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明季南略 [book_author]计六奇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完结 [book_length]252708 [book_dec]明末清初无锡人计六奇著,凡十六卷,上起清顺治元年(1644年)五月、止于康熙四年(1665年)二月,记述南明史略与郑成功事迹。其序曰:“虽叙次不伦,见闻各异,而笔之所至,雅俗兼收,有明之微绪余烬,皆毕于是矣。” [book_img]Z_6356.jpg [book_title]序 按“明季南略”,为无锡计六奇(用宾)继其“明季北略”而编辑的。综合两书,上自明万历四十四年(丙辰)、下迄清康熙四年(乙巳)南明永历帝被害止,志明季五十余年史事;虽各独立卷次(“北略”分二十四卷),实无异一书的前后两编。前编(“北略”)记北都事,后编(“南略”)记南明事。限于“文丛”范围,只刊“南略”。这须说明之一。 因不刊“北略”,故取“北略”卷十一中的“郑芝龙击刘香老”与“郑芝龙小传”两篇附载于本书之末。这须说明之二。 书中所有缺字(以□代之),半系原缺,半属无法刊出的“非字”或未及订正的“讹字”。这些“非字”与“讹字”,当由于稿本誊抄舛误而依样葫芦镌版所致。除已订者以外,惟有从缺。这须说明之三。(伯琴) 呜呼!有明自南渡以后,小朝廷事难言之矣。当时北都倾覆,海内震惊;即薪胆弥厉,未知终始。乃马、阮之徒犹贿赂公行,处堂自喜;不逾载而金瓯尽缺,罪胜诛哉!唐藩起闽中,势如危卵;而郑氏以骄奢贪纵,转之日与鲁藩为难,唇亡齿寒之义谓何?桂藩立粤东,僻处海隅;一逼于成栋、再逼于三王、三逼于孙可望,遁走不常,舟居靡定,是时君不君、国不国矣;虽有瞿桂林留守四载,无济时艰。至于杜允和、李定国辈,益难支矣。若成功、煌言出没风涛,徒扰民耳;亦何益乎!  岁辛亥仲夏,予编“南略”一书;始于甲申五月、止于康熙乙巳,凡二十余年事,分十八卷。虽叙次不伦、见闻各异,而笔之所至,雅俗兼收,有明之微绪余烬,皆毕于是矣。嗟嗟!祸乱之作,天之所以开皇清也;岂人力欤!爰是识数言于左。 康熙十年(辛亥)季冬八日(乙酉),无锡计六奇题于社王氏之书斋。 [book_title]卷之一 南都甲乙纪 福王本末  福嗣王讳由崧,神宗之孙、光宗之侄、思宗之兄也;建号宏光。乙酉,南都陷,北奔。浙东鲁藩监国,谥为赧皇帝;及闽中唐王立,遥上尊号为圣安皇帝;永明王立,谥为安宗简皇帝。而我朝则削其年号,止称福藩而已。王之父讳常洵,郑贵妃所出;神宗第二子。万历四十二年,封藩河南府。崇祯十有四年正月,流贼李自成破河南,福王遇害,世子逾城免。十七年二月初三日(壬戌),怀庆府夜变;同母邹氏走出东门,弃母兵间,狼狈走卫辉府依潞王。 纪云:‘福藩后奏“王宝”实系无存;盖为世子时自称窃以送贼者’。 “甲乙史”云:‘三月,福、周、潞、崇四王各弃藩南走;此初四日也。十八日,寓淮安湖嘴杜光绍园。二十九日,淮上始传京师陷。四月二十七日,百司公启迎王于仪真。三十日,南京诸臣见王于舟次’。  五月纪 初一戊子朔,王自三山门登陆。至孝陵,乘马从西门入。 初二(己丑),诸臣谒王于行宫。  初三(庚寅),百官朝服,王行告天礼;祝文飘入云霄,众以为异。魏国公徐宏基进“监国之宝”。 初五(壬辰),以张应元为承天总兵。 初六(癸巳),河北、山东府州县各杀贼所署伪官,咸称起义。居庸巡抚何谦自北亡命过德州,济王留之共事;寻送之南行。临清铺商留阁部监纪凌駉起义,旧侍郎张凤翔亦起义东昌。 初七(甲午),史可法议防江:设水师五万,添二镇将,画地分守;仍以文臣操江协事。衡王杀伪官于青州。成国勋卫宋元官浦口渡江,自言杂担夫出京来者。杨士聪家眷出北城,门生方大猷以家丁护送(大猷,蓟州监事;随吴三桂降大清,令守通州也)。 初八(乙未),江南抚郑瑄奏报:‘江北刘泽清兵连骑数万,皆欲渡江;三吴百姓呼吸变乱。臣驻师于江,遗书高、刘二帅,不肯止兵;请敕操江武臣速援京口’。凤阳参将戈士凯报:‘泽清兵沿途杀劫,逼攻临清’;敕御史祁彪佳等分行安抚。楚督袁继咸请入觐,止之。起刘宗周左都御史。 初九(丙申),瑞王避兵入重庆;奏闻。 初十(丁酉),楚抚何志坚奏:‘鄂岳恢复,方国安冒功混报’。又奏:‘左良玉复德、随’。户科罗万象劾方孔照屯抚河北,寇至踉跄遁归;又蒙面补官。 十一(戊戌),奠安帝后御容,遣太监韩赞周、卢九德行礼;奠安二祖御容,遣魏国公徐宏基、安远侯柳祚冒等行礼。尚书张慎言陈十议。命赵光远镇守四川。贵省民何兆仰作乱。吴中士民焚掠仕贼官项煜、钱位坤、宋学显、汤有庆四家。群臣三次劝进。 十二(己亥),史可法请增文武重臣经理招讨。济宁乡官潘士良约回兵入城,杀伪将伪道兵回。杨科奏藩为总河而自为总兵。 十五(壬寅),王即帝位于武英殿;诏以明年为宏光元年。仕贼臣项煜自北逃归,混入朝班。 十六(癸卯),故御史汪承诏自言伪政府点用,坚拒南奔。命马士英掌兵部,仍入直佐理。史可法自请督师江北,以避士英。 十七(甲辰),伪将刘暴随伪镇董学礼出抚敕五道送高杰、黄得功、刘伊盛、刘肇基、徐大受;得功执以闻。 十八(乙巳),史可法辞朝。通政刘士祯请严封驳参治之令;时行宫前章奏杂投,御史朱国昌亦言班制宜肃。祭先恭王太妃于行宫。进封黄得功、左良玉为侯,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为伯。史可法请发铜甲、铜锅、倭刀、团牌、红衣炮并色绢、白布一应军需诣户部即给。 十九(丙午),史可法请以刘肇基、于永绶、李栖凤、卜从善、金声桓随征,俱隶标下。马士英奏大计四款:一、圣母流离,可密谕高杰部下将卫迎;一、皇考追尊位号,迁梓宫南来;一、皇子未生,即敕慎选淑女;一、诸藩失国,恐有奸宄挟之,不利社稷,宜迎置京师。  二十(丁未),刘孔昭言:‘封疆失守各官,不在“逆案”之例;吏部毋得混推’。 二十一(戊申),礼部请补历官。 二十二(己酉),令应天府祈雨。 二十三(庚戌),早朝毕,刘孔昭大骂张慎言;欲逐去之。  二十五(壬子),淮抚路振飞颁“登极诏书”、“国政二十五款”于民间。常熟土民焚掠仕贼官时敏家,三代四棺俱劈毁。  二十七(甲寅),命部司清查十七年练饷尽数起解;明年全免。 二十八(乙卯),马士英奏吴三桂之捷,命封蓟国公,世袭;户部发银五万两、米十万担,责令沈廷扬送与之。御史陈良弼言:‘科臣李沾荐人调停,从来误国宿套’。 张慎言上疏求去。侍郎贺世寿言:‘今日更化善治,莫若肃纪纲而慎刑赏。口头报国、河上拥兵,恩数已盈;功名不立,人主轻此名器矣。至于草泽语难,实繁有徒。未见兵勇杀贼,但见兵来虐民;小民不恨贼而恨兵,甘心合顺而从逆。不肖有司,日刑剥其民:而求为保障,必不可得’! 二十九(丙辰),御史朱国昌论山东督抚邱祖德轻弃地方。以陈子壮为礼部尚书,徐汧、吴伟业少詹,管绍宁詹事,陈盟右庶子。 文震亨“实录”云:‘初三日,传百官止服青锦绣朝拜。百官以监国典礼重大,俱朝服。礼毕,即以张慎言为吏部尚书,传旨会推阁员。疏上,先用史可法进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如故,高宏图礼部尚书,进东阁大学士,即入阁办事。召工部侍郎周堪赓为户部尚书;马士英进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右都御史,总督凤阳如故;姜曰广、王铎俱进东阁大学士’。 六月纪 初一丁巳朔,大学士高宏图请暂辍阁务,督收漕粮江上;许之。禁讹言、匿名揭帖。允马士英言,淮扬增兵三万。上大行皇帝尊谥曰烈皇帝,庙号思宗;皇后尊谥曰烈皇后。 初二(戊午),命铸金玺代玉。前巡抚王永祚遵旨就逮,下刑部。 初三(己未),旧大学士蒋德璟北归,奏贺;尚书张国维在途,入贺。德安王侨居广陵。 初四(庚申),夏允彝、余飏、严锡命、文德翼补吏部郎。 初五(辛酉),马士英奏北信诛伪功,命加黎玉田兵部尚书、卢世漼太仆卿、旧辅谢升上柱国(时讹传谢陛为谢升也)。 初六(壬戌),起钱谦益为礼部尚书协理詹事,杜宏域提督大教场,杨振宗安庆总兵。马士英荐“案逆”阮大铖,命来京陛见。 初七(癸亥),赵光远提督川、陕。工科李清疏请谥陶安、方孝孺及蒋钦、李应升等;从之。 初八(甲子),史可法奏:‘扬州悍民惨杀乡绅郑元勋’。吉王子慈煃报:‘吉王播迁而薨’。命护送潞王于杭州。工部尚书程注致仕。命逮治从逆诸臣光时亨、周钟等。 初九(乙丑),刘泽清、高杰等公举陈淇范仍以原官驻瓜州、泰兴。原任侍郎吴履中自理。惠王寓于肇庆。 初十(丙寅),张慎言致仕。侍郎张有誉到任。礼部请立中官;诏以国雠未报,不许。马士英荐起张捷。 十三(己巳),鲁王泊舟京口,请附京简僻地方安顿。顾锡畴言:‘大祀莫如郊社,合祀、分祀后先互异。但仪礼于今,物力告匮,当删繁就简,禀从高皇合祀之制为便’。 十四(庚午),御史朱国昌劾在逃巡抚郭景昌泊舟清凉门外欺饰辩疏,且论抚楚、抚晋种种恶孽;命御史驱逐。释高墙罪宗前唐王聿键等七十五案,凡三百四十一人。 十五(辛未),蜀王告急。户科罗万象奏“惊见内员催征”。先是,命太监王肇基督催闽、浙金花银。肇基名坤,即崇祯时肆恶于淮、扬者。高宏图以方争阮大铖事,不便执奏,请身往督催;因过肇基言之,肇基悟,即上疏辞止。 十六(壬申),詹事管绍宁请遴内阁诰敕房官,各以赀纳授。 十七(癸酉),吕大器引疾去;顾锡畴署吏部印。詹兆恒进“钦定逆案”。 十八(甲戌),蒋德璟疏辞内召。  十九(乙亥),旧兵部侍郎徐人龙自请除用。  二十一(丁丑),左懋第疏请北行。  二十三(己卯),赵之龙纠高宏图议思宗庙号之失,请改正;诏仍旧。黄澍奏:‘王聚奎弃数千里之地逃回至省,惟日催赃罚’。 二十五(辛巳),诏迎母后邹氏。 二十六(壬午),史可法奏报扬州已安;特奖慰之。何楷户右侍郎;程世昌佥都,抚应天。吕大器辞朝奏谢,谕以“挑激”二字勿言。通政使刘士桢参监生陆浚源为兄奏辨,词牵国本三案。祁彪佳请留漕米十万担贮镇江。巡按御史王燮奏皇太子、定王、永王俱遇害;即以燮为都察院右佥都,巡抚山东。 二十九(乙酉),给募兵御史陈荩“令”字牌。 七月纪 初一丙戌〔朔〕,选郎倪嘉庆改户科。命鲁王暂驻处州、崇王处台州。命选净身男子。 初二(丁亥),起张采仪制主事、陈龙正祠祭员外郎。旧辅孔贞运卒。 初三(戊子),追尊皇考福恭王为恭皇帝、妣姚氏为皇太后。  初五(庚寅),命考选科道中行评博推知各减俸。行取知县杨文骢自荐边材(马士英甥婿也)。左懋第经理河北、关东军务;马绍瑜为太常寺少卿,加陈洪范太子太保,齎白金十万两、金千万、缎绢万匹偕使大清。  初六(辛卯),蒋德璟献“中兴三策”;上嘉纳之。疏辞召用,加恩礼予归。高宏图、姜曰广奉旨迎太后。  初七(壬辰),惠、桂二王驻广西,鲁、潞、周、崇四王驻浙东。  初八(癸巳),刘子渤佥都,抚四川;范矿佥都,抚贵州。御史米寿图按四川。礼部尚书顾锡畴请谥文震孟、姚希孟、罗喻义、吕维祺,又请削温体仁谥;从之。 初九(甲午),发十万米给山东抚镇。定从逆诸臣六等罪。 十三(戊戌),抚宁侯朱国弼以不预会推冢臣,疏争非制;上谕;‘出何会典’? 十四(己亥),魏国公徐宏基、抚宁侯朱国弼、安远侯柳祚昌、灵璧侯汤国祚、忭城伯赵之龙、东宁伯焦梦熊、南和伯方一元、诚意伯刘孔昭、成安伯郭祚永各进彩缎恭贺;上命该衙门察收。 十五(庚子),上诞日,百官朝贺。驾出内官监,服黄袍,十六校尉抬棕轿,进坐武英殿;文武朝见庆贺毕,仍回内官监。以开封推官陈潜夫为御史,巡按河南。改黔督为抚;设川黔云广总督,镇荆、襄。 十六(辛丑),吏部尚书徐石麟到任。朱国弼、刘孔昭条陈新政:一、吏部用人,必勋臣商确;一、各部行政,必勋臣面定;一、呈上图治,必勋臣召对。兵科陈子龙纠庄应会督漕狼籍。  二十(乙巳),用御史郑友元言,削夺温体仁、周延儒、薛国观官衔荫子,以为作奸不忠之戒。 二十三(戊申),朱国弼、刘孔昭各请增设家丁营将,祈户部给粮。 二十四(己酉),刘孔昭荐举循良卓异;内有冯大任,即户科所参赃私狼戾者。  二十六(辛亥),尽释高墙罪宗为庶人。命经筵择吉,钱谦益、管绍宁、陈监充讲官。苏按周一敬请表故举人张世伟、顾云鸿学行以风世;诏可。 是月,黄元吉奏大清兵南征。 八月纪 初一丙辰朔,日有食之。命锦衣冯可宗遣役缉事。  初二(丁巳),亲祀孔子。 初三(戊午),以杨鹗为兵侍郎,总督贵州、湖广、广西。易应昌协院副都御史,王延坦、管绍宁礼部左、右侍郎。 初四(己未),贺世寿总督仓场。 初五(庚申),史部尚书徐石麒推举朱大典、王永吉;有旨‘永吉身任督师,致北都沦陷;朱大典赃私狼籍,先帝严追未给:何得朦胧推举’?士英以贿不至,故拟旨切责。寻贿至,而擢用无碍。 初六(辛酉),加翼戴新恩:史可法少保,马士英太子少师,高宏图、姜曰广、王铎太子少保。起丁魁楚兵部侍郎佥都,巡抚承、襄。 初八(癸亥),谕户、兵部:‘向差内官催省、直军饷并内库钱粮,因辅臣高宏图、科臣罗万象谏止。今需用甚急,该部再严催,限八月全完’。  初九(甲子),李遽加职方司衔、沈胤培太常少卿、徐一范鸿胪卿。张献忠陷成都,蜀王遇害。 初十(乙丑),侍郎管绍宁疏请遣使告先帝后梓宫、访问东宫二王消息。  十一(丙寅),长安街遍粘匿名谤帖,指谤吴甡、刘宗周;皆李沾所为。 十三(戊辰),太后至自河南,自仪凤门入;遣灵璧侯汤国祚告于南郊。 十六(辛未),袁枢、郭正申为兖东西道兵备。 十七(壬申),越其杰巡抚河南;其杰罢闲家金陵,以马士英妹夫起。朱之臣刑部、练国事兵部、刘士桢工部各侍郎,文安之詹事,樊一衡总督川、陕,凌駉东昌兵备。 十九(甲戌),周王准于苏州城外寄居。刘孔昭请操营额饷,着常州府解。  二十(乙亥),太监孙象贤自北来归,温旨留用。命吏部察废员及举贡监生才品堪用愿效力危疆者,考选二、三十名,咨发督辅军前,以补地方缺官。  二十一(丙子),内批:张捷补吏部左侍郎;由勋臣荐。下项煜于狱,逮周镳、陈以谦等。赠吴三桂父勷辽国公。 二十三(戊寅),进士王曰俞请褒诸生许琰(琰,长州人)。 二十四(己卯),赠李邦华少保,荫子。高宏图、何应瑞合词请王永吉;允之。 二十五(庚辰),王心一工部右侍郎、高倬刑部左侍郎、王荣右通政、马兆羲礼部、成勇福建道。通政使刘士祯因病求去。太监卢九德请营制钱粮。命选淑女及内员;廷臣交章谏,不听。 二十六(辛巳),赐北京殉节大学士范景文、户部尚书倪元璐、左都御史李邦华等二十二人赠谥、祭葬有差。 二十七(壬午),姚思孝大理少卿。吏科章正宸言:‘内批用张捷非制’;有旨:‘前解学龙荐叶廷秀亦经批升,何以寂无一言’? 二十八(癸未),故辅王应熊改兵部尚书,总督云、贵、川、湖军务;赐蟒、剑。申绍芳督饷侍郎,王志道、沈犹龙户、兵右侍郎,郭维经右佥都。封郑芝龙为南安伯。命停文武官荐举,禁非言官而上疏者。 二十九(甲申),礼科袁彭年言:‘伪吏政侍郎喻上猷将荆州绅衿开荐,江陵举人陈万策、李开先在所荐中不受伪檄,万策自经、开先触墙死’。考选推知胡时享、吴适等拟授科道部属等官。 三十日(乙酉),中旨以阮大铖为兵部右侍郎,巡阅江防;刘宗周劾奏,不听。大清遣将杨万兴下济宁。 九月纪 九月丙戌朔,冯起纶福建布政使、孙朝让按察使、瞿式耜应天府丞、萧士玮光禄少卿。命王杨基、李干德各带罪往王应熊军前理饷。追理桃红坝功,夺张伦优偿。加田仰兵部尚书,锦衣指挥世荫。礼科张希夏请停荐举幸门。太监苏养性请自往催金花逋欠。太监李承芳催发年例公费。 初二(丁亥),内批蒋鸣士、梁应奇补科,郑瑜、秦镛补道。黄得功趋扬州,高杰以兵袭仪征。谕史可法:‘清在河北、贼在河南,大兵继渡,或亦未便。徐、宿之师直抵汴、梁,御寇防河尚可;兼顾海宁、归德,去寇尚远。大兵前行,当抵何处?兵由楚、豫,饷就江、淮,则势分道远;东事如急,能否四应?详酌缓急,以为进取’。 初三(戊子),高宏图请开馆修史。赐北京殉难文臣二十一人、勋臣二人、戚臣一人谥,先后补予开国诸臣谥、建文死难诸臣谥、正德朝死谏诸臣谥、天启朝死珰难诸臣谥。广西巡抚方震孺言:‘狼兵善火器、药弩,以副将朱之胤统千人入卫’。 初四(己丑),内旨:授福建副使郭之司为詹事。马士英奏补张成礼都督佥事、山东河北总兵。高杰请瓜州泰兴、邵伯盐税助军。纂修“玉牒”。  初五(庚寅),谕通政司:‘凡故官子孙陈乞,不许封进’。 初六(辛卯),上始御经筵,柳祚冒乞侍经筵。命驱逐黄正宾。命撰“起居注”。 初七(壬辰),高宏图请设起居注。补荫故侍郎沈子才一人入监。责左光先滥荐多人,必贿嘱;着从重议处。裁各省右布政使。 初八(癸巳),刘若金通政司参议。史可法请督饷万元吉专驻扬州。逮御史黄澍,不至。命修“思宗实录”。 初九(甲午),辅臣姜曰广致仕回籍。侍郎练国事、阮大铖见朝。徐之坦补御史、余飏文选主事。左都御史刘宗周罢。 初十(乙未),郧阳守臣朱翊辨自称孤城抗贼,其子尝洪捐生;命优叙。总兵黄斌卿驻九江、郑鸿逵驻镇江、黄蜚驻采石。 十一(丙申),淮安生员谈正逢自陈守淮功求叙,不许。予故辅何如宠谥“文端”。 十二(丁酉),考功郎梁羽明自言昔日雒邸册封,着准其优叙。王之纲为荡寇将军、河南总兵官。 十四(己亥),柯楷户部左侍郎。 十六(辛丑),内阁题补中书多人。王溁右佥都,巡抚登莱、江东。太监袁升请催各钞关税银。遣行人洪维干催督钱粮。牟文绶总兵荆州。移黄得功驻庐州、高杰驻徐州。 十七(壬寅),叶重华广西按察使。陆朗复讦冢臣说谎。 十八(癸卯),吏部章正宸大理丞。录梅殷后一人为散骑。召降贼刘侨,补锦衣。命刘泌宣谕西蜀,即留王应熊军前赞画。越其杰奏□□银。给楚藩朱华渫空名札一百。令王允成镇岳州。 十九(甲辰),曹勋詹事、程正揆右谕德。黄道周礼部尚书协理詹事,陈盟、谢德溥并侍郎詹事。马士英奏张亮永城战功。刘泽清荐张凤翔、李栖凤可预重兵之选。马士英奏童生输银,免府县试。 二十(乙巳),命乡官与监生齐民较田多寡,一体当差,不得擅立官户。 二十一(丙午),万元吉还冏寺。命黄得功、刘良佐合兵驻凤、寿。 二十二(丁未),宗敦一、张鼎廷左右通政,周汝玑福建左布政。加何腾蛟兼抚湖北,催范矿、杨鹗、越其杰赴任。奉化布衣方翼明直言“政祈克终”;着送刑部问罪。称皇考福恭王陵曰熙陵。开佐工事例。 二十三(戊申),命鸿胪官宣谕高宏图入直、杨文骢京口监军。加左良玉太子太傅。郑鸿逵、黄蜚、黄斌卿各请战船月饷。 二十四(己酉),怀远侯常延龄予一子文荫入监。抚宁侯朱国弼进爵保国公。张凤翔添设兵部右侍郎。给越其杰饷银十万两。  二十五(庚戌),议恭皇帝建特庙。再赏定策功,加李沾左都御史;沾因奏吕大器当日沮难,革职逮问。  二十六(辛亥),太监谷国珍奏:要知府总兵而下悉行属礼。停宗室换授。 二十七(壬子),都督黄友义领黄河水师,金声桓改豫、楚援剿。以李成栋镇守徐州。再命刑部逮问黄澍,亦不至。 二十八(癸丑),起葛寅亮太常卿。谕北京旧官南来吏、兵部报名量用。刘安行佥都,提督浙江直市舶、屯田;刘若金提督闵、广屯舶,兼珠池海防。 二十九(甲寅),给驸马齐赞元千金。张捷条陈数事;上奖之。御史黄耳鼎初奉差陕西巡抚,不肯到任;因马士英见朝复班,自言无路入秦。已而例转,遂疏:‘昔之按秦,陈演陷臣不测;今之外转,徐石麒朋谋暗害’。又奏:‘刘宗周妄议从逆’;有旨:‘宗周持论孟浪,着察明’! 十月纪 大清世祖章皇帝顺治元年,定鼎燕京。  十月乙卯朔,吏部尚书徐石麒罢。马士英欲用张捷,使陆朗、黄耳鼎连疏诋之,遂致仕去;捷因署部事。周延儒子奕封乞恩免赃,马士英拟旨:‘奕封赦免罪辅赃贿,系亲弟正仪指骗;正仪既故,未完赃六万着于汪曙名下追入’。曙系徽商,最富;士英先年假贷不应,故恨之也。 初二(丙辰),禁诸臣酬接宴会;马士英、阮大铖、刘孔昭、朱国弼仍每夕醵饮为常。起梁云构添设兵部右侍郎、钱元悫太仆少卿。百户魏楝等自言扈卫劳,各升一级。淮漕米□纳每担加尖一斗二升。 初三(丁巳),命铸“宏光钱”。 初四(戊午),应天府尹禳旱。减吴昌时赃银十之五。锦衣冯可宗捕得江阴知县行贿王李沽者;马士英为之请,诏勿问。马士英欲起用蔡奕琛、杨维垣,恐物论不容,乃趋一大僚荐之;荐词有“魁垒男子”语。奕琛不善,飏言于朝曰:‘我自宜录用,何藉某之荐牍诮我’。闻者鄙笑之。 初五(己未),张孙振补四川道御史。 初七(辛酉),遣内官孙元德往浙、直、闽三处催金花缎价一应年额、商关税银、两浙盐储随解。赐北京死节太监王承恩等九人赠谥、祭葬、予荫有差。命于杭州选淑女。 初八(壬戌),刘泽清举用文臣黄国琦。 初十(甲子),楚抚何腾蛟加兵部右侍郎。抄没朱一冯家私。凤阳地震(丙寅再震)。 十一(乙丑),户科陆朗论徐石麒贪邪,即王思任为赵之龙所荐何得擅置察中? 十三(丁卯),张捷选授中书多人,又题监纪、通判、推官多人。张有誉言御用需迫,请差内员各处催征。 十四(戊辰),令崇王次子爚寓温州。 十五(己巳),南和伯方一元概为贼戮诸公侯伯十五人请恤。照磨张明弼奏周镳险恶。何楷兼工部左侍郎。  十六(庚午),职方杨文骢请宏佛教,以扶王化。监生蒋佐上“累朝实录”。  十七(辛未),戴英补兵科给事中、张采精缮员外郎。刑科梁某奏周仲涟卑污无耻,命提问;御史郑泰、李乔素着清能,复官。盖仲涟于贼入京时削发潜遁,不受伪辱;而乔则在疆弃城,严逮逃匿者。 十八(壬申),张捷升吏部尚书,彭遇颽改御史。遇颽敢为大言,谓马士英曰:‘岳飞言大误!文官若不爱钱,高爵、厚禄何以劝人?武臣必惜死养其身,以有待’。 十九(癸酉),丁魁楚总督两广。管绍宁请予行人谢于宣祭葬;盖被贼追赃夹死者。 二十一(乙亥),张秉贞巡抚浙江。勒王永吉驻徐州。戚臣李诚臣奏“要典”始末。 二十二(丙子),停冬至郊祀。颁户部印单给州县实填赎锾。 二十三(丁丑),解学龙刑部尚书、陈盟吏部左侍郎、杨维垣通政使。阮大铖奏雷縯祚不忠不孝;下法司严讯。河南劝农尚书丁启睿罢。 二十四(戊寅),御史霍达巡漕。命停今年决囚。 二十五(己卯),张凤翔复尚书,管侍郎事。 二十六(庚辰),复以黄耳鼎为御史。 二十七(辛巳),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北来复任,谢恩。 二十八(壬午),赠故祭酒许士柔詹事。士柔常熟人,与文震孟、倪元璐同年友善,正谊相勖;温体仁恶之,阻其入阁。摘其旧撰高攀龙诰语,降调之;朝论共愤。至是,吏、礼部为请命,照四品例全给。 二十九(癸未),谕吏部:‘郝明征原非行贿,准复原官’。 三十(甲申),张作楫提督四夷馆。张孙振追劾吴甡、郑三俊、刘宗周、祁彪佳。 十一月纪 初一乙酉朔,予李邦华、王章荫锦衣世官。周藩安乡王居无锡。 初二(丙戌),蔡奕琛吏部左侍郎。 初四(戊子),西宫旧园落成,赐名慈禧殿。桂王薨,谥曰“端”。着候勘黄澍回籍。 初五(己丑),凤阳皇陵灾,松柏俱烬。陈僭夫私自回籍,着按抚察之。御史何纶按淮。 初六(庚寅),越其杰赴任河南,有旨慰之。行人庄则敬自言曾事福恭王;命与考选。命文武官俸尽支本色。命开屯海中玉环等山。太监韩赞周请西洋大炮。命唐庶人聿键居广西平乐。 初七(辛卯),常应俊荐许定国实心恢复;着铸印给之。命生员纳银充贡。总兵官邱磊有罪,下狱死。 初八(壬辰),吉贞王子慈煃嗣封。寄流寓诸生于淮安府学。总兵马进忠镇荆州。 初九(癸已),设起居注六员,轮珥笔以记实事。驸马齐赞元称颂刘孔昭翼戴有功,赏不足酬;着吏、礼部再议。王骥为太仆卿。居辽王于海宁。  初十(甲午),改太仆寺署于南都。居祁阳王于邵武。陆朗言:‘徐石麒以巧诈文其贪、刘宗周以迂腐托其正,必有真才、真品者如王骥、郑渝,畀以节钺,当无多让’。左良玉奏承德将士饿死。  十一(乙未),夜,端门外火。大清兵破海州,入宿迁;山东及丰、沛尽降。  十二(丙申),琉球世子尚贤入贡告袭。命郑鸿逵节制京口至海门。 十三(丁酉),右佥都郭维经恳辞职;内旨责其欺卸。应天府祁彪佳罢。 十四(戊戌),大理卿郑瑄罢。奖高起潜冒险来归,忠义可嘉。 十五(己亥),朱继祚少詹事。刘泽清请安流寓青衿,以便科举。工科李某为降贼被杀诸臣顾鋐、彭琯、李逢申请恤。郑芝龙奏黔兵万里荷戈,三月缺饷;上切责兵部。 十六(庚子),升李永茂巡抚南赣。屈勋补吏科给事中。户科罗万象以回奏掩饰,罚俸一年。 十七(辛丑),追论江右功,解学龙世袭锦衣千户。奉先殿上梁。沈廷扬加光禄少卿,宋劼、李犹龙太仆少卿。周藩临汝王寓武进。孙维城袭怀宁侯,补铁券。予故举人归子慕、张世伟、顾云鸿等翰林待诏。给浙江总兵王之仁“镇倭将军”印。 十八(壬寅),陈潜夫奏张缙彦、陵潜南渡;着安插河南,不必入觐。  十九(癸卯),兵科戴英自辨被谤情由。 二十(甲辰),曹勋礼部侍郎,管翰林院;沈延嘉、刘同升、陈之遴、刘正宗各转坊官。赠故山东巡按宋学洙大理卿;学洙潜家二年始故,马士英奏其殉难,因得恤赠。西鄂王寓宁国。谕苏抚大瞿山屯田。吏科张某言:‘臣乡来者言贼久踞平阳,人亡过半’。吏科抄参安远侯柳祚昌所荐程士逵富豪蠢竖,非可与举贡同例。 二十一(乙巳),鲁王移居台州。戒宗室换授。 二十二(丙午),李沾请分台员从逆真枉。颍州生员卢鸿上七政历。 二十三(丁未),长至节,上受朝贺。张凤翔兵部尚书,巡抚苏、松四府;卢若腾巡抚凤阳。申绍芳言江北需饷急;命户部于附近府州县措二十万付之。刘洪起加总兵衔。淮安地震。 二十四(戊申),刘孔昭以定策功进封侯爵;不受,特旨奖之。奖阮大铖役民修筑敌台。谕吏部:‘王孙蕃与李沾定策同事有劳,一体优叙’。谕兵部:‘职方监纪幸滥,俱不准’。谕礼部:‘求恩滥予可厌,宗室呼吁难凭;宜慎辨之’! 二十五(己酉),马士英请榷酒助饷;下部行之。九江总兵黄斌卿侦知左良玉难制,请改驻皖、池;从之。 二十六(庚戌),黄斌卿改驻安庆。命许定国镇守开封,与王之纲合剿。高杰请籍没周延儒财产;谕“不忍”。 二十七(辛亥),命王永吉议塞汴口。吴希哲补工科、鲁倜补山东道。王国宾光禄卿。黄升请牛种兴屯。杨文骢请金山、圌山建城;从之。 二十九(癸丑),命马士英大阅。 三十(甲寅),起杨公翰太仆卿、马鸣霆湖广参议。汀州分守夏尚絅进万金助饷;有旨:‘以道臣而捐万金,操守可知;玩寇猖獗,贻祸地方。着革职提问’。 自五月不雨,至于是月。 十二月纪 初一己卯朔,加练国事兵部尚书.白贻清太子太保。御史沈向巡抚湖广。命荆王驻九江。 初二(丙辰),琉球使臣金应元入朝。  初三(丁巳),马士英奏刘孔昭实心定策,刘泽清、张文光密议效忠;命二刘进侯爵,文光加宫衔。刘泽清奏请禁巡按访拏奸党。 初四(戊午),录国初功臣冯国用、冯胜各世袭指挥。 初五(己未),加刘承胤右都督。马士英保荐胡国贞等,悉加总兵衔。 初六(庚申),凌駉交纳伪凭、伪契。大清兵围邳州,凡三日。 初七(辛酉),凌駉实授御史。命何腾蛟以兵部侍郎总督川、湖、云、贵、广西;召杨鹗回部。安远侯柳祚昌自言定策功高;斥之。以巢湖民船为保甲。 初八(壬戌),高杰荐旧臣黄道周、黄志道、解学龙、刘同升、赵上春、章正宸为众正,吴甡、郑三俊为万世瞻仰,金光宸、熊开元、姜采无愧社稷臣,金声、沈正宗夙储经济。 初九(癸亥),吴国华右谕德。刑部奏偏沅抚陈睿谟失守封疆事;着助三万金收赎。定勇卫营万五千人。谕太监高起潜:‘阁臣已在河上,尔驻浦口,无事便于提调、有事相机应援’。 初十(甲子),命太监卢九德丈量芦洲升课。许桂王妃王氏扶王柩回衡。大清兵入河南府,总兵李际遇降。  十一(乙丑),齐藩宗长知墭等请换授官;不许。 十二(丙寅),吏科张某奏:‘督抚所荐司道、推知、贡监、生员巧诈毕现,无非骗官’。有旨:命严覈参处。 十三(丁卯),马士英以定策功,加张文光太常少卿;又以尹伸、顾光祖添注少卿。又奏:沽酒之家,每斤定税一文。  十四(戊辰),李希沆添设兵部右侍郎、高斗枢巡抚湖广。奖阮大铖筑鸭矶堡之劳。监军宋劼请采矿铜陵。史可法奏请锆弹三万筋、生铁十三万筋、铜甲叶五百副;命部给之。又荐举人韩诗等。 十五(己巳),通政使杨维垣言“三朝要典”为党人所毁;命礼部购付史馆。陈洪范北使还,左懋第不屈被执,马绍瑜留;和议不成。行税法。颠僧大悲至京,自称齐王、又称潞王;下镇抚司鞫讯。  十六(庚午),丁启睿加太子太保、了魁楚进兵部尚书。赠李邦华太保。 十八(壬申),进马士英少师。义阳王居太仓。尚书黄道周、太常卿葛寅亮、尚宝丞邹之麟见朝。命王永吉防河北、张缙彦防河南,分许定国、王之纲信地。 十九(癸酉),陈燕翼吏科右、钱增兵科左。旧阁臣钱士升加太子太保,荫孙焘中书舍人。谕都督牟文绶鼓锐先赴施州。 二十一(乙亥),允部议,诏封于谦临安伯;遣太仆主簿陈济生致祭。 二十三(丁丑),命治旧顺天抚陈祖芑失城之罪。开文武职官诰命事例。大清兵自孟津渡河,命高杰进屯归德以备之。 二十四(戊寅),张缙彦分诸将王之纲等防河。巡抚陈潜夫获太康伪知县安中外等、副将刘铉、郭从宽等,杀贼六百余级;擒鄢陵伪知县王度、许州伪巡捕王法唐。总兵王之纲斩贼都司虞世杰。总兵刘洪起获汝宁府伪官祝永苞、上海伪知县冯世遇,斩三百七十级;又于襄城斩贼二千二百七十六级,擒贼二百三十一名。总兵许定国获陈州伪官惠在公等。各加级;以洪起斩获独多,仍加二级。 二十五(己卯),念郧阳孤危固守,加徐起元兵部侍郎、高斗枢副都御史、朱翊辨京堂缺用。唐庶人聿键求复王爵;不允,命居广东之平乐。 二十六(庚辰),命妇入贺。复姚思江、王水吉原官,倪嘉庆刑科右。 二十七(辛巳),驸马齐赞元掌宗人。  二十八(壬午),瞿式耜巡抚广西、马干巡抚四川。搜取宁波洹课七千两。 二十九(癸未),布衣何光显上书乞诛马士英、刘孔昭;诏戮于市,籍其家。  三十(甲申),太监孙象贤、孙珍世锦衣佥事。吏科抄参“逆案”陈尔翼颂珰,有“内外诸臣心珰心”之语;聂慎行久挂吏议,内计处分;杨屯升亦系察处之人:近皆荐起,抄出议之。贾登联四川总兵。禁四六俪文。 [book_title]卷之二 南都甲乙纪(续) 正月纪 大清顺治二年(乙酉)、宏光元年正月初一乙酉朔,上御殿,受朝贺。 初六(庚寅),加史可法太师、马士英少师、王铎少保,予荫;以士英掌文渊阁印,充首辅办事。可法辞太师,许之。 初八(壬辰),流星入紫微垣。方允元、杨兆升为吏、兵科,冯志京、张茂梧、袁宏勋、周昌晋补御史,余飏为稽勋员外郎。史可法奏荐赞画刘湘客;又奏择将守邳。马士英奏撰张捷、卢九德敕;又奏除禖官九十五员。阮大铖报治江筑堡,上嘉之;又请黄蜚、杜宏域联络水路。刘泽清请添水兵。制丹阳陆路视良乡例,给邮符。 初九(癸巳),监军卫胤文奏:已冒雪抵徐。吏侍郎陈盟奏:川事溃裂。贵抚李若星奏:川贼势甚猖獗。赣抚李永茂奏:寇扰汀州。钟斗添注太常少卿,郭如闇、方士亮补户、刑科。进丽江土知府木增太仆卿。总兵刘洪起击贼于襄城,俘斩五百余人。马士英请赐陆献明抚黔功;予荫,子入监。御史沈某请举郊祀;命俟之。命黄得功、刘良佐进屯颍、亳;受命不行。高杰提兵直抵关、雒,进据虎牢。运司解银万两渡江,为镇江都督郑彩截留;诏谕彩勿擅。 初十(甲午),修奉先殿及午门、左右掖门。邹之麟为应天府丞。四川参议耿庭录改遵义监军。御史凌駉巡按河南,给吏部空札三十张、兵部空札一百,以待矢义南归者。户部尚书张有誉奏:江北各藩新旧兵饷额本有定,今所增万不能支;令督辅议察。工部请裁御前料价以供楚饷;上不许。侍郎何楷定各镇鼓铸。太监高起潜言边将不宜内转;又请银市马,命给太仆寺银五万两。 十一(乙未),马士英奏杨御蕃五载战功;着进左都督及马进忠、王允成并加太子太保。晋众臣迎驾之劳,补指挥、千户等官。命各府推官稽察官役冒工料。允刑科钟某言,凡监纪等官猾棍白丁借题募府骗钱者,悉行驱逐。许定国诱杀兴平伯高杰于睢州。 十二(丙申),高允滋补御史。安抚黄某荐废籍官李乔等。御史游有伦极言朝臣、镇将背公植党。部院剧震,分请马士英饮酒。刑部尚书解学龙奏从逆六案;以登极初,停刑。 十三(丁酉),户科陆某请覈学田输谷裕国;从之。河南副将郭从宽缚长葛县伪令来献。 十四(戊戌),叶廷秀添注光禄少卿。户部尚书张有誉言:旧制钱粮各处必解部,派发于外,宜着为令;从之。禁宗室入京朝见。太监高起潜请佃丹阳练湖,可岁得五万金;从之。又奏浦口增建墩台;着工部估价鸠工。太监韩赞周告退;与其定策大功,不允辞。田仰奏叙效劳将领。凌駉请早定恢复大计;命专畀刘泽清、王永吉。太监孙某劾奏盐臣李挺欠银二十六万;不许其报竣。 十五(己亥),刘泽清报年终措饷给兵;温旨奖其忠义,又允行间事不中制。蔡秋卿广东海北道。杨振宗奏皖兵缺饷。  十六(庚子),钱增为刑科。松江知府陈亨为四府兵道。张有誉酌定白粮每石折价一两三钱。 十七(辛丑),吏部侍郎蔡奕琛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 十八(壬寅),左良玉请留抚臣何腾蛟;有旨:‘五省总督之设,不惟恢复荆、襄,且以接应巴蜀。腾蛟俟高斗枢到任,方行移镇’。 十九(癸卯),刘孔昭请革内地监纪,并汰武弁。又言:‘未尝到王孙蕃榻前商量定策,孙蕃前奏欺妄,大为无耻;刘宪章闻变逋逃,自当与余日新同议’。贡生韩诗予职方主事。工科李清辨其祖思诚误入魏党“逆案”;命下部议。申绍芳为祖特行陈当年回护宫闱旧情;有旨慰勉。真人张应京入朝。史可程自北庭南奔。  二十(甲辰),马思理添注左通政、张时畅尚宝司丞。主事李尔育奉旨宣谕刘洪起、李际遇二人,俱无见;遇张缙彦,即至睢阳而回。命删定“三朝要典”。朱国弼、张孙振劾解学龙。 二十一(乙巳),荫故山东巡抚陈应元子入监。郎中赵明铎为云南提学、黎永庆为贵州提学。赐侍郎阮大铖蟒服。雪推官周之夔罪。谕吏部:‘邹之麟清修自守,着起用’。谕刑部:‘朱一冯身为大臣,多藏厚亡,大丧缙绅之体;其入官七万外,田宅所值几何?九千六百亩之外有无余产?察明’!夺解学龙职。  二十二(丙午),起唐世济左都御史,管右都事。葛寅亮为大理卿、戴英为兵科左。荫故辅丁绍轼子入监。吏侍郎陈盟辞任。太平推官胡尔恺辨罪;有旨:‘壬午南闱关节滥行,缙绅子弟几干半榜;公议沸腾,何止周正仪一人。尔恺已经薄处,姑不究’。 二十三(丁未),刘孔昭请汰多官。尚宝丞耿奉光辨父如杞勤王之祸;上念其首倡可怜,下部察。  二十四(戊申),安远侯柳祚昌荫子入监。尚书黄道周、侍郎梁云构到任。兵科王之晋奏南阳为贼所踞,家乡难归。  二十五(己酉),御史黄耳鼎兼巡上、下江。上林监丞贺儒修论管绍宁贪髦阴奸;诏不问。议修徐州城。 二十六(庚戌),刘应宾太常卿、王梦阳浙江按察使、文士昂云南布政使。赵之龙言章服违制;上是之。令武臣自公侯伯而下,非赐肩舆,并遵骑马;坐蟒、斗牛非奉赐,麒麟、白泽非勋爵,不许借用。御史刘光斗请鉴别大臣;诏衰颓庸钝者,自行引退。 二十七(辛亥),戎政张国维给假归;李希沆代署。前参政陈尧言:‘尝任待诏,侍福恭王有旧劳’;下部寝之。先,贵阳杨师孔与陈同侍,竟得礼部侍郎;盖马士英戚也。加卫胤文兵部左侍郎,总督兴平标下镇将,经略开、归防剿事务。 二十八(壬子),荫徐大绶子入监。吴希哲为工科。赠邱禾嘉左副都御史、冯任右都御史,各荫一子入监。 二月纪 初一甲寅朔,命于嘉兴、绍兴二府选淑女。 初二(乙卯),时东川侯勋卫胡家奴作横;兵部言:‘东川久已革袭。又戚畹向无勋卫,草创滥冒’。命清厘之。覈北京锦衣卫官南奔实迹,不许轻题。荫杜锵太仓百户。袁继咸报郧镇重围。刑科梁某奏:全蜀已无完土。  初三(丙辰),王骥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李清添注大理丞、徐复阳御史,甘惟、邢大忠云南、广东各按察使。谭振举苏松粮储道、田有年贵州驿传道。严究司库侵欺。谥桂王曰“端”。高起潜请开纳银赎罪之例,上以‘纳银免死,则富豪墨吏何所不至;流罪以下或可赎’;下部酌议。 初四(丁巳),太监王肇基条奏京城购捕方略。钱继登、周端豹各添注尚宝少卿,陆怀玉福建按察使。胡世宗自称越公八世孙,求附勋卫。 初五(戊午),荫故辅未国祚子入监。赠许土柔詹事兼侍读学士,荫子入监。行人朱统{金类}讦御史周粲;命勿究。工科吴某荐起被察官李永昌、周文夔。安庐抚程某奏:‘获假弁王梦旭,自称藩府都司;抢掠民商,辱及关吏。又有铜陵县盗大船,牌额上写“天子一家”’。  初六(己未),阮大铖升兵部尚书,协理部事;仍管巡阅江防。高倬刑部尚书,吏部陈盟改左侍郎、王志道右侍郎。吴本泰添注尚宝丞、关守箴广西布政使。调浙江巡按彭遇颽于淮扬,以淮扬按何纶移浙(遇颽癸未进士,避乱南渡,首附马士英,诞说蜂涌,遂授职方主事,改御史。身任募兵十万,或问饷安出?曰:‘搜括可办也’。才抵任,即移家入杭,纵强奴掠市钱。抚臣张秉贞以问,士英以遇颽边才调用)。有上书言开化、德兴有云雾山为先朝封禁,开之可以助国;命太监李国辅会同抚按勘视。 初七(庚申),赠冯垣登太仆少卿、邹逢吉太仆丞。李长春添注太仆少卿。太监孙元德覈报苏州七年欠饷七十四万两、金花银七万两。  初八(辛酉),朱国弼核勋臣世系无容幸袭;命饬之(天启、崇祯之际冒袭最多,惟有力者得之;如王先通以王守仁异毋弟之后、刘孔昭之父荩臣系刘尚忠出婢外生之子,竟自夺嫡,莫之敢问)。顾元镜为广东岭西道、孙时伟浙江驿传道。遣户科倪嘉庆、中书胡承善掣盐于瓜、仪,加盐课每引五分。 初九(壬戌),杭州机匠疏称旧抚潘汝桢旧泽难忘,□建逆祠系前任事;上以会稿甚明,不允(盖汝桢事,久有言其误者)。 初十(癸亥),马士英以京师水陆各营杂务,全造小印号色分别。高起潜奏分汛筑台事宜。点用云南、贵州试差徐复仪、林志远等。 十一(甲子),兵科戴英论陈洪范所请叙录从行员役,有何劳绩?滥予非宜;上是之。太常卿张元始请虔祀社稷。陆康稷改文选郎中,加沈廷扬参议。宫继阑、曹烨广东、江西副使。叶绍颙太仆卿。考选林有本、沈应昌、张利民、韩祖、钱源、徐方来、庄则敬为给事中,王锡衮、刘襄、夏维虞、郝锦、王大捷、毕十臣、张兆熊、王养、郭贞一为御史。谥思宗皇太子曰“献愍”、定王曰“哀”、永王曰“悼”。 十二(乙丑),上始御经筵。阮大铖请江上筑堡助工;命张亮、程世昌严督州县经营。中书陈爊自陈拥护有劳,愿与考选;不许。故巡抚蔡懋德之子为父求恤;内批:‘懋德纵贼渡河,一死何赎’?不允。户部言兵饷日增;有旨:‘各督折兵十八万,一切旧兵应并销入数内’。都督杨振宗请裁见糜各饷,以供鼓铸。太监高起潜请饷;着于浙、闽增派二十万。孙元德催解军前饷。史可法请用高杰部将李本深为提督;不许。遣黄道周祭告禹陵。张孙振奏劾礼部尚书顾锡畴。  十三(丙寅),靖江王亨嘉表贺登极,因奏全、永、连三州皆为土贼所踞,抚按匿不以闻。兵部右侍郎徐人龙罢。谕祭兵部尚书张希武。命于苏州织造大婚冠服。 十四(丁卯),谕:‘都督牟文绶久任江上,大肆骚扰。户部所欠之饷,何不速发?坐视流毒。即征盐抵补,催兵起行’。御史郑瑜劾前总督朱大典侵赃百万;上谓‘大典创立军府,所养士马岂容枵腹?岁饷几何,不必妄计’!命衰劣在京诸臣俱着自陈。赐罪诛内官刘元斌、王裕茂祭葬,荫子锦衣卫、指挥使。旧府厨役各授百户。姚思孝、沈胤培大理左、右少卿。荫方孝孺裔孙树节五经博士。撤高杰部兵回。遣太监高起潜安抚兴平营将士驻扬州。 十五(戊辰),史可法奏擒贼臣程维孔;又奏左懋第抗节。 十六(己巳),谕部:‘捐助原听民乐输,抄没乃朝廷偶行;岂刁民献媚报仇之事。宗藩、勋戚、武臣须敬礼士夫,与地方相安;不得听奸人拨置,非法罔利’!李嗣京御史。  十七(庚午),谕吏部:‘吏贪民困,全由抚按婪贿。林挚、李仲熊互讦事情,延搁已经十月,虚实应与立剖;何必复行外勘,以滋延卸’!予罪谴尚书刘荣嗣昭雪。予苏松殉节王钟彦、宋文显、施溥祭葬。太常卿张元始请改皇考谥号。 十八(辛未),马士英请免朱一冯籍产。“逆案”杨维垣起用,补通政使。奖卢九德营粮就绪。 十九(壬申),蔡奕琛进尚书文渊阁。起朱大典、吴光义、易应昌户、兵、工部各左侍郎,陈洪谥太仆少卿。侍郎钱谦益请即家开局修史;不允。奖刘廷元保全慈孝有功,特予优恤。王骥惊闻滇信,辞任;不许。 二十(癸酉),令刘良佐驻归德。马士英请褫中书唐允甲。李维樾为兵科。存问大学士钱士升。兵部侍郎练国事罢。张亮请立盐税局于皖城;不允。  二十一(甲戌),改谥先帝“毅宗烈皇帝”。王铎六请告归。 二十二(乙亥),谕阮大铖:‘江上奸人出没、乱兵纵横,以致商旅梗塞;不可不严备’。太监孙元德搜覈常州府欠金花银九万五千、积欠三饷至三十三万;命勒限严征。 二十三(丙子),卫胤文奏:‘柳城土寨金高自筑土城、集勇壮,不受伪官;乞授何□进、钱式命、葛舍馨考功郎,陈瑞大理寺副。□以副总兵职,以六筋四两为准’。 二十四(丁丑),张承志袭惠安伯。来方炜添注太仆少卿、吴适兵科右。吏科马嘉植转岭西道、御史沈荃苏松兵备道、御史高允兹湖南道、文选主事余飏广东水利道。户科熊维典奏:‘四府逋欠三年内三百三十一万八千五百,皆属应征;又已征不解九十五万六千有奇’。又奏:‘正项辄借支赎锾侵那弊薮,至批详才下、提差已至,抚按身先不法’等语。又户部王某奏:‘守令失职,赋额不清;飞派朦胧,火耗太虐’。袁宏勋疏攻袁继咸,左良玉救之,并言“要典”宜焚;谕解之。 二十五(戊寅),贵督李若星奏以兵勤王,谕止;如已到常德,即留隶何腾蛟。户科熊维典察覈嘉定漕折胥吏侵匿至五万两。管绍宁于寓所失去部印。李自成走承天。 二十六(己卯),奉安御容于武英殿。吏部恭报剪除群贼,加马士英太保、王铎少傅。 二十七(庚辰),朱国弼请治郭维经庇逆。卢九德等九员加级。 二十八(辛巳),大兴伯邹存义请加提举公署。 二十九(壬午),马士英殉管绍宁之私,请更铸各衙门印,去“南京”字;其旧印悉令缴入。进都督赵民怀太子太保,荫子世锦衣百户。陆朗、吴希哲为户、工科左。刘孔昭请益操江书役俸粮。吴希哲奏都城五方杂处,假宗、冒戚、伪勋、奸弁横行不道,虐民戾商;有旨严编。 三十(癸未),起熊化太仆少卿、水佳胤尚宝司丞,皆添注。僧大悲伏诛。李向中嘉湖道。鸿胪少卿高梦箕密奏先帝皇太子自北来;遣内臣踪迹之。  三月纪 初一甲申朔,上受朝贺,始御日讲。命高起潜安抚扬州。御史徐复阳讦吏部以文德翼、夏元彝匿表升补;上功责之。刑部郎中申继揆请严责左光先抗题。内臣自杭州送北来太子至京,驻兴善寺;夜移至锦衣卫都督同知冯可京邸,□□□视。大学士王铎叱为假,严究主使;自供王之明,旋下中城兵马司狱。 初二(乙酉),御史袁某请起罪废诸人;谕史{范土}、陈启新、张文郁不准。福府旧役乞恩者百余人。吏科张希夏升太常少卿。 初三(丙戌),钱谦益进宫保兼翰林学士,陈燕翼、杨兆升为礼、工科右。 初四(丁亥),吏部尚书张捷奏故辅温体仁清忠谨恪,当复“文忠”之谥;顾锡畴以私憾,议削文震孟宜改谥。上命温允复、文免议。 初五(戊子),命太监乔上总理两淮盐课,严察兵马粮饷。李自成逼承天府,左良玉遣使告急;命督臣何腾蛟等御之。大清兵取郾城,又取西平。 初八(辛卯),刘泽清自陈弃家南奔,予注鸿胪卿。右都唐世济到。大清兵取上蔡。  初九(壬辰),马士英自剖诛盗程继孔之功;又奏李天培等各锦衣指挥世袭。耿廷箓巡抚四川、朱之臣添注兵部左侍郎、刘应宾通政使、吴希哲吏科都。汝宁镇将刘洪起以无饷,撤兵还楚。工科杨兆升奏江南有司既征本色在仓,不肯还民;又征漕折。命百官会审王之明、高梦箕、穆虎于午门外。藩邸元妃童氏在河南自东,刘良佐送至京;上怒,目为妖妇,下锦衣卫狱。李自成兵寇潜江。 初十(癸巳),礼部请恤甲申殉难诸臣;有旨:‘阁部大臣谋国无能,致兹颠覆;虽殉节堪怜,赠恤已渥。先帝斩焉不永,诸臣延世加恩,臣谊何安?通着另议’。刘理顺、成德准荫子入监。户部尚书张有誉请于文武廪禄外,各加公费;不许。加郑芝龙太子太保;其弟及将士二千人各升授。御史郝某奏各镇分队于村落打粮,刘泽清尤狠,扫荡民舍几尽。又奏:官买私赂,量出剩余助公,以佐民急。时买官者,大县多至二十余家,少亦有数家。然止两殿中书及改贡各有事例,其职方、待诏、监纳、追荫、起废皆向权门投纳,故郝言之。锦衣卫请添旗役。遥祭诸陵。  十一(甲午),李守贞荫都督同知。停八、九品官移封及援纳待诏等官。 十二(乙未),史可法自劾师久无功。马士英请荫内官三人各锦衣千户世袭。阮大铖荐马锡充总兵,仍莅京营;锡即士英长子,以白衣径仕。左懋第抗节死。左佥都郭维经告病去,江中遭寇甚惨;人皆惜之(或云阮大铖密遣兵劫之也)。 十三(丙申),庐抚张亮飞报闯贼分股南来,求解职;放归。贺世寿、曹勋回籍。 十四(丁酉),起罪废陈于鼎掌翰林院。张捷奏:嘉靖间侍郎瞿景淳补荫。李若星加一品服、李干德加一级、于元炜八人纪录。李希沆兵部左侍郎。户部张有誉奏郧兵三千,先解五万两,运至九江,交袁继咸送去;又奏:浙省银十二万、闽省银八万解至高起潜军前开销。 十五(戊戌),复会审太子。 十六(己亥),徙崇王居福州。命黄得功移镇庐州,与刘良佐合力防御。 十九(壬寅),思宗忌辰,上于宫中举哀;百官于太平门外设坛遥祭。 二十(癸卯),命三法司覆审太子,毁黄得功疏以绝奸谋。  二十一(甲辰),封黄九鼎雒中伯;其弟金鼎都督同知。许定国前哨抵归德,王之纲屯宿州。 二十二(乙巳),黔将包琳为其下所杀。黄希宪以擅弃封疆,逮戍。大清豫王从河南下,是日取归德;巡按御史凌駉及其子润生死之。 二十三(丙午),朱大典尚书,提督江上。兵科戴英讼故罪辅薛国观之冤,株累叶有声、林栋诸臣;上是之,下部议覆。许定国降大清,封平南侯。张天福请于史可法,回扬安顿家口;留防之兵,遂离象山,几至瓦解。罢安庆巡抚。 二十四(丁未),方国安佩“镇南将军”印。张有誉酌议卖官、赎罪纳银事例。 二十五(戊申),左良玉举兵,以奉太子密旨诛奸臣马士英为名;焚武昌东下。 二十六(己酉),刘良佐奏荆州失陷。钱维登佥都御史,总理两淮盐法。赠故兴平伯高杰太子太保,荫一子锦衣百户。  二十七(庚戌),登莱巡抚王溁缴纳印敕。大清兵向徐州,总兵李成栋登舟南遁。 二十八(辛亥),赠故辅李标少傅。王国宾太常少卿,提督四夷馆。 二十九(壬子),进李本深太子少保、左都督。荫左良玉世锦衣指挥使。大清兵取颍州、太和,刘良佐檄各路兵防寿州。 四月纪 初一癸丑朔,颁各官新印。王永吉报大清兵已过河,自归德以达象山共八百里,无一兵防,扬、泗、邳、徐势同鼎沸;命史可法驰扼徐、泗。黔兵杀掠徽境,徽人汪爵率众御之,杀其凶者数人,诏擒爵抵罪;御史黄耳鼎请赦,不允。詹有桓混入宫门秽言辱骂:着杖一百。 初二(甲寅),罢练河屯兵太监高起潜。湖抚何腾蛟请解任;不允。 初三(乙卯),马士英告退;慰留之。 初四(丙辰),遣内官守十三门,禁各官家眷不许出京城。徐元爵嗣魏公。惠安伯张养志论选郎陆康稷贪污;诏勿问。御史毕十臣言:‘孟夏享太庙,文武班陪祀寥寥’;命戒其后。左良玉兵陷九江府,寻死,其子梦庚自称“留后”;命阮大铖、刘孔昭率师出御。 初五(丁巳),左梦庚兵陷建德。追恤三案诸臣刘廷元等二十人,并复原官,仍各荫赠有差。 初六(戊午),左梦庚兵陷彭泽。梁云构、李乔皆兵部左侍郎。逮前巡抚陈潜夫于家。 初七(己未),左梦庚兵陷东流,京师戒严;以公侯分守长安等门及都城十三门,征靖南、广昌、东平镇兵入卫,命史可法至江北调度。祁逢吉总督仓场侍郎;王骥加侍郎,仍巡抚。周宗文光禄少卿、刘呈瑞御史。兵科钱某奏:警报日至,刘泽清、刘良佐退兵近郊。镇兵避大清南迁,占夺民房民物。 初八(庚申),马士英自出五十金,委黄金种招募健卒;即以同知补用。马士英荐白衣李毓新知兵,即补职方主事。卫胤文以紧急辞任。 初九(辛酉),决从逆贼臣光时亨、周钟、武愫于市,周镳、雷演祥勒令自尽;余尽革职放还。路振飞自明守淮有功,朱国弼复论之;有旨慰国弼、责振飞。王时敏起太常少卿。李沾请听民搬运柴米入京。大清兵自归德分道:一趋亳州、一趋砀山、徐州;总兵李成栋奔扬州。 初十(壬戌),御史何某请禁四六文章、坊间社草。封常澄为襄王,命居汀州。都督黄斌〔卿〕等与左兵战于铜陵之灰河败之,明日复沈其船三千艘;命劳诸将银币。 十一(癸亥),马士英奏大清兵与西寇并急,请征皖饷。户部奏催各府兵练饷。 十二(甲子),户部请催徽、宁等府预征来年之银。刘泽清陈文武考察旧例不许借题罗织,驱除异己。皇亲黄九鼎言皇亲满街作横,请查核之。  十三(乙丑),左梦庚陷安庆。大清兵取泗州。 十四(丙寅),大清兵渡淮,史可法退保扬州。刘良佐提兵入卫。 十五(丁卯),太监屈尚忠奏催大礼措办;着部火速那借。马士英言开洋之船,每只或二百、三百金,设太监给批放行;于崇明等处起税,如临清关例。选淑女于元晖殿。潞王在杭州,上书请僻静一郡。 十八(庚午),王永吉改总河兼督淮、安、凤、庐,钱继登兼抚扬州,田仰撤回另用,卫胤文事定再定议。浙按柯伦束装赴任,着门军放行。太仆丞张如惠丁忧,着留其携赀充饷。左梦庚兵至池州;诏暴良玉罪状。 十九(辛未),大清兵围扬州。范凤翌光禄少卿、黄国琦试兵科。御史刘某奏缉奸严密,丁役四出扰害。命申绍芳亲至浙直催饷。德清县大荒之后,一县民逃亡殆尽;实征三万三千两,着有司那借。 二十(壬申),命参政马鸣霆驻江阴、副使印司奇往京、杨文骢专监镇军;凡逃军南渡,用炮打回,不许过江一步。王永吉奏弃徐万分可惜,乞敕刘泽清固守淮安,勿托勤王移镇。命差风力科臣督催“江南赋役全书”。令廪生输银准贡。高起潜言闯贼尾后、我兵击前,左党穷蹙,自当授首,不烦过虑。前山东提学翁鸿业之子求父褒恤;下部察议(国亡后鸿业尚存,逾年乃殁)。 二十一(癸酉),刘泽清大掠淮安,席卷辎重西奔。  二十二(甲戌),刘泽清南奔,大清兵渡淮。 二十五(丁丑),大清兵攻陷扬州,督师史可法死之;知府任民育、知县周志畏等不屈死,总兵刘肇基战死,原任兵部侍郎张伯鲸、都督兵部右侍郎卫胤文、监纪主事何刚先后殉难。 五月纪  初一壬午朔,进封黄得功为靖国公,世袭;诸将升荫有差。李彬为佥都御史,巡抚河南。 初二(癸未),移惠王于嘉兴。遣京营兵二百迎黄得功移守板子矶;得功击左兵于板子矶,败之。大清兵驻瓜州。 初五(丙戌),百官进贺,上不视朝;以串戏无暇也。 初六(丁亥),午后,马士英入大内,与韩赞周、卢九德二监商议,传令各门下闸,辰开申闭。刘泽清率兵至浦口。分苏、松、常、镇为二巡抚。杨文骢佥都御史,巡抚常、镇二府兼辖扬州沿海等处军务。 初七(戊子),集百官清议堂议事,预坐者十六人;马士英、王铎、蔡奕琛、陈于鼎、张捷、陈盟、张有誉、钱谦益、李乔、李沾、唐世济、杨维垣、秦镳、张孙振、钱增、赵之龙各窃窃偶语,百官皆不与闻。临散,李乔、唐世济相和曰:‘便降志夺身,也说不得了’。后有叩诸大僚者,皆云:‘大清信虽急,如今不妨了’(盖密议藉之龙纳款于大清也)。是日昼晦,大风猛雨,人心汹汹。 初九(庚寅),大清豫王渡江,援师悉溃;杨文骢走苏州、郑鸿逵走福建。 初十(辛卯),闭京师各城门。二鼓后,上奉太后、一妃与内官四、五十人从通济门走出。刘孔昭斩关遁。上如黄得功营;旋如芜湖,命扬州府同知李继晟巡抚安庆,命阮大铖、朱大典督师。 十一(壬辰),马士英奔浙。京城溃乱,兵民拥立王之明。 [book_title]卷之三 南都甲乙纪(续) 议立福藩 四月初三日(庚申),时潞、周藩泊淮上者,各以宫眷随;独福王孑然,与常应俊等数人流离飘泊。凤阳总督马士英阴使人导之,借淮抚路振飞舟南行。  十四日(辛未),有内官至南京,府部科道等官始知北京被陷确信,上殉社稷;大小惊惶。史可法、张慎言等集高宏图寓,议所尊奉。时潞王、福王并在淮上,姜曰广属意在福王;史可法曰:‘在藩不忠、不孝,恐难以主天下’。逡巡而散。二十一日(戊寅),时新主未定,人望皆在潞王。高杰、刘泽清移书路振飞,问所奉;振飞云:‘议贤则乱、议亲则一,现在惟有福王。有劝某随去南京扶立者,此时某一动,则淮、扬不守,天下事去矣。此功自让与开国元勋居之,必待南部议定;不然,我奉王入而彼不纳,必且互争,自不待闯贼至而自相残败事矣’!南京文武大臣齐集中军都督魏国公徐宏基第,议推戴讨贼。时惠王、桂王道远难至,潞王、福王、周世孙各避贼舟次淮安。马士英独念福王昏庸,可利为之;内贿刘孔昭、外贿刘泽清,同心推戴,必欲立之。移书史可法及礼部侍郎吕大器,谓:‘以序、以贤,无如福王。已传谕将士奉为三军主,请奉为帝’;且责史可法当主其议。可法、大器持不可。二十二日(己卯),可法治兵于浦口。二十六日(癸未),高宏图、姜曰广、李沾、郭维经、诚意伯刘孔昭、司礼太监韩赞周等复捱次进见,对勋臣恸哭;素衣角带,群臣行礼,皆以手扶,待茶款话,极其温和。言及迎立,即力辞;言‘封疆大计,惟仗众先生主持’。五月戊子朔辰刻,福王自三山门登陆。由城外至孝陵,乘马;入西门享殿祭告,以东门内御路也。拜谒罢,问懿文太子寝园?遂诣瞻拜。既毕,从臣集朝内会议;独大器后至。时以潞王伦次稍疏,福王有在邸不类事,莫之敢决;李沾奋袂厉声曰:‘今日有异议者,以死殉之’!刘孔昭、韩赞周力持之;孔昭又面骂大器不得出言摇惑。议遂定,乃以福王告庙。因先修武英殿,是日即具公启迎王;而可法督师江上犹未回。 四月二十七日(甲申),南京礼部司务齎百司公启迎福王于仪真,王得启即行。二十八日(乙酉),徐宏基等迎王于浦口。二十九日(丙戌),午刻,王舟泊燕子矶。三十日(丁亥),南京诸臣见王于舟次。王角巾葛衣,坐寝榻上;旧枕敝衾,孑影空囊。从行田成诸人,布袍葛履,不胜其困。王答兵部书谓:‘国母尚无消息,宫眷未携一人;初意欲避难浙东僻地,迎立决不敢当’等语。从正阳门进城至东华门,步行过皇极殿,谒奉先殿,出西华门;以内守备府为行宫,驻跸焉。文武进见,王惶赧欲避。史可法‘言殿下宜正受’;遂行四拜礼。王传上殿,商战守之策;刘孔昭暨诸勋侯甚有德色。可法奏对良久,魏国公徐宏基、内守备各有奏;群臣乃退。是日,王辇所至,都民聚观;生员及在籍官,沿途皆有拱迎者。有云:先一日,两大星夹日;本日五色云见。 大星夹日、五色云见,似为南都之祥;而后事如此,是时摄政王初入燕,星云殆大清朝之瑞乎?  福王登极  五月初二日(己丑),南京诸臣谒福王于行宫。灵璧侯汤国祚以户部措饷不发为言,其词愤怒;太监韩赞周叱之起。吕大器呵言:‘此非对君礼’!御史祁彪佳言:‘纲纪法度,为立国之本’。吏科李沾言:‘朝班宜肃’!彪佳又言宜早颁大号、敬天法祖诸事。王皆允之。群臣退,俱会议于内守备家;议监国、登极,咸以先行监国为便。张慎言曰:‘国虚无人,可遂即位’。可法密曰:‘太子存亡未卜,倘北将挟以来,奈何’?刘孔昭曰:‘今日既定,谁敢更移?请正位’!可法曰:‘缓几日无妨’。彪佳曰:‘监国名正;盖愈推让,益彰王之贤德。且总师讨贼,申复国耻,示海内无因以自利之心。而江北诸大将使共预推戴,则将士亦欢欣;然后择吉登大宝,布告天下’。吕大器、徐宏基皆然之。遂定监国,以金铸“监国之宝”。 是日,诸大臣面奏劝进,王公百官升殿议。王辞让愈坚,谓‘人生以忠孝为本。今大仇未报,是不能事君;父遭惨死,母无消息,是不能事亲:断无登位之理’。言讫涕泣。又言:‘东宫及永、定二王见在贼中,或可致之;且桂、惠、瑞三王皆本王之叔,听诸先生择贤迎立’。科道官奏迎立之意,彪佳以人心天意为言。王逊谢如前,令百官退;止留兵部及内守备进内议事。少顷,再入班,上劝进第一笺,吕大器跪奏。王传旨:‘暂领监国’。百官退。少顷,又进第二笺;王命传进,乃手书批答:‘仍领监国,余所请不敢当’。 初三日(庚寅),百官朝服,王行告天礼。其祝文焚时,飘入云霄;众以为异。王升殿,百官行四拜礼,魏国公徐宏基跪进“监国之宝”;王既受讫,再行四拜礼,乃退。早间,有传得后日即登极者;史可法以人言摇摇,亦欲再劝进。祁彪佳力争,谓‘监国不两日即登极,何以服人心’!乃止(“编年”、“遗闻”俱载初四日监国;而“甲乙史”及“日记”又载初三日进“监国宝”,姑从之)。  十一日(戊戌),群臣第三次劝进;王令旨:‘这所启,予屡谕甚明,何又连章劝进!先生等惓惓忠爱,无非从宗社起见;予不忍固违,勉从所请。候择吉举行。该部知道’。十五日(壬寅)辰时,福王即帝位于武英殿;诏以明年为“宏光元年”。 附记:‘时予入城,或问曰:‘闻新皇帝止有八个月天下,信乎’?予曰:‘未知也’。及明年五月帝遁,甫一载。而豫王率师南下,则春月也;天命所归,实止八月耳’。传为无锡费国瑄语;瑄颇通天文,顺治乙丑进士,今选余杭令。 宏光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国家受天鸿祚,弈世滋昌;保大定功,重熙累洽。自高皇帝龙飞奠鼎,而已卜无疆之历矣。朕嗣守藩服,播迁江、淮;群臣百姓共推继序,跋涉来迎,请正位号。予暂允监国,摄理万几。乃累笺劝进,拒辞弗获;谨于五月十五日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位于南都。猥以藐躬,荷兹神器。惟我大行皇帝英明振古,勤俭造邦;殚宵旰以经营,希荡平之绩效。乃潢池盗弄,钟虡震惊;燕畿扫地以蒙尘,龙驭宾天而上涉。三灵共愤,万姓同仇。朕凉德弗胜,遗弓抱痛;敢辞薪胆之瘁,誓图俘馘之功!尚赖亲贤僇力劻勷,助予敌忾。其以明年为宏光元年,与民更始,大赦天下。所有合行事宜,开示于后: 国政二十五款 一、在京文武各官,俱照原官加一级;无级可加者,晋勋阶一级,给与新衔诰命。在外督抚、监司、守令,俱照新衔给与。应得诰命,有碍于典制、封典不得自遂者,准请明移封。 一、前朝文武大臣,有劳绩可纪、品行可师而幽光未阐、谥荫未全者,该部即类题补。  一、在籍阁臣暨六卿之长,年六十以上者存问;其有遣配及闲住者,俱复原职。该抚按奏明存亡,三品以下先行豁罪;其中创艾日久、情可矜原者,着吏部行文抚按从公采访,列名报闻,分别酌用。该部亦发访单,确行察覈公论佥同,据实奏闻报用;不得藉端燃灰,致滋幸滥。 一、诸藩有流寓失所者,行各抚按善为安置;除南直不列藩封外,如浙之台州、处州、闽之邵武、汀州、广之南雄、韶州等郡,酌议来说。  一、宗室在南京者,名粮宜按时给发。其管理约束有年,准加敕优奖。 一、公侯伯共五十余人,北都沦陷,亡者甚多;今现在不过十余人。所有应得常禄,往日本、折三七关支或本、折中半兼支者,俱于折色中各给本色一半,每石折银七钱,以示厚意。 一、累朝及现在公王所出子孙,各荫一子入监读书;如无当荫者,准于原荫武职上量加一级,兵部即与题复。 一、七十以上年高有德者,府县申报抚按。已冠带者,仍作旌异;未冠带者,给与冠带。其细民,于元年量给膳米,以称朕养老至意。但不得因而徇滥,因而诈扰。  一、忠义殉难者,该抚按确察题明,准与赠恤、荫谥;还与建祠有年远未沾恩者,照例一体行;不得需索留难。  一、举人以字句蒙摈及停科者,俱准于宏光元年给凭赴部会试;其行止有碍、无关伦理者,该抚按奏明,一体会试。 一、各府州县廪生例得恩贡,务收真才,以需后用;不拘年例。 一、赴京举贡、生监等道途寇阻、资斧维艰者,合行考录,以疏淹滞。五年则减一年,举贡、监生仍照旧例行。 一、换授、保举、副榜特用等项,以后尽行停止。系副榜、廪生、监生出身或经荐过者,照旧量用;不得过抑,以塞贤路。 一、山林草泽下僚贱吏,有真正奇才异能、堪以匡时御乱者,除前谕已颁抚按行各属从公察报外,今仍着在京科道、阁部等衙门一体从公保举,确定人数,以凭拔用。如徇情贿嘱,事后发觉及试验罔效者,举主连坐。  一、北直、山东、河南、山西、陕西、辽东等处文武官生,义不从贼在南者,除文官现任废籍听吏部察明推升赴用外,其生员流寓无归、进取无路者,俱赴礼部报名;仍取乡官印结及各生互相保结,照各省直地方廪、增、附名色分寄应天府学,学臣一体考试作养,以示优恤士子之意。其武弁指挥、千百户等,如有真正袭替号纸脚色,许赴本部察验明确,准附在京各卫寄俸,勿令失所。 一、陷贼各官,本当戮窜;恐绝其自新,暂开一面:有能返邪归正者,宽其前罪;有能杀贼自效者,准以军功论。 一、钱粮屡赦宥,民未沾恩;在民者惟利顽户,在官者惟饱奸胥:朕甚悯焉!今于宏光元年,不论本色、折色,量蠲一分;其本色,仍改折二分。除北直、山西、陕西全免五年,山东、河南全免三年外,其江北、湖广蠲十分之五;其江西曾蹂躏地方,抚按察明,照四川蠲十分之三;其辽饷名色尽行蠲免。南粮作何归并?该地方官从长计议,务苏民用。俟大仇既复,朝廷尚有浩荡之恩。 一、漕粮原系永折地方,非比暂折、灾折内有虚粮、沙瘠、滩江等情。当时议折之故,已经酌处三、四;今后当还改折。其有罚兑副米等弊,尽行厘革。 一、新诏宽民间交易,如买置田产、房屋等项,皆民脂膏。先年税契不过每两二分、三分,今加至五分,吏胥索买契尾,又索加耗;且业主屡更,重复报税,不一而足。自后准以五年推收、十年大造为则,每两止取旧额三分。如未至期者,不许奸胥妄报,指诈害民。 一、开垦屯粮,屡旨激劝,未见成效;皆因新垦未熟,而催科迫之。自后不论军民人等,有能垦废为业、不费在官一文一粒者,即三年成熟后,据亩升科;止照本县额定升合,征取一半、永减一半,以示鼓舞招抚,永着为令。 一、内外监追、还官入官给主赃物问已成案已经完纳者,依例减等发落;其真正犯监追已故家属代禁、财产尽绝者,开其所犯情罪,奏请定夺,系给主赃径行豁免。 一、内外衙门现监囚犯,有情可矜疑及人命在辜限外者,覆审是实,比照热审例俱免死,发边卫充军;军改徒、徒改杖、杖释放。 一、小民罪犯各有正律,除真正强盗、人命法不应赎外,其余徒、杖、笞者折赎,原不定例。近因军兴费繁,院道府动云有司设处,凡一切讼狱,不论事之大小、曲直,但以犯者身家厚薄为差等,借题措饷。院道府官动罚千金、万金,州县官动罚数百石米或百石折银,以充军需;究无实济,致小民倾家破产,性命随之。如此虐政,宜痛革。 一、上供柴炭,该部酌量数目,专官采办;不许派扰商民。其供祀孝陵及诸祀典煎盐等项柴斤,仍照洪武二十六年例,龙江、瓦屑二关抽分;不得多抽,以滋商民之害。  一、恩赦以登极为准;诏到日,各抚按星速颁行各郡县,务令挂榜通知;仍刊刻成册,里甲人给一本。如官胥猾吏匿隐虚情支饰以图侵盗,诏差官同巡按御史访明究问。 于戏!宏济艰难,用宣九伐平邦之政;覃敷闿泽,并沛三驱解网之仁。新綍涣颁,前徽益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崇祯十七年五月。 先是,初二日,诸臣议赦书蠲免。史可法曰:‘今天下半坏,正赋有限;军饷繁费,恐未可尽除’。二十二日,淮抚路振飞宣“登极诏书”于民间,有新旧钱粮赦免之条;众情欢腾。  会推阁臣、冢臣及诸臣升擢 五月初二日,摄吏部史可法邀请诸臣会议阁员及冢臣。旧例:五府不入班行;时恐不和,乃共商之。群推可法及高宏图、姜曰广为相,而以冢宰属张慎言。慎言曰:‘吾老矣!愿安于总宪’。徐宏基曰:‘张公内阁、高公冢宰,似极相宜’。刘孔昭攘臂欲得内阁,可法曰:‘本朝无勋臣入阁例’。孔昭曰:‘即我不可,马士英有何不可’!诸臣默然。又议起废,竞推刘宗周、徐石麒等。孔昭特举阮大铖等;可法曰:‘此先帝钦定“逆案”,勿庸再言’!初三日,马士英率高杰等拥兵临江,称十万众,欲威劫留都诸臣。文武臣会推史可法、高宏图、马土英皆东阁大学士,张慎言吏部、周堪赓户部各尚书;又推词林姜曰广、王铎为东阁。高、刘二帅书至,请可法渡江,欲其卸权于士英也。 初六日,兵侍郎吕大器转吏部;起练国事户部、贺世寿刑部、何应瑞工部各侍郎,刘士祯通政使。 初八日,起刘宗周左都御史。张慎言荐起顾锡畴等;起倪嘉庆、华允诚、叶廷秀补吏部司官。 初九日,马士英自请入朝,拜疏即行。 初十日,李沾、张元始、沈胤培、左懋第、钟斗、李清为都给事中,罗万象、陆朗、熊维典、张希夏、钱增、姜应甲、马嘉植、王士鑅、黄云师为给事中。 十三日,张国维原官协理戎政。起徐石麒左都御史、解学龙兵左侍郎、张有誉督仓侍郎、王廷梅应天府尹、郭维经府丞、朱之臣太常卿、左懋第少卿、李沾提督四夷馆少卿。吏部欲以李沾为操江,沾故善刘孔昭,惧分其任,乃求可法得典属国。维经积劳于扞掫,都人赖之;骤难其代,令仍摄巡视。沾嗾维经劾冢宰有私,旋知误引罪;而沾憾冢宰不已。以其清望,不敢显忤,因加色于少宰;吕大器思逐之。召王重补稽勋;时铨曹乏员,张慎言以重在金坛可立至,故推之。李沾言:‘不可。是受我贽四十金者’。 慎言曰:‘仆起家三十年,所贽十三金而止;公安得以四十金贽乎?仆老矣,须旧铨郎乃解事。又地近,其人廉否,仆自有提衡,不能混也’!沾益衔之。召谪籍科道章正宸、杨时化、裘恺、庄鳌献、熊开元、姜采、马兆羲、詹尔选、李长春、张瑄、郑友元、李模、乔可聘、李日辅等原官起用。 十四日,起许誉卿光禄卿。 十五日,进内官韩赞周秉笔司礼、卢九德提督京营。  十六日,命士英掌兵部。士英未尝奉召,自入朝;不欲出镇。史可法知其意,自请督师江北以避之。起顾锡畴礼部尚书,黄道周、高倬吏、工部各右侍郎,罗大任祭酒。左懋第右佥都,巡抚应天;侯峒曾左通政、郑瑄大理卿。  十七日,忻城伯赵之龙提督戎政。起田仰抚淮、扬。召楚督袁继咸陛见。  十八日,史可法辞朝,命文武官郊饯。自可法离京,刘孔昭略无忌惮,而高、张俱不能安其位矣。 二十日,可法开荐举人李遽主事、何刚军前监纪。  二十四日,设勇卫营,太监韩赞周节制之。都督徐大受兼总兵,郑彩分管水陆舟师。  二十五日,加恩翼戴诸臣:公徐宏基、伯刘孔昭、方一元、焦梦熊、郭祚永,侯朱国弼、柳祚昌、汤国祚,太监韩赞周、卢九德各陛赏世荫。 二十九日,以陈子壮为礼部尚书,徐汧、吴伟业少詹,管绍宁詹事,陈盟右庶子(“甲乙史”)。 “遗闻”云:以宗敦一为山东道、郑坤贞山西道、黄耳鼎广西道、梁士济江西道、周灿浙江道、周一敬福建道、潘世奇湖广道、王燮河南道、杨仁愿云南道、邓起龙贵州道、黄澍四川道(为楚监军)、白抱一陕西道;又贺登选、陆清原、任天成、霍达、左光先、李挺、刘达、吴文瀛、陈丹衷、阮正中、郑封、刘文渤、杨羽化、成勇等各点用。又调总兵官郑鸿逵、黄蜚镇守镇江,吴志葵驻防吴淞,黄斌卿驻防上江;敕御史祁彪佳等分行安抚江、浙。 马士英,字瑶草;贵州府贵阳县人,崇祯辛未进士。本广西梧州府藤县人。与袁崇焕同里,居北门街;又同辛卯年生。士英本姓李,五岁时,为贩槟榔客马姓者螟蛉而去,故遂从其姓。明末,予邑人有亲见马建坊于藤县,尚未就。其为人手长智短、耳软眼瞎者。 王铎,字觉斯;河南孟津籍,山西平阳府洪洞县人。 张慎言,字藐姑;山西阳城人,万历庚寅进士。  姜采,字乡野;山东莱阳人,崇祯辛未进士。初为仪真令。 张煊,字葆光;山西介休人,崇祯戊辰进士。陕西道御史。 白抱一,字函二;北直南和人,保举恩贡。林县令。 乔可聘,字圣臣;南直宝应人,天启壬戌进士。 陈丹衷,号涉江;应天人,崇祯癸未进士。御史。 史可法请设四镇 五月十二日(庚子),史可法言:‘从来守江南者,必于江北当酌地利,急设四藩。以淮、扬、泗、庐自守,而以徐、滁、凤、六为进取之基;兵马、钱粮,皆听自行征取。而四藩即用黄得功、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为我藩屏,固守江北;则江南之人情自安。黄得功已封伯,杰、泽清、良佐似应封伯;左良玉恢复楚疆,应照得功封侯。马士英合诸镇之功,爵赏似难异同;卢九德事同一体,听司礼监察叙’。十七日(甲辰),可法又奏“四不可无”;疏曰:‘臣与高宏图、姜曰广、马士英谨议得新增文臣,有协理戎政、协理操江二员;新增武臣,有京口、九江二镇。此外,则上江抚臣,现议增设。又议得江北与贼接壤,遂为冲边,议设四镇,分辖其地。有四镇,不可无督师;督师应屯驻扬州,居中调遣。其四镇,则设于淮扬、徐泗、凤寿、滁和,各自画地。封总兵官刘泽清东平伯,辖淮、海,驻于淮北;以山阳、清和、桃源、宿迁、海州、沛县、赣榆、盐城、安东、邳州、睢宁十一州县隶之,经理山东一带讨招事。封总兵官高杰兴平伯,辖徐、泗,驻于泗水;以徐州、萧县、砀山、丰县、沛县、泗州、盱眙、五河、虹县、灵璧、宿州、蒙城、亳州、怀远十四州县隶之,经理河北、河南开、归一带招讨事。总兵官刘良佐广昌伯,辖凤、寿,驻于临淮;以凤阳、临淮、颍上、颍州、寿州、太和、定远、六安、霍邱九州县隶之;经理河南陈、杞一带招讨事。晋靖南伯黄得功靖南侯,辖滁、和,驻于庐州;以滁州、和州、全椒、来安、含山、江浦、六合、合肥、巢县、无为州十一县领之,经理光、固一带招讨事。各设监军一员,一切军民皆听统辖、州县有司皆听节制、营卫原存旧兵皆听归并整理。所辖各将,听督师荐举题用。荒芜田土,皆听开垦;山泽有利,皆听采开。仍许各于境内招商收税,以供军前买马、制器之用。每镇额兵三万人,岁供本色米二十万、折色银四十万,悉听各属自行征取。所取中原城池,即归统辖。寰宇恢复,爵为上公与开国元勋同,世袭。贼在河北,则各镇合力协防淮、徐;贼在河南,则各镇协守泗、凤;贼在河北、河南并犯,则各镇严兵固守。其凤阳总兵,应改副将一员。计共六百余万,及察每岁所入约米二百四十万、约银五六百万,除各兵支用外,所存亦自无多也。所望诸臣核实兵、实饷之中,为实战、实守之计;御于门庭之外,以贻堂奥之安。则中兴大业,即在于此矣’。 此亦寓调于进取之意。愚谓即效古藩镇法,亦当在大河以北开屯设府;岂堂奥之内,而遽以藩篱视之! 时高、刘等封伯爵,而黄、左晋侯爵,仍荫一子锦衣卫正千户世袭。又旨云:‘马士英保障东南,肤功更着;着加太子太保,荫一子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卢九德功一体,着司礼监从优议叙’。 黄得功  黄得功,字虎山。貌伟,胡髯两颐倒竖;膂力绝伦。微时,驱驴为生计。有贵州举人杨文骢、周祚新北上,于浦口雇其驴;初不知为豪杰也。道经关山,突遇响马六人。文骢、祚新等亦闲弓马,欲与之敌;得功大呼曰:‘公等勿动,我往御之’。时杨家人亦颇材武,已于驴背跃下,行李与牲口重数百斤,得功一手挟驴,一手提行囊,突扑响马,响马大惊,乞止之;且曰:‘有言相告’。得功不听,扑击如故。响马急齐下马罗拜,‘老兄真英雄,吾辈愿拜下风,勿失义气’!得功方止;亦拜曰:‘我不愿为此,只放吾等过去可也’!响马请姓氏,得到坚不与言;既而曰:‘姓黄,呼为黄大’。响马遗以金;得功不受,乃去。杨、周两孝廉见其勇而有志,待如兄弟。及南回,告于马士英。士英觅至,为之婚娶;延武士,教以兵法。及莅任凤阳,即用为旗鼓。堵截流寇,建功河北,升副总戎。军中尝乘黑驴,呼为“黄大刀”,甚畏之。于是庐、凤一带,贼不敢久驻。 附记遗事:大学士蒋德璟曰:‘挂印总兵爵虽大,然庭参宰相时,相不出迎,居位受拜;拜讫,相始出接,延入后堂,乃行宾主之礼。时高、刘三镇皆行此,独得功来见,拜入后堂,仍行跪礼。此固忠义之气,亦以昔日在吾门下故也’。盖武臣曾于文臣门下奔走出身者,后虽贵显,必行跪见礼。太祖旧制:凡宰相阅边,虽总兵封侯必戎服庭参,揖于槛外;所以尊相体也。宏光时,史相督师,四镇将谒,私议见礼;得功曰:‘有旧制在’。高、刘等曰:‘吾辈已封侯伯矣’。得功戎服先入,高、刘不得已,亦戎服继之。于此知得功勇而知义。 得功贫时,豢鸭池塘,其数日减,久之几尽。得功怒,将水戽竭,捕一巨鳝,长可数尺、围五寸许;烹食之。体貌倏易,顷成伟丈夫,亦不自觉力多也。及浴,手绞巾布,忽断裂;始知之。予叔君衡公昔在仪真,闻门外喧闹,出见所舁铁鞭,鞭每重三十斤、双鞭则重六十斤矣;此得功在马上所运者。得功有猎犬三十随马走,甚捷。在六合时,每使小卒以金锣戴额上,得功射之,百发百中,而人不伤。众呼为“小由基”。 得功善饮细酒和火酒,可饮五十斤。临阵时,以扎巾紧缚,目瞳突出;饮半酣,方入阵,所向无前。扬人云:‘得功驻仪真,治兵严整。曾遣四十骑白事于史相,道经高营被劫;得功怒,卒兵驰扬,杰与战。时杰兵盛,得功被围;适弟黄蜚等至,杰兵始退。已复战,得功临阵,杰部将号黑虎子者最骁勇,出战;蜚发烟铳,黑虎子目眩,得功鞭碎其首而死。杰惧收兵;适史相至,杰偿得功马,始罢兵’。战场在扬州城外荒地埂子上;然埂子街进城即是,非城外也。 初,仪真举人李洪甲宦囊甚厚,营建壮丽。有相者曰:‘此屋必出一封侯者居之’。传至于孙,适得功莅镇,居其宅凡九阅月;而形家之言始验,亦异矣。得功贱时,有饭肆老妪厚遇之;得功感其意,拜为母。及贵,挈至仪真。妪卒,葬于方山,四镇合兵数万送之;旌旗蔽野,仪卫眩目,郡邑荣之。初,得功在河北,阵前马惊几蹶;适一人持之得不堕。得功问之,对曰:‘小卒任姓’。问其名,对曰:‘无’。得功见其严冬尚无裤,即名之曰“有裤”;意欲厚酬之也。及得功镇仪真,任已为锦衣守备,驻六合矣。未几,升参将;继升副总戎,赐蟒玉。 刘泽清 刘泽清,字鹤洲。白面朱唇,貌颇美。崇祯时,为总兵官。癸未七月,请于青、登诸山开矿煎银;着巡抚设法。甲申二月,移镇彰德。贼警急,召吴三桂、唐通与泽清等将兵入援;三桂、泽清不奉诏。三月,兵科韩如愈奉差至东昌,泽清遣兵杀之;曰:‘尚能论我主将否也’?为山东总兵,虚报捷,赏银五十两;又诡言堕马被伤,复赏药资四十两。命即扼真定,泽清不从;即于是日大掠临清。统兵南下,所至焚劫一空。三月十六日上泣,方、魏二相请对封清为安东伯,上不应。五月十二日,泽清以数百人大掠瓜州。淮安自路振飞、王燮同心戮力,颇成巩固。振飞去后,泽清突来盘踞,散遣义士,桀骜者藉之部下,抢劫村落一空。与淮抚田仰,日肆欢饮。北兵南下,有问其如何御者?泽清曰:‘吾拥立福王而来,以此供我休息;万一有事,吾自择江南一郡去耳’。八月,泽清大兴土木,造宅淮安,极其壮丽;四时之宝俱备,僭拟皇居。休卒淮上,无意北往。田仰犹屡为请饷;宏光以东南饷额不满五百万,江北已给三百六十万,岂能以有限之财、供无已之求!命仰与泽清通融措辨。 泽清曾杀其叔副总兵刘孔和。孔和,故大学士鸿训子;泽清初为其狎客,及后势盛,反抑孔和属役之。一日,以所作诗示和曰:‘好否’?孔和戏曰:‘不作尤好’。泽清色变。无何,遣孔和以二千人渡河;忽檄召至,斩之。所部二千人,汹汹不服;令别将击斩之,无一人存者。其凶暴如此。  昔霍去病云:‘匈奴未灭,无以家为’!李西平云:‘天子何在,敢言家乎’?宜其立大功、成天下大名也。泽清当乾坤颠覆、大敌在前之时,即卧薪尝胆,犹惧不济;乃大兴土木,真处堂燕雀耳。愚昧若此,堪为将乎?他事抑勿论矣! 刘良佐  刘良左,字明辅;大同左卫人。初与高杰同居李自成麾下,杰护内营、良左护外营。后杰降,良左亦有归朝意。未几,降。崇祯十四年,曾破贼袁时中数万众,历官至总戎。素乘花马,故世号“花马刘”里。 先君子云:‘昔刘良佐未显时,居督抚朱大典部下。忽为所知,加以殊恩,屡以军功荐拔,遂至总戎;亦一遇也’。 甲申六月六日(壬戌),刘良佐开镇临淮,士民张羽明等不服,临淮士民戈尚友等亦奏叛镇环攻;命抚按调和之。 高杰 高杰,字英吾;米脂人。初为李自成先锋;后与自成后妻邢氏通,惧诛,遂偕以归降,隶秦将贺人龙麾下。孙传庭督秦中,令杰与白广恩为前锋。二将各不相下,遂溃;潼关不守。 甲申春,调赴李建泰军前;未至,闻建泰兵溃,遂抢河东一带,由山西、河北率兵南下,大肆劫掠。抵扬,欲入城,扬人畏惧,为罢市,登陴死守。杰攻之,多杀掠。四月二十八日(乙酉),杰围扬州困之。五月初五日(壬辰),杰兵大掠江北,声言欲送家眷安顿江南;约刘泽清刻日南渡。史可法议发户部一万两,遣职方郎万元吉前谕各镇,分别犒赏。初六日(癸已),太仆少卿万元吉言:‘扬州、临淮、六合,所在兵民相角。在兵素少纪律,在民近更乖张。遂致一城之隔,民以兵为贼,死守不容;兵以民为叛,环攻弗释。猝有寇至,民必至于惊窜,真今日莫大之忧也。江北郡邑接连山东、河南,贼骑处处可到,势必需兵堵剿;臣等虽有爱民之心,无销兵之术。就中调停,惟是官兵经过驻札地方,使城外居民尽移城内,空下房屋,听各将领派兵住宿,严禁毁伤;其蔬菜等项,仍谕城内居民尽出城外有无贸迁,有司会同各将领共相防护,严禁抢掠。如此立法,自然民不苦兵、兵不恨民。臣前监军楚、蜀时,行之甚效。其在今,何独不然’云云。 万疏,“大事记”载六月二十四日;而此则从“甲乙史”也。予闻史督辅行师时,亦令贤能将领预往歇宿去处,将房屋料定,安置兵将若干;分贴标明,书“某营某将宿此”。到则认标而止,无有抢攘;此良法也。 五月七日(甲午),扬州士绅王傅龙奏:‘东省附逆,河北悉为贼有,淮、扬人自为守。不意贼警未至,而高兵先乱。自杰渡河掠徐,至泗、至扬,四厢之民何啻百万;杀人则积尸盈野、污氵㸒则辱及幼女。新旧城环围,绝粮已经月余。何不恢已失之州邑而杀自有之良民也’!十六日(癸卯),杰屯兵扬州城下。淮抚黄家瑞漫无主张,守道马鸣騄昼夜督民守城,集众议事;进士郑元勋与杰善,亲诣高营解纷。遂入城,劝家瑞放高兵入城,便可帖然。谓杰有福王札,命驻扬州;宜善御之,毋撄其暴乱。士民哗曰:‘城下杀人如是,元勋不见耶’?元勋强为杰辨,众怒指为杰党;且曰:‘不杀元勋,城不可守’。遂寸斩之城楼。鸣騄疾走泰州。杰恨;攻益力。史可法以义喻解之,始移驻瓜州。及设四镇,杰卒驻扬:泽清驻淮,良佐驻凤、泗,黄得功驻庐。得功心薄之,因提兵争淮、扬,与杰战;不胜。朝廷闻之,升万元吉太仆少卿,监江北军解之,始各罢兵。隶杰于史可法标下,为前部总兵官。  “甲乙史”云:五月十八日(乙巳),万元吉言:‘臣奉命犒师,沿途兵言构祸,寸步皆阻;扬州民尤甚,闭城登陴已十余日。乃兵与民相杀,民又与兵相杀;成何纪律?顷接水营将张士仪言:“寇奔清河,官兵击烧贼舡殆尽。若高、刘、黄将潜师以济,一鼓歼之,即可称中兴第一功也”’。初,黄得功分地扬州,高杰、刘泽清以繁富争之;纵兵氵㸒掠,扬人大哄。得功兵至天长,杰、泽清欲拒;又值李栖凤、高文昌兵至,众心汹汹。元吉移得功书,期共戮力王室;得功自明无他,欲联络各镇鼓勇杀贼。元吉以得功书驰示杰等,始肯相戢。然杰部悍,终不自制。 二十三日(庚戌),高杰疏言:‘奉旨分防,扬仪人登陴、罢市,抚道不出;伪将董学礼又入宿迁。臣进退无所,乞赐应住何地’? 六月初二日(戊午),扬州难民盛运开奏扬民横遭焚劫;上谕以‘百姓当仰体朝廷不得已之意;该镇忠勇名帅,督辅既到自妥’。 初六日(壬戌),史可法以高杰悍不可制,身入其营谕之。见留不能出,尽夺其兵,仆从多散。自是,章奏俱经邀阅,权遂不振。 “大事记”云:六月初八日,史可法奏“悍民惨杀乡绅疏”曰:‘镇臣高杰之率兵南下也,扬人实未预知。初到之时,不无骚扰;及镇臣既至,取犯兵斩以徇,日不下数十人,地方官可以谅矣。乃抚臣黄家瑞漫无主张、道臣马鸣騄一味偏徇,听城中百姓日守河边草际,取零兵而杀之;用是结衅愈深,竟不可解。乡绅郑元勋亲到高营,所以为百姓之心无所不至。而百姓反谓通同播害,乘元勋一言之误,当抚臣坐次操戈而群杀之,至于碎其身首;抚臣之威令谓何?至于道臣始则乖张、复又畏缩,今避于泰州矣。骂兵、杀兵以为爱民,而不知适以害民!臣于二臣,不能无憾。伏乞敕下处分,以谕三军、以谕百姓;一面察其首恶,一重创之,庶几纲常不至尽坏’。上谕:‘该部议处’。 黄、马二公为地方受过,父老诣阙保任;上优诏恕之。已复乱臣正法,黄公为元勋恳恤;尤见厚道。 二十六日(壬午),史可法奏“兵民两便书”曰:‘镇臣高杰之兵,奉旨驻扬,而扬人坚不肯纳。盖从前既有仇隙,则向后不无提防;虽严令驱之,不能动也。臣前急于渡江,原欲了当此事,即当讨贼西行;不意兵民扞格,竟不能解。扬人惟利兵去,各兵惟愿驻扬;而好事者遂造为不根之言。如镇臣黄得功到仪真,本为安插家眷;而谓之曰:‘此乃与尔兵为难者’!于是高兵移扎于野以待之。及臣至。则又谓之曰:‘此来非真心为尔’!以致兵疑臣、将疑臣,即镇臣杰亦似疑臣;臣惟处之以坦、待之以诚。数日之间,镇臣杰亦似谅臣心事矣。昨与臣面议,将兵尽驻城外,止镇臣家眷入城,携二、三百人自护;臣以为可行矣。而城内之人终不允;臣正踌蹰无计,适有为移驻瓜州之说者。瓜州距扬州仅四十里,即江都县所辖也;驻瓜州,犹之驻扬州。且有城、有水可以自卫,而资给日用较之扬州尤便焉。惟时为镇臣刘泽清标下官兵所驻,必刘兵移住淮上,而后高兵可来。臣商之镇臣,镇臣遂诺;盖深感皇上恩遇之厚,不欲以家口之故,致成兵民水火之形、耽误练兵剿贼之事也。镇臣用意如此,臣甚重之。镇臣在瓜州、臣在扬,调停于兵民之间,渐为释其猜嫌,同归于好,未必扬州之必不可居也’。 郑元勋,字超宗;南直歙县人,籍扬州。天启甲子,乡魁。崇祯癸未,进士第三人;旋假归。高杰至扬,扬人闭门拒守;杰怒,将攻城。公单骑往谒,陈说大义;杰掣兵于五里外,以待犒赏后行。越日,暂启两门;乃好事者复取城外游兵翦之,以利其橐。杰益怒,积不可解。公请迎原任蓟督王永吉至郡,往为纠纷。杰以扬民先杀起衅为辞,且请与中丞约:曲在兵者,镇斩之;若曲在民者,抚斩之。永吉以杰言传覆公。二十五日,公登城南,与抚道议事,万众俱集。公谓如高杰言先杀启衅,诚当禁惩;否则,构祸且不测。众以高兵杀人,罪不容逭;公曰:‘亦有杨诚戕贼者,岂尽由高镇耶’?言未毕,渠魁张自强、王柱万、陈尝等大呼:‘郑宦通贼,曲为解宽;吾侪若不下手,势必尽遭屠灭’!于是利刃攒集,遂遇害。义仆殷报以身护主,同被创死。盖营将有杨诚者,标兵多不法,往往杀越人于货,故指及之;而众误认“杨诚”为“扬城”,公遂及于难。先五日,南都授公兵部职方主事,竟未及拜官云。史可法疏参;越数日,抚臣斩前三渠魁于市,并杖其党毙之。自后,扬人常夜见公于城上,峨冠、绯袍指挥而过,若天神然。诗画妙天下,所著有“读史论赞”、“英雄令终录”、“英雄恨”、“左国类函”、“文娱初、二集”行世。 附记:杰得城内百姓则杀之,若居城外者截右耳,杀人甚众;米物腾贵,民不聊生。扬之属邑泰兴,故抚朱一冯家在焉。杰兵入,启地三层,得藏金八十万而去;朱以是贫困,将所居宅庐悉鬻于同邑绅士李寓庸云。  刘宗周论时事 甲申六月,起刘宗周都察院左都御史。初十日(丙寅),宗周三抗疏论时事,止称“草莽孤臣”,不署衔。首言大铖进退,关系江左兴亡。又言:‘讨贼之法有四:一曰据形胜以规进取。江左非偏安之业,请进而图江北;今淮安、凤阳、安庆、襄阳等处虽各立重镇,尤当重在凤阳而驻以陛下亲征之师。中都固天下之枢也,东扼淮、徐,北控豫州,西顾荆、襄,而南去金陵亦不远。以此渐恢渐进,秦、晋、燕、齐当必响应。兼开一面之网,听其杀贼自效,贼势益孤、贼党日尽矣。一曰重屏藩以资弹压。地方之见贼而逃也,总由督抚非才,不能弹压。远不具论,即如淮、扬数百里之间,两节钺不能御乱贼之南下,致淮北一块土拱手而授之贼。尤可恨者,路振飞坐守淮城,以家眷浮舟于远地;是倡之逃也。于是镇臣刘泽清、高杰遂相率有家属寄江南之说,尤而效之;又何诛焉!按军法:临阵脱逃者斩;臣谓一抚、二镇皆可斩也。一曰慎爵赏以肃军情。今天下兵事不竞极矣,将悍兵骄已非一日。今请陛下亲征所至,亟问士卒甘苦而身与共之,乃得渐资腾饱、徐张挞伐。一面分别各帅之封赏,孰应孰滥?轻则量收侯爵、重则并夺伯爵。军功既核,军法益伸;左之右之,无不用命。夫以左帅恢复焉而封,高、刘败逃也而亦封;又谁为不封者?武臣既滥,文臣随之;外廷既滥,中珰从之。臣恐天下闻而解体也。一曰覈旧官以立臣纪。燕京既破,有受伪官而逃者、有在封守而逃者、有在使命而逃者,于法皆在不赦;急宜分别定罪。至于伪命南下,徘徊于顺逆之间者,实繁有徒;尤当显示诛绝。行此数者,于讨贼复仇之法亦略俱是矣。若夫邦本之计,贪官当逮、酷吏当诛;循良卓异,当破格旌异,则有安抚之使在。而臣更有不忍言者,当此国破君亡之际,普天臣子皆当致死;幸而不死,反膺升级,能无增天谴!除滥典不宜概行外,此后一切大小铨除,仍请暂称“行在”,少存臣子负罪引慝之诚’!又疏言:‘贼兵入秦逾晋,直逼京师;大江以南,固晏然无恙也。而二、三督抚曾不闻遣一人一骑北进,以壮声援;贼遂得长驱犯阙,坐视君父危亡而不之救:则封疆诸臣之宜诛者一。既而大行之凶问确矣,敷天痛愤;奋戈而起,决一战以赎前愆,又当不俟朝食。方且仰声息于南中,争言固圉之事;卸兵权于阃外,首图定策之功。督抚诸臣仍复安坐地方,不移一步:则封疆诸臣之宜诛者二。然犹或曰事无禀承;迨新朝既立,自应立遣北伐之师。不然,而亟驰一介,使齎蜡丸间道北进,或檄燕中父老共激仇耻,哭九庙之灵,奉安梓宫;兼访诸皇子的耗,苟效包胥之义,虽逆贼未始无良心。而诸臣计不出此也!又不然,亟起闽帅郑芝龙,以海师直捣燕都;令九边督镇卷甲衔枚,出其不意,事或可几。而诸臣又不出此!纷纷制作,尽属体面。天假之灵,仅令吴镇诸臣一奏燕京之捷,将置我南中面目于何地?则举朝谋国不忠之宜诛者三。而更有难解者,先帝升遐,颁行丧诏,何等大典!而迟滞日久,距今月余,未至臣乡;在浙如此,远省可知。时移事换,舛谬错出;即成服祗成名邑,是先帝终无服于天下也:则今日典礼诸臣之宜诛者四。至罪废诸臣量从昭雪,自应援先帝遗诏而及之。乃一概竟用新恩,即光帝诛珰铁案,前后诏书蒙混,势必彪虎之类尽从平反而后已。君、父,一也;“三年无改”之谓何?嗟乎!已矣。先帝十七年之忧勤,念念可以对皇天、泣后土;一旦身殉社稷,罹古今未有之惨,而食报于臣工乃如此之薄!仰惟陛下再发哀痛之诏、立兴问罪之师,请自中外诸臣之不职者始’。 七月十一日(丙午),刘泽清、高杰劾奏刘宗周:‘劝上亲征,以动摇帝祚;夺诸将封,以激变军心。不仁不智,获罪名教’!又三十日(已卯),刘良佐、刘泽清各疏参刘宗周劝主上亲征,为有逆谋。八月初二日(丁已),高杰等公疏,请加宗周重僇,谓疏自称草莽孤臣为不臣。既上,泽清以稿示杰;杰惊曰:‘吾辈武人,乃预朝中事乎’!疏列黄得功名,得功又疏辨实不预闻;马士英阴尼之,不得上。士英仍拟旨云:‘宪臣平日原以议论取重’;盖刺之也。廷议欲谴高、刘而莫可谁何,欲罪宗周而难违清议;史可法因疏,两解之曰:‘廷臣论是非、宪臣论功罪,各不相碍’。二十日(乙亥),刘泽清复捏四镇公疏纠姜曰广、刘宗周谋危社稷。九月初十日(乙未),宗周致仕。次日,户科陆朗内批留用。先是,陆朗与御史黄耳鼎以例外转兵备佥事,计无所出;乃疏攻宗周,因而复职。尚书徐石麒言:‘朗赃私应劣转、交通内臣,传留非法’。朗即劾‘石麒结党欺君,把持朝政,无人臣礼’。宗周于七月十九日(甲辰)到任,至九月初十日致任;凡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四十九日。 刘孔昭陵侮张慎言 刘孔昭,号复阳,浙江人;袭诚意伯,官操江。孔昭弑其祖母胡氏。胡为刘尚忠继妻,生莱臣;而孔昭父荩臣,为出婢莫氏巧云所生。刘尚忠没,莱臣应袭嫡嗣;以幼,为荩臣僭袭。荩臣没,孔昭又冒袭之,遂赠莫氏为伯夫人。及官操江,遂捕莱臣毙之狱;恶胡氏出揭,并缢杀之。真大逆不道者哉! 至甲申五月,议起废,孔昭故善阮大铖,特举之;史可法不从。及十八日(乙已)可法离京,二十二日(乙酉)马士英入直,孔昭必欲起大铖。自诏有“逆党不得轻议”之语,而张慎言秉政持正,孔昭度难破例,置酒酌诸侯伯廷论之,必欲廷论逐去冢臣,而后可惟我所欲为;灵璧侯、忻城伯皆诺之。时慎言条议:‘北来诸臣虽屈膝腼颜,事或胁从,情非委顺;如能自拔南来,酌定用之之法’。因荐原任督师大学士吴甡、吏部尚书郑三俊;有旨:‘赦甡罪,陛见;三俊俟另议’。二十三日(庚戌),早朝毕,孔昭挈汤国祚、赵之龙诸勋臣呼大小九卿科道于廷,大骂慎言,欲逐之去;谓‘雪耻除凶、防江防河,举朝臣子,全副精神宜注于此。乃今日讲推官、明日讲升官,排忽武臣、专选文臣,结党行私。所荐吴甡,有悖成宪;真奸臣也’!慎言立班不辨。大学士高宏图言‘冢臣自有本末,何遽殿争’!上谕:‘文武官各和衷,勿偏竞’!孔昭袖中取出小刃,逐慎言于班;泣陈丑詈,必欲手刃之。太监韩赞周叱之,言曰:‘从古无此朝规’!乃止。御史王孙蕃曰:‘先帝裁文操江、归武操江,亦未见作何事业;且吏部职司用人,除推官、升官外,别无职掌’。喧争殿上。慎言即引疾乞休。孔昭退,奏:‘慎言推补幸滥,举荐吴甡、郑三俊更为可异。慎言原有二心,告庙定策,阻难奸辨,不可不诛。乞大奋干断,收回吴甡“陛见”之命,重处慎言欺君误国之戒’。二十四日(辛亥),高宏图奏言:‘文武各官有职掌,毋得侵犯;即文臣中各部不得夺吏部之权。今用人乃慎言事,孔昭一手握定;非其所私,即谓之奸,臣等皆属赘员矣。慎言荐甡,勋臣知为不可,臣不能知;票拟实出臣手。又三俊清刚,系五朝人望,臣终以为不可不用;是臣罪不减慎言。窃念朝廷之尊,尊于李勉;天子之贵,贵以叔孙。臣忝辅弼,坐视宸陛几若讼庭,愧死无地。请赐罢斥’!姜曰广引疾求去。上遣鸿胪官各谕留。 二十六日(癸丑),上召辅臣高宏图、姜曰广、马士英于行宫;上谓宏图曰:‘国家多故,倚赖良多;先生何言去也’?对曰:‘臣非敢轻去;第用人一事,臣谓可、勋臣则谓不可,是非淆乱,臣何能在位’。上曰:‘朕于行政用人未习,卿等所言无一不从,勿疑有他’。宏图曰:‘冢臣张慎言清正有品,吏部以用人为职,无一日不用人,是无一日不修职也。如推刘宗周、黄道周,使勋臣处之,亦必藉重;何独以为罪?吴甡前任抚按,俱有声名清望,先帝简在内阁;督师稍缓致谴,先帝杀延儒、不杀甡,即可知其人。假先帝在今日,亦必用之;何勋臣以此罪冢臣也’!宏图又言近臣贪黩状;上曰:‘朕固闻之;诸臣通赂出之袖中,诚可嗤也’!时屡召对,先后无虚日,或一日再召;上亦有意为明主。至马士英当国,直高拱听之,不复知外边事矣。 二十七日(甲寅),张慎言请亟求罢斥,以服世臣之心。李沾言:‘勋臣愤激有因。当中府聚会,马士英手札移吕大器迎立皇上,赞周、孔昭无不允协。黎明集议,大器绾礼、兵二部,纡回不前。臣等十九人以名帖延之,从容后至。议至日中不决,孔昭怒形于色、臣与郭经维、陈良弼、周元泰、朱国昌历阶而上,面折大器。赞周云:“快取笔来”;因得俛首就盟。清晨迎驾,大器尚欲停待;而赞周已登舟矣,偕行者徐宏基、陈良弼、朱国昌也。孔昭拥戴有功,文臣启事屡登、武臣封爵未定,所以有殿上之争’。二十八日(乙卯),慎言具疏求去云:‘臣按河南时,曾劾布政冯明盛倡逃。其子冯铨作相,嗾其门生曹钦程参周宗建、李应升、黄尊素以及臣;三臣皆死狱,而臣戍肃州。先帝召升刑部侍郎,以拟狱不当,闲住十余年而复起。今待罪铨曹二十日,遂为孔昭所指;止有一去而已。吴甡、郑三俊阁臣荐于前,科臣荐于后;两人者行己有耻,臣能保之。孔昭指为小人,亦硁硁小人,非反覆之小人也。伪官至阳城,臣子履旋投崖而死,孤孙尚幼。国难家变,恸无生理;臣当与缁黄为侣矣’。 六月初二日(戊午),上命吏部司官敦促慎言视事。 初六日(壬戌),史可法言:‘先帝用人原无成心,傅宗龙、孙传廷起自累囚,张凤翔、袁继咸、马士英起自戍藉。当吴甡奉命南征,以候唐通兵不至,迟则过之;所可原者,国难之作,勋臣之殉国者谁?孔昭何不思之!慎言以七旬冢宰,一举吴甡,便以为罪;不益轻朝廷而长祸乱耶’?初八日(甲子),奖谕刘孔昭“功在社稷”。 初十日(丙寅),张慎言致仕。上谕曰:‘晋疆不复,卿已无家可归;沿途侨寓需召’。慎言遂止于宁国。孤孙间关来侍,慎言曰:‘祖孙相聚足矣’!国亡后,慎言郁郁卒;孙扶榇反葬故里。 甚矣!刘孔昭之狂悖小人也。始也,弑叔、弑祖母,固已绝灭人理矣。既乃以武操江,欲手刃铨部于朝;其无忌惮若此,将置南国君臣于何地?犹赖王孙蕃、韩赞周等正言折之耳。然孔昭之敢于有此举,亦由马士英为之助耳。  路振飞、王燮镇抚淮安  甲申春,山西逃兵南下,江北震恐;淮抚路振飞遣金声桓等十七将率兵分道防河及守徐州。三月十三日,言‘淮徐道何腾蛟整顿徐方有功,今升楚抚;有同知范鸣珂可补缺’。  二十七日(乙卯),路振飞令淮安七十二坊各集义兵,每家或三、或五,刀杖俱自备。每坊一生员为社长、一为副;自为操演,贵持久、戒作辍。日则团练,夜则鱼贯巡逻,以备非常。是日大阅,举人汤调鼎等咸易戎服。  二十九日(丁巳),淮上始传京城陷。振飞分设壮丁守城,拈分守门官;日则各守一门,夜宿城楼。四月(戊午)朔,淮城义士到军门过堂,振飞赏以花红每人银一两;人人踊跃,耀武于河上。适有北来逃兵骚扰,见之辟易避去。 初九日(丙寅),振飞集淮城绅士议事。至则出塘报于袖中,言‘京城已陷,代我者即至;将缚我出迎乎?抑勉力一守乎’?言毕泪下,众皆泣。散漕粮四千石于民,擒伪官胡来贺、宋自诚、李魁春,沈之于河;斩叛将赵洪祯等,又擒癸未进士伪防御使武愫,解京。伪制将军董学礼袭据宿迁,振飞遣监城王守备率兵击破之;获学礼及从者十三人,悉斩之。乃与按臣王燮同心固守。 燮字雷臣,顺天宛平籍,湖广王陂人。崇祯庚午举人、丁丑进士;三代锦衣卫指挥同知。通“春秋”,夏允彝常称其有经纬大才。初任河南祥符令,三守危城,才识、胆力无不超绝。甲申三月初九日莅任淮安,与振飞并着劳绩。有伪选淮安知府巩克顺行牌至淮上,写“永昌元年二月二十二日给”;燮碎其牌,捆责其人,逐之淮口。擒克顺,斩以徇众。燮自任守河,托振飞守城,士民恃以屹然。 三月二十一日,刘泽清兵顿宿迁、高杰兵顿徐州,各声言南侵;淮民大怒。燮自谓与泽清有识,轻身诣之,劝其迁辕北上。泽清不肯,大声云:‘即不扰贵治,请假道赴扬州’!燮不可,曰:‘即不得已,迂道从天长、六合,则非我所知也’。泽清允之,淮城得免涂炭。 四月初三日(庚申),伪防御使吕弼周遣牌至淮代振飞,燮捆责其人。弼周者,原任河南驿传道,为燮座师也。十五日(壬申),弼以师生视燮,携伪参将王富赴任。游击骆举知燮本意,乃迎之于中途;火猝缚之。燮叱使跪,弼周骂曰:‘人也!不认’?燮曰:‘乱臣贼之,我认得谁’!令左右截其耳;细鞫其贼事,并问以圣上、东宫,弼周一字不答。解至抚院,振飞命留驿亭,悬示四门,令善射者竞集。振飞举觞劳骆举,簪花旁立。缚吕弼周、王富于柱,射者二十步外,五人为耦,人发一矢;不中者退,中者报名赏银牌一。射者尽,乃命剐之。众悦,诣肆快饮。 五月初五日,淮坊义士擒兵三十余人,振飞不敢问;纵之。十三日,马士英官兵由淮赴江达南京,共一千二百船;王燮驻清江浦,令淮坊义士排立两涯,不许一舟停泊、一人登岸,凡三日而毕。二十二日午刻,太监卢九德引兵一千欲进城中,士民大震;振飞再三求免。 二十三日,刘泽清奉旨驻淮安;未至,士民皆惧。二十四日,泽清驻兵盱眙;抚按集议,振飞、燮不行。  二十五日,伪官武愫解至抚院,振飞于愫有旧,不忍遽杀;乃下之狱。  二十九日,振飞大享士于淮安府学中,叙向来有功文武官八十余员;振飞与燮亲安席,观者鼓舞。  已而振飞为马士英所论,得旨提合,阁城不平;寻以士民公疏,得免。旋丁艰去。王燮又为御史陈丹衷荐,升巡抚山东;士民夺气。刘泽清遂营窟于淮城中,田仰与之猫鼠;山东又不可往,王燮逡巡于河上而已。田仰,士英之私人;五月十七日,起抚淮扬,以阮大铖力荐堪任节钺也。 史可法奏“淮人忠义疏”:‘闯贼自入关以后,声势逼人,假借安民,煽动海内;伪官一到,争思奉迎。甚至督抚手握兵权,不能碎一伪牌、斩一伪使;人心之坏,至此极矣。惟有淮安官民固守,伪牌到则碎之、伪使到则斩之;贼骑逼河上,则邀击败退之。贼将如董学礼、白邦政等,皆踯躅而不敢前。民间义兵集至一、二十万,声势之壮,犹若长城。顷又报恢复宿迁,伪官遁走,维持疆事,江南乃安;其有功于国家甚大。然淮人之敢于此者,实地方官鼓舞之力也。抚按诸臣亲在河干,与民共守;碎牌斩使,断而行之。密遣各兵多所斩获,故能振将卒同仇之忾、坚民间死守之心。东南奠安,实赖此举。伏乞敕下该部院,将按臣王燮优擢示劝;抚臣路振飞已经解任,另候优议。其余地方官、乡绅、士民及行间有功将士,并行按臣察确具题,特为旌叙:庶忠义之士感奋,而他处投贼、避贼偷生苟免者皆知所愧耻矣’。 伪淮扬防御使武愫至宿迁,伪将董学礼、伪漕储方允昌、伪督饷白邦政等俱置酒晏之,遂留连数日;借董兵千人,所过地方骚扰不堪。伪示传至徐州,举人阎尔梅大骂,碎其牒;武愫拘之,下狱。尔梅赋诗曰:‘死国非轻死逆轻,鸿毛敢与泰山争!楚衰未必无三户,夏复由来起一成。日月有时经晦蚀,乾坤何旦不皇明!宠新岂是承恩者,空自将身买贼名’!遣人驰示武愫,愫大怒,密欲令人斩之。 “路文贞公传”:公讳振飞,字见白,号皓月;广平曲周人。天启乙丑进士,授泾阳知县。不建逆奄祠,多惠政;县人皆绘图祀之。崇祯辛未,召入为四川道御史。疏劾宜兴、乌程、巴县三相国、湖州冢宰及山东二抚臣,举朝惮之。 [book_title]卷之四 南都甲乙纪(续) 马士英特举阮大铖  阮大铖,字集之,号圆海;怀宁人。天启时,为太常少卿。以魏党,思庙钦定“逆案”禁锢。大铖本士英之房师;既被废,寄居金陵,与孔昭、士英及太监李承芳交密。士英抚宣大,以总监王坤论罪。及周延儒再相,大铖、士英同馈万金求复官,夺于物议,仅起士英兵部左侍郎,提督凤阳:此崇祯壬午四月也。至是,士英思所以酬之;孔昭殿争,因士英而发也。 六月初六日(壬戌),士英奏:‘冒罪特举知兵之阮大铖,当赦其往罪,即补臣部右侍郎’;许之。时士英乘高宏图督漕未入,即自拟旨:‘赐冠带陛见’。举朝大骇。 初八日(甲子),高宏图曰:‘大铖可用,必须九卿会议’。士英曰:‘会议,则大铖必得用’。宏图曰:‘臣非阻大铖;旧制:京堂必会议,乃于大铖更光明’。士英曰:‘臣非受其贿,何所不光明’?宏图曰:‘何必受贿;一付廷议,国人皆曰贤,然后用之耳’。宏图出,即乞休。姜曰广“辞归疏”云:‘臣前见文武纷竞,既惭无术调和;近见“逆案”掀翻,又愧无能豫寝。遂使先帝十七年之定力,顿付逝波;陛下数日前之明诏,竟同覆雨。梓宫未冷,增龙驭之凄凉;制墨未干,骇四方之听闻。惜哉维新!遂有此举。臣所惜者,朝廷之典礼;所畏者,千秋之清议而已’!  初九日(乙丑),士英为大铖奏辩;言‘魏忠贤之逆之非闯贼可比’。且力攻宏图、曰广、吕大器诸人护持局面;谓‘于所爱而登之天者,即曰先皇帝原无成心也;于所忌而锢之渊者,即曰先皇帝定案不可翻也。其妄莫甚’! 十一日(丁卯),给事中罗万象奏曰:‘辅臣荐用大铖,或以愧世无知兵者;然而大铖实未知兵,恐“燕子笺”、“春灯谜”即枕上之阴符而袖中之黄石也。伏望许其陛见,以成辅臣吐握之意;禁其复用,以杜邪人觊觎之端’。御史詹兆恒奏曰:‘钦案诸人久图翻局,幸先帝神明内断,确不可移;陛下跸驻龙江,痛心先帝异变,与诸臣抱头痛哭!百姓遂莫不洒血捶胸,愿思一报。近闻燕、齐之间,士绅皆白衣冠,吁先帝而呼天;驱杀伪守,各守关隘。此诚先帝德泽在人、国愤非常有以激发其忠义耳。今梓宫夜雨,一坏未干;太子、诸王,六尺安在?国仇未复,而忽召见大铖,还以冠带;岂不上伤在天之灵、下短忠臣之气’? 十三日(己已),吕大器奏曰:‘先帝血肉未寒,爰书凛若日星;而士英悍然不顾,请用大铖!不惟视吏部如刍狗,抑且视陛下为弁髦’。又言:‘近年温、周擅权,老成凋谢;一时庸奸偾事,中原陆沈。皇上中兴,一时云蒸霞起;乃不意马士英浊乱朝政!夫士英,非以贿败问遣、借途知兵而为凤督哉?乃挟重兵入朝,腼颜政地。南国从来蔼蔼,一唆拨而殿陛喑哑叱咤,藐主尊为赘旒矣。“逆案”一书,先帝定为乱贼大防。而士英拉大铖于尊前,径授司马,布列私人;越其杰、杨文骢等有何劳绩,倏而尚书、宫保、内阁?倏而金吾世荫也’?郭维经奏:‘“逆案”成先帝之手,今“实录”将修,若将此案抹杀不书,则赫赫英灵,恐有余恫,非陛下所以待先帝;若书之,而与起用大铖对照,则显显今古未免少愆,并非辅臣所以爱陛下也!惟愿陛下爱祖宗之法,因爱先帝,并爱先帝丝纶’!  十四日(庚午),兵部郎中尹民兴言:‘熹庙时崔、魏煽逆,士大夫丧耻忘君,几成苞孽之固;遂至先帝末载天子下席,诸臣或匍伏而拜爵、或献策以梯荣,皆忠孝不明之流祸也。申罪讨逆,司马职也。今抗颜堂上者,一“逆案”之阮大铖;即行檄四方,何以消跋扈将军之氛?古者破格求才,惟曰使贪、使诈,不曰使逆。“逆案”可翻,崔、魏亦可恤,周、钟诸逆皆可使才宥过矣’! 十七日(癸酉),御史左光先言:‘阮大铖线索逆党野子傅应星,杀臣兄光斗及魏大中、杨琏;士英冒罪特举,明知无复有罪之者。皇上不改先帝之政,臣忍忘不共之仇耶’? 十八日(甲戌),詹兆恒进魏党钦案原本,御史陈良弼谏阻勿翻“逆案”。时怀远侯常廷龄、太仆少卿万元吉、御史王孙蕃等各言“逆案”不可翻、大铖不可用;俱不听。马士英自辩在兵言兵;上慰士英,切责科道。 “甲乙史”云:‘阮大铖于六月初八日入见,备陈见枉之由’。“编年”云:‘大铖召对,具联络、控扼、进取、接应四策,又陈“长江两合、三要、十四隙”,俱称旨;竟用为江防兵部尚书’。 九月初一日,柳祚昌催补阮大铖官,即命添注兵部右侍郎;仍禁朝臣不得把持阻谏。刘宗周云云,上切责之。 黄澍笏击马士英背 黄澍,字仲霖;徽州人。丙子举浙闱,丁丑登进士;授河南开封推官。以固守功,擢御史,巡按湖广;监左良玉军。 甲申宏光立,六月二十日(丙子),澍同承天守备太监何志孔入朝,求召对。既入见,澍面纠马士英权奸误国,泪随语下。上大感动,顾高宏图曰:‘黄澍言言有理,卿识之’!召入御座前,澍益数其罪;士英不能辩一语。志孔复前佐澍,言士英无上诸事。秉笔太监韩赞周叱志孔退,曰:‘御史言事是其职;内臣操议,殊伤国体’。士英亦跪求处分;适跪澍前,澍以笏击其背曰:‘愿与奸臣同死’!士英号呼曰:‘陛下视之’!上摇首不言;良久,谓澍曰:‘卿且出’!赞周命执志孔;上私谕赞周云:‘马阁老宜自退避’!士英遂称疾,尽移直庐器具以出。以金币分馈福邸旧阉田成、张执中两人,向上泣曰:‘皇上非马公不得立;若逐马公,天下皆议皇上背恩矣。且马公在阁,诸事不烦皇上;可以优闲自在。马公一去,谁复有念皇上者’?上默然;田成即谕士英疾趋入直。随有旨:‘何志孔本当重处,首辅亟为求宽,具见雅度;姑饶他为民’。谣曰:‘要纵奸,须种田;欲装哑,莫问马’! 黄澍论马士英十大罪 奸督有十可斩之罪,谨详列以求圣断、以质公论事。 痛自乱贼猖狂,宗社失守。幸皇上应运中兴,大张挞伐。臣小臣也,缄口苟容,岂不自保禄位!顾臣受国厚恩,禀性刚烈,不顾利害,致捋虎须。臣今日言亦死,不言亦死;言则马士英必杀臣,不言而苟且偷生,臣不死于贼、必死于兵。均之死也,臣敢冒死言之。奸督自任数年以来,有功无罪,臣谓可斩之罪有十焉。 凤陵一坏土,国家发祥之地;士英受知先帝,自宜生死以之。巧卸重担,居然本兵;万世而下,贻皇上以轻弃祖宗之名:是谓不忠。不忠者,可斩也。 国难初定,人办必死之志,为先帝复仇。士英总督两年,居肥拥厚,有何劳苦?明圣之前,动云劳苦多年:是谓骄蹇。骄蹇者,可斩也。 奉命讨献,而足未尝跨出蕲、黄一步;奉命讨闯,而足未尝跨出寿春一步。耽延岁月,以致贼势猖狂,不可收拾:是谓误封疆。误封疆者,可斩也。  献贼兵部尚书周文江引贼破楚省,教献下江南;及左镇恢复蕲、黄之后,周文江□金朝以入而参将之荐夕以上:朦胧先帝,□祸地方:是谓通贼。通贼者,可斩也。 市棍黄鼎无以报德,用其参谋冯应庚私铸闯贼银印一颗,上篆“果毅将军印”,托言夺自贼手,飞报先帝;士英蒙厚赏,黄鼎等俱加副将。今麻城士民有“假印不去、真官不来”之谣:是谓欺君。欺君者,可斩也。 皇上中兴,人归天与。士英□施然以为“非我莫能为”;始而居功,后必蔑上:其目中无朝廷久矣。金陵之人有“若要天下平,除非杀了马士英”之谣:是谓失众亡等。失众亡等者,可斩也。 生平至污、至贪,清议不齿。幸以手足圆滑,偶脱名于“逆案”。其精神满腹,无日忘之;一朝得志,遂特荐同心逆党阮大铖。大铖居朝为逆贼、居家为匪类,三尺之童见其过市,必唾骂之。士英首登启事,对人云:‘我要操朝权,必先自用大铖始’。魏党贻祸,至今为烈;敢于蔑侮前朝,矫诬先帝。迹其所为,恨不起逆党于地下而与之同谋:是谓造叛。造叛者,可斩也。  减克兵粮,家肥兵瘦;平素不能行恩,临事岂能用武!一旦有急,挟君父而要之;借皇上之名,为请罪之夤缘。在各镇忠义自奋,人人愿报明主;皇上念民间劳苦,破格殊恩。士英动云:‘都是我在皇上面前奏的’。“善则归君”,其义谓何?是谓招摇骗诈。招摇骗诈者,可斩也。  宸居寥落,长江浩浩;士英不闻严御警跸,紧防江流。而马疋、兵械札营私居,以防不测;以保金帛何其智?以守陵园何其怯?以壮甲第何其横?是谓不道。不道者,可斩也。 上得罪于二祖、列宗,下得罪于兆民百姓;举国欲杀,犬彘弃余。以奸邪济跋扈之私,以要君为卖国之渐:十可斩也。 士英有此十大罪,皇上即念其新功、待以不死,当削去职衔,责之速赴原任,广联声援;庶可以慰祖宗在天之灵、谢亿兆人之口。而奸狡日深、巧言狂逞,此岂一日可容于尧、舜之世哉!伏乞大奋乾纲,下臣言于五府、六部、九卿、科道从公参议。如臣一言涉欺,皇上即诛臣以为嫉功害能、衊诬大臣之戒;如臣言不谬,亦乞立诛士英以为奸邪误国、大逆不忠者之戒。抑臣更有说焉:臣昨赴都,见吏部侍郎吕大器曾疏参士英,臣尚未见全抄;要之,大器亦非无罪人也。悻戾自用,反覆阴阳。臣曩在都门,与台臣王燮曾交章参之;臣到九江,甚鄙其为人。昨士英指臣有党,今必以臣党大器为题;故为明白拈破。臣言官也,明知害之所在,与死为邻;职掌所关,不敢不争。士英即旦夕杀臣,臣甘之如饴矣。因补疏直陈颠末,字稍逾格;惟皇上干断施行! 七月初二日(丁亥),着黄澍星回地方料理恢复承、襄。时澍连上十疏,内多纠士英者。宏光不得已,屡谕其赴楚;乃去。总览前后诸疏,逼真古名臣奏议,有胆、有识,落笔妙天下者也。然其侃侃而谈,无少顾忌者,挟良玉以为重也;而士英之不敢遽斥澍者,亦畏良玉耳。不然,吕大器一参士英,即有旨‘予告去’,或刑部逮问矣;亦何爱乎澍、何惮乎澍而纵之之楚耶? 黄澍辩疏 七月二十二日(丁未),黄澍辩马士英见诬疏云:‘麻城劣生周文江为献贼兵部尚书,引献贼破省。有锦衣遣戍刘侨托文江进美妾、玉杯、古玩数万金于献,即用侨为锦衣大堂。比左良玉恢复蕲、黄,侨削发、私遁;寻送赤金三千两、女乐十二人于士英。今年四月,士英委黄鼎署印麻城,麻城汹汹几乱。乡绅请臣弹压,侨献银三千两助军;臣批云:“正苦无粮,真可愧挟资以媚贼者。仰即收贮”!臣言隐而讽矣。既还武昌,黄鼎代为解银一千两、玉带二围、殊冠一顶;臣又批云:“军中无妇人,何用珠冠?大功未成,不须玉带。仰即变价济饷’。臣巡方衙门收支,皆有司存。士英以侨私书为言,试命将臣原书呈览,则清浊立见矣’。 九月二十六日(辛亥),楚宗朱盛浓疏诬黄澍毁制、辱宗、贪贿、激变;士英喜,擢盛浓池州府推官。内批:‘逮澍刑部提问’。澍不至。 十月初八日(壬戌),黄澍奏辩;内皆:‘朱盛浓害非剥肤,何至千里叩阍’? 逮澍而澍不至,士英之权势不能行于南楚之臣矣。次年良玉举兵之事,已兆于此。 附记:乙酉大兵下徽州,闽相黄道周拒于徽州之高堰桥;自晨至暮,斩获颇多。澍以本部邑人习知桥下水深浅不齐,密引大清骑三十由浅渚渡,突去闽兵后;骤见骇甚,遂溃。徽人无不唾骂澍者。后官于闽,谋捣郑成功家属以致边患,遂罢。 朱统{金类}诬诋姜曰广 七月二十六日(辛亥),南昌建安王府镇国中尉吏部候考朱统{金类}上书,诬诋大学士姜曰广秽迹,定策时显有异志;词连史可法、张慎言、吕大器等。盖马士英欲挤可法以独居定策之功、刘孔昭欲去可法以专任田仰,为一网打尽之计;阮大铖属草,授统{金类}上之。疏入,高宏图票拟‘究治’。上坐内殿,召辅臣入;上厉声曰:‘统{金类}吾一家,何重拟也’!且责宏图疏召可法还朝为非是。宏图抗辩,士英独默。上每语必左顾田成,明有指授者。 二十九日,朱统{金类}参姜曰广谋逆;高宏图、姜曰广皆引疾杜门。礼科给事袁彭年驳奏曰:‘祖制:中尉奏请,必先具启亲王参详可否,然后给批齎奏。若候吏部,则与外吏等;应从通政司封进。今何径、何窦,直达御前?微刺显攻,捕风捉影;陛下宜加禁戢。臣,礼垣也,事涉宗藩,皆得执奏’。不问。通政司刘士祯言:‘曰广劲骨戆性,守正不阿;居乡立朝,皆有公论。统{金类}何人?扬波喷血、掩耳盗铃,飞章越奏,不由职司;此真奸险之尤者,岂可容于圣世’!皆不听。 刘泽清捏四镇公疏纠姜曰广、刘宗周谋危社稷;朱统{金类}复讦奏姜曰广、雷演祚、周镳,其疏仍出阮大铖草。马士英拟旨:‘逮演祚、镳等’。时演祚居忧,侨金陵;镳为大铖最恨人。有自比于孔昭者,显示辣手于同邑大僚,一时阴挤;而士英借是以迫宏图、曰广之去耳。 陆朗、黄耳鼎疏攻姜曰广、徐石麒、刘宗周结党欺君、把持朝政,无人臣礼;曰广、石麒、宗周寻各予告而去。户科吴适疏言:‘曰广、宗周历事五朝,贞心亮节,久而弥劲;应亟赐留’。不听。 熊汝霖论异同恩怨 吏科熊汝霖言:‘臣观目前大势,即偏安亦未可稳。“兵饷战守”四字,改为“异同恩怨”四字;朝端之上,元黄交战。即一、二人之用舍,而始以勋臣,继以方镇。固圉恢境之术,全然不讲;惟舌锋笔锷之是务,真可笑也。且以匿帖而逐旧臣矣,俄又以疏藩而参宰辅矣,继又喧传复厂卫人心皇皇矣。辅臣曰广忠诚正直,海内共钦;乃么么小臣,为谁驱除?听谁主使?且闻上章不由通政,结纳当在何途?内外交通,飞章告密;墨敕斜封,端自此始。事不严行诘究,用杜将来,必至厂卫之害:横者借以树威、黠者用以牟利,人人可为叛逆、事事可作营求。缙绅惨祸,所不必言;小民鸡犬,亦无宁日:此尚可为国乎?先帝十七年忧勤,曾无失德;而一旦受此奇惨,止有厂卫一节,未免府怨臣民。今日缔造之初,如育婴孩,调护为难;岂可便行摧折?陛下试思先朝之何以失,即知今日之何以得?始先帝笃念宗藩,而闻寇先逃,谁死社稷?保举换授,尽是殃民;则今何以使跃冶不萌而维城有赖?先帝隆重武臣,而死绥敌忾十无一二,叛降跋扈肩背相踵;则今何以使赏罚必当而惠威易行?先帝委任勋臣,而官舍选练一任饱飏,京营锐卒徒为寇籍;则今何以使父书有用,客氛是屏?先帝简任内臣,而小忠小信原无足用,开门延敌且噪传门;则今何以使柄无旁操而恩有余地?先帝擢用文臣,而边才督抚谁为捍御,超迁宰执罗拜贼廷;则今何以使用者必贤而贤者必用’?疏入,士英票旨云:‘这厮指朕为何如主?重处;姑罚俸三月’。 九月初九日,姜曰广致仕回籍。十月二十日,予统{金类}京官,寻补行人;以疏逐曰广也。统{金类}曰:‘须还我总宪’! 吴适陈维新五事 吴适上言维新五事:‘一曰信诏旨:朝廷之有丝纶,所以彰示臣民,俾知遵守。迩因事变错出,前后悬殊。用人之途,始慎而继以杂;诛逆之典,初严而终以宽。禁陈乞矣,而矜功、诵冤者章日上;重爵赏矣,而请荫、乞封者望日奢。镇帅屡责进取,而逡巡不前;军需频督转输,而庚癸如故。欲斯画一,宜重王言。今后凡奉明旨,务俾上作而臣下尽遵,毋致游移。一曰核人才:人才为治道所从出,将为其终、先谨其始。顷者,典籍无稽,钱神有径,人思跃冶。初仕辄冀清华,官多借题行间;每增监纪,膻逐之谋愈切、卸担之术偏工。起废而薰莸并进,悬缺则暮夜是求;以致荐牍日广、启事日勤。今后求才务宽、用人务覈,宁重严于姑进,毋进恨于偾辕。一曰储边才:将帅之略,岂必尽出武途;如唐之节度,文武兼用而内外互迁,盖储之者素耳。请饬中外蓬荜之彦,非韬钤之略勿讲;辟举之选,非军旅之才勿登。技勇骑射日日请求,共激同仇,以振积懦。一曰伸国法:陷北诸臣已有定案,但恐此辈辇金求翻。既以宽其不死者,昭皇上之浩荡;尤当以继其觊用者,明臣子之大防。一曰明言责:祖宗设立六垣,与六部相表里;是故纠弹之外,复有抄参。补阙拾遗,务期殚虑。倘掖垣仅取充位,则白简止贵空悬;则抄发本章,一胥吏事:岂先王设官意哉!望陛下亟进谠言,见诸施行;毋致批答徒勤,而实效罔着,所裨非浅’。疏入,不省。 马嘉植陈立国本 吏科马嘉植陈立国本事:‘一、改葬梓宫;一、迎养国母;一、访求东宫、二王;一、祭告燕山陵寝。在君父力自贬损,尊养原非乐受;在臣子痛加悔艾,富贵岂所相期!茅茨虽陋,可勿翦也;有以劳人费财导者,勿听。经武以外,亦可概节也;有以处优晏衍进者,勿听’。  贺世奇言慎行赏  刑部侍郎贺世奇上言刑赏宜慎:‘如吴三桂奋勇血战,李、郭同功,拜爵方无愧色。若夫口头报国,岂其遂是干城;河上拥兵,曷不以之敌忾?恩数已盈,勋名不立,冒滥莫甚’!疏上,俱报闻而已(“遗闻”载贺世寿)。  李谟奏明臣谊  国子监典籍李谟奏曰:‘今日诸臣能刻刻认先帝之罪臣,方能纪常勒卣,蔚为陛下之功臣。日者庙廷之争,几成哄市;恐传闻遐迩,不免开轻视朝廷之意。原拥立之事,皇上不以得位为利,诸臣何敢以定策为名;而甚至轻加镇将,于义未安。镇将事先帝,未闻收桑榆之效;事陛下,未闻彰汗马之绩。按其实,亦在戴罪之科;而予之定策,其何以安?倘谓劝进有章,足当夹辅;抑以勖勉敌忾,无嫌溢称。然而名实之辨,何容轻假!夫建武之邓禹,犹悬受任无功;唐肃宗之郭子仪,尚自诣阙请贬。愿陛下敕谕诸大臣:立志以倡率中外,力图赎罪;必大慰先帝殉国之灵,庶堪膺陛下延世之赏。至一概勋爵,俱应辞免,以明臣谊。至于丝纶有体,勿因大僚而过繁;拜下宜严,勿因泰交而稍越;繁缨可惜,勿因近侍而稍宽:然后纲维不堕而威福日隆也’。 陈子龙请广忠益、慎名器、用贤勿二 兵科给事中陈子龙疏请“广忠益”谓:‘当黄道周触忌权佞,构陷至深;先帝震怒,祸将不测。群工百官相戒结舌,独涂仲吉以孤童担囊走万里外,上书北阙;予杖下狱。狱吏希迎,拷掠荼酷;至死不屈,以明道周之冤。此虽王调贯械以讼李固、杜仲杀身以救李云,亦不过是。幸先帝圣明,得以俱免。宪臣刘宗周昔以廷诤去国,孝廉祝渊毅然请留;先帝已轻议罚。迨后奸臣挑激,复征槛军;虽与仲吉得祸轻重有殊,然为国惜贤,舍生取义,其揆一也。当仲吉赴戍之时、祝渊征逮之日,臣皆得与接对。仲吉凝静深远,绝不以立名自喜;祝渊谦抑温恭,惟出位引咎。间有投赠,锱铢不纳。若置之台谏之班,必有以上补衮职、下剔奸邪’。 “遗闻”云:‘以兵部侍郎解学龙疏荐,内批:“升原任户部主事叶廷秀为都察院堂上官,监生涂仲吉、生员诸永明为翰林院待诏”。盖廷秀、仲吉、永明者皆侠节士,先帝时申救道周下狱杖戍者也’。“甲乙史”云:‘七月二十六日(辛亥),仲吉、永明并授待诏’。 子龙又疏请“慎名器”谓:‘陛下间关南返,从官几何?卫士奄尹寥寥无几。今大位既登,来者何众!不遏其流,何所底止。必将人夸翼赞之功,家切从龙之念;伤体害政,非国之福。夫劝功诱善,惟在爵赏;一为轻滥,后将无极。丰沛故人、文墨小吏,自昔为嫌;朱紫盈门、貂蟒满座,尤乖国典。立政之始,惟愿陛下慎持之!嗣后果系服劳有功,但当赏之金帛、不应授以爵位,以贻“曹风”“不称”之讥、犯“大易”“负乘”之戒’! 又疏请“用贤勿二、爵人宜公”:‘一在宪臣之宜召也:宪臣老成清直,海内尽知。今入国门,寄居萧寺,不得一望天颜。在陛下以方谕大臣和衷共济,恐宪臣戆直,奏对之际,复生异同。然臣以陛下“疑畏君子”之机,从此而生,恐君子有携手同归之志;黄道周之流,皆踯躅而不前矣。陛下谁与共济天下哉?一为计臣之特用也:计臣清端敏练,百僚所服。但古制爵人于朝,与众共之。墨敕斜封,覆辙可鉴!万一异日有奸邪乘间、左右先容,铨司不及议、宰辅不及知,而竟以内降出之。臣等不争,则幸门日开;臣等争之,则已有前例。立国之始,臣愿陛下慎持之也’。 疏入,俱不听。  疏内“宪臣”疑指刘宗周,而“计臣”则指江阴张有誉也。“甲乙史”云:‘七月二十五日(庚戌),户部尚书周堪赓久不到仕,中旨传升吏部侍郎张有誉为户部尚书大学士。高宏图以不经会推缴命;得旨:“特用出自朕裁”。盖有誉清慎,为人所称;马士英借以开传升之幸门,为阮大铖地也。吏部给事中章正宸封还中旨,力争;不听。故姜曰广、陈子龙诸君子俱极论之学。  姜曰广论中旨  祖宗会推之典,立法万世无弊;斜封墨敕,覆辙俱在。臣观先帝之善政虽多,而以坚持“逆案”为盛美;先帝之害政亦间出,而以频出中旨为乱阶。用阁臣内传矣,用部臣、勋臣内传矣,选大将、言官亦内传矣。他无足数,论其尤者:其所得阁臣,则逢君殃民、奸俭刻毒之周延儒、温体仁、杨嗣昌、偷生从贼之魏藻德等也;其所得部臣,则阴邪贪猾之陈新甲等也;其所得勋臣,则力阻南迁、尽撤守御之李国桢也;其所得大将,则纨绔支离之王朴、倪宠辈也;其所得言官,则贪婪无赖之史{范土}、陈启新也。凡此,皆力排众议,简自中旨者也;乃其后效亦可睹矣。且陛下亦知内传之故乎?总由鄙夫热心仕进,一见摈于公论,遂乞哀于内廷。线索关通,中自有窍;门户摧折,巧为之词。内廷但见其可怜之状、听其一面之词,遂不能无耸动;间以其事密闻于上,又得上之意旨转而授之。于是平台召对,片语投机,立谈取官,有若登场之戏。臣昔痛心此弊,亦于讲艺敷陈;但以未及畅语,至今隐恨。先帝既误,陛下岂堪再误哉!  天威在上,密勿深严;臣安得事事而争之。但愿陛下深宫有暇,温习经书,间取“大学衍义”、“资治通鉴”视之;如周宣、汉光之何以竟恢远烈?晋元、宋高之何以终狃偏安?武侯之出师南蛮,何惓惓以“亲君子必远小人”为说?李纲之受命御敌,亦何以切切“信君子勿问小人”为言?苟能思维,必能发明圣性。陛下与其用臣之身,不若行臣之言;不行其言而但用其身,是犹兽畜之以供人力俎也! 吴适请忧勤节爱 户科吴适疏请“忧勤节爱”。言:‘国耻未雪,陵寝成墟;豫东之收复无期,楚、蜀之摧残弥甚。旧部草创,一事未举;万孔千疮,忧危丛集。又况畿南各省,到处旱灾;兼之臣邻消长多虞、将帅元黄构衅。伏惟陛下始终竞惕,兼仿祖制:早、午、晚三朝勤御经筵而谘时政;亲近儒臣,朝期无更传免。而又躬崇俭约,尚茅茨而省工作、严爵赏而重名器;锱铢必恤,俾佐军兴。诸凡无艺之征,一概报罢;被灾之地,确覈酌缓。墨吏必惩,蠹胥必殛。根本之计,孰大于此’! 沈胤培请立中宫、举经筵、定朝仪 礼科沈胤培疏请“立中宫、举经筵、定朝仪”谓:‘今永巷无脱簪之儆,崆峒鲜问道之谟。濒笑或假借于从龙,而帘远堂高之义不着;是非或混淆于市虎,而阴阳消长之关可虞!陛下诚思此身为祖宗付托之身,先帝之大仇一日未复,即九庙之神灵一日怨恫。而正朝廷以正百官、正万民,先自宫闱始;则选立中宫为第一义。经筵业奉明旨,尤祈汲汲举行。或召词臣询经史、或召部臣考政治,而时令台谏之臣陈得失。宫中万几之暇,披览“资治通鉴”及本朝“宝训”等书,以知前代兴亡之迹、祖宗致治之由。至于朝仪多阙,大典未光:如朝门不应奏乐而奏乐,各衙门应奏事而不奏事。凡若此类,并宜申饬’。 章正宸论铨政  吏科章正宸指陈铨政:‘一、名器宜慎:定策者既懋厥赏,其余人自请叙,则十倍增官。辇金不供刻印,宁免瓜果之诮!一、职掌宜专:用人独归吏部;今有咨送者、有荐拔者、有径自奏讨者,冢臣所职几何?一、封疆宜肃:文武共寄封疆,不斩误国之臣,不激报国之气。一、废臣宜饬:爵重则人乃劝,法守则士知恩。累累起废,不自静听;岂不闻律有“罢吏不入国门”乎’(“甲乙史”)? 宋劼疏略 监军佥事宋劼上言:‘臣民苟安江界,恐非所以保江界;诸臣苟存富贵,恐非所以保富贵也’。又言:‘人生止有此时日、人身止有此精神。古贤惜分阴,运甓舞鸡,皆劳筋骨于有用’。 祁彪佳请革三弊政 御史祁彪佳疏论时政谓:‘洪武初,官民有犯,或收系锦衣卫。高皇帝因有非法凌虐,二十年遂焚其刑具,移送刑部审理:是祖制原无诏狱也。后乃以锻炼为功、以罗织为事,虽曰朝廷之爪牙,实为权奸之鹰狗。口词从迫勒而来,罪案听指挥而定;即举朝尽知其枉,而法司谁雪其宽!酷惨等于来、周,平反从无徐、杜:此诏狱之弊也。洪武十五年,改銮仪司为锦衣卫,专掌直驾、侍卫等事;未尝有缉事也。迨后东厂设立,始有告密之端:用银而打事件、得贿而鬻刑章;飞诬多及善良,赤棍立成巨万。招承皆出于吊拷,怨愤充塞于京畿。欲绝苞苴,而苞苴托之愈盛;欲究奸宄,而奸宄未能稍清:此缉事之弊也。若夫刑不加大夫,原祖宗忠厚立国之本;乃夫逆瑾用事,始有去衣受杖者。刑章不归司政,扑责多及直臣;本无可杀之罪,乃致必杀之刑。况乎朝廷徒受拒谏之名,天下反归忠义之誉。盖当血溅玉阶、肉飞金陛,班行削色,气短神摇;即恤录随颁,已魂惊骨削矣。是岂明盛之休风,大失君臣之分谊:此廷杖之弊也。伏乞陛下严行禁革’! 袁彭年请革厂卫 八月初七日,礼科袁彭年疏言:‘高皇帝时,不闻有厂。相传文皇帝十八年始立东厂,命内官主之;此不见正史。惟大学士万安行之,亦不闻特以缉事着。嗣后一盛于成化。然西厂汪直、逾年辄罢;东厂尚铭,有罪辄斥:当时不得称纯治矣。再盛于正德。邱聚、谷大用等相继用事,皆倚逆瑾煽虐;酿十六年之祸,天下骚然。一盛于天启。逆魏之祸,几危社稷:近事之明鉴也。自此而外,列圣无闻。夫即厂卫之兴废,而世运之治乱因之。顷先帝朝亦尝任厂卫访缉矣,乃当世决无不营而得之官,中外亦有不胫而走之贿。故逃网之方,即从密网之地而布;作奸之事,又资发奸之人以行。始犹帕仪交际,为人情所有之常;后乃赃贿万千,成极重莫返之势。岂非以奥援之途愈秘而专,传送之关愈曲而费乎?究竟刁风所煽,官长不能行法于胥吏、徒隶可以迫胁其尊上,不可不革’。疏入,上责其狂悖沽名;降三级,外调浙江按察司照磨。  陈子龙疏略 十八日,兵科陈子龙言:‘中兴之主,莫不身先士卒,故能光复旧物。陛下入国门再旬矣,人情泄沓,无异升平之时;清歌漏舟之中、痛饮焚屋之下:臣诚不知所终矣!其始皆起于姑息一、二武臣,以至凡百政令,皆因循遵养;臣甚为之寒心也’! 史可法请行征辟  史可法请行征辟之法,以通铨政之穷;疏曰:‘国家设四藩于江北,非为江左偏安计也。将欲立定根基,养成气力;北则为恢复神京之计、西则为澄清关陕之图,一举而遂归全盛耳。圣明在上,忠义在人;君父之仇耻特深,海宇之群心竞奋。在师武臣,无不以灭贼复仇为念者。乘时大举,扫荡可期。特所虑者,兵戈扰攘之中,不复有百姓耳;无百姓,何利于有疆土。故此时择吏不缓于择将,而救乱莫先于救民。所谓得一贤守,如得胜兵万人;得一贤令,如得胜兵三千人:正今日之谓也。然而今日之守令难言;虽以前北都未陷,求牧方殷,非不有破格之升除,何曾收得人之实效。地有难易、缺有炎冷,无所不用其营避。而兵荒破残之区,卒举而授之庸人,此岂白面书生所能胜任?目今人才告乏、资格为拘,东南缺员正自不少,安能复填西北之缺,使无致叹于晨星;则铨选法穷,不得不改为征辟。往时保举多系慕膻,故捷足蝇营,真才裹足。今西北则危地也,危则人人思避;而真从君父起念,誓图除凶雪耻垂功名于千载,乃始投袂而相从、请缨而奋起。臣以为宜仿保举之法,通行省直抚按、司道及在京九卿、科道官,果有才胆过人、堪极危乱者,不拘资格,各举一人,起送到京;资以路费,赴臣军前效用,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