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州县初仕小补
[book_author]佚名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官箴,完结
[book_length]46834
[book_dec]州县初仕小补,清代官箴,二卷 清褚瑛撰,褚瑛生卒年不详。生平履历不详。收入官箴书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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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序
序
国家设官分职,各有专责。州县乃专理民事者,与民最为亲切,休戚相关也。如果民情醇朴,稍知礼义廉耻,不致有犯科条,固善矣。但世道人心,良莠不齐,强弱不同,难免无奸盗邪淫不法之事,地方官不能不分别惩治之,以凈闾阎。在老于州县者,无论大小事体,自能通权达变,随时办理,毌须多赘。若初经到省,风俗不知,方莅新任,民情未晓,所有应办之事,不一而足。若非有所指归,不惟事无头绪,抑且无所依傍。其承上接下一切事务,诚恐思虑难周,不无措手为难。此编乃褚子舒兄亲所阅历见闻,或因彼事而论及此事,意度所及者,逐一胪列。凡有应办应为,酬酢应答,内外照料,虽纤微小事,莫不缕细备录,缜密妥恰,以之循而行焉,实初登仕途之津梁也。
光绪四年,岁次戊寅,子舒就政于余,故缀数言以志之。
愚弟崧谷张权序于省寓。
序
愚村居训蒙三十年,一绣滨老书生耳。庚辰科会试后,以大挑签分广东,相去万里,言语殊,风气异矣。既到省,察其人情,访其土俗,思预为吏治之地,怅怅然莫知所之。因请教于同乡褚子翁先生,盖官粤东二十年,所至最以循良著者也。先生遂出所著以相示,捧读之下,见其不矜才,不使气,准情度理,缜密周详,诸凡应施,了如指掌,遵而行之,可以无大过焉,诚初宦之津梁也。爰笔数语,以志感佩之意云。
光绪辛巳仲秋乡晚生韩辉祚拜识
序
光绪庚辰春,奉檄承乏东安。是秋,山左褚子舒先生以大宪委勘矿务来邑,相与过从,朝夕共话生平,稔知廑念民瘼,讲求吏治,务以诚信化人,以故两至阳山,又莅电白,历着循声,非幸致也。先生固政事长才,然亦赋性纯朴,璋每有所疑问,辄娓娓示教不倦,顾举一端之是非得失,罄以相告,幸闻命矣。惟州县几务纷纭,将何所秉承,而使艰巨之投,烦剧之会,物来顺应,条分缕细,而胥奏効于临时耶?曰:余向者着有州县初仕小补,藏之箧中,愿出与共订之。明年冬,索观未得。又明年夏,璋以瓜代,卸篆旋省,获覩是编,意美法良,前模具在,诚入仕之先路也。夫吉光片羽,一物之珍,人争奉之,况以数十年见闻阅历心得之要,笔之于书,俾作吏者了然于胸,如登太行,自卑而高,其幽缭曲折之区,皆得纤细而委蛇与赴,以之兴利除害,霖雨苍生,功德讵有量耶?昔僧倬、子琰并为山阴令,父子着奇绩,相传有治县谱,不以示人。今其令哲嗣南波大令振湘,以知县引见分省,行将以家学出宰名区,后先辉映,然则是编之成,与治县谱不少逊也。乃雅意拳拳,公诸同好,其贤于古人远矣。光绪八年岁次壬午仲秋如弟何荣璋拜序。
序
同里褚丈子舒,余父执也,别垂廿年矣。回忆汉江相聚,日闻绪论,知丈夙蕴吏才,然未得展其骥足。后虽劳燕西东,音问久梗,而心仪其人不置也。前岁承中丞裕泽生夫子见招,来粤为司记室,余心暗喜。因知丈久宦是邦,此行再获承颜接词,当有以教鄙人也。抵境后,私采舆论,则颂丈者翕然交作,固知曩者所述,巳起而行之矣。丈先宰阳山,是缺极瘠,以除民害,故悬重赏,构获巨盗李水凤等诸贼目。且有利必兴,所需惟自捐廉俸,不足则贷诸戚友,虽负累滋深,不计也。去后,士民请之大府,重借寇君,丈于是复莅兹邑。阅三载,以忧去官,父老攀辕卧辙,为丈易靴,以示遗爱。服阕继任,电白邑多伪命择噬案,丈下车,始即痛惩之。侦知土匪梁歪生广收亡命,意将不利于邑,乃不动声色,画策擒之,保全特众,不自居功。迨及瓜代去,不久遂有莫毓林之变,几致城陷,不愈征丈之善于卧治耶?丈性敦谨,不事矜诩,浮名非所重,有为延誉者,辄谢不敏,常名其斋曰淡淡,雅抱亦可想见巳。余尝因问问曰:丈所至有神,君称为政之道,可得闻乎?丈乃出治谱二卷相示,展诵之,见其承上接下,事无巨细,昭然毕举,始知到处受其福者,悉本于此。弗审费贤父母几许苦心,裁成斯集,有心吏术者,又乌可不录一册,奉为圭臬乎?爰缀数语,志其钦挹如此。
光绪壬午仲冬,世愚侄林元菼炳如拜志于佗城节署。
初仕小补序
山左子舒褚大令,以经济之长才,为循良之上选。其莅粤服官,固巳历有年矣。余于同治癸酉岁,筮仕来粤,即耳其名。而彼都人士,于其所宰治之邑,亦复津津然时道其政绩于勿衰。然犹祗得之于虚称,而未得之于实验也。甲申季春,余捧檄来泷,维时大令亦绾篆威城,谊本同舟,忝膺牧任。接晤从容之会,快披其公余所著初仕小补一编,为书若干卷。其间由事上而驭下,由亲民而励俗,有若茧丝之细而不嫌其繁琐,有若米盐之碎而不厌其零星。而其尤耐人寻味者,则有若布帛菽粟之至质至朴,奉其言而足以广被羣生、永饫百秩者,要无非古人所谓实事求是之旨而已。夫宇宙之物,微实无以观其成;宰牧之事,非实无以达其用。从知一官一邑之治理,其职端在亲民,其任兼期率吏,则语虽小而天下莫能破焉。世之治民者,果其如李北平之能以实致人,将以之宰一邑可也,即以之宰天下亦无不可也。余读是编,而幸其与古人之彝训成规若合符节,且因其虚衷相质,藉励官方。爰不揣谫近,约志其梗概于简端云。
光绪十年仲冬庐陵晏赐书识于罗阳官廨之勤求轩
序
于戏!天下之民最切望者,莫如牧令;天下之官最可为者,亦莫如牧令。国家设官分职,关系至重,内则宰相,外则牧令。宰相所经营在天下,牧令所经营在一方。至于目击民生之利病,习知人情之好恶,则宰相有不及牧令者焉。牧令者,亲民者也。信能于亲字认得真,做得透,则上不负国,中不负已,下不负民,民亦乐称为父母。此牧令所以最可为也,而体其实者卒尠。子舒先生作宦粤东,福曜所临,循声卓著,心仪者久之。宰西宁时,适鄙人游幕泷江,因属素好,寄其初仕小补一编,谦嘱厘订,并索序言。受而读焉,凡所谓兴利革弊,拯疾救苦,无不深切讲求,条分缕晰。其细入微茫,老吏屐齿所不到者,亦揭而出之。本实心以行实政,视民事如家事,无他,亲之也。或曰:吾人一行作吏,凡以为民而巳。是编开卷即说应酬末节,为官之计先,为民之计后,何也?曰:是有说焉。士有出身草茅,往往以赠答周旋未经谙练,虽极关心民瘼,无从措施。中庸为明道之书,犹云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职是之故。先生阅历素深,不忍初仕之向隅,详细指陈,务令大府先相器重,举官之欲措于民者,得以次第徐行而后安。盖一人之及民有限,合凡入官者皆有以及民,则其及民斯无穷。是编首言应酬,正先生大公无我之心,为民计廹而先为官计。古有为政论者,有为治县谱者,孔文举、诸葛武侯集皆有手教,若夫明白朗畅,妇孺可晓。近世如王文成、吕泾野集内所存条教,视他文为尤胜。然是编一出,昔人不能专美于前,膺民社者循是以治一邑,而一邑受其福;循是以治一郡,而一郡蒙其庥。推之治一省、治天下,亦将蒸蒸然咸臻上理焉,岂曰小补之哉?书其卷而归之,谅不以鄙人之言为阿所好也。
光绪十年岁次甲申仲冬月毘陵刘福康谨序
序
光绪丙子季秋,友山张中丞乃弟玉山,以进士选授江苏兴化县知县,来粤省亲,将之金陵。瑛忝属同乡,于抚署晤谈之余,知为醇厚君子也,不耻下问,以州县之事见询。又命凡到省及到任所有应办之事,无论巨细,不厌烦琐,详开节畧。瑛质本愚鲁,幼年又复失学,前随督宪毛寄云先生来粤,谬承许可,留粤补用。虽两权阳山县事,乃山僻小邑,孤陋寡闻,见识未广,不足数述,婉言辞却。奈谆谆相嘱,辞不获免,不得巳,遂将亲所阅历,或管见所及,或目见耳闻,一一胪列,意到即书,不复诠次。第各处情形不同,其中有无可采,尚希高明酌量改易。所述各条,言虽鄙俚,理未全非,在久于仕途者视之,固若腐朽,毫无可取,而初登仕版者观之,亦不无小补云尔。
光绪二年丙子巧月山左褚瑛谨识
序
州县事务殷繁,固非笔墨所能尽述,亦非先事所能预料。地方之情形各有不同,人之赋性亦恐各别,事同办异,难据一律。其事之来,猝缓真伪,曲直莫辨,大小难分,鬼蜮伎俩,百奇千怪,时势靡定,更难预防。当事者惟有以官事为家事,不避嫌怨,不惮劳苦,度其虚实,权其重轻,临时酌量,详审办理,庶不致毫厘千里之诮耳。
光绪戊寅仲春山左褚瑛序于电阳县署之淡淡斋
序
前承玉山张君问途于盲,乃录是篇以答之。井蛙之见,自知于治无裨,不过意图塞责耳。此后箧中秘之,不敢出以示人也。年来颇辱诸公下询,恒欲借观原稿,于是魏收之拙,不能藏矣。客或劝付剞劂,余则曰:岂敢。盖管中窥豹,方耻眼界不宽,且谫陋不文,措辞非雅,讵忍灾诸棘枣梨,为识者所嗤。奈迩日竟有索抄者,频久假不归,取阅者踵至,殊无别本以应命。乃爰集活板,藉以代抄,非敢前言之食也。乞博雅君子,匡其不逮,或收千虑一得之效,是所厚望焉。
光绪岁在壬午中秋前二日东鲁子舒褚瑛识于五羊客舍
[book_title]●凡例
一、是篇原系专为初仕者言之,诚恐乍入宦途,一切规目未能尽晓,公务酬应亦难周知,是以不惮烦琐,莫不悉载,俾有指归。
一、集中所述各节,皆在广东闻见所及,或因此事而论及彼事,或私意隐度,俱从实书,不假穿凿,不与粉饰者同。
一、篇中各事,不惟躬行者居多,抑且志切劝勉。倘循而行之,于地方不无裨益。
一、篇中词句本属粗陋无文,然此专为叙事,取其简明,不敢诪张笔墨,见者谅之。
一、篇中各条,虽经亲历,或管见所及,但赋性愚鲁,错谬在所不免。惟事情变幻,难以逆料,故每有因时制宜,相机办理,不可拘定,以致贻诮胶柱鼓瑟。
一、篇内所述各事,身历其境者为多,意到即书,一一胪列,不复诠次,识者谅之。
一、通篇大意,凡事有成规者,俱宜率由旧章,不可擅改旧制,或另出己见,创造新奇,以致画蛇添足,落后人笑柄。是以每有循旧照办之语,以申劝勉。
一、是篇不过大畧原藏之箧内,未敢示人,而知者借观抄存,致有久假不归者。客或劝付剞劂,自揣无学,识同井蛙,讵忍灾诸棘枣梨,为有识者所嗤。然舍此又无别本以应,不得巳,爰付活板刷印,不过藉以代抄云。
[book_title]●州县初仕小补卷上
山左褚 瑛子舒着
○到省禀到并请假
到省,即差人各衙门挂号禀到。恐凭限逾期,一面禀假缴凭,以便访问情形,拜谒同年、同乡。如有来拜者,皆见谘问一切风俗。数日后销假,先见首县、首府,依次恭谒各宪,听候分示。
○酌收家人
下委后,各处所荐家人必多,须探明此缺实用人若干,于临起程时派明榜示,余者候荐,断不可多带。否则盘费事小,若辈回省,必有许多谣言。
○聘请幕友
幕友一席,最为要紧。至好者推荐,不可遽许,亦不可遽辞。务细访察所荐之友,品学何如,择其善者延之。赴任有期,拜见下关书。聘金一项,量缺致送。缘聘金若干,年节礼即照聘致送,加以水礼八色,随时配合。其起程船脚,或我备,或折价,商酌办理。各处情形不同,临时酌夺。
○禀辞赴任
省城禀辞后,即行到任,自毌庸议。若先见本道府,然后到任,须酌量回答。倘本道府问几时到任,则云请示。若令自定,则云巳择定某日接印。此举恐本道府巳允前任情,托自定日期,不喜悦也。如分付让前任几日,当面不可不应。惟有托幕友或首县婉言转求,告以下情,较为圆到。
○见道府幕友
到任时,道府之幕友必得拜见一、二次,面托指教一切。辞行时,又为恳托。倘公事有不妥之处,请其格外照拂。平时不妨常通信函,致问起居;公事随便商酌,免致驳饬为难。其节礼干修,按时照章致送,不宜短少。
○府道礼物
到任时,府道如荐家人,酌量收用。其例送礼物,恐不能全收,须再备土仪数色致送,无不收者。幕中亦必点缀,不可少也。
○红谕到任
起程前二日,即专家人持红谕告示,先往晓谕书差人等,不准远接,并预备公馆。一面函知前任,赶将未了事件清结,庶免藉词迟延。若请让几日,我经看定日期,断不可更改。
○到县先进公馆
到县先进公馆,未拜仪门,不可进衙门。若有公事,着家人与前任商议来拜,尽可面商。接印后,实时回拜,并拜旧任幕友。
○开造事宜册
未接印以前,令各房书办开造各管事宜清册送阅,有不明之处,唤来当面细问。
○前官送印
接印之日,前官必先数刻将印信并各项人役花名清册移送,酌量赏给来使代茶,或四圆、或六圆。其交代各册,有当日移交者、有异日者、有一二十日月余者,更有官先回省留家人送交者。送时有酒席金者,亦有并无者;各处情形不同,悉皆听之。接到后,即请幕友核算;不合者,签驳更正。倘有纠缠之处,自有监盘之员会算:两得公允。
○先拜仪门
接印时,先拜仪门,暂到签押房少坐,等外边伺候齐备,穿朝服,挂朝珠,望阙谢恩,再拜印,换常服,升公座,各房禀请开印,签押事毕,退堂。
○接印坐大堂
到任坐大堂拜印后,各房书办用印请签押,预先令各房将应签何字于簿内粘一红条,以便照签,恐临时错误,贻笑众人也。
○免参堂
拜印时,巡检捕厅禀贺堂参,令家人辞曰:不敢当,请花厅坐。退堂后,或拜灶拜祖毕,即到花厅少叙,待茶送出。幕友来道喜,随即到书房稍谈而回。同城文武拜贺不见者多,异日即各回拜,并拜巡典绅士。
○不收礼物
凡巡检典史礼物,概不收受,以示体恤。绅士礼物,亦概璧谢,庶免挟制。此后书差人等,致送对象食品,尤当拒绝。
○请前任官幕
接印后,即备办酒席,请前任官幕,询问一切情形。我之幕友作陪,不可入。外人因时制宜,不可拘定。
○接见属官
接见巡检、典史时,问到任几年?年久者,则问地方利弊、绅士谁优谁劣、土豪讼棍几人、是何姓名?令其开送,以便拏办。其新到任者,谕以地方贼盗、娼赌皆宜留心,不可因循、不可擅受等语。因时变通,到齐公请一饭,即催其回署。
○与前任饯行
前任卸事后,必有数日躭延,始能回省。如在衙门同居,先为备酒饯行,再于起程时,或在二三堂备酌,让前官清酒三杯,殷勤尽礼。上轿时,用拜垫叩首送行,以敦寅谊。落船后,仍到船上话别。若居公馆,则与同城,在城外公所庙宇,由县备办酒席公饯,临行时同拜行礼,礼不可亏。
○牌示点卯
到任后,例应点卯,择日悬牌查点。点书办,则谕以务必小心办公,倘敢串通舞弊,或贻误公事,一经查出,定即责革不贷。点差役,则谕以嗣后如有差票,务必按照标发日期带到,如敢违延,或带到私押班馆,或任意索诈,隐不具禀,一经查出,恐尔等性命难保,后有疲玩者,重惩数人。示以言出法从,到任之初,必须严厉,使百姓人等咸知畏惧,以后公事易于着手。
○点监犯
择日祭狱神,备三牲礼,亲诣行礼。先点禁卒,严谕日夜小心,不准偷安赌博。再将犯人预先令刑房开造花名清册,每犯名下注明年貌、犯事案由、收监年月日期,按名点验刑具是否坚固齐全,分付安分守法,即将祭物赏给,仍按名赏犒钱一二百文。随到监羁各房看验木笼是否坚固,地铺是否活板,谕令差役人等小心,更夜疏虞,必重究不贷。地铺时常打扫干凈,不准懒惰。
○监羁派家人
监仓羁所,关系紧要,应各派家人一名,专司其事。收封开封,必令亲为料理,倘有疏虞,所关匪细。口粮灯油,按数给发,不准丝毫扣克。监狱乃捕厅专责,亦命其亲自常到,照料检点,断不可大意疏忽。
○考取代书
考验代书,如考取之后,发给戳记,以专责成。若各房亦请戳记,不可乱发。一则恐起争端,二则事无专责。各处情形不同,宜临时察看,相机办理。
○择日开征
到任后,择日拜仓神开征,各仓口亲为看验。谕仓书人等:若有渗漏之处,随时禀明修补,不可因循。问明有开征规礼若干,不可受其朦混。此日幕友及家人内外皆有酒席,各处情形不同,问明酌办。
○巡阅城垣
到任后,必须巡城阅视一遍,城垣如有倒塌之处,择要修理,免致愈倒愈多,所费更巨。其各处兵丁,俱有犒赏,问明按照旧章,如数发给,不可加,亦不可减,恐后成例。
○请同城文武绅士
到任后,同城文武均宜联络亲近,即备酒请叙;再请绅士、请幕友,各按所司办事。
○卯期收呈
卯期呈词,自巳亲收为是。一则雇倩之抱告,不敢卯卯代递。其亲到者,便可当堂诘问,或收或驳,随时可以发落。若请代收去留,则不能作主,转多笔墨。
○批阅呈词
州县卯期呈词,批阅最难。除命盗重案,随时呈报,有伤痕可验,有形迹可勘,毌庸置议外,所有寻常案件,词中之情节真伪莫辨,事理之谬妄难测,其由代书造作者,尚不至于离奇。惟讼棍之刁词,或指东而说西,或将无而作有,或捕风捉影,或空中楼阁,诪张为幻,任意妄指,百奇千怪,难以枚举。披阅之际,宜详细审视,观其意向着重在于何处,择其要害情理不顺之处,严加驳饬,使知官不能欺,再呈再驳。迨被告呈诉到案,两情比较,可以得其大概,方可婉批。本当不准,姑念控关有因,准传訉究办。其似有情理者,亦当择其欠顺之处,挑剔数语驳饬,仍转语曰:姑准传案訉究。凡两造呈词,固不可一概批准,致滋拖累,亦不可俱为批驳,转生事端。盖民情好讼,若遽予批准,诈为百出,刁风日炽,良懦何以聊生?若全行驳饬,一再不准,被告者难免不逢人称快,扬言得志。在原告巳有愧忿之心,加以被告揶揄,必将寻隙斗殴,恐致酿成巨案。要在因时制宜,看事体之缓急,情理之真伪,推情度理。既不可偏执巳见,尤不可格外苛求。告婚姻者,批查有无婚书庚帖,媒妁何人,何年月日完婚。山场田园地土,令其呈验契据,绘图注说。帐目牵扯,问其有无合同约据。争继霸产,饬其呈验族谱,昭穆是否相当。其有无关紧要之事,或批乡族老调处,或令地保查覆,酌量办理。惟坟山之案,情弊最多。初呈先批绅耆,约同坟邻查明,秉公调处。察看有无碑记界址,兼询附近彼处之绅衿,真情何如。先有几分主宰,俾传訉勘验时,得有把握。此皆批呈之大节目,幕友自能逐一批明。但初入仕途,诸宜留心。大概情形,不可不稍知一二。摠之务当不即不离,一经批准,即应传訉。人证到齐,即应设法完结。不惟案无积滞,抑且百姓感激。
○积压呈词
卯期呈词,自有簿点名收阅。其中亦有不收者,令签押另造一本,将收者按名开列,刻巳批小戳,于誊批时将巳批之呈簿内逐一印记。呈词内或有因查卷禀复,致尔迟延,往往有不批者,告状之人辄多心怀怨望。然既巳收其呈词,惟有秉公批示,无论所控情节要紧不要紧,随时查阅簿内未批之呈,开单请幕友速为批发,摠期一纸不遗,尽行批出,庶百姓不致议论短长也。
○呈词副状
所收呈词副状,乃官幕亲批,应为备案之件,令签押汇齐,或按月,或按季,砌钉成本,送内存留,以备查阅。于交卸时,各自带回。
○刊刻号簿
另刊空簿一本,写某年月日留空,据某处某人控某人某事等情一案。再将原被干证乡绅族老,分行平写现填人名。复将原差某人,限几日带到,一一注明。所有词讼,登入簿内。此簿交门印各一本,照式填明,按票发日期,令其催差赶传,一目了然。不惟案无遗漏,抑可杜书差摆弄压搁之弊。
○违式呈词不收
三八、告期收呈,有正副状者方收。其违式红呈白禀,一概不收。盖红呈白禀,既无住址,又无店保,在讼者所费无几,架唆者又易为力。一经接收,则纷纷效尤,以式状为虚设矣。且票传时,如匿不到案,差役以无住址、店保,藉词推诿,必得饱其所欲而后巳。故收红呈白禀,事虽小而为害甚大,湏访明地方情形,即明白晓谕禁止。
○拦舆白呈不批
在本城因公出入及拜庙行香,如有拦舆递呈者,果系遵式具呈,盖有代书戳记,列明抱告,店保尽可照收。其红白禀呈,概不接收。倘拦舆横拖,轿杆不放,只须收下。择其事关紧要者,仍令另换式呈批发,余皆不批示。则可省许多事,百姓可免受许多害,烂衿讼棍亦不能任意包揽。
○不准公呈
凡有绅耆公呈,不可轻准。盖自爱之人,虽事甚切已,尚不肯匍匐公堂,况非巳事乎?借口地方公事,联名具呈,必有假公济私者,其非安分可知。即事关利害,言有可采,姑受而不批,别自体察举行,切毌轻听遽详,致开纷扰之弊。至书吏禀陈公事,尤不可信用。公呈之弊,高、廉各属尤酷。每有一呈,原告恐不得直,贿买举贡生监及耆民人等,递公呈以证所控。其事彼等见闻甚确,并无虚妄,准与不准,所不计及,而出名巳得数金矣。若果一准,邀请到案,则另议跪堂金若干,方肯到案。案情之曲直,亦不在意,祗讲到堂得钱而巳。此余在高、廉亲见者,故宜慎之也。
○宜立声威
到任之始,绅民欲看新官之作为,以为展施之地步。讼棍烂匪,观刑罚之严否,预备唆摆之奸计,书办之舞弊,差役之狡猾,一则情形不熟,二则茫无头绪。若不于立法之初,稍立声威,嗣后振作为难。即于前任未了之案,自己细看,当如何办理平允,再与幕友商议可否。然后坐堂訉问案中是非,于堂单内判明固妙,否则退堂后判定发出,亦无不可。发轫之始,摠求妥善。如此断结三两起,使众人咸知此官精明,不敢起轻慢之心,嗣后公事即不难办矣。
○不准击梆
三八、卯期收呈,向有定章。此外,遇有命盗重案,击鼓敲梆,廹于情急,原所不禁。乃斗殴吵闹细微小事,辄亦击梆喊呌,不惟殊骇听闻,抑且无分轻重。到任后,如有此弊,可出示禁止,并严谕把衙及差役人等一体知之。如违,即将把衙、差役责惩。
○白日坐堂
凡坐堂理事,如有夜晚带到要犯,自应实时訉问,不便迟延。其余各案,俱宜白日审办为是。缘案情虚伪百出,并有串通讹诈,不一而足。一经到堂,原被告之语言神情,书差之眼目举动,心传神授,唆摆以意会,点缀而乘隙,一切情形,莫不毕见,鬼蜮焉逃?较之灯光之下,烟气缭绕,遮前影后者,清楚多多矣。堂之上下所瞒者,官一人而巳。即白日尚恐被其欺朦,况昏夜乎?倘有紧急案情,密办事件,或问正凶要犯下落,恐人杂走漏风声,即在花厅密室,只命书差数人,伺候录供。若必用刑之处,随时呼唤闲杂人等,概不准进,以示严肃,庶免屈抑。
○幕友相助
州县事大任繁,一己之精神耳目,难以周知,必须得人相助为理,方能有济。访延幕友,为第一要务。其德行素着,品学较优,结实可靠者,即推诚以厚待之,实心以信任之,不必存心疑虑,而后始得其实效。相处可能和睦,永久不致畏难苟安,因循贻误,致尔上下间隔,物议短长也。
○訉讯结前任案
到任后,将前任移交未了之案,即出票催传,限日带到。一经到齐,即速为訉问,可结者即结,或开释,或放保,或谕令绅耆秉公调处,将羁押之人设法清厘,使百姓知官实心办事,不欲拖累愚民,庶众情感激。
○先拏凶手
凡有命案,一经呈报,刻即坐堂,将报案之人问明正凶何人,有无帮凶,伤在何部位,尸在何处各情由,详细录供。在堂上亲写硬签,密差干役前往,出其不意,速拏凶手,一面亲诣相验。凶手一获,办案尚易,若稍有躭延,不惟凶手逃走,抑且尸身发变,掣肘甚多。
○相验轻骑减从
下乡相验勘案,务须轻骑减从,以速为妙。一到即验,验明即令尸亲领埋。若死尸一时不领,案情即一时难定,又防唆摆另生枝节,难以收手。更宜严禁差役,任意需索,违则重究不贷。凶手一到,即赶紧问供,断不可暂押羁所,防其生变,不可不慎。
○验看生伤
打架,互相殴击,致伤肢体者,须看是否手足他物,抑系刀刃器械,并头破骨折,伤痕较重者,是否在致命部位,量明分寸,先给七厘,散敷伤处,并食少许,可护心止痛,庶不致死。即訉问因何起衅,共有几人相打,何人为首,何人为从,何项器械致伤,比对伤痕,是否相符,逐一填明伤单,立刻严拏凶手到案。訉明确供,取具保辜限状,照例保辜,赶紧调治。是活一命,即活二命也。初验伤时,如伤处有药敷盖,不可邃□行揭视,恐伤风不便。其伤重者,难以保其不死。生伤既经验明,伤单可据,凶手又巳供明有案,即使限内因伤身死,再验尸身,尸亲亦不能任意妄控紏缠。若生伤初未验明,尸亲难免不藉命别生枝节,讼棍烂匪,更不无故为掣肘,唆摆讹诈。是验生伤,不可不格外详细,免后来许多事端。
○验尸莫避臭
凡相验死尸,若系当时自然易验,先看头面致命部位,再看周身何处有伤,逐一验明。倘尸巳发变,切不可避臭不肯上前,必得眼同尸亲将所告之伤验明。若系刀伤,比对刀口量明分寸。缢者,看绳纹八字交与不交。殴死者,验伤痕是何物致伤,是否在致命部位,逐一看明,用手试捺。若是真伤,自必坚硬,仰面合面俱要看过。若肾囊有伤,必自□按,试其肾子是单是双,是否破碎。倘伤此处致死,囱页门自有红点高起不明之处,查对洗冤录万无错谬。若尸身腐烂已尽,只有骨骸者,令尸亲认明是否本尸无异,仵作即报,无从措手,照判可也。
○银钗探毒
相验探毒之说,洗冤录内只注银钗探试,究竟如何探法,并未讲明。余前两署阳山县事,亦未曾验过。迨署电白县事,彼处假命讹索之风,甲乎通省。下车伊始,即竭力整顿,有服毒身死,妄指被殴者。当相验时,见其并无重伤,不致殒命,而手足指甲皆青黑色,若不探试明确,难以折服其心。即令仵作如法试探,乃用银探两只,两头各镌上下二字,上头留一针孔,以备穿线。另用竹□片削与银探宽相等,长则过之。将银探下头折回少许,包住竹片为托,将尸身安放平正,头颈垫齐,使喉口顺直,将银探缓缓投入,至底口不留。余将线露在口外,抽出竹片,将口用纱纸多层,热水湿透封盖,其谷道亦然,上下安妥。将头面、颈项、口鼻、耳穴、咽喉、心胸、胁腹、谷道各处,用热酒糟厚敷寸许,盖以草纸,再用棉被或毡毡将尸密盖,以滚汤淋之一二时,听其腹中鸣响为度。抽出银探,有毒则黑色,用皂角水洗之,不去,复用布拭之无异。当众验视,原被告各无异言。倘银探白凈,则无毒明矣。此则余亲验数人,皆无疑义。此外有无捷便妙法,阅历既少,又兼愚鲁,未敢臆度,请司牧者斟酌之。
○断肠草毒
探毒之法,前巳详言。大抵所验服砒礵、鸦片烟诸毒,上下两银探多黑色。惟任西宁时,验有二尸,口中银探边傍仅作微黄色,谷道之探则尽如浓茶,深黄色。初意谓口中之探下未得法,或者毒轻。迨后亲为指示,如法递尽,久之拔看,仍只如前。訉之尸亲,据供系断肠草,水饮之而死等语。因思毒既入内,何以上无毒而下有毒?岂如洗冤录所载,春夏之交,草鲜性烈,或嚼食在心胸间,其毒即重欤?抑因严冬草枯性弱,又兼煮饮,水行下焦入肠胃,其毒归下欤?未敢臆度,但闻此草苦甚,嚼食实难,特志之以备后考。
○回署排衙
命案相验后,向尸亲云:伤巳验明,必与尔伸冤。令其出具领尸掩埋甘结,亲打手摹存案。案内无关紧要之人,当堂开释,只带原被干证。回署候訉,于标封棺天地封时,笔向上画,遂势撇去。退堂即上轿,当时不可回头,即到城隍庙浣沐更衣,行礼解秽。回署坐大堂,击鼓排衙,多放鞭炮。退堂稍坐,即到幕友处商议办理。
○假命讹索
假命讹索之案,广东高、廉各属为最,他处虽有,无如此之甚也。高、廉之中,电茂为尤甚,肇庆之阳江亦如之。有等不法之徒,名曰沙鱼贩,专以藉尸讹诈为务,不论远近,凡有路毙无名乞丐,或江海浮尸,或年老无依、孤贫无人埋葬者,甚至有穷苦不堪之人、病将垂死者,卖与沙鱼贩做假伤讹诈,百奇千怪,丧尽天良,实堪发指。一有死尸,即串通本地烂衿奸匪,买嘱无赖男子、无耻妇女,或为死者之父母、伯叔、兄弟,或作儿子、媳妇、子侄、亲属。本属乞丐孤独,忽尔儿孙妇女俱全,男尸则哭父号爷,女尸则呼妈唤母,一见官到,即假号喊呌,诉说冤苦,问其情由,无不含糊支离,茫然莫对。且距死尸甚远,竚立遥望,不敢近前伏视,掩面假号,毫无悲伤,种种虚诬,难以言喻。尝见路旁死尸,数日无过问者,迨至地保报验,突有哭儿者、哭夫者、伯父者,男男女女,号叫不巳,亦惟遥望不敢近前。既验明,乃无名乞丐病故者,皆烂棍串通买嘱,希图讹诈也。诸如此类,当未经报案之前,奸匪烂衿人等,开列各乡富户弱族姓名某某为正凶,择肥而噬,任意讹诈。乡愚以事关人命,隐忍赂和。一再搜求,四方延及数十里,人心惶惶,莫敢与较。有钱者除名,抗衡者指控,仍留索诈地步。迟之又久,始递呈,内又故作支离含混之语,使官生疑。出票差查,则与差役狐假虎威,讹诈更甚。迨至囊满意足,无可择噬之人,则具和息,百姓受害深矣。欲除此弊,惟有一经报案,不论命之真假,不计路之远近,实时前往亲验。沿途留心访察,再看有无伤痕,详细验明。真者照例办案,假者立将原告之人,先行押候,确切研訉,究明主谋索诈之人,分别严加究治。如此惩办数人,庶几棍徒咸知生畏,此风可以挽回,愚民可免遭害矣。
○轻押人证
凡訉理婚姻田土钱债细故案件,如訉无甚关涉之人,当堂开释固妙。倘湏候质之处,若遽予释放,传訉为难。或令其出具传訉无误甘结,在外候质。或令亲友保领,传訉即到。不可轻易收押,交差带候,免致索诈凌辱,受累无穷。
○摘除无干
凡案中连累无干紧要之人,于出票时概行摘除,只传原被干证及在场必不可少者到案,免致株累多人。
○盗案会勘
盗案一经禀报,即会营亲诣勘验。贼由何处进,何处出,门户有无破损痕迹,所失财货在何房内,箱柜曾否破烂,绘图注说。前后左右有无邻居,亦于图外注明。若有当场拏获贼匪,立即严訉,何人为首,何人起意,同党若干人,是何姓名,逐一录供,会营严拏。一面通报,不可听兵差之说,乱拏塞责。
○贼盗窝家
贼匪偷窃,全赖窝家藏匿;大盗抢刦,尤靠米饭主供应。贼盗一经拏获,务必根究窝家及米饭主姓名,会营严拏重究,以清盗源。
○贼头强盗
地方如有漏网之贼头,潜匿之强盗,若改过迁善,安分守法,并不滋事刧抢,深自悔悟者,姑且置之,以安其生,不可无故苛扰,转激事端。倘贼性不改,阳为守分,阴仍紏集匪党,聚众煽惑,拜会结盟,或养贼抢刦,坐地分赃,并与本地烂衿勾结,以备缓急衙门书差串通,便通信息,不知敛迹,无恶不作者,必当设法严拏。惟初经到任,访察恐未能真确,于接见各乡绅耆时,作为无意问地方有窝藏贼匪者乎?地方安靖与否?如有此等强徒,自必有言之者。各处所言相同,即有几成可信,仍不动声色,明察暗访,以昭切实。既无疑窦,然后密为布置,遴选干练之人,重与花红,好言激励,务期一举必获。如果获到,即严訉确实,录供通禀核办,以除地方之害。若无十分把握,断不可轻举妄动,设有参差,噬脐莫及。倘觉办理为难,则莫若缓图之为愈也。诱擒之法,务宜慎密,不可走漏风声,不可急求见功,致有偾事。此等匪徒,未必所在皆有,亦未必处处俱无,尤湏实力访察,因时制宜,设法除之,以绝后患,俾靖地方,不可稍存玩视。
○亲验命案
命盗重案,一经控告办法,前巳列明,毌庸重叙。惟是人命大事,抢刦重情,所关匪细,其事之大小难易,均难预定,务必亲诣勘验,不惟伤痕之轻重,事情之真伪,了然于胸心中稍有把握,抑且免后来许多事端,追悔无及。断不可轻令司捕代为勘验,庶免两造借口生事,差役人等亦不致任意索诈,滋扰无忌。
○严拿土匪
地方,如有传习邪教谣言惑众,并不法之徒竖旗拜会,以及伏莽土寇聚众为匪之事,一经访闻,即不动声色,密派亲信明练之人,并绅士耆老人等,前往访察确实,严密查拿。乘其勾结未广,人数无多,拿办尚易得手。果能将头目拿获,严行惩办,余党解散,地方免遭荼毒,何幸如之!若吝惜小费,因循迁延,畏首畏尾,不肯拿办,势必勾结人众,气焰日炽,不惟查办匪易,诚恐乘机窃发,闾阎被害,不堪言矣。膺民社者,先事疏防之咎,百喙难辞。惟当于访闻时,即星速分派,密查确实,头目何人?在何处会聚?共有人若干?是何作为举动?即筹办经费,顾募壮勇,遴选差役,会营拨兵,布置妥协,设法围捕。摠期一举必获,无枉无纵,庶几不致酿成大事,地方得以安靖。要在因时制宜,相机而动,既不可稍涉玩视,致滋勾结蔓延,尤不可草率妄动,激出事端。仍严谕各处绅士族老人等,约束予弟,各安生业,不可误听谣言,执迷不悟。倘能悔过解散,自当宽其既往,决不深究。若不改过自新,必致身家不保,追悔莫及。如果消患于未萌,实地方百姓之大幸,望当事者切实留意焉。
○毌惜赏费
钱银之贵重,孰不知撙节为妙。然地方官有不能节省者。如在署中,居常饮食用度,或多或小少,其权操之在我。若有紧要差使,过往应酬一切,势不能不办也。又有著名贼盗,紧要犯人,竖旗拜会等事,奉行严拏吃紧,饬令重出赏格花红,购线缉拏,动辄数百两,更不能节省也。尤宜不论何款何项,甚或出利揭借,典质衣物,随时给发,方期于事有济,断不可以经费无出,苦诉艰难,一味吝惜,推延不办,恐迁延日久,必致别生事端,难以收手。明知亏累难填,然事廹势逼,不能不竭力措办,庶免酿成巨案,追悔莫及。如果因公赔累,上宪具有耳目,百姓自有公论。摠之,若能与地方除害,可以问心无愧,彼苍者天,亦必不负我苦衷也。
○命盗案件不可匿报
一邑之大,良莠不齐,未能概行教化,使顽梗之徒不作贼盗,不为凶匪也。本地之贼盗易拏,外来之匪徒难防,一有抢刦命盗案件,地方官先巳惭愧交并,心怀不安,无以自容。若事主系良善之人,稍知礼义,不过报案恳请缉匪伸冤,未敢放肆。倘遇土豪恶矜,刁生劣监,便乘风生波,恃系事主言语,踞傲逞刁泼横,任意捏报,希冀挟制官长,藉端妄指,尤欲假公济私,或控书差得贿以故纵,或捏某人知情而容隐,择噬良弱,居以为奇,村邻惶恐,莫知所措,无理情状,难以枚举。殊不思地方官一遇命盗案件,无论道路之远近,不辞山川之跋涉,前往勘验,获犯有花红赏格,解勘有解费花用,耗费犹为末节,劳苦在所不避。禀详稍有延缓错误,轻则申饬记过,重则处分撤参,更岂乐于有命盗案乎?无如事主尸亲不察,往往藉端逞其刁狡。粤省习气,大抵皆然。以故凡遇命盗之案,亟宜从实禀报。倘命盗层见迭出,要在当事者因时制宜,相机办理。若因案情为难,匿不禀报,或暂图目前无事,日后或事主尸亲上控,或他处获犯供同此案,上游查诘,其将何词以对?与其日后设法弥缝,诸多掣肘,何若当时禀详较为周妥乎?且缉拏凶犯,俱有定限,即使限满不获,尚有宽展之条,犹可设法严缉,冀有获犯之日。至讳匿命盗,例定处分綦严,高明者自有权衡,办理必湏妥慎,不可稍涉大意,以讳匿为得计也。
○审理奸情
地方奸情之案,有强和之不同,罪名即轻重之各别。凡问此案,观看者必多,务湏庄重严肃,色厉言正。如系强奸有伤,无论幼童、处女、巳婚妇人,先令仵媒验看伤痕之重轻,再问其行强始末,情形与所伤相符。强奸属实,即照例按办。若系和奸,祗问其始末原由,起自何时,往来久暂,其亵事琐情,概不追究。断不可任意描画,轻言笑谑,显己诙谐,形人丑态。更不可饬令跪近堂前,频频斜窥,故为逗留,使其长跪,羞愧难堪。惟当要言捷语,速为断结,或开释,或取保,或交其父母领回管教,庶免众人属目,以全其廉耻。盖此等淫奔之辈,伤风败俗,虽抛头露面,良不足惜。当思地方官为民父母之义,诸凡谨慎,以示爱民之意,亦未尝非存忠厚之道。否则,恐百姓有轻佻之讥,起怠慢之心,不可不慎。
○不准私押人犯
凡有各班带到要犯及一切原被人证,必有羁所管押,断不可任令私自管押,致有各项情弊。其羁所各处,湏时常派亲信之人前往点验,或多或少,实时查问责惩。其监仓羁所,宜仿照前人,改用活板,不时熏洗,晒晾干凈,以免各犯受湿染病,保全生命,功德无量。
○要犯即问。
凡命盗要犯人证,一经带到,实时訉问,谓之落膝。初供尚有几分可信,若收押一二日再訉,轻则失实,重则不认。何则?以老犯奸差,从傍教唆,应如何回话,方有生路,否则必死无疑。彼有此主意,问官为难多矣。此余屡经尝试之苦也。
○忤逆不孝
凡送子孙忤逆者,当喊控时,正在气怒之际,自必极言其子之凶恶,万难姑容,决意恳请当堂处死,以绝后患。凡遇此等之案,男则问其妇是原配,是继娶,共有子几人,此子是谁所生,女亦照前訉问。若是继娶,则问其有无亲生之子,现年若干,曾否娶妻,同居与否,逐一訉明,情弊自然显露。若是亲生之子,然后剀切劝谕,骨肉之情,不可造次,须知既死不能复生,追悔莫及。倘仍言不要,则问曰:既如此,能无悔乎?必曰:无悔。又曰:正在气忿,不可执迷,吾与尔严加教训,使之改过孝顺,可乎?必曰:此子恶极,断不改悔,恐遭不测。曰:姑试观之。即命将其子带至堂上,指其父母曰:此尔何人?必曰:是父是母。又曰:尔知父母送子忤逆不孝,要生即生,要死即死乎?必曰:知之。曰:既知之,何为而犯也?必曰:不敢。曰:若无此事,尔父母焉肯送尔忤逆?必欲置尔于死,本县亦无如之何,惟有将尔打死,以绝后患。即令去衣重打之,暗窥其父母有无怜惜之意,仍拍案喝曰:重打以死为度,不必多讲。及至皮开肉绽,血流徧体,其子自必叩头求恩曰:我亦不能自作主张,试恳尔父母如何?其子无不匍匐哀呼父母,泣求饶命者。如果其父母无异言,是其气忿已消,仍不遽准,乃曰:今日姑且免死,先行羁押,听候严办,庶免尔父母生气,本县亦免遭逆伦重案。即命上刑具收押,令其父母回家。其父母见子血肉狼籍,惟恐子死,不无追悔悯惜。其子受此惩创,尤恐官不容恕,不无心惊胆战。知王法无亲,父母为重,不敢放肆冐犯也。押候数日,自有亲族呈请保释,一再饬驳不准,使知起灭不得自由。然后当堂严加训饬,仍令重打。亲族自必叩恳,乃曰:看尔等之面,姑宽宥之。倘再不知孝顺,送案立毙杖下,万不再宽。仍责成保人亲族人等曰:如敢再犯,即惟尔等是问。稍有不遵,速为送案究办,毌得容隐,致干并究,取结保释。如此办理,此后父子似不敢轻易冒犯,改过自新,未可定也。倘是前妻之子,或庶母、继母有子,控告前情,则当斟酌而行。要在当事者因时制宜,相机酌办,不可一律拘定,一概而论。
○平心静气
问案为第一难事,惟遇事不可先自存成见,湏平心静气,听两造细说,然后逐层驳诘,或责或罚,或了结开释,临时酌量。一堂不结,或添传人证覆訉,或交族人地保调处,均于訉单内判明,免书差舞弊。其在堂上,不许书差家人胡言乱语,违则当面申饬,以肃堂规,而免串唆。
○不用嘴把
问案:妇女不可轻易用刑,即男人嘴把亦宜少用。何则?若掌嘴稍偏,即有性命之忧,能可用笞,不可掌嘴,正此故也。
○不用非刑
国家所定律例,无不严密详慎。其治狱一切刑具,莫不俱备周妥。是以有人干犯何罪,即有何项刑具以治之。若遇事遵循办理,己足以尽之矣。倘恃才任性,妄为以图见长邀誉,或擅造非刑以示威,或别立异法而肆虐,以刑罚为儿戏,不顾他人之生死,将民命而试法,罔虑阴骘之有伤。当其得意之际,有赞扬其才能,褒奖其精明,交相称誉者。亦有议其苛暴,非其残酷,互相诽谤者。刚愎自用,是非皆弗问焉。造迨时局变移,有反其所尚,根究前失,必有不可测之咎。虽不致似来俊臣之请君入瓮,秦商鞅之立法自毙,然自伤阴德,将来果报不爽,岂不深可惧哉。初入仕途,惟当循规蹈矩,存心诚恕,庶寡过失。司牧者万希嘉纳焉。
○词讼度理
审理两造词讼,要在推情度理,讲论曲直,判断是非。其有理屈词强,佞口狡展者,即伪怒拍案,疾呼命刑,以恐吓之。若俯遵认过,谕以应打不打之恩,使其感悟,案可了结则巳。倘执意任性,不听训谕,不遵判断,以非为是,傲慢不情者,择其语非理屈之处,使之无可置辩,数其可打之道,然后刑之。须看人之良歹强弱,酌量施行,不可太重,不可过轻,务得其平,使两造心服,庶几案归平允。全在临时权变,非一概而论也。若听讼居心,过于慈柔,于犯刑者,概予宽宥,恐失之于姑息养奸,贻害地方,诚非浅鲜。若专以苛察为能,武断为威,不分皂白,任意扑笞,又未免失之残酷,且恐激酿事端。其于凶恶棍徒,积惯土豪,大为民害,声名彰著者,尽可严加惩治,俾儆其余,以安良善。若乡愚无知,偶有小犯,情尚可原,不为大恶者,不妨从宽宥释,谕以恩施,庶几知感而向化,改过而自新。总湏因时制宜,不即不离为是。
○罪犯收监
凡命盗案犯,如有应拟斩、绞、军、流、徒等罪名者,一有供招,即当堂上刑具徒罪散禁,标监牌收监,不可因循收羁外押,诚恐疏脱堪虞。惟监羁人犯、禁卒人等,不无需索规费、【监曰铺仓,羁曰公礼。】任意凌虐、私行吊打【甚于官法。】等弊,应严饬管监羁家人及刑书、差役、禁卒、老犯,概不准贪贿凌虐、私行吊打逼勒,更不准受赂松刑、有意纵容滋事。倘敢故违,查出重究。并令典史勤加稽查,仍密派亲信之人,不拘时候,不避风雨,突往察看。果有前弊,即严加惩治,以清弊端,而示矜恤。
○板櫈压扛
藤条、棒搥、吊板櫈、上压扛、上撑杆等刑,非狡翻之大强盗,不可轻用,即用亦须谨慎。藤条或十下或五下一问,令其气舒,不可一连一二百下,致使气壅,闷毙盗犯。一再不认,难以用刑,则吊板櫈,甚则以铁链垫其膝,看其大汗如注,焦急难忍,供可出矣。过此以后,若再不供吐,复又出汗,认则认,不认则取供难矣。即须看其光景,缓缓放下,不可乱动,待其喘息既定,然后收监。此案须当细密访察,再行提訉,不可任性,恐有屈抑。
○吊犯不可与食
凡非大盗强贼,板櫈压扛等件,前言不可轻用矣。盖此等凶恶盗贼,狡猾强徒,以不扳同党为义侠,以忍刑不屈为英豪。若非吊压熬审,实情难得,或吊终日,或至半夜,正欲其疼痛难忍,饥渴莫当之际,具吐真情确供也。既巳得之,或未得供,断不可因其饥渴巳甚,生怜悯之心,当堂给以饮食。缘吊撑巳久,气血巳离本经,多聚于心胸之间,遽进汤饭,气血必致压滞,未有不立刻死者。必俟其喘息行动,气血流通,然后收监,再缓缓饮食,方保无虞。余在钦灵军营,曾经目瞩,故志之,以免误伤性命也。
○服吃刑丸药
凡命盗重案,每获到正凶,于提訉时,暗服药丸一二枚。闻系蚺蛇胆配合,任其吊打,不觉痛苦,恃此不肯吐实。若看明果有此情,切莫退堂,缓缓展延。俟其药力巳尽,自必忍耐不住而实供矣。要在临时察看犯人情形,酌量办理,非一概而论也。然既有此弊,不可不知,亦不可不慎。
○伤毒命案
凡相验命案,若专控某人殴伤某人致死,或某人用毒药毒死某人,似此系专指伤毒而言者,诚恐尚有不实不尽之处也。若呈控殴伤身死,相验时其伤甚重,而有毒痕,伤在致命要害,即不毒亦必死也。或控因毒毙命,相验时其毒尤烈,又有伤痕而轻微,不在致命部位,即不伤亦必死也。其中必有情弊,盖伤重毒轻者,乃伤后谅其必死,亲属先巳得赂私和,置而不问,仍用毒药之,以速其死,捏指某人致毙,择肥而噬,懦弱惧事者,隐忍贿和,强悍狡猾者,正欲发其捏诬,所以报案者,出于不得已也。又有受伤疼痛难忍,服毒而死者,亦有既巳受伤,情急难度,服毒而死者,案情固有分别,形状自然不同。其毒重伤轻者,乃先巳服毒自死,故造伪伤,诬指仇人殴死,干证邻保人等,无不串通一气者,亦无非希图讹诈之计耳。如此等命案,既不可稍涉因循,更不可心存玩视,若不亲诣相验,不惟伤毒之真伪难确,抑且多事紏缠,诸多掣肘,相验时务湏留神,详细审视,加意体察。伤之真伪重轻,不难验看了然。其毒与伤之先后,尤宜追究明晰。与其追悔于事后,何若谨慎于案前。或用银钗探试,或不用探试,临时酌夺。若专指毒死验明,并无伤痕别故,自应于堂单内判明银探附卷字样。若伤而有毒,毒而有伤者,银探附卷四字,断不可轻下,当与幕友熟商办理为妥。何则?恐卷宗上提而生疑心。倘诘以究死于伤,死于毒,若死于伤,不应银探附卷,死于毒,不应有伤痕,以此驳饬登覆为难。应择其真者重者,以定爰书为是也。余例案未谙,不敢妄行引注,恐有错误耳。余任电白县时,有以争水呈控殴伤致命之案,亲诣相验,尸身块块青黑微紫。问据仵作,报称发变所致,非伤也。余手按之,不坚硬,无血晕,滴水亦不留,乃曰:无伤。尸亲供称:伤内腑。余曰:伤内腑何处?供:不知。余曰:事关命案,必得伤证确凿,岂可以空言为据乎?坚称受伤是实。问见证为谁,供:某人。问安在,供:不知所往。余见指甲青黑,有血水流出,命探之,有毒,令观者尽看。回署,严訉尸亲,问受伤何如,供:抬回请某医调治,服药数剂不痊,即死了。问:服何药?供:十数样,不知何名。问:药从何来?供:某墟某店。问:谁取之?供:死者并无妻子亲人,我是从堂兄弟,在此服侍,药是我取。问:谁煎谁送与服?供:皆是我一人煎送。又问:近日有人来往看视否?供:无之。余曰:自受伤后,取药煎服,皆是尔一人服侍,并无他人耶?供曰:然。余曰:既如此,其毒乃尔下之,其人系尔毒死,尚有何说乎?语塞良久,狡供:不敢。余曰:尔供只尔一人,毒非尔下,尚复何人是?推命笞之,乃供:是自服洋烟身死。问:何以知之?供:前二日,伊亲赴某墟买洋烟二次,隔一日即死了。余曰:尔供受伤抬回,焉能日行十数里赴墟买烟乎?即此巳见虚妄,是尔毒死,尚何狡赖也。再笞之,供称:那日我见碗内有未食完的烟渣许多,其口中流出烟水,问之不语,是巳能死了,自己服毒情真。余问:何为服毒?供:族人因争水之案不得直死者,巳染疯疾多年,族人谅其必死,与之计曰:尔早晚是死,又不能入宗祠,倘能自己服毒而死,具控争水被殴致命。若官司得嬴,准入祠堂,因此服毒,嘱我顶案是实。反复研訉,矢口不移。复传邻休绅耆质訉,咸供委无斗殴情事,因疯疾服毒自死是真情。始悟尸身块块青黑,指甲出血者,乃疯毒发变故也。案始定。又有人在墟偷牛,追逐殴之,逃归。墟人指名控告,未及批示,其妻子喊控被某人殴伤身死。诣验尸身,皆手足伤,红肿坚硬,不在致命要害,断不致死也。但指甲青黑,余心疑焉。尸亲哭叫,坚称伤死。并有乡正监生某者,从旁怂恿唆摆,虽百辞解说,反复驳诘,摠不听。余命探之,实有毒。口中银探尽黑,粪门中银探上截色稍淡,下截色亦黑,惟下截中隔寸许白如故,无毒。问据仵作,据称肠断而缩故也。思之似觉有理,用皂角水洗之,对众看明,尸亲俯首无词。研訉所以,地保供称:据其子云,死者前日偷猪,被事主搜出,当欲具控拦住。今又偷牛,诚恐到案受刑,是以服洋烟拚一死,希冀讹诈拖累云。复问其妻子,皆无异言,监生亦无词可辩,具结完案。此二案原呈控告被殴受伤身死,余皆判服毒身死,银探附卷,取其真实也。未敢故为赘言,特意表出者,以见控吉之诬,并备将来考证云。
○暗记要言
凡坐堂问案,遇两造紏缠之事,或互争数目之多寡,或推谓非关己事,或认而后悔,或故意支吾,一切虚情诈伪,即于堂单内人名下,暗记要言数目。一再盘问,自必前后不符,藉以随时驳诘,可免书办舞弊。訉完,即当堂判明。其书办所录之供,如有遗漏舛错,立刻更改,另清点句,按名勾断。判日发房,庶免增减。
○起解犯人
起解各项人犯,必自坐堂,先点营兵,后点差役,严切分付,小心管解,不可疏虞。再提犯人顺供,用言安慰,谕令解勘,不可翻异。若妄听唆摆翻供,发回时恐致追悔不及。照例优给盘费,冬则棉衣一件,格外赏钱一、二千文,或数百文,当堂给领起解,自必感激无地。
○拨兵护送
凡解勘命盗人犯,并批解钱粮,务湏照例移营拨兵护送,仍酌派老成可靠家人管解,优给盘费口粮,不可听信解护人等松刑放纵。一有疏虞,考成攸关,不可不慎。
○清厘羁犯
凡监仓羁所保看各馆新旧人犯,令书办将犯案事由,收押日期,开造清册,置之案头,按照报单,随时登记。仍置造粉牌,将人犯姓名填入,挂于头门外,不时派人密查。或催传质訉完结,或责或枷,当堂开释,或令亲族保领调处,摠须设法议结。开释一名,即少一名,结一案,即少一案。不惟百姓免受拖累,即本官亦免日夜躭忧,并可节省口粮之费,岂非两得其便。
○邻封相验
凡应招解并等候部覆等犯,若有病故,必须请邻封相验,照例取结详办。邻封如有相验此事者,彼此函商,酌量办理,不可拘定。
○捐施棺木
监羁人犯故后,多无亲属具领,地保、土工又不深埋,尸无棺殓,多被虎犬残食,骸骨狼籍,令人惨目心伤。须宜叙小引,首先倡捐,并劝署中上下诸人,随意签题。大约此事多所乐从,最易有成。广东木料颇贱,三千文之棺,即可装殓结实。共计捐银若干,先造二、三十具,存之城隍庙或公所衙门,均无不可。遇有监羁人犯病故,验明后给棺木殓埋。其有无名乞丐,与夫无依孤贫,死后无殓者,经地保、邻佑呈请,亦准给发。仍一面随时遇便签题,以资接续。如果棺木用完,酌量再造。倘捐项有余,设法凑足成数,发商生息,以作经费。一劳永逸,虽所费无几,未始非积德之一端也。
○开报犯人
监羁犯人,应照管收除在数目,按日开单具报。如人数少,【或隔一日亦可。】务须将新收某人名下,注明案由。其开除名下,注明或开释,或点解,或枷号,或交保,逐一声注,以便查考。倘有患病者,亦于单尾注明某人患病,不可错漏。
○交接之际严防监羁
监狱羁所,责任綦重,前巳屡言之矣。惟于新旧交接之际,在旧任以不日卸事,未免怠于检点,其家人辈亦遂相率因循,散慢无稽,此人情之常也。在新任以甫经接印,诸未就绪家人、差役人等,观望本官动静作为,未肯踊跃任事,互相推诿。当此之际,犯人则乘机窃发,每有脱逃之虞。初赴新任,预先派定管监羁家人,令其询问一切情形,查明共有犯人若干,察看房屋有无损坏,何处应修,刑具是否齐全坚固,或添补,或置造,逐一禀明。一经接事,即应赶办,不可延缓。禁卒老犯欺新手情形不熟,恐乘机作弊,更当严饬格外谨慎。风雷雨夜,尤为吃紧,不可稍事懈忽。如卸事有期,即应谕令管狱官随时稽查,并严饬家人日则小心看守,夜则轮流守更,梭织巡查,毌得片刻疏懈。壁间吊挂席片、草帽、衣被之类,恐挖墙洞,用此摭掩。地铺活板下,亦可挖空潜逃。稍不留意,误事不小。至于犯属送柴、送米以及衣物、包裹等项,务须严加搜检,恐夹带刀钳器具,不可不防。迨交卸后,点验清楚,则脱然无累矣。余屡见于此时逃脱人犯者,故特志之,以诫小心云。
○递解军犯
凡逓解过境军流犯人,务须验看赭衣刑具是否齐全,长批公文牌票等件是否完备,亲提犯人訉问年貌籍贯,并看两手箕斗是否符合。设有错谬,一面将犯人先行收监,一面将如何不符碍难转解之处,备文逐一声叙。或仍解回原来上站,或移查覆回,再为转递,断不可草率含糊。若别项均无不符,只赭衣刑具不全,即补制转解,于公文内注明,免致迟延。其外省遣发分配各县军犯到境,亦应訉问验看,果无舛错,酌量发交典史或巡检衙门,设法安置,加意管朿,取具收管存案。仍严饬务须安分守法,不可滋生事端。倘有逃脱情弊,即系该员等责任,切毌疏纵为要。
○婚姻不断离
凡有婚姻之事,前已媒定,以后或因贫富不等,或因互相离乱,或本夫久出未归,或妇女卒被贼掠,或遇强横淫污,皆出于无可如何,务湏原情解释,婉劝成就,不可遽予断离。又或妇女平常不守妇道,夫家执意不要,亦必设法妥劝,或令母家领回,管教限期送回,婉劝仍令完聚。天下之事,何所不有,偶有借尸还魂之事,更难辨其真伪,亦惟断以躯而不断以魂,盖躯有据而魂无凭耳。若断以魂,则情弊百出矣。似此幻妄之事,固所罕有,然甞于杂书中每每见之忆及,故特记之。
○亲谊莫打
姻族结讼,不可轻易笞打。缘小忿互讦,既分曲直,便判输赢,一予责惩,转成衅隙,蓄怨于心,往往遂生后患。所当于执法之时,兼寓笃亲之意,将应打不打之故,明白宣谕,使之翻然自悟知惧。且一纸遵依,胜公庭百打矣。
○串票查清
开征后,所有串票,用印时务必按号数清。倘有重号,或多一、二张,即是弊端,应即责惩,不可轻恕。每张票规若干,各处情形不同,亦有无者,湏访察确实,不可受其朦混。
○征收钱粮
催征钱粮,弊端最多,难以枚举。各处情形不同,书吏之朦蔽,粮差之卖放,及串通劣绅,兜收侵吞,种种情弊,尤宜严防。
○安设粮站
地方大小不同,情形亦自有别。应征钱粮,有分设粮站征收者,亦有无者。有者则以里书粮差数人驻站,随时征解。另派子侄或亲朋一人,督理其事。湏知其人平素安分,老诚可靠,方可信任。切嘱其循例催输。所到之处,住屋、床板、饮食,一切当思。不过一宿一饭,诸凡可以将就者,忽忍耐之。切毌求全责备,致差役人等,藉词捉鸡拏鸭,或要酒肉,或讨油米,任意需索,搔扰不休。更不可听其妄指,吓禁乡愚,锁带欠户,恐滋事端。盖若辈狐假虎威,该处倘相待不遂所欲,即禀其白契未印,隐税瞒粮,或积欠银米若干,冀泄私忿。若相待稍优,虽实有其事,不问也。此等事件,不惟在站者不宜轻率收受,即到县中,亦湏饬房查明,从前曾否有案,银米是否积欠,详查属实,始可准行。否则,恐坠彼术中,百姓受累无穷。因时制宜,谨慎为要。常见粮站以小事而激成大事者,往往有之,不可不慎。特志之,以申诫勉。
○起解钱粮
征收钱粮,一有成数,即行批解。何也?一则存之署中,恐有意外之虞;二则免委员催提,多耗费用。
○钱粮税契减价
钱粮税契,乃州县之重务。其一切用度,上下应酬,亦全赖此为大宗。如前任于交卸时,减价征收印税,俗名放炮。倘有此事,更须斟酌。若征收较多,自可查明多征数目,具禀存案。何则?恐我征不足额,遂获咎也。若向来如此,一时未能挽回,不能不循旧办理,免生事端。
○税契大头小尾
凡税契有将契纸先行印发存案,红簿内空留。假如契纸价银一百两,只填一十两,即使调验红簿,急切亦难查出,名曰大头小尾,此弊不可不防。办理固宜斟酌,不可过于拘执。新旧任交替,前任请让几日交印者,多因为此。各处情形不同,不可不知。
○包征包解
州县地丁、钱粮、税契、税羡等项银两,系书差包征包解,由来己久。向章如此者,自可循旧照办,不可以事权在外,不由官作主,擅行更改。何则?粮册底簿尽在书差手中,倘一更易,追缴断难齐全,一时又不能查明,势必征收亏额,追悔莫及。惟有无论何项何欵,比到应解之时,务必逼令随时解清,不准任意迁延。至于交卸之际,速为查明,共有征存若干,催令赶紧批解清楚。否则,连解费一切尽数缴送内署,带省解兑,不准分厘蒂欠。迨诸事清结之后,方可起程。该书差等若云将各项公文批件先为办妥,请官先行回省,银项随后即到,不敢迟误云云,断断不可轻信。盖若辈居心公正,有天理人心者,固不乏人,而生性狡诈,惟利是图者,亦复不少。官一卸事,呼唤不灵。况官离此地,则益无忌惮,焉能如期解清?轻则挨延无时,重则席卷逃匿。后任以事不切己,不肯实力催比,即偶尔催之,彼等辄藉词搪塞,仍无裨益,必致受累无穷。故慎之于始为妥也。
○各营兵米
到任后,各营兵米问明前任如何支发?有无积欠?作何归结?广东多有因欠兵米,于交卸后拦阻,不准行李、官眷出城闹事者。此后或按季、按月照数支解,不可挨前等后,以示体恤。
○书院膏火
书院肄业生童膏火,问明由何项支发,是否足用,务宜留心按照旧章给发,不可愆期,致滋物议。倘若不敷,从缓与绅士商议,设法凑办,发商生息,以垂永久。此事绅士最乐为办理。
○各庙祭祀
春秋各庙祭祀,或交学官办理,或是礼房承办,应发银两及各项人役工食,亦必问明前任如何支发,方可支给,不可受其朦混。
○孤贫口粮
各庙灯油,城门兵丁,年节赏犒,务湏照旧给发。其孤贫口粮,育婴堂经费,尤当按期支给,不可过迟短少。此辈穷人,更宜格外体恤。
○接收仓谷
仓廒所存谷石,仓书人等积弊甚多,宜细加体访,不可稍为含糊,草率接收。若不认真盘查,交卸时后任刁难勒掯,受累无穷。
○地方情形
到任后,将地方境界与何处接壤,何处紧要,山川地舆何为要害,如何布置,本境贼盗如何巡缉,外来匪徒如何堵截,或何利可兴,何弊可除,所有一切情形,一一详细通禀。虽系故套,然亦湏循旧办理。如应整顿之处,不妨自抒己见,条陈大府,以备采择。
○禁演淫戏
粤俗各庙,最尚演戏酬神,相沿成风,遽难禁革。但多以淫奔脂粉之剧为快,不惟亵渎神明,而妇女聚观,于世道人心,大有关系。凡遇各庙演戏,宜先期出示,禁演淫戏,以维风化。
州县初仕小补卷上终
[book_title]●州县初仕小补卷下
山左褚 瑛子舒着
○恭祝圣寿
每恭逢圣寿圣节、冬至、元旦令节,于五更后即赴圣寿宫,候同城各官到齐行礼,务于天未大明以前礼毕,以昭诚敬。预先备办酒面,同众吃寿面,少叙回衙。春秋祭祀,查照向章办理,亦宜天未大明礼毕。其朔望各庙行香,均宜早不宜晚,庶免懒惰不能起早之讥。
○宣讲圣谕
每逢朔望,宜在城厢庙,于大乡大村墟市各处,宣讲圣谕,使绅士商民人等,咸知法则礼仪。
○拜庙行香
朔望拜庙行香,每有因拜垫之高下,两相争闹者。缘武员自以为官阶比我稍大,即应居我之上,殊不知主祭乃地方官之专任也。总之,原为拜神,何必拘泥?湏当权宜从事,不可因小失大,致伤和气。
○勉励清操
为官清、慎、勤三字,惟清字为最要。凡判断一切词讼事,不可稍存私心,贪图贿赂。一经得贿,则是非颠倒,屈者则倾家荡产,以图逞其忿恨;直者受屈莫伸,势必抱怨走险上控。设若得直,则原办之不公,显然败露,上宪必致申饬。倘仍照县案而不直之,则受屈愈甚,轻则翻控不休施,拖累无穷;重则自寻短见,轻生毙命,于心能无愧乎?且本官一人得贿,则绅士从而挟制亲友,子侄辈因而招摇家人,书差莫不藉端索诈,致尔声名狼籍,为害可胜言哉!若清操自励,中心坦然,毫无成见,庶判断平允,公生明之谓确乎不易。
○劝勉巡典
巡检典史,各有专责。循分供职者,固不乏人。而不知大体,不顾局面者,亦属常有。余在任时,常诫之曰:凡地方公事,湏将公事看重,私事看轻。不论事之与己,有益无益,务当竭力办理。总期事归平允,使百姓悦服,民情自然爱戴称誉。上宪具有耳目,赏罚定有权衡。以之调剂优缺,或卓异升补,岂不愈于贪婪,声名狼籍乎?当知利之一字,对面即是害字。能将利害两字辨明,即无大过失矣。
○勤慎为官
州县任重事繁,初入仕途者,虽学问优长,并有奇才卓识,但事未曾经,未免茫无措手,必当躬亲勤慎阅历,方能得其底蕴艰难也。惟一县之事,何所不有,承上接下,催科抚字,审理词讼,应酬僚属,烦杂不一,所不能预料者,更难枚举。若不勤力以经理之,未免挂一漏万,若非慎思以筹划之,必致错误百出。是勤慎之中,尚恐错漏不免,况不勤慎乎?其学问才识稍次者,尤应振刷精神,不论事务之大小繁难,不避跋涉道路之险阻,事无巨细,嫌怨不计,件件经手,事事留意,阅历既久,经见良多,庶几水到渠成,得心应手,办理莫不裕如。所谓勤能补拙,慎可寡过,可不信哉!
○旌表节孝
访察境内历年以来有无被难将士、殉节贞女烈妇以及苦节完贞孀妇、著名孝子顺孙?如有未经具报者,即会同学官协同绅士认真确查。如果名实无亏,与例相符,取具各项册结,详请旌表;庶免湮没其忠烈,并可勉励其风俗。至城厢内外巨镇大墟,劝谕绅耆各设义学,聘请品学兼优之人教读;若师生俱能勤奋,由官酌量奖赏,以示鼓励:未始非教化之一端也。
○刁生劣监
贡监生员,每多包揽词讼,平空插入,扛帮讼事。如果到案,不可轻易责打。即或逞刁顶撞,亦不可认真发怒。即交号房看守,速将可恶之处,及平日恶迹,据实声叙,详请斥革功名。奉到批示,然后用刑惩办,始无后患。
○差禀抗传
差役下乡回禀抗传毁票殴差拒捕等事,未可轻信。粤东人情犷悍,似此亦偶或有之。其藉票任意勒索,妄拏无辜,以致众人不平,互相殴辱,尤在所不免。该差等见事情重大,恐禀官先被究诘,即自毁签票,扯碎衣服,并造伪伤,以民情强横,面陈于官,诡谓目无官法,未有不色然骇而勃然怒者。缘官未见民而信役,故气易激。役不得逞志于民,作为可怜之状,朦禀以求直也。须思殴差拒捕,人皆尽知有罪。若为盐枭刦盗,犯罪一获无赦,是以拒捕而求幸脱。如催赋传訉,民本无罪,何致抗传拒捕,偏听轻信。一役得志,羣役效尤,百姓受害无穷。当役禀时,平心熟察,则妆点之弊,自然流露。姑将原票存销,止以应办之事改差。及其人到,事结,告以毁票拒捕殴差之罪,并所以不即办之故。庶民知爱畏,差亦不敢再萌故技。
○内外关防
衙门人多,一切关防,不可不慎。若家人串通索诈,或招摇生事,或朦混舞弊等事,一经访闻,或被告发,立予从严惩办。断不可稍涉姑息,致酿事端。其头仪各门,定准一交三更,即皆上锁。锁匙交上,出其不意,查点一次。则谁贤谁不肖,自然明白。自已之关防,尤宜严切。
○不收供应
凡遇会勘相验案件,在官以为苦事,而家人书差人等,莫不视为利薮。惟当正己率人,自备夫马,两造供应,概不收受。书差人等,亦严禁需索滋扰,以恤民艰,免滋物议。
○驿站事务
驿站递送文报,若系冲途,必湏派人专理。无论何项公文,务湏随到随递,不可挨前等后,排单夹板,更不容片刻迟延。所用之项,均准开销,有例可循,万勿吝惜小费,而误大事。
○公事从权
地方官一县之事,无不应办者也。凡有公事,自应循照旧章例案办理。惟有不能拘泥例案者,即如沿海之区,设如外国洋船遭风吹至境内,船坏遭事,被难商民求给衣食资送回国,敢云非我地方百姓推之不管乎?又陆路地方,并非冲途要区,向无额设驿站,并不递送奏折夹板公文,设遇外处有事,或邻封阻隔,改由本境转递,敢云非驿站大路诿之不理乎?诸如此类,要湏因时制宜,相机办理,固不可一概拘泥,更不可分外铺张,总求不即不离,期于公事无误,免获咎戾。
○勘案不当场出断
凡下乡勘验田园地亩,或河道水渠坟墓山林等事,勘明后,即谕令绘图注说,回衙訉断。当场不可遽加断语,说谁是谁非。恐两造人众,一见彼胜我负,哄堂大闹,激出大事,难以收拾,不可不慎。
○在乡訉案
在乡征收钱粮,或驻工督修等事,与朝夕在衙者不同。若遇喊冤及白禀事件,不能责以违式,自可随时批发。若两造到齐,即便带訉,可了即了。否则交乡族老调处,或带县訉结。因时制宜,不可预定。
○应酬委员
到省未久,即饬赴新任之员,未曾在省候补,不知候补况味。凡上司委员到县,即着家人预备公馆,棹椅床板齐全,路途辛苦,到后作饭不及,即备办便饭,以后或供给,或折送,听其自便。另日亲往拜候,并办酒席,相请公事商办。在老于官场者,自必无甚挑剔,若甫经当差,多事之人任意需索,每多不足者,酌量曲为应酬,所费无几,不可因小失大。况今日之委员,即异日之地方官,今日之地方官,即他日之委员,总宜看破,不必拘执。事完后办给回文,量事之大小,交情厚薄,送给程仪,或船或夫,如数照料,使彼无疵可挑,无言可说。设有过往同寅,亦湏殷勤照料应酬,恐稍有不周,则布散流言,无从分辩。是成事不足,坏事有余,不可不慎。
○会审案件委员
道府并省城委员到县会审案件,如果能先传原被人等到齐,开诚劝导,使之速为完结,免致将来掣肘为难。审结一两起,候委员到时,会衔禀报,庶公事易办。仍将未结各案,比差严催会审,俾免迟延。于坐堂时,无论官之大小,均应待以宾礼,延之上坐,执笔点名判断。在明白者,自必谦逊不肯,随命带某人訉问,随时商问,伊必无疑。彼乃专办此事之人,或完结,或添传何人,或急切不能完结,欲将报明押候之人,先行保释,以免拖累。每事必商必问,不惟委员悦服,两造见如此和睦,不敢居奇勒掯,完结较易。审判后,或请委员朱判,若自判将供同送与阅,看稿则请其画行。如不合意,不妨更改另办,以妥为是。凡审案,委员留居衙门为便,一则调卷容易,二则早晚可以相见面商,与幕友亦得常会,于公事有裨。仍按日送给火食,暇则前往叙谈,以见亲近。诸事更宜请教,谦和为贵。若各案办结,可以回省销差,务必挽留,多住几日,备酒饯行。于旧章程仪之外,另酌送菲敬,以表情谊而敦寅好。临时酌量办理,不必拘定。
○科岁考试
科岁考试,各处情形不同。有由学官送考,点名扃试者;有不令教官预闻,竟赴礼房买卷赴试,头二两场并不点名者。明知有违定例,但相沿巳久,莫若循旧办理,期于安静。似不可轻易擅改,致有生事之虞。
○学台按试
伺候学台考试,以及应付过往差使,均有一定旧章,总须循旧照办。固不可希图俭省,转致多费;更不可擅自加增,遗累后任。要在因时制宜,不即不离,以求无误。
○严惩凶横
凡相对相当之讼,可以情恕,可以理谕者,权变办理为是。如犯者实系凶横,或倚贫扰富,或拨草寻蛇,或恃尊凌卑,捕风捉影,相从曲宥,则欲壑难填,为之族姻者,必致害无底止。遇此种人,必湏尽法痛惩,即老病或妇女,亦当究其抱告,使之亲不可恃,虚不可干,庶几强暴悔心,善良安业。
○印刷县志
既莅任,是邑各处之山川、人物、贡赋、土产、村庄、镇墟、祠庙、桥梁、关津、渡口四址界限,宜详细观览;即令书办印刷县志,逐一披阅。其形势之夷险通塞、租庸之多寡轻重、户口之盛衰稀密,咸有所稽矣。兵燹之后,多有板片无存者;宜如何设法重修?与绅士筹商办理。倘办理为难,即倩人照抄一部存查亦可。
○研读律例
州县专理民事,所有命盗奸拐斗殴各案,势所必有,均应查照例案核办。虽有幕友相助为理,仅能帮内里文案,不能帮坐堂酬应。凡刑钱律例各书,应时常研读,细心默记,俾得稍知大概节目,于临事判断一切事务,有所依傍,案情不致离经,语言不致生濇。凡事稍有参差,不惟被人议论,抑且落一时笑柄,不可不慎。
○看洗冤录
洗冤录乃州县官必不可少之书,应时常翻阅,余屡试屡验。前人之立法,实千古不易,择要默记,俾有遵循。又书尾有七厘散成方,应照配一二料,存之署中,遇验生伤,即敷伤处,并食少许,更见神妙。
○修造房屋
衙署房屋,设有倒塌,只可照旧修复,藉资办公栖止,不可额外添造,务极华丽。更不可擅改旧制,挪前移后,恐有窒碍。
○修理监羁
监仓羁所,最关紧要,必须着人时常查看。一有倒塌破损,即随时修理,断不可迟延因循,吝惜小费。设有疏虞,所关匪轻,必致追悔无及。此事更宜留意,勿以细微而忽之。
○公事循旧
衙门各事,向有旧规。各房书办,各班人役,亦皆各有规程。非有十分大不可行之事,不可擅自更改。相安巳久,恐一动即有不便之处,反是画蛇添足,徒落后人话柄。
○盐当规礼
到任时,各属盐当皆有到任规礼,若系向章,不可不要。至于烧锅、炭场、铁厂,亦各有规礼例,并防其隐瞒。倘推诿不送,即着号房差役催问,或托巡典转催,恐一次不交,即成为例,落后任之怨。
○不问规礼
凡有一切规礼,不可无故遽然问起,必然办到此件公事,方可查问。如此依渐而来,免启外人以此官只知要钱之诮。
○裁规宜酌
各项陋规,自应裁除。然向来如此,非我创始者也。但为官者,升斗之禄有限,而应酬之费无穷,尽行裁革,固属美事。惟冰蘖之需,后此者难乎为继也。且遽予更章,不惟于事无裨,必致上下欺朦。官虽裁,而书役人等仍然不裁,岂非徒落后人话柄乎?摠之,诸事率由旧章为是。惟人各有志,时势不同,要在临时酌量而为之,未可一律拘定也。
○绅士优劣
州县为亲民之官,大抵百姓之良莠易治,绅衿之优劣难分。若概行疏远,地方情形不熟,谘访无从;全行往来,劣绅鬼蜮难防。必湏访察公正者何人?邪曲者何人?奸猾好讼者何人?唆摆架讼者何人?如公正者,见时假以礼貌,使彼自爱,倘遇有事,尚可公同商议;邪曲者,先行拒绝,如必请见,晤面即正,严其声色,使有惧心,不敢再行往来;奸猾好讼者,伊不讼则巳,讼则必使其终凶,使有戒心,不敢再起讼端;唆摆架讼者,时常出票严拏,使其望风逃避,否则敛迹安居。如此办理,地方庶可少事。
○劝民息讼
地方官听讼,最为难事。纵能听讼,不能使民无讼。欲民无讼,莫如劝民息讼。息讼之要,贵在平情。其次在忍。以情而论,在彼未必全非,在我未必全是。况无深仇积怨,胡为希胜争强?我之所欲胜,岂彼之所肯负乎?以此平情,其忿消矣。而何有于讼?以忍而言,彼为横逆,从旁自有公论,何损于我?或有挑唆,无如忍气让人,便宜自在。彼即受辱,我岂不费钱乎?以此为忍,其忿息矣。应访察地方情形,剀切劝谕。凡有户婚、田土、钱债细故,及口角微嫌,断不可妄听讼师并不安本分之刁生劣监唆摆,辄起讼端,以致两败俱伤。
○禁止藉命抄抢
凡人命重案,自有官法究治,照例按办。尸亲等岂得统众滋扰,藉端抄抢?乃有一等地方恶习,或尸主与凶家共村而居,或隔庄而处,并有姻亲以女在夫家身故,一经得信,辄捏言每常受其凌辱身死不明男女多人,前往哭呌闹骂。其不肖子弟、无赖亲属,勾率多人,男女混杂,持械蜂拥,冲入内室,服饰器具,抢掠一空,户壁门窗,尽行打碎。甚至锁拏老幼,燎拷勒索,凌虐妇女,褫衣无状。而被抢之家族众人等,眼见不平,亦纠集无赖,藉词报复,互相抄抢,彼此斗殴,惨毒甚于寇盗。似此藉命居奇,任意抄抢,尚复成何政体?访察如有此风,即出示严行禁止。倘敢故违,即照光棍抢诈例,从严按办。余任阳山县时,前任有以女死两家互相抄抢者,经郑镇军查办土匪,拏获为首各犯,正法十余人,余交保及监毙十余人。两家本皆富饶,经此竟败涂地,可惨之至。
○遇事戒急躁
凡遇掣肘公事,难以遽办者,湏平心静气,忍耐缓图,断不可任性躁急。设有在籍绅宦,求讲情面,干预公事,或倚势辖压,廹令照办,稍拂所欲,即欺凌无状,似此乃有所挟而求也,惟当以正理解慰,婉言辞却。【量事之轻重,酌夺回答。】不可躁急动怒干犯恐串通滋扰,或怂恿上控,或在上官前捏造黑白,暗中陷害,俱不可不防。刁生劣监,公庭无礼,或放肆咆哮,亦宜隐忍,不可与之辩论。倘躁急发怒,偶一言之失,则彼有所借口,待其凶厉之气渐消,徐徐诘问,使其理穷辞竭,然后设法详革功名,照例惩办,不致有偏执决裂之虞,追悔无及也。然此等事,言之似易,行之实难,人各有性,当非理相加之时,隐忍实不容易。前人之书,每有诫居官躁急,惟临事坚持此心,不可摇动,庶几乎近之。余有是病,特志之。
○大案请示办理
刁生劣监,烂衿豪棍,有霸收钱粮,架唆械斗,关系重大之事。若能设法办理妥善固妙,倘事有为难,动多掣肘,稍为迟疑,恐激成大事。即先见本道府,将一切情形,详细禀明,请示如何办法,请其转禀。一面妥为筹划,相机而动,免致办理不善之咎。
○滋闹衙门
凡有猝然藉端聚众滋闹衙门之事,断乎不可惧避。若辈乌合之众,见本官不敢出面,必然闹进内署,则事不堪问矣。莫若衣冠出坐大堂,用好言解散。倘有挟求,则量事之可否,或藉以散后始准,或云必得公禀方可。一将人名取出,再为设法办理。当时人众,不可与之较辨。如果巳散,尚有数人晓晓,或藉词发挥,或当堂拏押,或吓以严办,总湏因时制宜,随机酌夺,示以镇静,免酿事端。
○巡典交结
巡检、典史,间或因亲朋有讼案,多求门印代恳批发,又请幕友照拂。此等事件,要自己作主,酌量事之可否;即使幕友碍于情面或有批准,尽可自行改批。如此三、二次,使彼等着拏不定,渐可杜绝。
○祈祷雨泽
州县与民最为亲切,休戚相关。食为民天,遇有雨泽愆期,即邀请绅士、学官、武营会商求雨。水潦亦然。议定后,即出示禁屠。设坛祈祷,固关天时,未必便应。既为民牧,若虔诚拜祷,感召天和,亦未可定。否则,亦不能不稍尽人事,以安民心。
○和睦武营
同城武营,尤宜和睦。缘大小武官,或起自行伍,或由军营保举,惟恐人白眼相视,大抵皆然。如接见时,畧施谦恭,假以辞色礼貌,伊必喜悦。或月中具酌相请,或遇事请陪,或偶留便饭。至年节如尚有馈遗,照章致送。遇有缓急,亦不妨酌量通融,推诚相交,自必心悦诚服,庶几和衷共济,与公有益。余两任阳山县,武弁数员,临别时无不拭泪者,皆以此也。
○团练保甲
清查保甲,团练乡勇,实弭盗之良策,固守闾阎之善法也。然办理妥善,诚非易易。若粤东省分,以地势而论,濒海之区甚多,港汊纷歧,四通八达,最易藏奸。虽于各要隘处所,设有巡兵防勇,奈畸零涌港可通之处,难以枚举。此拏彼窜,防不胜防,诚难徧处设备也。以贼情而论,所驾之船,名曰长龙,狭细而长,可容三、四十人,其行如箭,顷刻百里,兵船所不能到者,彼竟驾驶无碍。即如省会并广属各处,多有保甲局、团练局,为之清查户口,给发门牌,以杜容隐匪徒之弊。轮流查夜分守,更以防贼盗偷窃之虞。防范可谓严密极矣。于陆路地方,虽有裨益,乃仅能防之于土匪,不能御之于外贼。外来之贼,驾驶长龙三、二只,陆续聚齐,潜踪混迹,于谋抢之处,如何进,如何退,密密约定,或突如其来,或乘机窃发,千方百计,难以预料。一拥而进,事主莫知所措,洋鎗炮械,无不俱备。如有喊捕,即被捆缚,刀押颈项,不敢出声。路口巷口,各有贼伙把截,街坊邻佑,莫敢声张。顷刻之间,腰囊肩负,挑抬手携,呼哨而散。约于泊处取齐,满载开驶。迨至团保各局闻知,传齐兵勇,比至失事之处,贼匪早巳远扬矣。既无用容隐之人,更无湏窝藏之家。此乃贼匪所供实情,非练保各局所能为力者也。又贼人抢此县之财物,赴彼县之密处分赃,一时难以购缉。此又官弁兵勇获犯不易之实情也。兹特指省会及附近大县、大镇、墟埠各处,有官绅筹划经费、商贾捐助银钱者而言。各有募勇数十名,日则沿街弹压,晚则巡防查夜。似此者,徒藉之以壮声威则可,若恃之以拒贼盗则不能。而娼赌各馆,苛需索规费,紧于额赋,不堪其扰。此乃有保甲局、有经费、有勇丁之实在情形也。其省外各州县,屡奉严檄,办理团练保甲,皆知为保守闾阎之良策。地方官传齐绅耆,谕令设法筹办。虽则三令五申,率皆含糊答应。催之再四,终无成议。缘有巨绅豪富,既惧赔累,又惮招尤,与其任劳任怨,不若推诿不前。其有情愿出首者,颇多从中染指之人。平数素不为众人推服,巳存观望之念。兼之先以筹办经费,或按田产之多寡、生意之大小,酌量派收为要务,更寒农商之本心。是以议论多而成功少。迨至催迫,不过商议作何办法,则云如无经费,实难措手。约计在某处设总局,某处设分局,总局首事几人,分局首事几人,办杂事几人,收经费几人,每日开饭几桌,每局壮勇若干名,带勇武弁、勇丁口粮若干,每月湏收经费若干,方足敷用。如此布置,费用巳属不少。再议查户口几人,造册几人,每户发门牌一张,收钱几百文,以作纸张之费。凡有所需,无不欲派之民间者。地方官闻知,实失保民之初志。若稍不深思,如其所说,即请发告示,大张旗鼓,开局办事,先收经费,以供食用。此端一开,商民争多较少,轻则终日吵闹,重则构讼不休,甚至假公济私,藉报恩怨,地方由此多事,其弊有不可胜言者。是弭盗安良之未见,而农商巳先受其扰害,欲求地方安靖,岂可得哉?如拂其所愿,则云无米之粥,难作怨叹而罢。设使准如所议,果能通县办成,互相稽查,彼此联络,使贼无托足之地,于捕盗安良,亦有裨益。但是揆其本心,并非实意从公,不过虚应故事,贪目前之小利,日间之口食,以图塞责耳。况人心不一,此从彼违,势难一律办成。虽然如此,惟大宪爱民心切,严檄频仍,曷敢遽为中止,不能不竭力筹办。复传集绅耆,婉言劝导,晓以大义,开诚布公,谆谆切嘱。彼见势在必行,咸云无费,举办实难,请先借银二、三百两,作为经费,容后筹还。地方官势不容巳,即首先捐钱数百千,以为之倡。复制给旗帜、号衣等件,冀其相率遵行。绅士踊跃乐输,各乡画一照办,以成善举。奈城内首事人等,一见经费有着,精神倍发,实时择地设总局,招壮勇,刻门牌,不数日而遽成。虽则目前虚设,尚冀各处一律办理。一面由官发告示,并令总局专函知会,仿照筹办,竟皆置若罔闻。地方官亲赴各处,督令速办。绅耆咸恭惟曰:老父母系为保护地方起见,自当遵行,曷敢违延,虚为应承而巳。官见其支吾,必得办成,方肯他往。彼即于庙堂空宅,或闲铺公地,粘一团练保甲公所,每日紏约数人,伪作办事之状,谕令地保按三二家出人一名,赴公所团练。或伙夫打杂,或学徒小伙,应酬数目,日官不能久待,前脚去而随后散矣。既到他处,如出一辙,仍复不能如愿。迨回县后,总局诸事未集,而经费已无几矣。再请借发,欲借实力有未逮,难填无底之壑;不借则涣然星散,前功尽弃。问其所以,咸称不准派收经费,富绅商贾又不肯捐助,官府那有如许赔垫。在首事尚可自备资斧,即回家吃饮,均无不可。其余皆贫苦之人,实难枵腹从公,出于无可如何。揆厥所由,未为尽属无理,且系实在情形,中心焦急,笔难言喻。复思此事地方官非不欲办成,第其势为难,况恐徒饱绅士之囊腹,百姓受苛敛之大患,仍属虚应故事,毫无裨益。欲其置而不问,诚恐有违宪章,必干咎戾。反复思维,进退维谷,惟有徒唤奈何而巳。余赋性愚蠢,一事无能,谬膺两署阳山县,又署电白县,奉檄筹办前事,皆如此棘手为难。自惭德薄才疏,未能洽合舆情,致尔办理未能裕如。更愧点金乏术,莫获独力募勇,随地保护闾阎。幸赖数年以来,阖省安靖,藉以藏拙。惟是团练保甲,莫不知为安戢闾阎之善法,无如粤东人心浮动,惟利是趋,欲求不苛敛、不扰民,期于办理妥善,庶地方有裨。与幕友再四商确,鲜有良图。余鄙陋无学,特述所办为难情形,以待高才卓识君子,自能通权达变,办理尽善尽美。
○育婴堂
肯育婴堂之设,原为仰体天地好生之德,收养婴儿,以救生命,诚善举也。无如各处缺分优瘠之不同,地方贫富之不一,或向来未设,或因无费中止,每多有名无实,以致贫穷之家因艰于养赡,富饶之户吝于嫁资,将初生女婴溺之以死,沿为故事,习不为怪,伤天害理,莫此为甚。为地方官者,莫不切齿,无不欲举办育婴堂也。上宪关切民瘼,严札催行,亦无不欲各处皆有也。若旧有房屋基址,修葺补造,尚觉易为。惟常年用费,难乎为继。如从始创造,更属为难。何则?一则非有巨欵生息,并有公产收租,不能源源永久。二则非有公正绅士,任劳任怨,实心经理,不足服众。即此二端,巳大不容易也。地方官虽欲举办,首先倡捐,竭力劝助,以期集腋成裘。然非数年不能有成数,发商生息,以便陆续筹划。奈实缺者三年、二年,署事者一年、半载,甫经办有端倪,经费尚未凑集,而瓜代之人至矣。一经卸事,后任廉明公正者接而踵之,犹可希冀将来。否则,以办公不资,借以应急,绅士即藉词学宫、庙宇、书院、街道之类,东开西支,荡然一空。前任数年精力心血,一旦化为乌有。再继者既未肯力加整顿,绅士因而瓦解,互相推诿,莫可如何。此历年难办之实情。倘出类拔萃之士,能设法办成,功德实无量焉。或曰:既知如此为难,又何必多赘也?曰:系地方官应办之事,果否举行,能否办成,在当事者度德量力,斟酌而为之,尽心焉而巳。各处情形不同,相机办理可耳。义仓之事,与此相同,因并及之。
○水旱偏灾
境内凡遇水旱偏灾及风雷地震各异灾,一经报案,即问明有无伤毙人口,或巳死若干名口,酌量事之大小轻重,速为携带银两,前往察勘。择其甚者优恤之,勿使流离失所。随查明地方若干,房屋若干,户口若干,损伤牲畜若干,逐一开造细册存查,庶免串通捏造,以少报多之弊。确勘是否成灾,可否必须赈济,斟酌妥善,禀明核办。似此事件,若非亲诣勘验,察访确实,设奉上宪诘问,回答含糊,难免疑有弊窦,转多掣肘。或委员查禀,必致互相矛盾。其查办不实之咎,难以分辨,固非常有之事,然不可不知,更不可不慎。
○谷米出境
地方偶遇旱潦,收成歉薄,粮米昂贵,民贪维艰。或本地丰稔,而邻封歉收。以本境谷米价廉,商贩往来贸迁,以图蝇头之利。此人情时势之常也。绅耆每以谷米出境甚多,恐不敷本地之用,与民大有不便,公具禀呈,请示严禁,不准谷米出境等情。在彼等以为地方公事,为百姓起见,词正理顺,在必行之。此等事体,要宜斟酌而行,不可造次轻准。盖禁止谷米出境者,为防出洋与贼营接济贼盗也。若本境远近之商贾,贩运本地之谷米,售与邻封之百姓,正可赖其接济。财赋流通,裕商便民,均有裨益。禁止何为?试思之,为公乎?为私乎?且绅衿实心为地方者,固不乏人,而假公济私,亦复不少。若遽行示禁,恐外处之商贾,本地之小贩,俱裹足不前。而乡村之少小户,僻壤之弱族,皆不敢粜卖。穷民受累益深,丰歉靡定。更安知远近商贩,不有运谷米来本地之时也?况告示一出,未有不滋闹而多事者。何则?邻封必以百姓嗷嗷,接济断绝,恐生事端,以见诮让。上宪更以大局攸关,严札饬行,令即弛禁,以苏民命。而恶衿刁棍,藉端把持,差役烂匪,拦截讹索,或以赴墟粜卖,或以由墟买回,不问是非,硬被捏词抢夺。人情惶惶,纷纷控诉,绅衿禀呈,滋扰不休,重轻为难,无所措手。更有不仁之绅富,武断之恶豪,阳则紏约具禀以请禁,阴则乘价高而粜卖,甚至合伙贩运图利。彼性强横,恃符恣志,他人何敢预问?设有拦止,则先发抵制,紏集族众,咸谓公产存谷,欲卖修宗祠,捏报抢案,以挟制官长。虽明知其奸伪,缘人多难办,又内外串通,诚恐别生枝节,转致掣肘。其互相勾结,上下欺蒙,诪张为幻,莫可思议。与其追悔于事后,莫若慎思于目前。绅耆若来亲见,惟宜婉言,以却含糊答应,谕以从缓商酌办理,示以镇静。所有禀呈,暂缓批发,不动声色,察看情形,临时权变,相机而行。彼见官无所事,自然渐渐平靖,不致拖累百姓,多生是非也。倘遽准所请,不惟刁风日炽,抑且滋扰烦琐,地方从此多事矣。要在因时制宜,见机而作,不可一概拘定,庶免生事。在当时不过寻常一告示,有何难办?不知内中窒碍甚多。余历任各县,皆经亲历,其掣肘情形,难以言喻,故志之。
○公项生息
州县绅商所存公项生息银两,无论多少,不可轻易提用。缘此项公欵,皆因有事公捐生息,以作义举善事者也。一经提用,则将立法初意废弃,义举善事一朝断绝,岂非招怨之道。每见交卸时,绅耆追偿,商民遮道揽舆绕呼,甚至截留行李,不准行走,滋闹不休。不惟当时出丑,抑且落后人讥诮,不可不慎。
○无名揭帖
凡各处无名揭帖,或言官府之长短,或言词讼之是非,或诉书差之弊端,或言某为强盗,某为窝家,或言某处私和人命,或谓某人凶恶,诸如此类,非在各处徧贴,即于衙门内外抛置。此皆素有嫌隙,或讹诈不遂而起,断不可尽信。如果实有其事,何不公然控告?若据此查询究问,势必效尤日多,惟有概置不问,焚之而巳。余办鹤山县客产时,有以首事某人办事不公,某田被其吞占,某事得钱若干,作无名字帖投之。当以同局办事之人诫之曰:此等字帖,固不足凭,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以有此数语,外边谣传某人被官大骂,严加申饬,又添以枝节,传播尽知,以致门隙投进者,无日无之。或下乡办事,轿内亦必有多张,俱不展阅,检齐而焚之。无论何处,总不提及,未几竟绝矣。此虽小事,不可不知。
○戒慎火烛
署内上下人数众多,各房灯火无处不有,上房内眷各处尚可亲为检点,仆从诸色人等岂能遍行巡视,往往灯火昼夜不息,耗费事少,小疏虞甚堪虑。又厨房、茶房堆积柴草必多,诸人吸食鸦片水旱各烟,灯火烟灰处处可虞。宅门以外,大堂以前,非房科卷宗所存,即盗监羁囚犯所系,均关重大,尤宜不时谆饬,严行诫谕。余任电白县时,署前店铺失火,右与大门勇棚接连,铺后即内监外墙,彼时火光烛天,内外惶恐,急命将勇棚拆去,亲至监内督令将犯人提出暂收羁,拨人看守,一面督率勇役人等将火扑灭,监墙上之针刺茅草尽成灰烬,幸未延及衙门,监羁火烛可不慎哉。
○交结武营
武营习气,大抵好大喜夸,自全体面者不少。凡遇营兵欠粮及兵丁与民争讼之案,州县开具该兵姓名移请送审者,无不饰词延宕,十不一解。文武龃龉,往往由此而起。但平日以诚实相待,固结其心,常以定例叙谈,使其不敢干犯,习为自然,临时或不致掣肘。
○禀见上司
初经到任,禀见上宪。如有询问之事,问何件,答何件。倘有不决难处之事,简明回禀,请示核办。其有已办应回明者,婉言详述,不可繁冗重复,令人听之生厌。更不可急躁骤突,听不明晰。湏欵欵明亮,了然无滞。且语句之中,尤宜斟酌。惧有忌讳,冐犯不便。公事回完,非问莫言。缘甫经任事,地方情形不熟,上宪秉性未晓,恐言多有失,追悔莫及。见宪幕亦宜谦恭,免招物议,不可不慎。
○接待上官
凡上官到衙拜会,先差人挡驾。如必要见,即于花厅设台座,衣冠出至下轿处,恭立站班,请进行礼,躬亲献茶。若谦让陪坐即坐,以便谈讲。语毕,上官一捧茶,即先趋至轿前,站班请安,送上轿。打躬去后,随亲至衙门公馆禀安,谢步缴帖。若系同城,以公事常见,差人谢步缴帖亦可。若系过往,上官须出外迎送。如无年世亲谊,不亲回拜者多,然湏备办酒席致送。其过山礼之有无,照向章办理,因时制宜,未可拘定。
○道府节筹
道府节寿礼及幕友节规,必须照向章致送,不可短少。各宪所荐干修,亦湏择要应酬。若少失点缀,虽云相好并不在此,然笔耕生涯多有靠此养家者,中心难免耿耿,不可因小失大。
○亲信管帐
账房事务烦杂,银钱出入,总所必得至亲之人经管,始能任劳任怨。所有出入钱粮税契各项,支发应酬,一切事务纷繁,若请外人管理,岂肯实心节省,招众人怨恨?其支发大厨房伙食,各处灯油蜡烛,一切稍不认真,必致散漫无稽,日就月将,耗费岂胜言哉!
○账房交易
账房用项浩繁,每日各役工食、监羁犯人口粮以及各项零用,所在必需,皆湏铜钱支放。中简之缺,每日亦湏钱三、二十千及数十千不等。既不征收铜钱,必湏以银易之。或在店铺零取,十日、半月一算,付银清结,宜防其串通虚报。如街市每两市价制钱一千五百文,次钱一千五百四、五十文,则嘱其银价少开二、三十文。用次钱而报制钱价值,统计每两可赚钱六、七十文不等。每月用钱数百千核算,为数不多。若不留神查问,吃亏不浅。账房亲信人管理者,职是故也。
○用得其人
中简之缺,尚可逐事经理。如任繁要,则奔走各处,应酬一切,巳属日不暇给。诸凡事务,全在用得其人,庶不致挂一漏万,贻误获咎。
○各节酒席
年节开印、封印、端阳仲、中秋、冬至各节,必请幕友酒宴,家人亦有中酌。惟上席价银若干,中席若干,与夫每日每人饭钱若干,皆与大厨房言定包办。此等小事,无湏多赘,各处不同,临时酌办。
○择用家人
州县事务殷繁,用家人最为难事。无能者固足以误事,有能者尤足以偾事。用人自必取其有能,不取其无能。但无能者误事,或出于无心,尚可宽以容之;有能者偾事,则出于有心,必当严以斥之。更不可因其能事而过于信任,务必择其老诚可靠、有身家、顾体面者而信任之,庶不致决裂生事也。至并无他能,而忠诚信实、安分守法者,亦可量才器使而安置之。其久用之人,非有大过恶不可轻弃,而小过失所在难免,当原情而宽宥之,缘实难责备求全耳。
○家人陋规
凡家人之为我用者,无非为谋衣食计也。如在任上,固不容其藉端需索,有累民间,然向有旧章,非我作俑者,为渠等应得之项,不可禁止坏例,落后任之话柄,更不宜提上,免若辈之口实。盖彼从我远宦,家口嗷嗷待哺,不得事蓄之资,岂肯尽其血诚,实心报効?果平日待其不即不离之间,使之得所,无内顾之忧,尚可激发天良,不致欺罔朦蔽。若一味刻薄,使彼毫无沾润,左右支绌,则必存他适之心,不惟公事不肯实力,抑且有可乘之隙,难免无希冀发财之谋。至于招摇生事,更难保其必无也。缘此处看透无益,终非长久之局,即或事有败露,不过一走而巳,尚复何所顾忌乎?非独官择家人而用,家人亦择主而事,惟以宽严兼施,不事苛求应作,不知者默之,可以原宥者恕之,庶几乎得其中矣。
○上荐家人
用家人之难,前巳畧言之矣。更有难者,无如上宪所荐者也,当时不便不收。若不派正事,不惟本人不愿,似觉亦难对荐主。若遽派以正事,其人之品行公事素所未悉,未免游移以廹于情面,不能不勉强试之,观其行为。若稍知大义,心地明白,常在衙门行走者,自然安分守法,循规蹈矩,以顾荐主之颜面,而全自己之声名。其因败事或难以安置之人荐出者,每多公事不知,规矩不晓,倚恃荐主任性自是,不论事之轻重,不计利害大小,一无忌惮。稍有阻抑,则自谓上司所荐,与众不同,即应任以要务,似觉主人莫能奈伊何者。且常以畧居人下惟为耻,更以不足为恨,动辄言告假,忿怒言辞官,又不能不看前顾后,以全颜面,在在为难,多有忍气吞声。迨至自处不安,因而告假以归,殊不知自返反捏主人胡涂,待人刻薄,又生许多是非,谣言不巳,竟无如之何也。当未辞去之时,倘与荐主相见,间或问及,即有百般过恶,不可当面明言,恐羞怒不便。但云人尚老实,惟缺苦人多,不能宽裕,有负宪意云云。此事难处极矣。赴任时若有此等荐人,惟酌量派以正事之,副以羁縻之,宜诸事将就。但以出息微小,尽可格外恩施,以固其心,待以优容,庶几不致中道而废也。又若辈流品混杂,有气节者固不乏人,素谄佞者亦所常有。大奸若忠,状似殷勤者,更非易辨。人品不一,家人中动辄不相拍合,每妄造是非,不可不察。如私嫉某甲者,未必全是,大半出于阴挟私忿,彼此共事,报复无从,遂妄造浮言,或指其贻误公事,或捏其出外招摇。来告者正是小人,未必尽忠于官,却祗图报私怨。遇此等事,祗一笑颔之,示以知道。若所言是信,不分真伪,遽加申甲以声威,则正堕彼术中,为彼播弄。此后必纷纷攻讦,将无巳时。然又不能漫无觉察,平日湏细细留心,观其人品如何。积以月日,则各人优劣了如指掌,自有权衡,当知去取。彼不能为鬼为蜮,伊等知官能有把握,谮诉不行,不敢再萌诡智,亦省事之一法也。故顺及之。
○奴婢宜宽
署内奴婢小人,或因穷苦而鬻卖,或因旧主嫌其疲玩而转售,皆系命苦之人。此辈天资多愚,嘱之以事,不能记忆,又多性执,不识守分。于使令之际,宜宽以处之,更多方教之。如屡训不悛,顽梗不善之人,宜善遣,不可过于严刻,免生意外之患。
○制办丸药
监羁各处,人数众多,时气所感,其伤风、头痛、寒热、吐泻、霍乱时症,在所不免。虽设有官医,未必常川在衙,诚恐缓不济急,应预制藿香正气丸、菩提丸、甘露茶、午时茶以及痧药等丸,苍术、大黄各药,存之账房。不惟犯人是需,即内外上下书差人等,如有患病者,随时按症发给调治,仍请医生诊视,庶免躭延贻误,所费无几,未始非积德之一端也。
○京官打抽丰
凡京官、翰林、进士,打抽丰送扇对朱卷者,多读书寒士。除自有亲世年乡各谊,揣情分之薄厚,酌资送之多寡不计外,或有首府专函,云系奉上宪面谕,格外从丰者,酌量致送,不可过多,恐同寅讥我卖富讨好。若过少,不惟各上宪难对来人,即写信者亦未免以不顾情面,于心耿耿,总须不即不离酌中为是。盖此等应酬,一时为数无多,殊不意日积月累,总核竟成巨欵。又上宪以在籍巨绅大宦,谋求派掌某处书院,该处有与无有,与夫有人无人,皆置不问,令每季送干修若干两。祇送修不到馆,竟不识面谦恭者,尚修函致谢,否则回片而巳。似此者,尤非宪意所乐从,实缘碍于情面,不得不依,而属员更何敢不应也。总之,州县所费,非正项即杂欵,明知亏累,然不能不随时应酬。
○题捐庙宇
地方修建桥梁、道路、河堤以及重修庙宇、添设渡船之类,绅耆、首事莫不愿本官倡首签题多捐者,其急公好义之人固属不少,而假公济私、藉端渔利者亦不一而足。湏察看地方情形与夫首事人品,若地当冲要,前有今废,必得修复,首事又皆公正,久为众人敬服,出首承办此事,确有把握,事在必成,何妨倡首量力签题,并为之设法劝捐,以成善举而顺舆情。苟非必须之事,在可为不可为之间,首事又非公正,为众人所推重,似此者百无一成,半途而废者居多,终归紏缠不休。惟彼等既以善事义举为词,不可遽行阻止,不为签题,但告之曰:此举甚好,如果办成,功德无量,我出官衔以为之倡,尔等各处容易签题,俟捐有成数,再为酌量输助可也。即于缘簿内出官衔捐银一封,盖印发出,庶免藉词怨尤。若上司派有簿疏,不能不倡首劝捐,每以无人签题,自备银一、二百两呈交完事。至外来各处缘簿,不知底细者,亦惟捐银一封,酌量付银可耳。
○交接事宜
新旧交接,未有难于交盘者。盖州县交代,最为紏缠。本官知交代欵目者,寥寥无几,全赖幕友维持。然各存成见,惟恐东人吃亏,未免稍有舛错。幸有监盘复核,足昭公允。惟仓谷一项,无不争多较少者。或以潮烂打除,即谓刻薄太过。或以仓廒应修,又云格外挑剔。在接收者,欲谷好仓固,以便易交后任。而移交者,更欲诸事将就,少缺为妙。仓廒不修,节省为便。彼此各存私心,是以互相轇轕,争论不巳。试思历任数年不等,谷石焉不亏耗,仓廒岂无损坏,何谓新任刻薄也。如果谷好仓坚,无可指摘之处,又谁肯节外生枝,自寻是非,而招怨尤也。惟恐一涉含糊,移交后任为难耳。此事虽亲契莫逆,前任未有不怨新任刻薄,而新任亦未有不言前任鄙吝者,盖其势然也。湏平心暗想,谁无交卸之日,何必以刻薄为能,以挑剔为是,徒落后人话柄。务当各存天理良心,公事可以将就。无论移交接收,断不可刻薄挑剔,尤不可含糊草率,总须两得其平,各无亏损。再前项仓谷,若新任挑剔过甚,旧任吃亏较巨,或旧任以仓而仓底打除太多,欲尽数入仓,彼此争论,或仓廒势将倾圮,旧任吝不肯修,新任恐倒塌受累,以致互相紏缠,不能及时开盘者,惟有禀请道府委员前来勘验督盘。彼时两无颜面,耗费事小,未免不无议论短长也。似此者不一而足,特志之。
○交盘印结照前任办
新任交接之际,湏看前官之为人。若精明强干者,无不自夸其忠厚正派,不肯刁难人。现在仓谷皆干圆洁凈,并无潮烂,仓廒莫不坚固,无湏修理。接前任时,未曾盘量,系照前任亏数核算接收。今亦可否照办,免致彼此耗费。至正部各欵,业巳解清,并无短少,请早为出结,以便回省。即答以初经到任,诸事未谙,尚祈指教。所说之事,当面不可不应。在伊固不敢妄言,【正部各欵印结盘查谷仓】而我尤不可不慎重。惟口说无凭,即令各该房查其本任接收前任各案卷宗仓谷,如果伊未盘查,恐历两任数年之久,亏耗必多,亦应盘量,藉以风晒。倘巳盘查照办,尚复何言。其正部各款银两,虽云巳解清楚,更不可不查明是否获有批回,有无未解之项。查核明确,或俟解清获有批回,再行具结。或云未解之欵,自己晋省,即速批解,不敢延缓。如果查明正项无亏,祗有部欵些湏,筹办不难,即将未解欵目逐一声明,先行出结。倘银数较巨,措办不易,则未便出结,恐贻后累。务湏查照成案办理,似亦无可置辩。要在因时制宜,不可一律拘定。
○盘查仓谷
仓谷一项,不可草率接收,前巳畧言之矣。惟存谷多者,到任后必请盘仓,即令其将仓廒修理,验看是否坚固,恐匠役人等朦混舞弊。如果完固,择日与前官同到仓所,眼同用干菉荳将部颁官斛较量,查对上两任较量多寡数目。如果参差甚多,不妨再较,有较三五次者。缘天时不同,连阴日久,豆身泡涨,晴久则豆身结实,皆能致不相符。勿以一勺半合而忽畧之,因以少积多也。务湏将菉荳晒干较量,方昭核实,恐仓书斗级人等从中作弊,不之觉耳。较准后,将多少数目登簿,盖前后任图章各执一本,将斛封置仓内,锁匙前任收存。开盘时,眼同开用大小仓挑仓面谷二十、十四、五石,将仓面谷载出一斛,中仓谷载出一斛,将至仓底亦载出一斛。面中底仓之四隅,离墙一尺之内,各撮一箕,中间撮一箕,共凑足一斛。上中下三斛谷石,一体和匀,共量三斛,碾试米样。若足二谷一米之数,即按仓盘量。每日收盘时,将各仓并官斛照前封收。仓面谷运出晒干,湏用风车扇扬,以去糠秽。因鼠耗践蹅瓦面灰尘,雨星霉湿故也。中间者如无损坏,自应照盘。将至仓底,不无霉烂潮湿,亦运出晒干,风车扇过,然后盘量入仓。盘完一仓,核计亏短若干,据实登簿,盖用两任图章存记。其修仓垫笪斗级口粮夫价等项,俱前任备办。【各处情形不同,应问明办理。】我交卸时,亦照此办理,以昭公允。固不可格外挑剔,致伤和气;亦不可稍涉含糊,后交为难。务宜均平,两不亏损。余曾受此大累,恐初仕者不知其中底蕴,未免措手为难,故志之以备考察。
○前官衙门
前后任交接,虽至亲契友,未有不芥蒂互相■〈鬼监〉魀者。前任恐挑其公事,莫不体贴曲从。新任亦应以谦和相待,以敦雍睦。前官交卸后,盘查仓谷,清算交代,势必躭延月日。公馆虽鄙陋狭小,办公不便,亦当设法暂时将就,不可催其搬挪衙门,致生嫌疑。在旧官未有不欲早行者,奈以公事紏缠,出于不得巳也。倘再廹催,官不致以此见诸辞色,而家人辈不无藉词毁窓破门,甚致乘机搬运什物,致尔彼此于心耿耿,落同人话柄。当思官因公事暂留衙门,于理并无不合,即使借居民房多住几日,有何不可?催廹何为?且我亦有交卸之时,倘后任亦如此相待,于心能无憾乎?务湏诸事涵容,稍存厚道,以敦寅好为是。此虽细事,相处甚难,每见以此不和者,故志之。
○上行公文
凡紧要详禀以及各项文书关系上行者,务湏严嘱签稿,逐一磨对清楚。若能自巳过目固佳,但恐事多难以兼顾,则专派妥当细心之人阅看印发,断不可草率疏忽。倘有遗漏之处,上游必以诸事皆不留心见责,无可解释,总宜小心谨慎。
○安置官亲
安置衙门之人,未有难于官亲世交及族人子弟者。本官在省候补,备受艰苦,虽至亲无过问者。幸而有缺,若辈或有与本官同来者,亦有因得此信,不远千里而投奔者。听外人谣传,每年入息若干,不问虚实,一味贪利妄想,祇图与自巳有益,不揣己之能与不能,但论某处某事较好,力求安置,意谓发财有日,回家即称富翁矣。本是乡愚村野,规矩不知,公事不晓,自觉才高识广,满口乱言,自谓与官如何至亲,如何亲近,今到此处,敢不惟命是听。如此居心,巳属不是,再逢无知小人,从旁怂恿,心胆愈粗,遂在外招摇生事,或赊欠货物,揭借银钱,肆无忌惮,毫无畏惧。试问此等妄人,焉敢托以衙门正事乎?然稍拂所欲,即怀恨刺骨,逢人捏造短长,妄言薄情,不肯照应亲属,任意诽谤。如此情状,竟吾莫如之何也。筹思至再,出于万不得巳,只择其安分老诚,稍有才干者,酌量派以事务,嘱其不准干预公事。余者婉言守分安居,从缓设法布置,暂为羁縻之。此后倘有关说事体,传送是非者,即厉声拒绝,不可不防渐杜微,免生事端。若再不知敛迹,便当破除情面,设法妥为令归,不可吝惜资费,亦不可再事姑息,与自己声名大有不便也。为官者未必尽有此事,然亲见受此累者,不一而足。初经莅任,遇有此等亲族派事,不可不格外慎重,庶免噬脐。若以前言为妄,迨至身历其境,方信余言之不谬也。
○子弟读书
署中如有读书子弟,湏请品学兼优之师,严加训迪,专意攻书,毌使旷废。衙门公事,一概不准闻问。吃着皆宜朴素,用费俱应节省。禁止不许出外游荡,尤宜切禁饮酒嫖赌,恐染纨绔习气。鸦片烟更宜禁绝,断断不可沾染。盖此道最易诱人,一入其中,即与废物无异,焉能望其读书上进乎?要在平昔训诲,切勿溺爱纵容,庶不致染习气。
○在省候补
凡在省候补,设奉差委往各处查办事件,务湏与地方官妥商办理。委办何事,即专办何事,不可另生枝节,独出意见。所办之事,固不可任性为难,尤不可因循将就,务湏事归实际,胥得平允,庶免上游挑剔。至于供应一切,不可嫌好道歹。程仪夫价,断不可争多较小。少带去仆从,开导约束,能知自爱,即不致启浮言矣。
◎附 择录律例
大清律例条目繁多查阅不易兹择其时常应用者照录数条以备观焉
○五刑
笞刑五
杖刑五
徒刑五
流刑三
军刑五
笞刑五
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均四折除零,如笞二十应八板,除零折五板之类。】
笞者,耻也。而惩示辱,所以发其耻心也。其刑轻,故数止于五,而不满百。倘罪有重于笞五十者,则出笞而从乎杖,所以别轻重之权也。
杖刑五
六十七十八十九十一百【亦四折除零】
杖重于笞,两笞折一杖。凡有所犯,重于笞五十,即出笞而入乎杖,乃其罚又自杖六十始。其所以然者,盖缘顽梗弗率之徒,耻心巳冥,非笞可以动其惧,故入杖以示警。
徒刑五(五徒之外,尚有杂犯流罪,总徒四年;杂犯死罪,准徒五年)
一年,杖六十。一年半,杖七十。二年,杖八十。二年半,杖九十。三年,杖一百。
徒者,即汉之所谓城旦舂也。拘系其身心,使力供乎劳役。迨平准之法除,则无所谓城旦舂矣。故配发于各驿,一听驿吏为驱使。所以加夫罪浮于杖一百,应各为递加。若杖数多,恐受刑者难保生命,特设此减杖加徒之法以通之。若杖浮于一百,则赔加以二十。若加一等,则应实板一百二十,故为减其实杖之四十,仍以复乎出笞入杖之初,而益以徒一年,以代其杖之六十。倘更有重者,则层累递加,加至徒三年、杖一百而止。此徒刑五等所自始也。
流刑三
二千里、二千五百里、三千里,均杖一百。
流刑之制,始自上古。帝尧首罪四凶,流共工于幽州,即其始见。书曰:象有典刑,流宥五刑。是流之为法,乃以矜宥夫五刑之疑,初非本乎五刑之正。按:三流之制,以二千里为始,其义先王以甸、侯、要、荒为服,各以五百里为限。流二千里,则迸之要服矣;二千五百里,则荒服矣;若三千里之流,则居服荒之外矣。所谓投诸四裔,不与同中国之义也。迨乎后世,四海一统,地之所载,尽为版图,既无要、荒之分,五刑复邀递减之泽,以宽宥乎五刑之法,即以三流列入乎五刑之正也。
军刑五
附近二千里,近边二千五百里,边远三千里,极边烟瘴四千里。
窃按:充军之令,从古未有,始自故明。盖故明开创伊始,放牛归马,一仿汉充国遗治,分隶老师宿将,星屯遐荒,以守其地,各为外捍而内卫。然而争战之余,什伍恒缺而不周,故特设此令以实之。其所谓军者,即此分屯各隘者也,而充即充此逃故伤亡之什伍也,故统其名曰充军。律义若曰:彼乃凶恶无知,留之既虑其扰害善良,杀之复不忍其横罹惨烈,驱而远之,戍彼魑魅。彼固本非军也,今则罚之以充其数,故曰充军。
○斩绞
刑至于死,则刑居其极,是则洪范九畴、六极首着之凶短折。人主建皇极以临天下,所恃以重别克之权,惟持乎法,所以上申天讨也。五刑之极曰死,死刑有二:曰斩,曰绞。斩者,身首异处,血溅泉壤也,始于黄帝伐蚩尤以正其恶,即上古五刑中所列之大辟者是。若绞,止于毕其命,犹为保乎全体,非若身首异处之备其惨烈耳。其刑较斩为差善,往古之世未之或闻,据称始自有周,然亦未备详其所自。要之,总以毕乎其命,故二犯科条虽有殊分,然其备具于五刑之列则一,缘其同归于死故也。若遇援减,又皆共为一视,是以各例特着,以二死同为一减,是皆五刑之正。然二死之外,有等而下之,有杂犯斩、杂犯绞者;有等而上之者,曰枭斩,曰凌迟,曰枭示,曰戮尸,曰剉碎其骨者,此又刑外之极刑,是古先圣王特着严律以处凶残之甚者也。
○凌迟
凌迟者,其法乃寸而磔之,必至体无余脔,然后为之割其势。女则幽其闭,出其脏腑,以毕其命,仍为支分节解,俎其骨而后巳。
○十恶
一、谋反(谓谋危社稷)
二、谋大逆(谓谋毁宗庙、山陵及宫阙)
三、谋叛(谓谋背本国,潜从他国)
四、恶逆。(谓殴及谋杀祖父母、父母、夫之祖父母、父母,杀伯叔父母、姑、兄、姊、外祖父及夫者。)
五不道(谓杀一家非死罪三人,及支解人。若采生、折割、造畜、蛊毒、魔魅、凶忍、残贼,背弃正道,故曰不道。)
六、大不敬(谓盗大祀神御之物,乘御服、御物及伪造御宝,合和御药误不依本方,及封题错误犯食禁,御幸舟船误不坚固)。
七、不孝(谓告言咒骂祖父母、父母,夫之祖父母、父母及外祖父母、父母在,别籍异财,若奉养有缺;居父母丧,身自嫁娶,若作乐释服从吉;闻祖父母、父母丧,匿不举哀,诈称祖父母、父母死)。
八、不睦。(谓谋杀及卖缌麻以上亲,殴告夫及大功以上尊长、小功尊属。○此条皆亲属相犯,九族不相协合,故曰不睦。)
九不义(谓本部民杀本属知府、知州、知县,军士杀本管官,吏卒杀本部五品以上长官,若杀见受业师,及闻夫丧匿不举哀,若作乐释服从吉及改嫁。)
十、内乱(谓奸小功以上亲、父母、妾及与和者。○禽兽其行,朋淫于家,紊乱礼经,故曰内乱。)
辑注:周官曰:断五刑之讼,必原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又曰:凡制必即天伦。此条所载,皆无君无亲,反伦乱德,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愤,故特表而出之,以为之世戒。
辑注。十恶不必皆极典也。如不敬内合御药误不依本方等项,不孝内别籍异财等项,不睦内殴告夫等项,不义内闻夫丧匿不举哀等项,皆罪不至死者。罪不至死者,固为法所难宥,即罪不至死者,亦举有乖伦理,故特揭其名于律首,使人知所儆也。【犯十恶及强盗者,决不待时,余皆秋后处决。】
○例分八字之义
以(以者,与实犯同,谓如监守贸易官物,无异实盗,故以枉法论,以盗论,并除名刺字,罪至斩绞,并全科。)
准(准者,与实犯有间矣。谓如准枉法、准盗论,但准其罪,不在除名、刺字之例。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
皆(皆者,不分首从,一等科罪。谓如监临主守职役同情,所监守官物并赃满数皆斩之类。)
各(各者,彼此同科此罪。谓如诸色人匠拨赴内府工作,若不亲自应役,雇人冒名私自代替,及替之人各杖一百之类。)
其(其者,变于先意,谓如论八议罪犯,先奏请议,其犯十恶,不用此律之类。)
及(及者,事情连后,谓如彼此俱罪之赃,及应禁之物,则没官之类。)
即(即者,意尽而复明。谓如犯罪事发在逃者,众证明白,即同狱成之类。)
若(若者,文虽殊而会上意,谓如犯罪未老疾,事发时老疾,以老疾论。若在徒年限内老疾者,亦如之之类。)
○附释八字之义
以者,非真犯也。非真犯而情与真犯同,如真犯之罪罪之,故曰以。
准者,与真犯有间,用此准彼也。所犯情与事不同,而迹实相涉,算为前项所犯,惟合其罪,而不概如其实,故曰准。
皆者,概也,齐而一之,无分别也。不行分别,惟概其罪而同之,故曰皆。
各者,各从其类,义取乎别也。万类不齐,品流各别,比类而观,实同一致,故用各字以别之。
其者,更端之辞也。承上文为之更端,而竟本条所未尽,则用其字以发挥之。
及者,推而及之也。凡系人与事,各有不同,而罪无分别者,则皆以及字联属之。
即者,显明易见,不俟再计之义。
若者,亦更端之词,乃设为以广其义。虽意会乎上文,而事变无穷,欲更端以推广之,联类以引伸之,则不得设为以竟其意,故曰若。
鬬者,口角争论,彼此扭结,未至捶击也。殴则以手足相打矣。此以鬬殴名篇,实则所著皆殴律。人之鬬殴,大概因一时之气,事起仓卒,非有成心,即有同谋共殴者,亦意止于殴耳。故篇中专论伤之轻重以定罪。然必有因伤至死者,故后复有保辜之法。与人命律内鬬殴条参看。
两人争鬬而敌殴,谓之鬬殴。若殴人而人不敌,则但谓之殴。青赤肿为伤,则或青色,或赤色,或肿起皆是。注有而字,则谓或青或红而皆兼肿也,当分别论之。
青赤肿为伤一句,申明上成伤不成伤,非手足,其余皆为他物,即兵不用刃亦是。此三句,申明上手足他物也。鬬殴杀人,无手足他物之别,若止伤人,则不能无辨,杀同一死,伤有重轻也。
刑律:手足殴人不成伤者,笞二十。成伤及以他物殴不成伤者,笞三十。他物殴成伤者,笞四十。拔发方寸以上,笞五十。血从耳目出,及内损吐血者,杖八十。秽物污人头面者,亦如之。折人一齿一指,眇人一目,抉殴人耳鼻,破人骨,及以汤火铜铁汁伤人者,杖一百。以秽物灌人口鼻者,亦如之。折人二齿二指以上,及髠发者,徒一年。折人筋,眇人两目,堕人胎,及刃伤者,徒二年。折跌人肢体,瞎人一目者,徒二年。折人两肢,损人二事以上,及因旧患令至笃疾者,流三千里。同谋共殴伤人者,以下手伤人者为重罪。原谋不下手,或殴而伤轻,减一等。若因鬬互殴者,各验伤之轻重定罪。后下手理直者,减二等。至死及殴兄姊伯叔者,不减。
凶徒执持腰刀、铁鎗、弓箭,并铁铜简、剑、鞭、钺、斧、扒头、流星、骨朵、麦穗等项凶器,及库刀、捘标、骟鸡尾、黄蟮尾、鲫鱼背、海蚌等刀、扑刀、砍刀,凡并非民间常用之刀,但伤人者,发近边军。殴至笃疾者,发远边军。年在五十以上,仍发近边军。夺获凶器伤人之犯,徒三年。聚众执持凶器伤人,及围绕房屋,抢捡家财,弃毁器物,奸淫妇人,除犯死罪外,徒以上皆发远边军。持凶器未伤人者,杖一百。自伤者,亦杖一百。
凶徒因事愤争,剜瞎人眼睛,故折人肢体,抉人耳鼻口唇,及断人舌,毁败人阴阳者,发近边军。
注:若非剜瞎、故折、全抉者,照律科。
凡保辜者,责令犯人医治。限内因伤死者,以鬬杀论,绞斩。其在外及限内因他故死者,各从本殴伤法。若折伤以上,限内平复者,减二等。
注:下手理直,减殴伤二等。如限内平复,又得减二等,所谓累减也。
辜内虽平复而成残废笃疾,及辜限满日不平复而死者,各依律全科。注:全科所殴伤残废笃疾之罪,虽死亦同伤论。
按:保辜律:手足及他物殴伤人者,其伤轻,限二十日,例加十日。金刃及汤火伤人者,限三十日,例加十日。折跌肢体,破骨堕胎者,无论手足他物,皆限五十日,例加十日。以上俱以平复言。其立保辜之时,本官先验其伤之轻重,仍注明系某处伤,照依圆长青赤分寸,或手足,或他物,或金刃,各明白依律立限状花押,并取有身家及殴人亲属各的保状附卷。保辜内平复及限满不平复而死,其分别拟罪,律载甚详。
例:鬬殴伤人,限内不平,延至限外,若手足他物金刃及汤火,限外十日之内,折跌肢体及破骨堕胎,限外二十日之内,果因伤身死者,方拟死罪,奏请定夺。
凡鬬殴之案,如原殴并非致命,又非重伤,越五日因风身死,免其抵偿,流三千里。若死在五日内,仍绞候。如致命伤轻,或伤重非致命,因风身死者,必死在十日外,方请改流。其致命伤重,及虽非致命,伤至骨损骨断,即因风身死在十日以外,仍拟绞。若破骨伤及手足他物金刃伤,在余限内因风身死者,徒三年。至余限外因风身死者,止科伤罪。
刃伤人至筋断者,照破骨伤保辜五十日。僧人逞凶毙命,死由致命伤重,虽在保辜限外,十日之内,不得轻减。
强取曰刦,如强盗行刦也。囚者,拘禁罪犯之名。巳招服罪,而锁扭拘禁者,谓之狱囚。巳审供取词,未招服罪,而散行拘禁者,谓之罪囚。事发巳拘在官,尚未审录者,谓之罪人。此等囚犯,或监禁在狱,或解审在途,而囚之同类,若打开监门,及在途邀截,用强刦夺,不论曾否将囚刦去,但行刦者,不分首从皆斩。
若官司差人追征逋欠钱粮之户,勾摄应行公事之人,及捕获有罪人犯,其人巳为差人所得,而有聚众至三人以上,在于中途殴打差人,将其人夺去,则与上刦囚相似矣。然囚是官司拘禁之犯,此则差人押带尚未到官,其人不同,其罪亦异,故止杖一百,流三千里。因打夺而殴伤差人者,绞。杀人及聚众至十人,为首者,斩。打夺至杀人,则凶顽巳极。聚众至十人,则横肆巳甚。杀人虽非为首者,下手十人虽未杀伤人,为首者并坐斩,所以严首恶也。仍于为从之内,推究下手致命之人,坐绞,所以重人命也。其余为从者,各减一等,各字适承聚众打夺及杀伤人聚十人而言。凡造意打夺为首,随从相助为从,此为从者,皆指他人也。若其家人,则同居之人及有服之亲属也。尊长率领家人打夺,则与聚众不同,虽至十人以上,止坐尊长一人,杖一百,流三千里。聚众伤人者,绞。杀人者,斩。家人但不曾伤人者,皆照家人共犯免科。若家人亦曾助力伤人,无论致命不致命,均照凡人打夺伤人首从论,减尊长一等问流,不在免科之限。
出人不意而攫之曰抢,用力互争而得之曰夺。抢夺之罪,介乎强窃之间。白昼不畏人知,有类于强。人既不多,又无凶器,尚近乎窃。故凡白昼抢夺人财者,不计赃数,即杖一百,徒三年,轻于强而重于窃。
意是谋之主,造意在共谋之先。众尚未有谋,独先造出此意,故谓之造意,而共谋则相与商谋者耳。共谋又与知情不同,共谋是共相图谋,知情是但闻知其事。知情者身在事外,共谋者身在其中矣。
初检、复检,皆谓检验。或谓初视皮肉为验,复行拆蒸为检,非也。
古人皆称检验,今人以验尸为相验,拆蒸为检验。
扭施于手,惟死罪重囚用之,轻罪及妇人不用。妇人虽犯罪在狱,当别嫌疑,其饮食便溺,不可假手于人,故不加扭。锁施于颈,以铁索锁之于柱,轻重罪囚皆用之。
禁谓收禁在狱也。男子犯徒罪以上,妇人犯奸及死罪,皆应收禁。军民杖以下,妇人流以下,及老幼废疾,皆散收押禁。官犯死罪,除死罪外,徒流锁收,杖以下散禁。公罪自流以下,皆散收锁扭,俱拘禁狱囚之具也。若原问官将应令收禁之囚而不禁,应合锁扭之囚而不锁扭,及巳锁扭而为之脱去者,各随囚罪之轻重,论以笞杖罪名,所以惩宽纵也。锁扭错施,虽不废法,然非法之平,所谓不如法也。各减全不锁扭之罪一等。各字指杖、徒、流、死罪四项而言。
若已如法锁扭,而囚自脱去,及司狱官、典狱卒私与脱去,亦如原问官脱去之罪。提牢官知而不举者,亦与同罪,不知不坐。
不应禁而禁者,误禁也。若故禁者,自有本律。前不禁不锁扭者,虽失之纵,犹可补施改正。此不应禁而误禁,不应锁扭而误锁扭,则枉矣。故不分轻重,各杖六十,所以惩残虐也。各字指禁与锁扭两项言。
军职管军,有司管民,各分统摄。词讼内有军民相干者,有军民不相干者。若军人犯该人命事情,于内不论有无干涉民人,管军衙门须约有司检验,归于有司问拟。人命至重,非管军衙门所能办理也。若人犯该奸盗、诈伪、户婚、田土、鬬殴等事,则非人命之比。与民人相干涉者,一体约会追问,恐有所偏护也。与民人不相干涉者,后管军职衙门自行追问,所以专职守也。有司与管军官管理军民词讼,有应取问人犯,彼此各执已见,占恡【音吝。】不发者,军民首领官吏各笞五十。
辑注。分别事情曰区,决断其事曰处,判断其事曰判,论决其罪曰决。
佐杂人员,不许准理地方词讼。遇有控诉到案,即呈送印官查办者,毌庸议。如擅受而审理者,降一级调用;私罪失察之印官,罚俸一年;公罪其因擅受而致酿人命者,佐杂官革职;私罪失察之印官,降一级留任;公罪若印官规避处分,匿不揭报,即照讳命革职;私罪如揭报于酿命之后,仍议降一级留任。
凡问刑衙门,于刑律所载应用刑具之外,创造名目,私设非刑者,系州县官,革职。私罪,府州降二级调用。公罪,系府州私造,即照州县例革职,道降一级调用,司降一级留任,督抚罚俸一年。俱公罪,揭报题参者免议。
官员承审命案抢窃及一切要案,如实系有罪之人,证据明确,而犯供狡展,或用拧、耳、跑、跪、炼、压膝等刑者,免其置议。若系案内干连人犯,或被扳无罪之人,以及审理寻常事件,犯情无难得实,辄用拧、耳、跑、跪、炼、压膝等刑者,均降一级调用。私罪因而致死者,仍照擅用非刑例革职。私罪官员于人犯满杖之外,违例迭责致死者,革职。私罪如将无辜之人杖责致死者,革职提问。私罪府州降二级调用,道员降一级调用,臬司降一级留任,督抚罚俸一年,俱公罪。揭报题参者免议。未致死者,问刑官降一级留任。私罪上司免议。
凡狱囚应请给衣粮医药而不给,病重者。应脱锁扭而不脱,犯笞者。应保管而不保管,病危者。应听家人入视而不听,官卒笞五十。提牢知而不举者,同罪。若巳申禀,不即施行者,一日笞一十,两日加一等,止笞四十。因而致死者,若囚该死罪,杖六十。流罪,杖八十。徒罪,杖一百。杖以下,徒一年。例监犯除未结各案,及待质各犯,不准亲属探视外,其巳结各案,许令一月两次入视。其随从入视之使役人等,不越两名。如有捏称犯属入监,教供舞弊,严拏究办。狱囚年七十以上,十五巳以下,废疾散收。凡在禁囚犯,一日给仓米一升,冬给棉衣一件,病给医药,在官钱粮内支放。官犯私罪,除死罪外,徒流锁收,杖以下散禁。公罪自流以下,皆散收。
○大计八法
曰贪,曰酷,曰罢软无为,曰不谨,曰年老,曰有疾,曰浮躁,曰才力不及。有犯贪酷者,督抚随时题参革审,永不叙用。其入于
计典不谨,罢软无为者,俱革职。年老有疾者,俱勒令休致。浮躁者,降三级调用。才力不及者,降二级调用。加级纪录,均不准抵销。
○相验尸身正面背而致命要伤歌诀
凡作州县洗冤录,不可不时常翻阅。遇有相验,并看视生伤,自必随时查对,无不备载。惟相验尸身,正面背面,致命要伤歌诀,应熟诵而默记之,故附于后,以便阅看。
正面歌诀
合面歌诀
七厘散接骨丹
九分散
正面歌诀
仰面伤痕十六刀方:顶心、左右囟、月悤门当。
额角额颅头看毕,耳窍咽喉并太阳。
两乳胸膛心肚腹,脐同肚胁更湏详。
肾囊有子看双独,妇女阴门恐暗伤。
合面歌诀
合面伤痕亦有六,脑后耳根官目嘱。
脊背脊膂穴湏详,后胁腰眼相连属。【致命止此。】
肩甲血盆腋肢胑伤,内通筋骨死亦速。
除此皆非致命痕,二十二伤可更仆。
七厘散接骨丹(二方屡试屡验,无不立效,今附列于后)
上朱砂一钱二分,水飞净。真麝香一分二厘。梅花冰片一分二厘
凈乳香一钱五分。红花一钱五分。明没药一钱五分
爪儿血竭一两。粉口儿茶二钱四分
以上各药,拣选地道,于五月五日午时,共为极细末,磁瓶收贮,黄蜡封口,愈久愈妙。每服七厘,不可多服,孕妇忌服。
右药专治金疮跌打损伤,骨断筋折,血流不止者。先以药七厘,烧酒冲服,后用药以烧酒调敷伤处。如金刃伤伤重,或食嗓割断,不湏鸡皮包扎,急用此药干掺,定痛止血,立时见效。并治一切无名肿毒,亦用前法调服。得此方者,调治鬬殴诸伤,无不应手立痊。
凡地方官验伤之时,或仓卒无药,或偏僻无良医,恐伤轻变重,致死者多矣。此方为伤科之圣药,应验如神。如平日虔合此药,遇有验伤,随时施用,不独伤轻者立愈,即伤重者亦可救。救一命不啻救二命,未始非善事也。且价廉工省,人人能为之。
又方(此方四川通行)
半两古钱火烧醋内煅自然铜照上血竭归尾
乳香药没儿茶
以上各等分,共为细末,专治跌打损伤,屡试屡验,其效如神。药末以酒冲服,以醉为度,伤愈。忌房事百日。
九分散
乳香没药车前子麻黄
右药等分,共为极细末,用磁瓶收贮,勿使泄气。专治跌打损伤,每服九分,以一半用烧酒调敷伤处,以一半用黄酒冲服。轻者一服,重者三四服,无不愈者。此方得自异人传授,极为神效,屡试屡验,切毌以药简价廉而忽之也。
州县初仕小补卷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