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宋辽金夏元史
[book_author]邓之诚
[book_date]近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完结
[book_length]275072
[book_dec]《宋辽金夏元史》是我国著名历史学家邓之诚先生的代表作之一,原为作者在北京大学的授课讲义,本书以纪事本末体为主,通过辑佚的方法梳理了宋辽金夏元的史实、制度、学术、文学、风俗、宗教等方面的历史,辅以图表,内容丰富,体大精深,厘清了从宋至元这一时期多民族间不断融合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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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chapter]宋辽金夏元史
[book_title]宋世系
自太祖赵匡胤代周西历九六〇年,至帝昺灭于元西历一二七九年,凡十八主,共三百二十年。
太祖,姓赵,名匡胤,涿郡人。仕周。世宗时拜检校太傅、殿前都点检;恭帝即位,改归德军节度、检校太尉。七年春,北汉结契丹入边。命太祖出师御之,次陈桥驿。夜五鼓,诸校露刃列于庭,曰:“诸军无主,愿策太尉为天子。”未及对,有以黄衣加身者,众皆罗拜。拥还,遂受周禅,国号曰宋。建元建隆三年、乾德五年、开宝八年,在位凡十六年。
太宗,初名匡义,赐改光义,太祖之弟。继立,改元太平兴国八年、雍熙四年、端拱二年、淳化五年、至道三年,在位凡二十二年。
真宗,名恒,太宗第三子。嗣立,改元咸平六年、景德四年、大中祥符九年、天禧五年、乾兴一年,在位凡二十五年。
仁宗,名禛,真宗第六子。嗣立,改元天圣九年、明道二年、景祐四年、宝元二年、康定一年、庆历八年、皇祐五年、至和二年、嘉祐八年,在位凡四十一年。
英宗,名曙,濮安懿王允让太宗孙之第十三子。仁宗养之于内。嘉祐七年,立为皇子。仁宗崩,遗诏立为帝。即位,改元治平四年,在位凡四年。
神宗,名顼,英宗长子。嗣立,改元熙宁十年、元丰八年,在位凡十八年。
哲宗,名煦,神宗第六子。嗣立,改元元祐八年、绍圣四年、元符三年,在位凡十五年。
徽宗,名佶,神宗第十一子。继立,改元建中靖国一年、崇宁五年、大观四年、政和七年、重和一年、宣和七年。金兵围汴急,乃禅位于钦宗,尊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在位凡二十五年。及金人破汴,胁帝北行,金主封为昏德公,卒于五国城。
钦宗,名桓,徽宗长子。嗣立,改元靖康一年,在位凡一年。随徽宗北去,金主封为重昏侯,金主亮时殂。
(以上凡九帝,共一百六十七年自西历九六〇年,至西历一一二六年,史称为北宋。)
高宗,名构,徽宗第九子,封康王。徽、钦北去,即帝位于应天府河南商丘县。旋因金人之逼,避走江南,建都于临安浙江杭县。改元建炎四年、绍兴三十二年,传位于孝宗,称太上皇,在位凡三十六年。
孝宗,名昚,太祖七世孙,高宗诏选太祖之后。绍兴二年,选帝育于禁中。三十年,立为皇子。继立,改元隆兴二年、乾道九年、淳熙十六年。传位于光宗,上尊号曰至尊寿皇圣帝,在位凡二十七年。
光宗,名惇,孝宗第三子。乾道七年,立为皇太子。嗣立,改元绍熙五年,传位于宁宗,上尊号曰圣安寿仁太上皇帝,在位凡五年。
宁宗,名扩,光宗第二子。嗣立,改元庆元六年、嘉泰四年、开禧三年、嘉定十七年,在位凡三十年。
理宗,名昀,太祖十世孙。初宁宗无子,择太祖后二人,养之宫中,一曰贵和,一曰贵诚。寻立贵和为皇子,改赐名竑。宁宗崩,史弥远矫诏,立贵诚为帝,改名昀。即位,改元宝庆三年、绍定六年、端平三年、嘉熙四年、淳祐十二年、宝祐六年、开庆一年、景定五年,在位凡四十年。
度宗,名禥,太祖十一世孙,父荣王与芮,理宗母弟。理宗无子,宝祐元年,立为皇太子,受遗诏继立,改元咸淳十年,在位凡十年。
恭帝,名,度宗子。继立,改元德祐一年。德祐二年正月,元兵南侵,至临安皋亭山,以势穷乃出降。在位凡一年,朝元主于上都,封瀛国公。
端宗,名昰,度宗庶子,恭帝兄,封吉王。德祐二年五月,陈宜中等立之于福州,改元景炎二年。元兵袭之,奔粤,殂于 州广东吴川县南海中,在位凡二年。
帝昺,度宗庶子,端宗之弟。继立,改元祥兴二年。避元兵迁于厓山广东赤溪县东有二山,对峙如门,亦谓之厓门山,元将张弘範袭至,陆秀夫知事已去,乃负帝投海死,在位凡二年,宋亡。
(以上凡九帝,共一百五十三年自西历一一二七年,至西历一二七九年,史称为南宋。)
附宋世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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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辽世系
自太祖阿保机称帝西历九一六年至天祚帝降于金西历一一二五年,凡九主,共二百十年。
太祖,姓耶律氏,名亿,字阿保机,小字啜里只,契丹迭剌部,霞濑益石烈乡,耶律弥里人事迹详前。于后梁太祖贞明二年称帝,国号曰契丹,建元神册六年、天赞四年、天显一年,在帝位凡十一年。
太宗,名德光,太祖第二子。嗣立,仍用天显年号由二年至十一年,凡十年。后晋天福二年西历九三七年,改国号曰辽,改元会同十年、大同一年,在位凡二十一年。
世宗,名阮,太祖长子托允出镇勃海扶余城,号曰人皇王之子,太宗爱之如子。从伐晋,太宗崩于栾城,遂即位于柩前。太后闻帝即位,遣太弟李胡率兵拒之,旋罢兵,趋上京,改元天禄四年。祭于行宫,遇弑,在位凡四年。
穆宗,名璟,太宗长子。继立,改元应历十八年。帝荒淫无道,猎于怀州,为近侍所弑,在位凡十八年。
景宗,名贤,世宗第二子。继立,改元保宁十年、乾亨四年,在位凡十四年。
圣宗,名隆绪,景宗长子。继立,太后萧氏辅政,复国号曰大契丹,改元统和二十九年、开泰九年、太平十年,在位凡四十八年。
兴宗,名宗真,圣宗长子。继立,改元景福一年、重熙二十三年,在位凡二十四年。
道宗,名洪基,兴宗长子。继立,改元清宁十年、咸雍十年、太康十年、大安十年、寿隆六年,复改国号曰辽,凡在位四十六年。
天祚帝,名延禧,道宗之孙。道宗崩,奉遗诏即帝位,改元乾统十年、天庆十年、保大四年。金兵克上京,帝走云中,复走夹山,内蒙五原县西北;燕京破,又出奔四部山西阴山附近;金兵袭之,复奔走西夏;帝为谋恢复,至武州,为金兵所败,谋奔党项,被金将完颜娄室等所获。时宋徽宗宣和七年,金太宗天会三年也。至金,封为海滨王,以疾终,在位凡二十四年。辽亡。
附辽世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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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金世系
自太祖阿骨打称帝西历一一一五年至哀宗死于蔡州西历一二三四年,凡九主,共一百二十年。
太祖,姓完颜氏,名阿骨打,世为生女真节度使。至太祖袭立,叛辽,取辽东北诸州。辽将萧嗣先又大败于混同江,势遂不可制。群臣劝进,即皇帝位,国号曰金。色尚白,更名旻。时宋徽宗政和五年,辽天祚帝天庆五年也。建元收国二年、天辅六年,在位凡八年。
太宗,名晟本名吴乞买,太祖弟。太祖四出征伐,常居守。太祖卒,百官请正位,遂即皇帝位。改元天会十二年,在位凡十二年。
熙宗,名亶本名合剌,太祖孙。继立,仍用天会年号由十三年至十五年,凡三年,改元天眷三年、皇统八年,为废帝所弑,在位凡十四年。
废帝,名亮本名迭古乃,辽王宗幹次子。弑熙宗而自立,改元天德四年、贞元三年、正隆五年。帝自将兵伐宋,师于瓜州,完颜元宜等变,帝遇害时宋高宗绍兴三十年,在位凡十二年。
世宗,名雍本名乌禄,太祖孙,睿宗宗尧子,任东京留守,封曹国公。废帝出师,金人立之于辽阳,改元大定二十九年,在位凡二十九年。
章宗,名璟本名麻达葛,显宗允恭子。大定二十六年,立为皇太孙。世宗崩,继立,改元明昌六年、承安五年、泰和八年,在位凡十九年。
卫绍王,名永济本名兴胜,更名允济,世宗第七子。章宗无子而疏忌宗室,以王柔弱鲜智能,遂使为嗣。章宗卒,继立,改元大安三年、崇庆一年、至宁一年。呼沙呼作乱,以兵入宫,自称监国都元帅,逼帝出宫,载至故邸而禁锢之。寻使宦者杀王而迎立宣宗,在位凡五年。
宣宗,名珣本名吾睹补,显宗长子,进封昇王。卫绍王被杀,呼沙呼迎帝于彰德而立之,改元贞祐四年、兴定五年、元光二年。以蒙古日逼,国蹙兵弱,乃迁都于汴,在位凡十一年。
哀宗,名守绪又名宁甲速,宣宗第三子。继立,改元正大八年、开兴一年、天兴三年。蒙古兵围汴,帝走蔡州。宋与蒙古合兵围之,帝知事急,传位于宗室承麟。冀突围而出,未几城破。帝自经,承麟亦为乱兵所杀,时宋理宗端平元年也。在位凡十一年,金亡。
附金世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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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在称帝以前者,另列表以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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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夏世系
自景宗元昊称帝西历一〇三八年,至末帝降于蒙古西历一二二七年,凡十主,共一百九十年。
景宗,本姓拓跋,曾赐姓李氏,名元昊。其先自唐末,即据有银夏绥宥静诸州。元昊继立,称显道二年、开运、广运二年、大庆二年。旋称帝,国号曰夏,时宋仁宗宝元元年,辽兴宗重熙七年也。改元天授礼法延祚十一年,在帝位凡十一年。
毅宗,名谅祚,景宗长子也。继立,改元延嗣宁国一年、天祐垂圣三年、福圣承道四年、都六年、拱化六年,在位凡二十年。
惠宗,名秉常,毅宗长子。继立,改元乾道二年、天赐礼盛国庆五年、大安十年、天安礼定一年,在位凡十八年。
崇宗,名乾顺,惠宗长子。继立,改元天仪治平四年、天祐民安八年、永安三年、贞观十三年、雍宁五年、元德七年、正德八年、大德四年,在位凡五十二年。
仁宗,名仁孝,崇宗长子。继立,改元大庆五年、人庆五年、天盛二十二年、乾祐二十三年,在位凡五十五年。
桓宗,名纯祐,仁宗长子。继立,改元天庆十二年,后为镇夷王安全所废,在位凡十二年。
襄宗,名安全,崇宗之孙,越王仁友之子。废桓宗而自立,改元应天四年、皇建一年,在位凡五年。
神宗,名遵顼。始以宗室策试进士及第,位至大都督。继立,改元光定十二年,传位于子德旺,自称太上皇,在位凡十二年。
献宗,名德旺,神宗子。继立,改元乾定四年。闻蒙古兵至,以忧悸卒,在位凡四年。
末帝,名,神宗之孙,清平郡王之子,国人立以为主。蒙古太祖攻之,力屈乃降,时宋理宗宝庆三年,金哀宗正大四年也。在位凡一年,夏亡。
附夏世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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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在称帝以前者,另列表以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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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元世系
自太祖铁木真称帝西历一二〇六年至顺帝北走西历一三六八年,凡十五主,共一百六十三年。
太祖,名铁木真,姓奇渥温氏,蒙古部人。征服诸部,即帝位于斡难河之源,上尊号曰成吉思可汗,时宋宁宗开禧二年,金章宗泰和六年也。在位凡二十二年四太子拖雷监国一年。
太宗,名窝阔台,太祖第三子,继立。六年,灭金,在位凡十三年。
皇后乃马真氏临朝称制凡四年。
定宗,名贵由,太宗长子,继立,在位凡三年。
皇后斡兀立海迷失氏,抱太孙失烈门临朝称制凡二年。
宪宗,名蒙哥,太祖之孙,拖雷长子,继立。九年,攻略蜀地,殁于合州,在位凡九年。
世祖,名忽必烈,拖雷第四子,宪宗母弟。长且贤,任漠南汉地军国庶事。宪宗殁于蜀,世祖还师至开平,自立为帝,时宋理宗景定元年西历一二六〇年。建元中统四年、至元三十一年。至元年宋度宗咸淳七年,改国号曰元,取易大哉乾元之义。十六年灭宋,统一中国,在位凡三十五年。
成宗,名铁穆耳,世祖之孙,太子真金之第三子。继立,改元元贞二年、大德十一年,在位凡十三年。
武宗,名海山,真金第二子,答剌麻八剌之长子。继立,改元至大四年,在位凡四年。
仁宗,名爱育黎拔力八达,武宗之弟。继立,改元皇庆二年、延祐七年,在位凡九年。
英宗,名硕德八剌,仁宗嫡子。继立,改元至治三年。为知枢密院事铁失等所弑,在位凡三年。
泰定帝,名也孙铁木耳,晋王甘麻剌之长子。袭封镇北边,英宗遇弑,诸王等奉皇帝玺,迎帝于镇,即帝位,改元泰定四年,在位凡四年。以自立故,文宗不为立庙上谥,止称为泰定帝。
天顺帝,名阿速吉八,泰定帝子。上都丞相倒剌沙立之为帝,改元天顺。时文宗立于大都,乃遣兵攻之,战败逃亡,在位凡月余。
明宗,名和世,武宗长子。泰定帝崩,文宗立。二年,以帝居长固让,帝遂即位和宁之北。还京师,于途次暴崩,在位凡八月。
文宗,名图帖睦尔,武宗之次子,明宗之弟。即帝位,改元天历二年。让位明宗,明宗立帝为皇太子。及明宗崩,复位,改元至顺三年,在位凡五年。
宁宗,名懿璘质班,明宗次子。继立,旋崩,在位凡月余。
顺帝,名妥 帖睦尔,明宗之长子,居广西。宁宗崩,迎归京师,即帝位,改元元统二年、至元六年、至正二十七年,在位凡三十五年。明兵陷都城,帝北走,元亡。
附 元世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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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先世,依《元朝秘史》(卷一)另列表以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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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一)宋之统一
太祖代周,诸国并峙,次第用兵,先灭荆南、南平、后蜀、南汉、南唐。太宗继之,又灭北汉。吴越先来归,除燕云十六州外,复归一统。
乾德元年西历九六三年,二月……慕容延钊入荆南,高继冲请归朝,得州三,县十七。(《宋史》卷一《太祖纪一》。)
乾德元年,三月……慕容延钊破三江口,下岳州,克复朗州,湖南平。得州十四,监一,县六十六。(《宋史》卷一《太祖纪一》。)
按:马希萼时,朗州将王逵、周行逢据州以叛,推辰州刺史刘言为主。南唐破潭州后,未几仍为王逵等所得,尽有马氏故地。王逵自为武安节度使,周行逢自为武安行军司马,三雄并峙。逵与行逢比而杀言,逵亦为其下所杀,行逢代为武平节度使。宋初,行逢卒,子保权继立。部将张文表为乱,据潭州。保权求援于宋,宋遣慕容延钊、李处耘,假道荆南以讨之。未至,保权已克潭州,杀文表。荆南主继冲,闻宋师至,出迎,钊等遂袭取之。荆南亡,更进趋潭州。保权与宋师战,大败被擒,武平遂亡。
乾德三年西历九六五年,正月……王全斌取利州,蜀王孟昶降。得州四十五,县一百九十八。(《宋史》卷二《太祖纪二》。)
按:蜀帝昶,奢纵无度。知枢密院事王昭远,大言欲建奇勋,以蜡书约北汉伐宋。太祖闻之,于乾德二年十一月,以王全斌为西川行营前军兵马都部署,崔彦进副之,将步骑三万,出凤州道;刘光义为西川行营前军兵马都部署,曹彬副之,出归州道;以伐蜀。王昭远出战被擒。师至魏城,昶降,后蜀遂亡。昶至京师,封秦国公。
开宝四年西历九七一年,二月……潘美克广州,俘刘,广南平。得州六十,县二百十四。(《宋史》卷二《太祖纪二》。)
按:南汉帝 在位,残酷奢侈,屡侵宋。太祖开宝三年八月,命潭州防御使潘美为贵州道兵马行营都部署,朗州团练使尹崇珂副之,遣使发十州兵,会贺州,以伐南汉。美等克广州,俘,南汉遂亡。
至京师,封为恩赦侯。
开宝八年西历九七五年,十一月……曹彬夜败江南军于城下……克升州,俘其国主煜,江南平。凡得州十九,军三,县一百八十。(《宋史》卷三《太祖纪三》。)
按:宋平南汉,南唐李煜闻之,自贬国号曰江南国主,遣使朝宋。南唐宿将林宏肇为宋太祖所忌,纵反间,言其将降,煜竟鸩杀之。守备益弛,太祖欲伐之,以师出无名,先征之入朝,不至。开宝七年,命曹彬为西南路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潘美为都监,曹翰为先锋都指挥使。将兵十万,出荆南以伐之,兼使吴越王俶出师为犄角。彬等由荆南浮江而下,自采石渡江围金陵,俶亦取江南常州。金陵破,煜降,南唐遂亡。煜至京师,封为违命侯。
太平兴国三年西历九七八年,四月……陈洪进献漳泉二州,凡得县十四。(《宋史》卷四《太宗纪一》。)
按:闽越为唐所灭,牙将留从效据漳泉。从效卒,子绍 继立,为统军陈洪进所废。推副使张汉思为留后,自为副使,既复幽汉思而代之。宋平南唐,吴越王入朝,洪进遣子入贡。太平兴国二年八月,洪进入朝。三年四月,献地,诏以为武宁节度使、同平章事。
太平兴国三年五月……钱俶献其两浙诸州,凡得州十三,军一,县八十六。(《宋史》卷四《太宗纪一》。)
按:吴越王钱俶,自太祖时已称藩。俶入朝,太祖遇之以礼,赐赉甚厚。留两年遣还,至是举国归朝,封为淮海王,吴越遂亡。
太平兴国四年西历九七九年,二月……帝发京师。四月……幸太原城,诏谕北汉主刘继元使降。五月……继元降,北汉平,凡得州十,县四十。(《宋史》卷四《太宗纪一》。)
按:宋太祖灭后蜀后,转伐北汉。时北汉刘继元新立,求救于辽。辽兵入侵晋、绛二州,太祖自将攻之,不克而还。是年,太宗自将伐北汉,次太原,招降继元,封为彭城郡公,北汉遂亡。
[book_title](二)宋之疆域
唐室既衰,五季迭兴……宇县分裂,莫之能一。宋太祖受周禅,初有州百一十一,县六百三十八……建隆四年,取荆南,得州府三,县一十七……平湖南,得州一十五,监一,县六十六……乾德三年,平蜀,得州府四十六,县一百九十八……开宝四年,平广南,得州六十,县二百一十四……八年,平江南,得州一十九,军三,县一百八……计其末年,凡有州二百九十七,县一千八十六……太宗太平兴国三年,陈洪进献地,得州二,县十四……钱俶入朝,得州十三,军一,县八十六……四年,平太原,得州十,军一,县四十……五年,李继捧来朝,得州四,县八雍熙元年,以四州授继捧,自后不复领职方。至是天下既一,疆理几复汉、唐之旧,其未入职方氏者,唯燕云十六州而已。至道三年西历九九七年,分天下为十五路先是淳化四年,法唐制,分天下为十道,曰河南,曰河东,曰河北,曰关西,曰剑南,曰淮南,曰峡西,曰江南东西,曰浙东西,曰广南,天圣仁宗年号析为十八,元丰神宗年号又析为二十三:曰京东东西,曰京西南北,曰河北东西,曰永兴,曰秦凤,曰河东,曰淮南东西,曰两浙,曰江南东西,曰荆湖南北,曰成都,曰梓利夔,曰福建,曰广南东西,东南际海,西尽巴,北极三关,东西六千四百八十五里,南北万一千六百二十里。崇宁徽宗四年西历一一〇五年,复置京畿路。……宣和四年西历一一二二年又置燕山府及云中府路,天下分路二十六,京府四,府三十,州二百五十四,监六十三,县一千二百三十四,可谓极盛矣。……自崇宁以来,益、梓、夔、黔、广西、荆湖南北,迭相视效,大斥土宇……凡所建州、军、关、城、寨、堡,纷然莫可胜纪。(《宋史》卷八五《地理志序》。)
高宗苍黄渡江,驻跸吴会,中原、陕右,尽入于金。东画长淮,西割商秦之半,以散关为界,其所存者,两浙、两淮、江东西、湖南北、西蜀、福建、广东、广西十五路而已合京西,共为十六路。(《宋史》卷八五《地理志序》。)
宋疆域简表
是时舆地登于职方者,东尽明、越,西抵岷、嶓,南斥琼、崖,北至淮、汉。补短截长,分路十六:曰浙西,曰浙东,曰江东,曰江西,曰淮东,曰淮西,曰湖南,曰湖北,曰京西,曰成都,曰潼川,曰利州,曰夔州,曰福建,曰广东,曰广西。凡府、州、军、监一百九十,县七百有三,而武都、河池、兴元、襄阳、鄂州、庐州、楚州、扬州,皆为重镇。(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八。)
[book_title](三)宋之制度
(1)官 制
(甲)中央官
中央官制简表
宋初官制,虽承袭于唐,特徒存其名,而任非其官。
宋承唐制,抑又甚焉。三师三公不常置,宰相不专任,三省长官、尚书、门下,并列于外,又别置中书禁中,是为政事堂,与枢密对掌大政。天下财赋,内庭诸司,中外管库,悉隶三司。中书省但掌册文、覆奏、考帐;门下省主乘舆八宝,朝会版位,流外考较,诸司附奏挟名而已。台、省、寺、监,官无定员,无专职,悉皆出入,分莅庶务。故三省、六曹、二十四司,类以他官主判,虽有正官,非别敕,不治本司事,事之所寄,十亡二三。故中书令、侍中、尚书令不预朝政,侍郎、给事不领省职,谏议无言责,起居不记注;中书常阙舍人,门下罕除常侍,司谏、正言非特旨供职,亦不任谏诤。至于仆射、尚书、丞、郎、员外,居其官不知其职者,十常八九。(《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序》。)
其官人受授之别,则有官、有职、有差遣。官以寓禄秩、叙位著,职以待文学之选,而别为差遣,以治内外之事。其次又有阶、有勋、有爵,故仕人以登台阁、升禁从为显宦,而不以官之迟速为荣滞;以差遣要剧为贵途,而不以阶、勋、爵邑有无为轻重。时人语曰:“宁登瀛,不为卿;宁抱椠,不为监。”(《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序》。)
至其初设官之意,则在集权中央,又为防专擅之弊,不惜颠倒而错综之,而实权所寄,则以中书主政,枢密主兵,三司理财。
宰相:
宋承唐制,以同平章事为真相之任,无常员;有二人,则分日知印。以丞、郎以上至三师为之。其上相为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其次为集贤殿大学士。或置三相,则昭文、集贤二学士,并监修国史,各除。(《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一》。)
唐初,始合中书、门下之职,故有同中书门下三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其后又置政事堂,盖以中书出诏令,门下掌封驳,日有争论,纷纭不决,故使两省先于政事堂,议定然后奏闻。开元中,张说奏改政事堂为中书门下。自是相承……莫之能改。……向日所谓中书者,乃中书门下政事堂也。(《通考》卷五〇《职官考四》。)
枢密使:
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出纳密命以佐邦治。凡侍卫诸班直、内外禁招募、阅试、迁补、屯戍、赏罚之事,皆掌之。……宋初,循唐、五代之制,置枢密院,与中书对持文武二柄,号为二府。(《宋史》卷一六二《职官志二》。)
唐末,诸司使皆内臣领之,枢密使始与宰相分权矣。降及五代,改用士人。枢密使皆天子腹心之臣……其权重于宰相。太祖受命,以宰相专主文事,参知政事佐之;枢密使专掌武事,副使佐之。(《通考》卷五〇《职官考四》。)
三司使:
国初沿五代之制,置使以总国计,应四方贡赋之入,朝廷不预,一归三司。通管盐铁、度支、户部,号曰“计省”,位亚执政,目为“计相”。(《宋史》卷一六二《职官志二》。)
唐自天宝以后,天下多事,户口凋耗,租税日削,法既变而用不给,故兴利者进而征敛,名额繁矣。方镇握重兵,皆留财赋自赡,其上供殊鲜。五代疆境逼蹙,藩镇益强,率令部曲主场、院,其属三司者,补大吏以临之,输额之外,亦私有焉。(《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太祖周知其弊,及受命,务恢远略,修建法程,示之以渐。建隆中,牧守来朝,犹不贡奉以助军实。乾德三年,始诏诸州,支度经费外,凡金帛悉送阙下,毋或占留。时藩郡有阙,稍命文臣权知所在场务,或遣京朝官廷臣监临。于是外权始削,而利归公上,条禁文薄,渐为精密。(《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淳化元年诏曰:“周设司会一职,以一岁为准;汉制上计之法,以三年为期。所以详知国用之盈虚,大行群吏之诛赏,斯乃旧典,其可废乎?三司自今每岁具见管金银、钱帛、军储等簿以闻。”四年,改三司为总计司,左右大计分掌十道财赋,令京东、西、南、北,各以五十州为率,每州军岁计金、银、钱、刍缯帛粟等费,逐路关报总计司,总计司置簿,左右计使通计置裁,给余州亦如之。未几复为三部。宋聚兵京师,外州无留财,天下支用,悉出三司。(《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宋朝艺祖开基,惩五季之乱,藩臣擅有财赋,不归王府,自乾德以后,僭伪略平,始置诸道转运使,以总利权。……其转运使之名,国初但曰勾当某路水陆计度转运事,官高者则曰某路计度转运使。太平兴国初,皆曰使,两省以上,则为都转运使,又置副使,与诸路判官焉……真宗每用兵,或令都部署兼转运使;王师征讨,则有随军转运使,事毕即停。至道中诏曰:“天下物宜,民间利病,惟转运使得以周知。令更互赴阙,延见询问焉。”(《通考》卷六一《职官考五》。)
宋财政职官简表
但自真、仁之际,已起改革之议,至神宗始见诸实行。
自真宗、仁宗以来,议者多以正名为请。咸平中,杨亿首言:“文昌会府,有名无实,宜复其旧。”既而言者相继,乞复二十四司之制。至和中,吴育亦言:“尚书省,天下之大有司,而废为闲所,当渐复之。”然朝论异同,未遑厘正。(《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序》。)
神宗即位,慨然欲更其制。熙宁末,始命馆阁,校《唐六典》。元丰三年,以摹本赐群臣,乃置局中书,命翰林学士张璪等详定。八月下诏,肇新官制,省、台、寺、监领空名者,一切罢去,而易之以阶。五年,省、台、寺、监法成。六年,尚书新省成,帝亲临幸,召六曹长贰以下,询以职事,因诫敕焉所置之官,见前表。(《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序》。)
徽宗时,蔡京辅政,复加变更,与元丰之制,又多不同。
大抵自元祐以后,渐更元丰之制:二府不分班奏事,枢密加置签书;户部则不令右曹专典常平,而总于其长;起居郎、舍人,则通记起居,而不分言、动;馆职则增置校勘黄本。
凡此皆与元丰稍异也。其后蔡京当国,率意自用。然动以继志为言……又更两省之长,为左辅、右弼,易端揆之称,为太宰、少宰。是时员既滥冗,名且紊杂。……宣和末,王黼用事,方且追咎元祐纷更,乃请设局以修《官制格目》为正名,亦何补矣。(《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序》。)
南宋改革官制,其特异者,则去三省长官虚称,而置丞相。
建炎中兴,参酌润色,因吕颐浩之请,左、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两省侍郎改为参知政事,三省之政合乎一。乾道八年,又改左、右仆射为左、右丞相,删去三省长官虚称,道揆之名遂定。……惟枢密本兵,与中书对掌机务,号东、西二府,命宰相兼知院事。建炎四年,实用庆历故典。其后兵兴则兼枢密使,兵罢则免。至开禧初,始以宰臣兼枢密为永制。当多事时,诸部或长贰不并置,或并郎曹使相兼之,惟吏部、户部,不省不并。兵休稍稍增置。(《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序》。)
北宋之末,宰相上,复有贵官。
唐初,始定制以三省为宰相之司存,以三省长官为宰相之职任。然省分为三,各有所掌,而其官亦复不一,相职既尊,无所不统。……于是始有同中书门下三品、同平章事、参知机务、参预政事之名焉……所谓同平章事者,唐初虽以称宰相,乃以处资浅之人,在参知政事之下。中世以后,则独为真宰相之官。……自唐开元以来,郭子仪、李光弼相继,以平章事为节度使,谓之使相。而宰相之职侪于他官自此始。自宋元祐以后,文潞公彦博、吕申公公著相继,以平章军国重事序宰臣上。而宰相之上复有贵官自此始。(《通考》卷四九《职官考三》。)
平章军囯重事,元祐中置,以文彦博太师、吕公著守司空,相继为之,序宰臣上。所以处老臣硕德,特命以宠之也。故或称平章军国重事,或称同平章军国事。五日或两日一朝,非朝日不至都堂。其后蔡京、王黼,以太师总三省事,三日一朝,赴都堂治事。开禧元年,韩侂冑拜平章,讨论典礼,乃以平章军国事为名。盖省重事则所预者广,去同字则所任者专。边事起,乃命一日一朝,省印亦归其第,宰相不复知印。其后贾似道专权,窃位日久,尊宠日隆,位皆在丞相上。(《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一》。)
翰林学士知制诰,唐时已极重之,至宋特定资权,尤为清要显美之官。
按:唐之所谓翰林学士,只取文学之人,随其官之崇卑,入院者,皆为学士。延觐之际,则各随其元官立班,而所谓学士,未尝有一定之品秩也。故其尊贵亲遇者……参议政事,或一迁而为宰相。而其孤远新进者,或起自初阶,或元无出身,至试令草麻制,甚者或试以诗、赋,如试进士之法,其人皆呼学士。自唐至五代皆然。至宋则始定制,资浅者为直院,暂行者为权直。于是真为翰林学士者,职始显贵,可以比肩台长,举武政路矣。(《通考》卷五四《职官考八》。)
翰林学士院……凡他官入院,未除学士,谓之直院学士……他官暂行院中文书,谓之权直。自国初至元丰,官制行,百司事失其实,多所厘正,独学士院承唐旧典不改。(《宋史》卷一六二《职官志二》。)
元丰官制,废翰林侍读、侍讲学士不置,但以为兼官。然必侍从以上,乃得兼之,其秩卑资浅,则为说书。(《宋史》卷一六二《职官志二》。)
学士侍从有学术者,为侍讲侍读,其秩卑资浅而可备讲说者,则为说书。(《宋史》卷一六二《职官志二》。)
翰苑经筵,在近代为至清要显美之官……元丰官制既行,而讲读始去翰林之名,自为经筵之官矣。(《通考》卷五四《职官考八》。)
馆阁学士,所选皆英俊,号为储才之地。一经此职,遂为名流,故宋代最重馆职。
国初,以史馆历代多属秘书,唐太宗始移史馆于门下,令宰相监修,玄宗复移之中书、昭文馆门下省有弘文馆,唐太宗所置,宋改为昭文馆、集贤院中书省有集贤殿书院,唐玄宗所置,皆贮图籍,多大臣兼领为三馆,皆寓崇文院。(《宋史》卷一六二《职官志二》。)
其上相为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其次为集贤殿大学士,或置三相。则昭文、集贤二学士,并监修国史,各除。唐以来,三大馆皆宰臣兼,故仍其制。(《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一》。)
太宗端拱元年,诏就崇文院中堂,建秘阁,择三馆真本书籍万余卷,及内出古画墨迹藏其中,以右司谏直史馆宋泌为直秘阁。直馆、直院,则谓之馆职,以他官兼者,谓之贴职。
元丰以前,凡状元制科一任还,即试诗赋各一而入,否则用大臣荐而试,谓之入馆。官制行,废崇文院为秘书监,建秘阁于中,自监少至正字,列为职事官。罢直馆、直院之名,独以直秘阁为贴职,皆不试而除,盖特以为恩数而已。(《宋史》卷一六二《职官志二》。)
国朝儒馆仍唐制,有四:曰昭文馆,曰史馆,曰集贤院,曰秘阁。率以上相领昭文大学士,其次监修国史,其次领集贤。若只两相,则首厅兼国史。唯秘阁最低,故但以两制判之。四局各置直官,均谓之馆职,皆称学士。其下则为校理、检讨、校勘。地望清切,非名流不得处。……自熙宁以来,或颇用赏劳。元丰官制行,不置昭文、集贤,以史馆入著作局,而直秘阁只为贴职。至崇宁、政、宣,以处大臣子弟姻戚,其滥及于钱谷文俗吏,士大夫不复贵重。(洪迈《容斋四笔》卷一。)
宋朝殿学士,有观文殿大学士、学士,资政殿大学士、学士,端明殿学士。殿学士资望极峻,无吏守,无典掌,惟出入侍从备顾问而已。观文殿大学士,非曾为宰相不除。观文殿学士、资政殿大学士及学士,并以宠辅臣之去位者。端明殿学士,惟学士久次者始除。(《通考》卷五四《职官考八》。)
总阁学士、直学士,宋朝庶官之外,别加职名,所以厉行义文学之士。高以备顾问,其次与论议、典校雠。得之为荣,选择尤精。(《宋史》卷一六二《职官志二》。)
国朝馆阁之选,皆天下英俊,然必试而后命。一经此职,遂为名流。其高者曰集贤殿修撰、史馆修撰、直龙图阁、直昭文馆、史馆、集贤院、秘阁。次曰集贤、秘阁校理。官卑者曰馆阁校勘、史馆检讨,均谓之馆职。记注官缺,必于此取之,非经修注,未有直除知制诰者。官至员外郎则任之,中外皆称为学士。及元丰官制行,凡带职者,皆迁一官而罢之,而置秘书省官,大抵与职事官等。(洪迈《容斋随笔》卷一六。)
旧贴职止于直秘阁、直龙图阁、右文殿修撰三等神宗罢集贤院。徽宗政和六年,以集贤院无此名,其见任集贤院修撰,并改为右文殿修撰。政和六年九月,手诏:天下人才富盛,趋事赴功者众,不足以待多士,可增置直徽猷阁、直显谟阁、直宝文阁、直天章阁、秘阁修撰、集英殿修撰凡九等。中兴以后,又增敷文、焕章、华文、宝谟、宝章五等矣。等级既多,迁转亦易,非旧比也。(王栐《燕翼诒谋录》卷四。)
(乙)地方官
宋初,革五季之患,召诸镇节度,会于京师,赐第以留之,分命朝臣,出守列郡,号权知军州事,军谓兵,州谓民政焉。(《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太祖始削外权,命文臣往莅之,由是内外所授官,多非本职,惟以差遣为资历。(《宋史》卷一五八《选举志四》。)
外官则有“亲民”、“厘务”二等。(《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序》。)
外官则惩五代藩镇专恣,颇用文臣知州,复设通判以贰之。阶官未行之先,州县守令多带中朝职事官。(《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序》。)
府、州、军、监……其后文武官参为知州军事,二品以上,及带中书枢密院宣徽使职事,称判某府、州、军、监。诸府置知府事一人,州、军、监亦如之。掌总理郡政,宣布条教,导民以善而纠其奸慝,岁时劝课农桑,旌别孝悌,其赋役、钱谷、狱讼之事,兵民之政皆总焉。……察郡吏德义材能而保任之,若疲软不任事,或奸贪冒法,则按劾以闻。……若河南、应天、大名府,则兼留守司公事。太原府、延安府、庆州、渭州、熙州、秦州,则兼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定州、真定府、瀛州、大名府、京兆府,则兼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泸州、潭州、广州、桂州、雄州,则兼安抚使、兵马钤辖。颍昌府、青州、郓州、许州、邓州,则兼安抚使、兵马巡检。其余大藩府或沿边州郡,或当一道冲要者,并兼兵马钤辖、巡检,或带沿边安抚、提辖兵甲、沿边溪洞都巡检。余州、军,则别其地望之高下,与职务之繁简而置之。分曹以理之,而总其纲要,凡属县之事皆统焉。(《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通判,宋初,惩五代藩镇之弊,乾德初,下湖南,始置诸州通判,命刑部郎中贾玭等充。建隆四年,诏知府公事,并须长史、通判签议连书,方许行下。时大郡置二员,余置一员。州不及万户不置,武臣知州,小郡亦特置焉。其广南小州,有试秩通判兼知州者,职掌倅贰郡政,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可否裁决,与守臣通签书施行。所部官有善否,及职事修废,得刺举以闻。(《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县令,建隆元年,令天下诸县,除赤畿外,有望紧上中下,掌总治民政。(《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建隆三年,始以朝臣为知县,其间复参用京官或幕职为之。(《通考》卷六三职《官考一七》。)
按:宋初地方官,为两级制度,即以州统县是也。其特异之点,则有节度州、刺史州之别,复分“亲民”“厘务”二等,且不设正官,而以差遣形式,以京朝官外补。又诸州设通判,以为佐贰,县令亦由吏部殿最,意在集权中央,以杜专擅之弊。其后设置诸使,兼按察之事,始有监司之官,成为三层等级。
转运使:
初主一路财权,太宗后,各事无所不总,南宋谓之漕司。
宋朝艺祖开基,惩五季之乱,藩臣擅有财赋,不归王府,自乾德以后,僭伪略平,始置诸道转运使,以总利权。……其转运使之名,国初但曰勾当某路水陆计度转运事,官高者则曰某路计度转运使。太平兴国初,皆曰使,两省以上,则为都转运使……至道中,诏曰:“天下物宜,民间利病,惟转运使得以周知。令更互赴阙,延见询问焉。”庆历中,皆带按察之任《宋史·仁宗纪》,庆历三年五月,诏诸路转运使,并兼按察使,岁具官吏能否以闻,六年罢之。(《通考》卷六一《职官考一五》。)
都转运使,转运使……掌经度一路财赋……岁行所部,检察储积,稽考帐籍,凡吏蠹民瘼,悉条以上达,及专举刺官吏之事。(《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提点刑狱公事:
初为转运使属官,真宗时析出,南宋谓之宪司。
宋太宗淳化二年,以司门员外郎董循等一十一人,分充诸路转运司提点刑狱,四年省。景德四年,真宗谓王旦曰:“朕虑四方刑狱官吏,未尽得人……今军民事务,虽有转运使,且地远无由知。先帝选朝臣为诸路提点刑狱,今可复置,仍以使臣副之。”于是置诸路提点刑狱公事,以朝臣充……熙宁十年,复置提点京畿刑狱。……元丰因之,总郡国之庶狱,核其情实而覆以法;督治奸盗,申理冤滥,则隶提刑司;岁察所部廉能而保任之,若疲软或冒法,则随其职事劾奏。(《通考》卷六一《职官考一五》。)
提点刑狱公事,掌察所部之狱讼,而平其曲直,所至审问囚徒,详覆案牍,凡禁系淹延而不决,盗窃逋窜而不获,皆劾以闻,及举刺官吏之事。(《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提举常平、茶盐公事:
提举常平、盐茶二司,高宗时合并,谓之仓司。
提举常平司,掌常平、义仓、免役、市易、坊场、河渡、水利之法,视岁之丰歉,而为之效散,以惠农民。凡役钱,产有厚薄,则输有多寡;及给吏禄,亦视其执役之重轻难易,以为之等。商有滞货,则官为敛之,复售于民,以平物价。皆总其政令,仍专举刺官吏之事。熙宁初,先遣官提举河北、陕西路常平。未几,诸路悉置提举官。(《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提举茶盐司,掌摘山煮海之利,以佐国用。皆有钞法,视其岁额之登损,以诏赏罚。凡给之不如期,鬻之不如式,与州县之不加恤者,皆劾以闻。政和改元,诏江、淮、荆、浙六路,共置一员。既而诸路皆置。(《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中兴后,通置提举常平茶盐司……绍兴十五年……诏诸路提举茶盐官,改充提举常平茶盐公事。……是年冬,诏提举官,依旧法为盐司,与转运判官叙官,岁举升改,官员有不职,则按以闻。(《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经略安抚使:
南宋谓之帅司。
经略安抚使一人,以直秘阁以上充,掌一路兵民之事。皆帅其属而听其狱讼,颁其禁令,定其赏罚,稽其钱谷、甲械出纳之名籍,而行以法。若事难专决,则具可否具奏。……帅臣任河东、陕西、岭南路,职在绥御戎夷,则为经略安抚使兼都总管,以统制军旅。(《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宋朝不常置。咸平五年,始以右仆射张齐贤为邠宁环庆泾原路经略使,判汾州诸路军马,并受节度,又以邓州观察使钱若水为并代经略使,判并州,自后不除人。宝元中,夏人入寇,始命陕西沿边大将,皆兼经略。皇祐间,侬智高扰边,诏知广桂州并带经略安抚使。自后西南二边,常带经略,所以重帅权而服羌夷也。(《通考》卷六二《职官考一六》。)
此外宣抚、制置,不常置。宋本唐制设节度使、大都督,唯徒有其名;南宋都督绾军符,始有实权。
节度使,宋初无所掌,其事务悉归本州知州通判兼总之,亦无定员。恩数与执政同。初除锁院降麻,其礼尤异,以待宗室近属、外戚、国婿年劳久次者。若外任除殿帅,始授此官,亦止于一员;或有功勋显著,任帅守于外,及前宰执拜者,尤不轻授。又遵唐制,以节度使兼中书令、或侍中、或中书门下平章事,皆谓之使相,以待勋贤故老,及宰相久次罢政者,随其旧职,或检校官,加节度使,出判大藩,通谓之使相。元丰以新制,始改为开府仪同三司。……中兴诸州,升改节政镇,凡十有二。是时诸将勋名,有兼两镇、三镇者,实为希阔之典。其后相承,宰执从官,及后妃之族,拜者不一。(《宋史》卷一六六《职官志六》。)
大都督及长史,掌司牧、尹注:亲王为节度,则大都督领之,庶姓为节度,则长史领之,阙则置知府事一人,通判一人,司马不厘务。旧制,凡都督州,建官如上。南渡后,以见任宰相充都督,次有同都督,有督视军马,多执政为之,虽名称略同,然掌总诸路军马,督护诸将,非旧制比也。(《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2)兵 制
五代以来,禁军骄横,藩镇跋扈,宋惩其弊,故所定兵制,集权中央,天子直辖禁军,且使分屯于外。
太祖、太宗,平一海内,惩累朝藩镇跋扈,尽收天下劲兵,列营京畿,以备藩卫。其分营于外者曰就粮。就粮者,本京师兵,而便廪食于外,故听其家往。其边防要郡,须兵屯守,即遣自京师。诸镇之兵,亦皆戍更。真宗、仁宗、英宗嗣守,其法益以完密。于时天下山泽之利,悉入县官,以资廪赐。将帅之臣,入奉朝请,以备指踪。犷悍之民,收隶尺籍,以给守卫。兵无常帅,帅无常师。内外相维,上下相制,等级相轧。虽有暴戾恣睢,无所厝于其间。(《通考》卷一五二《兵考四》。)
其兵之种类有四。
制兵之额有四,曰禁兵,曰厢兵,曰乡兵,曰藩兵,分隶殿前侍卫总管司,而籍藏枢密院。凡召募、廪给、训练、屯戍、拣选补之政,皆枢密院掌之。(《通考》卷一五二《兵考四》。)
(甲)禁 兵
禁兵者,天子之卫兵也,殿前、侍卫二司总之。其最亲近扈从者,号诸班直,其次总于御前忠佐军头司,皇城骐骥院。皆以守京师,备征伐。其在外者,非屯驻、屯泊,则就粮军也。太祖鉴前代之失,萃精锐于京师。(《宋史》卷一八七《兵志一》。)
殿前司,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各一人。掌殿前诸班直,及步骑诸指挥之名籍,凡统制、训练、蕃卫、戍守、迁补、赏罚,皆总其政令。(《宋史》卷一六六《职官志六》。)
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各一人。掌马军诸指挥之名籍,凡统制、训练、番卫、戍守、迁补、赏罚,皆总其政令。(《宋史》卷一六六《职官志六》。)
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各一人。掌步军诸指挥之名籍,凡统制、训练、番卫、戍守、迁补、赏罚,皆总其政令。(《宋史》卷一六六《职官志六》。)
石林叶氏曰……始唐制有十二卫兵,后又有六军。十二卫兵为南衙,汉之南军也;六军为北衙,汉之北军也。末年,常以大臣一人总之……都指挥使,本方镇军校之名。自梁起宣武军,乃以其镇兵。因仍旧号,置在京马步军都指挥使而自将之。盖于唐六军诸卫之外,别为私兵。至后唐明宗,遂改为侍卫亲军,以康义诚为马步军都指挥使,秦王从荣以河南尹为大元帅,典六军,此侍卫司所从始也。(《通考》卷五八《职官考一二》。)
(乙)厢 兵
厢兵者,诸州之镇兵也。内总于侍卫司。一军之额,有分隶数州者,或一州之管,兼屯数州者,在京诸司之额五,隶宣徽院,以分给畜牧缮修之役,而诸州则各以其事属焉。建隆初,选诸州募兵之壮勇者,部送京师,以备禁卫,余留本城,虽无戍更,然罕教阅,类多给役而已。(《宋史》卷一八九《兵志三》。)
(丙)乡 兵
乡兵者,选自户籍,或土民应募,在所团结训练,以为防守之兵也。周广顺中,点秦州税户,充保毅军,宋因之。自建隆四年,分命使臣,往关西道,令调发乡兵赴庆州。咸平四年,令陕西系税人户,家出一丁,号曰保毅,官给粮赐,使之分番戍守。五年,陕西缘边丁壮充保毅者,至六万八千七百七十五人。……天禧间……河北强壮,恐夺其农时,则以十月至正月旬休日,召集而教阅之。……当是时,河北、河东有神锐、忠勇、强壮,河北有忠顺、强人,陕西有保毅强人、寨户强人、弓手,河东、陕西有弓箭手,河北东、陕西有义勇,麟州有义兵,川陕有土丁、壮丁,荆湖南北有弩手、土丁,广南东西有枪手、土丁,邕州有溪洞壮丁、土丁,广南东西有壮丁。(《宋史》卷一九〇《兵志四》。)
(丁)藩 兵
藩兵者,塞下内属诸部落,团结以为藩篱之兵也。(《通考》卷一五六《兵考八》。)
又有藩兵,其法始于国初,具籍塞下,团结以为藩篱之兵;其后分队伍,给旗帜,缮营堡,备器械,一律以乡兵之制。(《宋史》卷一八七《兵志序》。)
乡兵、藩兵,非所在皆有,而厢兵亦罕教阅,给役而已,是可称为兵者,只有禁兵耳。其招募及训练方法,亦皆有规定。
召募之制,起于府卫之废。唐末士卒,疲于征役,多亡命者,梁祖令诸军悉 面为字,以识军号,是为长征之兵。方其募时,先度人材,次阅走跃,试瞻视,然后 面,赐以缗钱农履而隶诸籍。国初因之,或募土人,就所在团立,或取营伍子弟,听从本军,或募饥民,以补本城,或以有罪配隶给役。取之虽非一涂,而伉健者迁禁卫,短弱者为厢部,制以队伍,束以法令。……初太祖拣军中强勇者,号兵样,分送诸道,令如样招募。后更为木梃,差以尺寸高下,谓之等长杖,委长吏、都监,度人材取之。当部送阙者,军头司覆验,引对便坐,分隶诸军。(《宋史》卷一九三《兵志七》。)
拣选之制,建隆初,令诸州召募军士部送阙下,至则军头司覆验等第,引对便坐而分隶诸军焉。其自厢军而升禁兵,禁兵而升上军,上军而升班直者,皆临轩亲阅,非材勇绝伦,不以应募,余皆自下选补。(《宋史》卷一九四《兵志八》。)
先是太祖惩藩镇之弊,分遣禁旅,戍守边城,立更戍法,使往来道路,以习勤苦,均劳逸。故将不得专其兵,兵不至于骄惰。(《宋史》卷一八八《兵志二》。)
惟相沿日久,教阅废弛,遂有“数日增,而其不可一战也,亦愈甚”之弊。故王荆公变法,乃以民兵代募兵,而民兵遂盛于一时。
咸平以后,承平既久,武备渐宽。仁宗之世,西兵招刺太多,将骄士惰,徒耗国用,忧世之士,屡以为言,竟莫之改。神宗奋然更制,于是联比其民,以为保甲,部分诸路,以隶将兵保甲将兵,详后王安石变法,虽不能尽拯其弊,而亦足以作一时之气。时其所任者王安石也。(《宋史》卷一八七《兵志序》。)
元祐复古,废保甲,罢教阅,于是民兵亦衰。
自元丰而后,民兵日盛,募兵日衰,其募兵阙额,则收其廪给,以为民兵教阅之费。元祐以降,民兵亦衰。崇宁、大观以来,蔡京用事,兵弊日滋,至于受逃亡,收配隶,犹恐不足。政和之后,久废搜补,军士死亡之余,老疾者徒费廩给,少健者又多冘占,阶级既坏,纪律遂亡。童贯握兵,势倾内外,凡遇阵败,耻于人言,第申逃窜。河北将兵,十无二三,往往多住招阙额,以其封桩为上供之用。陕右诸路,兵亦无几,种师道将兵入援,止得万五千人。故靖康之变,虽画一之诏,哀痛激切,而事已无及矣。(《宋史》卷一八七《兵志一》。)
高宗南渡建国,适在扰攘之秋,虽立御前五军之名,而实权仍操之诸帅之手,及罢三宣抚司,诸军直隶于朝廷,旧制始复。
高宗南渡,始建御营司,未几复并御营,归枢密院。绍兴四年,改御前五军为神武军,御营为神武军副,并隶枢密院。五年,上以祖宗故事,兵皆隶三衙殿前司及侍卫亲军马、步司,乃废神武中军,隶殿前司,于是殿司兵柄始一。(《宋史》卷一八七《兵志一》。)
诸屯驻大军,则皆诸将之部曲,高宗开元帅府,诸将兵悉隶焉。建炎后,诸大将兵寖盛,因时制变,屯无常所。如刘光世军或在镇江、池州、太平,韩世忠军或屯江州、江阴,岳飞一军或屯宜兴、蒋山,王彦八字军,随张浚入蜀,吴玠兵多屯凤州、大散关、和尚原,是时合内外大军十九万四千余,川、陕不与焉。及杨沂中将中军总宿卫,江东刘光世右军、淮东韩世忠后军、湖北岳飞左军、湖南王燮前军后归张俊,刘光世军降齐,以吴玠军升补四军,共十九万一千六百,亦未尝有屯。绍兴十一年,范同以诸将握兵难制,献谋秦桧,且以柘皋之捷言于上,召张俊、韩世忠、岳飞入觐,张俊首纳所部兵。分命三大帅副校,各统所部,自为一军,更衔曰统制御前军马。罢宣抚司韩、张、岳均带宣抚使职,号为三宣抚司,遇出师取旨,兵皆隶枢密院,屯驻仍旧。(《宋史》卷一八七《兵志一》。)
旧制,出师征讨,诸将不相统一,则拔一人为都统制以总之,未为官称也。建炎初,置御营司,擢王渊为都统制,名官自此始。……绍兴十一年,三大将张、韩、岳兵罢,诸军皆冠以“御前”二字,擢其偏裨为御前统领官,以统制御前军马入衔,秩高者为御前诸军都统制,且令仍旧驻扎,以屯驻州名,冠军额之上。(《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南宋依江、淮为守,故扩水军。
至于水军之制,则有加于前者,南渡以后,江、淮皆为边境故也。建炎初,李纲请于沿江、淮、河帅府,置水兵二军,要郡别置水兵一军,次要郡别置中军,招善舟楫者充立军,号曰凌波、楼船军。其战舰则有海鳅、水哨马、双车、得胜、十棹、大飞、旗捷、防沙、平底、水飞马之名。隆兴以后,至于宝祐、景定间,江、淮沿流,堡隘相望,守御益繁,民劳益甚。迨咸淳末,广东籍蜑丁,闽海拘舶船民船,公私倶弊矣。(《宋史》卷一八七《兵志一》。)
(3)刑 法
宋之法律,一仍唐旧,至于事势扞格,则事改革,而以敕行之。
宋法制,因唐律、令、格、式而随时损益,则有《编敕》,一司、一路、一州、一县,又别有《敕》。建隆初,诏判大理寺窦仪等,上《编敕》四卷,凡一百有六条,诏与新定《刑统》三十卷,并颁天下,参酌轻重为详,世称平允。(《宋史》卷一九九《刑法志一》。)
凡断狱本于律,律所不该,以敕、令、格、式定之。凡律之名十有二:曰名例,曰禁卫,曰职制,曰户婚,曰厩库,曰擅兴,曰盗贼,曰斗讼,曰诈伪,曰杂律,曰捕亡,曰断狱。……其一司、一路,海行所不该者,折而为专法。(《宋史》卷一六三《职官志三》)。
厥后敕条递有增加,亦屡经修改,至神宗时,乃变更其目。
神宗以律不足以周事情,凡律所不载者,一断以敕,乃更其目曰敕、令、格、式,而律恒存乎敕之外。熙宁初,置局修敕……元丰中始成书,二千有六卷,复下二府参订,然后颁行。(《宋史》卷一九九《刑法志一》。)
法令之书,其别有四,敕、令、格、式是也。神宗圣训曰:“禁于未然之谓敕,禁于已然之谓令,设于此以待彼之至谓之格,设于此使彼效之谓之式。”凡入笞、杖、徒、流、死,自例以下至断狱十有二门,丽刑名轻重者皆为敕;自品官以下至断狱三十五门,约束禁止者皆为令;命官庶人之等,倍全分厘之给,有等级高下者皆为格;表奏、帐籍、关牒、符檄之类,有体制模楷者皆为式。元丰编敕用此,后来虽数有修定,然大体悉循用之。(洪迈《容斋三笔》卷一六。)
自此迄于南渡,均遵行此种制度。但经绍兴、乾道、淳熙、庆元、淳祐,凡修改五次,其余一司一路一州一县之敕,时有损益,不可胜记。
太祖受禅,始定折杖之制。凡“流”刑四:加役流,脊杖二十,配役三年;流三千里,脊杖二十;二千五百里,脊杖十八;二千里,脊杖十七,并配役一年。凡“徒”刑五:徒三年脊杖二十,徒二年半脊杖十八,二年脊杖十七,一年半脊杖十五,一年脊杖十三。凡“杖”刑五:杖一百臀杖二十,九十臀杖十八,八十臀杖十七,七十臀杖十五,六十臀杖十三。凡“笞”刑五:笞五十臀杖十下,四十、三十臀杖八下,二十臀杖七下。(《宋史》卷一九九《刑法志一》。)
宋制有加杖、配役、刺配,与唐不同。
流配旧制,止于远徙,不刺。而晋天福中,始创刺面之法,遂为戢奸重典,宋因其法。(《通考》卷一六八《刑考七》。)
凡应配役者傅军籍,用重典者黥其面。会赦则有司上其罪状,轻者纵之,重者终身不释。(《宋史》卷二〇一《刑法志三》。)
太宗以国初诸方割据,沿五代之制,罪人率配隶西北边,多亡投塞外,诱羌为寇。乃诏:“当徒者,勿复隶……缘边诸郡。”时江、广已平,乃皆流南方。先是犯死罪获贷者,多配隶登州沙门岛,及通州海岛,皆有屯兵使者领护。(《宋史》卷二〇一《刑法志三》。)
宋人承五代,为刺配之法,既杖其脊,又配其人,而且刺其面,是一人之身,一事之犯,而兼受三刑也。……聚罪废无聊之人,于牢城之中,使之合群以构怨……其亡去为盗,挺起为乱,又何怪哉?宋江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迄不能制之,是皆刺配之徒,在在而有以为之耳目也。(丘濬《大学衍义补》卷一〇五。)
又矫专杀之弊,凡诸州刑狱,皆须上奏,经详断,始命论决。
建隆三年,令诸州奏大辟案,须刑部详覆。寻如旧制:大理寺详断而后覆于刑部。凡诸州狱,则录事参军,与司法掾参断之。……又惧刑部大理寺用法之失,别置审刑院谳之。(《宋史》卷一九九《刑法志一》。)
判刑部李昌龄言:“旧制大理定刑,送部详覆,官入法状,主判官下断语,乃具奏。……淳化初……帝又虑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诋,置审刑院于禁中……凡狱上奏,先达审刑院印讫,付大理寺、刑部断覆以闻。乃下审刑院详议申覆裁决讫,以付中书省。当即下之,其未允者,宰相覆以闻,始命论决。(《宋史》卷一九九《刑法志一》。)
国朝旧制,刑部、审刑院、大理寺主断内外所上刑狱,与凡法律之事,又有纠察在京刑狱司,以参稽审覆。官制既行,审刑院、纠察司皆省,而归其职于刑部。四方之狱,非奏谳者,则提点刑狱主焉。(《通考》卷一六七《刑考六》。)
(4)学 校
(甲)京师学
国子学:
初国子监,因周旧制,颇增学舍,以应荫子孙隶学受业。开宝八年,国子监上言:“生徒旧数七十人,奉诏分习《五经》,然系籍者,或久不至,而在京进士、诸科,常赴讲席肄业,请以补监生之阙。诏从之。景德间,许文武升朝官嫡亲附国学取解,而远乡久寓京师,其文艺可称,有本乡命官保任,监官验之,亦听附学充贡。(《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太学:
太学生,以八品以下子弟,若庶人之俊异者为之。(《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四门学:
自入品至庶人子弟充学生。(《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宗学:
元丰六年,宗室令铄乞建宗学,诏从之。既而中辍,建中靖国元年复置其后废置无常。(《宋史》卷一六五《职官志五》。)
武学:
庆历三年,诏置武学于武成王庙……八月,罢武学……熙宁五年,枢密院言:“乞复置武学。”诏于武成王庙置学。(《宋史》卷一六五《职官志五》。)
律学:
熙宁六年,始即国子监设学……凡命官、举人,皆得入学……习断按则试按一道……习律令则试大义五道……各以所学,月一公试,三私试。(《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算学:
崇宁三年,始建学,以二百一十人为额,许命官及庶人为之。其业以《九章》《周髀》及假设疑数为算问,仍兼《海岛》《孙子》《五曹》、张丘建、夏侯算法,并历算、三式、天文书为本科。本科外,人占一小经,愿占大经者听。(《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书学:
书学生习篆、隶、草三体,明《说文》《字说》《尔雅》《大雅》《方言》,兼通《论语》《孟子》义,愿占大经者听创于神宗时。(《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画学:
画学之业,曰佛道,曰人物,曰山水,曰鸟兽,曰花竹,曰屋木……仍分士流、杂流,别其斋以居之。士流兼习一大经,或一小经,杂流则诵小经或读律创于神宗时。(《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医学:
医学,初隶太常寺,神宗时,始置提举判局官,及教授一人,学生三百人。设三科以教之,曰方脉科、针科、疡科。(《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大观四年,以算学生归之太史局,并书学生入翰林书艺局,画学生入翰林图画局,医学生入太医局。(《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诸学之中,以国子、太学为最重,然时人方注意于科举,视同传舍,故宋初尚未甚盛。
庆历四年……天章阁侍讲王洙言:“国子监每科场诏下,许品官子弟投保试艺,给牒充广文、太学、律学三馆学生,多致千余就试。试已则生徒散归,讲官倚席,但为游寓之所,殊无肄习之法。居常听讲者一二十人尔。”乃限在学满五百日,旧已尝充贡者止百日。本授官会其实,京朝官保任,始预秋试,每十人与解。凡入学授业,月旦即亲书到历。如遇私故或疾告、归宁皆给假,违程及期月不来参者去其籍。后谏官余靖极言非便,遂罢听读日限。(《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至神宗时,锐意兴学,太学经扩充整厘,规模始备。
熙宁四年,侍御史邓绾言:“国家治平百余年,虽有国子监,仅容释奠斋庖,而生员无所容。至于太学,未尝营建,止假
锡庆院廊庑数十间,生员才三百人。请以锡庆院为太学……”乃诏尽以锡庆院及朝集院西庑,建讲书堂四。诸生斋舍、官掌事者直庐略具,而太学栋宇始仅足用。(《通考》卷四二《学校考三》。)
自主判官外,增置直讲为十员,率二员共讲一经,令中书遴选,或主判官奏举。生员厘为三等:始入学为外舍,初不限员,后定额七百人;外舍升内舍,员二百;内舍升上舍,员百。各执一经,从所讲官受学,月考试其业,优等上之中书。其正、录、学谕以上舍生为之,经各二员;学行卓异者,主判、直讲,复荐之中书,奏除官。(《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王安石变法,欲以“学校养士”,代“科举取士”,故增广太学生员之额,创设三舍升试之法。
元丰二年,颁《学令》:太学置八十斋,斋容三十人。外舍生二千人,内舍生三百人,上舍生百人,总二千四百。月一私试,岁一公试,补内舍生;间岁一舍试,补上舍生。封弥、誊录如贡举法。而上舍试,则学官不与考校。公试外舍生,入第一、第二等,参以所书行艺与籍者,升内舍;内舍试入优、平二等,参以行艺,升上舍。上舍分三等:倶优为上,一优一平为中,俱平若一优一否为下。上等命以官,中等免礼部试,下等免解。学正增为五人,学录增为十人,学录参以学生为之。(《通考》卷四二《学校考三》。)
岁赐缗钱,至二万五千,又取州县田租屋课息钱之类,增为学费。(《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凡私试,孟月经义,仲月论,季月策。凡公试,初场经义,次场策论。(《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旧法,自外舍升内舍,虽有校试,必公试合格,乃许升补。
盖私试皆学官自考,而公试则降敕差官。(《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徽宗时,曾一罢科举,而专以学校取士,是以人数激增。
崇宁元年,宰臣请天下州县并置学,州置教授二员,县亦置小学。县学生选考,升诸州学,州学生每三年贡太学。至则附试,别立号考。分三等:入上等补上舍,入中等补下等上舍,入下等补内舍,余居外舍。诸州军解额,各以三分之一充贡士。(《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崇宁元年,徽宗创立辟雍,增生徒共三千八百人,内上舍生二百人,内舍生六百人,教养于太学;外舍生三千人,教养于辟雍。废太学自讼斋,太学之不率教者,移之辟雍。以祭酒总治两学,辟雍别置司业、丞各一人,博士十人,正、录各五人,分为百斋,讲堂凡四所。其后王黼反蔡京之政,奏废之。而辟雍之士,太学无所容矣。(王栐《燕翼诒谋录》卷五。)
南渡之后,太学仍用三舍之法,待遇益隆,惟受政治与科举影响,日益颓坏。
建炎初,即行在置国子监,立博士二员,以随幸之士三十六人为监生。……绍兴十三年,兵事稍宁,始建太学……养士七百人:上舍生三十员,内舍生百员,外舍生五百七十员。……充弟子员。每岁春秋两试之,旋命一岁一补,于是多士云集,至分场试之。俄又诏三年一试,增至千员,中选者,皆给绫纸赞词以宠之,每科场四取其一。自外舍有月校,而公试入等曰内舍;自内舍有月校,而舍试入等曰上舍;凡升上舍者,皆直赴廷对。(《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光宗绍熙三年……吏部尚书赵汝愚等合奏曰……炎祚中兴,始建太学于行都,行贡举于诸郡。然奔竞之风胜,忠信之俗微,亦惟荣辱升沉,皆不由乎学校;至于德行道艺,惟取决于糊名。苟为雕篆之文,无复进修之志,视庠序如传舍,目师儒如路人,季考月书,尽成文具。(《通考》卷四二《学校考三》。)
(乙)地方学
宋时书院颇盛,而四大书院最著。
宋太宗皇帝太平兴国二年,知江州周述言:庐山白鹿洞,学徒常数千百人,乞赐 《九经》 肄习。诏国子监给本,仍传送之。先时南唐升元中,白鹿洞建学馆,以本道为洞主,掌其教授。(《通考》卷四六《学校考七》。)
又赐石鼓书院敕额。书院唐元和间,衡州李宽所建,国初赐额。(《通考》卷四六《学校考七》。)
真宗大中祥符二年,应天府民曹诚即楚邱戚同文旧居,造舍百五十间,聚书数千卷,博延生徒,讲习甚盛。府奏其事,诏赐额曰应天府书院。(《通考》卷四六《学校考七》。)
八年,赐潭州岳麓书院额。始开宝中,郡守朱洞首度基创宇,以待四方学者。(《通考》卷四六《学校考七》。)
宋兴之初,天下四书院,建置之本末如此。此外则又有西京嵩阳书院,赐额于至道二年;江宁府茅山书院,赐田于天圣二年。嵩阳、茅山,后来无闻,独四书院之名著。是时未有州县之学,先有乡党之学。……乡党之学,贤士大夫留意斯文者所建也,故前规后随,皆务兴起。后来所至书院尤多,而其田土之锡,教养之规,往往过于州县学,盖皆欲仿四书院云。(《通考》卷四六《学校考七》。)
官设州县学,至仁宗时大兴,神宗定试程,哲宗并推行三舍法,规模始可观。
仁宗……即位初,赐兖州学田,已而命藩辅皆得立学。(《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庆历四年诏曰……其令州若县皆立学……由是州郡奉诏兴学,而士有所劝矣。(《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神宗尤垂意儒学,自京师至郡县,既皆有学,岁时月各有试。(《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景祐四年,诏藩镇始立学,他州勿听。庆历四年,诏诸路州军监,各令立学,学者二百人以上,许更置县学。自是州郡,无不有学。(《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元符哲宗二年,初令诸州行三舍法,考选、升补,悉如太学。州许补上舍一人,内舍二人,岁贡之。其上舍附太学外舍,试中补内舍生,三试不升舍,遣还其州。其内舍免试,至则补外舍为生。(《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徽宗时,欲以学校取士,故于地方学校,特定员额。
崇宁徽宗三年,始定诸路增养县学弟子员,大县五十人,中县四十人,小县二十人。凡州县学生,曾经公私试者复其身,内舍免户役,上舍仍免借,借如官户法。(《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管理州府学政官,则有教授。其选差初由监司官,后乃命之朝廷,以示尊重。
始置教授,以经术行义,训导诸生,掌其课试之事,而纠正不如规者。委运司及长吏于幕职州县内荐,或本处举人有德义者充。熙宁六年,诏诸路学官,委中书、门下选差,至是始命于朝廷。元丰元年,州府学官共五十三员,诸路惟大郡有之。军监未尽置。元祐元年,诏齐、庐、宿、常等州,各置教授一员。自是列郡各置教官。建炎三年,教授并罢。绍兴三年,复置四十二州。十二年,诏无教授官州军,令吏部申尚书省选差。二十六年,诏并不许兼他职,令提举司常切遵守。若试教官,则始于元丰;添差教授,则始于政和。(《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提举学事司,掌一路州县学政,岁巡所部,以察师儒之优劣,生员之勤惰,而专举刺之事。崇宁二年置,宣和三年罢。(《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
熙宁八年秋,诏诸州学官,先赴学士院,试大义五道,取优通者选差。(《通考》卷四六《学校考七》。)
(5)科 举
(甲)贡 举
初礼部放举,设“进士”《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三传》、“学究”、“明经”、“明法”等科,皆秋取解,冬集礼部,春考试,合格及第者,列名放榜于尚书省。(《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诸科考试之艺业,均有规定,但历朝渐加改易,略有不同。下所述,则最初之制也。
凡“进士”,试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帖《论语》十帖,对《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凡《九经》帖书一百二十帖,对墨义六十条。凡《五经》帖书八十帖,对墨义五十条。凡《三礼》对墨义九十条。凡《三传》一百一十条。凡《开元礼》,凡《三史》,各对三百条。凡“学究”,《毛诗》对墨义五十条,《论语》十条,《尔雅》《孝经》共十条,《周易》《尚书》各二十五条。凡“明法”,对律令四十条,兼经并同《毛诗》之制。各间经引,试通六为合格,仍抽卷问,律本科则否。(《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士经州考中格,而上送之礼部,谓之发解。再经礼部考试中格,方为及第。
诸州判官试进士,录事参军试诸科,不通经义,则别选官考校而判官监之。试纸长官印署面给之。试中格者,第其甲乙,具所试经义朱书通否,监官、试官署名其下。进士文卷,诸科义卷、帖由,并随解牒上之礼部。……凡诸州长吏举送,必先稽其版籍,察其行为;乡里所推,每十人相保,内有缺行,则连坐不得举。(《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凡见任官应进士举,谓之鏁厅试。所属官司,先以名闻,得旨而后解。(《通考》卷三〇《选举考三》。)
远方寒士,预乡荐,欲试礼部,假丐不可得,则宁寄举不试,良为可念。谨按开宝二年,十月丁亥,诏西川、山南、荆湖等道所荐举人,并给来往公券,令枢密院定例施行。盖自初起程以至还乡费,皆给于公家。(王栐《燕翼诒谋录》卷一。)
开宝六年,是岁诏贡士之下第者,特免将来请解,许直诣贡部。(《通考》卷三〇《选举考三》。)
殿试之法,始于太祖。凡举子中礼帏试,复试于内殿,始为及第。此又唐以后科举制度一种变革。
进士之举,至本朝尤盛,而沿革不同。开宝六年,因徐士廉伐鼓诉讼,帝御讲武殿覆试,覆试自此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七。)
开宝六年,下第人徐士廉,挝登闻鼓,言久困场屋。乃诏入策进士、终场经学,并试殿庭。三月庚午,御讲武殿,覆试新进士。(王栐《燕翼诒谋录》卷一。)
按:殿前试始于唐武后,然唐制以考功郎中任取士之责,后不过下行其事以取士誉,非于考功已试之后再试之也。开元以后,始以礼部侍郎知贡举,送中书门下详覆,然惟元和间钱徽为侍郎知贡举,宰相段文昌言其取士不公,覆试多不中选,徽坐免官。长庆以后,则礼部所取士,先详覆而后放榜,则虽有详覆之名,而实未曾再试矣。五代以来,所请详覆者,间有升黜人。宋太祖乾德六年,命中书覆试,则以帝疑陶榖之子,不能文而中选,故覆之,亦未尝别为之升黜也。至开宝六年,李昉知举,放进士后,下第人徐士廉等,打鼓论榜,上遂于讲武殿命题重试。御试自此试始。……亦未尝有省试、殿试之分也。至八年,覆试礼部贡院合格举人王式等,于讲武殿内出试题,得进士三十六人,而以王嗣宗为首;王式者,礼部所定合格第一人,则居其四。盖自是年御试,始别为升降,始有省试、殿试之分,省元、状元之别云。(《通考》卷三〇《选举考三》。)
旧制,殿试皆有黜落,临时取旨,或三人取一,或二人取一,或三人取二,故有累经省试取中,屡摈弃于殿试者。故张元以积忿降元昊,大为中国之患……于是群臣建议,归咎于殿试黜落。嘉祐仁宗二年,三月辛巳,诏进士与殿试者,皆不黜落。迄今不改。(王栐《燕翼诒谋录》卷五。)
科举年限,初无定制,后乃定为三年。
太平兴国三年……是冬,诸州举人并集,会将亲征北汉,罢之。自是间一年或二年,乃贡举。……英宗即位,议者以间岁贡士法不便。乃诏礼部,三岁一贡举。(《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英宗治平三年,诏曰:“先帝以士久不贡,怠于学,而豪杰者不时举,故下间岁之令。而自更法以来,其弊寖长。里选之牒仍故,而郡国之取减半;计偕之籍屡上,而道涂之劳良苦,朕甚闵焉。其令礼部,三岁一贡举,天下解额,于未行间岁之法已前,四分取三为率,明经诸科,不得过进士之数。”恩典不增,而贡举期缓,士得休息,官以不烦矣。(《通考》卷三一《选举考四》。)
宋虽设诸科取士,而进士为最盛,若明经等科,殊不为人所重。盖以当时崇尚文学,而帖书、墨义,视为记诵之学故也。
宋之科目,有进士,有诸科……而进士得人为盛。……自唐以来,所谓明经,不过帖书、墨义,观其记诵而已。故贱其科,而不通者其罚特重。(《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乾德元年,诏曰:“一经皓首,十上干名,前史之明文、昔贤之苦节,悬科取士,固当优容。按旧制,九经一举,不第而止,非所以启迪仕进之路也。自今一依诸科举人,许令再应。”(《通考》卷三〇《选举考三》。)
试场所问本经义疏,不过记出处而已,如吕申公试卷,问:“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所谓四者,何也?”答曰:“对‘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人也义’,谨对”……虽已封弥,而兼采誉望犹在,观其字画,可以占其为人,而士之应举者,知勉于小学,亦所以诱人为善也。(王栐《燕翼诒谋录》卷二。)
礼部贡院试进士日,设香案于阶前,主司与举人对拜,此唐故事也。所坐设位,供张甚盛,有司具茶汤饮浆。至试经生,则悉彻帐幕毡席之类,亦无茶汤,渴则饮砚水,人人皆黔其吻。非故欲困之,乃防毡幕及供应人私传所试经义。
盖尝有败者,故事为之防。欧文忠有诗:“焚香礼进士,彻幕待经生。”以为礼数重轻如此,其实自有谓也。(沈括《梦溪笔谈》卷一。)
朝廷亦重视进士,所定考第之制,遂益详密。
太平兴国八年,试进士,始分三甲。(《通考》卷三〇《选举考三》。)
景德真宗四年,命有司详定《考校进士程式》,送礼部贡院,颁之诸州。……又定《亲试进士条制》。……其考第之制凡五等:学识优长、词理精纯为第一;才思该通、文理周率为第二;文理倶通为第三;文理中平为第四;文理疏浅为第五。然后临轩唱第,上二等曰及第,三等曰出身,四等、五等曰同出身。(《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尊崇进士之典,尤加优隆。
太平兴国八年……进士始分三甲,自是锡宴,就琼林苑。……雍熙二年,廷试初唱名及第。(《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赐贡士宴,名曰闻喜宴。(《宋史》卷一一四《礼志一七》。)
故事,进士闻喜燕,例赐诗以为宠。自何丞相文缜榜后,遂不复赐,易诏书以示训戒。(叶梦得《石林避暑录话》卷下。)
范镇,蜀郡忠文公,字景仁……公少举进士……及贡院奏名,皆第一。故事殿廷唱第,过三人,则为奏名之首者,必抗声自陈以祈恩……景仁独不然。(朱熹 《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五。)
国初进士,尚仍唐旧制,每岁多不过二三十人。太平兴国二年,太宗皇帝以郡县阙官颇多,放进士几五百人,比旧二十倍。正月己巳,宴新进士吕蒙正等于开宝寺,赐御制诗二首。故事唱第之后,醵钱于曲江为闻喜之饮。近代于名园佛庙,于是官为供帐,岁以为常。先是进士参选,方解褐衣绿。是岁锡宴后五日癸酉,诏赐新进士并诸科人,绿袍、靴、笏。自后以唱第日赐之,惟赐袍、笏,不复赐靴。(王栐《燕翼诒谋录》卷一。)
旧制,进士首选同唱第,人皆自备钱为鞍马费,而京师游手之民,亦自以鞍马候于禁门外,虽号廷魁,与众无以异也。大中祥符八年,二月戊申,诏进士第一人,金吾司差七人,导从两节前引,始与同列特异矣。(王栐《燕翼诒谋录》卷二。)
蔡文忠公……祥符中,擢进士,为天下第一。真宗临轩日,大悦之……特诏给金吾卫七人清道。时以为荣。寻诏:“自今第一人及第,给金吾七人当直,许出两引喝。”(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六。)
旧进士,工于诗赋有声场屋者,往往一时皆莫与之敌。如王沂公、郑毅夫数人,取解、省试、殿试,皆为第一,谓之三元。(叶梦得《石林避暑录话》卷上。)
诸科经试及第,始赐出身。然亦有例外得之者,则为恩赐,谓之特奏名。
开宝三年,诏礼部阅贡士及十五举尝终场者,得一百六人,赐本科出身。特奏名恩例,盖自此始。(《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太平兴国二年……覆试诸科,得二百人,并赐及第。又阅贡籍,得十举以上,至十五举进士、诸科一百八十余人,并赐出身;《九经》七人不中格,亦怜其老,特赐同《三传》出身。凡五百余人。(《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太平兴国五年……有赵昌国者,求应百篇举注:谓一日作诗百篇,不设此科,求应者即试之,上出杂题二十字……各令赋五篇,篇八句。逮日旰,仅成数十首,率无可观。上以此科久废,特赐及第,以劝来者。仍诏有司,今后应百篇举,约此题为式。(《通考》卷三〇《选举考三》。)
雍熙中,著作佐郎乐史,特赐进士及第,诏附于兴国五年第一等之下。赐第附榜始于此。(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七。)
宋初场规尚宽,后为防弊,乃有弥封、誊录等法。
国初,进士科场尚宽,礼闱与州郡不异。景德二年,七月甲戍,礼部贡院言,举人除书案外……不得怀挟书策,犯者扶出,殿一举。(王栐《燕翼诒谋录》卷二。)
大中祥符元年,试礼部进士,内出《清明象天赋》等题,仍录题解摹印以示之。至景祐元年,始诏御药院,御试日,进士题目,具经史所出,摹印给之。(洪迈《容斋随笔》卷三。)
张邓公士逊,以监察御史为诸科考试官,以举子有当避亲者,求免去,主司不从,真宗嘉之。自后试官亲戚,悉牒送别头考校,至今著为令。(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七。)
雍熙四年,先是上阅试举人,累日方毕,宰相屡请……如唐故事,乃诏岁命春官知举……淳化三年……苏易简知贡举……既受诏,径赴贡院以避请求,后遂为例。(《通考》卷三〇《选举考三》。)
淳化三年……苏易简知举殿试,始令糊名考校。(《通考》卷三〇《选举考三》。)
景德八年,始置誊录院,令封印官封试卷,付之集书吏录本,监以内侍二人。(《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取士至仁宗,始有糊名考校之律,虽号至公,然尚未绝其弊。其后袁州人李夷宾上言,请别加誊录。因著为令,而后识认字画之弊始绝。(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一。)
所纳卷子,径发下弥封,所封卷头……于每卷上打号头,三场共一号。(吴自牧《梦粱录》卷二。)
景德四年……又定《亲试进士条制》。凡策士,即殿两庑张帟,列几席,标姓名其上。先一日表其次序,揭示阙外,翌日,拜阙下,乃入就席。试卷内臣收之,付编排官,去其卷首乡贯状别,以字号第之;付封弥官,誊写校勘,用御书院印,付考官定等毕,复封弥送覆考官,再定等。编排官阅其同异,未同者再考之;如复不同,即以相附近者为定。始取乡贯状字号合之,即第其姓名、差次,并试卷以闻。(《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应举之艺,多违实用,范仲淹建议更张,特格于旧例不能行。
范仲淹参知政事,意欲复古劝学,数言兴学校,本行实。诏近臣议,于是宋祁等奏:“教不本于学校,士不察于乡里,则不能核名实。有司束以声病,学者专于记诵,则不足尽人材。……莫若使士皆土著,而教之于学校,然后州县察其履行,则学者修饬矣。”乃诏州县立学,士须在学三百日,乃听预秋试,旧尝充试者,百日而止。……三场:先策,次论,次诗赋,通考为去取,而罢帖经、墨义,士通经术,愿对大义者试十道。仲淹既去,而执政意皆异。是冬,诏罢入学日限。言初令不便者甚众,以为诗赋声病易考,而策论汗漫难知……天子下其议,有司请如旧法。(《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至王安石变法,改革科举制度,始罢诸科而独存进士;又立明法,以待不能业进士者,且废诗赋、帖经、墨义,而改试诸经大义。
王安石对曰:“今人材乏少,且其学术不一,异论纷然,不能一道德故也。一道德则修学校,欲修学校,则贡举法不可不变。……今以少壮时,正当讲求天下正理,乃闭门学作诗赋,及其入官,世事皆所不习,此科法败坏,人材致不如古。”(《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自京师至郡县,既皆有学。岁时月各有试,程其艺能,以差次升舍,其最优者为上舍,免发解及礼部试,而待赐之第。遂专以此取士。……始命诸州置学官,率给田十顷赡士。初置小学教授。(《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王安石谓:“古之取士,俱本于学,请兴建学校以复古。其明经诸科,欲行废罢,取明经人数,增进士额。”……中书门下又言:“古之取士,皆本学校,道德一于上,习俗成于下,其人才皆足以有为于世。今欲追复古制,则患于无渐。宜先除去声病偶对之文,使学者得专意经术,以俟朝廷兴建学校,然后讲求三代所以教育选举之法,施于天下,则庶几可以复古矣。”于是改法,罢诗赋、帖经、墨义,士各占治《易》《诗》《书》《周礼》《礼记》一经,兼《论语》《孟子》。每试四场,初大经,次兼经大义,凡十道,次论一首,次策三道……中书撰大义式颁行。试义者,须通经有文釆,乃为中格,不但如明经墨义、粗解章句而已。……又立新科明法,试律令、《刑统》大义、断按,所以待诸科之不能业进士者。(《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初安石训释《诗》《书》《周礼》既成,颁之学官,天下号曰新义。晚居金陵,又作《字说》……其流入于佛老,一时学者,无敢不传习。主司纯用以取士,士莫得自名一说,先儒传注,一切废不用,黜《春秋》之书,不使列于学官,至戏目为断烂朝报。(《宋史》卷三二七《王安石传》。)
公王安石改科举,暮年乃觉其失曰:本欲变学究为秀才,不谓变秀才为学究。盖举子专诵王氏章句而不解义,正如学究诵注疏尔。(朱熹《三朝名臣言行录》卷六。)
此后党派竞起,兴废不恒,而经试大义,则相沿未改。至徽宗时,曾罢科举,专以学校取士。然其弊也,有不平之讥,故科举终不可废。
崇宁徽宗三年,诏曰:“神考议以三舍取士,而罢州郡科举,其法行于畿甸……然州郡犹以科举取士,不专于学校。其诏天下,将来科场取士,悉由学校升贡,其州郡发解,及试礼部法并罢。”(《通考》卷三一《选举考四》。)
四年,诏:“将来大比,更参用科举取士”……时州县悉行三舍法,当官者子弟,得免试入学,而士之在学者,积岁月累试,乃得应格……不得如在籍者,三舍、解试,兼与而两得,其贫且老者,尤甚病之。时人议其法曰:“利贵不利贱,利少不利老,利富不利贫。”故诏书及此。(《通考》卷三一《选举考四》。)
南渡以后,仍重进士科,而试经义,试诗赋,则分为两科。其制始于元祐四年,实因南人擅长词藻,北士素好研经,故两立之,以为调剂。
参知政事欧阳修上言:“……盖言事之人,但见每次科场,东南进士得多,而西北进士得少,故欲改法,使多取西北进士尔。殊不知天下至广,四方风俗异宜,而人性各有利钝。东南之俗好文,故进士多而经学少;西北之人尚质,故进士少而经学多。……今以进士、经学合而较之,则其数均。”(《通考》卷三一《选举考四》。)
元祐四年,乃立经义、诗赋两科均兼试经义、诗赋……专经者用经义定取舍,兼诗赋者以诗赋为去留,其名次高下,则于策论参之。(《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高宗建炎二年,定诗赋、经义取士,第一场诗赋各一首,习经者本经义三道,《语》《孟》义各一道;第二场并论一道;第三场并策三道。殿试策如之。(《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自经、赋分科,声律日盛。帝尝曰:“向为士不读史,遂用诗赋。今则不读经,不出数年,经学废矣。”绍兴二十七年,
诏复行兼经,如十三年之制。(《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三十一年,礼部侍郎金安节言:“熙宁、元丰以来,经义诗赋,废兴离合,随时更革,初无定制。近合科以来,通经者苦赋体雕刻,习赋者病经旨渊微,心有弗精,智难兼济。……论既并场,策问太寡,议论器识,无以尽人。士守传注,史学尽废,此后进往往得志,而老生宿儒多困也。请复立两科,永为成宪。”从之。(《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按:熙宁四年,始罢词赋,专用经义取士,凡十五年;至元祐元年,复词赋,与经义并行;至绍圣元年,复罢词赋,专用经义,凡三十五年;至建炎二年,又兼用经、赋。盖熙宁、绍圣,则专用经而废赋,元祐、建炎,则虽复赋而未尝不兼经……至建炎、绍兴之间,则朝廷以经义取士者,且五六十年,其间兼用诗赋才十余年耳。然共场而试,则经拙而赋工;分科而试,则经少而赋多。流传既久,后来所至场屋,率是赋居其三之二,盖有自来矣。(《通考》卷三二《选举考五》。)
综之,宋时科学,虽承于唐,而多所改革。至殿试及第,即行除官,亦为后来相袭不变之制。
宋初承唐制,贡举虽广,而莫重于进士制科。(《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序》。)
开宝六年,李昉知贡举……会有诉昉用情取舍者,上乃……御讲武殿,各赐纸札,别试诗赋。……得进士二十六人……皆赐及第……自兹殿试遂为常制。(《通考》卷三〇《选举考三》。)
宋自中兴以后,每科进士及第,动以四五百人计,盖倍于唐有余矣。又唐士之及第者,未能便解褐入仕,尚有试吏部一关。韩文公三试于吏部无成,则十年犹布衣,且有出身二十年不获禄者。而宋则一登第之后,即为入仕之期。(《通考》卷二九《选举考二》。)
此外武举之试,起于仁宗朝,至南宋孝宗,垂意武事,其制始隆。
唐设武举,以选将帅。五代以来,皆以军卒为将,此制久废。天圣仁宗七年,以西边用兵,将帅乏人,复置武举。至皇祐元年,边事寖息,遂废此科。治平英宗元年,九月丁卯复置,迄于今不废。(王栐《燕翼诒谋录》卷五。)
天圣八年,亲试武举十二人,先阅其骑射,而试之以策为去留,弓马为高下。(《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三》。)
孝宗乾道五年,廷试始依文举给黄牒,同正奏名三十三人。榜首赐武举及第,余并赐武举出身。(《通考》卷三四《选举考七》。)
(乙)制 举
即特科也。
制举无常科,所以待天下之才杰,天子每亲策之。然宋之得才,多由进士,而以是科应诏者少。惟召试馆职,及后来博学宏词而得忠鲠文学之士。或起之山林,或取之朝著,召之州县,多至大用焉。(《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历朝特设科目,其目之可记者如下:
太祖始置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经学优深,可为师法;详闲吏理,达于教化;凡三科,不限前资见任职官,黄衣草泽,悉许应诏对策三千言,词理倶优则中选。(《宋史》 卷一五六 《选举志二》 。)
仁宗初天圣七年,诏曰:“朕开数路,以详延天下之士,而制举独久不设,意者吾豪杰或以故见遗也,其复置此科。”于是增其名曰: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博通坟典明于教化科,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详明吏理可使从政科,识洞韬略运筹帷幄科,军谋宏远材任边寄科,凡六,以待京朝之被举,及起应选者。又制书判拔萃科,以待选人。又制高蹈邱园科,沉沦草泽科,茂材异等科,以待布衣之被举者。其法先上艺业于有司,有司较之,然后试秘阁,中格,然后天子亲策之。(《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治平三年,命宰执举馆职各五人。(《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哲宗……诏罢制科。既而三省言:“今进士纯用经术。如诏诰、章表、箴铭、赋颂、赦敕、檄书、露布、诫谕,其文皆朝廷官守日用不可阙,且无以兼收文学博异之士。”遂改置宏词科,岁许进士及第者诣礼部请试,如见守官则受代乃请。(《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大观四年,诏:“宏词科,格法未详,不足以致文学之士,改立词学兼茂科,岁附贡士院试取,毋过三人。”(《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高宗立博学宏词科绍兴三年,凡十二题,制、诰、诏、表、露布、檄、箴、铭、记、赞、颂、序,内杂出六题,分为三场,每场体制,一古一今。遇科场年,应命官……公卿子弟之秀者,皆得试。先投所业三卷,学士院考之,拔其尤者召试,定为三等。上等转一官,选人改秩,无出身人赐进士及第,并免诏试除馆职。中等减三年磨勘,与堂除,无出身人赐进士出身;下等减二年磨勘,无出身人赐进士出身,并许召试馆职。(《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开宝八年,诏诸州察民有孝弟力田、奇才异行,或文武材干,年二十至五十可任使者,其送阙下。(《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鲁平曰:宋初以来,至真宗方设制科,陈越、王曙为之首。其后夏竦等数人,皆以制科登第,既而中废。今上即位,天圣六年始复置。其后每开科场则置之。有官者举贤良方正,无官者举茂材异等,余四科多不应。皆自投牒献所著文论,差官考校。中者召诣阁下,试论六首;及中选则于殿廷试策一道,五千字以上。其中选者,不过一二人,然数年之后,即为美官。(司马光《涑水记闻》卷三。)
故事制科,必先用从官二人,举上其所为文五十篇,考于学士院。中选而后召试,得召者不过三之一。(叶梦得《石林避暑录话》卷下。)
[book_title](四)宋初之政治
(1)削夺藩镇兵权
石守信,开封浚仪人……建隆二年,移镇郓州,兼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乾德初,帝因晚朝,与守信等饮酒。酒酣,帝曰:“我非尔曹不及此,然吾为天子,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吾终夕未尝安枕而卧。”守信等顿首曰:“今天命已定,谁复敢有异心,陛下何为出此言耶?”帝曰:“人孰不欲富贵,一旦有以黄袍加汝之身,虽欲不为,其可得乎?”守信等谢曰:“臣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之。”帝曰:“人生驹过隙耳,不如多积金帛、田宅,以遗子孙,歌儿舞女,以终天年。君臣之间,无所猜嫌,不亦善乎。”守信谢曰:“陛下念及此,所谓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称病,乞解兵权。帝从之,皆以散官就第,赏赉甚厚。(《宋史》卷二五〇《石守信传》。)
太祖初受天命……普赵普曰:“……唐季以来,战争不息,家国不安者,无他,节镇太重,君弱臣强而已。今欲治之,惟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则天下安矣。”语未卒,帝曰:“卿勿复言,吾已悉矣。”顷之,上因晚朝,与故人石守信、王审琦饮酒……明日,皆称疾请解军政。许之,尽以散官就第……于是更置易制者使主亲军;其后又置转运使、通判,使主诸道钱谷;收天下精兵,以备宿卫,而诸功臣亦以善终。(邵伯温《河南邵氏闻见前录》卷一。)
建隆以来,释藩镇兵权……以塞浊乱之源。(《宋史》卷三《太祖纪一赞》。)
(2)优礼士大夫
(甲)制禄之厚
《宋史·职官志》载俸禄之制,京朝官宰相、枢密使月三百千,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三十匹,绵百两;参知政事、枢密副使月二百千,绫十匹,绢三十匹,绵五十两,其下以是为差;节度使月四百千,节度观察、留后三百千,观察二百千,绫绢随品分给,其下亦以是为差。凡俸钱并支一分见钱,二分折支,此“正俸”也。其禄粟,则宰相枢密使月一百石;三公、三少一百五十石;权三司使七十石,其下以是为差;节度使一百五十石,观察防御使一百石,其下以是为差;凡一石给六斗米麦各半。熙宁中,又诏县令录事等官,三石者增至四石,两石者增至三石,此亦正俸也。俸钱、禄米之外,又有“职钱”。御史大夫、六曹尚书六十千;翰林学士五十千,其下以是为差。元丰官制行,俸钱稍有增减,其在京官司供给之数,皆并为职钱。如大夫为郎官者,既请大夫俸,又给郎官职钱,视国初之数已优。至崇宁间,蔡京当国,复增供给食料等钱。如京仆射俸外,又请司空俸,视元丰禄制,更倍增矣。俸钱、职钱之外,又有“元随、傔人衣粮”注:在京任宰相枢密使,在外任使相至刺史,皆有随身,余止傔人,宰相、枢密使各七十人;参知政事至尚书左右丞各五十人;节度使百人;留后及观察使五十人,其下以是为差。衣粮之外,又有“傔人餐钱”注:中书枢密及正刺史以上,傔人皆有衣粮,余止给餐钱,朝官自二十千至五千凡七等;京官自十五千至三千凡八等;诸司使副等官九等。此外又有“茶酒厨料”之给,“薪蒿炭盐”诸物之给,“饲马刍粟”之给,“米面羊口”之给。其官于外者,别有“公用钱”,自节度使兼使相以下,二万贯至七千贯凡四等;节度使自万贯至三千贯凡四等。观察防团以下,以是为差。公用钱之外,又有“职田”之制,两京、大藩府四十顷;次藩镇三十五顷;防团以下,各按品级为差。选人、使臣无职田者,“别有茶汤钱”。……此宋一代制禄之大略也。其待士大夫可谓厚矣。……然给赐过优,究于国计易耗,恩逮于百官者惟恐其不足,财取于万民者不留其有余。(赵翼《廿二史劄记》卷二五《宋制禄之厚》。)
(乙)退职之恩礼
宋制,设祠禄之官,以佚老优贤。先时员数绝少,熙宁以后,乃增置焉。在京宫观,旧制以宰相、执政充使,或丞、郎、学士以上充副使,两省或五品以上为判官,内侍官或诸司使、副注:政和改武臣官制,以使为大夫,以副使为郎为都监,又有提举、提点、主管。其戚里、近属及前宰执留京师者,多除宫观,以示优礼。(《宋史》卷一七〇《职官志一〇》。)
宋制,设祠禄之官,以佚老优贤。自真宗置玉清昭应宫使,以王旦为之。后旦以病致,仕乃命以太尉领玉清昭应宫使,给宰相半俸,祠禄自此始也。在京有玉清昭应宫、景灵宫、会灵观、祥源观等,以宰相执政充使。丞郎学士充副使,庶僚充判官、都监、提举、提点等,各食其禄。(赵翼《廿二史劄记》卷二五《宋祠禄之制》。)
国朝凡登从班,无在外闲居者,有罪则落职,归班亦奉朝请,或黜守偏州。甚者分司安置,不然则告老挂冠。熙宁间,始置在外宫观,本王荆公意以处异论者,而荆公首以观使闲居钟山者八年。(王明清《挥麈前录》卷二。)
(丙)荫子之滥
荫子……未有如宋代之滥者。文臣自太师及开府仪同三司,可荫子若孙,及期亲大功以下亲,并异姓亲及门客;太子太师至保和殿大学士,荫至异姓亲,无门客;中大夫至中散大夫,荫至小功以下亲,无异姓亲。武臣亦以是为差。凡遇南郊大礼及诞圣节,俱有荫补。宰相执政,荫本宗、异姓及门客、医人各一人;太子太师至谏议大夫,荫本宗一人;寺长贰监以下,至左右司谏,荫子或孙一人。余以是为差。此外又有致仕荫补。曾任宰执及现任三少使相者,荫三人,曾任三少及侍御史者,荫一人。余以是为差。此外又有遗表荫补。曾任宰相及现任三少使相,荫五人;曾任执政官至大中大夫以上,荫一人;诸卫上将军四人;观察使三人。余以是为差。由斯以观,一人入仕,则子孙亲族,倶可得官。大者并可及于门客、医士,可谓滥矣俱见《职官志》!然此犹属定例,非出于特恩也。天圣中,诏五代时三品以上告身存者,子孙听用荫。则并及于前代矣!明道中,录故宰臣及员外郎以上致仕者子孙授官有差。则并及于故臣矣!甚至新天子即位,监司郡守遣亲属入贺,亦得授官见《司马旦传》。则更出于常荫之外矣。曹彬卒,官其亲族、门客、亲校二十余人。李继隆卒,官其子,又录其门下二十余人。雷有终卒,官其子八人。此以功臣加荫者也。李沆卒,录其子宗简为大理评事,婿苏昂、兄之子朱涛,并同进士出身。王旦卒,录其子、弟、侄、外孙、门客常从授官者数十人,诸子服除,又各进一官。向敏中卒,子婿并迁官,又官亲校数人。王钦若卒,录其亲属及所亲信二十余人。此以优眷加荫者也。郭遵战殁,官其四子,并女之为尼者,亦赐紫袍。任福战殁,官其子及从子凡六人。石珪战殁,官其三子。徐禧战殁,官其家十二人。此又以死事而优恤者也。范仲淹疏请:“乾元节恩泽,须在职满三年者,始得荫子。”则仲淹未奏以前,甫莅任即得荫矣!阎日新疏言:“群臣子弟,以荫得官,往往未离童龀,即受俸,望自今二十以上始给。”龚茂贞亦疏言:“庆寿礼行,若自一命以上覃转,不知月添给俸几何?”是甫荫即给俸矣!朱胜非疏,述宣和中谏官之论曰:“尚从竹马之行,已造荷囊之列。”则甫荫得服章服矣。熙宁初,诏齐、密等十八州及庆、渭等四州,并从中书选授,毋以恩例奏补。则他州通判,皆可以荫官奏补矣!金安节疏言:“致仕遗表恩泽,不准奏异姓亲,使得高赀为市。”则恩荫并听其鬻卖矣!(赵翼《廿二史劄记》卷二五《宋恩荫之滥》。)
(3)台 之横
宋初,为防制大臣专擅,特假台谏以重权,台省并重。台臣随时随事得弹劾执政,许以风闻,不加罚谴,终成一代台省相争之局。
御史台,掌纠察官邪,肃正纲纪,大事则廷辨,小事则奏弹,其属有三院:一曰台院,侍御史隶焉;二曰殿院,殿中侍御史隶焉;三曰察院,监察御史隶焉……咸平四年,以御史二人充左右巡使,分纠不如法者。文官右巡主之,武官左巡主之,分其职掌,纠其违失,常参班簿禄料假告皆主之。(《宋史》卷一六四《职官志四》。)
历观秦汉,以及五代,谏争而死,盖数百人。而自建隆以来,未尝罪一言者,纵有薄责,旋即超升。许以风闻,而无官长,风釆所系,不问尊卑,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故仁宗之世,议者讥宰相但奉行台谏风旨而已。(《苏轼文集)卷一〇《上神宗皇帝书》。)
宋制京朝官轮对而外,许以专章白事,是亦为臣下交哄之由。
建隆三年二月甲午,御札曰……今后每遇内殿起居,依旧例次第差官转对……如有事干要切,即许非时上章,不必须候轮次。(岳珂《愧郯录》卷五。)
宋人结习,务为高名,好持苛论,于是台谏遂为掀动政潮之地。而朋党之势以成,以废后及濮议之争为烈。新法继之,成一哄之局。始则君子与君子相争,继则君子自命,而以小人目人,其流毒遂不可问。
仁宗郭皇后……天圣二年,立为皇后。初帝宠张美人,欲以为后,章献太后难之。后既立而颇见疏。其后尚美人、杨美人倶幸,数与后忿争。一日,尚氏于上前有侵后语,后不胜忿,批其颊,上自起救之,误批上颈,上大怒。入内都知阎文应因与上谋废后,且劝帝以爪痕示执政。上以示吕夷简,且告之故。夷简亦以前罢相怨后,乃曰:“古亦有之。后遂废……于是中丞孔道辅、谏官御史范仲淹、段少连等十人,伏阁言后无过,不可废。道辅等倶被黜责。(《宋史》卷二四二《仁宗郭皇后传》。)
会郭皇后废,率谏官、御史,伏阁争之不能得。明日……诏出知睦州。岁余……召还……权知开封府事。吕夷简执政,进用者多出其门。仲淹上 《百官图》 ,指其次第曰:如此为序迁,如此为不次,如此则公,如此则私。……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简不悦。……仲淹乃为四论以献,大抵讥切时政。且曰:“汉成帝信张禹,不疑舅家,故有新莽之祸。臣恐今日亦有张禹,坏陛下家法。”夷简怒诉曰:“仲淹离间陛下君臣,所引用皆朋党也。”仲淹对益切,由是罢知饶州。(《宋史》卷三一四《范仲淹传》。)
殿中侍御史韩渎,希宰相旨,请书仲淹朋党,揭之朝堂。于是秘书丞余靖上言曰:“仲淹以一言忤宰相,遽加贬窜……请追改前命。”太子中允尹洙自讼与仲淹师友,且尝荐己,愿从降黜。馆阁校勘欧阳修以高若讷在谏官,坐视而不言,移书责之。由是三人者偕坐贬。明年,夷简亦罢。(《宋史》卷三一四《范仲淹传》。)
初范仲淹之贬饶州也,修与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见逐,目之曰党人。自是朋党之论起,修乃为《朋党论》以进。(《宋史》卷三一九《欧阳修传》。)
拱辰……拜御史中丞。夏竦除枢密使,拱辰言:“竦经略西师,无功称而归。今置诸二府,何以厉世?”因对极论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乃纳其说,竦遂罢。(《宋史》卷三一八《王拱辰传》。)
范仲淹以言事去国,余靖论救之,尹洙请与同贬,欧阳修移书责司谏高若讷,由是三人者皆坐谴。襄作 《四贤一不肖》诗……夏竦罢枢密使,韩琦、范仲淹在位,襄言:“陛下罢竦而用琦、仲淹,士大夫贺于朝,庶民歌于路……且退一邪进一贤……海内有不泰乎!”(《宋史》卷三二〇《蔡襄传》。)
吕夷简罢相,夏竦既除枢密使,复夺之以衍代。章得象、晏殊、贾昌朝、范仲淹、富弼及韩琦同时执政,欧阳修、余靖、王素、蔡襄并为谏官,介喜曰:“此盛事也,歌颂吾职,其可已乎?”作 《庆历圣德》诗……盖斥竦也。(《宋史》 卷四三二 《石介传》。)
时杜衍、范仲淹为政,多所更张,拱辰之党不便。舜钦苏、益柔王皆仲淹所荐,而舜钦衍婿也,故因是倾之。(《宋史》卷三一八《王拱辰传》。)
舜钦娶宰相杜衍女,衍时与仲淹、富弼在政府,多引用一时闻人,欲更张庶事。御史中丞王拱辰等不便其所为。会进奏院祠神,舜钦与右班殿直刘巽,辄用鬻故纸公钱,召妓乐,间多会宾客。拱辰廉得之,讽其属鱼周询等劾奏,因欲动摇衍。事下开封府劾治,于是舜钦与巽,俱坐自盗除名,同时会者皆知名士,因缘得罪,逐出四方者十余人。世以为过薄,而拱辰等方自喜曰:“吾一举网尽矣。”(《宋史》卷四四二《苏舜钦传》。)
时范仲淹、富弼,欲更理天下事,与用事者不合,仲淹、弼既出宣抚,言者附会,益攻二人之短。帝欲罢仲淹、弼政事,衍独左右之……以尚书左丞,出知兖州。(《宋史》卷三一〇《杜衍传》。)
假借言职,互相攻讦报复,继废后之争而起者,又有濮议之争。
治平二年四月,诏议崇奉濮安懿王典礼。(《宋史》卷一三《英宗纪》。)
光料必有追隆本生事,即奏言:“汉宣帝为孝昭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光武上继元帝,亦不追尊巨鹿、南顿君;此万世法也。”后诏两制集议濮王典礼,学士王珪等相视莫敢先,光独奋笔书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王宜准封赠期亲尊属故事,称为皇伯,高官大国,极其尊荣。”议成,珪即命吏,其以手稿为案。既上,与大臣意殊,御史六人争之力,皆斥去。光乞留之,不可,遂请与俱贬。(《宋史》卷三三六《司马光传》。)
濮王追崇典礼,珪与侍从、礼官合议,宜称皇伯,三夫人改封大国,执政不以为然。其后三夫人之称,卒如初议。(《宋史》卷三一二《王珪传》。)
光与珪主议如是,而欧阳修殊非之。
帝将追崇濮王,命有司议,皆谓当称皇伯,改封大国。修引《丧服记》,以为:“‘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服。’降三年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若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宋史》卷三一九《欧阳修传》。)
议久不决,太后竟出手书,从欧阳修所议。
故中书之职,不与众同。太后出手书,许帝称亲,尊王为皇,王夫人为后。帝不敢当。(《宋史》卷三一九《欧阳修传》。)
但修议虽为太后所许,而攻驳者纷起。
于是御史吕诲等,诋修主此议,争论不已,皆被逐。惟蒋之奇之说合修意,修荐为御史,众目为奸邪。(《宋史》卷三一九《欧阳修传》。)
濮议起,侍从请称王为皇伯,中书不以为然,诲引义固争。……七上章不听;乞解台职亦不听。遂劾宰相韩琦不忠五罪曰:“昭陵之土未干,遽欲追崇濮王,使陛下厚所生而薄所继,隆小宗而绝大宗。言者论辨累月,琦犹遂非,不为改正,中外愤郁,万口一词。愿黜居外藩,以慰士论。”又与御史范纯仁、吕大防,共劾政阳修“首开邪议,以枉道说人主,以近利负先帝,陷陛下于过举。”皆不报。已而诏濮王称亲,诲等知言不用,即上还告敕,居家待罪,且言与辅臣势不两立。帝以问执政,修曰:“御史以为理难并立,若臣等有罪,当留御史。”帝犹豫久之,命出御史。(《宋史》卷三二一《吕诲传》。)
纯仁……迁侍御史。时方议濮王典礼,宰相韩琦、参知政事欧阳修等议尊崇之。翰林学士王珪等议,宜如先朝追赠期亲尊属故事。纯仁言:“陛下受命仁宗而为之子,与前代定策入继之主异,宜如王珪等议。”继与御史吕诲等更论奏,不听。纯仁还所授告敕,家居待罪。既而皇太后手书,尊王为皇,夫人为后。纯仁复言……请出不已,遂通判安州。(《宋史》卷三一四《范纯仁传》。)
治平三年正月……皇太后下书中书门下:“封濮安懿王,宜如前代故事,至夫人王氏、韩氏、任氏,皇帝可称亲。尊濮安懿王为皇,夫人为后。”……黜御史吕诲、范纯仁、吕大防,二月……黜谏官傅尧俞、御史赵鼎、赵瞻。(《宋史》卷一三《英宗纪》。)
按废后与濮议,与时政无关,而朝臣意气用事,攻讦不已,固可见结习之深。而一代朋党之祸,实由此始。
[book_title](五)王安石之变法
(1)变法之起因
宋初设制,为防前代之失,集权于中央。然矫枉过正,流弊渐生,降及中叶,尤以军财两政,为最紊乱,其情况分叙于下:
(甲)属于军政者
兵额递见增加,据《宋史卷一八七·兵志》,列举以明之。兵额虽多,而不训练,故多而不精,外患愈烈。
兵额简表
嘉祐仁宗七年,宰相韩琦言:“祖宗以兵定天下,凡有征戍则募置,事已则并,故兵日精而用不广。今二边辽与夏虽号通好,而西北屯边之兵,常若待敌之至,故竭天下之力,而不能给。不于此时先虑而豫备之,一旦边陲用兵,水旱相继,
卒起而图之,不可及矣。”(《宋史》卷一八七《兵志一》。)
为惩兵骄之害,乃募及灾民,则寻常募置之难可知。
皇祐仁宗中,河北水灾,农民流入京东三十余万,安抚使富弼募以为兵,拔其尤壮者,得九指挥,教以武技。虽廪以厢兵,而得禁兵之用,且无骄横难制之患。(《宋史》卷一八九《兵志三》。)
平时养兵费已巨,每出戍,又各有赏赐,国力所以不支,而姑息已久,兵所以不可用。
每上军遣戍,皆本司整比军头司引对便殿,给以装钱,代还亦入见,犒以饮食,拣拔精锐升补之。或退其疲老者,凡大祀有赏给,每岁寒食、端午、冬至各有特支,戍边每季又加给银鞋。环庆缘边艰于爨给者,又有薪水钱,其役兵劳苦者,或季给钱,或川广而代还者,别给装钱。川广递补卒,或给时服钱屦,凡出外率有口粮。(《通考》卷一五二《兵考四》。)
(乙)属于财政者
国家财政收支概况,亦据《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列表以明之。
收支简表
据上表,知在天禧以前,尚有盈余,皇祐元年,收支相抵,至治平二年,竟有巨额亏耗。其变迁情形,详于下列论述。
初吴、蜀、江南、荆湖、南粤皆号富强,相继降附。太祖、太宗因其蓄藏,守以恭俭简易。天下生齿尚寡,而养兵未甚蕃,任官未甚,佛老之徒未甚炽;外无金缯之遗,百姓亦各安其生,不为巧伪放侈,故上下给足,府库羡溢。承平既久,户口岁增,兵籍益广,吏员益众。佛老、外国,耗蠹中土,县官之费,数倍于昔,百姓亦稍纵侈,而上下始困于财矣。仁宗承之,经费寖广。……自祥符天书一出,斋醮糜费甚众,京城之内,一夕数处……京师营造,多内侍传旨呼索,费无
艺极。(《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是宋之财政所以竭蹶者,因外耗于“募兵”与“馈遗”,而内耗于“祀祠”与“冗禄”也。
会元昊请臣,朝廷亦已厌兵,屈意抚纳,岁赐缯茶增至二十五万;而契丹邀割地,复增岁遗至五十万,自是岁费,弥有所加。西兵既罢,而调用无所减……初真宗时……宗室、吏员,受禄者九千七百八十五。宝元以后……宗室蕃衍,吏员岁增……宗室、吏员受禄者万五千四百四十三,禄廪奉赐,从而增广。及景德中,祀南郊,内外赏赉金、帛、缗钱总六百一万。至是飨明堂,增至一千二百余万,故用度不得不屈。(《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国用不足则增税,官司承旨,亦以聚敛为能。
宋聚兵京师,外州无留财,天下支用,悉出三司,故其费寖多。……真宗嗣位……是时条禁愈密,较课以租额前界,递年相参。景德初,榷务连岁增羡,三司即取多收者为额。(《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其时农民生活困苦,可于司马光所言窥见之。
司马光……抗疏曰:“……水旱、霜雹、蝗蜮间为之灾,幸而收成,公私之债,交争互夺。谷未离场,帛未下机,已非己有,所食者糠籺而不足,所衣者绨褐而不完。直以世服田亩,不知舍此之外,有何可生之路耳。”(《宋史》卷一七三《食
货志上一》。)
言理财者,已訾及中枢制度不良,遂开后来变法之基。
至和仁宗中,谏官范镇上疏曰:“陛下每遇水旱之灾,必露立仰天,痛自刻责,而吏不称职,陛下忧勤于上,人民愁叹于下。今岁无麦,朝廷为放税免役,乃发仓廪拯贷,存恤之恩,不为不至。然人民流难,父母妻子不相保者,平居无事时,不少宽其力役,轻其租赋;岁大熟,民不得终岁之饱;及有小歉,虽加重放,已不及事。此无他,重敛之政在前也。国家自陕西用兵以来,赋役烦重。及近年转运使复于常赋外进羡钱,以助南郊,其余无名敛率,不可胜计。”又言:“古者冢宰制国用,今中书主民,枢密主兵,三司主财,各不相知。故财已匮而枢密院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财不已。中书视民之困,而不知使枢密院减兵,三司宽财者,制国用之职,不在中书也。愿使中书、枢密,通知兵民财利大计,与三司量其出入,制为国用,则天下民力,庶几少宽。”(《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民穷财困,已至此境,非改弦更张,不足以挽救,王安石变法之议,乃乘时而起。
于是上万言书,以为:“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风俗日以衰坏,患在不知法度……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尔。……愿监苟且因循之弊,明诏大臣,为之以渐,期合于当世之变。”(《宋史》卷三二七《王安石传》。)
(2)变法之实行
神宗嗣位,尤先理财。熙宁初,命翰林学士司马光等,置局看详,裁减国用制度,仍取庆历二年数比今支费不同者,开析以闻。后数日,光等对言:“国用不足,在用度太奢,赏赐不节,宗室繁多,官职 滥,军旅不精。必须陛下与两府大臣及三司官吏,深思救弊之术,虚以岁月,庶几有效,非愚臣一朝一夕,所能裁减。”帝遂罢裁减局,但下三司共析。王安石执政,议置三司条例司,讲修钱谷之法。(《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上问:“然则卿所施设,以何为先?”安石曰:“变风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上以为然。于是设制置三司条例司,令判知枢密院事陈升之同领之。安石令其党吕惠卿预其事。……诸役相继并兴,号为新法,遣提举官四十余辈,颁行天下。(《宋史》卷三二七《王安石传》。)
三司条例司为改革总汇,其首先规定者,即为预算。
时天下承平,帝……每以财用为忧不给。日与大臣讲求其故,命官考三司簿籍,商量经久废置之宜,凡一岁用度,及郊祀大费,皆编著定式。……所裁省冗费十之四。(《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此后各项新政,次第举行,兹按其性质,叙之如下:
(甲)民政上之设施
有“青苗”与“免役”两法,其设施之意义,与反对者之言论,并撮录之,以观其得失。
青苗法:
常平仓法,以丰岁谷贱伤农,故增价收粜,使蓄积之家无由抑塞农夫,须令贱粜。凶岁谷贵伤民,故减价出籴,使蓄积之家无由邀勒贫民,须令贵籴。物价常平,公私两利也。安石以常平法为不善,更将籴本作青苗钱,散与人户,令出息二分,置提举官以督之。(王偁《东都事略》卷七九《王安石传》。)
河北转运司干当公事王广廉……奏,乞度僧牒数千道为本钱,于陕西转运司私行青苗法,春散秋敛,与安石意合。至是请施行之河北,于是安石决意行之,而常平、广惠仓之法,遂变而为青苗矣。(《宋史》卷一七六《食货志上四》。)
青苗法之设,为使兼并之家,不能乘人之急以邀利,但实行之后,反对者纷起指摘。
舜俞……上疏自劾曰:“民间出举财物,取息重止一倍,约偿缗钱,而谷粟、布缕、鱼盐、薪蔌、耰锄、釜锜之属,得杂取之。朝廷募民贷取有司,约中熟为价,而必偿缗钱,欲如私家杂偿他物不可得,故愚民多至卖田宅,质妻孥。有识耆老,戒其乡党子弟,未尝不以贳贷为苦。祖宗著令,以财物相出,举任从书契,官不为理。其保全元元之意深远如此。今诱之以便利,督之以威刑,方之旧法异矣。诏谓振民乏绝,而抑兼并,然使十户为甲,浮浪无根者,毋得给俵,则乏绝者已不蒙其惠。此法终行,愈为兼并地尔,何以言之?天下之有常平,非能人人计口受饷,但权谷价贵贱之柄,使积贮者,不得深藏以邀利尔。今散为青苗,惟恐不尽,万一饥馑荐至,必有乘时贵粜者,未知将何法以制之?官制既放钱取息,富室藏镪,坐待邻里逋欠之时,田宅妻孥,随欲而得,是岂不为兼并利哉。虽分为夏秋二科,而秋放之月与夏敛之期等,夏放之月与秋敛之期等,不过展转计息,以给为纳,使吾民终身以及世世,每岁两输息钱,无有穷已。是别为一赋以敝海内,非王道之举也。(《宋史》卷三三一《陈舜俞传》。)
辙曰:“以钱贷民,使出息二分,本非为利。然出纳之际,吏缘为奸,虽有法不能禁;钱入民手,虽良民不免非理费用;及其纳钱,虽富民不免违限。如此则鞭笞必用,州县多事矣。唐刘晏掌国计,未尝有所假贷。有尤之者,晏曰:‘使民侥幸得钱,非国之福;使吏倚法督责,非民之便。吾虽未尝假贷,而四方丰凶贵贱,知之未尝逾时。有贱必籴,有贵必粜,以此四方无甚贵贱之病,安用贷为?晏之言,汉常平法耳,公诚能行之,晏之功可立俟也。”(《宋史》卷一七六《食货志上四》。)
今言青苗之害者,不过谓使者骚动州县,为今日之患耳。而臣之所忧,乃在十年之外,非今日也。夫民之贫富,由勤情不同,惰者常乏,故必资于人。今出钱贷民,而敛其息,富者不愿取,使者以多散为功,一切抑配。恐其逋负,必令贫富相保,贫者无可偿,则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责使代偿数家之负。春算秋计,展转日滋,贫者既尽,富者亦贫。十年之外,百姓无复存者矣。又尽散常平钱谷,专行青苗,它日若思复之,将何所取?富室既尽,常平废,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民之羸者,必委死沟壑,壮者必聚而为盗贼,此事之必至者也。(《宋史》卷三三六《司马光传》。)
琦韩复上疏曰……今放青苗钱,凡春贷十千,半年之内,便令纳利二千,秋再放十千,至岁终又令纳利二千,则是贷万钱者, 不问远近,岁令出息四千。……制置司言,比《周礼》取息已不为多,是欺罔圣听。(《宋史》卷一七六《食货志上四》。)
时初行青苗法,琦上疏论其害,以为国之颁号令,立法制, 必信其言而使民受实惠。陛下遣使给散青苗,乃令乡村自第一等而下,皆立借钱贯百,三等以上,更许增数。坊郭户有物业抵当者,依青苗例支借。且乡村上三等,并坊郭有物力,乃从来兼并之家也,今皆得借钱。每借一千,令纳一千三百,则是官放息钱,岂抑兼并济困乏之意哉? (王偁《东都事略》卷六九《韩琦传》。)
光曰:“青苗出息,平民为之,尚能使蚕食下户,至饥寒流离,况县官法度之威乎?”慧卿曰:“青苗法,愿取则与之,不愿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 (王偁《东都事略》卷八七上《司马光传》。)
当是时,争青苗钱者甚众,翰林学士范镇言:“陛下初诏云, 公家无所利其入,今提举司以户等给钱,皆令出三分之息,物议纷纭,皆云自古未有天子开课场者。民虽至愚,不可不畏。”…… 台谏官吕公著、孙觉、李常、张戬、程颢等,皆以论青苗罢黜。知亳州富弼、知青州欧阳修,继韩琦论青苗之害,且持之不行, 亦坐移镇。(《宋史》卷一七六《食货志上四》。)
按:反对青苗法者,所持之理由,概括之则为:(一)官放钱取息。(二)取息二分过重。(三)州县以多借出为功,不免勒借。(四)富人不愿借,贫人不易还,且借钱到手,最易浪费,追索之时,州县因之多事。(五)出入之际,吏缘为奸,法不能禁。然当时民间借贷,普通且逾一倍,则二分取息,实为最轻者。其县吏张皇,则奉行不善,非法之不善也。
免役法:
宋之役法,名目繁多,最为秕政。
役法役出于民,州县皆有常数。宋因前代之制,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户长”、“乡书手”课督赋税,以“耆长”、“弓手”、“壮丁”逐捕盗贼,以“承符”、“人力”、“手力”、“散从”官给使令;县曹司至押、录,州曹司至孔目官,下至杂职、虞候、拣、搯等人,各以乡户等第定差。京百司补吏,须不碍役乃听。……京西转运使程能,请定诸州户为九等著于籍,上四等量轻重给役,余五等免之,后有贫富,随时升降。诏加裁定。淳化五年,始令诸县以第一等户为里正,第二等户为户长,勿冒名以给役。自余众役,多调厢军。……然役有轻重劳佚之不齐,人有贫富强弱之不一,承平日久,奸伪滋生。命官、形势,占田无限,皆得复役衙前,将吏得免里正、户长;而应役之户,困于繁数,伪为券售田于形势之家,假佃户之名以避徭役。……自里正、乡户,为衙前主典府库,或辇运官物,往往破产。……民避役者,或窜名浮图籍,号为出家……韩琦上疏曰:“州县生民之苦,无重于里正衙前。有孀母改嫁,亲族分居;或弃田与人,以免上等;或非命求死,以就单丁。规图百端,苟免沟壑之患。每乡被差疏密,与资力高下不均。……富者休息有余,贫者败亡相继……请罢里正衙前。”(《宋史》卷一七七《食货志上五》。)
三司使韩绛言:“闻京东民有父子二丁将为衙前役者,其父告其子曰‘吾当求死,使汝曹免于冻馁’,遂自缢而死。又闻江南有嫁其祖母及其母,析居以避役者,又有鬻田减其户等者。田归官户不役之家,而役并于同等见存之户。”(《宋史》卷一七七《食货志上五》。)
熙宁元年,如谏院吴充言:“今乡役之中,衙前为重。民间规避重役,土地不敢多耕而避户等,骨肉不敢义聚而惮人丁。故近年上户寖少,中下户寖多,役使频仍,生资不给……不得已而为盗贼。”(《宋史》卷一七七《食货志上五》。)
帝阅内藏库奏,有衙前越千里输金七钱,库吏邀乞,逾年不得还者。帝重伤之。(《宋史》卷一七七《食货志上五》。)
宋代役夫之名,有衙前、散从。衙前今之内班门子也,散从今之外班皂隶也。(杨慎《艺林伐山》卷一三。)
按:力役,即唐之庸也,庸钱既将入两税,即不应有所谓力役者。自唐中叶以后,仍按“人户等第”出力役,是又重加一层担负,宋沿用之。致有上述之苛酷结果,故荆公改签役而为雇役,以洗其弊。新旧之争,旧人秉政,并免役而推翻之,所以不能服变法者之心。
天下土俗不同,役轻重不一,民贫富不等,从所便为法。凡当役人户,以等第出钱,名免役钱。其……未成丁、单丁、女户、寺观、品官之家,旧无色役而出钱者,名助役钱。凡敷钱,先视州若县应用雇直多少,随户等均取雇直;既已用足,又率其数增取二分,以备水旱欠阁,虽增毋得过二分,谓之免役宽剩钱。(《宋史》卷一七七《食货志上五》。)
免役之法,据家资高下,各令出钱雇人充役,下至单丁、女户本来无役者,亦一概输钱,谓之助役钱。(《宋史》卷三二七《王安石传》。)
免役法实行,其反对最力者,则为刘挚、杨绘。
监察御史刘挚,谓:“昨者团结保甲,民方惊扰,又作法使人均出缗钱,非时升降户等,期会急迫,人情惶骇。”因陈新法十害,其要曰:“上户常少,中下户常多,故旧法上户之役,类皆数而重,下户之役,率常简而轻;今不问上下户,概视物力以差出钱,故上户以为幸,而下户苦之。岁有丰凶,而役人有定数,助钱岁不可阙,则是赋税有时减阁,而助钱更无蠲损也。役人必用乡户,为其有常产则自重,今既招雇,恐止得浮浪奸伪之人,则帑庾、场务、纲运,不惟不能典干,窃恐不胜其盗用,而冒法者众;至于弓手、耆壮、承符、散从、手力、胥史之类,恐遇寇则有纵逸,因事辄为骚扰也。”(《宋史》卷一七七《食货志上五》。)
杨绘……疏辨之曰……助役之利一,而难行有五。请先言其利:假如民田有一家而百顷者,亦有户才三顷者,其等乃俱在第一,以百顷而较三顷,则已三十倍矣,而受役月日,均齐无异;况如官户则除耆长外皆应无役,今例使均出雇钱,则百顷所输,必三十倍于三顷者,而又永无决射之讼,此其利也。然难行之说亦有五:民惟种田而责其输钱,钱非田之所出,一也。近边州军,就募者非土著,奸细难防,二也。逐处田税,多少不同,三也。耆长雇人,则盗贼难止,四也。衙前雇人,则失陷官物,五也。乞先议防此五害,然后著为定制。(《宋史》卷一七七《食货志上五》。)
于是同判司农寺曾布,摭杨绘、刘挚所言而加以反诘,其理由至为充足,大为变法者张目。
其略曰:畿内上等户,尽罢昔日衙前之役,故今所输钱,比旧受役时,其费十减四五;中等人户,旧充弓手、手力、承符、户长之类,今使上等及坊郭、寺观、单丁、官户皆出钱以助之,故其费十减六七;下等人户,尽除前日冗役,而专充壮丁,且不输一钱,故其费十减八九。大抵上户所减之费少,下户所减之费多。言者谓优上户而虐下户,得聚敛之谤,臣所未喻也。提举司以诸县等第不实,故首立品量升降之法……今品量增减,亦未为非;又况方晓谕民户,苟有未便,皆与厘正,则凡所增减,实未尝行。言者则以谓品量立等者,盖欲多效雇钱,升补上等,以足配钱之数。……此臣所未喻也。凡州县之役,无不可募人之理。今投名衙前半天下,未尝不典主仓库、场务、纲运,而承符、手力之类,旧法皆许雇人,行之久矣;惟耆长、壮丁,以今所措置,最为轻役,故但轮差乡户,不复募人。言者则以谓衙前雇人,则失陷官物;耆长雇人,则盗贼难止;又以谓近边奸细之人应募,则焚烧仓库,或守把城门,则恐潜通外境,此臣所未喻也。免役或输见钱,或纳斛斗,皆从民便,为法至此,亦已周矣。言者则谓直使输钱,则丝绵粟麦必贱;若用他物准直为钱,则又退拣乞索,且为民害如此,则当如何而可?此臣所未喻也。昔之徭役,皆百姓所为,虽凶荒饥馑,未尝罢役;今役钱必欲稍有余羡,乃所以为凶年蠲减之备,其余又专以兴田利、增吏禄。言者则以谓助钱非如税赋有倚阁减放之期,臣不知昔之衙前、弓手、承符、手力之类,亦尝倚阁减放否?此臣所未喻也。两浙一路,户一百四十余万,所输缗钱七十万尔;而畿内户十六万,率缗钱亦十六万。是两浙所输,才半畿内,然畿内用以募役,所余亦自无几。言者则以谓吏缘法意,广收大计,如两浙欲以羡钱徼幸,司农欲以出剩为功,此臣所未喻也。(《宋史》卷一七七《食货志上五》。)
(乙)财政上之设施
有“方田均税”、“农田水利”、“均输”、“市易”诸法。
方田均税法:
神宗患田赋不均,熙宁五年,重修定方田法,诏司农以《均税条约并式》,颁之天下。以东西南北各千步,当四十一顷,六十六亩,一百六十步为“一方”;岁以九月,县委令佐,分地计量,随陂原平泽而定其地,因赤淤黑垆而辨其色;方量毕,以地及色,参定肥瘠,而分五等,以定税则;至明年三月毕,揭以示民,一季无讼,即书户帖连庄帐付之,以为地符。“均税”之法,县各以其租额税数为限,旧尝收蹙奇零,如米不及十合而收为升,绢不满十分而收为寸之类,今不得用其数均摊增展,致溢旧额,凡越额增数皆禁。若瘠卤不毛,及众所食利山林、陂塘、沟路、坟墓,皆不立税。凡田方之角,立土为峰,植其野之所宜木以封表之。有方帐,有庄帐,有甲帖,有户帖;其分烟析产,典卖割移,官给契,县置簿,皆以今所方之田为正。(《宋史》卷一七四《食货志上二》。)
其利益如何,由蔡京等所称道者可以概见之。
自开阡陌,使民得以田私相贸易,富者恃其有余,厚立价以规利,贫者迫于不足,薄移税以速售,而天下之赋调不平久矣。神宗讲究方田利害,作法而推行之,方为之帐而步亩高下丈尺不可隐;户给之帖而升合尺寸无所遗;以卖买则民不能容其巧;以推收则吏不能措其奸。今文籍具在,可举而行。(《宋史》卷一七四《食货志上二》。)
淳熙九年,著作郎袁枢振两淮还,奏:“民占田不知其数,二税既免,止输谷帛之课。力不能垦,则废为荒地;他人请佃,以疆界为词,官无稽考。是以野不加辟,户不加多,而郡县之计益窘。望诏州县画疆立券,占田多而输课少者,随亩增之;其余闲田,给与佃人,庶几流民有可耕之地,而田莱不至多荒。”(《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上一》。)
绍熙元年……熹朱熹访问讲求纤悉备至,乃奏言经界最为民间莫大之利。(《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上一》。)
按:正理经界,平均担负,实为清厘要政。迨及南宋百年之后,贤者犹思继轨,或其初令佐奉行不善,豪强不免阻挠,致贻人口实元祐诸人,因噎废食,致一律罢免,实为可惜。
农田水利法:
神宗熙宁元年,遣使察农田水利,程颢等八人充使。……中书言:“诸州县古迹陂塘,异时皆畜水溉田,民利数倍。近岁多所湮废。”诏诸路监司访寻州县,可兴复水利,如能设法劝诱兴修塘堰圩堤,功利有实,当议旌宠。(《通考》卷六《田赋考六》。)
于是司农寺请立法,先行之开封,视可行,颁于天下。民种桑柘,毋得增赋。安肃、广信、顺安军、保州,令民即其地植桑榆,或所宜木,因可限阂戎马。官计其活茂多寡,得差减在户租数;活不及数者罚,责之补种。兴修水利田,起熙宁三年,至九年,府界及诸路,凡一万七百九十三处,为田三十六万一千一百七十八顷有奇。神宗元丰元年,诏开废田水利,民力不能给役者,贷以常平钱谷,京西南路流民,买耕牛者免征。五年,都水使者范三渊奏:“自大名抵乾宁,跨十五州,河徙地凡七千顷,乞募人耕种。”从之。(《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上一》。)
按:农田水利法实行,已著效于一时矣。
市易法:
先是有魏继宗者,自称草泽,上言:“京师百货无常,价贵贱相倾。富能夺,贫能与,乃可以为天下。今富人大姓,乘民之亟,牟利数倍,财既偏聚,国用亦屈。请假榷货务钱,置常平市易司,择通财之官任其责,求良贾为之转易。使审知市物之价,贱则增价市之,贵则损价鬻之,因收余息,以给公上。”于是中书奏在京置市易务官。凡货之可市,及滞于民而不售者,平其价市之,愿以易官物者听。若欲市于官,则度其抵而贷之钱,责期使偿,半岁输息十一,及岁倍之。凡诸司配率,并仰给焉。以吕嘉问为提举,赐内库钱百万缗,京东路钱八十七万缗为本。三司请立市易条,有“兼并之象,较固取利,有害新法本务,觉察,三司按治”之文,帝削去之。(《宋史》卷一八六《食货志下八》。)
市易之法,听人赊贷县官财货,以田宅或金帛为抵当,出息十分之二,过期不输息外,每月更加罚钱百分之二。(《宋史》卷三二七《王安石传》。)
按:市易法取息甚低,章制甚严,所不利者,豪强兼并之家,所利者在贫民,亦非不可行之法也。
均输法:
均输之法,所以通天下之货,制为轻重敛散之术,使输者既便,而有无得以懋迁焉。熙宁二年,制置三司条例司言:“天下财用无余,典领之官,拘于弊法,内外不相知,盈虚不相补。诸路上供,岁有常数。丰年便道,可以多致而不能赢;年俭物贵,难于供亿而不敢不足。远方有倍蓰之输,中都有半价之鬻,徒使富商大贾,乘公私之急,以擅轻重敛散之权。今发运使实总六路赋入,其职以制置茶、盐、矾、酒税为事,军储国用,多所仰给。宜假以钱货,资其用度,周知六路财赋之有无,而移用之。凡籴买税敛上供之物,皆得徙贵就贱,用近易远。今预知中都帑藏年支见在之定数,所当供办者,得以从便变易蓄买以待上令。稍收轻重敛散之权,归之公上,而制其有无,以便转输,省劳费,去重敛,宽农民。庶几国用可足,民财不匮。”诏本司具条例以闻。(《宋史》卷一八六《食货志下八》。)
均输法者,以发运之职,改为均输,假以钱货,凡上供之物,皆得徙贵就贱,用近易远,预知在京仓库所当办者,得以便宜蓄买。(《宋史》卷三二七《王安石传》。)
按:均输法,于物价调节,最有关系,且为刘晏成法,论者亦攻之不已,以为扰民,其意不在法而在人可知。其攻击最力者,为苏轼兄弟,借口亏税,转为商贾张目。其词虽辩,而非就诸法本身立论,宜其不足以服主新法者之心也。
轼上书论其不便曰……昔汉武帝以财力匮竭,用贾人桑弘羊之说,买贱卖贵,谓之均输。于时商贾不行,盗贼滋炽,几至于乱。……不意今日此论复兴。立法之初,其费已厚,纵使薄有所获……则指为劳绩……亏商税而取均输之利……臣窃以为过矣。(《宋史》卷三三八《苏轼传》。)
侍御史刘琦、侍御史里行钱觊等言:“向小人假以货泉,任其变易,纵有所入,不免夺商贾之利。”……条例司检详文字苏辙言:“昔汉武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用匮竭,力不能支,用贾人桑弘羊之说,买贱卖贵,谓之均输。虽曰民不加赋,而国用饶足,然法术不正,吏缘为奸,掊克日深,民受其病。……今此论复兴,众口纷然,皆谓其患必甚于汉。何者?方今聚敛之臣,材智方略,未见有桑弘羊比;而朝廷破坏规矩,解纵绳墨,使得驰骋自有,惟利是嗜,其害必有不可胜言者矣。”……权开封府推官苏轼亦言:“均输徙贵就贱,用近易远。然广置官属,多出缗钱,豪商大贾,皆疑而不敢动,以为虽不明言贩卖,既已许之变易,变易既行,而不与商贾争利,未之闻也。夫商贾之事,曲折难行,其买也先期而予钱,其卖也后期而取直,多方相济,委曲相通,倍称之息,由此而得。今先设官置吏,簿书廪禄,为费已厚,非良不售,非贿不行。是官买之价,比民必贵,及其卖也,弊复如前,商贾之利,何缘而得?朝廷不知虑此,乃捐五百万缗钱予之。此钱一出,恐不可复。纵使其间薄有所获,而征商之额,所损必多矣。(《宋史》卷一八六《食货志下八》。)
(丙)军政上之设施
有“置将”、“保甲”、“保马”、“军器监”诸法。
置将法:
将兵者,熙宁之更制也。先是太祖惩藩镇之弊,分遣禁旅,戍守边城,立更戍法……淳化、至道以来,持循益谨……更戍交错,旁午道路。议者以为徒使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缓急恐不可恃。神宗即位,乃部分诸路将兵,总隶禁旅,使兵知其将,将练其士,平居知有训厉,而无番戍之劳,有事而后遣焉,庶不为无用矣。熙宁七年,始诏总开封府畿、京东西、河北路兵,分置将副,由河北始。(《宋史》卷一八八《兵志二》。)
熙丰置将简表
保甲法:
熙宁初,王安石变募兵而行保甲……民十家为一保,选主户有干力者一人为保长。五十家为一大保,选一人为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选为众所服者,为都保正,又以一人为之副。应主客户两丁以上,选一人为保丁。附保两丁以上,有余丁而壮勇者亦附之。内家资最厚、财勇过人者,亦充保丁,兵器非禁者听习。每一大保,夜轮五人儆盗。……既行之畿甸,遂推之五路,以达于天下。时则以捕盗贼相保任,而未肄以武事也。四年,始诏畿内保丁肄习武事。岁农隙,所隶官期日于要便乡村,都试骑步射,并以射中亲疏远近为等。(《宋史》卷一九二《兵志六》。)
保甲之法,籍乡村之民,二丁取一,十家为保,保丁皆授以弓弩,教之战阵。(《宋史》卷三二七《王安石传》。)
按:保甲法为民兵计划,期以渐革募兵之弊,若以府兵法例之,亦不能发见若何窒碍与其不应行也。
保马法:
保甲养马者,自熙宁五年始。……诏开封府界诸县保甲,愿牧马者听,仍以陕西所市马选给之。六年,曾布等承诏,上其条约:凡五路义勇保甲愿养马者,户一匹;物力高;愿养二匹者听,皆以监牧见马给之,或官与其直,令自市,毋或强与。……在府界者,免体量草二百五十束,加给以钱布。在五路者,岁免折变缘纳钱。三等以上十户为一保;四等以下十户为一社,以待病毙,逋偿者。保户马毙,保户独偿之;社户马毙,社户半偿之。岁一阅其肥瘠,禁苛留者。凡十四条,先从府界颁焉。五路委监司、经略司、州县更度之。于是保甲养马行于诸路矣。(《宋史》卷一九八《兵志十二》。)
保马之法,凡五路义保,愿养马者,户一匹,以监牧见马给之,或官与其直,使自市。岁一阅其肥瘠,死病者补偿。(《宋史》卷三二七《王安石传》。)
按:保马法为马政计划,惟蓄马与牧马迥别,马之死及病,为不可避免之事,颇为养马者之累,遂为反对者所借口。
军器监法:
帝欲利戎器,而患有司苟简。王雱上疏曰:“……方今外御边患,内虞盗贼,而天下岁课弓弩、甲冑,入充武库者以千万数,乃无一坚好精利,实可为备者。臣尝观诸州作院,兵匠乏少,至拘市人以备役,所作之器,但形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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