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曾文正公年谱
[book_author]黎庶昌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曾国藩,传记,清代,年谱,完结
[book_length]169452
[book_dec]清黎庶昌编,李翰章审订。十二卷。附于《曾文正公全集》。光绪二年传忠书局印刊。是谱记嘉庆十六年(1811)至同治十一年(1872)曾国藩生平。谱内引用大量奏稿详记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捻军,办洋务、处理教案等情况。系据曾氏遗稿、日记及所见所闻厘订而成。始于嘉庆十六年 (1811),迄于同治十一年 (1872)。是研究曾氏生平言行的第一手资料。1986年岳麓书社易名为《曾国藩年谱》再次刊行。有光绪二年(1876)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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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卷一
公讳国藩,字伯涵,号涤生,湖南湘乡人,曾氏祖籍衡阳。国初有孟学公者,始迁湘乡荷塘都之大界里,再传至元吉公,族姓渐多,资产渐殖,遂为湘乡人。
元吉公之仲子曰辅臣公者,公之高祖也。曾祖讳竟希,诰赠光禄大夫,妣彭氏,诰赠一品夫人。祖讳玉屏,字星冈,诰封中宪大夫,累赠光禄大夫。妣王氏,诰封恭人,累赠一品夫人。考讳麟书,字竹亭,湘乡县学生员,诰封中宪大夫,累封光禄大夫。妣江氏,诰封恭人,累封一品夫人。仲父讳鼎尊,早卒。叔父讳骥云,字高轩,以公官<贝也>封光禄大夫。星冈公以嘉庆戊辰年迁居白杨坪。公兄弟五人,女兄弟四人。公则竹亭公之长子也。
「辛未」嘉庆十六年,公生。
公生十月十一日亥时,时竟希公在堂,寿几七十矣。是夜梦有巨蟒盘旋空中,旋绕于宅之左右,已而入室庭,蹲踞良久。公惊而寤,闻曾孙生,适如梦时,大喜曰:“是家之祥。曾氏门闾行将大矣。”宅后旧有古树,为藤所缠,树已槁,而藤日益大且茂,矫若虬龙,树叶苍翠,垂荫一亩,亦世所罕见者。
「壬申」嘉庆十七年,公二岁。
竟希公孝友敦笃,为乡里所敬。年七十,见曾孙,极欣爱之。
「癸酉」嘉庆十八年,公三岁。
公幼小时,状貌端重。自初生至三岁,庭户不闻啼泣声。母江太夫人勤操作,不恒顾复。每日依祖母王太夫人纺车之侧,花开鸟语,注目流眄,状若有所会悟。
王太夫人尤奇之。
「甲戌」嘉庆十九年,公四岁。
六月,妹国蕙生。
「乙亥」嘉庆二十年,公五岁。
冬十月,受学于庭,诵读颖悟,竟希公益钟爱之。
「丙子」嘉庆二十一年,公六岁。
公在家塾,以陈雁门先生为公问字师。十月,竟希公薨,寿七十有四,葬西充山。公哭泣甚哀,执丧若成人。
「丁丑」嘉庆二十二年,公七岁。
竹亭公粹然儒者,屡应童子试未售,绩学不怠,名其塾曰利见斋。课徒十馀人,训诱专勤。公禀学于庭者凡八年。
「戊寅」嘉庆二十三年,公八岁。
八月,妹国芝生。
「己卯」嘉庆二十四年,公九岁。
是年读《五经》毕,始为时文帖括之学。
「庚辰」嘉庆二十五年,公十岁。
五月,公弟国潢生,竹亭公笑谓公曰:“汝今有弟矣。”命作时文一道,题曰“兄弟怡怡”,公文成,竹亭公喜甚,曰:“文中有至性语,必能以孝友承其家矣!”
「辛巳」道光元年,公十一岁。
「壬午」道光二年,公十二岁。
五月,公弟国华生。
「癸未」道光三年,公十三岁。
「甲申」道光四年,公十四岁。
衡阳廪生欧阳沧溟先生凝祉与竹亭公友善,常来家塾,见公所为试艺,亟赏之。竹亭公请试以题,先生以《共登青云梯》命为试律。诗成,先生览而称善曰:“是固金华殿中人语也。”因以女许字焉。是岁,始从竹亭公至长沙省城应童子试。八月,公弟国荃生。
「乙酉」道光五年,公十五岁。
竹亭公设馆同族家塾,曰锡麒斋。公从受读《周礼》、《仪礼》,成诵,兼及《史记》、《文选》。
「丙戌」道光六年,公十六岁。
应长沙府试,取前列第七名。
「丁亥」道光七年,公十七岁。
「戊子」道光八年,公十八岁。
九月,公弟国葆生。
「己丑」道光九年,公十九岁。
竹亭公设馆石鱼之百鲁庵,公从。
「庚寅」道光十年,公二十岁。
九月,公季妹生。肄业于衡阳唐氏家塾,从事汪觉庵先生。公姊国兰出阁,适王氏,婿名鹏远。
「辛卯」道光十一年,公二十一岁。
公自衡阳还家塾,冬月,肄业本邑涟滨书院。山长刘元堂先生,名象履,见公诗文,叹赏不置,以为大器。
「壬辰」道光十二年,公二十二岁。
竹亭公以府试案首入湘乡县学。公从应试,备取,以佾生注册,试罢还居家塾利见斋。
「癸巳」道光十三年,公二十三岁。
本年科试,入县学。时公名子城,提督学政为岳公镇南。竹亭公年四十有三,应童试十七次,始补生员,积苦力学,授徒家塾者二十年,至是深喜公之继起而早获售也。
十二月,欧阳夫人来归。
「甲午」道光十四年,公二十四岁。
肄业岳麓书院,山长为欧阳坦斋先生。公以能诗文,名噪甚,试辄第一。是科领乡荐,中式第三十六名举人。(本科乡式《四书》首题《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次题《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三题《智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出射于百步之外也》。诗题《赋得翦得秋光入卷来》。座主为徐公云瑞、许公乃安,房考官为张公启庚。)
十一月入都。是岁始见刘公蓉于朱氏学舍,与语大悦,因为留信宿乃别。
「乙未」道光十五年,公二十五岁。
公寓长沙郡馆,会试不售,留京师读书,研究经史,尤好昌黎韩氏之文,慨然思蹑而从之。治古文词自此始。
「丙申」道光十六年,公二十六岁。
会试再报罢,出都为江南之游。同邑易公作梅官睢宁知县,因过访之。由清江、扬州、金陵溯江而归。公久寓京师,窘甚,从易公贷百金,过金陵尽以购书,不足则质衣裘以益之。比归里,陈所购廿三史。竹亭公问所自来,且喜且诫之曰:“尔借钱买书,吾不惜为汝弥缝,但能悉心读之,斯不负耳。”公闻而悚息。由是侵晨起读,中夜而休,泛览百家,足不出户者几一年。
「丁酉」道光十七年,公二十七岁。
公闻浏阳文庙用古乐,诣浏阳县,与其邑举人贺以南等谘考声音律吕之源流,留两月乃归。
过长沙,适刘公蓉与湘阴郭公嵩焘均在省城应试,相见欢甚,纵谈今古,昕夕无间。留月馀,始各别去。公妹国蕙出阁,适王氏,婿名待聘。
十月,公生子,命名桢第。
十二月,公谋入都会试,无以为资,称贷于族戚家,携钱三十二缗以行,抵都中,馀三缗耳。时公车寒苦者,无以逾公矣!
「戊戌」道光十八年,公二十八岁。
正月,入都门寓内城西登墀堂。本科会试,钦派大总裁大学士穆彰阿公及朱公士彦、吴公文、廖公鸿荃。(钦命《四书》首题《言必信,行必果》。次题《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三题《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诗题赋得《泉细寒声生夜壑》。)公中式第三十八名进士。房考官季公芝昌。同乡中式者五人,宁乡梅公钟澍、茶陵陈公源衮,尤公至好。
四月,正大光明殿复试一等,殿试三甲第四十二名,赐同进士出身。朝考一等第三名,进呈宣宗,拔置第二名。
五月初二日引见,改翰林院庶吉士。公少时器宇卓牵,不随流俗,既入词垣,遂毅然有效法前贤,澄清天下之志。读书自为课程,编摩记注,分为五门:曰“茶馀偶谈”,曰“过隙影”,曰“馈贫粮”,曰“诗文钞”,曰“诗文草”。
时有论述,不以示人。读书务内自毖,亦性然也。中式后,更名国藩。
八月请假出都,与凌公玉垣、郭公嵩焘偕行。道出襄樊,舟次安陆,遇大风,邻舟数十,鲜有完者,公舟独无恙。
十二月抵家。曾氏自占籍衡阳以来,无以科名显者,星冈公始督课子姓受学。
宾礼文士。公遂以是年成进士,入翰林,星冈公年六十,健在,后公官至学士,堂上犹重庆。至侍郎,星冈公犹及见之。京朝官无及其盛者。公之以翰林归也,亲友踵门而贺,竹亭公治酒款客。比酒罢,星冈公语竹亭公曰:“吾家以农为业,虽富贵,毋失其旧。彼为翰林,事业方长,吾家中食用无使关问,以累其心。”
自是以后,公官京师十馀年,未尝知有家累也。
「己亥」道光十九年,公二十九岁。
正月,乡里天行痘证大作,公季妹及子桢第皆染痘殇。季妹年十岁,桢第生甫十五月也。
四月,公至衡阳。
五月,至耒阳县,谒杜工部祠堂,遂至永兴。有曾纪诗者,执贽愿从事,公为书勖之以学。
六月,还至耒阳。舟行出昭阳河,至清泉县之泉溪市,还寓石鼓书院,数日乃抵家。议修谱牒,清查源流。
八月,公由邵阳至武冈州,还至新化及安化县之蓝田市。
十月,抵家。公妹国芝出阁,适朱氏,婿名咏春。公弟国华出继叔父高轩公为后。
十一月初二日,子纪泽生。是日启行北上,竹亭公、高轩公送之长沙。
十二月,由汉口行。次罗山县,遇大雪,遂留度岁。是岁始为日记,逐日记注所行之事及所读之书,名曰《过隙影》。公会试座师朱文定公士彦卒于位。
「庚子」道光二十年,公三十岁。
正月,由罗山启行,至周家口,换车入都。寓宣武门外南横街千佛庵,与同年陈公源衮、梅公钟澍联课为诗赋。
四月,移寓淀园挂甲屯,十七日,散馆。(钦命题“正大光明殿赋”,以执两用中怀永图为韵,诗题赋得“人情以为田”。取列二等第十九名,引见授职检讨。是科散馆,改部属者二人,改知县者三人,馀皆留馆。)
六月,移寓果子巷万顺客店,病热危剧,几不救。同寓湘潭欧阳小岑先生兆熊,经理护持,六安吴公廷栋为之诊治。八月初,病渐减,始能食粥。
九月,乃大愈。钦派顺天乡试磨勘官。
十月,移寓达子营之关侯庙,与同年编修钱振伦同寓。
十二月,移寓棉花六条胡同路北。竹亭公入都,公夫人欧阳氏、公弟国荃、子纪泽从入都。
「辛丑」道光二十一年,公三十一岁。
正月元日,入大内,随班朝贺。嗣是岁以为常。初十日,偕同乡京官至淀园递摺谢恩,为湖南岳、常、澧各处被水缓征,借给籽种。去岁大西洋英吉利国兵陷定海,宣宗命大学士琦善往广东查办。是月报英吉利攻破沙角炮台,直逼虎门。
上通谕中外,授奕山为靖逆将军,隆文、扬芳为参赞大臣,琦善革职。
闰三月,竹亭公出都还湘。
五月,梅公钟澍在都病故。公为经理其丧,委曲周至。
六月,管理长沙府会馆事。益阳胡公达源卒,公作诔词挽之。
七月,皇上御门侍班。善化唐公鉴由江宁藩司入官太常寺卿,公从讲求为学之方。时方详鉴前史,求经世之学,兼治诗古文词,分门记录。唐公专以义理之学相勖,公遂以朱子之书为日课,始肄力于宋学矣。
八月,移寓绳匠胡同北头路东。
十月,充国史馆协修官。二十八日,偕同乡京官递摺谢恩,为岳州水灾蠲免钱粮。公寓书善化贺公长龄,自陈其所学所志。
十一月十五日,公长女生,后适湘潭袁氏,婿名秉桢。公弟国荃肄业京寓,公为之讲课。
「壬寅」道光二十二年,公三十二岁。
公益致力程朱之学,同时蒙古倭仁公、六安吴公廷栋、昆明何公桂珍、窦公序、仁和邵公懿辰及陈公源衮等,往复讨论,以实学相砥砺。其为日记,力求改过,多痛自刻责之言。每日必有记录,是为日课。每月中作诗、古文若干篇,是为月课。凡课程十有二条:一曰主敬,二曰静坐,三曰早起,四曰读书不二,五曰读史,六曰谨言,七曰养气,八曰保身,九曰日知所亡,十曰月无忘所能,十一曰作字,十二曰夜不出门。
是春,英吉利洋船驶入镇江,沿江诸城多不守,和议成后,乃退出海口。
七月,公弟国荃出都。公送之都门外卢沟桥,以诗为别。有句云:“辰君平正午君奇,屈指老沅真白眉。”公弟国潢生庚辰岁,国华生壬午岁,国荃字沅甫也。
「癸卯」道光二十三年,公三十三岁。
三月初十日,上御正大光明殿考试翰詹。(钦命题《如石投水赋》,以陈善闭邪谓之敬为韵。《烹阿封即墨论》,诗题赋得《半窗残月有莺啼》。)钦定一等五人:万青黎、殷寿彭、张芾、萧良城、罗衍。公列二等第一名。十四日引见,奉旨以翰林院侍讲升用。
五月,考试差。
六月,钦命公充四川正考官,以赵楫副之。
七月,公第二女生。公出都,行至保定府,病暑不能食,扶病而行。
闰七月,行至西安。李公星沅时为陕西巡抚,延之署中,治医药,数日病渐愈,即启行入蜀。
八月初四日,抵成都,接准吏部咨文,已于七月十五日补授翰林院侍讲之缺,具呈四川总督宝兴公代奏谢恩摺。(是科四川乡试首题《不知言,无以知人也》,次题《体群臣也,子庶民也》,三题《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诗题赋得《万点蜀山尘》。)揭晓得士宋文观等六十二名,副榜十二名如例。
九月二十一日,由成都回节。
十一月二十日,抵都门复命,充文渊阁校理。
公居京师四年矣,宦况清苦,力行节俭,而遇穷困及有疾病死亡者,资助必丰。四川差竣,得俸千金寄家,为馈遗族姻之用。
「甲辰」道光二十四年,公三十四岁。
正月,陈公源衮之妻易安人病卒于京寓。其子远济生甫一月,公携之宅中,雇乳妪字养之,以次女许字之。
二月,侍班于文渊阁,赞经筵大典。
三月二十四日,移寓前门内碾儿胡同西头路北。
四月,考试差。五月初十日,奉上谕:“翰林院自侍读下,詹事府自洗马以下,每日召见二员。”公于二十日召见勤政殿,派充翰林院教习庶吉士。
八月,新宁江公忠源以公车留京师,因郭公嵩焘求见公。江公素以任侠自喜,不事绳检。公与语市井琐事,酣笑移时。江公出,公目送之,回顾嵩焘曰:“京师求如此人才不可得。”既而曰:“是人必立功名于天下,然当以节义死。”时承平日久,闻者或骇之。江公自是遂师事公。二十八日,公第三女生,后适罗氏忠节公泽南之子,名兆升。九月,分校庶常馆。
十二月初七日,上御门,转补翰林院侍读。公作字初学颜、柳帖,在词垣兼临褚帖。于诗则五、七古学杜、韩,近体专学杜,而于苏、黄之古诗,温、李之近体,亦最为致力。还书家中,训勉兄弟,以立志有恒为本,作《五箴》以自警:一曰立志,二曰居敬,三曰主敬,四曰谨言,五曰有恒。公子纪泽是岁入家塾,塾师为长沙冯树堂先生卓怀。
「乙巳」道光二十五年,公三十五岁。
三月,钦派会试同考官。签分第十八房,荐卷六十四本,中试周士炳等十有九人。是科湖南中式八人,皆长沙府籍。贵州中式之黄辅相与侄彭年二人,原籍醴陵。而状元为萧锦忠,朝元为孙鼎臣。去秋乡试,南元为周寿昌,亦于是科入翰林。公时管理长沙郡馆事,题名之日,公为联语云:“同科十进士,庆榜三名元。”盖佳话也。
五月初二日,上御门,公升授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次日具摺谢恩,召见于勤政殿。
六月,转补左庶子。夏间癣疾发,至秋微愈。自是以往,癣疾恒作,以至老年,未得全瘳也。
九月,公弟国潢、国华入都。二十四日,上御门,升授翰林院侍讲学士。次日具摺谢恩,召见。宣宗时,每岁举行御门之典至四、五次,京朝官缺,多以其日简放,示爵人于朝,与众共之之意。合肥李公鸿章,本年家子也,中甲辰科举人,是年入都会试,受业公门。公大器重之。
十月初十日,皇太后万寿。十五日颁恩诏于太和殿,公祖父母、父母以公官皆封中宪大夫、恭人。
十一月,唐公鉴乞假回湖南。公为校刻其所著《学案小识》一书。
十二月十二日,补日讲起居注官。二十二日,充文渊阁直阁事。公名位渐显,而堂上重庆,门祚鼎盛。公每以盈满为戒,自名其书舍曰“求阙斋”。其说云:“求阙于他事,而求全于堂上也。”同乡京官及公车在都门者,遇疾患穷窘之事,恒有求于公。公尝谓:“银钱则量力资助,办事则竭力经营。”人莫不称厚焉。
「丙午」道光二十六年,公三十六岁。
公与弟国潢、国华相砥厉于学,有如师友。为国华纳资入监,应顺天乡试。
五月,考试差。
九月十八日,公第四女生,后适湘阴郭氏郭公嵩焘之子,名刚基。夏秋之交,公病肺热,僦居城南报国寺,闭门静坐,携金坛段氏所注《说文解字》一书,以供披览。汉阳刘公传莹,精考据之学,好为深沉之思,与公尤莫逆,每从于寺舍,兀坐相对竟日。刘公谓近代儒者崇尚考据,敝精神费日力而无当于身心,恒以详说反约之旨交相勖勉。寺前有祠一所,祀昆山顾亭林先生。
十月,公在寺为诗五首赠刘公,以明其志之所向。公尝谓近世所学者,不以身心切近为务,恒视一时之风尚以为程而趋之,不数年风尚稍变,又弃其所业,以趋于新。如汉学、宋学、词章、经济,以及一技一艺之流,皆各有门户,更迭为盛衰,论其原皆圣道所存,苟一念希天下之誉,校没世之名,则适以自丧其守,而为害于世。公与刘公传莹讨论务本之学,而规切友朋,劝诫后进,一以此意为兢兢焉。公在京所为诗古文,不自存录,随时散佚。是冬以后,乃稍择而存之。
公弟国华应乡试未售,仍留京肄业。公弟国潢赍覃恩诰命南归。十月二十一日,领同乡京官具摺谢恩,为湖南濒湖围田水灾,奉旨蠲缓钱粮。湖南水灾,迭奉恩旨,至是初用公名领衔奏事。
十一月,闻祖妣王恭人之讣。请假两月,设次成服。恭人殁以九月十八日,寿八十岁。
十二月葬湘乡二十四都木兜冲。
「丁未」道光二十七年,公三十七岁。
三月,移寓南横街路北。四月二十七日,奉旨考试翰詹。(钦命题《远佞赋》,以清问下民常厥德为韵。《君子慎独论》。诗题《赋得澡身浴德》。)公名列二等第四名。
五月引见,奉旨记名遇缺题奏,赏大卷缎二件。
六月,奉旨升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次日,递摺谢恩,召勤政殿。钦派考试汉教习阅卷大臣,取士咸安宫学教习黄文璧等十三名,景山官学刘绍先等十五名,宗学郭昆焘等十五名,觉罗官学崔斌等三十名,八旗学张春第等四十八名。
七月,公弟国荃以府试案首入湘乡县学。
十月,钦派武会试正总裁,中式杨登魁等六十四人。又派殿试读卷大臣。凡武进士弓矢技勇,上亲阅之,派大臣及兵部尚书、侍郎等侍班。十月二十日,领同乡京官具摺谢恩,为沅澧一带水灾奉旨蠲缓钱粮。
十二月初九日,又递摺谢恩,为三厅欠收缓征屯田。是岁,山东、河南亢旱,盗贼蜂起,两省大吏交部严议。钦差柏俊、陈孚恩前往捕盗,平之。李公鸿章、郭公嵩焘、李公宗义均以是科成进士。
「戊申」道光二十八年,公三十八岁。
正月初八日,领同乡京官具摺谢恩,为上年水灾借给籽种。
二月二十四日,子纪鸿生。汉阳刘公传莹移病归籍,公为文以送之。
七月,公弟国荃科试一等,补廪膳生。
九月十四日,领同乡京官具摺谢恩,因水灾奉旨抚恤。十八日,钦派稽查中书科事务。公官至卿贰,名望渐崇,而好学不倦。其于朝章国故,如《会典》、《通礼》诸书,尤所究心。又采辑古今名臣大儒言论,分条编录为《曾氏家训长编》,分修身、齐家、治国为三门,其目三十有二。公尝谓古人无所云经济之学、治世之术,壹衷于礼而已。秦文恭公《五礼通考》,综括天下之事,而于食货之政稍缺,乃取盐课、海运、钱法、河堤各事,抄辑近时奏议之切当时务者,别为六卷,以补秦氏所未备。又采国史列传及先辈文集中志状之属,分门编录,条分近代学术,用桐城姚氏之说,以义理、考据、词章三者为目,依汇辑之。星冈公病风痹逾年,公令弟国华出都还湖南。
十月,闻刘公传莹以病卒于家,公设位哭之,为墓志一篇、家传一篇,刻石寄其家。刘公所著述无成篇,独于金氏《孟子集注考证》中,搜得朱子所编《孟子要略》一书,公为校刻行于世。二十三日,领同乡京官具摺谢恩,为本年水灾之区奉旨蠲缓钱粮。公官京师十年,俸薄不给于用,取资称贷;及官侍郎,每岁以其所得俸银数十两为高堂甘旨之奉,兼以周族戚之贫者。
「己酉」道光二十九年,公三十九岁。
正月初九日,率同乡京官具摺谢恩,为灾区借给籽种。二十二日,奉旨升授礼部右侍郎。次日具摺谢恩,召见,上嘉勉焉。公勤于供职,署中办事无虚日。
八日一至淀园该班奏事,有事加班,不待期日。在部司员,咸服其条理精密。三月十四,值班召见。三十日,又召见。每有奏对,恒称上意。礼部、翰林院、詹事府署中,皆有土地祠,祠皆祀先儒韩愈。礼部之祠,复有孔子木主,胥吏相沿,莫知所自。公取木主焚化,而为文以祀韩子,辩正其谬。夏,督修长沙府会馆,旋又修湖广会馆,位置亭榭,有纡馀卓牵之观。
八月初二日,奉旨兼署兵部右侍郎。二十五日,钦派宗室举人复试阅卷大臣。
九月十七日,钦派顺天乡试复试阅卷大臣。十月初四日,钦派顺天武乡试较射大臣。武乡试分四围,王大臣分较。公所较中式者五十二名。二十六日,率同乡京官具摺谢恩,为水灾奉旨蠲缓钱粮。是岁东南各省大水,民饥,江南、浙江、湖北均展期,九月举行乡试。湖南贼匪李沅发倡乱于新宁,戕官据城,分扰黔、粤边境,粤逆亦从此萌芽矣。先是,江公忠源在籍,擒获会匪雷再浩,遂以知县拣发浙江署秀水县事,办理赈灾及保甲,甚得民誉。公闻新宁之乱,恐匪党寻仇及江公之家,遂致书江公,劝其弃官以赴家难。未几而贼党溃窜,江公家亦无损焉。
十一月十五日,闻祖考星冈公之讣,请假两月,设位成服。星冈公之卒以十月初四日,寿七十有六岁,葬于八斗冲,迁王恭人之柩附葬。
十二月十一日,孝和睿皇后升遐。公以礼部职任所在,不俟假满,即日入内供办。其署中他事,仍不与闻。
「庚戌」道光三十年,公四十岁。
正月十四日,宣宗成皇帝升遐。朱谕遗命四条,其中无用郊配、无用庙附二条,文宗嗣位,谕令臣工详议具奏。十五日,奉移孝和睿皇后梓宫于漪春园。十六日,谕臣下议行三年丧礼。二十三日,召见,咨以大礼。二十六日,上御太和殿,颁登极诏书。二十七日,王大臣九卿集议,复奏郊配、庙附二事。公专摺具奏,称:遗命无用庙附一条,考古准今,万难遵从;无用郊配一条,不敢从者有二,不敢违者有三。疏对甚晰。时恭遇登极覃恩,加一级;请封三代,皆封荣禄大夫。公以本身妻室应得封典,<贝也>封叔父母。
二月初二日,内赐遗念衣一件、玉佩一事。是日奉移大行皇帝梓宫于圆明园正大光明殿。初六日,奉上谕:“侍郎曾国藩所奏,颇有是处;其馀京堂及科道等所奏,各纾己见,殊少折中。各摺均著发还。”钦此。初七日召见,公奏对甚详,上益嘉之。初八日奉上谕“九卿科道有言事之责者,于用人行政一切事宜,皆得据实直陈,封章密奏”等因。钦此。
三月,公递应诏陈言一摺。奏称:用人行政,二者并重。然凡百庶政,著有成宪,未可轻议。今日所当讲求,惟在用人一端。人才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方,有考察之法,三者不可废一。皇上春秋鼎盛,与圣祖仁皇帝讲学之年相似,请俟二十七月后,举行逐日进讲之例,亦请广开言路,借臣工章奏,以为考核人才之具。疏入,奉上谕:“礼部侍郎曾国藩奏陈用人之策,朕详加披览,剀切明辨,切中情事,深堪嘉纳。连日左副都御史文瑞、大理寺卿倭仁、通政使罗衍等,各陈时事,朕四降旨褒嘉。其通政副使王庆云、鸿胪寺少卿刘良驹及科道等摺分别准行交议。如该侍郎摺内所请保举人才、广收直言,迭经降旨宣示,谅各大小臣工必能激发天良,弼予郅治。惟称日讲为求治之本,我圣祖仁皇帝登极之初,即命儒臣逐日进讲,寒暑无间,朕绍承丕业,夙夜孜孜,景仰前徽,勉思继述,著于百日后举行日讲。所有一切应行事宜,著各该衙门察例详议以闻。”钦此。
初四日,奏入春以来,雨泽稀少,农田待泽孔殷、亟请设坛祈祷,以迎和甘,而慰民望一摺。十二日,孝和睿皇后升附覃恩,公呈请本身妻室封典。十五日,公弟国潢入都,相见极欢。时以职务繁剧,不遑兼顾家事,悉以属公弟经理。十九日下淀园,恭送孝和睿皇后梓宫奉安昌陵。
四月初四日,奏陈日讲事宜,补前摺所未备,凡十四条。其于讲官员数,进讲之地,所讲之书,陈讲之道,以及讲官仪节体制等事,皆详考圣祖御制文集会典,与国史列传各书。先定大概规模,于赞助圣学之中,寓陶成人才之意,犹前疏中之指也。十二日,宣宗成皇帝升配,覃恩加二级,请封三代,皆封光禄大夫,公仍以本身妻室应得封典<贝也>封叔父母。十七日,钦派会试复试阅卷大臣。十九日,移寓贾家胡同南头路西。二十九日,钦派朝考阅卷大臣,是科入馆选者五十八人。是月,湖南新宁贼酋李沅发就擒,槛送京师斩之。上年收复新宁,巡抚冯公德馨奏报李逆死于乱军中。春间李逆复出,冯德馨逮问遣戍,诏以骆秉章为湖南巡抚。
五月初二日,公第五女生,后殇。十四日,在署考试各省优贡。时奉旨令部院九卿各举贤才,公疏荐五人。奏称李棠阶以学政归家,囊橐萧然,品学纯粹,可备讲幄之选;吴廷栋不欺屋漏,才能干济,远识深谋,可当大任;王庆云闳才精识,脚脚踏实,可膺疆圉之寄;严正基洞悉民隐,才能济变;江忠源忠义耿耿,爱民如子。
六月初四日,奉旨兼署工部左侍郎。十四日,钦派朝考拔贡阅卷大臣,是科取士二百馀人。
七月,公弟国葆以县试案首入湘乡县学,年二十有三岁,与公入学之年同。
公每绾部务,悉取则例,博综详考,准以事理之宜。事至剖断无滞。其在工部,尤究心方舆之学,左图右书,钩校不倦,于山川险要、河漕水利诸大政详求折中。
八月十一日,召见,询以工部职务。公奏对详悉,移时乃退。二十一日,钦派考试国子监学正学录阅卷大臣,取士五十名,引见记名者二十人。
九月十八日,恭送宣宗成皇帝梓宫奉安慕陵,钦派梓宫前恭捧册宝大臣。二十四日,飨奠礼毕,礼部堂官各加二级。二十五日,具摺谢恩。次日,皇上驻跸秋兰行宫,谕随扈各员均加一级。
十月,回銮,奉旨兼署兵部左侍郎。
十一月十三日,领同乡京官具摺谢恩,为水灾州县蠲缓钱粮。
十二月二十二日,礼部奏元旦礼节。朱批严饬礼部堂官,分别交部议处察议。
寻奉旨准予抵销处分。
是年夏间,广西贼匪大起,巨股数十。六月,逆首洪秀全与其党杨秀清、萧朝贵等起于桂平县之金田村,为数最众且悍。诏以向荣为广西提督,起用林则徐为钦差大臣,驰赴广西督剿,以前云南提督张必禄督师会剿,广西巡抚郑祖琛革职。既而林文忠公则徐卒于道,张武壮公必禄至浔州亦卒,诏以李星沅为钦差大臣,以周天爵署广西巡抚。
「辛亥」咸丰元年,公四十一岁。
正月初十日,领同乡京官具摺谢恩,为上年灾区借给籽种。十四日,上祗谒慕陵,行初周年礼,礼部堂官悉从,公奉旨派留署办事。
二月,上谕广州副都统乌兰太驰往广西帮办军务。二十六日,公弟国潢出都还湖南。粤西贼势益炽。
三月,上命大学士赛尚阿为钦差大臣,前赴广西督师,以都统巴清德、副都统达洪阿为之副。初九日,公奏简练军实以裕国用一摺。奏称:天下大患,一在国用不足,一在兵伍不精。近者广西军兴,纷纷征调,该省额兵竟无一足用者,他省可推而知。当此饷项奇绌,惟有量加裁汰,痛加训练,庶饷不虚糜,而兵归实用。谨抄录乾隆增兵,嘉庆、道光减兵三案进呈。疏入,召见,嘉其切中时弊,谕以俟广西事定,再行办理,疏留中。十四日,礼部奏请以宋臣李纲从祀孔子庙廷。时福建巡抚徐继畲原奏称李纲所著书有《周易传》、《论语说》二种,公复查得纲所著《中兴至言》、《建炎类编》、《乘闲志》、《预备志》各书,文渊阁著录者《梁溪集》、《建炎时政记》二种。奉旨准其从祀,在先儒胡安国之次。
四月二十六日,公奏《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一摺。维时上孜孜求治,在廷臣僚,鲜以逆耳之言进者。广西军事日棘,赛尚阿公以端揆大臣出而督师,中外惊慑。公意欲为人臣者趋尚骨鲠,培其风节,养其威棱,遇有事变,乃可倚之以折冲捍患,不至畏葸退缩。公所陈多切直之语,疏入时,恐犯不测之罪。上谕:“曾国藩条陈一摺,朕详加披览,意在陈善责难,预防流弊,虽迂腐欠通,意尚可取。朕自即位以来,凡大小臣工章奏,于国计民生用人行政诸大端有所补裨者,无不立见施行;即敷陈理道,有益身心者,均著置左右,用备省览;其或窒碍难行,亦有驳斥者,亦有明白宣谕者,欲求献纳之实,非徒沽纳谏之名,岂遂以‘毋庸议’三字置之不论也?伊所奏,除广西地利兵机已查办外,馀或语涉过激,未能持平;或仅见偏端,拘执太甚。念其意在进言,朕亦不加斥责。至所论人君一念自矜,必至喜谀恶直等语,颇为切要。自维藐躬德薄,夙夜孜孜,时存检身不及之念,若因一二过当之言不加节取,采纳不广,是即矫矜之萌。朕思为君之难,诸臣亦当思为臣之不易,交相咨儆,坐言起行,庶国家可收实效也。”钦此。
公是疏得奉优旨,时称盛事焉。是月,李文恭公星沅卒于军。
五月,诏授邹鸣鹤为广西巡抚。十八日,唐公鉴入都,召见十馀次,极耆儒晚遇之荣。二十六日,公奉旨兼署刑部左侍郎,次日具摺谢恩,并以前疏激直未获咎戾,具申感激之意。
六月,赛尚阿公抵桂林,疏调江公忠源随营差遣。江公方丁忧在籍,应调赴粤。乌兰太公一见而极重之,留于幕府,每事必咨焉。复委募楚勇五百人助剿,是为湖南乡勇出境剿贼之始。公前官翰林时,与倭仁公、唐公鉴辈讲学,逐日记注,中辍数年。刘公传莹为公书斋额曰“养德养身绵绵穆穆之室”,至是公乃仿程氏读书日程之意,为日记曰《绵绵穆穆之室日记》。其说曰:“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极中,而天地位,此绵绵者由动以之静也。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极和,而万物育,此穆穆者由静以之动也。由静之动,有神主之;由动之静,有鬼司之。
终始往来,一以贯之。“每日自课以八事:曰读书,曰静坐,曰属文,曰作字,曰办公,曰课子,曰对客,曰复信。触事有见,则别识于其眉。
八月,钦派顺天乡试搜检大臣。公兼摄刑曹,职务繁委,值班奏事,入署办公,益无虚日。退食之暇,手不释卷,于经世之务及在朝掌故,分汇记录,凡十有八门。大学士琦善公在新疆办理番案得罪,钦差大臣萨迎阿公前往查办,奏请将琦善交刑部治罪,奉旨逮问。
闰八月,琦善至京师,入刑曹,钦派军机大臣三法司会审。琦善自供摺千馀言,谓由萨迎阿之陷害。在廷诸公亦颇咎萨公原奏之过。当时萨公代琦善任,未旋京邸。会审之际,琦善争辩不已。军机章京邵懿辰驳诘供词十九事,诸公不之省,乃议传萨公所随带查办之司员四人,赴法堂与琦善对讯,至有议反坐者,公独曰:“琦善虽位至将相,然既奉旨查办,则研鞫乃其职分;司员职位虽卑,无有传入廷尉与犯官对质之理。若因此得罚,将来大员有罪,谁敢过问者?且谕旨但令会审琦善,未闻讯及司员,必欲传讯,当奏请奉旨然后可。”争之甚力,词气抗厉,四坐为之悚动,其事遂已。广西逆匪窜陷永安州城,僭伪王号。赛尚阿公督师由桂林进剿。二十一日,上御门,闻永安失守之警,督兵将帅。皆奉旨申饬。二十六日,礼部考送军机章京。二十九日,刑部考送军机章京。
九月初一日,领同乡京官具摺谢恩,为水灾州县豁免钱粮。
十月十二日,钦派顺天武乡试大主考,以沈公兆霖为之副。是科中式武举一百六十六名。十七日,试竣复命,召见。十一月初三日,监视郊坛开工。十九日,领同乡京官具摺谢恩,为新宁县经兵乱,奉旨蠲免钱粮与仓谷之未完者;又因武陵等州县水灾蠲缓钱粮。
十二月十八日,公奏备陈民间疾苦一摺。奏称:国贫不足患,惟民心涣散则为大患。目前之急务,其大端有三:一曰银价太昂,钱粮难纳;二曰盗贼太众,良民难安;三曰冤狱太多,民气难伸。其时银价昂贵,朝野均以为苦。宣宗曾饬部院衙门、各省督抚议变通平价之法。公疏于弭盗贼请狱讼二条请申谕外省,思所以更张之。其平银价一条,即于次日续递银钱并用章程一摺。奏称:十年以来,中外臣工奏疏言钱法者,不为不多,臣之所深服者,惟吴文熔、刘良驹、朱尊三疏,谨就三臣原奏,参以管见,拟章程凡六条,并抄录吴文等原疏,进呈御览。奉旨交户部议奏。二十六日,监视慕陵隧道开工。是岁,公选录古今体诗凡十八家,又选录古文辞百篇,以见体要。
「壬子」咸丰二年,公四十二岁。
正月二十四日,奉旨兼署吏部左侍郎,次日具摺谢恩。
二月十九日,随扈祗谒慕陵。是月,广西永安州贼窜出,官军大挫,总兵官长瑞等四人阵亡。贼扑攻桂林省城,都统武壮公乌兰太追贼至将军桥阵亡。江公忠源之军,初与乌公偕,至是回籍,益募楚勇赴桂林防剿。
三月初二日,奉宣宗成皇帝永安地宫,上行虞祭礼回銮。初七日,奉神牌升附,颁恩诏于太和门。初八日,率同乡京官递摺谢恩,为豁免屯丁实欠。钦派会试搜检大臣。十一日,广西警报至都下,奉旨乌兰太、向荣交部严加议处,赛尚阿交部议处。公赴部会议,以军务关系重大,议处罪名宜从重者,不当比照成例。
会议罢后,公专摺奏请从严议处,诏改从宽典焉。十八日,礼部奏请以宋臣韩琦从祀孔子庙廷。二十七日,奉旨派恭送太庙册宝。三十日,公第六女生,后字衡山聂氏,婿名缉规。欧阳夫人之兄柄铨入都。是时粤匪猖獗,河工未合,京畿亢旱,人情惊惧。上诏求直言,内阁学士胜保上疏失检,交部严议,部议降三级调用。公奏请特旨宽免胜保处分以广言路一摺。上纳用焉,疏留中。
四月初一日,宣宗成皇帝升配,诏礼部诸臣各加一级。广西省城解围,贼窜陷全州,入湖南境,掠民船将浮湘而下。江公忠源以楚勇破之于蓑衣渡。
五月,贼窜陷道州。
六月十二日,钦命充江西乡试正考官。次日递摺谢恩。附片奏请试竣后,赏假两月回籍省亲。公自己亥之冬入都供职十有馀年,由翰林七迁至侍郎,眷遇甚隆,中间星冈公衰老疾笃屡恩乞假归省,于势未得。至是得江西试差,乃请假回籍,朱批允之。二十四日,驰驿出都。二十九日,过河间府,吴公廷栋权守河间,相见于途次。
七月十三日,道过宿州。周公天爵方引病在籍,以函约公相见于旅店,纵谈今古,自夜达旦,乃别去。二十五日,行抵安徽太和县境小池驿,闻讣:江太夫人于六月十二日薨逝。公大恸,改服奔丧,取道黄梅县,觅舟未得,乃乘小舟渡江,至九江府城,雇舟溯江西上。贼于六月由道州窜出,陷桂阳州。是月陷郴州,由安仁、醴陵下犯长沙省城。湖南各郡旧有会匪蠢焉欲动。湘乡尤多匪踪,县令朱孙诒缉治甚勤,礼请邑中儒士罗公泽南、李公续宾兄弟、王公鑫、刘公蓉等,团结乡勇,加以训练,而竹亭公以乡老巨望总其成。是时乡团以湘乡为称首。
八月十一日,公舟至黄州登陆。十三日,抵武昌。常公大醇为湖北巡抚,来唁。公始闻逆匪扑长沙之警。十四日,由武昌启行,十八日,抵岳州,取道湘阴、宁乡。二十三日,抵家哭殡,旋谒星冈公墓。逆贼大股均至长沙,官军亦渐集。
江公忠源于南门外近贼垒为营,贼不得逞。诏以张亮基为湖南巡抚。张公入守长沙,以左公宗棠入赞军幕。
九月十三日,江太夫人葬于下腰里宅后山内。贼用地道轰长沙城,官军拒却之。时承平日久,骤经兵乱,人心惧怯,伪言四起,虽未见贼之地亦相率挈家惊走。公在家遇乡里人,则教之以保守之方、镇静之道。赛尚阿公至长沙,奉旨逮问。以徐文缙为钦差大臣,督兵剿贼。
十月,长沙围解。贼渡湘西窜宁乡、益阳,东出临资口,大掠民船,窜湘阴,陷岳州。官军数自长沙拔营追之。
十一月,贼船蔽江而下,陷汉阳府城。张公亮基于贼退后搜捕土匪甚严。留江公忠源之楚勇二千人驻省城防守,札委湘乡罗泽南、王鑫等招募湘勇千人入省垣防守。时巴陵匪徒晏仲武等作乱,江公忠源以楚勇往讨擒之。是月,湖南巡抚奉上谕:“前任丁忧侍郎曾国藩籍隶湘乡,于湖南地方人情自必熟悉,著该抚传旨,令其帮同办理本省团练乡民搜查土匪诸事务,伊必尽力,不负委任”等因。
钦此。
十二月,武昌省城失守,湖北巡抚常文节公大醇等殉难。十三日,公奉到寄谕,草疏恳请在家终制,并具呈请巡抚张公代奏,缮就未发,适张公专弁以函致公,告武汉失守,人心惶恐,恳公一出。郭公嵩焘至公家,力劝出保桑梓。公乃毁前疏,于十七日起行,二十一日抵长沙,与张公亮基筹商,一以查办匪徒为急务。二十二日,拜摺敬陈团练乡民搜查土匪大概规模;且称长沙省城兵力单薄,行伍空虚,不足以资守御,因于省城立一大团,就各县曾经训练之乡民招募来省,实力操练,既足资以剿捕土匪,于防守省城不无裨益。是摺奉朱批:“知道了,悉心办理,以资防剿。”钦此。公又附片奏称:臣在京供职十有四年,今岁归来,祖父母之墓已有宿草,臣母之葬亦未尽礼。若遽弃庭闱出而莅事,万分不忍。请俟贼氛稍息,团防之事办有头绪,即当回籍守制,以遂乌私。维时罗公泽南,领所招湘乡练勇三营,已至省城,仿前明戚继光束伍成法,逐日操练,公为之酌定训练章程,故疏中及之。其后良将辈出,实滥觞于此。浏阳会匪煽乱,号曰征义堂,其匪酋为周国瑜,聚党逾万人。江公忠源以楚勇往,出其不意,一战破平之。
武昌陷后,诏授向荣为钦差大臣,徐广缙逮问,前湖广总督程■采革职;诏以张亮基署总督,又特命琦善为钦差大臣,偕直隶提督陈金绶、内阁学士胜保督兵驰赴楚豫之交,堵贼北窜;又以两江总督陆建瀛为钦差大臣,出省堵剿。
[book_title]●卷二
「癸丑」咸丰三年,公四十三岁。
正月,公在长沙督办街团,委在籍江苏候补知州黄廷瓒、安徽候补知县曹光汉编查保甲,以书函劝谕,不用公牍告示。又以书遍致各府州县土绅。其大致以为团练之难,莫难于集费,宜择地择人而行之;目前急务,唯在清查保甲,分别良莠,以锄暴为安良之法,遇有匪徒,密函以告,即行设法掩拿处办,庶几省文移之烦,可期无案不破。其书中有“不要钱、不怕死”二语,公所自矢者,一时称诵之。十一日,张公亮基赴湖北署总督任,江公忠源从行,其楚勇留长沙者,江公忠济、刘公长佑接统之。二十二日,耒阳、常宁报有匪徒啸聚白沙堡,扰及嘉禾境。公调派刘长佑、李辅朝带楚勇五百,王鑫带湘勇三百,二十五日启行追剿。未至,而常、耒之匪闻风先溃。适衡山县境之草市土匪窃发,楚勇、湘勇留衡山,一战平之。
二月初三日,奉上谕“封疆大吏翦除百恶即可保卫善良,著该署督抚等认真查办,并著会同在籍侍郎曾国藩体察地方情形,应如何设法团练以资保卫之处,悉心妥筹办理”等因。钦此。十二日,公奏严办土匪以靖地方一摺。奏称:湖南会匪名目甚多,近年有司掩饰弥缝,任其猖獗,非严刑峻法无以销遏、乱萌。时公于长沙城中鱼塘口为行辕,设审案局,委候补知州刘建德、照磨严良■承审,拿获匪徒,立予严讯,用巡抚令旗即行正法,或即毙之杖下。分别会匪、教匪、盗匪及寻常痞匪名目,按情罪以处办。公意纯用重法以锄强暴,而残忍严酷之名,在所不辞也。是疏入,奉朱批:“办理土匪,必须从严,务期根株净尽。”钦此。
初,贼之犯长沙也,调集各省兵勇数万人,既而追贼东下,其馀丁散勇逗留湖南,或十百人为群,出没附近屯墟,■湘水行船上下,辄以兵差为名强封之,而诈索其财。商旅畏惮,百物几不通。会捕得强封民船之川兵三人,径行斩决,枭示江干。由是游手敛迹,风帆畅行无阻。贼陷武、汉两城后,大掠民船数千艘,于正月初旬括掠丁壮妇女数十万人,驱入舟中,顺流而下,旌旗蔽江,沿江城镇皆失守。十一日,陷九江府城,十七日,陷安庆省城,二月初十日,攻陷江宁省城,将军忠勇公祥厚、总督陆公建瀛等殉难。贼遂据为伪都,僭伪号,造宫殿,分其党林凤祥等北窜。二十一日,陷镇江府。二十三日,陷扬州府。皆踞守之。向公荣总统各路兵勇十馀万追至金陵,而城已陷,遂驻营城外。琦善公率领北方各路官兵攻围扬州。是为江南、江北两大营。刘公长佑等既破衡山土匪,馀党窜入攸县界,遂督勇追剿。而安仁县土匪又起,劫狱烧官署,在籍候选知州张荣组带镇■勇数百,与楚勇会剿平之。江公忠源赴鄂,寻奉旨授湖北臬司,又奉旨令赴江南大营帮办军务。江公上书于公,言今日办贼之法,必合江、楚、皖各省,造战船数百艘,调闽、广水师数千人,先肃清江面,而后三城可复,否则沿江各省后患方长。公治水师之议,萌芽于是矣。湖北崇阳、通城两县匪徒大起,聚党数千人。江公领兵勇于三月初旬回南剿捕,公饬江忠济带所部楚勇由平江前往会剿。
初五日,刘公长佑楚勇回长沙,公亦饬其驰赴崇、通会剿。三战而匪徒歼焉。江公遂尽挈楚勇下赴江南。省城所招湘乡练勇千馀人,署巡抚潘公铎议汰之还乡。
公前调取三百馀人,以王鑫领之,剿土匪于衡、永各属。其留未汰者,操练无虚日。塔齐布公方署长沙营都司,忠勇冠时,人鲜知者。公一见大奇之,委密捕巨盗数名,皆克获。千总诸殿元领辰勇数百人,亦经公所识拔。公委塔齐布兼管领辰勇,与湘勇会同操练,胆技精强,遂成劲旅。三月,潘公铎具摺告病。骆公秉章仍奉旨署湖巡抚,以四月十一日到任,奏委塔齐布署抚标中军参将。各州县捕送匪徒来省者渐多,严刑鞫讯,日有斩枭杖毙之案,前后所戮者二百馀名,湘中匪徒闻风敛迹。李公瀚章以己酉选拔朝考,出公门下,时署湖南益阳县事,上书于公,劝以缓刑,公未之从也。安化县属兰田市有串子会匪聚众谋乱,公饬湘乡县知县朱孙诒以练勇往捕,擒百馀人,事乃解。桂东县有江、广边界匪徒窜入,城陷,公与骆公札委张荣组带三厅兵勇往剿,又调候补道夏廷樾督湘勇七百馀人继之。未几,桂东平。骆公增募湘勇一营,以监生邹寿璋领之。欧阳夫人挈子女出都还湘,夫人之兄柄铨随行。
五月初三日,抵长沙,寻归湘乡。公弟国葆募湘勇一营,驻扎长沙南门外。
江公忠源奏请招练楚勇三千,赴江南助剿。奉旨允之。公因函致江会以之弟忠■、忠淑与宝庆府知府魁联,令招宝勇,湘乡县知县朱孙诒令招湘勇,来省操练,然后遣赴大营,与江公旧部会成一军,以壮其势。江公以四月初七日,由鄂东下,行抵九江,值贼船数百,自金陵上窜,再陷安庆,直抵湖口,势趋南昌省城。江公方驻守九江,十日即驰至南昌,筹备防守。部署粗定,而贼抵城下,设法堵御,贼不得逞。江公飞檄请援于湖南,湘中闻邻省之警,人心惶恐。公初拟六月归行小祥之祭,而湘省官绅并倚公为防守。公乃札张荣组驻营永州,王鑫驻营郴州,以防南路土匪;而调夏廷樾、罗泽南以湘勇回省。适奉到寄谕,因金陵贼船驶赴上游,有回攻长沙,兼扰南昌之语,有旨令各省督抚严防,并令公与骆公会筹防御。骆公咨提督鲍起豹调兵来省,并札饬所募宝勇、湘勇三千人留省城听调。
六月十二日,公与骆公会奏办理防堵事宜一摺。公又专摺奏称:搜拿土匪,随时正法。省局委员添派候补知县厉云官审讯各案,粗有头绪。臣母丧初周,拟回籍修小祥之礼。适闻粤贼回窜江西,臣应留省城会筹防堵,不敢以事权不属,军旅未娴,稍存推诿。是日又与骆公会摺奏参长沙协副将清德,请旨革职,以儆疲玩而肃军政。又专摺奏保署抚标中军参将塔齐布、千总诸殿元,恳恩破格超擢,并称二人日后有临阵退缩之事,即将臣一并治罪。附片特参副将清德性耽安逸,不理营务等款,请交部从重治罪。江忠淑募新宁勇千人,朱孙诒募湘乡勇千二百人,均抵长沙。公檄江忠淑由浏阳赴江西,朱孙诒由醴陵赴江西,夏廷樾、郭嵩焘、罗泽南以兵勇千四百人,由醴陵继进。合计援江兵勇三千六百人,是为湘勇出境剿贼之始。二十二日,公与骆公会奏拨派兵勇赴江西援剿一摺。湖南调各路兵勇防守省城者数千人,塔齐布逐日抽调操阅,暑雨不辍,公亟奖其勤。提督鲍起豹至省城,乃宣言盛夏操兵之非,由是营伍咸怨塔公以及于公,时复与湘勇争讧。公所奏参之副将清德,乃依附鲍起豹,而与塔齐布为仇者。公前疏入,二十九日奉到上谕:“塔齐布着赏给副将衔,诸殿元以守备补用,先换顶带,以示奖励。”钦此。又奉上谕:“曾国藩奏请将性耽安逸、不理营务之副将革职治罪一摺,清德著革职拿问,交张亮基、骆秉章讯明定拟具奏”等因。钦此。由是兵伍益怨公矣。
七月,公以省城筹防之事粗备,援江之师已成行,遂回籍省亲。家居数日,复出至省垣。时新宁勇援江者,行抵瑞州,遇警而溃,至义宁复行招集以进。湘勇援江者,以七月十九日抵南昌,二十四日与贼战,小挫,阵亡营官谢邦翰、易良干、罗信东、罗镇南四人,湘勇死者八十馀人。罗公泽南以诸生讲学,湘人多从受业者,是役阵亡各员,皆罗公弟子也。贼攻南昌,屡以地道轰城,官军堵之。
江公忠源复以书致公,谓长江上下,任贼船游弈往来,我兵无敢过问者。今日之急,唯当先办船炮,击水上之贼。时郭公嵩焘在江公幕中,力主水师之议。文宗寄谕各督抚,亦屡及之。公商之巡抚骆公,奏请敕调广东琼州红单船放出大洋,由崇明入江口,以击贼于下游;调广东内江快蟹拖罟船,由梧州府江溯漓水,过斗门,浮湘而下,出大江,以收上下夹击之效。长江水师之议,自此始。湖南营兵与湘勇断断不和。七月十三日,提标兵与湘勇械斗,公但将湘勇棍责。
八月初四日,永顺协兵与辰勇械斗。公咨提督请按治军法,未行也。初六夜,永顺协兵掌号执仗至参将署,欲害塔齐布公。塔公匿菜圃草中以免。兵众毁其房室。旋出至公所馆抚署侧射圃中,大哗,骆公步出谕饬之,乃解。时有劝公据实参奏者。公曰:“为臣子者,不能为国家弭乱,反以琐事上渎君父之听,于心未安也。”二月中,曾经奏请移驻衡、宝二郡,就近剿办土匪。遂定计移驻衡州以避之。因与骆公商调塔齐布领宝勇、辰勇八百人,益以抚标兵,移驻醴陵;调邹寿璋领湘勇驻浏阳,以防江西之贼;调训导储玫躬所领湘勇一营,往郴州以防土匪;公弟国葆率所领湘勇上驻衡州。八月十三日,公具摺奏言,湖南衡、永、郴、桂各属为匪徒聚集之薮,数月以来,聚众为乱,巨案叠出,臣即日移驻衡州,就近调遣。附片奏调委员厉云官等随往差遣。十四日,公由长沙起行,绕道湘乡,抵家省亲,以二十七日抵衡州府。先是,南路土匪屡起,次第剿平。江西吉安府属土匪大起,太和、安福二县失守,江公忠源派罗泽南以湘勇往剿,大破之,擒斩数千,克复两城。馀匪溃窜湖南界,茶陵、安仁皆不守。公乃调塔齐布以兵勇往剿,平之。王公鑫驻营郴州,闻江西援军营官阵亡之信,欲回籍募勇,赴江西剿贼,以抒公愤而复私仇。上书于公,词气慷慨。公嘉其义,札令来衡州面商以讨贼之事。公言今日大弊,在于兵勇不和,败不相救。而其不和之故,由于征调之时,彼处数百,此处数十,东抽西拨,卒与卒不相习,将与将不相知。地势乖隔,劳逸不均,彼营出队,而此营袖手旁观,或哆口而笑,欲以平贼,安可得哉!
今欲扫除更张,非万众一心不可。拟再募勇数千,与援江各营合成一军,交江公忠源统之以平贼。八月二十二日,江西省城解严。贼窜陷九江府湖口县,仍陷安庆省城,皆踞之。复分股上窜湖北。张公亮基以兵五千人扼守田家镇,贼至则大溃。江公忠源间道驰援,战不利,北屯广济。贼因上犯鄂渚。张公亮基奉旨调任山东巡抚,以吴文为湖广总督。吴公者,公会试座师也。九月初,由黔赴鄂,道出长沙,以书招公至省垣相见。公以军事方殷,未遑离次。吴公星驰赴任。时贼已陷黄州、汉阳,北扰德安,南及兴国、湖南,岳州戒严。骆公秉章驰书与公谋防堵。公以茶陵、安仁既平,札调塔齐布等军速赴长沙,并调援江之湘勇同援。
二十七日,奉到上谕:“长江上游,武昌最为扼要,若稍有疏虞,则全楚震动。
著骆秉章、曾国藩选派兵勇,并酌拨炮船,派委得力镇将驰赴下游,与吴文等会合剿办,力遏贼冲,毋稍延误。“钦此。
十月初三日,奉上谕:“曾国藩团练乡勇,甚为得力,剿平土匪,业经著有成效。著酌带练勇,驰赴湖北。所需军饷等项,著骆秉章筹拨供支。两湖唇齿相依,自应不分畛域,一体统筹也。”钦此。王公鑫募湘勇,初议欲为援江诸军复仇,既而闻贼窜湖北之警,骆公因札令募勇三千,赴防省城。公见王鑫气太锐而难专用也,既为书以戒之。又函致骆公,言兵贵精不贵多,新集之勇,未经训练,见贼易溃,且饷糈难继,宜加裁汰。骆公未能用。维时罗公泽南由吉安率勇回湘。
李公续宾分领一营,战功卓著。又有杨虎臣、康景徽所带湘勇二营,先后自江西回抵长沙,会以王鑫新募之勇所调兵勇,赴防省城者,不下万人。总督吴公到鄂,屡请援师。时又奉上谕:“武昌情形万分危急,着曾国藩遵照前旨,赶紧督带兵勇船炮,驶赴下游会剿,以为武昌策应”等因。钦此。公商之骆公,请饬王鑫带所招湘勇赴鄂。旋以贼船东窜,湖北解严,湘勇亦未北行也。公言今之办贼,不难于添兵,而难于筹饷;不难于募勇,而难于带勇之人;不难于陆战,而难于水战。江公忠源之守南昌也,派夏廷樾、郭嵩焘在樟树镇制造木■数十具,载炮于其上,拟冲贼船。■甫成,将发,而贼退出鄱湖。至是公亦于衡州仿造冲■,既试之水面,钝滞难用。乃买民船改造炮船。二十四日,公具摺奏言:武昌既已解严,臣暂缓赴鄂,并请筹备战船,合力堵剿。该匪以舟楫为巢穴,长江千里,任其横行。欲加攻剿,惟以战船为第一先务。臣即在衡州试行赶办,果有头绪,即亲自统带,驶赴下游。是疏奉朱批:“所虑甚是,汝能斟酌缓急,甚属可嘉。”
钦此。时广东解江南大营饷银过长沙。公附片奏,请截留四万两,以为筹办炮船、召募水勇之资。湘勇营制,以三百六十人为一营,每营用长夫百四十人,合为五百。公之选将领,以四科为格:一曰才堪治民,二曰不畏死,三曰不急名利,四曰耐辛苦。公欲募成六千之数,合江公忠源旧部,足成万人。甫立此议,江公遂奏请以公所练六千人出省剿贼。奉上谕:“湖北情形紧要,已有旨令江忠源暂留剿贼。着曾国藩即将选募之楚勇六千名,酌配炮械,筹雇船只,由该侍郎督带驶出洞庭湖,由大江迎头截剿,肃清江面贼船。想曾国藩与江忠源必能统筹全局也。”钦此。鄂中兵勇前防田家镇者,溃后或逃窜湘中,劫掠行旅。公捕得,即斩以徇,民赖以安。是月,公致书湘乡人士,议建忠义祠于县城,祀援江阵亡营官四人,而以湘勇附祀焉。江公忠源回军汉阳,奉旨授安徽巡抚,并谕令楚、皖一体斟酌缓急,相机进剿。时贼已距安庆,议建卢州为省会。工部侍郎吕文节公贤基在籍办治团练。贼自舒桐北窜,吕公迎剿阵亡。周文忠公天爵亦卒于家。江公见鄂贼甫退,皖事尤棘,力疾提师北趋卢州。行至六安,病甚。
十一月,奉上谕:“宋晋奏曾国藩乡望素孚,人乐为用,请饬挑选练勇,雇觅船只,顺流东下,与江忠源水路夹击,速殄贼氛等语。现在安徽逆匪,势甚披猖,连陷桐城、舒城,逼近卢郡,吕贤基业经殉难,江忠源患病,皖省情形危急,总由江面无水师战船拦截追剿,任令贼宗往来自如,以致逆匪日肆鸱张,该侍郎前奏亦曾筹虑及此。着即赶办船只炮位,并前募勇六千,由该侍郎统带,自洞庭湖驶入大江,顺流东下,与江忠源水陆夹击。该侍郎忠诚素著,兼有胆识,朕所素知,必能统筹全局,不负委任也。”钦此。前此寄谕,有肃清江面之语。各省亦苦贼宗飙忽,公壹以水师为急。所造木■,既不可用,水师舟舰,无人经见,并为此举,相顾色戒。公日夜苦思,博采众议。岳州营守备成名标、广西候补同知褚汝航、知县夏銮等,先后奉委托公行辕。公留置戎幕,遂询知拖罟、长龙、快蟹、舢舨各船式,鸠集衡、永工匠,依式制造。公研精覃思,不遗馀力。
彭公玉麟、杨公载福来营,公弟国葆亟称两人之才,公拔而用之。广西巡抚劳公崇光解炮二百尊赴鄂,道出衡州。时田镇防兵已溃,公因截留其炮位并护解之水手,以备教练水师之用。公以湖南库款不敷提用,其募练之饷,恃劝捐接济。公选派员绅,设局于各州县,不用官牍,以防抑勒。自刊军功执照,用抚藩钤印,自六品至九品,按赀填给。常宁县土匪起,县城失守。公调千总周凤山、公弟国葆,带勇往剿。十一日,贼窜踞羊泉洞,又调张荣组、储玫躬带勇会剿。十四日,陷嘉禾,犯蓝山,又窜踞道州之四庵桥。公又添调邹寿璋、魏崇德带勇往剿。各营与贼战,均有斩获,而储玫躬之功为多。公与巡抚骆公会奏常宁土匪滋事戕官现已派勇往剿拿获首要各犯一摺。二十六日,公具摺奏言:筹备水陆各勇,驰赴安徽会剿,而船炮水军一时未能就绪。前经奉旨,特派广西右江道张敬修购办夷炮、广炮千尊,并带工匠,自粤来楚。臣专候该道来楚,乃可成行。附片奏请设立水路粮台,提用湖南漕米二、三万石,以资军食。又附片奏请经手劝捐之款,准归入筹饷新例,随时发给部照,以免捐生观望不前之弊。公前拟募陆勇六千,本以付江公忠源统带。寻奉旨筹备水师,始建水、陆万人,大举东征之计,先派江公之弟忠■带勇一千名赴皖,公则经营战舰,规造炮船二百号,雇民船二百以从其后,船行中流,陆兵则夹江而下。其规画大局如是。庶事草创,经费繁钜,有求弗应,则与巡抚骆公书函往复。骆公委曲应付,渐以就绪。公尝以蚊虻负山、商距驰河自况;又尝有精卫填海、杜鹃泣山之语。盖公之水师为肃清东南之基本,而是年冬间,最为盘错艰难之会矣。
十二月初一日,委褚汝航至湘潭分设一厂,监造战船。其衡州船厂,委成名标监督之。造船大者快蟹,次曰长龙。又购民间钓钩船,改修以为炮船。褚公又依式添造舢舨、小艇数十号。两厂之船,往来比较,互相质证,各用其长。潭厂所造,尤坚利矣。贼船回窜湖北,仍陷黄州。公致书于总督吴公,言今日南北两省,且以坚守省会为主,必俟水师办成,乃可以言剿。湖北巡抚崇纶公奏参督臣闭城株守,奉旨切责。吴公乃出,督师于黄州。吴公遗书于公。其略云:“吾意坚守,待君东下,自是正办。今为人所逼,以一死报国,无复他望。君所练水、陆各军,必俟稍有把握,而后可以出而应敌。不可以吾故,率尔东下。东南大局,恃君一人,务以持重为意,恐此后无有继者。吾与君所处,固不同也。”公得书,深忧之。骆公秉章调罗泽南等湘勇二营,溯湘而上,会剿土匪。初十日,抵衡州。
公与罗公商榷兵事,更定陆军营制,以五百人为一营,每营四哨,每哨八队,亲兵一哨六队,火器刀矛,各居其半。每营用长夫百八十人,营官、哨官、队长以至勇夫薪粮,分毫悉经手定。刊立营制数十条,营规亦数十条。自此以后,湘勇转战遍于各省,一依公所定规制行之。广东协拨鄂饷七万两,委员解楚,道出郴、桂。适永兴土匪起,公乃令罗泽南带勇迎护粤饷,剿捕土匪,平之。公前奏一疏,于十六日奉到朱批:“现在安省待援甚急,若必偏执己见,则太觉迟缓。朕知汝尚能激发天良,故特命汝赴援以济燃眉。今观汝奏,直以数省军务一身克当。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时漫自矜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下?著设法赶紧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益。汝能自担重任,迥非畏葸者比。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朕看。”钦此。公于二十一日具疏,逐条陈明:其一,起行之期,必俟粤东解炮到楚,稍敷配用,即行起程;其一、黄州巴河,被贼宗占踞,必先扫荡鄂境江面,乃能赴皖;其一,武昌为金陵上游,贼所必争,目今宜力保武昌,然后可以进剿;其一臣所练之勇,现在郴、桂一带剿办土匪,不能遽行撤回,俟来年正月船炮将齐之时,一并带赴下游。其后一条奏称:饷乏兵单,成效不敢必,唯有愚诚,不敢避死而已。与其将来毫无功绩,受大言欺君之罪,不如此时据实陈明,受畏葸不前之罪。疏入,奉朱批:“成败利钝,固不可逆睹。然汝之心可质天日,非独朕知。若甘受畏葸之罪,殊属非是。”钦此。公又具摺奏称:“衡、永、郴、桂一带,尚有一股会匪,剿捕未毕,馀党尚多。此股会匪,实为湖南巨患,亦是臣经手未完之件。”奉朱批:“汝以在籍人员,能如是出力,已属可嘉。著知会抚臣剿办,或有汝素来深信之绅士,酌量办理亦可。”钦此。公又因衡阳、清泉两县,每用保甲催征银粮,民户抗欠,则追此保甲,而保甲亦包揽为奸,反置团防事于不理。公批饬两县,令但责成保甲稽查土匪,而催征仍责之吏役。亦于是摺附片陈奏。奉朱批:“此亟应改易者,着知照骆秉章将改办章程,速行复奏。”
钦此。衡州府县差役,人数甚多,诈索乡闾,倚势作威。公访得恶差数人诛戮之,不少宽贷。公于地方之事,知无不为,意在锄奸宄以安良善,不以侵官越俎为嫌也。江忠烈公忠源自六安力疾入守庐州府,贼纠党合围数重。刘长佑、江忠■等以楚勇往援,及各路援军皆阻隔不得进。十二月十七日,府城陷,江公赴水死之,城中殉难者不能悉记。候补知府陈公源衮、知县邹公汉勋死尤烈。陈公者,公同年友;邹公者,亦公所推许也。船厂趱工,岁暮不息,成者过半。二十七日,公自衡州回籍省亲。
是年夏四月,贼党林凤祥自扬州掠众北窜,陷滁州,踞临淮关,复陷凤阳府。
遂北窜河南,陷归德,扑开封省城,渡黄河。六月,围攻怀庆府。八月,窜入山西,陷平阳府,复出至临氵名关,陷深州。九月,犯天津府,跨静海、独流二城。
江南大营向公荣、江北大营琦善公驻两城外围,攻经年,未得一战。内阁学士胜保公率兵追林逆一股,转战数千里。贼势飙忽不可遏。钦差大臣直隶总督讷尔经额督兵败贼于怀庆。贼之窜山西扰畿辅也。山西巡抚以下失守各员,与督兵之都统、提镇大员多获罪。诏授胜保为钦差大臣,逮讷尔经额治罪,特命惠亲王为奉命大将军,称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为参赞大臣,会兵进剿,贼势少蹙。左都御史雷以诚募勇于扬州,并收■捐,以济军饷。各省■捐始于此。
[book_title]●卷三
「甲寅」咸丰四年,公四十四岁。
正月初五日,公由家出抵衡州,督催船工,招募水勇。时湘中人未见水师,应募者少,乃招船户水手不怯风涛之民,用广西炮勇为之教习。快蟹船用桨工二十八人,橹八人;长龙船桨工十六人,橹四人;舢舨船桨工十人。每船用炮手数人。又另置舱长一名,头工二名,柁工一名,副柁二名,其口粮较优。亦刊发营制一篇。吴文节公文督兵于黄州,驻营堵城,亟攻黄州不下。贼焚毁堵城营垒,吴公力战阵亡。贼船上犯武昌,戒严。十三日,奉到初二日上谕:“前因贼扰安徽,迭次谕令曾国藩置办船炮,督带楚勇,由湖入江,与安徽水陆夹击。本日据袁甲三奏请令曾国藩督带兵勇船炮,由九江直赴安徽安庆,刻下贼数无多,或先复安庆,亦可断贼归路等语。庐州为南北要冲,现在为贼所据,必须乘喘息未定,赶紧进剿,遏贼纷窜之路。曾国藩制办船炮,并所募楚勇数千人,此时谅已齐备,著即遵旨,迅速由长江驶赴安徽,会同和春、福济,水陆并进,南北夹攻,迅殄逆氛,以慰廑念。”钦此。公既闻庐州失守,江公殉难,而探卒自鄂归者,亦报黄州堵城之败,公于时心逾迫矣。二十六日,船厂毕工,成快蟹四十号,长龙五十号,舢舨百五十号,拖罟一号,以为坐船。购民船改造成船者数十号,雇民船百数十号,以载辎重。募水勇五千人,分为十营。其五为正,其五为副。每营置一营官,又设帮办一人。在湘潭募水军四营,以褚汝航、夏銮、胡嘉垣、胡作霖为营官领之。衡州募六营,以成名标、诸殿元、杨载福、彭玉麟、邹汉章、龙献琛为营官领之。二十八日,自衡州起程,会师于湘潭,前、后、左、右、中营旗帜,各用其方色。陆勇五千馀人,则以塔齐布、周凤山、朱孙诒、储玫躬、林源恩、邹吉琦、邹寿璋、杨名声及公弟国葆等领之。水路以褚汝航为各营总统,陆军以塔齐布为诸将先锋。粮台设于水次,载米一万二千石,煤一万八千石,盐四万斤,油三万斤,配炮五百尊,军械数千件,子药二十馀万斤。应需之器物,应用之工匠,相随以行。辎重民船,亦给予旗帜枪炮,以助军势。合计员弁、兵勇、夫役一万七千馀人,军容甚盛。作《讨粤匪檄文》一道,布告远近。贼船上窜,仍陷汉阳。湖北按察使唐公树义迎战,死之。贼上窜湖南境。
二月初一日,岳州失守。初二日,公在衡山舟次,奏报东征起程日期一摺,并奏陈水陆营制、粮台章程大概情形,并奏调署抚标中军参将塔齐布、耒阳县知县陈鉴源、平江县知县林源恩、善化县知县李瀚章等随同东征差遣。又附片代递唐树义遗摺一件。公之为是役也,水陆兼进,尤注重水师。自上年创为战船,每事必躬自考察,材木之坚脆,纵广之榘度,帆樯楼橹之位,火器之用,营阵之式,下至米盐细事,皆经于目而成于心。粮台设立八所,条综众务:曰文案所、内银钱所、外银钱所、军械所、火顺所、侦探所、发审所、采编所,皆委员司之。罗公泽南、李公续宾湘勇二营,留驻衡州,以防南路土匪,委知府张丞实督办捐局,以资接济。时又奉到上谕“此时惟曾国藩统带炮船兵勇,迅速顺流而下,直抵武汉,可以扼贼之吭。此举关系南北大局,甚为紧要。此时水路进剿,专恃此军。
该侍郎必能深悉紧急情形,兼程赴援“等因。钦此。贵州候补道益阳胡公林翼应前总督吴公之调,带练勇六百名由黔赴鄂,军抵金口。闻吴公阵亡,贼舟上犯,阻隔不能进。公商之巡抚骆公秉章,由湖南支给饷糈军械。并饬令回军,会剿岳州之贼。王公鑫所招湘勇在长沙者,不用公所定营制,有自树一帜之意。骆公札饬王鑫率所部先趋黄州。军未发而贼已由岳州窜湘阴,上踞靖港市,扰陷宁乡。
公舟师抵长沙,调陆路各营剿之。十五日,公具疏奏称,贼船上窜,东南大局,真堪痛哭。湖广江皖四省,止有臣处一枝兵勇较多,每月需饷银近八万两,专恃劝捐,以济口食。现在湖南、江西、四川较为完善,请旨饬派大员办理捐谕,专济臣军之用。并言世小乱,则督兵较难于筹饷;世大乱,则筹饷更难于督兵。此次成师以出,已属竭力经营,若复饥疲溃散,此后不堪设想。附片奏胡林翼黔勇,暂令驻岳州附近地方,相机会剿。王鑫湘勇剿贼于乔口,败之。公所派陆营赵焕联、储玫躬、公弟国葆等,分投攻剿。储公玫躬击破贼大队于宁乡,旋因追贼阵亡。贼败溃下窜,公饬各营及战船追击之。二十四日,公与骆公会奏逆船上窜派员前往分途截剿连获胜仗一摺,附片奏留胡林翼在楚剿贼,暂未能赴鄂。又附报官军收复湘阴乘胜追剿一片。于时奉到上谕:“曾国藩统带炮船遏,想已开行,著即兼程驰赴下游,迎头截剿。此时水路进攻,专恃湖南炮船,遏其凶焰,务须赶紧前进,勿稍延误。”钦此。又奉到上谕“本日据青麟奏称:探闻曾国藩带勇已距金口百有馀里,贵州道胡林翼随同前来,现复退往上游,贼船飙忽上窜,急须出其不意,顺流轰击。该侍郎炮船早入楚北,胡林翼何以退守?著曾国藩饬知该道迅速前进,无稍迟延”等因。钦此。公乃专摺陈明胡林翼一军未能赴鄂留于湖南之由。并称胡林翼之才胜臣十倍,将来可倚以办贼。胡公之军回湖南境,崇阳、通城各属土匪四起,贼由兴国上窜,陷崇、通二邑,匪党大炽。公调胡公黔勇由平江往剿,平江县知县林源恩带员继之。胡公军至通城,请授于公,公又令塔齐布、周凤山等带勇往剿。贼退出岳州。王鑫湘勇先抵岳州,由蒲圻前进。公所派陆军三营亦抵岳州。公自统水军进剿。
三月初二日,抵岳州。初五日,公由驿具摺奏称:贼踪合数退出南省,臣现驻岳州,搜捕湖汊馀匪,就近剿办崇、通股匪。上游肃清,则驰赴下游,庶无彼此牵掣之患。又具摺奏训导储玫躬,屡著战功,拟保以同知直隶州升用。该员冲锋遇害,恳恩准照同知直隶州例议恤。阵亡之勇目喻西林、文生杨华英均请一体议恤,以慰忠魂。附片奏:在籍道员蒋征蒲损助军饷,请先提银十万两,拨付臣营口粮,并请旨饬令该道员赴行营,总办粮台事务,以期呼应较灵。是日,公派战船搜捕西湖馀匪。卫千总邹国彪遇贼掷火,烧伤而亡。初七日,北风大作,战船及辎重船在岳州湖畔者,漂沉二十四号,撞损数千号,勇夫多溺毙者。骆公秉章屡奉旨筹兵援鄂。骆公于二月内奏称:湖南弁兵存数无多,历次剿办土匪及此次所派追剿贼匪者,俱系臣与曾国藩督饬士绅召募自练之壮勇,较为得力。该逆现窜湖南,鄂省情形较缓,拟俟南省剿办事竣,臣即派兵驰往鄂省跟踪追击。奉朱批:“楚南之贼明系分窜,现在湖北尚有多贼。曾国藩炮船原为肃清江面,第此时道路不通,暂可留在湖南剿办,亦不能专待事竣缓缓北上。楚南办有头绪,仍应速赴湖北为是。曾国藩素明大义,谅不敢专顾桑梓,置全局于不问。北重于南,皖、鄂重于楚南,此不易之局也。”钦此。湖北贼势方炽,武昌省城岌岌不保,公屡奉寄谕,饬令统领舟师,驰赴下游。谕旨又云“此时得力舟师,专恃曾国藩水上一军。倘涉迟滞,致令汉阳大股窜踞武昌,则江路更形阻隔。朕既以剿贼重任付之曾国藩,一切军情,不为遥制”等因。公启行之初,派陆路劲军,由崇、通剿贼,欲以次扫荡,进援武昌。公自统水师,顺流而下。既至岳州,遇风沉损各船。而王鑫湘勇之前进者,初八日抵羊楼司,遇贼溃败,退回岳州。贼乘胜上犯。公弟国葆、邹寿璋、杨名声等营在岳州者,皆溃退入城。贼扑城甚急。
初十日,公急调炮船,齐赴岳州登岸击贼,拔出城中各营溃勇,乘风南返。十四日,泊长沙城外,贼船复上犯湘阴。公在衡州时,原任湖北巡抚杨健之孙杨江捐助军饷银二万两,公因奏请以杨健入祀乡贤祠。奉旨交部议处,部议革职,奉旨改为降二级调用。十五日,骆公奏岳州官失利、省城现筹防剿情形。王鑫革职,留营效力赎罪。十八日,公具摺奏陈:岳州陆军败溃,水师遇风坏船,力难应敌,恐战船洋炮反以资贼,遂乘风退保省城,皆由臣不谙军旅,调度乖方,请交部治罪。附片奏船只遇风沉损情形,邹国彪伤亡请恤。又奏探明前路贼情一片。官军在崇、通者,屡获胜仗,胡公林翼有初六日上塔市之胜,塔齐布公有十四日沙坪之胜。贼势少挫。值贼船上窜,长沙戒严。公乃调胡林翼、塔齐布两军旋省,委林源恩以平江勇扼守,防其南窜。二十二日,奏报崇、通胜仗一摺。奏称:武昌以南等属州县,皆已为贼所踞,臣本拟痛剿崇、通一役,即可直抵鄂省,以资救援。不谓岳州一败,大股上窜,须酌撤通城之兵,回保长沙,此皆臣调度乖方所致也。公之回长沙也,竹亭公为书以诫公,谓其筑垒不坚,调军太散,皆取败之道。结阵之法,缉奸之法,皆宜加意讲求,尤以早起早食为要。自是以后,公每日未明而起,甫明而食,凡十馀年如一日。贼船窜踞靖港市,复分股由陆路扰宁乡南及湘潭。二十七日,湘潭失守,贼于城外筑垒自固,于湘水上游掠民船数百号,竖立木城,以阻援师。二十八日,塔齐布公督军驰至湘潭,奋击贼营,大破之。连战四日夜,毙贼数千人。官军力战杀贼之多,实自此役始。二十九日,公派水师五营,驶赴湘潭助剿。
四月初一时,水师大破贼船于湘潭。陆军攻贼垒,尽破之。初二日,公自督战船四十号、陆勇八百人,击贼于靖港市。西南风发,水流迅急,不能停泊,为贼所乘。水勇溃散,战船为贼所焚,或掠以去。公自成师以出,竭力经营,初失利于岳州,继又挫败于靖港,愤极赴水两次,皆左右援救以出。而是日水师适破贼船于湘潭,连日报捷,军势少振。初三日,水师尽毁贼所掠船。塔齐布公会各军兜剿,屡破之。初五日,克复湘潭县城,贼乃大溃。自粤逆称乱以来,未受大创。湘潭一役,始经兵勇痛加剿洗,人人有杀贼之志矣。公之回长沙也,驻营南门外高峰寺。湘勇屡溃,恒为市井小人所诟侮,官绅之间,亦有讥弹者,公愤欲自裁者屡矣。公言古人用兵,先明功罪赏罚,今时事艰难,吾以义声倡导,乡人诸君,从我于危亡之地,非有所利也,故于法亦有所难施,所以两次致败,盖由于此。湘潭未捷之时,公与骆公会奏贼势全注湖南,大局堪虞,请旨速饬广东、贵州遄调兵勇来楚协剿一摺。初十日,兵部火票递到前摺。奉上谕:“曾国藩奏失州水陆各军接仗情形并自请治罪一摺。此次岳州水军,虽获小胜,惟因陆路失利,以致贼匪复行上窜,曾国藩统领水陆诸军,调度无方,实难辞咎,著交部严加议处。仍著督带师船,迅速进剿,克复岳州,即行赴援武昌,毋得再有延误。”
钦此。又奉上谕:“曾国藩所统各勇,为数过多,既须剿办粤逆,又须搜捕土匪。
即如所奏,有拨赴平江、通城者,有拨赴临湘、蒲圻者,又有不能依限前进者。
散布各处,照料既不能周,剿捕自难得力,一有败衄,人无固志,似此何能力图进取?此时肃清江面,专恃此军。曾国藩初次接仗,即有挫失,且战船被风沉损多只,何事机不顺若是!现在湖北待援孔亟,曾国藩以在籍绅士,若只专顾湖南,不为通筹全局之计,平日所以自许者安在?鲍起豹本系水师大员,何以不令督带舟师剿办贼匪,是否不能得力?且该提督何以陆路亦未带兵前进?著骆秉章查明具奏。“钦此。十二日,公与骆公会奏官军击贼靖港互有胜负,贼由陆路攻陷湘潭,官军水陆夹击大获胜仗,巨股歼克复县城一摺。随摺奏保副将塔齐布、守备周凤山,同知褚汝航、知县夏銮、千总杨载福、文生彭玉麟、哨官张宏邦、训导江忠淑八员。是役以塔齐布公为功首,而水师立功,亦于是始著。公专摺奏:靖港战败,水师半溃,实由臣调度乖方,请交部从重治罪,并请特派大臣总统此军。
臣未赴部之先,仍当力图补救。附片奏保塔齐布、褚汝航等数员,可分水、陆将领之任。奉上谕:“屯聚靖港,逆船经曾国藩亲督舟师进剿,虽小有斩获,旋以风利水急,战船被焚,以致兵勇多有溃败。据曾国藩自请从重治罪,实属咎有应得。姑念湘潭全胜,水勇甚为出力,著加恩免其治罪,即行革职,仍赶紧督勇剿贼,带罪自效。湖南提督鲍起豹自贼窜湖南以来,并未带兵出省,迭次奏报军务,仅止列衔会奏。提督有统辖全省官兵之责,似此株守无能,实属大负委任。鲍起豹著即革职,所有湖南提督印务,即著塔齐布暂行署理。该部知道。”钦此。又奉上谕:“曾国藩统领舟师,屡有挫失,此摺所陈纰缪各情,朕亦不复过加谴责。
现在所存水陆各勇,仅集有四千馀人。若率以东下,诚恐兵力太单。该革员现复添修战船,换募水勇,据称一两月间当有起色。果能确有把握,亦尚不难转败为功。目下楚北贼踪,由应山窜回德安;随州之贼,亦回武汉。是鄂省望援甚急。
该抚等务当饬督水陆各军,迅将此股败窜之匪歼灭净尽,兼可赴援武昌,以顾大局。“钦此。官军既复湘潭,馀贼溃窜者擒捕殆尽,贼船在靖港者闻风下驶,岳州贼亦退出。公所造战船,经岳州之损,靖港之败,去其大半。旋委员于衡州、湘潭设两厂,续造船六十号,较前更加坚致。长沙亦设厂重修百数十号。已溃之勇丁,不复收集,别募水陆兵勇数千人。每船增设哨官一员。调罗泽南、李续宾带所部湘勇回长沙,又委增募湘勇数营。将领立功者,奖拔保奏,溃败者革退更置。奏调水师弁兵于两粤。广西巡抚委知府李孟群募水勇一千名,广东委派总兵陈辉龙带水师四百员名、炮一百尊,赴湖南会剿。规模重整,军容复壮矣。通城贼南犯,林源恩带勇堵之。公调江忠淑、陈鉴源等带勇会剿,破之。
五月初八日,公具摺恭谢天恩。奏称:臣屡奉谕旨,饬令迅速东下,数月之久,未能前进,复多挫失,且愧且憾。是以吁请治罪。乃蒙皇上俯从宽宥,贷其前愆。期其后效。臣现将水陆各军严汰另募,重整规模。一俟料理完毕,即星夜遄征,誓灭此贼,以雪挫败之耻,赎迟延之罪。又因前摺奉到批谕,有太不明白之语,附片复陈湘潭、宁乡、靖港三处贼踪来去、官兵胜败曲折情形。又附片奏请署提督塔齐布会师东下,出省剿贼。又奏称:臣系革职人员,此后出境剿贼,一切军情,必须随时奏报,请容臣专摺奏事。奉朱批:“淮汝单衔奏事。”钦此。
又奉上谕“曾国藩添募水陆兵勇,及新造重修战船,既据奏称,已可集事,则肃清江面之举,仍借此一军,以资得力。塔齐布胆识俱壮,堪膺剿贼之任。著骆秉章即饬统领弁兵,迅速出境。曾国藩与该署提督共办一事,尤应谋定后战,务期确有把握,万不可徒事孟浪,再致挫失”等因。钦此。贼既退出湖南,旋复上犯,陷华容,踞岳州,分扰洞庭之西湖。十三日,陷龙阳,掠民船,攻常德府。十六日,陷踞之。塔齐布公统带兵勇三千,先赴岳州进剿。公乃调胡林翼与周凤山、李辅朝等,带勇由益阳进剿常德。行抵龙阳,湖水骤涨。贼船乘水攻营,周凤山等小挫。胡公林翼督各勇回益阳,改道绕赴常德。
六月,船厂修造战船毕工。广东总兵陈辉龙到长沙,添造浅水拖罟二号。李孟群所募广西水勇千名,亦到长沙,与公所新募水勇日夜操练,刻期进剿。汉阳之贼,于春初分股溯汉水,陷德安、随州。江汉城邑,大半残破。湖北学政侍郎青麟入守武昌,署巡抚事。将军台涌驻营随州,署总督事。贼于三月陷安陆府,四月陷荆门州,犯荆州府。将军官文公遣兵击却之。贼窜陷宜昌府。五月复下窜宜都、枝江,由太平口南入洞庭,与西湖股匪合并,陷澧州、安乡等城。青麟守武昌数月,城外贼踪四布,粮尽援绝,乃率饥军数千突围南出,就饷于长沙。贼遂陷武昌省城,踞之。公与骆公筹发饷银二万两,以赈鄂军,资遣至荆州。青麟奉旨正法,台涌革职。诏以杨霈署湖广总督。公水师既集,分三帮起碇。十三日,先遣褚汝航等四营击楫而下。陆师则以塔齐布公之军为中路,驻营于新墙。胡公林翼等军出西路,趋常德。江忠淑、林源恩等由平江追剿崇、通者为东路。先后进剿,合计兵勇数近二万。贼闻官军大至,遂退出常德、澧州各城,将所掠船尽集岳州踞守。公以新墙兵力稍单,调派罗泽南等以勇二千继进,又调周凤山等兵勇齐赴岳州。二十二日,塔齐布破贼于新墙,进逼岳州,晦日,水师破贼于南津港,贼乃宵遁。
七月初一日,官军收复岳州。初三日,贼船数百来犯,水师力战破之。初六日,公督水师后帮,由长沙起行,陈辉龙、李孟群率师继进。十一日,公会骆公衔驰奏水师克复岳州、越日大股续至,复被水师痛剿,全数歼灭,南省已无贼踪一摺,随摺奏保褚汝航、夏銮、彭玉麟、杨栽福、何南青等五员。附片奏调浙江候补知县龚振麟来楚铸造炮位,接济舟师之用。又附片奏称:水师以造船置炮为最要,出征船舰,不无漂损。臣设衡州、长沙两处船厂,仍不停工,酌留水勇在长沙操演,预备接济,请旨饬催两广督臣赶紧解运夷炮数百尊来楚,以资攻剿。
又附片奏报水师前后起行日期,并雇船载陆勇二千,以资护卫。奉朱批:“览奏稍尉朕怀。汝能迅速东下,借此声威,或可扫除武汉之贼。朕日夜焦盼,忧思弥增,护船陆勇终恐未可深靠。”钦此。又奉上谕:“此次克复岳州,大获胜仗,湖南逆踪业就肃清,江路已通,重湖无阻。即著塔齐布、曾国藩会督水陆兵勇,乘此声威,迅速东下,力捣武汉贼巢,以冀荡平群丑。”钦此。水师既克岳州,进破贼船于道林矶。十四日,贼船上犯,水师复破之于城陵矶。十五日,公抵岳州。十六日,驰奏水师迭获胜仗、将犯岳之贼船全数歼灭一摺。随摺仍奏保褚汝航等五员,阵亡哨官秦国长请恤。是日公专差赍摺,奏请旨饬部颁发部监执照,以速捐务而济要需。现在臣与提臣塔齐布一军,水陆共计一万三千馀人,月需饷银六七万两,万分焦灼。是以专差赴部,守领执照。水师乘风击贼船于城陵矶下,南风大作,官军失利,总兵陈壮勇公辉龙、游击沙公镇邦战殁,褚公汝航、夏公銮等驰救,亦阵亡。战船陷失者数十号,兵勇死伤甚多。十八日,塔齐布公陆军破贼于擂鼓台,阵斩贼目曾天养。二十一日,驰奏水师失利陆军获胜一摺。阵亡总兵陈辉龙、道员褚汝航、同知夏銮、游击沙镇邦、千总何若、澧府经历唐嵘,均奏请恤。随摺奏保陆营将弁童添云、周岐山、黄明魁三人,并自请交部严加议处。其时水师营官道员李孟群之父李愍肃公卿谷在湖北署臬司任内殉难。公附片奏报李卿谷殉难情形,请照臬司例赐恤;并称其子孟群忠勇奋发,思报仇殄逆,请留营剿贼;并请从权统领水师前营,以专责成。奉上谕“览奏曷胜愤懑!曾国藩系在水路督战,视陈辉龙出队时,不能详慎调度。可见水上一军毫无节制,即治以贻误之罪,亦复何辞!惟曾国藩前经革职,此时亦不必交部严议,仍责令督饬水师将弁奋力攻剿,断不可因一挫之后,遂观望不前”等因。钦此。又奉上谕:“李孟群现在丁忧,著准其有留军营带勇剿贼。”钦此。贼屯聚城陵矶者,为数尚众,诸公殿元等击贼阵亡。二十六日,贼党大至,罗公泽南奋击破之。二十八日,湘勇由陆路进攻贼垒。二十九日,水师毁贼船于城陵矶,贼大溃。
闰七月初三日,驰奏岳州水陆官军四获胜仗一摺。随摺奏保知府罗泽南、守备杨名声、千总唐得升、李荣华四员,阵亡都司诸殿元、千总刘士宜请恤。奉上谕:“塔齐布、曾国藩自带兵以来,既未尝遇败而怯,定不致乘胜而骄,总宜于妥速之中,持以慎重,则楚省贼踪,渐可扫荡。”钦此。塔齐布公陆军初二日,攻破贼营十三座,杀贼二千馀人。李公孟群、杨公载福等率水师以火焚贼船,乘胜攻击,尽平沿江两岸贼垒,穷追二百馀里至嘉鱼县境,贼溃下窜。公督水军出江,进驻螺山。初九日,驰奏水陆两军大胜、贼垒尽平、大股歼贼一摺。随摺奏保周凤山、李续宾、何越廷、佘星元、滕国献、萧捷三六员。附片奏调湖北藩司夏廷樾总理行营粮台,暂驻岳州,以资转运。又附片奏称:新授四川臬司胡林翼,才大心细,为军中必不可少之员,请旨饬令该臬司管带黔勇,酌拨他路兵勇,自成一队,随同东征。知府罗泽南经江西抚臣咨调赴援,该员现带湘勇,屡次大捷,独当要隘,以寡胜众,亦请随同出境东征,免其赴援江省。贼之上犯也,濒江城市村镇,悉被残掠,岳州城陵矶以下,筑垒江岸,以图抗拒。至是水陆屡捷,乘势扫荡,贼垒悉平,难民焚香跪道以迎。公约束严明,秋毫不犯,解散胁从,抚恤疮痍。军抵湖北境,与将军官文公、总督杨公霈之军声息渐通。奉上谕:“塔齐布、曾国藩奏水陆官军大获胜仗一摺,办理甚合机宜。塔齐布着交部从优议叙,曾国藩著赏给三品顶戴,仍著统领水陆官军,直捣武汉,与杨霈所统官军会合,迅扫妖氛。”钦此。骆公秉章具摺奏称:东南形势,利用舟楫。自逆贼掠取江湖舟舰以数万计,以致糜烂数省,凶焰日张,军官坐受其困。自奉明诏,筹备舟师,始有湘潭、岳州诸大捷。疆圉危而复安,此舟师协剿之明效也。曾国藩所统水师船炮,本不为多;接仗失利,所失不少。现在曾国藩整军东下,通筹防剿大局,以船炮为最要。现饬绅民设局捐办船炮,以固本省藩篱,而资大营接济。
又奏留胡林翼一军仍驻岳州。奉旨皆允之。贼之大股窜回武汉,而江岸支港汊湖,尚有馀匪藏匿,崇阳踞贼数近两万,蒲圻、咸宁等县之匪倚崇阳为巢穴。公与塔布筹商,分路进剿。公督水军搜剿濒江贼船,进扼金口。贼屡来犯,击却之。塔公督陆军驰赴崇阳,连破贼卡。二十六日,破贼于羊楼司。贼败窜,塔公追剿,直抵崇阳。
八月初四日,克复崇阳县城。初九日,追击贼于咸宁,破之。荆州将军官文公所遣魁玉、杨昌泗等,带兵五千会于金口。水陆并势,复破贼于沌口。公于初四日驻军嘉鱼,驰奏水陆官军迭获胜仗及现筹剿办情形一摺,奉批谕:“汝等自湘潭大捷后,屡次得手,有此声威,岂可自馁!惟利在速战,莫待两下相持。师劳饷乏,大有可虑处。塔齐布不致为崇阳一股牵制方好。”钦此。十一日,公进驻金口。十九日,驰奏崇阳克复、咸宁大获胜仗、水师连日接战获胜一摺。又奏恭谢天恩一摺。奏称:臣丁忧在籍,墨从戎,常负疚于神明,不敢仰邀议叙,乃荷温纶宠锡,惭悚交增。嗣后湖南一军,再立功绩,无论何项褒荣,概不敢受奉。朱批:“知道了。殊不必如此固执!汝能国尔忘家,鞠躬尽瘁,正可慰汝亡亲之志。尽孝之道,莫大于是。酬庸褒绩,国家政令所在,断不能因汝一请,稍有参差。汝之隐衷,朕知之,天下无不知也。”钦此。胡公林翼军至通城,因骆公奏留,遂回驻岳州。塔齐布公、罗公泽南由咸宁北趋,击破贼党于横沟桥,与公会于金口。而崇阳馀匪仍聚攻县城,陷之。公兼督水陆各军,分途进剿。公与塔齐布公、罗公泽南规画进取武昌之策。贼于城外洪山、花园两路皆驻重兵筑坚垒,罗公自请攻花园一路,塔公攻洪山一路。二十一日,罗公破贼垒九座,塔公亦破洪山贼垒,水师破毁贼船五百馀号。二十二日,驰奏水陆续获胜仗现筹进兵武汉情形一摺。是日,水军奋击贼船,焚毁殆尽;陆军攻武汉城外贼垒,悉破平之,先后毙贼万馀。二十三日,克复武昌省城,汉阳府城贼大溃,湖广总督杨公霈军汉阳以北。驰奏武汉克复大概情形。奉上谕:“曾国藩等攻剿武汉情形尚未奏到,塔齐布路官兵,此时谅与曾国藩水陆合为一军,著俟杨霈抵省后商榷挑选精兵,水陆进剿,朕日盼捷音之至也。”钦此。二十七日,公驰奏水陆大捷、武昌汉阳两城同日克复一摺。奏称:臣等先后入城,镇抚孑黎,飞咨署督臣杨霈,迅速渡江,妥筹进剿。随摺奏保水军营官道员李孟群、游击杨载福、守备萧捷三、陆营将府知府罗泽南、知县李续宾、都司彭三元、守备唐得升、文生李光荣,并奏保荆州将领已革都统魁玉、总兵杨昌泗共十员。附片奏称:军务殷繁,差遣乏员,不能不兼用丁忧降革之员,从权办理。如果奋勉出力,仍当恳请天恩,一律保奖,以收后效而励戎行。又具摺奏:六、七月以来,水陆两军迭次胜仗,已奏请将员弁兵勇保奖,奉旨允准。谨分为三起,先将第一单汇列,并粮台各员,昼夜辛勤,经各营官开单请保,臣等核实,缮单恭呈御览。其武汉克复摺,奉朱批:“览奏感慰实深。获此大胜,殊非意料所及。朕惟兢业自持,叩天速赦民劫也。
另有旨。“钦此。奉上谕”此次克复两城,三日之内,焚舟千馀,蹋平贼垒净尽。
运筹决策,甚合机宜。允宜立沛殊恩,以酬劳勋:曾国藩著赏给二品顶戴,署理湖北巡抚,并加恩赏戴花翎;塔齐布著赏穿黄马褂,并赏给骑都尉世职“等因。
钦此。又奉上谕“楚省大局已定,亟应分路进剿,由九江、安庆直抵金陵,扫清江面。应如何分兵前进,如何留兵防守,著杨霈、曾国藩、塔齐布妥筹商定,即行具奏。曾国藩以杀贼自任,必能谋定后战,计出万全。沿江剿贼之事,朕以责之曾国藩与塔齐布。楚省防贼回窜及搜捕江北等处馀匪事宜,朕以责之杨霈。务当协力妥筹,不可稍存大意”等因。钦此。武汉既克,贼船在襄河者尚多,奔出汉口,以图下窜。公派魁玉、杨昌泗带兵进剿,而杨载福等以水师舢板数十号溯流驶入汉口,纵火焚贼船千馀号,几尽。三十日,驰奏水师搜剿襄河续获大胜一摺。奏称:战船用力甚少,成功甚多。江汉以上贼舟无几,从此一意东下,无牵制之虞。然臣细察大局,有可虑者数端:一在兵气之散佚,一在乱民之太多,一则军去湖南日远,军火银米输转为难,恐有缺乏溃散之患,不能不熟虑而缕陈之。
附片奏请旨饬江西抚臣筹银八万两,广东、四川二省各筹银数万两,迅解行营。
现因陆兵太单,拟添募陆勇二千,率以东下。又附片奏鄂省克复以后,查获贼中伪文卷,七月十八日,城陵矶之战,贼酋曾天养被殪情形,前奏未及详悉声明。
又讯据贼供武汉贼情曲折,一并声明。奉上谕:“曾国藩等以剿贼自任,虽当乘此机会,急思顺流而下,以次攻复沿江诸城,然须计出万全,谋定后战,方无挫衄虞。若能由九江、安庆直抵金陵,使长江数千里尽荡妖氛,则从征将弁,朕必破格施恩,以酬懋绩。”钦此。总督杨公霈自德安入驻武昌,时贼已退出黄州。
南则踞兴国州,北则屯聚蕲州、广济,仍以船为巢穴。公与杨公会商进剿,分为三路:以塔齐布公统率湖南兵勇,进剿兴国、大治为南路,派提督桂明等领鄂省兵勇进剿蕲州、广济等处为北路,公自督水军浮江而下。
九月初七日,驰奏统筹三路进兵分别水陆先后直捣下游一摺。附片奏请饬谕陕西抚臣筹银二十四万两,解赴行营。又片奏参都司成名标监造船工,浮开款项,请革职查办。是日,又具摺汇保出力员弁兵勇第二单。奉上谕:“曾国藩等奏统筹三路进兵直捣下游一摺。览奏布置各情,甚合机宜。以长江大局而论,楚北上游既已渐次肃清,则各路官军乘胜东趋,自成破竹之势。但兵机移步换形,贼情亦诡诈百出,总须出奇应变,步步为营,以免孤军深入,方操胜算。其桂明一军,较之楚南兵勇,强弱是否相当?倘彼强此弱,南岸被剿紧急,该逆必至伺隙北渡,该督等曾否虑及?此次东下之师,关系大局转机,务期成算在胸,相机筹办,能制贼而不为贼制,庶可次第廓清也!所请饬拨陕西饷银,已谕知王庆云照数筹拨,源源接济矣。”钦此。十三日,驰摺恭谢天恩,并奏陈:奉命署理湖北巡抚,于公事毫无所益,于臣心万难自安。臣统率水师,即日启行,于鄂垣善后事宜不能兼顾。且母丧未除,遽就官职,得罪名教,何以自立?是以不敢接受关防,仍由督臣收存。公前奉上谕“曾国藩虽系署任巡抚,而剿贼之事重于地方”等因。是摺未奏到时,奉上谕:“曾国藩着赏给兵部侍郎衔,办理军务,毋庸署理湖北巡抚。陶恩培著补授湖北巡抚。未到任以前,著杨霈兼署。”钦此。是摺奏到,奉朱批:“朕料汝必辞,又念及整师东下,署抚空有其名,故已降旨,令汝毋庸署湖北巡抚,赏给兵部侍郎衔。汝此奏虽不尽属固执,然官衔竟不书署抚,好名之过尚小,违旨之罪甚大,著严行申饬!”钦此。又奉上谕:“曾国藩既无地方之责,即可专力进剿。但必须统筹全局,毋令逆匪南北纷窜,方为妥善。并随时知照江、皖各抚及托明阿、向荣等四路兜击,以期直捣金陵。固不可迁延观望,坐失事机;亦不可锐进贪功,致有贻误。谅曾国藩等必能兼权熟计,迅奏肤功也!”
钦此。水师杨公载福领战船先行,公与李孟群等继进。南路陆营以十三日拔营进剿,北路陆军魁玉、杨昌泗等以十七日拔营。十九日,水师破贼于蕲州城下。二十一日,塔齐布公克复大冶县城,罗公泽南等克复兴国州城。公舟次黄州,按行前总督吴文节公堵城营垒,于其殉难之处,为文以祭之,词甚哀厉。(祭文稿今佚。)二十七日,公驻舟道士γ,驰奏陆军克复兴国、大冶,水师在蕲州胜仗一摺。附片奏探明贼踪,于田家镇坚垒抗拒,横江铁锁二道,拟先攻半壁山,夺其要隘。又具摺奏称:臣自入鄂城以来,采访舆论,佥谓武昌再陷之由,实因崇纶、台涌办理不善。督臣吴文忠勤忧国,殉难甚烈,官民至今思之。即于前抚臣青麟,亦尚多哀怜之语,无怨憾之词。前任督抚优劣情形,以及年馀之成败始未,关系东南大局,不敢不据实缕陈。又奏遵保出力员弁兵勇第三次汇单请奖一摺。
奉上谕“蕲州贼势尚众,水师既经攻剿得手,何以桂明等陆路一军未能赶到?曾国藩经朕畀以剿贼重任,事权不可不专,自桂明以下文武各员,均归节制,倘有不遵调遣,或迁延畏葸贻误事机者,即著该侍郎专衔参奏,以肃戎行”等因。钦此。是月奉旨:“胡林翼调湖北按察使,杨载福补湖南常德协副将,罗泽南授浙江宁绍台道,均督勇剿贼。”钦此。二十九日,蕲州贼船上犯,杨公载福、彭公玉麟等纵火尽焚之。
十月初一日,罗公泽南陆军破贼于半壁山,夺其营栅。初四日,罗公泽南等大破贼于半壁山,歼贼逾万人。初五日,贼至,复击破之。初七日,驰奏陆军踏破半壁山贼垒水师续获胜仗一摺,阵亡员弁何如海、石炽然、徐国本请恤。附片专奏营官白人虎阵亡请恤。又片奏查明前湖北道员刘若殉难情形,请饬部议恤。
又片奏军中子药概系湖南支应,今全军将出楚境,距湘省千数百里,请旨饬江西抚臣遴委干员,筹款开局,监制火药,铸造铁子铅弹,解营接济。是日,具摺谢恩赏兵部侍郎衔。附片陈明前摺未署署湖北巡抚新衔,奉批谕申饬,蒙恩宽宥,谨奏申谢。又代奏浙江宁绍台道罗泽南呈谢天恩,仍请留营剿办贼匪。初八日,水师攻贼船于蕲州,绕出贼前。初十日,贼船退至田家镇南岸,铁锁已为陆营湘勇斫断。杨公载福、彭公玉麟督水军于十三日攻断江中铁链,舟师飞桨而下,至邬穴纵火焚贼舟。适东南风大作,贼船四千五百馀号皆尽,伏尸万数。田家镇北岸之贼大溃,毁营而遁。十四日,驰奏南路陆军大捷、毙贼万馀、斫断江岸铁锁、水师屡获胜仗一摺。随摺奏保李续宾、彭三元、普承尧三员,阵亡千总萧吉祥请恤。附片奏陈贼踪遍扰,驿邮多梗,侦探难遣,文报难通,江、皖各营不克随时知照,请旨饬军械处,将江南、北大营现在情形及红单船现泊何处,随时示知行营,期通消息。奉朱批:“获此大胜,皆因汝等和衷共济,调度有方,故能将士用命,以少击众。朕披览之馀,感慰莫能言喻,仍另有旨。”钦此。奉上谕“此次我军陆路夺取半壁山,水师屡获大胜,逆贼不敢复窥南岸,办理甚为得手。据奏北兵不甚得力,究竟桂明一军现在何处?何以未与南军会合?著杨霈亲督后军,迅速前进,为曾国藩等后路声援,不准稍有迁延,致滋贻误”等因。钦此。十四夜,蕲州之贼弃城窜去。水师追贼,船至九江城下。塔齐布公陆军破平南岸富池口贼垒。二十日,与罗公泽南率师渡江而北。二十一日,公舟次田家镇,驰奏官军水陆大捷、烧毁贼船四千馀号、田家镇蕲州两处贼悉溃窜一摺。随摺奏保副将杨载福、同知彭玉麟、道员罗泽南、游击普承尧、水师将弁刘培元、秦国录、孙昌国、洪定升八员。附片奏报水师前队追逐贼宗已至九江城外,陆军即日渡江北岸进剿。又片奏臣等一军,以肃清江面直捣金陵为主,设该逆旁窜他县,陆军竟难兼顾,请旨饬各路带兵大臣及各省督抚择要堵御,预防流贼之患。奉朱批:“续获此胜,皆因汝等筹画尽心,朕甚廑念。”钦此。又奉上谕:“曾国藩、塔齐布自岳州统师东下以来,沿江攻克城池,歼除丑类,所向克捷。缘由同心戮力,调度有方。节次披览奏章,朕心实深欣慰。在事文武员弁兵勇亦能人人用命,奋不顾身,尤堪嘉奖。”钦此。陆军渡江,循北岸而下。二十六日,遇贼于莲花桥,击破之。二十六日,克复广济县城。水师追击贼船,二十八日战于九江城外,破之。
十一月初一日,陆师破贼于双城驿。初三日,破贼于夏新桥。初四日,克复黄梅县城。初六日,驰奏莲花桥胜仗克复广济及水师九江胜仗一摺。阵亡将弁苏胜、郑沐、李金梁请恤。附片预报黄梅胜仗,并陈桂明一军未能会剿缘由。又附片奏蕲州州判魏作霖殉难,请恤。又片奏调湖南永州府知府张丞实来营,添募湘勇,交该守管带,以厚兵力。又附片奏报服关日期,现在办理军务,在营释服。
是日具摺奏保克复武汉及兴国、大冶、蕲州各案水陆两军出力员弁兵勇共三百四十人,开单请奖。罗公泽南自黄梅拔营进剿,破贼于濯港。十一日,公驰奏双城驿、大河埔、夏新桥胜仗黄梅克复一摺。随摺奏保周发胜、佘星元、滕国献三弁,阵亡千总王映轸,请恤。附片奏濯港胜仗。又奏陈近日剿办情形一摺。奏称:九江贼船不多,我师两次苦战,未能大挫凶锋,皆因两岸贼营太多,水陆依护,抵拒甚力。我之水师与陆军隔绝,昼夜戒严,劳苦倍甚。并陈可恃者数端,可虑者说数端。时迭奉谕旨,令湖北、江西两省派兵会剿,总督杨公霈派桂明一军留驻黄州,魁玉、杨昌泗随同剿贼。蕲州以下,杨公霈自驻黄梅、广济之间。江西派臬司恽光宸、总兵赵如胜驻军九江境上。皆奉旨归公节制调度。又奉上谕:“杨霈奏克复广济、黄梅一摺,所叙进攻九江情形,似该郡贼党尚复不少。塔齐布渡江而北,南岸官军即不能得手,是江西陆路兵勇殊不足恃,塔齐布仍须渡回南岸。
倘南北两岸专恃一塔齐布奔驰追剿,则湖北、江西两省官兵,岂不皆成虚设耶?“
钦此。十二日,塔齐布公、罗公泽南等破贼于孔陇驿。十三日,小池口贼遁去。
十四日,水师焚贼船■,浔郡江面贼宗略尽。公即日进驻九江城外。十五日,塔公陆军抵小池口。水师击破贼船,进泊湖口。贼踞守九江,坚不可下。十八日,陆军渡江南岸,驻营九江南门外。二十一日,驰奏濯港孔陇驿小池口胜仗、浔郡江面肃清,水师进扼湖口一摺。随摺奏保朱南桂、童添云二员。附片奏参鄂军营官李光荣所带川勇掳掠滋扰,请革职讯办。又片奏称:攻围九江陆兵单薄,湖北臬司胡林翼识略冠时,已札饬带勇二千,驻防田家镇,就近飞调该军来浔助剿;副将王国才、都司毕金科朴实勇敢,驭军有法,请拨带劲旅,交臣调遣;皖省道员何桂珍、知县李沛苍在六安等处带勇防剿,亦请归臣调遣。又片奏请旨饬江西抚臣赶造攻具,解交行营。均奉旨允准。又奉上谕:“曾国藩、塔齐布运筹决胜,戮力同心,麾下战士率皆转战无前,争先用命,皆由曾国藩等调度有方。览奏之馀,实堪嘉慰。曾国藩著赏穿黄马褂,并发去狐腿黄马褂一件,白玉四喜搬指一个,白玉巴图鲁翎管一枝,玉靶小刀一柄,火镰一把,交曾国藩祗领,以示优奖。”钦此。贼踞九江、湖口两域,浚濠坚垒,结木■于湖口城下,以阻官军入湖之路,而别筑石于梅家洲,水陆相倚。贼舟屯踞大姑塘,扰犯南康府。二十一日,罗公泽南湘军渡江未毕,为贼所乘,回军击却之。彭公林翼军亦至,均驻九江城外。水军登岸攻贼,屡破之。贼每乘夜惊营,水师亦彻夜戒严。二月初一日,陆军合攻九江城,未克。初三日,驰奏水军屡获胜仗、陆军围逼浔城、现筹攻剿情形一摺。阵亡将弁曾献成、周福友、罗嘉典请恤。奉上谕:“我军自肃清浔江进扼湖口以后,满拟九江郡城乘胜可克,乃连日焚毁贼船,蹋破贼垒。而该逆死党仍负固坚守,殊属凶悍。贼情变幻靡常,著曾国藩、塔齐布相机筹画,不可稍有孟浪,致误事机。”钦此。初六日,胡公林翼、罗公泽南击贼于梅家洲,破之。
水师乘势攻破湖口木■贼卡。初八日,童壮节公添云因攻城受伤,卒于军。初十日,水陆合攻湖口贼营,未克。十二日,水师舢板驶入内湖,焚贼舟数十号,乘胜追逐至大姑塘以上。贼复于湖口设卡筑垒增栅,以断其后。舢板船遂不得出。
其在外江者,皆快蟹、长龙诸大船,掉运不灵,贼以小艇乘夜来袭,战船被焚者三十九号,馀皆退回九江大营。十四日,驰奏九江、湖口水陆攻剿情形一摺。随摺奏保刘国斌、孙昌国二弁,阵亡参将童添云暨兵弁叶楚南、杨玉芳、黄韵南、姜凌浩请恤。水师既退,集九江城外湖口之贼分股渡江,踞小池口皖贼复上犯鄂境。公派周凤山陆营渡江,攻剿小池口贼垒,大挫而还。公急调胡林翼、罗泽南回援九江,驻营南岸官牌夹。二十五日,贼复以小艇夜袭水军,放火焚战船十馀号。公座船陷于贼,文卷册牍俱失。公棹小舟驰入陆军以免。调舟师悉泊南岸,与罗公泽南湘勇陆营,紧相依护。粮台辎重各船皆退驶至邬穴,以上战舰亦多溃而上溯者。公愤极,欲策马赴敌以死,罗公泽南、刘公蓉及幕友等力止之。三十日,驰奏水师在内湖三获胜仗一摺,外江水师两次败挫一摺。奏称:水师屡获大捷,声威尤震。自至湖口苦战经月,忽有挫失,皆由臣国藩调度无方,请交部严加议处。水师阵亡将弁史久立、李允升、李选众、沈光荣、葛荣册及座船弁兵刘盛槐等请恤。奉上谕:“水师锐气过甚,由湖口驶至姑塘以上,长龙、三板各船与外江师船隔绝,以致逆氛顿炽,两次被贼袭营,办理未为得手。曾国藩自出岳州以后,与塔齐布等协力同心,扫除群丑,此时偶有小挫,尚与大局无损。曾国藩自请严议之处,著加恩宽免。”钦此。杨公载福留邬穴养病,闻败,力疾而下,督战船拒贼却之。寻以病甚回籍。水军在外江者,李公孟群、彭公玉麟与陆军依岸而守;其入鄱湖者,营官萧捷三、段莹器、孙昌国、黄翼升等领之。由是水师遂有内湖、外江之分。
是岁正月,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及胜保公督兵相破于独流。二月,破贼于阜城。三月,贼由安徽分股窜山东,陷临清州。四月,胜保公歼贼于临清,僧王大军克阜城。五月,贼陷高唐州,大兵围之。江北大军五去冬收复扬州,贼窜踞瓜洲。
是年二月,瞿威壮公腾龙阵亡于瓜洲。贼陷太平府,孙文节公铭恩死之。闰七月,江南官军克太平府,江督师文勤公琦善卒于军,江宁将军托明阿代其任。
芦州陷后,皖北城邑多残破,诏以福济为安徽巡抚。江南大营复遣提督和春以兵援皖。五月,克六安州。捻匪乘乱起于皖、豫之交,副都御史袁公甲三督师驻临淮关防剿。何公桂珍奉旨授皖南兵备道。道阻不得之任,袁公委以带勇剿贼,驻于霍山。屡有功,欲西与楚军会合。公亦疏调来营,阻于贼而不能达。
[book_title]●卷四
「乙卯」咸丰五年,公四十五岁。
正月,公驻罗泽南湘陆营中。贼既踞小池口,皖中大股续至,塔齐布公、罗公泽南率勇渡江击之,挫败而还。贼以一股循江北岸上窜蕲州,一股窜犯广济。
官军溃退,总督杨公霈退驻汉口,又退守德安。贼至汉口,溯襄河大掠民船,武昌戒严,江、汉之间纷扰矣。公派臬司胡林翼、总兵王国才、都司石清吉领兵勇六千馀人,先后回援武汉。李孟群以战船四十号溯江上驶,以援蕲、黄。初四日夜,东北风大作,巨浪撞击,水师老营战船在九江城外者,漂沉二十二号,撞损数十号。公乃饬外江炮船全赴鄂省,扼扎金口,李公孟群、彭公玉麟领之。而于沔阳州境之新堤镇,设立船厂,修补已损之船,添造舢板小艇。其陷入内湖之水师,闻老营被袭及大风坏船之警,相率赴南昌,巡抚陈公启迈给以口粮,抚而辑之,军心渐定。公自督陆军,急攻九江城,未克。贼屡出扑营,均击退之。初五日,拜摺恭谢天恩,上年十二月奉旨赏穿黄马褂等,并年终奉赏福字荷包银钱银锞食物等件。是日,驰奏陆军渡江挫于小池口、北岸贼踪大股上窜、并陈近日贼势军情一摺。奏称:目前局势可虑者多端,臣等一军进止机宜有万难者。初八日,驰摺奏报大风击坏战船,饬令全数赴鄂,并自陈办理错谬之处:一在武汉既克,未留重兵防守;一在九江未克,遽攻湖口,又遭风坏船,事机不顺。目前筹办之法凡四条:其一在鄂省添修外江水师,以固荆湘门户;其一飞饬鄂省兵勇胡林翼等军先后回援武昌;其一拟亲至南昌,修整内湖水师;其一围攻九江之陆军有进无退,攻克浔城,仍当鼓行东下,直捣金陵,以雪积愤。又奏浔城贼出扑营陆军获胜一摺。奉上谕“览奏殊深悬系,所称办理错误之处,如水师冲入内河,以致声势隔绝,诚不免锐进贪功。至武汉收复,未留后路声援一节,则其势本有不及,水陆两军全数进剿,犹恐兵力单弱,若彼时即分防武汉,兵数愈少,刻下更不知如何棘手!曾国藩等既定直捣金陵之计,即著迅速设法攻克九江,合军东下,毋得再存顾虑”等因。钦此。十二日,公由九江启行。十六日,抵南昌,谕营官萧捷三等抚辑众心。委员设局制造炮位子药,专供楚军炮船之用。是为楚师三局。
派委员弁回湘增募水勇,拨用江省命造长战舰三十号,归入楚军,添造快蟹十馀号。又委在籍候造知府刘于浔设立船厂,添造各船。署臬司邓仁坤总理船炮,支应各局。内湖水师,自成一军矣。援鄂之师,胡公林翼一军先发,抵鄂后驻军沌口。石公清吉之军继行。王公国才一军守领饷项,犹驻九江城外。贼出扑营,塔公合击破之。蕲州贼党由富池口渡江而南窜,踞兴国、通山、崇阳、通城、咸宁各城邑,扰陷殆遍,并扰及江西武宁县境,武昌戒严。陶公恩培入守武昌,飞书请援。公急调王国才一军,取道武宁,转战而前,以为之援。二十七日,驰奏九江陆军胜仗、内湖水师重加整理情朝形及调派鄂援剿情形一摺。附片奉奏江西署臬司邓仁坤经理船炮等各要务,于秋审事件势难兼顾,江西臬司恽光宸拟即调回本任,所带之勇归九江镇将居隆阿统辖。又片奏水师哨官万瑞书乘贼匪袭营之时,搬抢粮台银两,请旨饬湖南抚臣严拿正法。又奏保上年半壁山、田家镇、蕲州、广济、黄梅五案出力员弁勇一摺。奏称:武汉以下,复为贼踪往来之地,前此战功,竟成空虚。可愤可憾!然事机之不顺,调度之失宜,咎在臣等,而将士之劳勋究不可没。惟录其既往之功,冀作其将来之气。奉旨允之。又奉上谕:“楚北贼焰复燃,于曾国藩等剿贼机宜大有关系。此时惟有会合各兵迎贼攻剿,使曾国藩、塔齐布各军无腹背受敌之患,方为妥善。”钦此。二十八日,公在南昌,派大小战船六十馀号进泊康山。贼在九江、湖口及江北小池口者,益浚濠增垒,守备益固。湖口之贼,由都昌窜陷饶州府,分犯乐平、景德镇、祁门、徽州,拢及广信之境。公调派罗公泽南统带湘勇三千,由南昌绕出湖东攻剿。又增募平江勇四千名,同出东路会剿。塔齐布公所统陆营在浔城者,仅五千人,但主坚守,不复仰攻矣。水师至武昌,泊舟城外,连遇大风,复多沈损,乃上泊金口,以扼贼上窜。胡公林翼一军。亦退驻金口。
二月,贼扑武昌省城。十七日,城陷,巡抚陶文节公恩培死之,各军驰援皆不及。二十七日,公驰奏统筹全局一摺。奏称:臣来江省,已逾月馀,探悉各路贼情大略。论江、楚、皖三省全局,陆路必须劲兵四支,水路须兵两支,乃足以资剿办。江之北岸,自蕲水、广济、黄梅以达于太湖、宿松为一路,自汉口、黄、蕲循江岸而下达于小池口为一路。南岸自九江以上兴国、通山等属为西一路,湖口以下至于皖南为东一路。臣之水军,已分为两支,陆军者再分,则立形单弱,谨就目前急务,凡臣力所能办者,分条陈奏。并声明前月奏报,均未奉批谕,此次改由湖南绕出荆州驿递进京。附片奏称凤阳、临淮由寿州、光固以达于麻城、黄州,不过八百馀里,请旨饬令袁甲三募勇五千,练成劲旅,驰出黄州,以通皖、鄂声息,以挽江北大局。又片奏水师大营被贼袭毁之时,座船被夺,文卷全失,其所领部照监照遗失数目,俟查明咨报。又片奏:臣军万馀人,饷道梗阻,请旨饬拨江西漕折银两就近接济,并请闽浙两省每月各筹银二万两,解赴行营。是日,又奏恭谢天恩宽免处分一摺。时袁公甲三奉旨革职来京,公所筹四路分兵剿办之策,谕旨嘉之,亦未能行也。杨公霈军驻德安,贼复遍扰江、汉各城邑,由岳家口、仙桃镇窥犯荆、襄,荆州将军官文公拒却之。胡公林翼抵鄂后,擢授湖北藩司,寻奉旨署理湖北巡抚。水陆两军在金口者为数无多,而贼势益炽。鄂军在德安者屡败不振,饷尤绌无所出。胡公与李公孟群、彭公玉麟、王公国才等竭力守御,荆、湘,上游赖以稍安。江西新募平江勇至南康,公委幕中候选同知李元度管带操练。因调战船,前赴南康,令陆军紧相依护。公言此军之起原,专为肃清江面而设,陆军所以护水营,九江、湖口之挫失,皆以水师孤悬,与陆师远隔之故。时塔公军在浔城,罗公东剿广饶,不得合并。
三月,公在南昌登舟,督将弁操练,分起调赴南康,与平江勇水陆驻扼,使贼不得掠舟来往湖中:十九日,罗公泽南一军由贵溪进剿。二十日,击贼破之。
二十一日,克弋阳县城。公两奉旨统筹全局。二十三日,复奏谨陈水陆军情一摺。
奏称:臣等一军,水陆分为四支。回援武汉之师,距臣营在八百里外,江之两岸,仍为贼踞,欲以楚军回剿武汉,其难有三端:一则浔郡为长江腰膂,陆兵未可轻撤;一则内湖水师乘此春涨,可以由湖出江,所虑在既出以后孤悬无依;一则金口水陆诸军饷项缺乏,若再添师前往,更无可支拨,恐饷匮而有意外之虞。臣实乏良策,惟有坚扼中段,保全此军,以供皇上之驱策而已。奉上谕:“行兵之道,合则力厚,分则力薄。自师船陷入鄱湖,贼匪再扰武汉,广饶一带,复有贼踪窜突。该侍郎等水陆两军,实有不能不分之势。该侍郎所谓千里驰逐,不如坚扼中段,所奏亦不为无见。当此上下皆贼,总宜计出万全,勿以浪战失机,勿以迟回误事。一切机宜,朕亦不为遥制。该侍郎不可因挫失之馀,遂至束手无策,当激厉军士,踊跃用命,谋定后动,勿负初心,以副委任。塔齐布攻剿九江,近日情形,未据奏及,岂为贼氛阻隔,竟不能声息相通耶?并著随时奏报,以纾悬系。”
钦此。邢部侍郎黄公赞汤在籍,公于上年奉请督办江西劝捐,至是计捐银数四十馀万两。公军入江西后,皆赖黄公筹捐银两接济。湖南协饷,专拨供湖北金口之师。公所请拨浙、闽协饷,以有警不时解到,公乃议借运浙盐,行销于江西、湖南。旧日淮南引地,川盐抵饷,仍请以黄公赞汤总理盐饷事务。江西巡抚陈公启迈与公谋调遣兵勇,意见多不合,饷尤掣肘。万载知县李皓,与其乡团举人彭寿颐,以团事互相控诉。公见彭寿颐,赏其才气可用,札调来营差遣。陈公乃收系彭寿颐,令臬司恽光宸严刑讯治之。以是尤多龃龉。二十三日,贼窜陷广信,罗公泽南由弋阳追剿破之。二十七日,克广信府城。贼窜入浙江境。公由南昌督水师进发,驻吴城镇。
四月初一日,驰奏罗泽南陆军克处复弋阳一摺,阵亡勇弁张以德、易传武、喻能益请恤。又奏陈湖北兵勇不可复用、大江北岸宜添劲旅一摺。奏称:自粤匪至鄂,迄今不满三载,而全军覆溃者五次,小溃小败,不可胜数。既溃之后,仍行收集兵勇,习为故常,恬不为怪。宜变易前辙,扫除而更新之。请饬下湖北督抚另立新军,涤除旧习,使江之北岸得两路足恃之兵,则不惟有益大局,即臣等水陆各军,亦有恃而不恐。奉寄谕:“交湖广总督杨霈、署巡抚胡公林翼办理。”
时鄂军屯聚德安,湘军回援武汉者为数无多。公屡函致胡公林翼,论东南大势,以武昌据金陵上游,为必争之地,宜厚集兵力,以图恢复。杨公载福伤病在籍,病稍痊,湖南巡抚骆公秉章委令招募水勇,又添造战船,赴鄂助剿。李公孟群补授湖北臬司。胡公委令添募陆勇,扼防金口,饷械均仰给于湘中,兵势稍振。是日,又奏请拨浙引用盐抵饷一摺。奏称:贼踞金陵,长江梗塞。淮南盐务,片引不行。奸民偷送贼中,贱售于各岸,江西、湖南民间皆食私盐。方今饷项缺乏,请旨饬拨浙盐三万引,设法运销于淮引口岸,以济军饷之不足。附片奏现当干弋扰攘,招商领运为难,拟仍用劝捐之法行之。请旨饬派在籍侍郎黄赞汤,在江西临江府属樟树镇设局,劝谕绅富,措资办运,并请浙江学政、侍郎万青■,在浙督办盐运,江西道员史致谔、万启琛协理西省盐运,湖南盐法道裕麟、在籍知府黄廷瓒,协理楚省盐运。又将盐饷章程分条咨商户部,并咨商浙江巡抚及江西、湖南、湖北巡抚。户部议准。既而贼氛大扰,未能畅行也。公又奏湖北在籍礼部主事胡大任、江西在籍礼部主事甘晋,并办理臣军粮台,未能赴部当差,请饬吏部查明办理。是时南昌设立后路粮台,公委甘晋、李瀚章综理之。罗公泽南移军剿贼于景德镇。贼窜入徽州境,罗公乃移驻饶州,以图湖口。十二日,公驰奏陆军克复广信郡城一摺,奏保泽南转战千里,谋深勇沉,常能从容镇定,以少胜众,请交部从优议叙。十三日,军由吴城进驻南康,派前队船进泊青山,以攻湖口。
十九日,贼由姑塘上犯,水师击之,挫败,退泊火焰山。二十一日,水师焚贼船于马家堰,于徐家埠,又追焚之于都昌城下,计百数十号。湖北兴国崇通等属贼党日炽。分股窜入江西境,陷踞义宁州,杀掠甚惨。
五月初八日,公派水师搜剿贼船于都昌。十三日,水师击贼船于青山,破之,追奔至鞋山以下。罗公泽南驻军饶州。浙江巡抚檄调湘军往徽州会剿,未行,而江西闻义宁之警,省城戒严。陈公启迈亟调军回南昌,罗公遂移军而西。二十一日,公驰奏内湖水师近日接仗情形一摺。附片奏:臣前在江省吴城,近在南康,与臣塔布信息常通。九江与南康仅隔一庐山,因贼匪时时窥伺,昼夜巡防,臣等二人不敢远离营次,屡约以匹马相见,而未能也。又称,罗泽南一军既须回省,则不能由都昌进剿湖口。东岸无陆兵,则水军孤悬可虑。奉上谕:“该侍郎等务当通筹大局,谋勇兼施,以副朕望。”钦此。杨公载福督带舟师,由岳州出大江剿贼于蒲圻,会扎金口。三十日,内湖水师击贼于青山,破之,夺回拖罟大船,并获他船炮等。拖罟,即九江之败所失座船也。
六月初五日,湖南巡抚咨送万瑞书到案正法。十二日,驰奏水师胜仗、夺回拖罟大船一摺,阵亡外委苏光彩请恤。公又专摺奏参江西巡抚陈启迈劣迹较多、恐误大局一摺。奏称:臣与陈启迈同乡同年,同官翰林,向无嫌隙。自共事数月,观其颠倒错谬,迥改常度,深恐贻误全局,不敢不缕晰陈之。奉上谕:“江西巡抚著文俊补授。未到任以前,著陆元良署理。陈启迈著即革职,按察使恽光宸先行撤任,听候新任巡抚文俊查办该抚。到任后,著即将曾国藩所参各情节逐款严查,据实具奏,不得稍有徇隐。”钦此。十三日,公派水师攻贼于徐家埠,委知县李锟带陆勇会剿,破之,毁船八十馀号。塔齐布公陆军击贼于新坝,破之。
十五日,水师攻贼卡■梅家洲,冲出卡外,战船四号陷于贼,兵勇伤亡数十人。
罗公泽南军至南昌。二十四日,拔营进剿义宁之贼。湖北德安府失守,杨霈退走襄阳,革职。官文公奉旨授湖广总督、钦差大臣,都统西凌河,由河南赴湖北督师,以攻德安。二十七日,塔齐布公与公相见于青山营次,会商攻剿之策。
七月初六日,驰奏浔城陆军胜仗、水师在徐家埠获胜湖口小挫一摺,阵亡将弁黄明魁、洪建勋、李文田请恤。附片奏浔郡陆营久无成功,日对坚城,顿兵糜饷。拟于七月臣与塔齐布移驻青山,渡湖而东,会剿湖口,是亦大局旋转之一策。
又片奏新选湖北督粮道万启琛现在樟树镇协理盐饷事务,请暂缓赴任。罗公泽南陆军抵义宁。初八日,破贼于梁口。十三日,破贼于乾坑。十四日,大破贼于鳌岭鸡鸣山,毙匪六千馀名。水师萧捷三等破贼于鞋山。李元度率平江勇渡湖而东。
十五日,击贼于徐家埠,破之。罗公泽南陆军攻贼营,大破之。十六日,克复义宁州城。十八日,湖南提督忠武公塔齐布卒于军。十九日,公驰赴九江陆营,哭之恸,派副将周凤山接统其军。公亲巡营垒,抚定其众,派副将玉山等弁兵三百人护丧至南昌。李元度击贼于文桥。二十一日,李元度攻贼于苏官渡,破之。二十三日,平江营与水师会攻湖口。破贼营数座,烧贼船几尽。舟师驶出大江,仍回泊青山。是日,萧节愍公捷三阵亡。平江勇攻下钟山贼营,未克,仍驻军苏官渡。周凤山督军会操,贼出扑营,力战却之。公在大营中,复督众攻城,未克。
二十四日,驰奏:提督塔齐布因病出缺,臣驰赴大营,料理丧事,兼统陆军,拊循士卒,保此劲旅。请旨将提臣塔齐布交部从优议恤,准于湖南省城建立专祠,以慰忠魂而洽民望。附片奏派广东罗定协副将周凤山统领全军,旋获胜仗,士气犹锐,可无涣散之虞。又附片奏报义宁、湖口水陆三路胜仗大略,当名将新失之际,而事机尚为顺利,军威尚足自振,堪以抑慰圣怀。公于是日闻萧捷三阵亡,即带陆勇数百名驰赴青山,抚定水勇。二十五日,公回驻南康水营,札调彭玉麟来江西督领内湖水师。二十七日,平江营击贼于流澌桥。二十八日,烧贼栅于柘矶。
八月初四日,贼扑平江营,拒却之。初七日,驰摺奏报罗泽南陆军攻剿义宁,迭次大胜,克复州城。随摺奏保罗泽南及李续宾、李杏春、唐训方、蒋益澧五员。
又奏水陆两军攻剿湖口、迭获胜仗、湖内贼船几尽一摺,阵亡都司萧捷三,请照副将例议恤。罗公泽南既克义宁,军威振于南服。是时湖南四境皆有贼氛,两粤匪徒攻陷郴州,逆焰尤盛。骆公秉章奏调湘军折回湖南剿贼,罗公由义宁策单骑谒公于南康舟次,指画吴、楚形势。谓方今欲图江、皖,必复武昌;欲图武昌,必先清岳、鄂之交。定计率军出崇、通以援武汉。公从其策。初八日,罗公渡湖,督平江勇攻湖口下钟山贼垒。未克。是日,水师击贼于海家洲,大败,失战船二十一号。其时江西之贼,惟存九江湖口两城、梅家洲下钟山两垒未克,坚踞不可攻。罗公旋至南康,谓湖口水陆官军但当坚守,不宜数数进攻,以顿兵损威,仍当俟江汉上游攻剿有效,以取建瓴之势。公又从之,饬水师勿事浪战,抽调九江大营宝勇千五百人并归罗公统带,由义宁进剿。十六日,罗公还义宁营。胡公林翼攻武昌未下,乃议先攻汉阳。由金口渡江,军于■山,进攻汉阳。杨公载福、彭公玉麟率水师进泊沌口,毁贼船数百号。南岸崇、通各属之贼,攻金口李孟群陆营,陆营大溃。德安贼党回援汉阳,■山陆营亦溃,惟沌口水师屹然未动。胡公度不可攻,率水军退驻新堤,以扼荆湘之路。委都司鲍超增募湘勇数千以为援。
驰疏奏调罗泽南湘军援鄂,公已令罗公由义宁拔营前进矣。二十一日,驰奏陆军攻剿湖口胜仗水师小挫一摺。奏称:去年湖南水师靖港、城陵矶之役,均因风顺水利,不能收队,以致挫败。臣屡饬水营,不令顺风开仗,乃各弁勇轻进,致蹈覆辙。请将营官吴嘉宾、秦国禄等分别撤革。阵亡千总葛维柱请恤。又奏调派罗泽南一军由崇、通回剿武汉一摺。附片奏:提臣塔齐布病故后,周凤山新领全军,尚为奋勉,臣令其专意防守,不图进取。又片奏派委员弁护送塔齐布灵柩。时长江梗塞,塔公之柩由南昌取道长沙、荆州以北也。公又专摺汇报安徽道员何桂珍在江北英山、蕲水、罗田等处剿贼胜仗。附片奏称蕲、黄、英、霍当楚皖之交,匪党最多,与粤逆勾结响应,何桂珍以二千饥疲之卒,转战于群盗出没之区,与地方绅民以信义相孚。请旨饬令何桂珍督办皖楚交界英山、麻城各处团练,严清土匪,实于大局有益。公前奏调何公一军归东征大营调遣,既而阻于贼,不得合并。何公提一旅,崎岖苦战,屡立战功,克英山、蕲水两城,斩贼目田金爵,而军饥饷匮,皖中大府不之恤,专恃劝捐米麦接济军食。频遣探卒,间关跋涉,抵公大营以求援。公为缕陈其战绩十馀案,请旨授以团练之任,盖欲设法以援之,而势未能也。罗公泽南回义宁营,上书于公,申陈前议。公所调九江之宝勇,以参将彭三元、都司普承尧领之,并湘勇各营为五千人。刘公蓉在公幕中二年,至是亦从罗公军赴鄂。二十七日,由义宁州拔营,直趋通城。彭公玉麟接公札调,阻于贼未能前,公因委刘于浔暂统内湖水师。
九月初三日,公至青山巡视水陆各营。初五日,公驻屏风水营。具摺奏保陆军克复广信一案,水师肃清鄱湖一案。出力员弁兵勇,汇单请奖。附片请饬浙江巡抚补解五月以后饷银。又片奏:罗泽南一军去臣营日远,湖北抚臣胡林翼尚在江北,亦恐为贼氛所隔。拟令罗泽南自行具摺奏报军情。又奏称:臣自抵江西,整理水师已逾半年。师久无功,虚糜饷项,请交部严加议处。至助臣办理军务、实有劳绩、不可泯灭者:侍郎黄赞汤,督办捐输,力拯大局;南昌府知府史致谔,支应军需;候补知州李瀚章,办理粮台,权衡缓急;湖南巡抚骆秉章与其幕友同知左宗棠,一力维持,接济军饷,明料船炮;知府彭玉麟,保守金口,力能坚忍;主事胡大任,劝捐济饷,历险不渝;知府黄冕,造炮精利,实属有用之才。除黄赞汤、骆秉章未敢仰邀恩叙外,其史致谔等各员,拟归入义宁案内,开单保奏。
奉上谕:“曾国藩奏师久无功,自请严议,并保劳绩较多人员等语。兵部侍郎曾国藩督带水师,屡著战功。自到九江,虽未能迅即克复,而鄱湖贼匪已就肃清。
所有自请严议之处,著加恩宽免。著刑部侍郎黄赞汤督办捐输,以济军饷,尤为出力,着加恩赏戴花翎。“钦此。初六日,公渡湖至苏官渡,巡视陆营。留二日,还屏风营。罗公泽南进攻通城。初六日,克之,贼大溃。十四日,进克崇阳县。
二十三日,公弛奏罗泽南一军进剿获胜克复通城一摺,阵亡把总李懋勋请恤。附片奏探明湖北抚臣胡林翼驻扎嘉鱼县六溪口,与罗泽南之军声息可通,此后援鄂一军,由胡林翼转奏。又遵奏谕旨保举堪任总兵人员一摺。奏保副将杨载福、周凤山、参将彭三元三人。湖南兵勇援鄂者,至羊楼司大溃,江壮节公忠济殉难。
罗公泽南驻军崇阳,派李公续宾等五营进剿羊楼司,旋派彭公三元等营进剿濠头堡。二十四日,贼大股来犯,彭勤勇公三元、李公杏克等阵亡,弁勇挫溃。二十六日,罗公督军至羊楼司,击贼破之。二十七日,奏到上谕:“兵部右侍郎著曾国藩补授。曾国藩现在督办军务,兵部右侍郎著沈兆霖兼署。”钦此。夏秋之间,黔、粤匪徒侵扰湖南西南境,其东北岳、鄂之交,贼势正炽。公弟国潢、国华皆治团练于乡邑。公弟国荃考取是科优贡,亦办乡团。是月,广东匪徒自茶陵窜入吉安境,江西之西境又纷扰矣。
十月初三日,罗公泽南大破贼于羊楼司。十三日,胡公林翼至羊楼司会商军事。十七日,拔营进剿蒲圻。二十日,公具摺谢恩授兵部侍郎。又奏报罗泽南一军在濠头堡挫败,在羊楼峒获胜。阵亡参将彭三元、知府李杏春、将弁彭献杰、萧馥山、李光炽、刘碧山请恤。奏称:此次军情应由楚省具报,缘彭三元系臣军屡战得力之将,未便没其忠绩,是以仍行奏报。附片奏称:臣前请于湖南省城为塔齐布建立专祠,奉旨允准,应请以去年阵亡参将童添云及彭三元入祠■祀。二十一日,罗公泽南克蒲圻,转战而前,师锐甚。杨公载福以水师破贼于金口。湖广总督官文公至德安,接受钦差大臣关防。都统西凌阿督兵力攻德安府城,克之,乘胜收复江北各城邑。官文公督各军进逼汉阳,收集王国才、李孟群陆营兵勇兼辖之,与南岸楚军为犄角之势。九江、湖口陆营数月无大战事,贼亦不以大股来犯。水师泊扎青山、屏风各岸,陆勇二营护之。公自驻屏风水营,不时巡视青山、苏官渡各营,一意严防,不事进剿。而贼酋石达开由湖北崇、通等处,纠合匪党,窜入江西境,陷踞新昌县。其在吉安境内匪徒连陷安福、分宜、万载等县,与石逆合股。于是赣水以西,乱民响应,众至十馀万。瑞、临、袁、吉同时告警。署巡抚陆公元良调兵援剿,日不暇给,乃抽调湖口陆勇回援西路。
十一月初五日,九江贼出扑营,周凤山击却之。初七日,湖口贼出扑营,李元度击却之。初十日,贼陷瑞州府。十一日,陷临江府,攻扑袁州、吉安二府。
四郡属邑大半失守,省城戒严。维时江西官军,西路则臬司周玉衡、总兵阿隆阿一军,援剿吉安;东路则道员耆龄、游击遮克敦布一军,防守饶州;其平江勇由湖口调回者,剿贼于瑞州。营官李锟、刘希洛阵亡,勇遂溃散。陆公元良复调耆龄、遮克敦布之师回援。十五日,公调周凤山九江军回南昌,调水师防守省河,添调平江一营驻扎青山,以护水师。十七日,九江贼扑营,周凤山击却之。十八日,周凤山拔营回省。二十日,湖口贼扑营,李元度击却之。二十一日,公具摺谢恩宽免处分。又奏九江湖口陆师、青山水师接仗情形一摺。又奏逆匪攻陷瑞州、临江,逼近省垣,急调周凤山全军并抽拨水师驰往堵剿一摺。分条奏目前布置情形:其一,江省腹地别无重兵,不得不撤九江之军,先其所急;其一,江西水军单薄,抽调战船驶赴省河,防其东渡;其一,拟调罗泽南一军回驻通城,牵掣逆贼后路,亦可兼顾楚省;其一拟留遮克敦布一军防守东北四府,庶钱粮有可征之处,奏报有可通之路凡四条。又声明本年三月以后,奏报均由湖南驰递,此次道途梗塞,仍由浙江驰驿呈递。奏上谕:“曾国藩、陆元■着妥筹兼顾,万不可因有警信张皇失措,徒使兵勇有调拨之烦,转授贼以可乘之隙也。”钦此。又奉上谕:“石逆所带贼党虽多,一经罗泽南痛剿,即连次挫败,可见兵力不在多寡,全在统领得人。曾国藩等着激励在事文武奋勉图功,殄此巨寇。至九江一路能否足资堵剿,倘有疏懈,不特江西内地堪虞,并碍长江大局。该侍郎等不得顾此失彼,是为至要。”钦此。罗公泽南克咸宁县,大破贼于山坡,会师金口,进攻武昌。二十八日,大破城外贼垒,驻营于洪山。水师进泊沌口。三十日,贼陷袁州府城。彭公玉麟屡接公催调函牍,由衡州赴江西。值贼氛遍布,彭公间关微服,徒步七百馀里,行抵南康。公见大喜,派领战船赴临江扼剿。何文贞公桂珍驻军英山,是月为降人李兆受所戕,皖中大吏不为奏请议恤。公闻而深痛之。
十二月初三日,九江贼出扑青山陆营。营官林湖恩、黄虎臣、胡应元等击却之。贼既踞临江,分股屯聚樟树镇。周凤山回至南昌。初四日,进击樟树镇,克之。刘于浔以水师毁贼之浮桥。初十日,周凤山陆军进剿新淦县城,克之。
十二日,驰奏九江、湖口、青山、姑塘水陆接仗情形,阵亡千总吕国恩请恤。
附奏瑞州剿贼殉难之知县李锟、刘希洛二员,请加赠知府衔议恤。又附报樟树镇胜仗一征。十九日,驰奏周凤山一军会合水师、克复樟树镇、收得新淦县城一摺。
又具摺汇保陆军克复义宁攻剿湖口两案,出力员弁兵勇,开单请奖。公每于军事孔棘之际,奖拔有功,优恤死伤。二者必详必慎。由是人心维系,军虽屡挫,气不少衰。江西巡抚文俊公到任。贼攻吉安,臬司周公玉衡入城,坚守经月,请援甚急。周凤山既克樟树,收新淦,将赴吉安。虑贼复至,拨派八百人回驻樟树,以护水师,扼防南昌之西南路。
是年正月,江苏巡抚吉尔杭阿公克上海县。僧王督军歼灭连镇之贼,擒贼酋林凤祥,槛送京师斩之。河北肃清。二月,僧王攻克高唐州。贼窜冯官屯,官军围之。四月,克之。山东肃清,官兵凯撤。七月,江南大营分兵克芜湖县。十月,安徽官军克庐州府,皖、鄂贼势少衰。吉尔杭阿公督师攻镇江,未克。苏州、浙江、湖北、湖南皆于是年仿办■捐以济军饷,浸及于川、广矣。
「丙辰」咸丰六年,公四十六岁。
正月,公驻南康水营。初二日,贼扑樟树镇,陆营挫溃,营官岳炳荣走丰城;刘于浔以水师击贼船,破之。初三日,周凤山自新淦回援樟树,遇贼于瓦山,击破之。彭公玉麟水师至樟树镇。初七日,击贼船,破之。初九日,攻临江贼垒,又破之。先是,御史萧浚兰条陈江西军务,公奉谕旨责问。又奉兼顾临江及严扼九江之旨。公遂复奏缕陈各路军情一摺。奏称:瑞、临接近省城,臣与抚臣文俊商令周凤山一军先剿临江之贼。湖口、青山水陆存营至为单薄。九江之贼日夜环伺。又有湖北兴国土匪窜扰德安县,去来无常。勉力支撑,深虞决裂。臣军自岳州而下,水陆万馀人,并为一支。今则分调为四、五支,其得力之将,如塔齐布中道殂谢,罗泽南、杨载福分往鄂省,不克合并。所以久困一隅,未能扫荡群丑。
寸心焦灼,愧悚难名。江西西路四郡,贼踪遍扰,值冬春水落,赣水处处可涉。
贼可于上游掠民船,兼造小艇,有东犯抚州扑省城之势。公饬令彭玉麟、刘于浔以战船往来扼截,饬周凤山一军驻扎樟树镇,与水师战船全力扼守。十八日,青山陆营出队击贼于九江,破之。二十二日,驰摺奏报周凤山分兵小挫,旋以全队击贼大胜,水师在樟树三获胜仗。附片奏报青山陆营同知林源恩、都司黄虎臣等击贼获胜,请奖拔数人,归案汇保。又奏:楚军在江西境内,每月需饷六万有奇,而入款约有三端:一曰拨用漕折,二曰督办捐输,三曰借运浙盐。今贼匪大势全注江西,漕折难以催征,捐输不能措办,盐引无处销售,来源俱竭,有坐困之势。
惟查江苏上海县商货云集,请旨饬令该省督抚转饬道府等官,于上海抽■,拨解臣营,专济楚军之用。臣军无饥溃之虞,得专心于战守机宜,不复以请饷之奏屡渎圣聪也。公于上年奏议借运抵饷,及盐引到江时,贼氛大扰,不复行销。江楚之交,文报梗阻,不能通者累月。贼围攻吉安,外援不至。赣州周汝筠一军来援,阻于泰和之贼,不得前。文俊公派遮克敦布率勇赴援,行至乐安。二十五日,吉安府城失守,周贞恪公玉衡等死之。文俊公因令遮克敦布驻军乐安,扼抚、建之路。二十九日,青山水师击贼于姑塘,挫失战船六号。
二月初五日,奉到上谕“文俊甫经到任,于该省地势军情一时未能周悉。现当万分棘手之时,倘布置稍疏,难免贻误。曾国藩自抵江西,为时已久,贼情亦所深悉。此时江西匪踪几欲蔓延全省,既不能处处调兵,又不能顾此失彼,自应择其最要之处,先为攻剿。着曾国藩与文俊妥速会商,务筹全局,不可徒事张皇,亦不可专顾一处。军情变幻靡常,大势所关,应从何处下手,则身在其间者,必能挈其纲领。该侍郎与该抚酌度机宜,即著会同驰奏,以慰廑念”等因。钦此。
贼既陷吉安,大股东窜,江西官军溃于乐安。贼扑犯抚州、建昌,所属城邑多失守。十四日,扑樟树营,周凤山击破之。十七日,大股扑营,周凤山出击之,挫败。十八日,周凤山出队大败,营垒全陷,弁勇溃回南昌省城,人心大震,夺门奔走者,不可禁御,或相践以死。公亟棹舟赴省,途次闻警,飞调青山陆营赴南昌,调水师退扎吴城镇,调李元度一军由饶州绕回,进剿抚州之贼。二十日,公至南昌,收集溃勇暂统之。筹备守御,抚定居民,人心稍安。时自鄂渚以南,达于梅岭,贼踪绵亘千数百里,众号数十万。公遣弁勇怀密函赴楚请援,多为贼所截杀,不得达。湖南巡抚骆公秉章派委刘长佑、萧启江等募勇分道赴援。刘公长佑由醴陵克萍乡,萧公启江由浏阳攻万载。皆募死士,怀赍函牍,间行赴南昌,旬月而始达。公与文俊公会商军事,意见甚叶。二十一日,具摺会奏各路堵剿情形,并奏复谕旨垂询各件。奏称:江西全省,赣水中分,以樟树镇最为扼要。石逆久居临江,凶悍之贼必萃于此。意图尽披枝叶,困我省会。至德安县城,被贼窜踞,乃湖北新到之股匪。既乃窜入武宁,并归石逆。至周汝筠一军,不能救援吉安,拟令其退守赣州。赣郡天然雄镇,为古来必争之地,倘存疏虞,则两广、湖南股匪皆得以赣州为巢穴,后患不可胜言。请旨饬广东督抚迅派兵勇数千赴赣,会同战守,保此重镇,顾全大局。又奏江西贼氛日炽,岌岌将殆,请旨饬湖北抚臣速令罗泽南一军,兼程来江援剿。又奏江西需饷甚迫,请旨饬江苏督抚借拨上海关税银十万两,迅解江西,以济眉急。又片奏:臣国藩单舟晋省,途次闻周凤山全军挫败之警,飞调湖口、青山水陆各营同回省城,以固根本。公又专摺奏谢年终恩赐福字荷包等件。又奏捐输实官人员请给部照一摺。附片奏:布政司衔罗泽南、盐运司衔李续宾经湖北抚臣胡林翼奏请,给予二品、三品封典,奉特旨允准。臣军水陆员弁,奋勇出力,未经补缺者实不乏人,请照罗泽南、李续宾之例,容臣择尤照升阶咨请封典,以示鼓励。又片奏:水师在姑塘小挫,请将营官陈炳元、刘国宾参处,阵亡勇弁周华堂请恤。又奏:知府李瀚章、知县黎福畴、张秉均三员,在营闻讣丁忧,该员等办理臣军粮台,洵为得力熟手,仍请留营当差。
二十二日,贼陷杭州府。二十九日,陷建昌府,分股由安仁、万年窜入徽州境。
李元度带平江勇由湖口拔营至饶州,与耆龄会军驻守。公之调回青山诸军也,南康府亦没于贼。综计是时贼陷江西府城八,州县城邑五十有奇。屡分股党,南扑赣州,东扰广信。文报往来,饷需转运,仅广饶一路可通,亦时有贼踪焉。
三月初一日,奏报周凤山陆军在樟树镇挫败情形,请将副将周凤山革职,营官岳炳荣、黄玉芳分别参革,并自请交部议处。阵亡委员马丕庆、林长春、李清华请恤。附片奏称:广信一府,为奏报进京、江浙转饷之路,一有疏虞,四面梗塞,现调李元度一军由饶州绕回,进剿抚州,以保广信。上年九江、湖口水陆万馀人,今全数撤入内地。前功尽弃,回首心伤,然舍此亦无他策。广东援防赣州之师,请旨再饬催迅速来江,并请饬浙、闽督抚严防窜越。公在南昌孤危之中,奏报军情,每以赣州、广信为急,是后全局之转机,亦赖两城之存也。初二日,贼犯吴城镇,水师击退之。初四日,彭公玉麟赴吴城水营督领防剿,分派水师扎饶州南河。公又派战船分扎省河及市汊,扼截防守。又与巡抚文俊公调派驻省城之平江勇二千人,委候选知府邓辅纶、同知林源恩带领进剿抚州,又派周凤山、毕金科等带勇随往会剿辅纶者,臬司邓公仁■之子也。罗忠节公泽南攻武昌,未克,亲督队进攻受伤。初八日,卒于洪山营次。胡公林翼奏派李续宾接统湘军。
公回省后,收集陆军,裁并训练,每日巡视操场。既而出居营盘,虽当士民惶恐之际,从容镇定。时以诗古文自娱,羽檄交驰,不废吟诵,作《陆师得胜歌》、《水师得胜歌》以教军士,于战守技艺、结营布阵诸法曲尽其理,弁勇咸传诵之。
十一日,邓辅纶、林源恩击贼于罗溪。十二日,克进贤县城。彭公玉麟击贼于吴城,却之。十四日,水师破贼于涂家埠。二十日,李元度克东乡县城。二十二日,邓辅纶、周凤山等会军于东乡,公派都司黄虎臣带勇三营,赴吴城镇会水师。二十三日,克建昌县城。抚州贼扑东乡,李元度、林源恩等击破之。二十四日,黄虎臣回军南昌。二十五日,李元度等军进扎江桥,以攻抚州。二十六日,驰奏陆军平江营在湖口罗溪胜仗、克复进贤县城一摺,又奏吴城水师三获胜仗并水师分布各处情形一摺,又奏报湖南援军刘长佑等克复萍乡一摺。附片奏报:贼分大股窜至徽州、婺源一带,江西贼势稍分,剿办较易措手。又片奏:正月二十一日所奏摺片,未奉批谕,想因贼氛方盛,中途沈失,请饬军机处抄录,寄交臣营。又专摺奏保樟树、新淦两案水军出力员弁,开单请奖;其陆军后来溃败,前功尽弃,应无庸保奏,以示惩警。文俊公屡疏请援师,楚、粤、闽、浙各省督抚均奉寄谕,派拨兵勇赴江西援剿。方江西之初警也,众议请调罗公东南军回援。公函致胡公林翼、罗公泽南,谓东南大局,当力争上游,亟望武汉速克,水陆东下,不欲其奔驰于崇、通之郊,以援瑞、临也。及贼氛大炽,及从众议,奏调罗公湘勇驰回援剿,而罗公已伤亡。公弟国华奉竹亭公命,赴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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