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朝鲜王朝实录【太祖实录】 [book_author]佚名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完结 [book_length]252889 [book_dec]朝鲜李氏王朝的实录,又称《李朝实录》。记载李朝太祖始至哲宗止25代王472年间的历史,整个李氏王朝各代王中只缺少最后两代高宗、纯宗年间的部分。该书以编年史体例,分别各代王编修实录,汇集成书。此为朝鲜王朝实录[太祖实录]。李成桂(朝鲜语:이성계,发音:Yi Seong-gye,1335年10月27日-1408年6月18日),朝鲜王朝的开国君主(1392年—1398年在位)。本贯全州李氏,出生于元朝双城总管府(今朝鲜咸镜南道金野郡)。初字仲洁,后改君晋,号松轩,即位后更名李旦,死后庙号太祖,明朝赐谥号“康献”,故又称“朝鲜太祖”或“康献大王”。李成桂是元朝达鲁花赤李子春的嫡长子。1356年,李成桂与其父帮助高丽王朝恭愍王夺取双城总管府后归附高丽,后来与元朝、红巾军、倭寇、女真等势力作战,战功显赫,不断获得提拔。1388年,李成桂发动威化岛回军,掌握高丽政权,累官至门下侍中(首相),封和宁郡开国忠义伯(简称和宁伯)。1392年,李成桂受群臣推戴,登基为王。1393年奉明太祖圣旨,改国号为朝鲜。1394年定都汉城。即位后,李成桂对内实行改革,清洗高丽王族,对外向明朝称臣,并招抚朝鲜半岛东北面的女真部落,使其疆域达到图们江。第一次王子之乱后,李成桂让位于次子李芳果,被尊为太上王。五子李芳远即位后,他出奔老家咸州(今朝鲜咸兴),指挥赵思义等起兵反抗李芳远,兵败后被迫回京,于是有”咸兴差使”的典故。后死于汉城,葬于健元陵。 [book_img]Z_6413.jpg [book_title]總序 太祖康獻大王實錄 太祖康獻至仁啓運聖文神武大王,姓李氏,諱旦,字君晋,古諱成桂,號松軒,全州大姓也。有司空諱翰仕新羅,娶太宗王十世孫軍尹金殷義之女,生侍中諱自延。侍中生僕射諱天祥,僕射生阿干諱光禧,阿干生司徒三重大匡諱立全。司徒生諱兢休,兢休生諱廉順,廉順生諱承朔,承朔生諱充慶,充慶生諱景英,景英生諱忠敏,忠敏生諱華,華生諱珍有,珍有生諱宮進,宮進生大將軍諱勇夫,大將軍生內侍執奏諱隣。執奏娶侍中文公諱克謙之女,生將軍諱陽茂,將軍娶上將軍李公諱康濟之女,生諱安社,是爲穆祖,性豪放,有志四方。初在全州,時年二十餘,勇略過人。山城別監入館,因官妓事,與州官有隙,州官與按廉議上聞,發兵圖之。穆祖聞之,遂徙居江陵道三陟縣,民願從而徙者,百七十餘家。嘗造船十五隻以備倭。旣,元也窟大王兵侵諸郡,穆祖保頭陀山城以避亂。適前日山城別監,新除按廉使,又將至。穆祖恐禍及,挈家浮海,至東北面宜州〈卽德源[1]。〉止焉。民一百七十餘戶亦從之,東北之民,多歸心焉。於是,高麗以穆祖爲宜州兵馬使,鎭高原以禦元兵。時雙城以北,〈雙城卽永興。〉屬于開元路。元散吉大王來屯雙城,謀取鐵嶺以北,再遣人請穆祖降元,穆祖不得已率金甫奴等一千餘戶降。前此,平壤民聞穆祖威望,多有附者。至是與從之,散吉大喜,禮待甚厚,置盛宴歡飮。將罷,散吉親以玉杯,納諸穆祖懷中曰:「公之家人,安知吾二人相與之至情!聊以玉杯表吾情耳。」因相與誓曰:「自後無相忘也。」穆祖乃以族女妻散吉。穆祖由水陸路至時利,〈卽利城。〉其千戶以兵阻之。穆祖語以歸順之意,千戶宴慰甚厚,穆祖亦以牛馬報之。遂至開元路南京之斡東居焉。寔宋理宗寶祐二年,元憲宗四年,高麗高宗四十一年甲寅也。 ○明年乙卯,散吉聞于元帝,元爲立斡東千戶所,給降金牌,爲南京等處五千戶所,首千戶、兼達魯花赤。斡東在南京東南九十餘里,距今慶興府東三十里。斡東西北百二十餘里,有豆門城,又其西百二十餘里,有斡東沙吾里。沙吾里,女眞言站也。站在斡東管內,故云然。其平有大土城,南京之平,亦有大土城,其北七八里,又有大石城,皆穆祖管領軍民之所居也。穆祖雖居斡東,而往來諸城,不常厥居。 ○斡東東南三十餘里,有海島曰者考羅,北連於陸。穆祖築石城,以放牛馬。 ○憲宗八年,受散吉令旨,管領李春、文大純、趙奧、魯哥兒、卓靑、尙哉、光奕、張哥等八介百戶之任,上充兼扢扎百戶句當。 ○世祖皇帝中統二年辛酉六月,尙書省給降本所行使銅印。 ○至元元年甲子五月,欽受宣命,仍充斡東千戶句當。至元十一年甲戌十二月薨,葬于孔州〈卽慶興府。〉城南五里,後遷葬于咸興府之義興部韃靼洞,卽德陵。 ○穆祖配孝妃李氏,非一李也。千牛衛長史諱公肅之女,生諱行里,是爲翼祖。至元十二年乙亥三月,襲職。 ○十八年辛巳,世祖征日本,天下兵船,會于合浦。翼祖蒙上司文字,將本所人戶,簽撥軍人,與雙城摠管府三撒千戶蒙古大塔失等赴征,遂見高麗忠烈王,至于再三,益恭益虔。每謝曰:「先臣奔于北,實脫虎狼之口耳,非敢背君父也。願上釋其罪。」王曰:「卿本士族,豈忘本乎?今觀卿擧止,足知心之所存矣。」 ○初穆祖時時往峴城,諸女眞千戶、達魯花赤,皆願納交,遂與之從遊。諸千戶禮待甚厚,必宰牛馬享宴,輒留數日。諸千戶有至斡東者,穆祖亦如是,逮翼祖承襲,遵而不改。翼祖威德漸盛,諸千戶手下之人,多歸心焉。諸千戶忌而謀害之曰:「李〈翼祖諱。〉本非我類,今觀其勢,終必不利於我。盍請兵於深處之人而除之,且分其財産乎?」乃謬告曰:「吾等將獵北地而來,請停會二十日。」翼祖許之,過期不來。翼祖親往峴城,唯老弱婦女在,丁壯無一人。問之一女,對曰:「貪其獸多,至今不返耳。」翼祖乃還。道見一老嫗,頭戴水桶,手持一椀。翼祖忽渴欲飮,老嫗淨洗其椀,取水以進,因言曰:「公不知乎?此處之人,忌公將圖之,請兵而去,非獵也,後三日必來。貴官威德可惜,不敢不告。」翼祖惶遽而返,使家人船載家産,順流豆滿江而下,期會赤島。自與孫夫人,渡加陽灘,登高望之,則斡東之野,賊彌滿而來,先鋒三百餘人,幾及之。翼祖與夫人,走馬至赤島北岸,水廣可六百步,深不可測,所期之船,亦未至,無如之何。北海本無潮汐,水忽退落約百步許,其淺可涉。翼祖遂與夫人,累騎一白馬而涉,及從者畢涉,水復大至,賊至不得渡。北方人至今稱之曰:「天之所助,非人力也。」翼祖於是陶穴而居,其基至今存焉。斡東之民,聞翼祖所在,從之者如歸巿,皆居島內。久之,取稷島、楸島、草島之材,作船十艘,至元二十七年庚寅,復以水路,還居宜州,孔州之民皆從之。其所居之地,至今稱爲赤田,以其自赤島而來也。 ○孫夫人生二男,長曰嬀水,次曰福。夫人卒,再配貞妃崔氏,登州〈卽安邊。〉戶長諱基烈之女。遂置永業於州之脥村而居,又以民三十戶,處於州西十五里。後稱其地爲三十戶平。 ○居數歲無子,與崔氏禱于洛山觀音窟,夜夢有一衲衣僧來告曰:「必生貴子,當名以善來。」未幾有娠,果生子於宜州,遂名曰善來,是爲度祖。窟在今江原道襄陽府。時翼祖往來安邊,而亦或往來於和州、咸州。 ○成宗大德四年十月,宣授承仕郞,管領雙城等處高麗軍民、達魯花赤。 ○某年九月十日,翼祖薨,葬于安邊府之瑞谷縣奉龍驛北洞,卽智陵。 ○度祖諱椿,小字善來,蒙古諱孛顔帖木兒,受宣命襲職。 ○配敬妃朴氏,斡東百戶贈門下侍中諱光之女。生二男,長曰子興,蒙古名塔思不花,次卽我桓祖。朴氏卒後,移居和州,娶趙氏,雙城摠管之女。生二男三女,長完者不花,次那海。 ○初翼祖以咸州土地平衍沃饒,斡東之民南來者,多處之州之歸州、草古臺、王巨山、雲天、松豆等、都連浦、阿赤郞耳等地。故稱咸州爲斡東逸彦。〈女眞謂民爲逸彦。〉及是,度祖盡有安邊以北之地,而移居咸州,爲近於南來之民,且便於牧養也。 ○度祖朝忠肅王,王錫賚甚豐,所以勸忠也。 ○度祖夢有告之者曰:「我白龍也。今在某處,黑龍欲奪我居,請公救之。」度祖覺以爲常而不異之。又夢白龍復來懇請曰:「公何不以我言爲意?」且告之日。度祖始異之,至期,帶弓矢往觀之,雲霧晦冥,有白黑二龍,方鬪淵中。度祖射黑龍,一矢而斃,沈于淵。後夢白龍來謝曰:「公之大慶,將在子孫。」 ○度祖嘗在行營,有二鵲集營中大樹。度祖欲射之,去樹幾百步,麾下士咸謂未必中。遂射之,二鵲俱落,有大蛇出,銜之置於他樹上,不自食。時人異之,爲之稱頌焉。 ○順帝元統二年甲戌,度祖患風疾,欲傳職於塔思不花,趙氏請以其子完者不花承守。後至元丁丑,中書省差官,來刷庚寅年從來斡東之人,度祖呈省陳乞,竟不刷還。 ○至正二年壬午七月二十四日,度祖薨,葬于咸興府之禮安部雲天洞,卽義陵。塔思不花備由赴告開元路,本路照勘,塔思不花是正室之子,令塔思不花承襲。九月,塔思不花卒,子咬住幼。那海以其母趙氏高麗王族,與其兄完者不花,皆爲元尹、正尹,又藉[2]趙摠管之勢,遂生覬覦之心,乘其哀疚之中,竊宣命印信而去。管內軍民咸怒曰:「趙氏非嫡,那海安可襲職!」桓祖謂塔思不花妻朴氏曰:「嫂可自往開元路以辨。」朴氏,安邊人得賢之女也。桓祖與咬住,從朴氏詣開元,陳訴本路,具由以奏。至正三年癸未正月,元以趙氏非嫡,咬住幼弱,令桓祖權襲,待咬住成丁而與之,仍遣使來誅那海。那海聞之,懷宣命及印,匿於遮仁寺,執而殺之。完者不花,領敦寧致仕李枝父也。 ○桓祖諱子春,蒙古諱吾魯思不花。齠齕異凡兒,稍長善騎射,及其襲職,士卒樂附。咬住稍長,桓祖欲以職事歸之,咬住讓而不受。咬住後從桓祖,來見恭愍王,王屬之亏多赤,官至中順軍器尹。 ○至正十五年乙未,桓祖來見恭愍王,王謂曰:「卿祖父,身雖在外,乃心王室,我祖考實寵嘉之。今卿無忝祖父,予將玉汝於成矣。」 ○初雙城地沃饒,吏治闊略,東南民無恒産者多歸焉。恭愍王聞于元,中書省、遼陽省,皆差官來,王亦遣征東省郞中李壽山往會,分揀新舊籍民,謂之三省照勘戶計。其後撫綏失宜,稍稍流徙,王命桓祖鎭之,民由是得安其業。越明年丙申,桓祖入見,王迎謂曰:「卿撫綏頑民,不亦勞乎?」 ○時奇皇后之族,倚后勢暴橫,后兄大司徒轍,潛通雙城官吏趙小生、卓都卿等,結爲黨援謀逆。王語桓祖曰:「卿且歸,鎭吾民,脫有變,當如吾命。」是年五月,平奇氏。命密直副使柳仁雨,往討雙城。仁雨等次登州,距雙城二百餘里,逗遛不進。王聞之,授桓祖試少府尹,賜紫金魚袋,進階中顯,遣兵馬判官丁臣桂,傳旨內應。桓祖聞命,卽刻銜枚就行,與仁雨合兵,攻破雙城,小生、都卿等,棄妻子夜遁。於是,收復和、登、定、長、預、高、文、宜州及宣德、元興、寧仁、耀德、靜邊等鎭諸城。咸州以北哈蘭、洪獻、三撒之地,自高宗時沒于元九十九年,今皆復之。王進桓祖爲大中大夫司僕卿,賜京第一區,因留居之。 ○時倭寇楊廣道,京城戒嚴。桓祖以判軍器監事,出爲西江兵馬使。自是再加通議、正順二大夫,拜千牛衛上將軍。 ○至正二十一年辛丑春,以榮祿大夫判將作監事,出爲朔方道萬戶、兼兵馬使。御史臺上疏以爲:「李〈桓祖諱。〉本東北面人,而又其界千戶也。不可以爲兵馬使而鎭守。」王不允,設宴于忽赤廳,慰藉之甚厚,宰樞又餞于會賓門外以慰之。旣行,陞爲戶部尙書。桓祖至北道未幾,馳報云:「本國人入彼土者,皆順命出來。」四月庚戌,病薨,壽四十六。葬于咸興府之信平部歸州洞,卽定陵。王聞訃悼甚,遣使弔哭,致賻如禮。士大夫咸驚曰:「東北面無人矣!」 ○桓祖配懿妃崔氏,贈門下侍中永興府院君諡靖孝公諱閑奇之女,以至元元年,高麗忠肅王四年乙亥十月十一日己未,誕太祖於和寧府〈卽永興府。〉私第。太祖生而聰明,隆準龍顔,神彩英俊,智勇絶倫。幼時遊於和寧、咸州間,北人求鷹者必曰:「願得神俊如李〈太祖舊諱。〉者。」 ○太祖少時,定安翁主金氏見墻頭五烏,請射之。太祖一發,五烏頭皆落,金氏異之,謂太祖曰:「愼勿洩此事。」金氏,桓王賤妾,卽義安大君和之母也。 ○太祖嘗於盛暑,浴川水訖,坐川邊近傍大藪。有一蜜狗走出,太祖急取樸頭射之,中而踣,又一蜜狗走出,取金矢射之。於是相繼而出,凡二十發皆斃之,無得逃者。其射之神妙,類如此。 ○太祖少時,獵于山麓,逐一豕,接筈欲發,忽臨百仞之崖,其間不能以尺。太祖從馬後挺身而立,豕馬俱墜崖下。又有人告曰:「有大虎在某藪中。」太祖執弓矢,又以一矢揷腰間而往,登藪之後峴,令人從下而驅。太祖忽見虎在側甚近,卽馳馬避之。虎逐之,登馬臀欲攫,太祖以右手揮格之,虎仰倒不能起,太祖回馬射殪之。 ○東北面都巡問使李達衷行縣至安邊府。達衷鎭撫一人,以事不快於太祖,言於達衷,達衷召而見之,不覺下庭,延坐置酒。謂鎭撫曰:「愼勿與較。」桓祖見達衷,謝其厚待。及達衷還京,桓祖餞之于野,太祖立桓祖之後,桓祖行酒,達衷立飮,至太祖行酒,達衷跪飮。桓祖怪問之,達衷曰:「貴郞,眞異人,公殆不及。昌公家業者,必此子也。」因以其子孫屬之。時對岸有七獐聚立,達衷曰:「若何而攫一獐,以爲今日之饌乎?」桓祖命太祖,率麾下士往。太祖令麾下士,從山後驚之,七獐卽走下,太祖五發殪五獐。又逐一獐,接矢欲射,適巨澤當前,方氷合。太祖執轡徑度射之,又斃。餘一獐,矢盡而止。又嘗獵于江陰酸水之地,逐一群五獐,五發盡斃之。平時連射三四獐,不可殫記。射伏雉,必使驚飛高數丈,仰射輒中。 ○太祖好射大哨鳴鏑。以楛爲幹,以鶴翎羽之,闊而長,用麋角爲哨,大如梨,鏃重幹長,不類常矢,弓力亦倍於常。少時從桓祖獵,桓祖取矢觀之曰:「非人所用也。」投之於地,太祖拾之,揷於矢房,立於前。有一獐出,太祖馳射,一矢而斃,又一獐出,亦如之。如是者七,桓祖大悅而笑。 ○太祖從桓祖出獵,見獸,走馬氷崖,射輒中之,無一脫去。野人驚歎曰:「舍人也,天下無敵!」又獵于原野,有大豹伏葭蘆中突出,欲犯之,勢迫未暇回勒,鞭馬避之。深淵之氷,始凝未堅,人尙不可渡,馬躐氷而走,蹤穿水湧,而終不陷。 ○[3]高麗恭愍王五年丙申,〈至正十六年。〉太祖年二十二,始仕。高麗俗每於端午,選武官年少者及衣冠子弟,習擊毬之藝。至其日,於九逵,設龍鳳帳殿,當路中立毬門,王御帳殿觀之,設宴會張女樂,卿大夫皆從之,婦女亦結幕於路之左右,飾以錦段,名畫彩毯,觀者如堵。擊毬者盛服飾,競尙侈靡,一鞍之費,直中人十家之産。分作二隊,立於左右,妓一人執毬,當殿前唱曰:「滿庭簫皷簇飛毬,絲竿紅網總擡頭」,進退皆中樂節。擲毬道中,左右隊皆趨馬而爭先,中者得之,餘皆退立。擊毬之法,先趨馬於場,以杖之匕內,挑毬曰排之,以杖之匕背,運毬曰持皮。三回勢畢,乃馳馬擊行毬。行毬之初,不縱擊,謂之比耳,言執杖橫直,與馬耳齊也。比耳之後,擧手縱擊,謂之垂揚,言手高抗而杖下垂揚揚也。出門者少,過門者十之二三,中道而廢者多。若有出門者,同隊之人,卽皆下馬,進殿前再拜謝。太祖亦與其選。行毬之時,馳馬太疾,已垂揚矣。毬忽觸石而驚,逆走出馬四足之後,太祖便仰臥側身,衝馬尾而擊之,毬還出馬前二足之間,復擊而出門,時人謂之防尾。又行擊之時,亦已垂揚,毬觸橋柱,出馬之左,太祖脫右鐙翻身,擊而中之,復擊而出門,時人謂之橫防。擧國驚駭,以爲前古無聞。 ○[3]恭愍王十年辛丑九月,禿魯江萬戶朴儀叛,殺千戶任子富、金天龍,王命刑部尙書金璡往討之,璡不能制。時太祖爲通議大夫、金吾衛上將軍、東北面上萬戶,王命往援璡。太祖以親兵一千五百人赴之,儀已率其黨,逃入江界,盡捕誅之。 ○冬,紅巾賊僞平章潘誠、沙劉、關先生、朱元帥、破頭潘等二十萬衆,渡鴨綠江,闌入西北鄙,移文于我曰:「將兵百十萬而東,其速迎降。」太祖斬賊王元帥以下百餘級,擒一人以獻。 ○[3]十一月,恭愍王南遷,賊據京城。 ○[3]恭愍王十一年壬寅正月,參知政事安祐等九元帥率兵二十萬,進取京城,斬賊魁沙劉、關先生等,斬首凡一十餘萬。時太祖以麾下親兵二千人,入自東大門,先登大破之,威名益著。攻城之日,賊雖窮蹙,築壘固守,會日暮,諸軍進圍逼之。太祖止路邊一家,夜半,賊闌圍而走。太祖馳至東門,賊及我軍,爭門雜沓,不可出。有後至賊,以槍刺太祖右耳後甚急,太祖遂拔劍斮前七八人,躍馬踰城,馬不蹉跌,人皆神之。 ○二月,趙小生誘引元瀋陽行省丞相納哈出,入寇三撒、忽面之地。都指揮使鄭暉,累戰敗績,請遣太祖,乃以太祖爲東北面兵馬使遣之。 ○[3]七月,納哈出領兵數萬,與趙小生、卓都卿等屯于洪原之韃靼洞,遣哈剌萬戶那延帖木兒,同僉伯顔甫下指揮,率一千餘兵爲先鋒。太祖遇於德山洞院平,擊走之,踰咸關、車踰二嶺幾殲,委棄鎧仗,不可勝數。是日,太祖退屯答相谷,納哈出怒,移屯德山洞,太祖乘夜襲擊敗之。納哈出還韃靼洞,太祖屯舍音洞。太祖遣斥候至車踰嶺,賊登山樵蘇甚衆。候卒還白,太祖曰:「兵法當先攻弱。」遂令擒斬殆盡,自以精騎六百繼之,踰嶺至嶺下,賊乃覺欲逆戰。太祖率十餘騎衝賊,射殪其裨將一人。初太祖至,問諸將累敗狀,諸將曰:「每戰酣,賊將一人,鐵甲飾以朱旄尾,揮槊突進,衆披靡無敢敵者。」太祖物色其人,獨當之,佯北走,其人果奮前注槊甚急。太祖飜身着馬韂,賊將失中,隨槊而倒。太祖卽據鞍射,又殪之。於是賊狼狽奔北,太祖追擊至賊屯,日暮乃還。納哈出之妻謂納哈出曰:「公周行天下久,復有如此將軍乎?宜避而速歸。」納哈出不從。後數日,太祖踰咸關嶺,直至韃靼洞。納哈出亦置陣相當,率十餘騎出陣前,太祖亦率十餘騎,出陣前相對。納哈出紿曰:「我之初來,本追沙劉、關先生、潘誠等來耳,非爲侵犯貴境也。今吾累敗,喪卒萬餘,亡裨將數人,勢甚窮蹙。乞罷戰,惟命是從。」時賊兵勢甚盛,太祖知其詐,欲令降之。有一將立納哈出之傍,太祖射之,應弦而倒。又射納哈出之馬而斃,改乘,又斃之。於是大戰良久,互有勝負。太祖迫逐納哈出,納哈出急曰:「李萬戶也,兩將何必相迫!」乃回騎,太祖又射其馬斃之。有麾下士下馬,以授納哈出,遂得免。日且暮,太祖麾軍以退,自爲殿。嶺路盤紆數層,宦者李波羅實在最下層急呼曰:「令公救人!令公救人!」太祖在上層視之,有二銀甲賊將逐波羅實,注槊垂及。太祖回馬射二將,皆斃之,卽連斃二十餘人。於是更回兵擊走之,有一賊逐太祖,擧槊欲刺,太祖忽側身若墜,仰射其腋,卽還騎。又一賊進當太祖而射之,太祖卽於馬上起立,矢出胯下。太祖乃躍馬射之,中其膝。又於川中,遇一賊將,其人甲胄,護項面甲,又別作頤甲,以便開口,周護甚固,無隙可射。太祖故射其馬,馬作氣奮躍,賊出力引轡,口乃開,太祖射中其口。旣斃三人,於是賊大奔,太祖以鐵騎蹂之,賊自相蹈藉,殺獲甚多。還屯定州,留數日休士卒。先設伏要衝,乃分三軍,左軍由城串,右軍由都連浦,自將中軍,當松豆等。與納哈出,遇於咸興平,太祖單騎皷勇,突進試賊。賊驍將三人,竝馳直前,太祖佯北走,引其轡策其馬,爲促馬狀,三將爭追逼之。太祖忽又出,三將馬怒未及控,直出於前,太祖從後射之,皆應弦而倒。轉戰引至要衝,左右伏俱發,合擊大破之。納哈出知不可敵,收散卒遁去。獲銀牌銅印等物以獻,其餘所獲之物,不可勝數。於是東北鄙悉平。後納哈出遣人通好,獻馬于王,且遺鞞皷一、良馬一匹于太祖,以致禮意,蓋心服之也。納哈出之妹,在軍中見太祖神武,心悅之,亦曰:「斯人也,天下無雙。」桓祖嘗入朝元朝,道經納哈出,稱道太祖之才,至是納哈出敗歸曰:「李〈桓祖諱。〉嚮日言我有才子,果不誣矣。」至大明洪武九年丙辰冬,辛禑遣開城尹黃淑卿往聘,納哈出曰:「我本非與高麗戰,伯顔帖木兒王,遣年少李將軍擊我,幾不免。李將軍無恙乎?年少而用兵如神,眞天才也。將任大事於爾國矣。」 ○[3]恭愍王十三年甲辰。初諸奇伏誅,奇皇后有憾於恭愍王。本國崔濡,在元爲將作同知,與群不逞說后,構王廢之,立德興君塔思帖木兒爲王。發遼陽省兵,正月,渡鴨綠江,王遣贊成事安遇慶等禦之,敗績退保安州。王復命贊成事崔瑩,將精兵趣安州,節度諸軍,命太祖,自東北面率精騎一千赴之。密直副使李龜壽、知密直司事池龍壽、版圖判書羅世及遇慶爲左翼;判開城李珣、三司左使禹磾、密直使朴椿及太祖爲右翼;崔瑩爲中軍,行至定州。太祖見諸將退北,言其怯懦不力戰,諸將忌之。時賊已屯隨州之㺚川。諸將謂太祖曰:「明日之戰,吾獨當之。」太祖知諸將忌之,稍有憂色。明日,賊分爲三隊。太祖居中,手下老將二人爲左右,各當其一隊奮擊之。太祖所乘馬,陷泥濘甚危,馬奮躍而出,衆皆驚異。太祖射賊將數人,遂大破之。太祖望二人,二人拔劍亂擊之,賊已奔崩,唯塵埃蔽空而已。 ○初三海陽〈今吉州。〉達魯花赤金方卦娶度祖女,生三善、三介,於太祖爲外兄弟也。生長女眞,膂力過人,善騎射,聚惡少,橫行北邊,畏太祖不敢肆。太祖世長咸州,恩威素積,民仰之如父母,女眞亦畏慕自戢。至是三善、三介聞太祖往援西北,誘致女眞,大肆侵略,遂陷咸州。守將全以道、李熙等,棄軍走還;都指揮使韓方信、兵馬使金貴,進兵和州亦潰,退保鐵關,和州以北,皆沒焉。官軍累敗,將士喪氣,日夜望太祖之至。 ○[3]二月,太祖自西北面,引軍至鐵關,人心皆喜,將士膽氣自倍。與方信、貴,三面進攻,大破走之,悉復和、咸等州。三善、三介奔于女眞,終不返。王進拜太祖爲密直副使,階奉翊,賜端誠亮節翊戴功臣之號,又賜金帶,倚賴益重。 ○趙武,元將也。元衰,率衆據孔州。太祖謂麾下士曰:「此人終必爲亂,不可置之。」乃率衆擊之,惜其人勇銳,以高刀里箭,射中數十,武下馬而拜,遂擒之。武心服,卒爲厮養,終身僕役,後官至工曹典書。 ○[3]恭愍王十八年己酉。〈洪武二年。〉初奇賽因帖木兒,轍之子也。事元爲平章事,元亡,與分司遼瀋官吏平章金伯顔等,招集亡元遺衆,割據東寧府,憾其父見誅,入寇北鄙,必欲報仇。王以臣事大明,欲擊東寧府,以絶北元。十二月,以太祖爲東北面元帥,池龍壽、楊伯淵爲西北面元帥。 ○[3]恭愍王十九年庚戌正月,太祖以騎兵五千、步兵一萬,自東北面踰黃草嶺,行六百餘里,至雪寒嶺,又行七百餘里,渡鴨綠江。是夕,京城西北方紫氣漫空,影皆南。書雲觀言猛將之氣。王喜曰:「予遣李,〈太祖舊諱。〉必其應也。」時東寧府同知李吾魯帖木兒,聞太祖來,移保亏羅山城,欲據路以拒。太祖至也頓村,李原景來挑戰。〈原景卽吾魯帖木兒。〉俄而棄甲再拜曰:「吾先,本高麗人,願爲臣僕。」率三百餘戶來降。其酋高安慰猶據城不降,我師圍之。時太祖不御弓矢,取從者弓,用片箭射之,凡七十餘發,皆正中其面,城中奪氣。安慰不能支,棄妻孥,縋城夜遁。明日,頭目二十餘人,率百姓出降,諸山城望風皆降,得戶凡萬餘。以所獲牛二千餘頭、馬數百餘匹,悉還其主,北人大悅,歸之如巿。於是,東至皇城,北至東寧府,西至海,南至鴨綠江,爲之一空。皇城,古女眞皇帝城也。太祖以元樞密副使拜住及東寧府李原景、李伯顔、李長壽、李天祐、玄多士、金阿、魯丁等三百餘戶來獻。太祖之入亏羅也,聞毁垣中有哭聲,使人就視之,有一人裸立而泣曰:「我元朝壯元及第拜住也。貴國李仁復,吾同年。」太祖一聞壯元之名,卽解衣衣之,與馬騎之,遂與俱來,王賜拜住姓名韓復。復事太祖甚謹。 ○八月,命我太祖及西北面元帥池龍壽、副元帥楊伯淵,往擊東寧府。 ○[3]十二月,太祖以親兵一千六百人至義州,造浮橋,渡鴨綠江,士卒三日畢濟。至螺匠塔,去遼城二日程,留輜重齎七日糧以行。使裨將洪仁桂、崔公哲等,領輕騎三千,襲遼城,彼見我師少,易之與戰,大軍繼至,城中望見膽落,其將處明恃驍勇猶拒戰。太祖使李原景喩之曰:「殺汝甚易,但欲活汝收用,其速降也。」不從。原景曰:「汝不知我將之才也。汝若不降,則一射洞貫矣。」猶不降。太祖故射拂其兜牟,又使原景喩之,又不從,太祖又射其脚,處明中箭退走。旣而復來欲戰,又使原景喩之曰:「汝若不降,卽射汝面。」處明遂下馬叩頭而降。有一人登城呼曰:「我輩聞大軍來,皆欲投降,官員勒使拒戰,若力攻城,可取也。」城甚高峻,矢下如雨,又雜以木石,我步兵冒矢石,薄城急攻,遂拔之。賽因帖木兒遁,虜伯顔,退師城東。張牓納哈出、也山不花等處曰: 奇賽因帖木兒,本國微臣,昵近天庭,過蒙殊恩,位至一品,義同休戚。天子蒙塵于外,義當左右先後,効死勿去。爾乃背恩忘義,竄身東寧府,挾讎本國,潛圖不軌。年前國家,遣兵追襲,逃不血刃,又不赴於行在,退保東寧城,與金伯顔平章等,結爲心腹,松甫里、法禿河、阿尙介等處,團結軍馬,又欲侵害本國,罪在不原。故今擧義兵以問,乃其賽因帖木兒、金伯顔等誘脅小民,堅壁逆命。哨馬前鋒,生擒金伯顔外哈刺波豆、德左不花高達魯花赤、大都摠管等大小頭目,盡行勦捕,賽因帖木兒,又復在逃。仰賽因帖木兒去接各寨,卽便捕捉飛報。如有隱匿不首者,鑑在東寧。 又牓金、復州等處曰: 本國與堯竝立,周武王封箕子于朝鮮,而賜之履西至于遼河,世守疆域。元朝一統,釐降公主,遼瀋地面,以爲湯邑,因置分省。叔季失德,天子蒙塵于外,遼瀋頭目官等,罔聞不赴,又不修禮於本國,卽與本國罪人奇賽因帖木兒,結爲腹心,嘯聚虐民,不忠之罪,不可逭也。今擧義兵以問,賽因帖木兒等據于東寧城,恃强方命。哨馬前鋒,盡行勦捕,玉石俱焚,噬臍何及?凡遼河以東本國疆內之民,大小頭目官等速自來朝,共享爵祿。如有不庭,鑑在東京。 翌日,師次城西十里。是夜,有赤氣射營,熾如火,日官曰:「異氣臨營,移屯大吉。」遂班師野宿,令士卒各作溷廁、馬廐。納哈出躡後行二日曰:「作廁與廐,師行整齊,不可襲也。」乃還。時中國人曰:「攻城必取,未有如高麗者也。」 ○[3]恭愍王二十年辛亥七月,以太祖知門下府事,李穡爲政堂文學。王問近臣曰:「文臣穡、武臣〈太祖舊諱。〉同日入省,廷議以爲如何?」蓋自多其得人也。 ○初,桓祖薨,太祖迎定安翁主金氏至京第,事之甚謹,每進見,常跪於階下。恭愍王敬重太祖之故,寵待金氏子和,常令侍禁中,數辦宴席,賜和令享母,且賜敎坊音樂,以示褒寵。太祖榮君之賜,多給纏頭,又與和及庶母兄元桂,常相共處,友愛益篤,悉焚其母賤案。 ○[3]恭愍王二十一年壬子六月,倭寇東北界。以太祖爲和寧府尹,仍爲元帥以禦之。遼城將處明,時年已老,從太祖往和寧。一日出獵,地險仄凍滑,太祖馳下峻坂,射大熊數四,皆一矢而斃。處明歎曰:「僕閱人多矣,公才天下一人耳。」 ○太祖嘗獵于洪原之照浦山,有三獐爲群而出,太祖馳射,先射一獐而斃。二獐竝走,又射之,一發疊洞,矢著於槎。李原景取其矢而至,太祖曰:「爾來何遲也?」原景曰:「矢深著於木,未易拔。」太祖笑曰:「假使三獐,乃公矢力,亦足洞貫矣。」 ○太祖嘗盛集親朋,置酒射侯。有梨樹立百步外,樹頭有實數十顆,相積離離,衆賓請太祖射之。一發盡落,取以供賓,衆賓歎服,擧酒相賀。 ○太祖與李豆蘭竝逐一鹿,忽遇僵樹當前,鹿從樹下走,豆蘭勒馬回去,太祖超踰樹上,馬出其下,卽及騎追射獲之。豆蘭驚歎曰:「公天才,非人力所及。」 ○恭愍王令卿大夫射侯,親觀之。太祖百發百中,王歎曰:「今日之射,唯李〈太祖舊諱。〉一人而已。」贊成事黃裳仕元,以善射聞於天下,順帝親引其臂而觀之。太祖會諸同列,射侯於德巖,置侯於百五十步,太祖每發盡中之。日旣午,裳至,諸相請太祖獨與裳射,凡數百發。裳連中五十後,或中或不中,太祖無一不中焉。王聞之,乃曰:「李〈太祖舊諱。〉固非常人也。」又嘗出內府銀小鏡十介,置八十步,命公卿射之,約中者與之。太祖十發十中,王稱嘆。太祖常以謙退自居,不欲上人,每射侯,但視其耦能否、籌之多少,纔令與耦相等而已,無所勝負,人雖有願觀而勸之者,亦不過一籌之加耳。 ○[3]辛禑元年乙卯〈洪武八年。〉九月,倭舶大集德積、紫燕二島。禑徵諸道兵,以太祖及判三司事崔瑩領之,耀兵東、西江以備之。 ○十月,太祖出獵,射虎以獻,禑賜衣,仍諭之曰:「惡獸宜獲。然亦危事,後其愼之。」 ○初桓祖薨,天桂自以爲嫡嗣,心忌太祖。太祖奴有訴良者,天桂與其妹康祐妻合謀,連結訴良者,欲作亂不果。太祖不以介意,待之如初。至丙辰夏,有人奪天桂管下人已媒之妻,天桂怒,歐殺之,遂下獄。天桂嘗詈辱用事宰相,宰相遂以前憾,將殺之,太祖營救力請,竟不能得,甚悼之,撫育諸孤,凡婚嫁等事,皆自主之。康祐之妻家貧,太祖憐之,多給奴婢,以贍其生。開國後,天桂之子,皆拜高爵。天桂,卽咬住。 ○[3]辛禑三年丁巳三月,倭寇江華府,京城大震。以太祖及義昌君黃裳等十一元帥,耀兵于西江。 ○五月,慶尙道元帥禹仁烈飛報曰:「邏卒言:『倭賊自對馬島蔽海而來,帆檣相望。』請遣助戰元帥。」時倭賊所在充斥,命太祖往擊之。太祖行未至,人心洶懼,仁烈飛報繼至,太祖幷日而行,與賊戰于智異山下。相去二百許步,有一賊背立俯身,手扣其臀,示無畏以辱之。太祖用片箭射之,一矢而倒。於是賊驚懼氣奪,卽大破之。賊衆狼狽,登山臨絶崖,露刃垂槊如蝟毛,官軍不得上。太祖遣裨將率衆攻之,裨將還白,巖高峻馬不得上。太祖叱之,又使上王,分麾下勇士,與之偕行。上王還白,亦如裨將之言。太祖曰:「然則我當親往見之。」乃謂麾下士曰:「我馬先登,則汝等要當隨之。」遂鞭馬互馳,觀其地勢,卽拔劍用刃背打馬。時日方中,劍光如電,馬一躍而登,軍士或推或攀而隨。於是奮擊之,賊墜崖而死者太半,遂擊餘賊盡殲焉。太祖素得人心,又士卒精銳,戰無不克,州郡望若雲霓。 ○八月,倭寇西海道信州、文化、安岳、鳳州,元帥贊成梁伯益、判開城府事羅世、知門下朴普老、都巡問使沈德符等敗績,請遣將助戰。禑以太祖及門下評理林堅味、邊安烈、密直副使柳蔓殊、洪徵爲助戰。元帥安烈、堅味等戰於海州,皆奔潰。太祖將戰,置兜鍪於百數十步外試射之,以卜勝否。遂三發皆洞貫,曰:「今日之事,可知」,戰於州之東亭子。戰方酣,遇泥濘之地丈餘,太祖之馬一踴而過,從者皆不得度。太祖以大羽箭,射賊十七,發皆斃之,乃縱兵乘之,遂大破之。是戰也,太祖初御大羽箭二十,及戰罷,餘三矢。謂左右曰:「吾皆射左目眥。」左右就視之,盡驗矣。餘賊阻險,積柴自固。太祖下馬,據胡床張樂,僧神照割肉進酒,命士卒焚柴,烟焰漲天。賊勢窮出,死力衝突,矢中座前缾。太祖安坐不起,命金思訓、魯玄受、李萬中等,擊之幾殲。時倭賊擄國人,必問:「李〈太祖舊諱〉萬戶,今在何處乎?」不敢近太祖之軍,必伺間乃入寇。 ○禹仁烈嘗謁於邸舍,太祖對坐西廳,見遮陽,三鼠緣楣而走,太祖呼童取弓及高刀里三,候之。一鼠旋過于楣,太祖以爲:「中之而已,不至於傷可矣。」遂射之,鼠與矢俱墜,果不死而走,餘二鼠亦如之。 ○[3]辛禑四年戊午四月,倭船大集窄梁,入昇天府,聲言將寇京城,中外大震,兵衛列於闕門,以待賊至,城中洶洶,令坊里軍,登城望候,分命諸軍,出屯東、西江。判三司事崔瑩督諸軍,軍于海豐郡,門下贊成事楊伯淵副之。賊覘知之,以爲:「得破瑩軍,則京城可窺。」乃經諸屯,捨不與角,趨海豐,直向中軍。瑩曰:「社稷存亡,決此一戰」,遂與伯淵進擊之。賊逐瑩,瑩奔。太祖率精騎直進,與伯淵合擊大破之。瑩見賊披靡,率麾下乃進,從旁擊之,賊殆盡,餘黨夜遁。 ○八月,虎入京城,多害人物,太祖射殪之。 ○[3]辛禑六年庚申八月,倭賊五百艘,維舶於鎭浦,入寇下三道,屠燒沿海州郡殆盡,殺虜人民,不可勝數,屍蔽山野。轉穀于其舶,米棄地厚尺,斫所俘子女山積,所過波血。掠得二三歲女兒,剃髮剖腹淨洗,兼奠米酒祭天。三道沿海之地,蕭然一空,自有倭患,未有如此之比。禑以太祖爲楊廣、全羅、慶尙三道都巡察使,往征之,贊成事邊安烈爲都體察使以副之。評理王福命、評理禹仁烈、右使都吉敷、知門下朴林宗、商議洪仁桂、密直林成味、陟山君李元桂爲元帥,皆受太祖節度。師出至長湍,白虹貫日,占者曰:「戰勝之兆。」倭入尙州,置酒六日,燔府庫,經京山府,駐沙斤乃驛。三道元帥裵克廉等九元帥敗績,朴修敬、裵彦二元帥死之,士卒死者五百餘人。賊勢益熾,遂屠咸陽城,向南原,焚雲峯縣,屯引月驛,聲言:「將穀馬于光之金城,北上。」中外大震。太祖見千里之間,僵屍相接,爲之惻然,不能寢食。太祖與安烈等,至南原,距賊百二十里,克廉等來謁于道,莫不懽悅。太祖休馬一日,將以厥明戰,諸將咸曰:「賊負險,不若徙其出與戰。」太祖慨然曰:「興師敵愾,猶恐不見賊。今遇賊不擊可乎!」遂部署諸軍,詰朝誓而東,踰雲峯,距賊數十里,至黃山西北,登鼎山峯。太祖見道右險徑曰:「賊必出此,襲我後矣,我當趨之。」遂自趨之。諸將皆由坦途進,望見賊鋒銳甚,不戰而却,時日已昃矣。太祖旣入險,賊奇銳果突出,太祖以大羽箭二十射之,繼以柳葉箭射之,五十餘發,皆中其面,莫不應弦而斃。凡三遇鏖戰殲之。地又泥濘,彼我俱陷,相顚仆。及出,死者皆賊,我軍不傷一人。於是賊據山自固,太祖指揮士卒,分據要害,使麾下李大中、禹臣忠、李得桓、李天奇、元英守、吳一、徐彦、陳中奇、徐金光、周元義、尹尙俊、安升俊等挑之,太祖仰攻之。賊出死力,臨高衝突,我軍分北而下。太祖顧謂將士曰:「堅控轡,勿使馬蹶。」旣而,太祖復使吹螺整兵,蟻附而上,衝賊陣。有賊將引槊直趨太祖後甚急,偏將李豆蘭躍馬大呼:「令公視後!令公視後!」太祖未及見,豆蘭遂射殪之。太祖馬中矢而仆,易乘,又中仆,又易乘。飛矢中太祖左脚,太祖抽矢,氣益壯戰益急,軍士莫知太祖傷。賊圍太祖數重,太祖與數騎,突圍而出,賊又衝突太祖前,太祖立殪八人,賊不敢前。太祖誓指天日,麾左右曰:「怯者退,我且死賊!」將士感厲,勇氣百倍,人人殊死戰,賊植立不動。有一賊將年纔十五六,骨貌端麗,驍勇無比。乘白馬,舞槊馳突,所向披靡,莫敢當。我軍稱阿其拔都,爭避之。太祖惜其勇銳,命豆蘭生擒之。豆蘭曰:「若欲生擒,必傷人。」阿其拔都著甲胄,護項面甲,無隙可射。太祖曰:「我射兜鍪頂子令脫,汝便射之。」遂躍馬射之,正中頂子,兜鍪纓絶而側,其人急整之。太祖卽射之,又中頂子,兜鍪遂落,豆蘭便射殺之。於是賊挫氣。太祖挺身奮擊,賊衆披靡,銳鋒盡斃。賊痛哭,聲如萬牛,棄馬登山。官軍乘勝馳上山,歡呼皷譟,震天地,四面崩之,遂大破之。川流盡赤,六七日色不變,人不得飮,皆盛器候澄,久乃得飮。獲馬一千六百餘匹,兵仗無算。初賊十倍於我,唯七十餘人,奔智異山。太祖曰:「賊之勇者,殆盡矣。天下未有殲敵之國。」遂不窮追。因笑謂諸將曰:「擊賊固當如是。」諸將咸服之。退而大作軍樂,陳儺戱,軍士皆呼萬歲,獻首級山積。諸將懼治不戰之罪,叩頭流血乞生,太祖曰:「在朝廷處分。」時被擄者自賊中還,言:「阿其拔都望見太祖置陣整齊,謂其衆曰:『觀此兵勢,殊非往日諸將之比。今日之事,爾輩宜各愼之。』」初阿其拔都在其島欲不來,衆賊服其勇銳,固請而來。諸賊酋每進見,必趨跪,軍中號令,悉主之。是行也,軍士帳幕柱,皆欲易以竹,太祖謂曰:「竹輕於木,便於致遠,然亦民家所植也,且非吾裝齎舊物,不失舊物而還足矣。」太祖所至,不犯秋毫,皆類此。兀羅之役,太祖獲處明不殺,處明感恩,每見矢痕,必嗚咽流涕,終身隨侍左右。是戰也,處明居馬前,力戰立功,時人稱之。太祖振旅而還,判三司崔瑩率百官,設綵棚雜戲,班迎東郊天壽寺前。太祖望見下馬,趨進再拜,瑩亦再拜,前執太祖手揮涕曰:「非公,孰能爾耶?」太祖頓首謝曰:「謹奉明公指揮,幸而得捷。予何功焉?此賊勢已挫矣,儻若復肆,吾當受責。」瑩曰:「公乎公乎!三韓再造,在此一擧。微公,國將何恃?」太祖讓不敢當。禑賜金五十兩,太祖辭曰:「將帥殺賊,職耳。臣何敢受!」韓山君李穡作詩致賀曰: 掃賊眞將拉朽同,三韓喜氣屬諸公。忠懸白日天收霧,威振靑丘海不風。出牧華筵歌武烈,凌煙高閣畫英雄。病餘不得參郊迓,坐詠新詩頌雋功。 前三司左使金九容和之曰: 賊鋒摧挫與雷同,節制無非自我公。瑞霧葱葱銷毒霧,霜風洌洌助威風。島夷墜膽軍容盛,隣境寒心士氣雄。滿國衣冠爭拜賀,三韓萬世太平功。 成均祭酒權近和之曰: 三千心與德皆同,師律如今盡在公。許國忠誠明貫日,摧鋒勇烈澟生風。彤弓赫赫恩榮重,白羽巍巍氣勢雄。一自凱旋宗社定,須知馬上有奇功。 ○高麗末,官不籍兵,諸將各占爲兵,號曰牌記。大將若崔瑩、邊安烈、池龍壽、禹仁烈等,幕僚士卒,有不如意者,詬罵無所不至,或加榜棰,至有死者,麾下多怨望。太祖性稟嚴重簡默,平居常閉目而坐,望之澟然,及至接人,渾是一團和氣,故人皆畏而愛之。其在諸將中,獨禮接麾下,平生無誶語,諸將麾下,皆願屬者。 ○[3]辛禑八年壬戌秋七月,以太祖爲東北面都指揮使。時女眞人胡拔都,擄掠東北面人民而去,以太祖世管其道軍務,威信素著,遣以慰撫之。韓山君李穡作詩送之曰: 松軒膽氣蓋戎臣,萬里長城屬一身。奔走幾經多故日,歸來同樂太平春。如今大勢關宗社,況是前鋒似鬼神。聯袂兩朝情不淺,只將詩律送行塵。 ○[3]辛禑九年癸亥八月,胡拔都又來寇端州,副萬戶金同不花內應,盡以財貨故後,陽爲被執。上萬戶陸麗、靑州上萬戶黃希碩等累戰皆敗。時李豆蘭以母喪在靑州,太祖使人召謂之曰:「國家事急,子不可持服在家,其脫衰從我。」豆蘭乃脫衰服,拜哭告天,佩弓箭從行。與胡拔都遇於吉州平,豆蘭爲前鋒,先與戰,大敗而還。太祖尋至,胡拔都著厚鎧三重,襲紅褐衣,乘黑牝馬,橫陣待之。意輕太祖,留其軍士,拔劍挺身馳出,太祖亦單騎,拔劍馳進,揮劍相擊,兩皆閃過不能中。胡拔都未及騎馬,太祖急回騎,引弓射其背,鎧厚箭未深入,卽又射其馬洞貫,馬倒而墜。太祖又欲射之,其麾下大至,共救之,我軍亦至。太祖縱兵破之,胡拔都僅以身遁去。太祖因獻安邊之策曰:「北界與女眞、達達、遼瀋之境相連,實爲國家要害之地。雖於無事之時,必當儲糧養兵,以備不虞。今其居民,每與彼俗互巿,日相親狎,至結婚姻,而其族屬在彼,誘引而去,又爲鄕導,入寇不已。唇亡齒寒,非止東北一面之憂也。且兵之勝否,在於地利之得失。彼兵所據,近我西北,舍而不圖,乃以重利,遠啗我吾邑草、甲州、海陽之民以誘致之,今又突入端州、禿魯兀之地,驅掠人物。以此觀之,我之要害地利形勢,彼固知之矣。臣受任方面,不可坐視,謹籌邊策以聞。一,禦寇之方,在於鍊兵齊擧。今也以不敎之兵,散處遠地,及寇之至,倉皇招集,比其至也,寇已擄掠而退。雖及與戰,其如不熟旌鼓,不習擊刺何?願自今鍊兵訓卒,嚴立約束,申明號令,待變而作,無失事機。一,師旅之命,係於糧餉。雖百萬之師,有一日之糧,方爲一日之師;有一月之糧,方爲一月之師。是不可一日無食也。此道之兵,昔運慶尙、江陵、交州之穀以給之,今以道內地稅代之。比因水旱,公私俱竭,加以遊手之僧,無賴之人,托爲佛事,冒受權勢書狀,干謁州郡,借民斗米尺布,斂以甔石尋丈,號曰反同,徵如逋債,民以飢寒。又諸衙門、諸元帥所遣之人,群行傳食,剝膚搥髓,民不忍苦,失所流亡,十常八九,軍之糧餉,無從而出。乞皆禁斷,以安百姓。又道內州郡,介於山海,地狹且瘠,今其收稅,不問耕田多寡,惟視戶之大小。和寧於道內,地廣以饒,皆吏民地祿,而其地稅,官不得收,取民不均,餉軍不足。今後道內諸州及和寧,一以耕田多寡科稅,以便公私。一,軍民非有統屬,緩急難以相保。是以先王丙申之敎,以三家爲一戶,統以百戶,統主隷於帥營。無事則三家番上,有事則俱出,事急則悉發家丁,誠爲良法。近來法廢,無所維繫,每至徵發,散居之民,逃竄山谷,難以招集。今又旱饑,民心益離,彼用錢穀,餌以招納,潛師以來,擄掠而歸。一界窮民,旣無恒心,又皆雜類,彼此觀望,惟利之從,實爲難保。乞依丙申之敎,更定軍戶,使有統屬,固結其心。一,民之休戚,係於守令;軍之勇怯,在於將帥。今之爲郡縣者,出於權幸之門,恃其勢力,不謹其職,以致軍觖其須,民失其業,戶口消耗,府庫虛竭。乞自今公選廉勤正直者,俾之臨民,字撫鰥寡,又擇堪爲將帥者,俾之摠戎,捍禦國家。」 ○[3]九月,太祖至自東北面。是行,太祖回至安邊,有二鴿集于田中桑樹,太祖射之,一發二鴿俱落。路邊有二人耘,一韓忠、一金仁賛。見之嘆曰:「善哉都領之射!」太祖笑曰:「我已過都領矣。」因命二人取食之。於是二人備粟飯以進,太祖爲之下箸。二人遂從不去,皆與開國功臣之列。太祖豁[4]達濟時之量、仁厚好生之德,出於天性,勳庸燀赫,愈益謙恭。且素重儒術,嘗以家門未有業儒者爲嫌,令殿下就學。殿下惟日孜孜,讀書不倦,太祖嘗謂曰:「成吾志者,必汝也。」妃康氏每聞殿下讀書聲,嘆曰:「何不爲吾出乎!」是年,殿下登第,太祖拜闕庭,感極流涕。及拜提學,太祖甚喜,令人讀官敎,至于再三。太祖每燕會賓客,令殿下聯句,輒謂曰:「我之與客懽娛,汝力居多。」殿下成就聖德,雖自天性,實由太祖勸學之勤也。 ○[3]辛禑十一年乙丑,太祖從禑畋于海州。矢人進新矢,太祖令亂揷紙丸於積稻之上,射之皆中,謂左右曰:「今日射獸,當盡中脊。」太祖平時射獸,必中右雁翅骨,是日射鹿四十,皆正中其脊,人服其神。世人射獸,獸在左則射獸之右,獸自右,橫走出左則射獸之左。太祖逐獸,獸雖自右而左,不卽射之,必旋折其馬而鞭之,使獸在左直走,乃射之,亦必中右雁翅骨。時人皆曰:「李公射百獸,必百中其右。」禑嘗於行宮,命諸武臣射,的用黃紙爲質,大如椀,以銀爲小的,棲其中,徑纔二寸,置五十步許。太祖射之,終不出銀的,禑樂觀之,繼之以燭,賜太祖良馬三匹。李豆蘭言於太祖曰:「奇才,不可多示人。」 ○太祖獵于長湍,乘五明赤馬,行高嶺上,嶺下有絶壁,有二獐自左而走下,太祖直馳下,鞭馬不已,從者皆失色。太祖射前獐,正中而斃,急回馬而止,去絶壁數步,人皆驚服。太祖笑謂左右曰:「非我,莫能止之。」 ○太祖與崔瑩情好極篤。太祖威德漸盛,人有欲構於禑者,瑩怒曰:「李公爲國柱石,若一朝緩急,當使誰與?」每將宴會賓客,瑩必謂太祖曰:「我備麪饌,公備肉饌。」太祖曰:「諾。」一日,太祖爲是,率麾下士獵,有一獐自高嶺而走下。地勢峻絶,諸軍士皆不得下,迤從山底,回馳而集,忽聞大哨鳴鏑聲,自上而下,仰視之,乃太祖自嶺上直馳下,勢若迅電,去獐甚遠,射之正中而斃。太祖卽控馬而笑曰:「此兒之拳乎!」瑩麾下士玄貴命,亦在軍士中親見之,以其狀言於瑩,瑩嗟賞者久之。 ○太祖嘗獵于松都郊外,見伏雉,令人驚飛,以樸頭仰射之,中而落。時王福命與高麗宗親一人,立於太祖之後,二人下馬,叩頭而賀。福命因請其箭,太祖與之而笑曰:「箭自中耶?但在人耳。」 ○太祖常時作木毬,大如梨。令人於五六十步外仰擲之,以樸頭射之,輒中。 ○九月,大明使張溥、周倬等,至境上,問太祖及李穡安否。時太祖及崔瑩威名聞天下,不欲使溥等見之,皆出于外,瑩出屯于郊。是時,倭賊百五十艘寇咸州、洪原、北靑、哈闌北等處,殺虜人民殆盡。元帥贊成事沈德符、知密直洪徵、密直副使安柱、靑州上萬戶黃希碩、大護軍鄭承可等,與戰于洪原之大門嶺北。諸將皆敗先遁,唯德符突陣獨入,中槊而墮,賊欲復刺,麾下劉訶郞哈,馳入射之,遂連斃三人,奪賊馬以授德符,轉戰出陣。於是德符軍亦大敗,賊勢益熾,太祖請往擊之,至咸州府署。諸將營中有松在七十步許,太祖召軍士謂曰:「我射第幾枝第幾箇松子,汝等觀之。」卽以柳葉箭射之,七發七中,皆如所命,軍中皆蹈舞歡呼。明日直至賊所屯兎兒洞,伏兵於洞之左右。賊衆先據洞內東西山,遙聞螺聲,大驚曰:「此李〈太祖舊諱。〉硨磲螺也。」太祖率上護軍李豆蘭、散員高呂、判衛尉寺事趙英珪、安宗儉、韓那海、金天、崔景、李玄景、河石柱、李柔、全世、韓思友、李都景等百餘騎,按轡徐行,過其間,賊見兵少行緩,不測所爲,不敢擊,東賊就西賊爲一屯。太祖登東賊所屯處,據胡床,令軍士解鞍息馬。久之,將上馬,百許步有枯槎,太祖連射三矢,皆正中之,賊相顧驚服。太祖令解倭語者呼謂曰:「今主將,卽李〈太祖舊諱。〉萬戶也。汝其速降。否則悔無及矣。」賊酋對曰:「唯命是從。」方與其下議降未定,太祖曰:「當因其怠而擊之。」遂上馬,使豆蘭、呂、英珪等引致之,先鋒數百追來。太祖陽被逐,自爲殿,退入伏中,遂回兵親射賊二十餘人,莫不應弦而斃。與豆蘭、宗儉等馳擊之,伏兵且起。於是太祖身先士卒,單騎衝突賊後,所向披靡,出而復入者數四,手斃之賊無算。所射洞徹重甲,或有一矢而人馬俱徹者。賊徒分崩,官軍乘之,呼聲動天地,僵尸蔽野塞川,無一人得脫者。是戰也,女眞軍乘勝縱殺,太祖令曰:「賊窮可哀,勿殺生擒之。」餘賊入千佛山,亦盡擒之。禑賜太祖白金五十兩、五表裏、鞍馬,又加賜定遠十字功臣號。 ○[3]辛禑十四年戊辰正月。時,侍中李仁任用事,其黨領三司林堅味、左使廉興邦、贊成事都吉敷等分據要途,賣官鬻爵,奪人田丁,肆其貪虐,公私匱竭。太祖與崔瑩憤其所爲,同心協力,導禑除之,三韓大悅,道路歌舞。堅味等誅,以太祖守門下侍中。 ○[3]二月,太祖與瑩坐政房,瑩盡黜林、廉所用之人。太祖曰:「林、廉執政日久,凡士大夫,皆其所擧。今但問才之賢否耳,惡咎其旣往!」瑩不聽。 ○瑩以前原州牧使徐信,乃李成林友壻,欲幷誅之,太祖使人言曰:「罪魁已族,兇徒已誅,自今宜止刑殺,以布德音。」瑩亦不聽。 ○太祖素重儒術,雖在軍旅,每投戈之隙,引儒士劉敬等,商確經史,尤樂觀眞德秀《大學衍義》,或至夜分不寐,慨然有挽回世道之志。 ○初大明帝以爲:「鐵嶺迤北迤東迤西,元屬開元所管軍民。漢人、女眞、達達、高麗,仍屬遼東。」崔瑩集百官議之,皆以爲不可與。禑與瑩密議攻遼,公山府院君李子松就瑩第,力言不可,瑩托以子松黨附林堅味,杖流全羅道內廂,尋殺之。禑得西北面都安撫使報,遼東兵至江界,將立鐵嶺衛。泣曰:「群臣不聽吾攻遼之計,使至於此。」大明復遣遼東百戶王得明,來告立鐵嶺衛。 ○[3]三月,禑獨與瑩決策攻遼,然猶未敢昌言也。托言遊獵,西幸海州。 ○[3]四月,次鳳州。謂太祖曰:「寡人欲攻遼陽,卿等宜盡力。」太祖曰:「今者出師,有四不可。以小逆大,一不可;夏月發兵,二不可;擧國遠征,倭乘其虛,三不可;時方暑雨,弓弩膠解,大軍疾疫,四不可。」禑頗然之。太祖旣退,謂瑩曰:「明日,宜以此言復啓。」瑩曰:「諾。」夜,瑩入白:「願毋納他言。」明日,禑語太祖曰:「業已興師,不可中止。」太祖曰:「殿下必欲成大計,駐駕西京,待秋出師,禾穀被野,大軍足食,可以皷行而進矣。今則出師非時,雖拔遼東一城,雨水方降,軍不得前却。師老糧匱,祇速禍耳。」禑曰:「卿不見李子松耶?」太祖曰:「子松雖死,美名垂於後,臣等雖生,已失計矣,何用哉!」禑不聽。太祖退而涕泣,麾下士曰:「公何慟之甚也?」太祖曰:「生民之禍,自此始矣。」禑次平壤,督徵諸道兵,作浮橋于鴨綠江,又發僧徒爲兵。加瑩八道都統使,以昌城府院君曺敏修爲左軍都統使,太祖爲右軍都統使,遣之。左右軍共五萬餘人,衆號十萬。將出師,禑醉日晏不興,諸將不得拜辭。及醒,泛舟石浦,至夕乃還,飮諸將酒,諸軍發平壤。瑩啓曰:「今大軍在途,若淹延旬月,則大事不成,臣請往督之。」禑曰:「卿行則誰與爲政?」瑩固請,禑曰:「然則寡人亦往矣。」有人自泥城來曰:「近遼東兵,悉赴征胡,城中但有一指揮耳。大軍若至,可不戰而下。」瑩大喜,厚給其人。禑停洪武年號,令國人復胡服。常幸大同江,張胡樂于浮碧樓,自吹胡笛,樂而忘返。每出遊,輒奏胡樂,令倡優呈百戲。瑩日領軍士,出入吹笛,君臣荒淫,殺戮日甚,百姓怨咨。禑遣使賜諸將金銀酒器。 ○[3]五月,大軍渡鴨綠江,次威化島,亡卒絡繹於道。禑命所在斬之,不能止。左、右軍都統使上言:「臣等乘桴過鴨江,前有大川,因雨水漲,第一灘漂溺者數百,第二灘益深,留屯洲中,徒費糧餉。自此至遼東城,其間多有巨川,似難利涉。近日條錄不便事狀以聞,未蒙兪允,誠惶誠懼。然當大事,有可言者而不言,是不忠也。安敢避鈇鉞而默默乎?以小事大,保國之道。我國家統三以來,事大以勤。玄陵於洪武二年,服事大明,其表云:『子孫萬世,永爲臣妾。』其誠至矣。殿下繼志,歲貢之物,一依詔旨,於是特降誥命,賜玄陵之諡,冊殿下之爵。此宗社之福,而殿下之盛德也。今聞劉指揮領兵立衛之言,使密直提學朴宜中奉表計稟,策甚善也。今不俟命,遽犯大邦,非宗社生民之福也。況今暑雨,弓解甲重,士馬俱憊,驅而赴之堅城之下,戰不可必勝,攻不可必取?當此之時,糧餉不給,進退維谷,將何以處之?伏惟殿下特命班師,以答三韓之望。」禑與瑩不聽,遣宦者金完,督令進兵。左右軍都統使留完不遣,又遣人詣瑩,請速許班師,瑩不以爲意。軍中訛言:「太祖率麾下親兵,向東北面,已上馬矣,」軍中洶洶。敏修罔知所措,單騎馳詣太祖,涕泣曰:「公去矣,吾儕安往?」太祖曰:「予何去矣?公勿如是。」太祖乃諭諸將曰:「若犯上國之境,獲罪天子,宗社生民之禍,立至矣。予以順逆上書,請還師,王亦不省,瑩又老耄不聽。盍與卿等見王,親陳禍福,除君側之惡,以安生靈乎?」諸將皆曰:「吾東方社稷安危,在公一身,敢不唯命是從!」於是回軍到鴨綠江,乘白馬御彤弓白羽箭,立岸上遲軍畢渡。軍中望見相謂曰:「自古以來,未有如此人,自今以後,豈復有如此人?」時霖潦數日,水不漲,師旣渡,大水驟至,全島墊溺,人皆神之。時童謠有木子得國之語,軍民無老少皆歌之。漕轉使崔有慶聞大軍回,奔告于禑。是夜,上王與其兄芳雨及李豆蘭子和尙等,自成州禑所,奔于軍前,禑日午猶未知。道遇支應守令,盡奪其馬匹以行,禑知大軍回至安州,馳還京城。回軍諸將請急追,太祖曰:「速行必戰,多殺人矣。」每戒軍士:「汝輩若犯乘輿,予不爾赦,奪民一瓜[5],亦當抵罪。」沿路射獵,故緩行師。自西京至京城數百里之間,從禑臣僚及京城之人、傍邑之民,以酒漿迎謁者,絡繹不絶。東北面人民及女眞之素不從軍者,聞太祖回軍,爭奮相聚,晝夜星奔,而至者千餘人。禑奔還入于花園。瑩欲拒戰,命百官兵仗侍衛,聚車塞巷口。 ○[3]六月朔,太祖屯崇仁門外山臺巖,遣柳曼殊入自崇仁門,左軍入自宣義門,瑩逆戰,皆却之。太祖之遣曼殊也,謂左右曰:「曼殊目大無光,膽小人也,往必北走。」果然。時太祖放馬于野,及曼殊奔還,左右以白,太祖不應,堅臥帳中。左右再三白之,然後徐起進膳,命鞁馬整兵。將發,有矮松一株,在百步許,太祖欲射松卜勝否,以一衆心。遂射之一矢,松株立斷,乃曰:「再甚麿?」諸軍士皆賀。鎭撫李彦出跪曰:「陪我令公往,何處不可行乎?」太祖由崇仁門入城,與左軍掎角而進。都人男女爭持酒漿迎勞,軍士曳車以開路焉,老弱登山望之,懽呼踴躍。敏修黑大旗,太祖黃大旗。黑旗至永義署橋,爲瑩軍所奔,俄而,黃旗由善竹登男山,瑩麾下安沼率精兵先據,望旗奔潰。太祖遂登巖房寺北嶺,吹大螺一通。時,行兵諸軍皆吹角,獨太祖軍吹螺,都人聞螺聲,皆知爲太祖兵。於是軍圍花園數百重,禑與靈妃及瑩在八角殿。郭忠輔等三四人,直入殿中索瑩,禑執瑩手泣別,瑩再拜,隨忠輔而出。太祖語瑩曰:「若此事變,非吾本心。然非惟逆大義,國家未寧,人民勞困,冤怨至天,故不得已耳。好去好去。」相對而泣,遂流瑩于高峯縣。侍中李仁任嘗言曰:「李判三司,須爲國主。」瑩聞之,甚怒而不敢言,至是嘆曰:「仁任之言,誠是矣。」兩都統使及三十六元帥,詣闕拜謝,韓山君李穡與留都耆老宰樞謁太祖,太祖與穡語良久,還軍門外。先是,潛邸里有童謠曰:「西京城外火色,安州城外烟光。往來其間李元帥,願言救濟黔蒼。」未幾有回軍之擧。 ○禑以曺敏修爲左侍中,以太祖爲右侍中。典校副令尹紹宗,因鄭地求見太祖,懷《霍光傳》以獻,令趙仁沃讀而聽之。仁沃極陳復立王氏之議。 ○禑夜與宦竪八十餘人,被甲馳至太祖及曺敏修、邊安烈第,以皆屯軍門外不在家,故不得害而還。 ○禑遜于江華。太祖欲擇立王氏之後,敏修以禑舅李琳之族,欲立禑子昌,問於李穡,遂定議立之。 ○初,神懿王后在抱川滓甓洞田莊,康妃在抱川鐵峴田莊。殿下爲典理正郞,在京聞變,不入私第,卽走馬至抱川,幹事奴僕,已盡逃散。殿下陪奉王后及妃,向東北面而行,乘馬降馬,殿下皆親扶持之,自於腰間,齎熟食以奉養。慶愼公主、慶善公主、撫安君、昭悼君,皆年幼,亦從之。殿下自抱之以乘馬,路險水深處,殿下亦自牽馬。行路甚艱,糧食乏絶,得食於路傍民家。過鐵原關,傳聞官吏欲捕,以夜潛行,不敢入人家,而宿于草野。至伊川韓忠家,聚近里丁壯百餘人,分部行伍以待變曰:「崔瑩不曉事之人,必不能追我。縱來,吾不懼矣。」留七日,聞事定而還。初,瑩下令欲囚赴征諸將妻子,旣而,事迫不果行。 ○昌以太祖爲東北面朔方江陵道都統使,賜忠勤亮節宣威同德安社功臣之號。 ○[3]太祖以疾辭職,不允。 ○昌敎,略曰: 守門下侍中李〈太祖舊諱。〉以文武之略、將相之才,入參鼎鉉,出將戎兵,自己亥用兵以來,三十年間,大小幾戰,所至必捷。其兵大焉者,歲辛丑,關賊犯京,國家播遷,卿佐大相,克殲凶醜,以復京都;胡人納哈出,犯我東北鄙,諸將敗走,乘勝奄至高州之境,卿卷甲兼行,逐出疆外;歲癸卯,庶孽德興君擧兵入西鄙,卿率輕騎,挫其鋒銳;歲丁巳,倭奴寇海州,諸相奔潰,卿獨身先士卒,擊之幾盡;歲庚申,倭奴自鎭浦下岸,橫行楊廣、慶尙、全羅之境,焚蕩郡邑,殺掠士女,三道騷然,元帥裵彦、朴修敬等敗死。卿出萬死不顧之計,率其麾下,鏖戰引月之驛,捕獲無遺,民賴以安。其行師也,動遵紀律,秋毫不犯,民畏其威,民懷其德,雖古名將,何以加焉?卿之豐功偉烈,在人耳目者,赫赫如此,而不自矜伐,歉然退托,國人益以倚重。 ○八月,昌以太祖都摠中外諸軍事。 ○十月,以太祖兼判尙瑞司事。 ○自恭愍王薨,天子每徵執政大臣,皆懼不敢行。門下侍中李穡欲昌親朝,又欲王官監國,自請入朝。昌遣穡及僉書密直李崇仁,如京師賀正,且請王官監國。太祖稱穡曰:「慷慨哉,是翁!」穡以太祖威德日盛,中外歸心,恐其未還乃有變,請一子從行,太祖以殿下爲書狀官。及入朝,遇一官人於逆旅,語穡曰:「汝國崔瑩將精兵十萬,李〈太祖舊諱。〉執之易如捕蠅。汝國之民,李〈太祖舊諱。〉罔極之德,何以報之!」至京師,天子素聞穡名,從容語曰:「汝仕元爲翰林,應解漢語。」穡遽以漢語對曰:「請親朝。」天子未曉曰:「說甚麿?」禮部官傳奏之。穡久不入朝,語頗艱澁。天子笑曰:「汝之漢語,正似納哈出。」回至渤海,與二客船同行,及半洋山,颶風大作,二客船皆沒。殿下所乘船,亦幾不救,人皆驚懼顚仆,殿下神色自若,竟得全而歸。穡還語人曰:「今此皇帝,心無所主之主也。我意帝必問此事,則帝不之問。帝之所問,皆非我意也。」時論譏之曰:「大聖人度量,俗儒可得而議乎?」 ○恭讓王元年己巳。〈洪武二十二年。〉是時,田制大毁,兼幷之家,攘奪土田,籠山絡野,毒痡日深,民胥怨咨。太祖與大司憲趙浚,議革私田,以杜兼幷,以厚民業,於是中外大悅,民心益附。 ○初宗室永興君環被擄於倭,積數十年而還,國人頗有疑之者。李崇仁辨環眞僞,坐誣逃。獄卒反接其子次若索之,鞭背流血。及過梨峴,適遇太祖,獄卒匿次若于路傍家。次若大聲號曰:「願令公活我!」太祖驚而召問之,謂獄卒曰:「豈可責子以索父耶?」卽命釋之,且使從者一人歸次若于家。乃與侍中李琳啓曰:「卽位之初,宜布寬仁,乞宥崇仁等。且崇仁侍講書筵,啓沃有日,乞令供職。」於是崇仁乃出。 ○昌命太祖劍履上殿,贊拜不名。賜銀五十兩、綵段十匹、馬一匹,下敎奬諭。 ○十一月,金佇潛謁禑於黃驪府,禑泣曰:「吾素善郭忠輔,汝往圖之。除去李〈太祖舊諱。〉,吾志可濟也。」佇來告忠輔,忠輔陽諾,奔告于太祖,逮捕佇及鄭得厚。得厚與佇同謀,夜潛詣太祖邸,爲門客所執,自刎而死。囚佇巡軍獄,辭連邊安烈等。臺諫請誅安烈,太祖力救,昌不聽。 ○初請親朝使尹承順等,回自京師。禮部奉聖旨,移咨都評議使司,責以異姓爲王氏後,不許親朝。至是,太祖與判三司事沈德符、贊成事池湧奇、鄭夢周、政堂文學偰長壽、評理成石璘、知門下府事趙浚、判慈德府事朴葳、密直副使鄭道傳會興國寺,大陳兵衛,議曰:「禑、昌,本非王氏,不可奉祀,又有天子之命,當廢假立眞。定昌君瑤,神王七代孫,族屬最近,當立。」詣恭愍王定妃宮,奉妃敎,遷禑于江陵,放昌于江華,廢爲庶人,迎立瑤,是爲恭讓王。 ○太祖獵于臨江華藏山,逐鹿至絶壁,高數十尺,其勢欹仄,人不能下。鹿滑下,太祖策馬亦打滑而下,至底馬跪未起,太祖卽射鹿而斃之。 ○太祖在咸州,有大牛相鬪,衆人止之不得,或脫衣或然火以投之,猶不能禁。太祖以兩手分持之,牛不能鬪。 ○太祖往觀通川叢石亭,至安邊鶴浦橋適睡,馬蹉跌而墜。太祖卽下立,以兩手執馬耳及鬣,馬懸空而終不捨,令人拔所御刀,斷去鞍具而後捨之。馬沈,復浮游而出。 ○恭讓以太祖爲侍中,太祖讓之,乃以爲守侍中沈德符爲侍中。 ○十二月,司宰副令尹會宗上疏請誅禑、昌,恭讓歷問諸宰相,皆默然。太祖獨曰:「此事不易。旣以安置江陵,聞于朝廷,不可中變。且臣等在,禑雖欲爲亂,何憂哉?」恭讓曰:「禑多殺無辜,宜其自及。」遂誅之。 ○恭讓下敎,略曰: 恭愍王不幸無子薨逝,李仁任欲全政權,詐以辛禑稱王氏以爲主。禑乃頑凶狂悖,將欲凌犯遼陽,侍中李〈太祖舊諱。〉等以社稷大計,諭衆回軍,議立王氏。曺敏修以仁任之黨,沮衆議立禑子昌,王氏絶祀十有六年。李〈太祖舊諱。〉奮忠倡義,乃與德符、夢周等決策,上奉天子明命,謀及宗親耆老、文武臣僚,啓奉恭愍王定妃之命,廢禑、昌父子,以予於王氏最親,俾承祖宗之統,惟予寡德,未堪負荷。李〈太祖舊諱。〉正名復興,再造王室,其功實不在太祖開國功臣之下。帶礪難忘,壁上圖形,父母妻封爵,子孫蔭職,宥及十世。 ○恭讓告孝思觀,賜九功臣錄券。以太祖爲奮忠定難匡復燮理佐命功臣,爵和寧君開國忠義伯,食邑一千戶,食實封三百戶,田二百結、奴婢二十口。其錄券依開國功臣裵玄慶例,稱中興功臣,父母妻封爵。子孫蔭職,直子超三等,無直子,甥姪女壻超二等。子孫政案,皆稱中興功臣某之幾世孫,宥及永世。丘史七名,眞拜把領十名,許初入仕。 ○[3]恭讓王二年庚午正月。恭讓置經筵官,以太祖領經筵事。又命領八道軍馬,置軍營,分番更宿,廩以軍資。 ○[3]三月,太祖以疾辭。 ○[3]四月,恭讓遣中使問疾,强起之,賜敎書于九功臣,褒美之,給廐馬一匹、白金五十兩、帛絹各五端、金帶一腰,仍慰宴于內殿。其賜太祖敎曰: 嗚呼!除非常之變者,必待命世之才;樹萬世之功者,必享無疆[6]之報。昔我太師佐太祖,肇一三韓,與享太室,式至于今,垂五百年。往者李仁任陰導玄陵影殿之役而取上相,歸怨于上,卒致甲寅之變而無嗣。仁任乃用不韋盜秦之計,以玄陵朝妖僧辛旽所生兒禑,詐稱玄陵宮人所出而立之。玄陵母后以爲不可,宰相李壽山請立宗親,仁任不從,國人失望,黃霧四塞,日光不現。禑之主喪而葬玄陵也,虹圍太陽;其主烝也,鴞鳴太室,霆奮地震;其齋玄陵之考毅陵之忌也,大風以雨,雷電且雹;其襲爵也,風拔祧廟寢園松栢,太室鷲折,廟門仆,御廩災。是祖宗之靈,動威以絶禑也。戮禑母般若以滅口,而司平新門自頹;葬枯骨曰禑母,而柩幄一日再災,是天示萬歲以禑之爲般若子也。禑立二年,而其母名氏未定,宰相金續命曰:「天下未辨其父者,或有之矣,未辨其母者,我未聞也」,而幾見戮,以玄陵母后力救,得不死;金庾言禑非王氏於帝,而還見戮,國人寒心結舌。禑妻仁任姪女而生昌,於是王氏興復之望,絶矣。仁任專國,毒痡生靈十五年,而禑又狂悖,謀攻遼東,欲擧三韓百萬生靈而糜爛之。卿副曺敏修以行軍過鴨江,卿諭諸將以社稷存亡之計而回軍,是卿肉吾民於旣骨也。社稷之不墟,惟卿是賴。卿勇冠三軍,位崇兩府,功名蓋世而不矜;好讀《綱目》、《衍義》,感留侯、絳侯、武侯、梁公之忠,故回軍之際,議興復,敏修亦以爲然,旣還而黨於其族仁任、李琳,沮卿議而立昌,自爲冢宰,王氏興復,失一大機。卿隱忍就職,而以公義開諭敏修,乃極臺諫之選,以振紀綱。於是憲司劾敏修以貪婪撓法而擊去之。卿坐而待旦,求賢如渴,疾惡如讎。凡民一毫之利,必欲興之;一髮之害,必欲去之。開言路而達下情,擧逸民而布公道,向者苞苴奔競之風、鬻官貨獄之習,一朝而變,野無遺賢,朝無倖位。遣使授鉞,觀察黜陟,而藩鎭不敢養寇,牧守不敢殃民。排群小之邪說,革私田於諸道,拯民湯火之中,躋之富壽之域。用圭田采田之制,給京甸仕者之田。優君子而嚴守衛,爵之而非私,罰之而非怒。卿之誠心,光明正大,如靑天白日,愚夫愚婦之所共見,其所營爲,無非所以爲興復王氏之地也。己巳冬,昌所遣請朝尹承順齎禮部欽奉聖旨咨文來,曰:「高麗君位絶嗣,以異姓假王氏,非三韓世守之良謀。果有賢智陪臣在位,定君臣之分,雖數十世不朝,亦何患哉?連歲來朝,又何厭哉?童子不必赴京。」此聖天子念玄陵當四海未定之際,率先稱臣,使天下知天命之有歸,大有功於佐運,故憫其絶祀,而望復興於王氏臣子者切矣。昌外祖李琳以冢宰,秘聖旨而不發,兇謀不測。辛氏之變,不朝卽夕,王氏已爲鼎中之魚,存亡在於呼吸,而卿不顧萬死,躬秉大義,爲我王氏,定萬世策,德符、夢周、湧奇、長壽、石璘、浚、葳、道傳八將相從而贊之。十一月十五日,宣天子旨于玄陵定妃之庭,迎予宗邸,俾後玄陵,不刑一人,不崇朝而除十有六年南面之辛氏。其姻親支黨根據盤結于三韓,環觀破膽,革面向順而不敢動,人無變色,日如陽春。上以紹三十一代相承之序,下以開千萬億世無疆之休,卿興復之功,非絳侯、五王所擬倫也。卿世積忠義,乃心王室,德厚流光,發于卿身。經文緯武,王佐之才;國爾忘家,社稷之臣。天地祖宗之所篤生,三韓安危之所注意。遇知玄陵,殲紅賊而收兩京,驅孼僧而安王氏,走納氏而威沙漠,敗倭寇而保西海,擊引月而懾扶桑,而卿感玄陵之知遇,痛宗廟之絶祀,誓取日於虞淵,至誠徹乎天地,至忠通乎祖宗。至公至正,有以服三韓之心;至仁至恩,有以結萬姓之歡。天祐大順,人助大信,故興復如是其易也。卿於是信報玄陵之知矣。昔周公勳勞,而俾侯于東。予嘉卿忠,分茅世封,圖形銘功,宥胤無窮。予率元子,告于閟宮。嗚呼!卿活我兆民,紹我宗祀。再造我三韓之功,以不腆之褒,何報萬一哉?卿爲中興元臣,名侔乎裵太師,任重乎商阿衡。立經陳紀,爲萬世程,旁求俊彦,重我朝廷,弼予涼德,保我社稷,與天無極,於萬斯年,與享烝嘗,則予涼德與有光焉。卿之子孫,象卿忠良,永世不忘,股肱我後嗣王,與國咸休,顧不韙歟! 又錄回軍功,下敎褒奬,賜田一百結。 ○五月,順安君王昉、同知密直司事趙胖回自京師曰: 禮部謂臣等曰:『爾國人有坡平君尹彛、中郞將李初者來訴于帝,言:「高麗李侍中立王瑤爲主,瑤非宗室,乃李侍中姻親也。瑤與李〈太祖舊諱。〉,謀動兵馬,將犯上國,宰相李穡等以爲不可。卽將李穡、曺敏修、李琳、邊安烈、權仲和、張夏、李崇仁、權近、李種學、李貴生等殺害,將禹玄寶、禹仁烈、鄭地、金宗衍、尹有麟、洪仁桂、陳乙瑞、慶補、李仁敏等遠流。其在貶宰相等,潛遣我等,來告天子。」仍請親王,動天下兵來討。』乃出彛、初所記穡、敏修等姓名以示。胖與彛等對辨曰:『本國事大以誠,安有是乎!』因問彛曰:『爾位至封君,頗知我乎?』彛愕然失色。」 於是下玄寶、仲和、補、夏、仁桂、有麟及崔公哲等于巡軍獄,逮繫穡、琳、仁烈、仁敏、地、崇仁、近、種學、貴生等于淸州獄鞫之。 ○[3]六月,恭讓以淸州水災,召太祖及沈德符,議放罪囚。遣吏曹判書趙溫于淸州,下敎,略曰: 如尹彛等所言,其敎令之人罪涉叛逆,在所推明。乃命有司,究問彛親尹有麟,自知其罪,不食而死,同謀崔公哲伏辜,金宗衍在逃,其餘人等,情狀未明。苟加榜問,恐有陷於詿誤。將上項人等除已見伏招外,宜於各處安置。 ○[3]十一月,太祖以彛、初之獄,上書辭職,以太祖領三司事。金宗衍至西京,與千戶尹龜澤及德符麾下繕工判官趙裕同謀,欲害太祖。龜澤恐謀洩,潛詣太祖告變曰:「宗衍與沈侍中池湧奇等有異謀。」趙裕又言曰:「沈侍中令鎭撫曹彦及裕等將擧兵,此必不利於公也。」太祖以其言密告德符,德符下裕獄。太祖啓曰:「臣與德符同心奉國,本無猜貳。請勿問趙裕,令我二臣終始保全。」恭讓將釋之,憲府上疏請鞫之。裕乃伏處絞,德符、湧奇、曹彦等,竝流于外。 ○恭讓以憲府之請,悉收諸元師印章。 ○[3]十二月,復以太祖爲門下侍中都摠中外諸軍事。太祖上箋辭曰: 惟度德而授位,是爲君上之明;罔以寵而居功,乃合人臣之義。如冒榮而貪進,或速禍而招尤。是以召公憂盛滿難居,蔡澤云功成者去。況我朝侍中之任,實周家冢宰之官。均邦國之旣難,燮陰陽之不易。伏念臣局量褊淺,學術疏荒。當假姓流毒之時,有興師猾夏之擧,神人共憤,宗社幾傾。乃與諸將而還,敬奉天子之命,僭僞之種,自底滅亡,正派之傳,克致興復。斯乃祖宗之陰相,固非臣力之所能,特霑爵邑之恩,仍領中外之事。無補垂衣之化,常懷覆餗之憂,於今年春,有尹彛、李初逃入中國,竊弄天子,請親王動天下兵,欲移社稷。金宗衍爲其謀首,自惑逃竄。此係王室之安危,非關臣身之利害。乃有人匿且故縱,惟不軌陰相與謀。慮惟臣之寵利使然,念至此而兢惶無已。近得免於右揆,私自幸於中心,今又除臣侍中,降命自天,措躬無地。矧今國家再造,文物重興,自非宏材,曷足贊襄國政,不有重德,何能鎭服人情!伏願諒臣至誠,釋臣重負。臣謹當避賢者路,無貽曠職之譏;送老于家,專貢祝釐之懇。 王不允批答曰: 撥[7]亂反正,實爲命世之材;論道經邦,必待代天之相。故其身之去就,係於國之安危。惟卿志勵風霜,氣鍾光嶽。惟自昔而功在王室,式至今而德被生民。逐納氏于朔陲,殲倭寇于四境。由先王薨逝以後,有僞姓假竊其間。荒于遊畋,耽于酒色,恣行殺戮,大肆頑兇。至興軍師,將犯華夏,而卿明知逆順,倡義回還。謀及宗親與諸臣庶,遂乃廢黜僞姓,推戴寡躬,而使邦基幾危而復安,宗祀旣絶而再續。較功度德,耀古光今。當永輔於我家,傳榮享於後嗣,何期群小,潛肆奸謀?此實在余,非卿之故,深有志於責己。將欲正其刑章,而卿遽貢牋章,規免職任。卿雖思之審矣,余所望則不然。元首股肱,旣同一體,山河帶礪,敢忘吾心!毋煩固辭,速踐乃職。 ○[3]恭讓王三年辛未正月,省五軍爲三軍都摠制府,統中外軍事,以太祖爲都摠制使。 ○三月,太祖上箋辭職曰: 臣以庸劣,特蒙殊遇之恩,位極將相,尙無絲毫之補,宜避用賢之路,以開聖明之治。肆竭卑悰,再瀆天聰,每被不允,戰兢尤深。竊以國有大小,事殊古今,其君臣相遇之難則不異。漢之高祖以創業之主,知人善任,至於待功臣,則識者有憾其缺;光武以中興之主,網羅豪傑,匡復漢室,且善處功臣,以保其終,後人咸稱其美。其功臣則韓信、周勃,終不如張良之保;寇恂、鄧禹猶不及子陵之高。臣雖不學,願効張良、子陵,伏惟殿下,願如光武。臣於丙申六月,陪先父臣〈桓祖諱。〉,受命玄陵,平雙城復舊疆,憑藉餘力,拓土至靑州,以爲藩鎭,使無東顧之憂。玄陵是嘉其功,拜臣父以榮祿大夫判將作監事,仍爲朔方道萬戶。又擢臣以不次,年未三十,位至宰輔,然無所補,夙夜憂懼。至戊辰年間,假姓發兵猾夏,人無敢諫,將覆社稷。臣首倡大義,有回軍之擧,再安宗社,是則人以爲擅兵;復於己巳,欽奉聖旨,滅僞姓復眞,克正宗祀,是則人以爲執權;今爲諸軍事,養兵守靜,鎭服奸雄,潛消外寇,是則人以爲耗軍資,物議紛紜,難以辨明。臣有三不幸,功微賞鉅,爲人所忌,一不幸也;保社稷、復正統、弭盜賊等事,未嘗無涓埃之助,因以居寵,二不幸也;自古功過不能相掩,執迷不能勇退,三不幸也。念至於此,誠惶誠恐。伊尹曰:「臣罔以寵利居成功。」蔡澤云:「四時之序,成功者去。」是乃自然之理,臣不宜久阻賢路。乞歸田里,以保餘齡,臣之願也。伏望上慈,俾保全功臣之德,不獨專美於光武。 王不允批答曰: 大臣一身,關國家之興衰,係生民之休戚。職任如此其重,去就未可以輕。是以召公有告歸之心,周公有篤棐之義。卿山川間氣,社稷元臣。徇公忘私,忠誠貫日;仗義安信,功業柱天。爰自先王之時,以至寡人之日。勉出乃力,輯寧我邦。遏戊辰猾夏之師,定己巳撥亂之策。國祚以之而復續,生民由是而再蘇。且鍊養其戎兵,以捍禦于王室。事皆合於天理,心何恤乎人言!居寵若驚,卿之自處則善;協謀共政,予所任者爲誰?於戲!子陵之高,光武不任以事;留侯之去,漢室以致其安。以古視今,勢殊事異。宜安厥位,以副予心。 ○六月,臺諫上言:「禹玄寶罪同李穡。今穡旣貶,宜幷竄逐。」疏凡三上,皆留中。我殿下時爲右代言,恭讓命遣太祖邸,請令禁止臺諫,太祖嘆曰:「曾謂我指嗾臺諫乎?」遂上箋辭職曰: 庶政惟和,在明主之擇相;百責所萃,宜具臣之推賢。苟忘義而好榮,是徇私而累德。伏念臣器小任大,事修謗興。雖非管仲之得專,恐爲曾西之不取。肆殫卑懇,再瀆宸聰。三月日,再除臣門下侍中,寵渥卽優,淸議可愧。每承違允之敎,慙懼實深;益貽曠職之譏,畏憂彌重。矧本有疾,又當戒盈。觀萬物之生成,由四時之代序。伏望廓包荒之度,垂惻隱之心,憐臣至情,許臣乞骨,則臣謹當投閑養疾,永保中興之功;守分安心,恒貢上壽之祝。 王命左代言李簷往諭旨,仍賜批答曰:「一國安危,所係者重,大臣去就,未可以輕。何勵節於戒盈,欲全身而求退?卿山川間氣,日月孤忠。仗義回軍,則國家再安;正名定策,則神人載悅。及玆新造之隙,煩卿篤棐之材。方將共政以致平,豈可托辭而窺免?謗興則可以理遣,病革則當用醫治。不必釋位以居安,乃能怡神而善保。旣煩三讓,惟冀小安。」太祖曰:「國有大事,使之與謀,邊境有急,使之禦侮。責臣以所能,則臣何敢辭?今臣任大責重,旣不能堪,加以疾病交攻,願就醫藥,以自保養。」恭讓不允,强起之。太祖辭不就,又上箋曰: 臣於戊辰,仗義回軍,廢僞立眞,因被國人猜忌。又立昌迎禑,彛、初同謀,證驗已明,故臺諫自上章請罪耳。臣何敢指嗾!今命臣禁止臺諫,是疑臣嗾之也。臣顧不才,不宜當大任,宜選賢良代之。 恭讓覽箋,謂我殿下曰:「侍中箋中所陳,皆出予意表。予以無能,濫居大位,惟侍中推戴之力是賴,仰侍中如父,侍中何負我乎?立昌迎禑,彛、初同謀之人,已於前年,議謂情迹未明,特赦之,侍中亦然之。今臺諫更擧赦前事請罪,故使卿往告侍中,若見臺諫,請諭此意耳。卿言於侍中謂何,侍中堅欲辭退?若侍中辭職,予亦豈敢安此位乎?」因泣下,指天爲誓,辭指甚切。卽令我殿下往諭就職,太祖竟不視事。 ○恭讓又諭臺諫曰:「玄寶罪狀曖[8]昧[9],且在赦前,勿復請。」使司楯黃雲起召太祖,太祖以疾不能朝。雲起强之,太祖使人啓曰:「臣以疾不能朝,今雲起强之,不知所以,恐懼無地。」恭讓怒,下雲起于巡軍獄。 ○太祖謂鄭道傳、南誾、趙仁沃等曰:「吾與卿等戮力王室,而讒言屢騰。恐吾輩不得容,吾當東歸以避之。」先令家人促裝。將行,道傳等曰:「公之一身,宗社生靈之所係,豈可輕其去就!不如留相王室,進賢退不肖,以振綱紀,則讒言庶幾自息矣。今若退居一隅,則讒言益煽,禍必不測。」太祖曰:「昔者子房從赤松子,高祖不之罪。我心無他,王豈罪我哉?」相與議論未決。家臣金之景白康妃曰:「道傳、誾等,勸公東歸,事將非矣。不如去此數人。」康妃信之,告于我殿下曰:「道傳、誾等皆不可保。」對曰:「公困於讒說,有引去之志。道傳、誾等力陳利害,以止其行者也。」乃責之景曰:「數人,與公同休戚者也。汝勿更言。」 ○七月,恭讓幸太祖第,置酒張樂,夜分乃罷。 ○太祖與康妃享恭讓。恭讓賜太祖衣襨[10]、笠子、寶纓、鞍馬,太祖卽服以拜謝。及夜,柳曼殊鎖門,殿下潛白太祖請出,乃以太祖命,使金直〈掌管鑰者,卽今司鑰。〉開門,侍太祖還邸。馬上顧謂殿下曰:「纓實奇品,吾將傳之於汝。」明日,王怒,囚金直。太祖詣闕,謝以不勝桮杓,使開門,王赦金直。 ○九月,以太祖判門下府事。 ○十一月,李穡承召,自貶所還京,謁太祖于私第。太祖驚喜,迎之上座,跪進酒,請穡立飮,穡皆不讓,人皆非之。極歡而罷。 ○十二月,加賜太祖安社功臣之號。 ○兀良哈及斡朶里來朝爭長。斡朶里曰:「吾等之來,非爭長也。昔侍中尹瓘平吾土立碑曰:『高麗地境。』今境內人民,皆慕諸軍事威信而來耳。」遂不與爭。太祖享兀良哈、斡朶里於邸,以其誠服也。 ○恭讓王四年壬申正月,密直使李恬因醉不禮於王,諫官請置極刑。太祖啓曰:「恬雖有罪,其言出於狂直,請貸之。」遂杖流之。 ○太祖功高,且得衆心,恭讓忌之。又舊家世族怨革私田,知恭讓忌之,多方誣毁,禑、昌之黨,連姻王室,朝夕譖訴。恭讓反信讒言,日夜與左右潛圖除之。太祖麾下士,憤其所爲,欲上書辨其誣妄,書成未上。太祖庶兄壻卞仲良居中觀變,知恭讓猜嫌已極,恐禍及己。素與恭讓壻益川君,王緝,結同庚契,至是,以麾下士成書告緝,欲爲他日之地。故恭讓知之,謂太祖曰:「聞卿麾下士欲爲書論禹玄寶等,卿亦知耶?」太祖愕然對以不知。退召麾下士,始知其情,止之。 ○三月,世子奭朝見而還,太祖出迎于黃州,遂畋于海州。將行,有巫方兀言於康妃曰:「公之此行,譬如人升百尺之樓。失足而墜,幾至于地,萬人聚而奉之。」妃深憂之。及太祖射獵逐禽,馬陷泥淖而蹶,遂墜失豫,肩輿而還。恭讓連遣中使問候。初鄭夢周忌太祖威德日盛,中外歸心,及聞太祖墜馬,有喜色,欲乘機去之,嗾臺諫曰:「先剪羽翼趙浚等,然後可圖也。」乃劾太祖所親信三司左使趙浚、前政堂文學鄭道傳、前密直副使南誾、前判書尹紹宗、前判事南在、淸州牧使趙璞,恭讓下其書都堂。夢周從中扇之,將浚等六人,竝流遠地;分遣其黨金龜聯、李蟠等,就浚、道傳、誾貶所鞫問,欲殺之。龜聯等臨發,我殿下方居內[11]憂,廬于粟村墓側。李濟具茶果以往,殿下語濟曰:「夢周必不利於我家,當先除之。」濟唯唯。及太祖至碧瀾渡次宿,殿下馳至告曰:「夢周必陷我家。」太祖不答。又告以宜卽入京,不可留宿。太祖不許。强請,然後太祖力疾夜行,殿下扶侍至邸。 ○殿下爲代言時,達衷之弟密直提學誠中使其子携,進家傳金飾寶劍,殿下與王妃同坐受之。王妃笑曰:「不知送寶劍何意耶?」翌日,殿下至誠中家謝曰:「吾,儒生也。何爲送寶劍乎?」誠中對曰:「寶劍,非小人所用也,明公所當用也,敢進。」 ○夢周嗾省憲,交章請誅浚、道傳等。太祖遣子〈恭靖王諱。〉、弟和壻李濟及麾下黃希碩、趙珪等,詣闕啓曰:「今省憲論浚於立殿下之際,有立他之議,而臣沮之。浚之所議者何人?聞臣之沮之之言伊誰?請召浚等,與臺諫廷辨。」往復再三,恭讓不聽。群小讒構愈急,禍且不測。我殿下請殺夢周,太祖不許。殿下出,與上王及和、濟議,又入白太祖曰:「今夢周等遣人鞫道傳等,欲其辭連我家也。勢已急矣,將若之何?」太祖曰:「死生有命,但當順受而已。」命我殿下速還廬次,終汝大事。殿下請留侍疾再三,竟不許。殿下不得已出,至崇敎里舊邸,坐於斜廊,憂虞未決。俄有叩門聲,急出視之,廣興倉使鄭擢也。擢極言:「生民利害,決於斯時,而群小之構亂如彼,公何去也?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殿下卽還太祖第,與上王及和、濟欲使李豆蘭擊夢周。豆蘭曰:「我公不知之事,予何敢爲!」殿下曰:「父公不聽吾言,然夢周不可不殺。我當任其咎。」召麾下士趙英珪曰:「李氏之有功於王室,國人皆知之,今爲小人所陷。若不自辨,束手就戮。彼小人必加李氏以惡名,後世誰能知之?麾下士多矣,其無一人爲李氏効力者乎?」英珪慨然曰:「敢不惟命!」使英珪、趙英茂、高呂、李敷等,入都評議使司,擊夢周,卞仲良洩其謀於夢周。夢周知之,詣太祖第問疾,實欲觀變也,太祖待之如初。和白我殿下曰:「誅夢周,此其時矣。」旣定計,和復曰:「公怒可畏,奈何?」議未決。殿下曰:「機不可失。公之怒,吾當陳大義以慰解之。」乃謀擊於路上。殿下更命英珪至上王邸取劍,直抵夢周家洞口以要之,呂、敷等數人隨之。夢周入,不留卽出。殿下恐事不濟,欲親往指揮出門,有麾下士之馬具鞍在門外,遂乘之,馳至上王邸,問:「夢周過否?」曰:「未也。」殿下更授方略而還。時前判開城府事柳源死,夢周過弔其家遲留,故英珪等得備兵器以候之。夢周至,英珪馳擊不中,夢周叱之,策馬而走。英珪追擊馬首,馬蹶,夢周墜地,起而急走,呂等追殺之。英茂還白殿下,殿下入告。太祖震怒,力疾而興,謂殿下曰:「吾家素以忠孝聞。汝等擅殺大臣,國人以我爲不知乎?父母敎子經書,欲其爲忠爲孝也。汝乃敢爲不孝乃爾?予欲仰藥而死也。」殿下對曰:「夢周等將陷我家,豈合坐而待亡!此乃所以爲孝也。」太祖怒氣方盛,康妃在側不敢言。殿下曰:「母何不解說?」妃厲色告曰:「公常以大將軍自處,何乃驚懼至於如此?」殿下謂宜集麾下士,以備不虞,卽召張思吉等,率麾下兵環守。明日,太祖不得已召黃希碩曰:「夢周等,黨比罪人,陰誘臺諫,誣陷忠良,今已伏罪。宜召浚、誾等,與臺諫辨明,卿其往白于王。」希碩疑懼,默然仰見。李濟在側,厲聲叱之,希碩詣闕具告。恭讓曰:「臺諫不可與被劾者對辨。吾將出臺諫于外,卿等勿復言。」時太祖因怒病劇,至不能言。殿下曰:「事急矣。」密遣李子芬諭浚、誾等以召還之意,又與上王及和、濟等議,遣上王白恭讓曰:「若不問夢周之黨,請罪臣等。」恭讓不得已下臺諫巡軍獄。且曰:「宜流于外,不必鞫問。」旣而,命判三司事裵克廉、門下評理金湊、同巡軍提調金士衡等鞫之。左常侍金震陽曰:「夢周、李穡、禹玄寶遣李崇仁、李種學、趙瑚,謂臣等曰:『判門下李〈太祖舊諱。〉,恃功專擅,今墜馬病篤。宜先剪羽翼趙浚等,然後可圖也。』」於是,囚崇仁、種學、瑚于巡軍。旣而,流震陽及右常侍李擴、右諫議李來、左獻納李敢、右獻納權弘、司憲執義鄭熙、掌令金畝、徐甄、持平李作、李申及崇仁、種學于遠地。按律者言:「震陽等罪當斬。」太祖曰:「予之不嗜殺人久矣。震陽等承夢周指嗾耳,豈可濫刑!」曰:「然則宜痛杖之。」太祖曰:「旣已寬之,何杖之有!」震陽等由是得免。 ○召還趙浚等。以太祖爲門下侍中。太祖辭職,不允。 ○六月,恭讓幸太祖第問疾。南誾自威化島回軍之時,與趙仁沃等密議推戴,及還,以告殿下,殿下曰:「此大事,不可輕言。」時衆心爭相推戴,或有於稠人廣衆中揚言曰:「天命人心,已有所屬,何不亟爲勸進?」至是,殿下乃與誾定計。誾密與素相歸心趙浚、鄭道傳、趙仁沃、趙璞等五十二人協謀推戴,然畏太祖震怒,不敢以告。殿下入告康妃,以達于太祖,康妃亦不敢告。殿下出謂誾等曰:「宜卽備儀勸進。」 ○初恭讓命召殿下及司藝趙庸曰:「予將與李侍中同盟。卿等以予言,就傳侍中,聽侍中言,草盟書而來。」且曰:「必有故事。」庸對曰:「盟不足貴,聖人之所惡。若列國同盟,則古有之,君與臣同盟則無經籍故事可據。」恭讓曰:「第草之。」庸與殿下就太祖,傳如王敎,太祖曰:「予何言哉?汝當以上敎起草。」庸退,草之曰:「不有卿,予焉至此!卿之功與德,予敢忘諸!皇天后土在上在旁,世世子孫無相害也。予所有負於卿者,有如此盟。」庸與殿下,進草於恭讓,恭讓曰:「可。」庸時兼史官,書曰:「上於侍中,扶立之功未報,反害之意已萌。天命已去,人心已離,區區之盟,不可賴也。」 [book_title]元年 (壬申)元年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 秋七月 7月17日 ○十七日丙申,太祖卽位于壽昌宮。先是,是月十二日辛卯,恭讓將幸太祖第,置酒與之同盟,儀仗已列。侍中裵克廉等白王大妃曰:「今王昏暗,君道已失,人心已去,不可爲社稷生靈主,請廢之。」遂奉妃敎廢恭讓。事旣定,南誾遂與門下評理鄭熙啓齎敎,至北泉洞時坐宮宣敎,恭讓俯伏聽命曰:「余本不欲爲君,群臣强余立之。余性不敏,未諳事機,豈無忤臣下之情乎?」因泣數行下,遂遜于原州。百官奉傳國璽,置于王大妃殿,庶務就稟裁決。壬辰,大妃宣敎,以太祖監錄國事。乙未,裵克廉、趙浚與鄭道傳、金士衡、李濟、李和、鄭熙啓、李之蘭、南誾、張思吉、鄭摠、金仁賛、趙仁沃、南在、趙璞、吳蒙乙、鄭擢、尹虎、李敏道、趙狷、朴苞、趙英珪、趙胖、趙溫、趙琦、洪吉旼、劉敬、鄭龍壽、張湛、安景恭、金稛、柳爰廷、李稷、李懃、吳思忠、李舒、趙英茂、李伯由、李敷、金輅、孫興宗、沈孝生、高呂、張至和、咸傅霖、韓尙敬、黃居正、任彦忠、張思靖、閔汝翼等大小臣僚及閑良耆老等奉國寶詣太祖邸,塡咽閭巷。大司憲閔開獨不悅,形於容色,欹首不言。誾欲擊殺之,殿下曰:「義不可殺」,力止之。是日,適族親諸婦謁見太祖與康妃,方餉水澆飯,諸婦皆驚恐,從北門散去。太祖閉門不納。至晩,克廉等排門直入內庭,置寶廳事上,太祖惶遽失措,扶李天祐,纔出寢門。百官羅拜,擊皷呼萬歲,太祖甚恐,無地自容。克廉等合辭勸進曰:「國之有君,上以奉社稷,下以安民生而已。高麗自始祖開國,將五百年于玆,至恭愍王,無子暴薨。其時權臣用事,欲固己寵,詐以妖僧辛旽子禑,稱恭愍王後,竊居王位,十有五年,王氏之祀,已廢矣。禑乃恣行暴虐,殺戮無辜,至興軍旅,攻打遼東。惟公首倡大義,以爲不可犯天子之境,回軍。禑乃自知其罪,惶懼辭退。乃有李穡、曺敏修等黨於辛禑妻父李琳,扶立子昌,王氏之嗣,再廢矣。此天以王位命公之時,而公謙讓不居,推戴定昌府院君,權署國事,庶幾袛奉社稷,底安生靈也。昨前辛禑之惡,衆所共知,其黨李穡、禹玄寶等執迷不悟,謀迎以復其位。姦狀發露,規免其罪,潛遣其黨尹彛、李初等,逃入中朝,妄訴本國已叛,請親王動天下兵,將欲掃蕩本國。果行其計,則社稷將至於丘墟,生民亦濱於泯滅矣。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諫官、憲司交章啓請,以穡、玄寶等得罪社稷,貽禍生靈,宜正其罪。書數十上,定昌君乃以姻婭之故,曲法周護,杖逐言官。由是姦黨布列中外,益不畏法。金宗衍在逃結黨謀亂,金兆府等在內圖應其變,禍亂之興,日生不已。定昌君不顧社稷生靈之大計,欲巿私恩,以收人望,苟有犯法者,必皆原免,曲加擢用。《書》所謂逋逃主萃淵藪也。以定扶立之策言之,則功在於社稷;擧義回軍言之,則澤加於生民,而乃過聽左右婦寺之譖,必欲置之死地,人有讜直不阿者,亦皆罪之。讒諂得志,忠良喪氣,政刑紊亂,民無所措其手足。上天譴告,星文屢變,妖孼迭作。定昌君自知君道已失,民心已去,不可以爲社稷生靈主,退就私第。惟軍國之務,至煩至重,不可一日而無統,宜卽王位,以副神人之望。」太祖固拒之曰:「自古王者之興,非有天命不可。余實否德,何敢當之!」遂不應。大小臣僚、閑良耆老等擁衛不退,勸進益切。至是日,太祖不獲已幸壽昌宮,百官班迎於宮門西。太祖下馬步行,入殿卽位,避御座立楹內,受群臣朝賀。命六曹判書以上升殿,謂曰:「余爲首相,猶懷惕慮,常懼不克盡職,豈意今日乃見此事?予若平康,匹馬可避,適今罹疾,手足不能自用,乃至於此。卿等宜各一乃心力,以輔涼德。」乃敎前朝中外大小臣僚,仍舊視事,遂還于邸。 ○上在潛邸,夢有神人執金尺自天而降,授之曰:「慶侍中復興,淸矣而已老;崔都統瑩,直矣而少戇。持此正國,非公而誰!」其後有人踵門獻異書云:「得之智異山巖石中。」書有「木子乘猪下,復正三韓境。」又有「非衣走肖三奠三邑」等語。使人迎入則已去,尋之不得。高麗書雲觀所藏秘記,有建木得子之說,又有王氏滅李氏興之語,終高麗之季,秘而不發,至是乃見。又有早明之語,人莫諭其意,及國號朝鮮,然後乃知早明卽朝鮮之謂也。宜州有大樹,枯朽累年,先開國一年,復條達敷榮,時人以爲開國之兆。又太祖在潛邸,嘗至侍中慶復興之第,復興迎入,使其妻出見,禮意甚至。且屬其子孫曰:「吾之豚犬,惟公將庇之,煩公幸勿忘。」每待之必尊異。太祖或因征討出外,則復興每告曰:「東韓社稷,將歸掌握,毋憚汗馬之勞,克成鎭國之功。」嘗有相命師惠澄私謂其所親曰:「吾相人之命,多矣,無如李〈太祖舊諱。〉者。」所親問:「賦命雖善,位極於冢宰耳。」澄曰:「若冢宰,何足道哉?吾之所相者,君長之命也。其代王氏而必興乎!」又三軍蒐于新京之地,殿下潛邸時,亦往焉。有一獐出,殿下馳射,一矢而斃。諸王十餘人,方聚立高丘見之,驚駭相顧曰:「人多言李氏將興,得非斯乎?」又上王潛邸時,往見侍中李仁任于其第。旣出,仁任謂人曰:「國家將必歸於李氏矣。」 7月18日 ○丁酉,雨。前此久旱,及上卽位,霈然下雨,人心大悅。 ○都評議使司及大小臣僚、閑良、耆老等請令知密直司事趙胖赴京申禮部曰: 竊謂小邦,至恭愍王薨無嗣,逆臣辛旽子禑爲權臣李仁任等所立。禑乃昏暴狂恣,多殺無辜,至興師旅,欲向遼東。時右軍都統使李〈太祖舊諱。〉以爲不可犯上國之境,擧義回軍,禑乃自知寡助,惶懼辭位,以與子昌。國人稟奉恭愍王妃安氏之命,以王氏宗親定昌府院君瑤,權署國事,及今四年。瑤又昏迷不法,疏斥忠正,昵比讒邪,變亂是非,謀陷勳舊,諂惑佛神,妄興土木,糜費無度,民不堪苦;子奭癡騃無知,縱于酒色,聚會群小,謀害忠直。又其臣鄭夢周等潛成奸計,欲生亂階,乃將勳臣李〈太祖舊諱。〉、趙浚、鄭道傳、南誾等,譖於權署國事,令有司論劾,以謀致害,國人憤怨,共誅夢周。權署國事,尙不悛改,又謀殺戮。擧國臣民實慮社稷生靈俱被其害,惶懼失措,無可奈何,咸謂以若所爲,難以主斯民奉社稷,洪武二十五年七月十二日,以恭愍王妃安氏之命,退居私第。切念軍國之務,不可一日無統,擇於宗親,無有可當輿望者,惟門下侍中李〈太祖舊諱。〉澤被生靈,功在社稷,中外之心,夙皆歸附。於是一國大小臣僚閑良耆老軍民等咸願推戴,令知密直司事趙胖,前赴朝廷奏達,伏乞照驗,煩爲聞奏。俯從輿意,以安一國之民。 ○立義興親軍衛,罷都摠中外諸軍事府。 ○敎百官,前朝政令法制得失、沿革事目,具錄以聞。 ○命宗親及大臣,分領諸道兵。 7月20日 ○己亥,命前政堂文學鄭道傳,參議都評議使司機務,參掌尙瑞司事。 ○司憲府大司憲閔開等請置前朝王氏于外,上曰:「順興君王昇及其子康有功於國;定陽君王瑀及其子珇、琯將使奉前朝之祀,勿論。餘皆分置于江華、巨濟。」 ○司憲府又上疏曰: 恭惟殿下,應天革命,初登寶位。《書》曰:「皇天上帝,改厥元子,玆大國殷之命。惟王受命,無疆惟休,亦無疆惟恤。嗚呼曷其?奈何不敬!」夫敬者,一心之主宰,萬事之根柢,故大而事天饗帝,微而起居食息,不可得而離也。欽崇天道,夙夜祗懼,湯、武之所以興也;滅德作威,謂敬不足行,桀、紂之所以亡也。考之歷代,治亂興亡,皆由此出。是則敬之一字,固人君出治之原也。況今殿下,卽祚之初,創業垂統,貽厥孫謀,正在今日,而天之命吉凶、命歷年,亦在今日。願殿下,存心以居,對越上帝,雖當無事之時,常若有臨,及其應事之際,尤謹其念慮之萌,則此心之敬,足以感天心而興至治矣。謹條合行事宜,詳列于後,伏惟殿下,採擇施行,以興一代之規模,以爲萬世之準則。一曰立紀綱。善爲國者,不視其安危,而患紀綱之不立也。昔周之衰,諸侯放恣,傳數十世而天下不傾者,紀綱存焉耳。願殿下,鑑前世之興亡,立一代之紀綱,垂裕後昆,以傳萬世。二曰明賞罰。賞罰,人主之大柄。有功不賞,有罪不罰,雖堯、舜不能以善治,賞罰平,則公道明,而人莫敢議矣。人主之於賞罰,當如天地之於萬物,栽培傾覆,付之無心,不可容一毫私意於其間也。三曰親君子遠小人。君子小人,固不可不辨。正言格論,特立不倚,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磊磊落落,知有社稷,而不知有其身者,君子也;憸邪諂佞,阿附取容,竊權弄勢,掠美市恩,唯唯諾諾,苟利於己,不恤人言者,小人也。君子難合而易疏,小人易親而難退。且以玄宗一身,用姚崇、宋璟,以興開元之治;任林甫、國忠,以致天寶之亂。是知君子小人之用捨,國家之治亂興亡係焉,可不戒歟!《書》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願殿下,苟知其賢,雖有過,進而用之;苟知其佞,雖有功,斥而遠之。四曰納諫諍。《經》曰:「天子有諍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諍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家。」此萬世之格言也。人臣之所進諫者,非爲利己,乃爲國家也。且人主之威,雷霆也;人主之勢,萬鈞也。冒雷霆觸萬鈞,以進藥石之言,夫豈易哉!一言之從違而禍福起焉,一事之廢置而利害生焉,故人君常開導而求諫,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盡。況震之以威,壓之以勢,則藥石之言,無由而進,壅蔽之禍,不期而至矣。《書》曰:「從諫不咈。」又曰:「后從諫則聖。」願殿下留意焉。五曰杜讒言。帝舜曰:「朕堲讒說殄行,震驚朕師。」讒說之易以惑人,大舜之聖,猶以爲慮,可懼也哉!蓋讒諂之徒,羅織百端,以惑人主,甘言卑辭之請,有時而從;浸潤膚受之愬,有時而聽,至使黜陟刑賞,皆失其當,而危亡立至矣。《詩》曰:「君子愼讒,亂是用餤。」若明以照奸,則百邪不能遁而讒言杜絶矣。六曰戒逸欲。《書》曰:「無敎逸欲有邦。」逸欲之害德,夫豈一事哉!宮室之欲其安,飮膳之欲其麗,妃嬪媵妾之奉,遊畋弋獵之娛與夫狗馬之養,花卉之玩,皆足以伐人性而蕩人情,固不可不愼也。且天命無常,惟德是輔。若毫髮幾微之不察,頃刻畏謹之不存,而一念之微,或陷於逸欲,則天之視聽,實可畏也。七曰崇節儉。卑宮室而惡衣服,夏禹之盛德;惜百金而衣弋綈,漢文之美事。彼貴爲天子,富有四海,尙且節儉如此。況東韓之地,介在山海,生齒之數、財賦之額無幾,豈可以不量其出入而妄費哉!前朝小有災變,則不知恐懼修省,惟務事佛事神,糜費不可殫記,此殿下之所明知也。願自今,法夏禹、漢文之儉德,凡服飾器用、宴享賞賜,一從儉約,佛神不急之費,竝皆革去,凡所施爲,毋使縱侈,則下民觀感,而亦歸於厚矣。八曰斥宦官。宦官之爲患尙矣。秦之趙高、漢之恭、顯、唐之輔國、士良,尤其甚者也。且前朝之季,宦者用事者,非一二也。蓋其爲人,性識儇利,語言辨給,善伺候顔色,逢迎志趣。是以人主,往往墮其術中而莫之悟,以至移權柄生禍亂者,接迹于世,良可歎已。願自今擇其醇謹之人,復古制守門掃除之役,不任以事;其老奸巨猾、貪汚無恥者,盡令放歸田里,毋使累惟新之化。九曰汰僧尼。佛者,夷狄之一法,自漢永平,始入中國。傳及東方,崇奉尤甚,蓮坊紺宇,巍嶪相望,方袍圓頂,布滿中外。且其法本以淸淨寡欲爲宗,爲其徒者,高遁巖穴,蔬食水飮,修鍊精神可也。今乃混雜平民,或以高談微妙,眩惑士類,或以死生罪報,恐喝愚民,遂使時俗流蕩忘返,甚者乘肥衣輕,殖貨冒色,無所不至,蠹國病民,莫此之甚也。乞聚其徒衆,詳考學行,其學精行修者,俾遂其志,餘悉長髮,各從其業。十曰嚴宮闈。宮闈之設,所以尊主勢而嚴內外也。今殿下以天挺之資,化家爲國,其潛邸之舊、姻婭之屬,或有寅緣出入,而門者莫敢詰焉。竊恐請謁由是而盛行,讒說由是而得入,以間內外,以亂政刑。乞令守門之士,無職任而擅入宮門者,一皆禁斷,其婦女巫呪邪媚之徒,尤宜斥退。臣等竊謂信者,人君之大寶,國保於民,民保於信。是以聖人寧去兵食,不許去信,垂訓之意深矣。立紀綱,明賞罰,不以信,則紀綱必至於陵夷,賞罰必至於過差;親君子、退小人,不以信,則君子易至於疏遠,小人易至於親昵;納諫諍、杜讒言,不以信,則忠言有時而逆耳,讒說有時而得行;戒逸欲、崇節儉,不以信,則心志之好,終不能克,邪媚之行,至不可禦;斥宦官、汰僧尼,不以信,則已去者容或復進,已汰者容或中止;至於嚴宮闈而不以信;則寅緣出入者,無自而止。願殿下,執此之信,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上不負皇天眷佑之命,下不孤臣民推戴之意,以開億萬年無疆之休,幸甚。 上曰:「宦官、僧尼斥汰之事,開國之初,不可遽行,餘悉施行。」 7月26日 ○乙巳,司憲府上疏曰: 門下贊成事金湊在前朝爲大司憲,極論李穡、禹玄寶等罪,及其會群臣擬議之際,反以爲無罪,前後異議。且以奉化君鄭道傳直言抗疏,爲造釁生事,再三請罪。其貪冒時勢,顚倒是非,至於如此。請收其職牒,流于外方。 上只令罷職。 ○司憲府劾王康嘗體察三道,擾民作弊。 7月28日 ○丁未,上移于門下贊成事尹虎第。 ○追上四代尊號:高祖考曰穆王,妣李氏曰孝妃;曾祖考曰翼王,妣崔氏曰貞妃;祖考曰度王,妣朴氏曰敬妃;皇考曰桓王,妣崔氏曰懿妃。 ○敎中外大小臣僚、閑良、耆老、軍民: 王若曰,天生蒸民,立之君長,養之以相生,治之以相安。故君道有得失,而人心有向背,天命之去就係焉,此理之常也。洪武二十五年七月十六日乙未,都評議使司及大小臣僚合辭勸進曰:「王氏自恭愍王無嗣薨逝,辛禑乘間竊位,有罪辭退,子昌襲位,國祚再絶矣。幸賴將帥之力,以定昌府院君權署國事,而乃昏迷不法,衆叛親離,不能保有宗社,所謂天之所廢,誰能興之者也。社稷必歸於有德,大位不可以久虛。以功以德,中外歸心,宜正位號,以定民志。」予以涼德,惟不克負荷是懼,讓至再三,僉曰:「人心如此,天意可知。衆不可拒,天不可違。」執之彌固,予俯循輿情,勉卽王位。國號仍舊爲高麗;儀章法制,一依前朝故事。爰當更始之初,宜布寬大之恩,凡便民事件,條列于後。於戲!予惟寡昧,罔知時措之方,尙賴贊襄,以致惟新之治。咨爾有衆!體予至懷。一,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左廟右社,古之制也。其在前朝,昭穆之序、堂寢之制,不合於經,又在城外,社稷雖在於右,其制有戾於古。仰禮曹詳究擬議,以爲定制。一,以王氏之後瑀,給畿內麻田郡,封歸義君,以奉王氏之祀,其餘子孫,許於外方從便居住,其妻子僮僕,完聚如舊。所在官司,務加矜恤,毋致失所。一,文武兩科,不可偏廢。內而國學,外而鄕校,增置生徒,敦加講勸,養育人才。其科擧之法,本以爲國取人,其稱座主門生,以公擧爲私恩,甚非立法之意。今後內而成均正錄所,外而各道按廉使,擇其在學經明行修者,開具年貫三代及所通經書,登于成均館長貳所,試講所通經書,自四書五經《通鑑》已上通者,以其通經多少,見理精粗,第其高下爲第一場;入格者,送于禮曹,禮曹試表章古賦爲中場;試策問爲終場,通三場相考入格者三十三人,送于吏曹,量才擢用,監試革去。其講武之法,主掌訓鍊觀,以時講習武經七書及射御之藝,以其通經多少、藝能精粗,第其高下,入格者三十三人,依文科例,給出身牌,以名送于兵曹,以備擢用。一,冠婚喪祭,國之大法。仰禮曹詳究經典,參酌古今,定爲著令,以厚人倫,以正風俗。一,守令,近民之職,不可不重。其令都評議使司、臺諫、六曹各擧所知,務得公廉材幹者,以任其任,滿三十箇月政績殊著者,擢用,所擧非人,罪及擧主。一,忠臣、孝子、義夫、節婦,關係風俗,在所奬勸。令所在官司,詢訪申聞,優加擢用,旌表門閭。一,鰥寡孤獨,王政所先,宜加存恤。所在官司,賑其飢乏,復其賦役。一,外吏上京從役,如其人、幕士、注選軍之設,自有其任,法久弊生,役如奴隷,怨讟實多,自今一皆罷去。一,錢穀經費,有國之常法。義成、德泉等諸倉庫、宮司,仰三司會計出納之數,憲司監察如豐儲、廣興倉例。一,驛館之設,所以傳命,近來使命煩多,以致凋弊,誠可憫焉。今後除差遣公行廩給外,私幹往來者,勿論尊卑,悉停供給,違者,主客皆論罪。一,騎船軍,委身危險,盡力扞禦,在所矜恤。其令所在官司蠲免賦役,加定助戶,輪番遞騎;其魚鹽之利,聽其自取,毋得公榷。一,戶布之設,只爲蠲免雜貢。前朝之季,旣納戶布,又收雜貢,民瘼不小。今後戶布,一皆蠲免。其各道燔煮之鹽,仰按廉使下鹽場官,與民貿易,以充國用。一,國屯田有弊於民,除陰竹屯田外,一皆罷去。一,前朝之季,律無定制,刑曹、巡軍、街衢各執所見,刑不得中。自今刑曹,掌刑法、聽訟、鞫詰,巡軍掌巡綽、捕盜、禁亂。其刑曹所決,雖犯笞罪,必取謝貼罷職,累及子孫,非先王立法之意。自今京外刑決官,凡公私罪犯,必該《大明律》,追奪宣勑者,乃收謝貼;該資産沒官者,乃沒家産。其附過還職、收贖解任等事,一依律文科斷,毋蹈前弊;街衢革去。一,田法,一依前朝之制,如有損益者,主掌官擬議申聞施行。一,慶尙道載船貢物,有弊於民,亦宜蠲免。一,有司上言:「禹玄寶、李穡、偰長壽等五十六人,在前朝之季,結黨謀亂,首生厲階,宜置於法,以戒後來。」予尙憫之,俾保首領。其禹玄寶、李穡、偰長壽等,收其職帖[1],廢爲庶人,徙諸海上,終身不齒;禹洪壽、姜淮伯、李崇仁、趙瑚、金震陽、李擴、李種學、禹洪得等,收其職貼,決杖一百,流于遐方;崔乙義、朴興澤、金履、李來、金畝、李種善、禹洪康、徐甄、禹洪命、金瞻、許膺、柳珦、李作、李申、安魯生、權弘、崔咸、李敢、崔關、李士潁、柳沂、李詹、禹洪富、康餘、金允壽等,收其職牒[1],決杖七十,流于遐方;金南得、姜蓍、李乙珍、柳廷顯、鄭㝢、鄭過、鄭蹈、姜仁甫、安俊、李堂、李室等,收其職牒,放置遐方;成石璘、李允紘、柳惠孫、安瑗、姜淮中、申允弼、成石瑢、全五倫、鄭熙等,各於本鄕安置。其餘凡有犯罪者,除一罪常宥不原外二罪已下,自洪武二十五年七月二十八日昧爽已前,已發覺未發覺,咸宥除之。 敎書,鄭道傳所製。道傳與禹玄寶有宿怨,凡可以陷禹氏一門者,無所不圖,未稱其情,至是,以十餘人爲援例,謀置極刑,以爲條畫末節以進。上使都承旨安景恭讀之,驚駭曰:「此輩何至極刑?宜皆勿論。」道傳等請減等科罪,上曰:「若韓山君、禹玄寶、偰長壽,雖減等,亦不可加刑,愼勿再言。」道傳等再請餘人杖決,上謂受杖者不至於死,不强止之。 ○定文武百官之制:東班正一品特進輔國崇祿大夫、輔國崇政大夫,從一品崇祿大夫、崇政大夫。正二品正憲大夫、資憲大夫,從二品嘉靖大夫、嘉善大夫。正三品通政大夫、通訓大夫,從三品中直大夫、中訓大夫。正四品奉正大夫、奉列大夫,從四品朝散大夫、朝奉大夫。正五品通德郞、通善郞,從五品奉直郞、奉訓郞。正六品承議郞、承訓郞,從六品宣敎郞、宣務郞。正七品務功郞,從七品啓功郞。正八品通仕郞,從八品承仕郞。正九品從仕郞,從九品將仕郞。 都評議使司:判事二、侍中;同判事十一,門下府、三司正二品已上,使一,判中樞院事,副使十五,中樞使已下、中樞學士已上。經歷司,以他官兼之。經歷一、都事一、六房錄事各一、典吏六,七品去官,都吏廩俸,其餘權知。 檢詳條例司:檢詳二,以他官兼之;錄事三,以三館兼之。 門下府:宰臣掌百揆庶務,郞舍掌獻納、諫諍、駁正差除、受發敎旨、通進啓牋等事。領府事一、左右侍中各一,已上正一品;侍郞贊成事二,從一品;參贊府事四、知府事一、政堂文學一、商議府事二,已上正二品;左右散騎常侍各一,正三品;左右諫議大夫各一、直門下一,已上從三品;內史舍人一,正四品;起居注一、左右補闕各一,已上正五品;左右拾遺各一,正六品;注書都事各一,正七品;掾吏六,七品去官,都吏廩俸,其餘權知。 三司:掌授廩俸計支用等事。領司事一,正一品;判司事一,從一品;左右僕射各一,正二品;左右丞各一,從三品;左右諮議各一,正四品;左右長史各一,正五品;都事二,正七品;掾吏六,七品去官,都吏廩俸,其外權知。 藝文春秋館:掌論議、敎命、國史等事。監館事一,兼侍中已上;大學士二,正二品;知館事二,兼,資憲已上;學士二,從二品;同知館事二,兼,嘉善以上;充編修官二、兼編修官二,四品已上;應敎一,兼五品;供奉官二,正七品;修撰官二,正八品;直館四,正九品;書吏四,八品去官。 中樞院:掌啓復、出納及兵機、軍政、宿衛、警備、差攝等事。判事一,正二品;使一、知事二、同知事四、僉書一、副使六、學士一、商議院事三,已上從二品;都承旨一、左右承旨各一、左右副承旨各一,已上正三品;堂後官二,正七品;掾吏六,七品去官,都吏廩俸,其餘權知。 經筵官:皆兼,掌進講經史。領事,一,侍中已上;知事二,正二品;同知事二,從二品;參贊官五,正三品;講讀官四,從三品;檢討官二,正四品;副檢討官,正五品;書吏,七品去官。 世子官屬:皆兼,掌講學侍衛等事。左右師各一,正二品;左右賓客各一,從二品;左右輔德各一,從三品;左右弼善各一,正四品;左右文學各一,正五品;左右司經各一,正六品;左右正字各一,正七品;左右侍直各一,正八品;書吏四,八品去官。 司憲府:掌論執,時政得失、矯正風俗、考察功過、褒擧彈劾等事。大司憲一,從二品;中丞一、兼中丞一,從三品;侍史二,正四品;雜端二,正五品;監察二十,正六品;書吏六,七品去官,都吏廩俸,其外權知。 開城府:掌京畿土地、戶口、農桑、學校、詞訟等事。判事二,正二品;尹二,從二品;少尹二,正四品;判官二,正五品;參軍二,正七品;令史六,八品去官,都吏廩俸,其外權知。 吏曹:掌銓選、流品、考功殿最等事。典書二,正三品;議郞二,正四品;正郞一、考功正郞一,正五品;佐郞一、考功佐郞一,正六品;主事二,正七品;令史六,八品去官,都吏廩俸,其外權知。 兵曹:掌武選、兵籍、郵驛等事。典書二,正三品;議郞二,正四品;正郞二,正五品;佐郞二,正六品;主事二,正七品。戶曹,掌土地、戶口、財用等事;刑曹,掌水火、奸盜、鬪殺、詞訟等事;禮曹,掌祭享、賓客、朝會、科擧、釋道、進獻等事;工曹,掌工匠、造作等事。自典書至令史,俱倣兵曹例。刑曹都官,掌奴隷、臧獲等事。知事一,兼,從三品;議郞二,正四品;正郞二,正五品;佐郞二,正六品;主事二,正七品;令史六,八品去官。 尙瑞司:皆兼,掌符印、除拜等事。判事四、兩府尹一,從三品;少尹一,正四品;丞二,正五品;注簿二,正六品;直長二,正七品;錄事二,正八品;書吏六,九品去官。 成均館:掌學校、肄業等事。大司成一,正三品;祭酒一,從三品;樂正二,正四品;直講一,正五品;典簿一,從五品;博士二,正七品;諄諭博士二,從七品;進德博士二,正八品;學正二、學錄二,正九品;直學二、學諭四,從九品;書吏二,九品去官。 閤[2]門:掌朝會、儀禮等事。判事一,兼,判事一,正三品;知事二,兼,從三品;引進使二、兼引進使二,正四品;引進副使二,正五品;通贊舍人二、奉禮郞十、兼奉禮郞十,已上從六品;令史二,九品去官。 奉常寺:掌宗廟、祭享等事。判事二,正三品;卿二,從三品;少卿二,正四品;丞一,從五品;博士二,正六品;協律郞二,正七品;大祝二,正八品;錄事二,正九品;令史二,九品去官。 殿中寺:掌親屬、譜牒及殿內給事等事。判事二,正三品;卿二,從三品;少卿二,從四品;丞一,從五品;直長二,從七品。 訓鍊觀:皆兼,掌訓鍊武藝、敎習兵書戰陣等事。使一,正三品;軍諮祭酒二,從三品;司馬四,從四品;司直四,從五品,內一,實差;副司直四,從六品,內一,實差;參軍四,從七品;錄事六,正八品。 司僕寺:掌輿馬、廐牧等事。判事二,正三品;卿二,從三品;少卿二,從四品;注簿一、兼注簿一,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 司農寺:掌耕籍,錢穀及祠祭、酒醴、陳設、犧牲等事。判事二,正三品;卿二,從三品;少卿二,從四品;丞一、兼丞一,從五品;注簿二、兼注簿一,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 內府寺:掌府藏貨財、出納服飾、鋪陳燈燭等事。判事二,正三品;卿二,從三品;少卿二,從四品;注簿一、兼注簿一,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 禮賓寺:掌賓客、宴享等事。判事二,正三品;卿二,從三品;少卿二,從四品;丞一、兼丞一,從五品;注簿二、兼注簿一,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錄事二,正八品。 校書監:掌文籍、圖書及祭醮、祝疏等事。判事二,正三品;監二,從三品;少監二,從四品;丞一,從五品;郞二,正七品;著作郞二,正八品;校勘二,正九品;正字二,從九品。 繕工監:掌材木營繕、柴炭支應等事。判事二,正三品;監二,從三品;少監二,從四品;丞一、兼丞一,從五品;注簿二、兼注簿一,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錄事二,正八品。 司宰監:掌漁梁、山澤之事。判事二,正三品;監二,從三品;少監二,從四品;注簿二、兼注簿一,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 軍資監:掌軍旅糧餉之事。判事二,正三品;監二,從三品;少監二,從四品;丞一、兼丞一,從五品;注簿三、兼注簿一,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錄事二,正八品。軍器監:掌兵器、旗幟、戎仗什物等事,司水監:掌營修戰艦、監督轉輸等事。自判事至錄事,俱倣軍資監例。 書雲觀:掌天文、災祥、曆日、推擇等事。判事二,正三品;正二,從三品;副正二,從四品;丞二、兼丞二,從五品;注簿二、兼注簿二,從六品;掌漏四,從七品;視日四,正八品;司曆四,從八品;監候四,正九品;司辰四,從九品。 典醫監:掌胗視和劑等事。判事二,正三品;監二,從三品;少監二,從四品;丞二、兼丞二,從五品;注簿二、兼注簿二,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博士二,從八品;檢藥四,正九品;助敎二,從九品。以上寺監、令史,竝依奉常寺例。 敬興府:掌中宮僚屬、左右司。尹各一,正三品;丞二,正七品;注簿二,正八品;書吏四,八品去官。 司膳署:掌內膳供上之事。令一,從五品;丞二,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食醫二,正九品;司吏二,權務去官。 司醞署:掌酒醴事。令一,從五品;丞一,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副直長二,正八品。 料物庫:掌收支內膳米穀事。使一,從五品;副使一,從六品;注簿二,從八品。 義盈庫:掌收支油蜜、菓實、藿茸等事。使一,從五品;副使二,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注簿二,從八品。 長興庫:掌布匹、紙席等事。使一,從五品;副使一,從六品;直長二,從七品;注簿二,從八品。 豐儲倉:掌收支國用等事。使一,從五品;副使二,從六品;丞二,從七品;注簿二,從八品。 廣興倉:掌收支百官祿俸事。自使至注簿,倣豐儲倉例。 濟用庫:掌匹帛、紬苧等事。使一,從五品;副使二,從六品;丞二,從七品;注簿二,從八品;錄事二,從九品。 解典庫:掌典當事。使一,從五品;副使一,從六品;丞二,從七品;注簿二,從八品;錄事二,從九品。 京市署:掌平均市價、禁理奸僞、監督稅課等事。令一,從五品;丞二,從六品;注簿二,從八品。 供造署:掌竹物事。令一,從六品;丞二,從七品。 東部:掌本部戶籍差發之事。令一,從六品;錄事二,權務。南部、西部、北部、中部,皆倣東部例。自司醞署,至五部司吏,竝與司膳署同。已上各司吏典定數外,皆有權知。 義鹽倉:掌鹽稅事。丞二,從七品;注簿二,從八品;判官四,權務;司吏二。 架閣庫:掌收貯卷宗事。丞二,從七品;注簿二,正八品;直長二,從九品;司吏二。都染署:掌染造事。令二,正八品;丞二,正九品;司吏二。 典獄署:掌囚徒事。令二,從七品;丞二,從八品;司吏二。典廐署:掌畜養事。令一,從七品;丞二,從八品;司吏二。 書籍院:掌經籍印出事。令一,從七品;丞二,從八品;錄事二,從九品;司吏二。 壽昌宮提擧司:掌掃除管鑰等事。提控四,從七品;司直四,正八品;司涓四,正九品;律學博士二,從八品;助敎二,從九品;算學博士二,從九品;大淸觀判官二,從九品,權務;都評議錄事六、式目錄事六、中軍錄事四、左右軍錄事各四,養賢庫判官二,惠民局判官四。東西大悲院,副使一、錄事二;社稷壇,直二;東西窰,直各一;江陰、銀川、開城、廣州牧監,直各一。 西班:正三品,折衝將軍、果毅將軍;從三品,保義將軍、保功將軍;正四品,威勇將軍、威毅將軍;從四品,宣節將軍、宣略將軍;正五品,忠毅校尉、顯毅校尉;從五品,顯信校尉、彰信校尉;正六品,敦勇校尉、進勇校尉;從六品,承義校尉、修義校尉;正七品,敦勇副尉;從七品,進勇副尉;正八品,承義副尉;從八品,修義副尉。 義興親軍左衛、右衛、鷹揚衛、金吾衛左、右衛、神虎衛、興威衛、備巡衛、千牛衛、監門衛等十衛:上將軍各一,正三品;大將軍各二,從三品。都護八衛,將軍二,正四品;都府外左領、右領、中郞將各一,五品;郞將各二,六品;別將各三,七品;散員各四,八品;尉二十,正九品;正四十,從九品。每一衛各置中領、左領、右領、前領、後領,每一領,將軍一,從四品;中郞將三,五品;郞將六,六品;別將六,七品;散員八,八品;尉二十,正九品;正四十,從九品。文武流品之外,別置內侍府爲宦官職;掖廷署爲內竪職;典樂署、雅樂署爲樂工職。皆別其散官職事之號,不使雜於流品。 ○下敎門下府: 以洪永通判門下府事,安宗源領三司事,裵克廉翊戴補祚功臣、門下左侍中、星山伯,趙浚佐命開國功臣、門下右侍中、平壤伯,庶弟和佐命開國功臣、商議門下府事、義興親軍衛都節制使、義安伯,尹虎判三司事,金士衡佐命功臣、門下侍郞贊成事、判八衛事、上洛君,鄭道傳佐命功臣、門下侍郞贊成事、義興親軍衛節制使、奉化君,鄭熙啓佐命功臣、參贊門下府事、八衛上將軍、雞林君,李之蘭補祚功臣、參贊門下府事、義興親軍衛節制使、靑海君,南誾佐命功臣、判中樞院事、義興親軍衛同知節制使、宜寧君,金仁賛補祚功臣、中樞院使、義興親軍衛同知節制使、益和君,張思吉補祚功臣、知中樞院事、義興親軍衛同知節制使、和寧君,鄭摠補祚功臣、僉書中樞院事、西原君,趙琦補祚功臣、同知中樞院事、義興親軍衛同知節制使、銀川君,趙仁沃補祚功臣、中樞院副使、龍城君,黃希碩商議中樞院事,南在佐命功臣、中樞院學士、兼司憲府大司憲、宜城君。 7月30日 ○己酉,都評議使司請前日敎書所載流放遐方者,分徙武陵、楸子島、濟州等處,上曰:「敎書旣曰予尙憫之,今又分徙諸島,是失信也。且徙諸無人之地,衣食何得?必皆飢寒而死。此輩雖居畿內,更何爲謀?」遂令分配諸州。於是,禹玄寶徙海陽,李穡徙長興府,偰長壽徙長鬐,其餘皆徙沿邊州縣。遣使各道,杖禹洪壽已下有差。楊廣道上將軍金輅,慶尙道上將軍孫興宗,全羅道判軍器監事黃居正,西海道西北面判軍資監事張湛,交州、江陵道禮賓卿田易。敎書初降,鄭道傳欲以穡放于紫燕島,使京畿計程使許周押送。周以紫燕無人難之,問其區處,道傳答曰:「所以配島者,直使擠之於海耳。」旣而徙穡長興之命出,道傳之謀,竟不得行。 ○中樞院使[3]金仁賛卒。上輟朝三日,贈門下侍郞贊成事,命有司禮葬。仁賛,楊根人,有武才。從上潛邸,有侍衛之勞,及當開國,與於推戴。無子。 八月 8月1日 ○庚戌朔,上立受群臣朝。 8月2日 ○辛亥,置功臣都監。 ○命擧賢良。臺諫、六曹每一員,各擧散官四品已下六品已上三人。 ○定入官補吏法。凡初入流品作七科,曰門[4]蔭、曰文科、曰吏科、曰譯科、曰陰陽科、曰醫科,吏曹主之;曰武科,兵曹主之。其出身文字,如前朝初入仕例,明寫年甲本貫三代,署經臺諫。不由七科出者,不許入流品。每除拜,所司考其出身文字,方許署謝。 ○定守令殿最法。凡大小牧民,俱以三十箇月爲一考。考滿得代後,計所歷俸月,以憑類選陞除。其守令貪婪殘暴,罷軟怠劣,不稱職任者,從各道監司檢擧其實,竝行黜陟,仍於本道閑良官內,推選公勤廉幹、才德兼備者,權行差攝,禮任行公,申報職名,以憑啓聞除授。其賢能功績出衆者,在任不次擢用。 ○都堂請罷大藏都監。 8月5日 ○甲寅,都堂請罷八關、燃燈。 8月7日 ○丙辰,立康氏爲顯妃。 ○封王子諸君:芳雨曰鎭安君;〈上王舊諱。〉曰永安君,爲義興親軍衛節制使;芳毅曰益安君;芳幹曰懷安君;〈今上諱。〉曰靖安君;庶子芳蕃曰撫安君,爲義興親軍衛節制使;駙馬李濟曰興安君,爲義興親軍衛節制使;庶兄元桂子良祐曰寧安君。 ○封王瑤爲恭讓君,置杆城郡;瑤弟瑀爲歸義君,置麻田郡,主王氏祀。封前朝王大妃安氏爲義和宮主。 ○陞全州爲完山府,以柳玽爲府尹。 ○仍授各道守令、儒學敎授官、驛丞本職。 8月8日 ○丁巳,遣今殿下于東北面,祭四代陵室,以告卽位,仍上陵號:皇考曰定陵,皇妣曰和陵,皇祖曰義陵,皇祖妣曰純陵,皇曾祖曰智陵,皇曾祖妣曰淑陵,皇高祖曰德陵,皇高祖妣曰安陵。 ○命移安前朝太祖廟[5]于麻田郡,以時致祭。 ○遣開城少尹咸傅霖于慶尙、全羅、楊廣道,察守令能否、民間休戚。 ○命藝文春秋館大學士閔霽,釋奠于文廟。 8月9日 ○戊午,命奉常寺作四代神主。 ○遣參贊門下府事崔永沚,安撫西北面。 8月11日 ○庚申,上坐受群臣朝。自卽位以謙讓,受朝必立,是日群臣伏地固請,乃坐。 ○禮曹典書趙璞等上書曰: 臣等伏覩歷代祀典,宗廟、籍田、社稷、山川、城隍、文宣王釋奠祭,古今通行,有國常典。今將月令規式,具錄于後,請下攸司,以時擧行。圓丘,天子祭天之禮,請罷之。諸神廟及諸州郡城隍,國祭所請許,只稱某州某郡城隍之神,設置位板,各其守令,每於春秋行祭,奠物祭器酌獻之禮,一依朝廷禮制。春秋藏經、百高座法席、七所親幸道場、諸道殿、神祠、醮祭等事,前朝君王各以私願,因時而設,後世子孫,因循不革。方今受命更始,豈可蹈襲前弊,以爲常法!請皆革去。朝鮮檀君,東方始受命之主,箕子,始興敎化之君,令平壤府以時致祭。前朝惠王、顯王、忠敬王、忠烈王,俱有功於民,亦於麻田郡太祖廟附祭。 上下敎都堂曰:「春秋藏經百高座法席七所道場,考其始設之原以聞。」 8月12日 ○辛酉,趙璞等又上書曰: 前朝成王,景慕中華,以興文物,民受其賜;文王謹愼守成,躋世昇平,民安其生;恭愍王再殲紅賊,復興三韓,善事上國,以安一邦,皆有功東方。請亦於麻田郡太祖廟附祭。 上允之。 8月13日 ○壬戌,移前朝太祖鑄像于麻田郡。 ○敎都評議使司移都漢陽。 8月15日 ○甲子,兀良哈來。 ○遣三司右僕射李恬于漢陽府,修葺宮室。 8月18日 ○丁卯,琉球國中山王遣使來朝。 8月19日 ○戊辰,司憲府大司憲南在等上言: 竊謂人主動靜,萬民所瞻,後世所則。創業之主尤不可不愼。伏覩今月十六日都承旨臣安景恭傳旨,溫井行幸時,義興親軍衛外,各司成衆愛馬等,不許侍從,殿下事尙簡要,若以備禮爲煩。乞許臺諫、重房、通禮門、史官各一員扈從,無啓後世輕擧之端。 上從之。 ○功臣裵克廉、趙浚等享上,諸功臣之婦,亦享中宮。 ○門下府郞舍等上書曰: 商議中樞院事李仁壽,素無才德,但知烹宰之事。今當新政之日,濫登樞府,士林缺望。乞罷職不敍。 上召掌務郞舍柳斗明問「誰發此議?」對曰:「臣爲掌務,故先發議。」上曰:「仁壽雖不肖,予不使將兵權,又不使將政柄,但主司饔而已。況今隨駕溫泉,毋更請。」 8月20日 ○己巳,立幼孼芳碩爲王世子。初功臣裵克廉、趙浚、鄭道傳請建世子,欲以年以功爲請,上重康氏意在芳蕃。芳蕃狂率無狀,功臣等難之,私相謂曰:「若必欲立康氏出,季子差可。」及是,上問誰可爲世子者,未有以立長立功切言者。克廉曰:「季子爲可。」上遂決意立之。 ○敎定開國功臣位次曰: 前朝君位,自恭愍王無子薨逝,妖僧辛旽之子禑乘間竊據,荒淫無道,恣行殺戮,歲戊辰,妄興師旅,將犯上國之境,而諸將擧義回軍,禑乃自知其罪,傳位子昌。王氏已絶者十有六年,猶尙擇于宗親,以定昌府院君瑤,權署國事。瑤乃昏迷不法,忘經遠之大體,見目前之小利,知其有私,不知有功,田制惡其經界之正,公廩竭於子壻之奉。凡爲正人君子則不唯忌憚,必欲加罪;讒諂面諛,則不唯親昵,曲加任用。賞罰無章,以壞國法;用度無節,以傷民財。惟聽姻婭婦寺之言,讜言之士,皆放黜之,民怨神怒,妖孼屢作,禍亂之機,日生不已。門下左侍中裵克廉、右侍中趙浚、門下侍郞贊成事金士衡、鄭道傳、興安君李濟、義安伯李和、參贊門下府事鄭熙啓、李之蘭、判中樞院事南誾、知中樞院事張思吉、僉書中樞院事鄭摠、中樞院副使趙仁沃、中樞院學士南在、禮曹典書趙璞、大將軍吳蒙乙、鄭擢等識天命之去就、人心之向背,以民社大義,決疑定策,推戴寡躬,共成大業,其功甚大,帶礪難忘。判三司事尹虎、工曹典書李敏道、大將軍朴苞、禮曹典書趙英珪、知中樞院事趙胖、平壤尹趙溫、同知中樞院事趙琦、左副承旨洪吉旼、成均大司成劉敬、判司僕寺事鄭龍壽、判軍資監事張湛等,參謀與議,推戴寡躬,其功亦大。都承旨安景恭、中樞院副使金稛、前漢陽尹柳爰廷、前知申事李稷、左承旨李懃、戶曹典書吳思忠、刑曹典書李舒、判殿中寺事趙英茂、前禮曹判書李伯由、判奉常寺事李敷、上將軍金輅、孫興宗、司憲中丞沈孝生、典醫監高呂、校書監張至和、開城少尹咸傅霖等,在前朝亂政之時,注意寡躬,以至今日,固守不變,其功可賞。將上項人等,次次賜功臣之號,其褒賞之典,有司擧行。中樞院使金仁賛,不幸身沒,嘗於克廉等,決疑定策,推戴寡躬之時,同心相濟,其功甚大,幷於克廉例施行。 ○司憲府上疏曰: 臣等以謂安不忘危,治不忘亂,有國之常典。殿下以寬仁之量、勇智之資,應天順人,奄有東國,中外之人,各安其業。然謂旣安且理,而更無長慮,則於垂統貽謀之計何如?臣等竊惟殿下天性好生,令有罪之人各保性命,洪恩至德,昊天罔極。然王氏五百年間宗親巨室,多聚奴婢,或有至千餘口。今有罪被流之人,其奴婢散在京外,往來流所,出入京城。今雖國家有備,然及昇平日久,積怨之輩寔繁,乘機而動,則患不小矣。前朝五道兩界驛子、津尺、部曲之人,皆是太祖時逆命者,俱當賤役。聖德寬洪遠邁,王氏有罪之人,雖免賤役,其奴婢不可全給。乞許量宜定給外,餘皆屬公。 上敎:「前朝宗親及兩府以上,給奴婢二十口;已下,給奴婢十口,其餘屬公。」 8月21日 ○庚午,上幸平州溫泉。臺諫、重房、通禮門、史官各一員及義興親軍衛侍從,世子軍官,祗送于宣義門外。 8月22日 ○辛未,次歧灘,命同知中樞院事趙琦,擇軍官二人,掌涉軍士,如有爭舟相亂者,罪掌涉者。次天神山洞,見田禾二畝,爲馬所損,命趙琦徵馬主布,以給田主。仍命曰:「自今如有放馬害穀者,雖予子弟,亦不貰。」 8月23日 ○壬申,駕至溫泉。 ○孫興宗、黃居正、金輅等還朝。慶尙道流人李種學、崔乙義,全羅道流人禹洪壽、李崇仁、金震陽、禹洪命,楊廣道流人李擴,江原道流人禹洪得等八人死。上聞之,怒曰:「杖一百已下者皆死,何故也?」崇仁,星州人,字子安,號陶隱,星山君元具之子。前朝至正庚子年十四,中成均試,壬寅,中禮闈試丙科第二人,拜藝文修撰,累遷至典理佐郞。洪武辛亥,朝廷命遣貢士,文忠公李仁復、文靖公李穡掌鄕試,擢崇仁爲第一。恭愍惜之不遣,尋授成均直講、藝文應敎,以至典理摠郞。時金承得構朴尙衷等于池奫,俱貶于外。崇仁亦貶大丘縣,戊午,以成均司成召還。辛酉,喪母。壬戌,起復,左右衛上護軍,掌成均試。以父在且踰期年不辭,然人以此短之。遷至典理判書,陞密直提學。丙寅,以賀正使如京,戊辰春,被崔瑩門客鄭承可之讒,貶通州。夏,瑩敗召還,復知密直司事。冬,左侍中李穡朝京,以崇仁爲副行。己巳秋,有人自日本來,自稱永興君。崇仁以姻親,嘗識其爲人甚悉,乃辨其僞,見貶星州。庚午夏,以尹彛、李初之獄,逮繫淸州,以水災宥歸忠州。壬申春,復知密直,夏,貶順天。至是,居正至羅州,杖其脊,遂卒于南平,年四十六。子四人:次點、次若、次騫、次參。崇仁聰明絶人,讀書輒成誦,年未冠,詩文已爲時輩所推。博極群書,尤精於性理之學,自直講至判書,皆兼製敎。李穡病後,事大文字,全出其手。高皇帝稱之曰:「表辭精切。」李穡嘗曰:「吾東方文章,前輩無如子安者。」今我殿下命文忠公權近,序其遺藁,印行于世。初與鄭道傳爲友,從遊最久。道傳後附趙浚,知浚惡崇仁,反陰毁之,以致於死。種學字仲文,韓山伯穡之次子,天性英豪。恭愍甲寅年十四,中成均試,僞朝丙辰,中同進士,遂拜長興庫使,積官至密直司知申事。戊辰,掌成均試,陞僉書密直司事。己巳,同知貢擧。時李穡當國,種學連歲掌試,人頗譏之。恭讓君立,李穡見劾,種學亦貶。庚午,尹彛、李初之獄作,父子俱在淸州逮中,以水災,俱得蒙宥。壬申,又貶咸昌。至是,興宗至雞林,欲行脊杖,門生金汝知方爲判官,陰戒吏不得行法外刑,因是僅活。移置長沙縣,興宗遣人,追至茂村驛,乘夜縊之,年三十二。子六人:叔野、叔畦、叔當、叔畝、叔福、叔畤。洪壽,丹陽伯玄寶長子。僞朝丁巳,中同進士,拜郞將兼成均博士,累遷至知申事,陞大司憲。己巳,拜僉書密直司事,壬申夏,貶順天,亦因居正杖脊而死,年三十九。子四人:成範、承範、興範、希範。初玄寶族人金戩者嘗爲僧,潛奸其奴樹伊之妻,生一女。戩之族人,皆謂樹伊之女,獨戩謂爲己女,密加愛護。戩後爲俗,逐樹伊而奪之爲妻,以其女嫁士人禹延,盡給奴婢田宅。延生一女,適貢生鄭云敬。云敬積官至刑部尙書,生三子,長卽道傳。方其始仕,玄寶子弟皆輕侮之,每遷除臺省,不署告身。道傳意玄寶子弟使然,嘗憤怨。及恭讓君立,以洪壽子成範爲駙馬。道傳懼成範等,乘勢發其原,凡可以陷玄寶一門者,靡不圖之。及開國之際,構殺成範,遂構玄寶父子,欲寘於死。又緣趙浚與李穡、李崇仁有隙,仍構穡及種學、崇仁等,欲以爲援例。及製卽位敎書,條例便民事目,繼論玄寶等十餘人罪,寘諸極刑。上使都承旨安景恭讀之,驚駭曰:「旣云布寬大之恩,何若是歟!宜皆勿論。」道傳等請減等決罪,上曰:「禹玄寶、李穡、偰長壽雖減等,亦不可。」乃請其餘決杖有差,上意決杖者不至於死,勉從之。道傳與南誾等陰謂居正等曰:「杖一百者,不宜得生。」居正等杖殺洪壽兄弟三人,崇仁等五人皆及於死。居正等還,以因杖病死聞。道傳欺罔上聰,以報私憾,上初不知,及聞其死,大加傷嘆。我殿下辛卯之秋,追理居正、興宗等罔上擅殺之罪,以雪其冤。 8月25日 ○甲戌,司憲府上言: 頃者請以前朝宗親及巨室之奴婢,量宜定給外,餘皆屬公。今聞殿下有敎,凡犯罪人妻邊奴婢,毋得擧論。臣等切謂,己身與妻邊奴婢,何可異論!乞竝令屬公。 上許之。 8月26日 ○乙亥,前朝謝恩使永福君王鬲、政堂文學權仲和回自京師,言:「皇太子以四月二十五日薨,帝立太子之子允炆爲皇太孫。」 8月27日 ○丙子,遣判禮賓寺事丁子偉,押進獻馬一千匹,至遼東交割而還。 8月28日 ○丁丑,上在平州,率行在群臣,服皇太子喪擧哀,留都各司亦於是日擧哀。權仲和齎禮部錄示喪制來:「一,服制合衰服,用麻布製造及用粗布製巾,裹于紗帽上,帶垂于後。麻絰帶百日而除。一,停樂十三日,禁屠三日,停嫁娶一月,停大小祀十三日。」 8月29日 ○戊寅,遣前密直使趙琳赴京進表曰: 權知高麗國事臣某言。伏惟小邦,自恭愍王無嗣薨逝之後,辛旽子禑冒姓竊位者,十有五年矣。迄至戊辰春,妄興師旅,將犯遼東,以臣爲都統使,率兵至鴨綠江。臣竊自念小邦不可以犯上國之境,諭諸將以大義,卽與還師,禑乃自知其罪,遜位子昌。昌亦闇弱,難以莅位,國人啓奉恭愍王妃安氏之命,以定昌府院君王瑤,權署國事。瑤乃昏迷不法,紊亂刑政,狎昵讒佞,貶斥忠良,臣民憤怨,無所控告。恭愍王妃安氏深慮其然,命歸私邸。於是,一國大小臣僚、閑良、耆老、軍民等,以爲軍國之務,不可一日無統,推戴臣,權知軍國事。臣素無才德,辭至再三,而迫於衆情,未獲逃避,驚惶戰栗,不知所措。伏望皇帝陛下,以乾坤之量,日月之明,察衆志之不可違,微臣之不獲已,裁自聖心,以定民志。 〈太祖康獻大王實錄卷第一〉 九月 9月1日 ○己卯朔,遣三司左使李居仁,陳慰帝廷。表曰: 陪臣權仲和等回自京師,伏聞聖情哀戚。臣竊以父子至情,雖無紀極,壽夭定命,誠亦難違。伏冀俯爲天下,從制節哀。 仍齎白銀二錠、黑細麻布一百匹、白細苧布一百匹,就祭于魂殿。 9月3日 ○辛巳,侍中裵克廉、趙浚等詣溫泉,啓曰:「竊見漢陽宮闕未成,城郭未完。扈從之人,奪入民戶,天時向寒,民無所歸。請待營築宮室、城郭,布置各司,然後遷都。」上嘉納。 ○下前大護軍李扶、奉常少卿許晐巡軍獄。 ○置永福君王鬲于和寧府。 9月4日 ○壬午,火入東井。 9月5日 ○癸未,月掩心。 9月8日 ○丙戌,上至自溫泉,世子百官,迎于宣義門外。 9月11日 ○己丑,上視朝,琉球國使、吾良哈人等參朝。琉球位於東五品之下,吾良哈位於西四品之下,其從者位於六品之下。琉球獻方物。 ○分遣諸道按廉使。敎京畿左道左諫議大夫李文和、右道三司左丞李皋曰: 予以否德,因臣民推戴,勉登大位,夙夜惟寅。凡所以勵精圖治,施澤於民者,尙賴中外攸司。矧京畿,密邇王室,宣布德澤,宜先四方。仍遣爾以察民瘼,期于予治。予惟賞罰,所以勸有功而懲有罪也。凡大小軍民官,董戎制勝,興利除害,全師安民者,所當勸也,具狀申聞。或逗留畏敵,貪邪擾民,失律不法者,所當懲也。兩府以上,監禁申聞;嘉善以下,就當處決。其有便民事條,從宜擧行,以弼予惟新之治。 敎楊廣道禮曹典書趙璞、慶尙道司憲中丞沈孝生、全羅道戶曹典書金希善、交州、江陵道大將軍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