米三石,责令亲戚收养;如无亲戚,邻里养之,毋致失所。其有田地荒芜,无人耕种者,从实开报,以凭分豁。一、农桑乃衣食之本,有司勿夺其时,使得尽力耕种,足其依食。
一、学乃风化之原,教养英俊以备任用,有司宜加意礼以劝勉,禁其习于浮华,毋得通同扰民。”太后开平忠武王常遇春女。
皇太子数岁薨,皇后父金为光禄少卿。洪武丙子九月十三日立为皇太孙妃,至是册为皇后。吴王国杭州,衡王国衡州,明年之国;徐王幼未行。岁壬午七月,降封吴王为广泽王,衡王为怀恩王。是岁十二月召至京,皆降为庶人,幽之,后随驾入北京。至天顺元年释放,无存,惟吴庶人有老姊数人耳。徐王永乐四年封瓯宁王,未之国,永乐十五年薨,迁葬太平门外,无子,国除。至今南燕光禄寺岁供节祀,用时俗棹面酒果所祭之。
二十一日,改广东盐课提举司为广东都转运盐使司、海北盐课提举司为北分司。
二十二日,革邵武府光泽县河泊所。
二十五日,革户部浙江等十三清吏司,立职民、度支、金帛、仓库四司。革刑部浙江等十二清吏司,立详宪、比议、职斗、都官四司,立郎中一人,员外二人,主事八人。
革绍兴府在城河泊所。
二十九日,改浙江等十二提刑按察司为浙江十二道肃政按察司,各分巡道改为分司革照磨所。
燕王来朝。《吉安志》载,御史曾凤韶是日侍班,王由皇道入登陛,不拜。凤韶劾奏曰:“殿下宜展君臣之礼,宫中乃叙叔侄之情,燕王由皇道,不拜,大不敬。”帝曰:“王至亲,勿问。”又南京锦衣卫百户潘暄《贴黄册》内载,校尉潘安,二十三日钦拨随侍燕王还北平任,坐以拿张昺功,升职。据此,则来朝明矣。
户部侍郎卓敬上书。时燕王来朝,敬密奏曰:“燕王智虑绝人,酷类先帝。夫北平者,强干之地,金元所由兴也。宜徙燕封南昌,以绝祸萌。夫萌而未动者,几也;量时而为者,势也,势非至刚莫能断,几非至明莫能察。”上览奏大惊,袖而入。明日,语敬曰:“燕王骨肉至亲,卿何得及此?”敬曰:“杨广之于隋文,非父子耶?”上默然良久,曰:“卿休矣。”
事竟寝。
敬,字惟恭,浙江瑞安人,家卓奥,后徙沧州。少读书,十行俱下,一日弃不复读,亦未忘也。七岁,有异人见之,曰:“此奇儿也,第血不华色耳。”年十五六,读书宝香山。性至孝,晨昏礼虽远不废。夜尝归,值风雨,路得一牛,骑之归,及门纵之,则虎也。洪武戊辰登进士,授给事中。好直言,尝劝上曰:“诸王服饰尚有拟天子者,此乱之道,何以命天下耶?”上笑而纳之。他日,与同官见,适八十一人,上命改为元士。寻以六科为政事本源,又更为源士,后复称给事中。上疏多过直,或戒以太刚则折,敬谢曰:“敬知尽谏诤职耳,祸福非所计也。”言之益力。历宗人府经历,进户部侍郎。后靖难兵入,有执敬数之曰:“此得非前日奏我诸王者耶?”敬厉声对,辞不逊,且曰:“若用敬言,王何能至此?”上怒,欲杀之,系之狱,使人讽之受官,不屈。姚广孝曰:“昔吴不杀范蠡而蠡卒灭吴王,衍不杀石勒而勒终灭衍。夫敬言诚见用,陛下岂有今日?”于是斩敬,夷三族。敬临刑,神色自如,经日其面如生。敬之死出于广孝所忮,上实不忍,尝叹曰:“国家养士三十余年,卓敬可谓不负君矣。”敬博学多能,谈论英发,天文、律历、地理、兵、刑,靡不造其奥,所著《有道诗》十卷,诗文五十卷。宣德间,门人黄朝光、子养正,赍敬小像并其诗至京师,求编修刘球作传,称其与夷齐当不朽,且私谥之曰忠贞。
驸马都尉郭镇卒。
镇,开国初功臣武定侯郭英之子,卒,赠营国武襄公。伯父子兴亦以开国公封巩昌侯,追封陕国宣武公。姑高庙妃,二女弟为辽、郢二王妃。镇以勋戚子弟,姿貌洁修,仪止详谨,朝谒之际,太祖属目。洪武己巳,选尚永嘉公主,时年甫十七。
好学,工诗,熟于礼度。每命练兵总事,恭勤不懈。帝即位,命赏辽东兵,事竣,还,中途疾作,至今不能朝。帝令医治,勿痊,卒于赐第。辍朝三日,殓葬皆遣官赐祭,诸王亦遣祭奠。
定襄伯登者,镇侄也,国朝一门为公侯驸马伯者,惟郭氏云。
以中军都督府事宋晟充总兵官,镇守甘肃。
晟,父朝用、兄国兴,皆起定远田间,累有开国功,朝用官至右督,国兴以总管战殁南台。晟承兄官,克徽宁,征关陕,三镇凉州,进官督府。洪武庚午,制充总兵官,征哈密,去肃州千余里,虏府城也。晟诛其伪王子别立法等三十余人、获众千五百人、金印一、银印一,送京师,所得马牛羊咸给将士。
明年,征罕东西番,擒诛七千五百余人,获马二千五百、牛羊十万,遂还京师。甲戌,调中府充总兵,讨辽东边寇,战脑温江,大捷。明年,平广西并像诸寨。又明年,总羽林八军平五开、平里十三洞。戊寅,率师城万全诸卫。还京,己卯,以晟久居凉州,回番畏服,遂充总兵官,出镇甘肃。靖难后来朝,进左朝督,授平羌将军,复任。永乐乙酉,谕降虏酋把都帖木儿、伦笃倪灰,边境底宁。命徐都督膺、赵尚书疽持节即里中封西宁侯,子琥、瑛尚安成、咸宁公主,皆为驸马都尉。琥嗣侯,有罪,改命瑛。
免官民债舍月钱。洪武中,凡无舍者,官自奏吏校人等首告,并从锦衣卫同兵马司,拨与在市廊房居住,月收债钱,视毁者工部修理。至是悉免月钱,令户、工二部同管,既而户部尚书郁新谓事不归一,奏令工部专管,行五城兵马司取勘见数,凡遇官民告讨房屋,以兵马司查勘,即与拨住。
令改宪两司纠察属吏。
以户部右侍郎夏原吉等充采访使,巡行天下。侍郎夏原吉、给事中徐思勉等二十四人同日拜,命充采访使,分巡天下,问民所疾苦,赏廉平吏,出贪墨不职者,皆得以便宜行之。原吉在福建号称宽平,未几,移镇蕲州。思勉,华亭人,寻擢山东按察佥事。
革松潘卫。
诏求贤,自守令以上皆得荐举。
京师地震。诏求直言敢谏。
三月丁亥,帝祀孔子于太学。驾至文庙,祀先圣孔子,拜跪盥献,用享庙社。礼毕,御彝伦堂,见师生,赏币钞有差。
二月,革汝宁府新蔡县儒学训导二员。
升布政司为正二品,堂上升一级。
七日,革福州府福宁县河泊所。
九日,革应天府及各府照磨所检校一员。
革徽州及各府照磨所司狱司。
十二日,改仪真是清江闸为清江坝。
十三日,改开封杞县清沟马驿为雍邱马驿、祥符县时和马驿为陈留县清贼马驿、雅川涉平马驿为葵邱马驿。
革赣州府上馆驿。
十四日,以散骑散人张成等七十一人为延海巡检,以前监生傅以庄为山东南河县知县。以庄,旧名中,为监生,洪武中以极刑,家属放为民,至是举保选除,后永乐二年,考满。
十八日,改陕西、山西、甘肃、行太仆寺主簿为典簿,改鸿胪寺主簿为典簿。
二十日,定广惠库旧钞免进天财库,就库收放,立广惠库,勘合并底簿。
二十二日,燕王还国。
二十四日,革汉中府略阳县并儒学。
谪监察御史尹昌隆为福宁县知县,寻召还官。昌隆上疏言“奸臣专政,阴盛阳微,谪见于天。是以地震”,执政者恶之,斥知福宁县。帝初即位,大臣相讦奏者命各道鞫之,同官皆畏缩,昌隆独不避,一绳以法。巡闽中,去贪苛,理冤狱,所至风裁凛然。还朝,上疏言当节民力、谨嗜欲、勤政治、务正学,不报。比落职福宁,益以清勤自励。俄坐师巫咒咀下狱,得白,还职。遣参将宋忠屯兵开平,都督徐凯练兵临清,都督耿瓛练兵山海关。忠之屯开平也,调沿边各卫马步官军三万,选燕府护卫,精壮官军,悉隶麾下,其护卫胡琦、指挥关童等,悉送入京;调永清左卫军于彰德,右卫军于德州,以防燕也。
四月四日,改扬州府泰兴印庄巡检司为新河巡检司。
增置通津巡检司。
六日,革都察院右都御史、佥都御史各一人,止设都御史、副都御史、佥都御史各一人。
八日,革留守左右等卫、聚宝等门千户所并各门吏目。
九日,改和州牛屯巡检司为新河口巡检司,革浮沙口巡检司,革彰德府涉县偏店巡检司。
十二日,革乌撒军民府同知一人、推官一人、知事一人。
十六日,改通政司为通政寺,改使为通政卿,左右通政为左右少卿,左右参议为左右寺丞,经历司为典簿,知事为录事。
增置左右补阙、左右拾遗各一员。
十七日,分太常寺少卿、寺丞为左右,升寺丞秩正五品,分鸿胪少卿、寺丞各为左右,少卿正五品,鸣赞序班改正九品。
十八日,分陕西、山西、甘肃行太仆少卿寺丞为左右。二十四日,革开封府考城、柘城、延津、宁陵四县儒学训导各一员。
革延平府顺昌县仁寿巡检司。
二十八日,立钟山祠祭署,设奉祀、祀丞各一员。
革南丹卫,以其官军附庆远卫。
湘王柏有罪,自杀,国除。湘王谋逆事觉,守臣奏之,且以兵卫王城,柏穷蹙,纵火焚其宫室、美人,已而乘马执弓,跃入火中死。《贴黄册》有是月荆州护卫后所镇抚王者,逮赴京师,调广东廉州、钦州千户所。
齐王榑有罪,废为庶人,青州中护卫指挥柴真伏诛。青州护卫军曾名深告王谋反,柴真鞫实,极刑,遂废榑为庶人,出《贴黄册》。按是年七月诏书,称榑谋反,辞连湘王,柏先已自焚死,废榑为庶人。据此,齐当自湘王反后。以茅大芳为副都御史。
大芳,扬州泰兴人。博学能诗文,为宗党所重。洪武间以儒士应辟,典教淮南,考绩入朝,高庙召对,悦之,擢秦府长史,且勉以董子辅相之业,赐赍期待者甚隆。大芳以为特受隆遇,惧无以称圣天子眷知之恩,益自感激,谏诤弥笃,得大臣体。未逾年,秦国称治,国书揭其正堂曰“希董”之堂,以章圣训,且著其志,方孝孺为之记,称其志伟然廓大,和雅而不谄,深有得于正谊、明道之旨。革除间,累官至副都御史。靖难师起,尝以诗寄梅隐曰:“幽燕消息近如何,闻道将军志不磨。纵使大龙蟠地轴,莫教铁骑过天河。关中事业萧丞相,塞上功勋马伏波。老我不才无补报,西风一度一悲歌。”此盖燕兵初起,为铁铉所拒,尚未至淮时。壬午八月十七日,与其子顺童、道寿皆戮死。永乐四年十二月初,子文生亦诛焉。
以左补阙胡闰为大理左少卿。
闰,字松友,饶州鄱阳人。学博行修,素以忠直自许。初,太祖征陈友谅时,谒吴芮祠,壁间有闰《题竹诗》曰:“幽人无俗怀,写此苍龙骨。九天风雨来,飞腾作灵物。”太祖叹赏久之,阴记其姓名。洪武中,以有荐辟。至阙下,上识之,曰:“此题诗鄱阳庙者也。”拜都督府经历。革除间,迁右补阙,进大理寺左少卿。靖难兵定京师,闰时坐诛戮,子传道诛死,次子传庆等俱戍边卫,妻汪氏、女二人俱配象奴。郡志称其忠贞鲠直,节行闻天下云。又闻诸其邻人云,一女后归,贫无所依,闾里竞以钱米给之,曰:“此忠臣女也。”旬日饶足。节行之感人如此。嘉靖二年,提学副使邵铣立祠祀之。
北平按察使陈瑛有罪,安置广西。
瑛字□人。历洪武至革除年,初为北平按察使,坐交通藩邸,谪广西。太宗即位,首召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怨建文诸臣最深,上为帝允炆辍朝五日,瑛请减之,上不从。寻抗奏黄观、廖升、王叔英、周是修、王艮、颜伯玮皆从逆,宜追戮之。上曰:“朕初举义师、诛奸臣,不过齐、黄数辈等。后来二十九人中如张紞、王钝、郑赐、黄福、李昌隆皆宥而用之。
今汝所言数人,况有不是二十九人之数者,彼食禄自尽其心耳,悉置勿问。”盖上初入京师,升及自修自缢死,艮在官阖家自焚死。先是,上兵至沛县,伯玮不肯下,与其子俱死;观时守安庆,投江死;叔英守广德,自缢死。后瑛阅方孝孺等狱辞,遂录其妻女,皆将给配。观妻出通济门,先挤其二子于河,遂自沉死。叔英二女皆就锦衣狱,俱赴并死。其违命忽心如此。
后竟以罗织苛刻得罪,诛。至洪熙,诸臣宗族皆释还田里。天顺中,英宗有释建文庶人之诏;孝宗朝,有建言欲继绝褒忠者,于是瑛之罪益不可掩矣。
缪恭,字思敬,号守谦,台州人。学古行高,晚年赴京建言,列为六事上之,其曰:“绍绝属者,请封建庶人后也。”
疏入,通政司官大惧,遂拘留而敕奏之,赖上圣明,不之罪,牧敕有司遣之。王古直作计赠其行。追赠翰林待制,王祎为学士,谥曰文节。□祎洪武中使云南,死国事。
五月一日,革赣县黄金税课局、南安府南昌泽口税课局。
四日,增置临洮府金河县济远仓。
七日,革镇江府甘露坝,省濒新港坝官一人。
十二日,革东昌府临清州会固闸。
革荆州府登云驿,省夷陵州安远县学训导二人。
十四日,改锦衣卫千户徐斌于苏州卫。庚戌,斌从察指挥捕贼常州,有功受赏。
二十一日,革东昌府聊城县李海务闸。
选补天下儒学官员。先是,学官缺,以举人及试中监生通经儒士补之。至是,吏部奏缺众,诏今天下凡见任未入,及流官,及为事充军令已替役,但通经者,所在访举,试用其后。
二年四月十四日,复诏军司、军士、军余凡有通经者,军官举送按、布二司,试中选用。二十二日,革莱州府掖县柴胡寨、胶州逢猛、即墨县栲栳岛三巡检司。
改襄阳府钅句州江口巡检司,置郿县马昌口巡检司。二十三日,革登州府宁海州乳山寨、文登县辛汪寨温泉镇、福山县孙夼镇、黄县马停镇,蓬莱县杨家店、高山,招远县东良、海口,莱阳县行村寨,凡九处巡检司。
二十六日,革邵武府建宁县河泊所。
二十七日,省广州府连山县,以其地入连州。
以监察御史戴德彝为左拾遗。
德彝,宁波奉化人。洪武甲戌进士第三人,入翰林院为编修,甫三载,升侍讲。上谕之曰:“官翰林者虽以论思为职,然既列近侍,旦夕在朕左右,凡国家政治得失、生民利病,当知无不言者。昔唐陆贽、崔群、李绛之徒,在翰林皆持正言谠论,补益当时,显名后世,尔盍以古人自期待哉。”德彝与侍读张信皆顿首谢。由是感奋,思所以称上意,拾遗补阙,以直声振于朝。后改监察御史,益善于其职。革除年间,改左拾遗。
靖难之师既迫,与太常卿黄子澄、吏部尚书张紞、兵部尚书齐泰、翰林侍讲方孝孺、御史大夫练子宁、大理少卿胡闰、宗人府经历宋徵、户科给事中韩永等,日夕画策防御,后俱死难。
四川岳池县教谕程济上书。济,陕西朝邑人,有法术,以明经为四川岳池县儒学教谕。岳池去朝邑数千里,济寝食俱在朝邑,而日治兵岳池,学事不废。革除间,上书言某月某日西北方兵起,朝廷以为非所宜言,系至京师,召入,将杀之。济叩头曰:“陛下幸囚臣,至期而无兵,臣死未晚也。”遂系狱。
已而兵果起,乃赦出。济更以为军师,护诸将行北。与靖难兵先锋战于徐州,大捷。会曹国公师退,文皇帝至江上,济逃去,不知所终。始徐州捷时,诸将乃树碑载战次第及统军者姓名。
济一日夜往祭碑,人莫测其故。后文皇帝过徐州,望见碑,顾左右曰:“碑者何也?”或以状对。上大怒,趣左右摧碑,一再击。遽曰:“止!止!为我录碑来!”乃按碑族诛诸将,无得脱者。济姓名止因击处得免,济曩者之祭盖禳之也。
以宋征为宗人经历。
征字,人。尝建议亲藩谋逆,削其属籍,故靖难之兵讨焉。事平就戮,其详不可考。
陕西按察司佥事林嘉猷以给由至京。嘉猷,本名鼎,以字行,台州宁海人。始师事同邑王琦,琦坐累,家徙云南,姻族无一人顾恤者。嘉猷徒步千里追送,涕泣与之决别,人高其谊。
后复行六千里至汉中,求方孝孺而师焉。方氏之门,嗜学之士至者无虚席,而孝孺独以得嘉猷及郑叔贞为喜,勖之使进乎圣贤之道,且曰:“匡我者二子也。”洪武丙子,以儒士校四川,蜀献王谓其名字不相蒙,乃赐之名曰“良显”,后以字行。由荐辟入史馆为史官,累迁至陕西按察司佥事。尝被燕邸召入居住,得其隐情,至是以告孝孺。其后以靖难师迫,遣锦衣卫千户张安赍书诣燕,许以世子袭正位,本嘉猷之言也。内难平,坐孝孺之党逮至京师,壬午九月丁亥被戮。
以文学举人楼琏为翰林侍读。
琏,字士连,金华人。尝从宋濂学。洪武中,以儒士名主宁宣、仁寿二县簿。至是嗣位,屡下诏求贤。琏以文学举入翰林,侍经筵,官至侍读。靖难师入京师,文庙命方孝孺草诏,孝孺哭且骂,授之笔,掷诸地,曰:“身可死,诏不可草。”
改命琏为之。方入见时,孝孺受凌迟之刑未毕,琏惶惧受命。
归而愤叹,妻子问之曰:“得毋伤方孝孺耶?”琏曰:“我受刑尚可,正恐累及尔辈耳?”逡巡间,一夕自经死。
以钱芹为户部司务。
芹,字继忠,苏州吴县人。少负气节,以奇功自奋。元季以策干诸将,无所遇。洪武初,辟大都督府掾,从大将军徐达出北平,绝大漠,凯旋。俄以例解职,家居二十年,甘贫守道,为郡守姚善所知,语在善传。革除初年,诏求遗逸,善以芹应诏。召对称旨,留中议事,授户部司务。北陲有警,署行断事,从征虏将军咨谋,会军府遣芹入奏,道病卒。濒卒,犹条边事缓急上执政。年七十二,赐棺敛葬黄山。
以浙江仙居县学训导王叔英为翰林修撰。
叔英,字元采,台州黄岩人。始从母姓为陈,后复本姓。
洪武丁卯,辟为仙居训导。丁丑,改德安府学,后拜汉阳知县。
高庙晏驾之明年,召拜翰林修撰,上资政八策,曰务学问、曰谨好恶、曰辨邪正、曰纳谏诤、曰审才否、曰慎刑赏、曰明利害、曰定法制,皆援古证今,凿凿可行。且曰大祖皇帝除奸剔秽,抑强锄梗,不啻如医者之去病,农夫之去草;急于去病则或伤于体肤,严于去草则或损于禾稼,固自然之势。然体肤去疾之余则宜调理其血气,禾稼去草之后则宜培养其根苗,亦自然之理也。识者知为经济远器。靖难师起,叔英奉命募兵广德。
未几,文庙已渡江,都人皆散走。兵部尚书齐泰来奔,叔英以泰为二令,州人执之。既至,泰告之故,乃释泰,图再举,然知事不可为,乃沐浴,具衣冠,书绝命词曰:“人生穹壤间,忠孝贵克全。嗟予事君父,自省多过愆。有志未及竟,奇疾忽见缠。肥甘空在案,对之不能咽,意在造化神,有命归九泉。
尝闻夷与齐,俄死首阳巅。周粟岂不佳,所见良独偏。高踪远难继,偶尔无足传。千秋史臣笔,慎勿称希贤。”又书于案曰:“生既久矣,愧无称于当时;死亦徒然,庶无惭于后世。”
自经而死,时年四十。将死时,以书授祠山道人盛希年曰:“可葬我祠山之麓。希年卒取葬之。盖希年亦台州人,故托以后事。寻有诏治奸党,其妻系狱死,二女俱赴井死。或上其死赋诗,上曰:“彼食其禄,自尽其心耳。”乃置不问。叔英自号静学,有《静学集》。与同郡林右、方孝孺二人友善,尝序之以传。叔英没后,竟无完稿。后广德知州周瑛重修叔英墓,立石为之记。少师杨士奇实英所荐,尝为祭文以祭之曰:“先生之学,圣贤是师;先生之志,纲常自持,先生之心,金玉其章,先生之行,霜雪其光。”又追称之曰:“先生学醇行正,子道臣道终其身,无一毫之苟,忠孝二字盖真足以当之,且不愧其言云。”
六月二日,省赣州府安远县儒学训导一员。
革济南府历城县堰头闸。
六日,省兴济县入青县。
增置临江府罗汉镇巡检司。
八日,改庄浪卫税课局,隶甘州在护卫。
十五日,令金华府双溪水驿、马驿为双溪驿。
省云南府昆阳州、临安府通海县、楚雄府南安州凡三儒学训导各一人。
十九日,置河间府沧州长芦镇河南东批验所。
以叙州卫左所官军置戌县守御千户所。
二十四日,革庆阳府灵州盐课司。
二十五日,革岳州府泽州万盈仓副使一人。
二十六日,革宣课司副使,置聚实门宣课司上坊桥分司。
调荆左卫所官军于大同中屯卫。
召解缙还京为翰林待诏。缙,吉水人,举洪武戊辰进士,擢中书庶吉士。累上封事,指斥时政,词甚剀切,太祖多见纳用。兵部尚书沈缙嫌其年少,谮改御史,意实苦之。在台以敢言称。久之,太祖命其父将归乡里,临遣之,曰:“十年后来,朕必用汝。”及期,而太祖崩,遂奔丧来京师。时缙母丧未葬,父年九十矣。有司以非诏旨,谪河南卫,吏或言其为左右所中。
岁余,帝怜其才,召还,以为翰林待诏,大见信任。靖难兵入,首先迎,后为交趾参议,以汉庶人谮,徵下狱,后三年死狱中,家徙边。
七月四日,革九江府彭泽县峰山矶镇巡检司、湖口县茭石矶巡检司。
五日,燕王举兵靖难,杀长史葛诚、教授余逢辰、北平布政使张昺、都指挥谢贵,彭二死之。
先是,周王不法,廷臣建议凡王府所在,更置守臣,于是以昺为北平布政使。昺至,以掾吏李友直为才,托以腹心,友直泄之。至是,起兵首执昺及都指挥谢贵,惟昺不屈死,葛诚亦死。城中军民闻变,悉据九门,城中乃定。以友直为布政司右参议。
今按《南京锦衣卫贴黄册》载,校尉潘安拿昺,燕山右护卫小旗丁胜从庞来兴杀彭二子家,赏纟宁丝二、表里银二十两。
或曰文庙潜邸,术士袁廷玉相之曰:“须若至脐,当戴白帽。”
以王加自即皇也。于是遂有大志。建文建元,悉致群贤,力行古道,仁声四布,民莫不悦。复密致廷玉,质以人心所向,廷玉曰:“天之所造,何论民心?”又曰:“渡江来渡天有金带相者,革命之应也。”意遂决。先是,高庙崩,诸王、庶子及郡王多在京,遗命三年丧毕遣还。时仁庙、汉庶人、赵王皆留。
遗诏至北平,称风痺,屡曰遣人扶掖哭临,语莫能辨,如是数月。乃乞三子视疾,朝廷以遗诏不可,乃止。明年,疾愈来朝,由是正道入,不拜。御史曾凤韶劾奏曰:“殿下当展君臣之礼,宫中乃叙叔侄之情。由正道不拜,大不敬,当问。”王大惊,左右顾。上徐曰:“是至亲,饶他自是。”日宴便殿,亲爱浃洽矣。未几,复称疾,以三子请,上不忍违,召辉祖及弟都督增寿议之,增寿独曰:“臣以一家保不反。”时中山王女为王妃,故朝廷必谋及之,辉祖忠于建文,增寿则厚于文庙也,于是三子得还。至国后称疾,佯狂走市中,夺食物饮酒,语言蹇乱,或食土壤,或晕仆弥日。昺等尝问疾殿中,文皇拥红炉犹呼寒。昺叹息而出,诚密语云:“非病也,不得于上故耳。”
昺勿信,防益懈。布置既定,乃称疾愈,府僚三司皆贺,南面扶双杖临朝,遂赐宴。酒酣,进西瓜,令校拳碎之以进,已而曰:“水去不堪,取刀割之。”于是两庑伏兵尽出,捽昺下,掷杖曰:“我何病?为尔辈奸臣所迫耳!”昺不服,遂斩之以殉。
葛诚,字,人,不知其所以进。仕为燕府长史,靖难师未起时,王常病中暑,四围皆著火炉,犹自言寒。三司官入视病,皆惧危笃,独诚告之以不得于上之故,因令人上变。
会王遣人至京奏事,齐泰等言于上,执之。既成狱,即发符逮王府官属。后谋不果,见杀,族其家。
俞逢辰,南阳镇平人。兵起时,以泣谏被戮。予尝见其所寄家书戒子之言,自分必死,而尔等无希富贵之心。此亦持正君子,而人少知之者,故赞陈尚书者,谓宛陵大节惟公一人,不知又有是公也。
七月,增置北平府宛平县丰储仓大使一员。
革苏州府昆山县宁海驿、吴江县松陵驿。
甲戌,靖难兵次通州,指挥房胜以城降。
丙子,靖难兵拔蓟州,擒都督指挥马宣、镇抚曾浚。
马宣者,革除中都指挥也,守蓟州。戊寅七月,靖难师起,宣谋起兵御之,已而张玉、朱能来战,宣与镇抚曾浚等闭城坚守,反复谕之不下。王拥众急攻,宣率兵出拒。王遣精锐冲入其阵,执而杀之,并杀浚。事闻,革除君哀恤之。初,张玉以衡州东连雄镇,外接大宁可控引女直诸虏,且兵多骑士。三河、潞河跃马可渡,不先定将为后患。议未定决,蓟州都督指挥马宣闻变,果起兵迎拒。太宗遂遣玉及朱能将兵攻之,败于公乐驿,宣旋师守州城,玉等环城攻之,宣率众出战,为北将郑亨所擒,不屈死之。
己卯,革云南等府兔儿关巡检司衙门、云南府高州府所属河泊所、清江巡检司,及归化、杨林、罗次、三泊四县并归化河泊所、禄丰县南平巡检司,凡革一十六处;大理府属太和县神磨洞巡检司、赵州蔓神寨巡检司、云南县大安仓赤石崖巡检司、溟穹县凤羽乡巡检司凡五处;蒙化县属蒙化州甸尾巡检司,临安府属西河县曲陀巡检司河泊所,通海县河泊所,翟峨县铁治所,宁州河泊所,凡七处;楚雄府吕令巡检司,定远县会基关巡检司,镇南巡检司,凡三处;澂江府税课司河泊所阳宗远、河川县二河泊所,广西税课□府税课司、景东府景丰仓、曲靖沾益州通运仓、交水税课司、鹤庆府税课司、剑川州河泊所、武丁府税课司和曲州罗摩弭巡检司、石臼县皆渡河巡检司、寻甸府税课司、沅江府禾摩村巡检司、丽江府税课司、通四十八处;又安南府大庾县杨林、聂都税课局二处。
革楚雄府咢嘉县。
增置济南府丰济仓大使一人。
革云南黑盐井盐课提举司属浪井盐课司,□五井盐课司改为师井、山井、盐井三盐课司。
革丽江府临西县。
革武定府和曲州、禄劝州。
革曲靖府南宁县。
置澂江府泗水县周苔巡司。
靖难兵克居庸关,俞瑱败死。进攻怀来,克之,杀参政宋忠、都指挥彭聚、孙太,遂取密云驴儿领。
北平去居庸关一百二十里。关跨南北四十里,两山夹峙,一水旁流。《淮南子》所谓天下九塞而居庸其一者也。北兵毁破居庸,于是山后诸州不能守,上谷、云中守将往往降附。北克怀来,指挥宋忠被执,而开平龙门亦降焉,营皆无完者矣。
宋忠者,始为凤阳卫指挥使,以智闻。洪武三十一年,都督齐让讨西南夷,无功,以忠代为参将,以虏功奏。革除君尤任之。靖难兵起,忠守怀来,大将俞瑱守居庸关,相为声援。
己卯,靖难将指挥徐安等败,瑱拔其城,瑱走依忠,而居庸为燕将所守。太宗曰:“非尔等所知,当以智取,难以力论。力则不足,智则有余。彼众新集,其心不一,朱忠轻躁寡谋,刚愎自用,乘其未定击之,必破矣。”癸未,太宗率马云、徐祥等马步精锐八千,卷甲倍道而进。甲申,至怀来。先是,获敌谋者言诸忠,诳其将士云“尔等家在北平城中,皆为燕所杀,委尸积满道路,宜为报仇。”。将士闻之,或信或否。燕王闻之,乃命其家人张其旧用旗帜为前锋,众遥识其帜,又识其父兄子弟无恙,相呼反应,皆喜曰:“我家固安。”遂多降者。
忠举余众仓惶列阵,未成,王麾师渡河,鼓噪直冲其阵,忠大败,奔入城。燕师乘之而入,忠急匿于厕,搜获之,遂被戮。
忠子谦镇南指挥充军,寻赐死,年十六。彭聚以都指挥与同官孙太副、宋忠守怀来,忠之败也,与都指挥瑱皆见执,聚、太力战死之,为靖难所俘获者不可胜计,独都指挥庄得一军遁走得脱。其后反间得行,名将卜万、吴高皆见疑,而耿炳文、李景隆相继败衄,虽有大将阵晖、平安、历城侯盛庸,皆不能军而亡势成矣。初,卜万将陈亨欲降燕,而为万所制。太宗设奇,乃诈贻卜万书,盛称奖万而极诋毁亨,缄识牢密,召一卒饮之酒,且赏赍之而置书其衣中,俾归与万。其同获之卒窃窥之,问守者,曰:“遣归通意,故得厚赍。”卒跪告守者曰:“能为我请得偕行,惟命是从,不敢望赍。”守者如所言为请,遂俱遣,而不与赍者终不平,至发其事。刘真陈亨搜卒衣得与卜万书,遂疑万,执下狱,籍其家。其间吴高亦用此策云。
丙戌,靖难兵破遵化,指挥佥事锁住降。
锁住本朔方人,魁梧英敏,仕元为枢密断事,国初降附,马兵长隶兴武卫。洪武乙丑正月,太祖夜梦一人,长身广眉,器宇弘伟,侍卫左右,周旋甚悉。问其姓名,对曰:“锁住。”
次日,即命羽林百户潘雄宣访得锁住,引见,上熟视,状如所梦将军。未几,从军北征,屡立征功,俾守大宁前卫。乙巳,调守遵化县,练兵龙山之阳。北兵既破蓟州,乘胜度石门,趋遵化,夜入其城,守将拒战死锁住遂降,俄与其子祥俱战殁,太宗官其孙荣为指挥同知。
戊子,革兴化府兴化县道会司。
十八日,革九江府德化县南湖嘴巡检司。
庚辰,靖难兵攻永平,指挥郭虎、陈旭、赵彝以城降。
兵自遵化移军而东,丰润、玉田、昌黎、乐亭皆下。至永平,指挥同知陈旭、佥事赵彝以城降。旭随北将徐忠等分兵攻尧深河,转攻密云,皆下。
旭,全椒人,靖难后封荣阳伯。彝,虹县人,洪武中任虎贲百户,筑城沙漠,改官永平,后封忻城伯。
增置忠州安抚司经历司知事一员。
省躬殿成,改谨身殿为正心殿。
先是,于乾清、坤宁南北二宫之间,建退朝燕居殿,一所中储古书圣训,名曰“省躬”,命侍讲方孝孺作记。
二十六日,革汉中府沔县,以县属黄坝、金牛、顺政、相林、青阳、杨平六县驿改隶庆城县。
诏京官还宜纳内官勘合。
吏部考功员外卢义言在京官给解省亲,俱于应天府给引,有失体统,合照依丁忧例,于吏部给勘合,定限回销。诏从之。
遣长兴侯耿炳文佩征虏将军印,帅师北伐,诏告天下。
诏曰:“朕奉先皇帝遗诏,纂承大统,宵衣旰食,思图善政,以安兆民。岂意国家不幸,骨肉之亲屡谋僭逆。去年周庶人橚谮为不轨,词连燕、齐、湘三王,皆与同谋。朕以亲亲之故,不忍暴扬其过,止正棣罪,馀不问。今年齐王榑谋逆事觉,推问犯者,又言与燕王棣、湘王柏同谋大逆。柏自知罪恶难逃,先已自焚死,榑已废为庶人。朕于燕王,于亲最近,未忍究其事。今乃称兵犯阙,遣长兴侯耿炳文等率兵三十万征讨其罪。
咨尔中外臣民军士,各宜怀忠守义,奉职平燕,与国同心,永安至治。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叙州府戎县守御千户王瑁招安万里菁首贼王倬等三百处。
八月五日壬寅,改淮安府赣榆县荻水镇巡检司为大兴庄围巡检司,置汉中府金州茶仓。
己巳,革除陕西行都司西宁卫递运所。
己酉,征虏大将军耿炳文率师次于真定,遣都督徐凯以兵次于河间,都督潘忠、杨松以兵次于冀州,遂遣兵进次雄县。
庚戌,革绍兴府上虞河泊所、余姚县河泊所、桑盆河泊所、萧山县河泊所。
甲寅,诸军与靖难兵战于月样桥,败绩,都督潘忠、杨松降。
忠、松闻雄县被围,引兵往援。太宗谋伏兵于湖,忠渡桥,伏兵起,大败,全军皆殁。诸军不及战,登城大骂而已。
乙卯,革池州铜陵、青阳、石隶、东流、建德五县税课司。
革武昌金紫矶镇巡检司。
戊午,革衢州府常山县草坪驿。
庚申,革杭州府南城河泊所。
都督徐真及靖难兵战于大王庄,败绩。
癸亥,以田州府属思恩州直隶广西布政司。
省云南府晋宁州儒学训导一员。
革淮安府清河县白萍坫递运所。
帝临朝谕礼官曰:“今后荐新的品物,教太常寺差一员官常川聚宝门外太常司官处报知合行,荐新品物,增价收买,即便从他货卖,毋得因而作弊,刁蹬留难,亏折小民,违者治以重罪。恁礼部出榜,都教知道。”
癸亥,耿炳文及靖难兵战于真定,败绩,左副将军驸马都尉李坚、右将军都督宁忠、左都督顾成皆被执,炳文入城,靖难兵攻之,不克。
耿炳文,濠州人。父君用,元末从高庙取滁,积功为明威将军、总督。其后,克采石,取金陵,自有功,炳文皆从焉。
丙申岁,与张士城战于宜兴,君用贾勇先登而死,炳文代领其众。明年,取广德、长沙,擒士诚守将而降其兵。会立元帅府于长兴,以炳文为总都元帅守之。辛丑,败士诚将李伯升,追斩五千馀级,拜指挥使,抚绥有方,湖人安堵。吴元年破苏州,士诚就擒,论功,召见戟门,降谕曰:“今日之功,虽古名将不能过也。”升大都督府佥事。洪武初年,授镇国上将军兼右率府副使。二年,同徐达征陕西,克之,留炳文镇守。三年正月,授秦王府王相兼陕西行省右丞。十一年,封长兴侯。十四年,辅徐达大兵追虏兵于北黄河,复还陕西。二十四年,赐宝镪五万锭、钞二千锭,使造凤阳,建其先茔,而追爵君用为侯。
二十五年,陕西两当县妖人作乱,承制总兵声讨,至二十七年始克之。三十年,蜀中盗起,命为征西将军往剿,平之。三十一年,镇守辽东。革除改元,靖难兵起,其后年九月,命炳文佩大将军印,自辽东率二十万援真定,都督徐凯领兵十万驻河间,都督潘忠、杨松营莫州,先锋至雄县,太宗帅师御之。中秋,出炳文不虞,破其城,忠、松引众来援,伏兵起,忠等皆被擒,因得炳文不虞虚实,遂长驱至真定。壬戌靖难将张玉、朱能、潭渊来战,炳文大败,几为所擒,奔还滹沱河东,炳文众尚数十万。十月,复与能战,皆溃降,副将、驸马都尉李坚,都督宁忠、顾成、都指挥刘遂俱被擒,炳文固守,燕兵攻城二日,不能下而去。炳文老将,长于战,至是败覆,建文君始有忧色,遂召之还,以李景隆代之,遂至于亡。
《开国功臣录》谓炳文战殁于阵,时年六十有五。子璿,前军都督佥事,尚懿文长女江都郡主,革除中为驸马都尉;瓛,为龙虎将军、后军都督佥事,尝率辽东军马与江阴使吴高围燕城有功;瑄,散骑舍人,擢尚宝卿,后皆获死。
李坚,怀庆武陟人。洪武中,以功臣子选尚太祖女大名公主,为驸马。革除君即位,公主进封大长公主,坚以军功封桑城侯。无几何,命耿炳文伐燕,拜坚为左副将军。及燕战于真定时,炳文军惟备西北,其东南无备,燕师出其不意,夹击之,炳文几为所擒。燕将邱福攻坚,坚堕马,挥刀砍之,坚大呼曰:“我驸马也,勿杀!”遂生擒之以献。太宗谓曰:“尔至亲也,今至此,尚逃罪乎?”送械北平,遂道死。姑苏王琦谓坚殁于王事,子庄见宥,当袭爵,公主犹在,惧祸至,纳其诰券,庄得流寓南京,娱情诗酒,以寿终焉。崔铣《彰德志》又载坚为郡人,与李让同时为驸马都尉,而让归附太示,为之宣力。
要之,坚实河南产焉。
升六部尚书秩正一品,增左右侍郎。
刘俊奏佥押当以勘合为正。
遣曹国公李景隆佩征虏大将军印,北伐。
李景隆,泗州旰台县人。父文忠,曹国长公主之子,为开国元勋,追谥岐阳武靖王。景隆以洪武十九年四月袭封曹国公。上尝书“体尔祖祢,忠孝不息”八字以赐之,使之读书,友儒生,一时韦布有名者,若天台林右辈皆与交流。革除君即位,与魏国公徐辉祖等俱以元勋子见任用。太宗靖难师起,命为征虏大将军,帅师往伐,赐通犀带,饯之江浒。遂乘传至德州,收集耿炳文已败将卒,悉调各处军马五十万,进营河间。
太宗语诸将曰:“九江豢养之子寡谋而骄矜,色厉而中馁,忌刻而自用,况未尝习兵会见战阵,而以五十万付之,是自坑也。
汉高祖大度,知人善任,使英雄为用,不过能将十万。九江何等才而能将兵五十万?赵括之败可待矣。”时复召报者问景隆军中事,上笑曰:“兵法有五败,景隆皆蹈之。为将政令不修、纪律不整、上下异心、死生离志,一也。今北平早寒,卒褐不足,披冒霜雪,手足皲瘃,甚者堕指。又士无行粮,马无宿蒿,二也。不量险易,深入趋利,三也。贪而不洽,智信不足,气盈而愎,仁勇俱无,威令不行,三军易挠,四也。部曲喧哗,金鼓无节,好谀喜佞,端任小人,五也。九江五败悉备,保无能为。然吾在此,必不敢至。今须往援永平,彼知我出,必来攻城,回师击之,坚城在前,大军在后,必成擒矣。”诸将曰:“援永平则兵少。”太宗曰:“城中之众,以战则不足,以守则有馀,且世子能推诚任之,足辨御敌。若全军在城,祗自示弱,彼得专攻,非策之善。兵出在外,奇变随用,且内外掎角,破敌必矣。吾出非专为永平,直欲诱九江来就擒耳!吴高怯不能战,闻我来,必走。是我一举解永平围而破九江也。”
九江,景隆小字。十一月,景隆引兵十万围北平城,再战郑村坝,大败,匿不以闻。明年二月癸亥,景隆致书太宗,辞不逊,诸将皆怒。四月丙申,引兵号百万军德州,郭英、吴杰等军真定,渐移近北平。先是,朝廷命中官赍尔书赐景隆斧钺,俾专征伐,渡江忽沉于水,识者以为不祥。至是复赐之。已而遇靖难师,战于白沟河,三进三却,兵将漫散南奔,而德州等处俱失守,景隆亦奔还。朝臣多请诛之,帝不从。靖难兵渡江后,令总领东城兵马,卒致开门之祸。永乐初,封太师,宠赍莫比。
明年,周王以受贿闻,遂执下狱。景隆曰:“非臣,陛下何以有今日?”文皇曰:“幸是朕来,若他人来,汝亦开门耶?”
景隆语塞,阖门幽闭者四十馀年,其男女自相婚配云。世传李文忠与张腊蹋友善,张尝以斗笠蓑衣为赠,曰:“汝家有奇祸,绝食时令人披戴,仰天呼张仙,当有应。”至是,一老汉尚记其语,携以入,居数日,未有旨给粮,家大困,乃仰而呼,平地麦出成穗,采之可食,藉以全活云。
诏贵州都司军士高魏参赞李景隆军务。
巍,山西辽州人。洪武壬戌,应贡入太学,以孝行被旌,寻授前军都督府左断事。乙丑,上疏欲垦河南、山东、北平兵后荒田,及抑末役、慎选举、惜名器数事。高庙深嘉纳之。后以断事违旨,当罪,以议贤,谪戌贵州关索岭,仍许以侄代役。
上既登极,诏至,巍上表称贺,大意谓先帝传位嫡长,大居正也。复举下武诗,绳其祖武,为体五始之要。未几,复上疏言事,一曰欲弱藩王之权云云,书奏不报。既而知州王钦辟举入朝。九月乙卯,吏部言巍失伍,诏还贵州。靖难兵起,乃言:“周公东征,必待三年而灭之,欲三叔、武庚自悔而修耳。今某不轨,命将讨之,易皇上好生之心,岂忍赤子肝脑涂地乎!
臣顾奉明诏,晓以天命祸福,明亲亲,有和解之义,无仇杀之理,使罢兵而复守分土。”至是,景隆出师,诏巍参赞,巍遂上书文庙,略曰:“近因天下不幸,我太祖皇帝升遐,天子钦遵遗制,嗣登宝位,诞布维新之政,下养老之诏,天下感戴,莫不愿立于朝而忠其事。皆曰内有圣明君王,外有骨肉藩翰,二帝三王之治可待也。忽闻大王与朝廷有隙,张皇三军,抗御六师,不知其意何出。今在朝诸臣,文者异之以智,武者奋之以勇,执言仗义,以顺讨逆焉。有不胜臣,寄迹岩穴,不忍坐视兵连祸结,挺身自投,愿效一策。盖以为一二之欲而覆百万之生灵,岂仁智之为哉!以为动干戈孰若和解,使帝者复帝,王者复王,君臣之义大明,骨肉之恩愈厚,乃天下万世之幸也。
臣所以奉诏,置死度外来见大王,欲尽一言者,臣宿许太祖殒首结草,岂有要求哉!且天下神器也,不可智力求。秦以智力求,不能以二世守。魏以智力求,不能以三世守。若我太祖乘元乱,提一旅,奄有华夏,岂智力所能,实应乎天而顺乎人也。
以大王之贤智,躬承先帝圣训,不为不熟,何以一朝之忿遂以骨肉之亲翻为仇敌,其为先帝之累何如哉?昔周公遇流言之谤即避居东,若使大王闻疑谤之言,解护卫、甲兵,释骨肉猜忌之疑,塞谗邪离间之口,大王安得不与周公比隆哉!大王虑不及此,遂驰檄兴至,侵袭疆守,所以任事者得藉口以为大王假诛右班文臣,实欲效汉之吴王倡六国以诛错为名也。孟子云:‘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臣恐奸雄豪杰乘衅突起,万一失利,大王获罪,先帝不能辞责矣。今大王据北平,取密云,下永平,袭雄县,掩真定,擒将虏士,易若建瓴,虽孙武岂能遇哉。但自兴兵以来,虽今数月尚不能出区区蕞尔一隅之地,较之天下,十五而未有一焉,其用兵之际又可知矣。且佳兵者不祥,百战百胜,兵家不以为奇。今大王兵士大约三十万众,与我天子义则君臣,亲则骨肉,犹生离间之疑,况三十万众,异姓之士,保终身困迫而死于殿下乎?盖屡战则疲,疲则离,离则孤,大王其熟思之。臣躬奉圣天子之旨,念及大王以为帝室最近之亲,何至如此,未尝不洒泣流涕。大王若信臣言以为质,上表谢罪,按甲休兵以待,事报朝廷,必宥大王及军民士之罪,用修亲好,则天意顺、人心和,太祖在天之灵亦安矣。大王执迷不回,恃小胜,忘大义,以寡敌众,为此侥幸不可成之悖事,臣不知孰优也。况太祖大丧未终,毒兴师旅,恐与伯夷、叔齐、泰伯、仲雍求仁让国之义有径庭矣。殿下有清夷朝廷之心,天下臣民以殿下不无篡夺之意,幸而得成,固中大王之计,后世公论以大王为何如?倘有蹉跌,取讥万世,於斯时也,追论愚臣之言,其可得乎!愿大王再思而审处焉。”书奏不报,巍又假周公援引《诗》、《书》,反覆几千言,末云:“今殿下论亲亲,最长、最贤,即我朝之周公也,当流言之谤亦如周公。安重自修,无一毫骄吝之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内辅朝廷,外屏四夷,则周公不得专美矣。惟我朝家业同周室、太祖纯德同文王,皇后慈惠同后妃。今殿下才美同周公,辅吾皇上守成迈成康,故以周家始终之说言之。巍白发书生,生死不惧者,久蒙太祖教养,无所补报,故披露肝胆,大陈义理之辞。如果赐死九泉之下,得见太祖,问臣所以,臣亦有以藉口矣。”书奏又不报。
庚辰夏,从景隆北伐,军溃南奔德州,皆降。已而遇督饷参政于临邑,时遇端阳,酌酒同盟,遂协谋固守济南,大著劳绩。
后从征晋阳、雁门等处。壬午夏,闻京师已定,乃缢死驿舍。
九月戊辰朔,监察御史韩郁上书奏为机密事:“臣闻人主亲其亲,然后不独亲其亲。兹陛下讲之有素,行之方笃,而佐之无人,以致激变也。盖尝即彼诸王,既废而言之,以言其亲,则太祖之遣体也;以言其贵,则孝康之手足也;以言其尊,则陛下之叔父也。彼虽可废,则太祖之体不可残也。亲之手足不可缺也,父叔之恩不可亏也,且使二帝在天之灵,有子有孙为天子,而厥弟厥子遭残戮,是则其心为何如哉?臣每念及此,未尝不为之流涕也。此皆残酷竖儒持一己之偏见,废天下之大公,或者病藩封之太重,谋削贬之权衡,疑之太重,虑之太深,所以流祸而至於此也。方周王不轨之际进言,则曰六国反叛,汉帝未尝不削也。执法则曰三叔流言,周公未尝不诛也,遂使周王父子流离播迁,有甚于周公之诛管蔡者矣。夫唇亡齿寒,人人自危,理之常也。矧周王既废,湘王自焚,代府被推,而齐臣又告王反矣。为计者必曰:兵不举则祸必加。是则朝廷激变之也。及燕之举兵,厥今两月,前后调兵者不下五十余万,而乃一矢亡获,谓之国有谋臣,可乎?夫兵,凶器也;战,危事也。以危事而用凶器,其可淹久而不勇决乎?经营几许而军需犹是告乏,粮饷犹是不给,将不效谋,士不效力,徒使中原无辜赤子困于道路,迫于转输,民不聊生,日甚一日。九重之虑无已,出入帷幄与图大事者,方且洋洋自得,若无事人。由此而观彼,其劝陛下必削藩国者果何心哉?谚曰:‘亲者割之而不断,疏者续之而不坚。’殊有理也。陛下诚不察此,愚臣以为不待十年,必噬脐之悔矣。臣至愚,感恩至厚,不敢不言。
伏愿少垂洞鉴,兴灭继绝,释齐王之囚,封湘王之墓,还周王于京师,迎楚蜀为周公。俾其各命世子持书劝燕,以罢干戈之举,以慰宗庙之灵,明诏天下,使之拨乱反正,以厚亲亲之恩。
如是,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革兖州府东平金线闸日巡检司。
又改平阴县滑口镇巡检司为潘家口堆巡检司。
辽东总兵官都督耿瓛帅师攻永平府,不克。
乙亥,革广宁中屯等卫于广宁中卫。
丙子,革池州府东流县吉阳镇巡检司。
增置肇庆府阳江县丞、簿各一人。
壬午,改镇江府丹徒县京口驿直隶南京。
癸亥,改保宁府江油县西平马驿为武平马驿。
己丑,改巩昌府会宁县青家驿巡检司为古城巡检司。
征谪戍官伏离等入京,复为指挥佥事等官。
李景隆次于德州,征谪戌武官赴德州操备。
调抚州守御千户所官军赴德州听操。
十月五日辛丑,革四川行都司利济驿。
壬寅,革会州卫河南驿。
癸卯,置云南府昆明县儒学。
增置平阳府,置实库大使一员。
甲辰,革国子监博士学正学录,增置助教一十七员。戊申,改赣州府南桥堡巡检司为安远巡检司。
辛亥,李景隆以诸军至北平,攻城不克,遂筑垒于九门。
壬子,增置鹤庆府训导二员。
甲寅,靖难兵袭执宁王权,三卫官军总兵官都督刘贞遁还京师,守将都指挥朱鉴死之,行军都督陈亨等降,遂以其众归。
或记曰:文庙初起,兵犹未盛,闻景隆将进攻北平,患之。
先是,高庙末年,尝命文庙巡边,大宁军隶护卫官军,相与欢甚。大宁领朵颜三卫,多胡人精锐,不靖,而戌卒皆中州迁徙之众,北方苦寒,日夜思归。文庙知之。至是,命仁庙婴城固守,独率千馀,倍道趋大宁,遗书宁王,告以穷蹙,求为和解。
宁王信之,遂单骑入城,执手大恸,祈请甚切,宁王为之草表陈谢。居数日,情好甚笃,从官稍稍入城,阴结诸胡,并思归之,士皆许之。既行,宁王饯送郊外,伏兵拥宁王偕行,招诸胡及戌卒皆从。大宁城空,靖难兵自是愈盛矣。世传文庙善战,宁王善谋,一时章檄令谕多出其手,尝有事成中分之约。后京城平,宁王欲建国,遂上奏乞巡视,许之。宁王出以飞旗,谕有司治道。文庙闻之大怒,诏禁飞旗,治有司罪。宁王不自安,悉屏从兵,与老弱中官数人偕往南昌,称疾,卧城楼,乞封南昌。诏即布政司为府,屋舍无所更历,武庙殿阁尚黑云。宁王既得请,遂放志神仙,以善终。
贞,合肥人。洪武中,宁献王封大宁,贞为总兵官。北平兵入大宁,宁王尽以护卫官军之北平,意贞亦降,籍其家下之狱。俄而贞由海道自福建还京师,家人遂得释。大宁在喜峰口外石惠州地。国初设大宁行都司,与辽东、宣府二镇相为声援,自后弃大宁,与朵颜诸虏都司迁保定,而东边遂失一藩篱矣。
贞女为文庙昭顺德妃。
甲子,省顺庆府蓬州儒学训导三员,营山县儒学训导二员。
乙丑,改贵州思州府平溪马驿。
革辰州府沅州使溪水驿,改令水驿为使溪马驿,晃州水马驿为晃州马驿。
丙寅,省南阳府镇平县训导二员。
征云南官军入京备征。
十一月五日辛未,李景隆及靖难兵战于郑村坝,大败。壬申,景隆还德州,北平城九垒皆溃。癸酉,靖难兵入城。先是,景隆次德州,征兵诸路,合五十馀万。闻文庙东出,遂围北平。
刑部郎中魏校曰:“景隆号令严明,莫敢违。初围北平,筑九垒于九门,又结九营于郑村坝,亲督之,以待文庙之还,令垒营人各为战,非受令不得轻动。文庙谋知之,遂悉锐攻一营,尽歼之,莫有救者。连破七营,遂逼景隆营,景隆不能支,宵遁。翌日,九垒犹固守,次第破其四垒,诸军始闻景隆走,委弃兵粮,晨夜南奔,景隆遂还德州。”
丁丑,改四川盐课提举司属黑盐井、白盐井盐课司隶会川卫军民指挥使司,改宁番卫白盐井二盐课司隶盐井卫军民指挥使司。己卯,改四川宁番卫大宁场盐课司。
庚辰,革延安府葭州税课司。
辛巳,革池州府贵池县李阳河巡检司。
癸未,改曲靖府南宁县白水关马驿,隶沾益州。
壬辰,改福建宁德峬村批验盐引所于北茭批验盐引所。
罢兵部尚书齐泰,复以茹嫦为户部尚书。
罢太常寺卿黄子澄。
时以文庙表列,子澄等罢之。
革平夷卫。
李景隆复聚兵于德州,军声复振。
以副都御史陈性善监景隆军。
陈性善名复,以字行,山阴人。洪武中,以春秋魁乡试,列名上第,胪唱时,上见其凝重,属目久之,谓侍臣曰:“向唱名陈性善者,君子也。”赐进士第出身,授行人司副,已而入翰林为检讨。初,诚意伯刘基薨,上命御史李铎往取其遗书,基子琏即出观象、玩占于石室中,从铎诣阙上之。上简精楷者数人入便殿翻录,性善预焉。上天威严重,进见者皆惶汗甚,或掣肘不成一字,惟性善动止安雅。既竣,书法端妍,上喜悦,令赐以酒。是时威谴叵测,性善淹留竟日,家人以为必死。既出,莫不大惊。久之,起升礼部左侍郎,荐达薛正言辈云。前河南布政司使韩宜司,方隶谪籍,亦以性善言,起为副都御史。
皇太孙在东宫时已熟性善名,及即位,一日退朝,独留性善,赐之坐,问以治天下之道要,且使书于纸。以是性善感知遇,尽所欲言,朝廷悉从之。然施行未竟,辄为权奸所更改,性善朝见,曰:“陛下不以臣愚,猥承顾问。臣既僭尘上听,许臣必行,今而诏书云然,所谓为法自戾,陛下无以信天下矣。”
未几,文皇帝入靖内难,上命性善监李景隆。大战白沟河,败绩,与大理寺丞彭与明、钦天监副刘伯完、指挥王贺等皆被执以归,纵遣之,性善朝服跃马入于河以死。诏加追戮,徙其家属于边,后悉赦之还。邑人吴源为传其事。
十二月十一日丁未,置济南府长山县白山递运所,历城县龙山递运所、邹平县青阳递运所,青州府安邱县浯河递运所、浯河驿渠邱递运所、渠邱驿,益都县青社、金岭镇二递运所、昌乐、新兴递运所、新兴驿。庚戌,革乌撒军民府在城二递运所。
甲寅,增置营缮虞衡司主事各三人。
戊午,革乌撒军民府赵班巡检司。
辛酉,靖难兵攻广宁,克之。
癸亥,置长芦运司两淮运司、广东运司、福建运司各照磨所。
改威武卫为济南左卫。
改淮南武崇河驿隶桃源县。
置重庆卫石柱宣抚司隘关巡检司。
遣都督瞿能将兵北伐。
岷王楩有罪,废为庶人,岷府典膳李英等伏诛。
革湖广五开卫武阳千户所,移盖州等卫军实广宁左右前三所。
营州石屯等卫官军逃诣辽东,诏编发给赏有差。
蓟州卫镇抚曾璿谋起兵还朝,不克死之。
驸马都尉王宁谋反,幽于其第。
改牧马看见所四所隶孝陵卫。
永乐元年封□宁为永春侯,世袭,宣德间止授指挥佥事。
改兴州左右二屯卫官军于营州卫。
卫官张伦等率二卫官军逃还,结盟报效。
诏兴州、营州、开平等卫全家在伍者,分房发回,天下卫所军士死亡,籍止一人者,放为民。此当在三十一年。
在礼科给事中铁铉为山东参政。
铁铉,河南邓州和丰乡人。洪武间,由国子监生授礼科给事中。一云初为都督府断事。奏对详明,高庙善之,字之曰“鼎石”。凡法司有疑狱未决者,必以属铁铉。文庙潜邸时,有诉违法状者,召至,属法司问之,数日狱未成。高庙怒,命铉鞠之,片时而成,以此益爱重之。未几,擢山东布政司参政。
庚辰,靖难兵起,曹国公李景隆驻师德州,铉督漕运,飞刍輓粟,水陆立进,露集山邱,未尝缺乏。既而军败南奔,与参赞高巍相遇于临邑,遂协谋固守济南,被围月馀不下,城有被攻破者辄完之,以计诈降,开门板候其入,下之,几中其计。靖难师知不能克,越三月,乃弃去。事闻,遣使赐以白银练币,封及三代。铉入谢,上赐宴,升布政司使,寻升兵部尚书,佐大将军历城侯盛庸总天下兵。文庙践祚,用计擒至,正言不屈,令其一顾,终不可得。去其耳鼻,亦不顾,碎分其体,至死骂方已,壬午十月十七日矣,时年三十七。父仲名,母薛氏,皆逾年八帙,并海南安置。子福安,年十二,发河南编伍七岁鞍辔局充匠,寻皆死。
燕王上书:“燕王隶谨奏,为报父仇事,臣稽首顿首百拜昧死言:臣闻天下至尊而大,莫君与亲也。故臣之于君,子之于父母,必当尽其礼者,盖不忘其大本大恩也。所以不敢忘者,亦理之当然也。故臣之于君则止乎忠,子之于父则止乎孝。如臣不忠于君,子不孝於父,是忘大本大恩也,此岂人之类也与!若然,则君亲之大本大恩,为臣子既不可以不报,则君亲之仇,为臣子者其可不与君亲报乎!《礼》: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共。今我太祖高皇帝,臣之君也,父也,君父之仇,其可以不报矣乎!我父皇存日,因春秋高,故每岁宣藩屏诸王曰:‘我之所以每岁唤尔诸子来见,我年老,虑有不虞。
’父皇健日尚如此,父皇病久,焉得不来宣我诸子者?不知父皇果有病也?亦不知用何药而勿救,以至于此大故也?父皇五月初十日亥时崩,寅时即殓,不知何为如此之速也?《礼》曰:三日而殓,候复生也。今父皇不一日而殓,礼乎!自天子至于庶人焉,有父死而不报子者,焉有父死而不得奔丧者也!何故父皇宾天一月,才发诏令亲王天下百姓知之?如此则我亲子与庶民同也。礼乎!《礼》曰:天子七月而葬。今父皇七日即葬,不知何为如此之速也?臣以此礼不知出于何典?今见诏令言燕庶人父子,方知父皇葬以庶人礼也。其可哀也矣!其可痛也矣!父皇宾天,葬礼未期,即将宫殿折毁,掘起地五尺,不知父皇得何罪而至如此也?况陛下即位之初,尝谕普天下文武百官,其中有云太祖高皇帝用心三十年,大纲纪大法度都摆布定了,如今想着太祖皇帝开基、创业、平定天下,便如做下一所大房子与人住的一般。若是做官的,政事上不同心、不守法度,便是将房子折毁了,却要房子里安稳住的一般,世间安有此理旨哉!言乎今陛下听信奸臣齐尚书等之言,即将祖业折毁,与诏旨大相违背,使天下之人皆欲守其法度亦难矣哉!孔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殁观其行。三年无改於父之道,可谓孝矣。
’我父皇存日,尝与众王曰:‘我与天子,盖造宫殿,不过欲壮观,天下万邦来朝,使其观瞻,知中国天子之尊严如此也。
然此劳民苦军,费用钱粮,岂易为尔。故我今日盖造宫殿极为坚久壮丽,使后为帝者享用,不须再造,劳苦军民也。’今将祖业折毁,礼乎?臣于父皇宾天,便欲诣关究问,恐彼外人不知者以为臣有他心、犯陛下也,故不也一言,吞声忍气,而泪从腹中落也。不意在朝左班文臣齐尚书、黄太常卿等官,皆是奸邪小人、贪墨猾吏,皆我太祖皇帝诛不尽之馀党,又行结构为恶,以陛下年少宽容,每用巧言欺惑,变乱祖法,岂不知《皇明祖训御制序》云:‘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毋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非但负朕垂法之意,而天地祖宗亦将孚祐於无穷矣。呜呼,其钦戒之哉!’齐尚书尝奏,凡朝几筵,揖而不拜,及乎小祥节届,亦不亲行祭祀,至于各王差官到京行祭祀礼及奏事,将百户林玉、邓庸等拿下,囚系捶楚锻炼,令其诬王造反,此何礼也!齐尚书又诬亲王擅自操练军马、造军器,必有他图。齐尚书明知《皇明祖训兵卫》二条:凡王教练军马,一月十次,或七八次、五六次;其临事有警,或王有间暇,则遍数不拘。又云:凡王入朝,其随侍文武官员、马步军旗不拘数目,若王恐供给繁重,斟酌从行者,听之;其军士仪卫旗帜甲仗,务要鲜明整齐,及壮臣民之观。於洪武二十五年春,父皇太祖高皇帝特诏诸王赴京,赐敕内一件,云常岁训将、练兵,验视周回封疆险易,造作军器,务要精坚堪用,庶使奸邪难以口舌惑众。敕后书曰:‘洪武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一日,早朝后午时分,朕於奉天门命翰林修撰练子宁、许观、编修吴信三员,执笔听命,朕口占以成,以示后人,以辨真伪,孙允炆亲目之后发行。’故敕臣想太祖皇帝以诸子出守藩屏,使其常岁操练兵马、造作军器,欲为防边御冠,以保社稷,使帝业万世固也,岂有他心哉!其奈奸臣齐尚书、黄太卿、左班文职等官,不遵祖法,恣行奸凶。操威福予夺之权;天下之人,但知有齐泰等,不知有陛下也。七月,来诈传圣旨,使令恶少都督宋忠、指挥谢贵等,来谋杀臣。臣为性命,不得已而动,擒获反贼宋忠、谢贵等了当,已尝具本奏闻,拘留宋忠、谢贵等在官,钦候降旨诛决。到今不蒙示谕,其奈齐尚书又行矫诏,令长兴侯耿炳文等领军马驻营雄县、真定,来攻北平。臣为保性命,不得已而又行动兵,杀败逆贼耿炳文等所领军马,擒获驸马李坚、都督潘忠、宁忠、顾成、都督指挥刘燧、指挥□成等了当。奸臣齐尚书出榜,令军骂燕贼父子。太祖皇帝,我之父也;骂贼父子,是骂祖与叔父为贼,岂非大逆不道。奸臣齐尚书如此无礼,其罪当何如哉!不意十月初六日,又矫诏令曹国公李景隆总兵,令天下应有军马来攻北平城,欲杀臣。臣不免亲帅精兵,尽行杀败,李景隆等夜遁而去。若是如此,齐尚书等必欲杀吾父皇子孙,坏我父皇基业,意在荡尽无余,将有以溷天下。此等逆贼,必不与之共戴天。不与父皇报得此仇,臣纵死亦不已也。今臣昧死上奏皇上,陛下怜太祖高皇帝起布衣,奋万死不顾,一生创业,分封诸子;今陛下听奸臣之言,父皇宾天未及期年,将父皇诸子诛灭殆尽。伏望陛下俯赐仁慈,留我太祖皇帝一二亲子,以奉祖宗香火至幸!陛下累发军马攻北平,必欲杀臣。臣为保性命,将十万之众,俱是舍死忘生之士,报我父皇太祖皇帝平日恩养之厚,保我父皇子孙,尽力效忠于今日。谚云:一人弃命,千人莫当。纵陛下有数百万之众,亦无如之何也。伏望陛下体太上好生之德,莫驱无罪之人死于白刃之下,其恩莫大焉。复请陛下但是父皇宫中曾侍病者宫人并长随内官,又用药医官、营辨葬事及监折宫殿等官,奸臣齐尚书、黄太卿、应有左班文职等官,发来与臣军前究问。钦愿皇帝陛下奉承皇祖之训以安圣心,永为社稷之主,使天下人民各得其所矣。如陛下听奸臣之言,执而不发,臣请帅精兵三十五万,直抵京城索取去也。此等皆我父皇之仇人,臣必不与之共戴天。臣若不得与父皇报得此仇,是臣为子不孝也;为子不孝,此是忘大本大恩也,岂人之类!
今将合行奸臣数目开列于后:一宫中侍病老宫人,一长随内官;一太医院宫,一礼部官;一葬事官,一造孝陵驸马等官;一奸臣齐尚书、黄太卿、左班文职;一监折毁宫殿工部官内官。
如上逆党,一一如数发来臣军前,究问的实。即行差官赍押司,具本奏闻,伏取圣明裁决。如果不发奸臣齐泰等来臣,必不已也,兵抵京,赤地千里,臣冒渎天威,无任激切,恐惧之至。臣棣顿首稽首,百拜昧死谨具奏闻。”
元年十一月初九日,臣棣燕王移檄天下:“燕王令旨,为报父仇事谕天下藩屏诸王、大小各衙门官吏、军民人等曰:惟我父皇太祖高皇帝,奉天承运,华夷一统天下生民之主。自践天位以来,诞敷圣泽,广被万方;弥扇仁风,溥及八表;使天下雍熙,无一物不得其所,何异唐尧、虞舜之世。我父皇可谓道通邃古,德齐前圣,虽汉开国之君岂能企及哉!然而四海既平,天下底定,以长子立为皇太子,余子无分嫡庶,悉皆裂土封王,各守藩屏,同享富贵,以为万代子孙之计。岂期数年以来,不幸皇太子薨逝,秦、晋二王相继而卒。我父皇慈念皇太子蚤逝,遂立其次子为皇太孙,居东宫。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十日,不幸父皇宾天,皇太孙即帝位。然我众王不敢以叔道自尊,凡表奏称贺,顿首百拜,万死言何。因则钦遵父皇明命,不敢为一毫之非礼,臣子之情至矣。然而帝年幼冲,即位以来,任用奸邪小人、贪墨猾吏为六部都察院、左班文职等官,日以甘言巧计蔽君之聪明,使君淫酗酒色,不遵丧制,不孝于祖,不亲政事,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刑,残害骨肉。於是秽德怒於天地,京城地震十日,山崩水溢,天火灾其上库。二月,霹雳、大风雨,发屋拔木,蝗出遍生于陇亩。占书曰:地震者,地德至静,欲其尝安,不敢动摇。若主弱臣强,地必震动。臣下擅权,则土为不宁,而变怪生焉。阳伏不能出,阴迫不能入,阴阳相激,地必震于宗庙宫殿者。人君失位,国无忠臣,诛伐不能以理,理下不相亲也。山崩水溢者,五行失序也。
山,公辅之象,贤人退,小人进,则山崩。山无故自崩,国易政,人主失位,必流散也。天火焚其上库者,赏罚不明也。烧宫室者,君不思道,厥妖火焚宫室也。霹雳大风雨发屋拔木者,小人在位,贤人出走,君用谗言,杀正人。蝗虫遍生陇亩者,佞臣辅君以贪苛之政,邪臣在位则虫食苗叶;君用才不当,臣不任职,则虫食苗节;佞臣在位则虫食苗心;任用奸邪则虫食苗根也。吁!天之警戒如此。此皆齐尚书、黄太卿、左班文职等官,谗佞恣行不道,苦军害民,惟以诛灭亲王为心,以致灾异如此。先是,父皇有病,付敕宣我第四子来,奸臣齐尚书匿其使命,使我父子不得相见。至于父皇疾革,数问曰:‘第四子来否?’岂知佞臣齐尚书阴谋用心如此。所以父皇有病,焉肯令我诸子知之。至于升遐,亦不即报我诸子奔丧。至今父皇得何疾,用何药而弗救,至于大故。闰五月初十日亥时崩,寅时即敛。礼三日而敛,冀其复生,不知何为如此之速也?停棺不于中殿,七日即葬。古礼天子七月而葬,何为如此之速也?
余以札不知出于何典,今见诏内言燕庶人父子,方知父皇太祖皇帝葬以庶人之礼也。其可哀也已!其可痛也已!何故父皇宾天一月,方发诏令亲王及百姓知之,如此则我亲王与庶民同也。
礼乎?非礼乎!况父皇宾天,葬礼未具,即毁折宫殿,掘地五尺,不知父皇得何罪而至于如此也!况帝即位之初,尝谕普天下文武百官,其中有云太祖皇帝用心三十年,大纲纪、大法度都摆布定了。如今想着太祖皇帝开基创业、平定天下,便如做下一所大房子与人住的一般。若是做官的,政事上不用心、不守法度,便是将房子折毁了,却要在房子里安稳住的一般,世间安有此礼旨哉!言乎今上任听信奸臣齐尚书等之言,即将祖业折毁,与诏旨大相违背,使天下之人皆欲守其法度,亦难矣哉!孔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我父皇存日,尝与我众王曰:‘我为天子盖造宫殿,不过欲壮观,天下万邦来朝,使其观瞻,知中国天子之尊严如此也。然此劳民苦军,费用钱粮,岂易为尔,故我今日盖此宫殿极为坚久壮丽,使为帝者飨用,不须再造,劳民苦军也。’今将祖业折毁,礼乎?及齐尚书尝奏凡朝几筵,揖而不拜,及乎小祥节届,亦不亲行祭祀。至各王差官到京行祭祀之礼及奏事,将百户林玉、邓庸等拿下,囚系棰楚锻炼,令其诬王造反,此何理也?齐尚书又诬亲王擅自操练军马、造军器,必有他图。齐尚书明知《皇明祖训兵卫》内二条,凡王教练军士,一月十次或七八次、五六次,或临事有警,或王有间暇,则遍数不拘。凡王入朝,其随侍文武官员、马步旗军,不拘数目。若王恐供给繁重,斟酌随行者,听之;其军士仪卫、旗帜甲仗,务要鲜明整肃,以壮臣民之观。于洪武二十五年春,父皇太祖高皇帝时诏诸王赴京,赐敕内一件,云常岁训将练兵,验视周巡封疆险易,造作军器,务要精坚堪用,庶使奸邪难以口舌惑听。敕后书曰:‘洪武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一日,早朝后午时分,朕於奉天门命翰林修撰练子宁、许观、编修吴信三员,执笔听命,朕口占以成,以示后人,以辨真伪。孙允炆亲目之发行。’故敕臣想太祖皇帝以诸子出守藩屏,使其常岁操练军马、造作军器,欲为防边御寇,以保社稷,使帝业万世固也,岂有他心哉!其奈奸臣齐尚书、黄太卿、左班文职等官,不遵祖法,恣行奸究,操威福子夺之权。天下之人,但知有齐尚书,不知有皇帝在上也。然而帝被奸臣所惑溺甚,故我父皇骨肉未冷,坟土未干,后母尽妻之。初以流言而罪周王,破其家、灭其国,将周王次妃选入,其宫人悉配於军士。湘王无罪,听谗臣之言,赐其焚死。齐王无罪,又听谗臣之言,降为庶人,拘囚在狱,护卫侍从人等,尽皆拨散。及乎岷王,又听谗臣左班文武、齐尚书等官之言,以金帛赏王之左右,使其诬告岷王,降为庶人,流于漳州烟瘴地面。想齐尚书、黄太卿等奸邪小人、贪墨猾吏,将我父皇之子孙报其私仇,快其心志,呜呼!彼人之毒甚於狼虎。我父母能有几多子孙,受彼之害,能消几日尽!痛心疾首,岂胜言哉!不意奸臣齐尚书等又使令恶少谢贵等为北平都司官,张昺为布政司官,有本府长史葛诚用心狡诈,来谋杀我於六月,将军马围住外墙,栅木截我端礼四门行路,杀我守王城上军士。披甲执仗,锐鼓叫呼,声震城野,使人在城坐食惶惧不安,我亦可耐之。至七月十五日来谋杀我,约申时引兵入王城。当日有都指挥张信来透消息,为保性命,不得已於未时动兵擒获逆贼谢贵等了当。七日十六日,都督宋忠等领军马八千、步军一万二千,调山西万安、怀安宣抚前卫军马一万,前往怀来下营,期会各处军马来攻北平。予故不免亲帅精骑八千,直抵怀来与忠军交战。自辰至午,忠军大败,获马六千匹,生擒到逆贼宋忠、都指挥孙太、俞填等,尽行杀死,余众悉降。八月,奸臣齐尚书等又矫诏使长兴侯耿炳文等领军马三十万前来雄县、真定,期会各处军马来攻北平。不免又行亲帅军马往彼迎敌,于当月十六日破雄县,斩首九千余级,获马三千匹,生擒到都督潘忠、指挥杨松。二十五日,大破真定,将逆贼长兴侯耿炳文所领军马尽行杀败,斩首五万余级,获良马二万五千余匹、生擒左副大将军驸马李坚、右副大将军宁忠、右督都顾成何,都指挥刘遂众降,咸宥归於原卫。江阴侯吴高、都督耿瓛、杨文将辽东军马来围永平,我帅骑士一万九千,倍道兼行,直抵永平,吴高等闻风夙夜逃奔。以太祖皇帝恩养厚德,都指挥房宽领军马出城来降,所有逆贼朱鉴万□凌迟处死了当。惟都督刘贞、陈亨将领军马守住松亭关不肯来降,我亲帅精锐骑士三万袭破其营,生擒都督刘贞,陈亨单骑遁去,太宁遂平。奸臣齐尚书出榜令军民骂燕贼父子,是骂祖与叔父为贼,岂非大逆不道。奸臣齐尚书等如此无理,其罪当何如哉?
未几,奸臣齐尚书、黄太卿等左班文职又行矫诏,使令曹国公李景隆领天下各都司军马五十余万,于十月初六日来攻北平,围我之城,必欲杀我。谓天下官军何不念太祖皇帝恩养厚德,留我一二亲王以奉祖宗香火,岂不幸哉!故我仰赖祖宗积德之深,于是亲帅军马,以寡敌众,将景隆所领天下军马尽行杀败,斩首一十万九千余级,余众降者咸宥归于原卫,景隆等夜遁西而去。然余之用兵,所向克捷,此皆余平日存忠孝之心,故天地、祖宗神明怜而佑我也。若不如是,纵用兵如孙吴亦无能为也。余想奸臣齐尚书等必欲害坏我父皇子孙基业,荡尽无余,将以图天下也,何如此之苦毒也哉。窃惟我父皇亲亲之心,天下之人所知者。且如靖江王守谦,其祖为恶,至于守谦,景恶不悛,降为庶人。我父皇思念祖宗,尚不忍破其家、灭其国,复立其长子为靖江王,诸子皆为镇国将军,享有爵禄,与朝廷同其久远也。周、齐、湘、代、岷五王,皆父皇亲子,纵有恶亦当宽恕,何况无为恶之实迹。《皇明祖训》法律内一条,凡风宪官以上,小过奏闻,离间亲戚者斩。风闻王有大过亦无实迹可验,辄以上闻者,其罪亦同奸臣齐尚书、左班文职等官,不遵祖训,助君为恶,而遂至于如此,使我众王日夜忧愁,饮食睡梦不遑宁处。况子自父皇宾天以来,抱病持服,未尝一日离苫次,遵其亲法,毋敢少犯,惟日守分而已,奈其诛灭五王,又来杀我。顾余虽匪才,乃父皇太祖高皇帝亲子,母后孝慈高皇后亲生,皇太子亲弟,忝居众王之长。礼曰: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今奸臣齐尚书、黄太卿等,余必不与之共戴,不报得此仇,纵死亦不已矣。故用钦遵《皇明祖训》法律内一条,躬行率领精兵三十万,诛讨左班文职奸臣,献俘于祖宗神明,令受非常之刑。上以政其君,下以安其军民,使我父皇基业以永万世,岂不幸哉!呜呼!皇天后土常以大中至正而为心,祖宗神明宁无诛奸去邪而为念!故用谕示普天下藩屏诸王,暨大小各衙门官吏、军民人等,咸使知朝廷左班文职奸邪大逆不道,我父皇之仇,为子者其可不报乎?故谕。”
[book_title]姜氏秘史 卷三
庚辰二年春正月丙寅朔,天下司、寺、郡、县来朝,免贺。
靖难兵围蔚州,指挥李诚谋叛,伏诛。数日,守将王忠以城降。
遂进攻大同,不克。
先是,诚出城哨探,为游骑所获。诚素勇,号“冲天李”,文庙释而礼之。诚欲献城自效,遂纵遣入城,谋觉,系狱死。
文庙乃悉众登旧台,负土下筑,高与城齐,急攻之,城乃降。
擢忠等官,拘其妻子送北平,遂以其众进攻大同。
庚辰,革韶州府翁源县,以其地并桂山岩巡检司入于英德。
革平越卫税课司。
增置莱州府庆丰库大使二人。
丙戌,革平乐府昭平递运所。
改永州府祁阳县湘江市巡检司为和平巡检司。
庚寅,置应天府知候所于后湖,掌册人数,设大使、大副使,秩未入流。
增本府通判一员。
壬辰,革四川行都司来远驿。
二月二日丁酉,改汉阳府为汉阳州,更置官属。革僧纲道纪司、税课司及汉阳县儒学蔡店、新滩二税课局,桑台湖、马影湖二河泊所百人矶巡检司,其察店镇巡检司仍棣本州。
壬寅,诏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董伦、太常寺右少卿高逊志考试天下贡士。
时知贡举官礼部尚书陈巡、右侍郎黄观、同考试官右拾遗朱逢吉,史官吴勤、叶惠仲、赵友士、徐昶、张秉彝,监试宫御史王度、俞士吉□。
黄观,字澜伯,一字尚滨,池州贵池人。父赘于同邑许氏,生观,遂从母家姓。习《尚书》,补邑诸生。常作翠微书舍,读书其间。受业于元翰林待制黄哻。大兵入大都,哻死之,观益砥砺,以名节自许。洪武庚午贡入胄监。是岁,领乡荐。明年会试第一,入对御试策,大要以天道福善祸淫之机、人事练兵讲武之法为言。高庙嘉之,擢状元及第,由翰林历尚宝司卿,礼部右侍郎。革除年间,改官制,增侍中员次,尚书以观为之,仍掌尚宝司事。奏复其姓。与方孝孺等日见亲用。靖难兵起,观奉命草诏,极陈大义。师既渡淮,奉命征兵上游诸郡入援,观奋不顾家,且行且募兵。至安庆,闻京师已定,痛哭谓人曰:“吾妻素有志节,必不肯受辱。”遂招魂葬之江上。明日,家僮自京逃来,言当国者索传国宝不得,或言许尚宝已赴上游起兵矣。因命执其妻翁氏并二女配象奴,叱取钗钏,出市酒淆,翁携二女率家属十人,赴淮清桥下溺焉。一云城南濠中观舟次李阳河,闻上已出奔,过池之建德,而郡臣奉新皇帝即位,今三日矣。自分大事已去,力不能支,乃东向再拜,於罗刹矶湍急处给舟人奋棹,投水而死。舟人急钓之,仅得珠丝棕帽。后追捕者得之以献,命购其尸,不获。有匿之者,遂族观家,且逮其姻党百余人,坐系诏狱。仁庙初悉,释不问,其谪戍边徼者又数十人。景泰中,进士邑人孙仁使辽,有老卒朱黻者,给事使馆,亦以观累戍。黻故为诸生,尝从观游。仁问旧事,且泣且言云,翁氏池口人,殁时,有司收其尸并二女,具棺敛,以待朝命,不报。天顺中,池人至南京柳林,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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