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朝鲜王朝实录【宣祖实录】
[book_author]佚名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完结
[book_length]5804852
[book_dec]朝鲜李氏王朝的实录,又称《李朝实录》。记载李朝太祖始至哲宗止25代王472年间的历史,整个李氏王朝各代王中只缺少最后两代高宗、纯宗年间的部分。该书以编年史体例,分别各代王编修实录,汇集成书。此为朝鲜王朝实录[宣祖实录]。李昖(1552年—1608年),即朝鲜宣祖(조선 선조),朝鲜王朝第十四代君主(1567年—1608年在位)。他是朝鲜中宗李怿之孙,德兴大院君李岹第三子,朝鲜明宗李峘之侄。李昖初名钧,早年受封河城君。隆庆元年(1567年),朝鲜明宗无嗣而薨,他以明宗嗣子身份入继王统,并更名为“昖”。在位期间,士林势力全面主导政局,但不久后就分化为东人、西人、南人、北人等朋党,展开激烈的党争。万历二十年(1592年)日本入侵朝鲜,壬辰倭乱爆发,李昖逃亡鸭绿江边的义州,向宗主国明朝求救,在明朝支援下,于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驱逐日军,结束战争。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李昖薨逝,享年五十七岁,庙号宣宗(光海君李珲在位时升格为宣祖),谥号显文毅武圣睿达孝大王,明朝赐谥昭敬,葬于穆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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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總序
○宣宗昭敬正倫立極盛德洪烈至誠大義格天熙運顯文毅武聖睿達孝大王諱昖,中宗恭僖大王之孫德興大院君岹之第三子也。母河東府夫人鄭氏贈領議政世虎之女。嘉靖三十一年壬子十一月十一日己丑,誕王于仁達坊之私第。天資岐嶷氣度英毅人皆異之。初封河城君。丁卯六月二十八日辛亥,明宗大王疾大漸,是日夜半,宣召大臣,領議政李浚慶在都堂,冠帶以竢,承召以入,升御床,執上手,上已不能言。浚慶泣請中殿〈仁順王后〉定大計,中殿敎曰:「欲依乙丑年所定。」〈先是,乙丑,明宗大王有疾,世子暊旣卒,儲嗣未定,大臣建議請預選於諸臣中,上遂令河城君入侍醫藥,因命別擇儒士爲師傅,敎導之。眷受特厚,國內人心咸屬焉,故有是敎。〉浚慶曰:「國事大定,更無可啓之言,兩司長官,竝命人參聽何如。」高聲啓于上曰:「臣等退去矣。」
上欲言而不得,左右不覺失聲。已而上薨,大臣以王妃所奉遺命,令侍衛諸官,具世子儀物,迎河成君于私第,河城君方服母喪,涕泣固讓,群臣擁戴,迫而後乃行,遂入翼室宅卹〈年始十六〉時,僥倖之輩,坌集從駕,書名成軸,或以錄功爲言,。李浚慶曰:「事出預定,臣下何功。」促令焚之。遣陪臣,告訃于天朝,且承襲。翌年春,皇帝遣太監姚臣、李慶,賫詔,封爲朝鮮國王,欽賜誥命冕服。在位四十一年,壽五十七。
王薨之九年丙辰,今上以辨明宗系中興大業,追上尊號曰啓統光憲凝道隆祚,廟號曰宣祖〈王嗣服之初,勵精圖治尊賢重道,東方之民爲見至治,而不華遭壬辰之亂,二十六年之間宏謨美政簡冊所紀,盡歸灰燼,無復存老。今因諸臣家藏日記,雖收拾若干事績,僅成編秩,而什無八九,誠可痛惜。若其王之始終梗槪,具載誌文、行狀等著述,竝附于卷末。
[book_title]卽位年
秋七月
7月4日
○丁巳,命李滉等修撰大行王行狀。
7月6日
○己未,以李滉爲禮曹判書兼同知經筵春秋館事。
八月
8月1日
○朔癸未,禮曹判書李滉病免東歸。
九月
9月1日
○朔壬子,左議政李蓂進言於經筵曰:「方今新政之務,莫若伸冤枉、振沈滯。乙丑年量移人等,先王非徒釋放,又欲收用,未及旋行而賓天。今必體先王之意,而行之,乃爲善繼志述事矣。」
冬十月
10月1日
○朔壬午,命召李滉曰:「國家治亂,在於君德;君德成就,在於尊賢講學。勤御經筵,日接賢士,使心智高明,然後可以見其賢邪矣。合侍經筵者遠,則宜令近之,俾任經席可也。卿之下去,適在皇皇罔極之中,未及察之。新政之初,沈滯之人,皆可擢用,況賢宰相乎?卿其乘馹,斯速上來。」大司諫睦詹啓曰:「李滉,學問該博,工夫敦篤。宜下書徵之,置之經席,必有輔導聖學之功。」因此有召命。李滉上辭狀,請停召命。
10月5日
○丙戌,三公啓曰:「昨日雷電之作,有同夏月。變異切迫,臣等尤爲惶恐。請斥罷臣等,以答天譴。」上答曰:「新卽位後,當施恩典之事,大臣察爲。且賢士之類,如有沈滯者,則擢用。無辜被罪者,亦察伸冤。」三公啓曰:「今承傳敎,無辜被罪賢士沈滯者,當相考啓之。而臣等不可獨爲,請禁府堂上、政府東西壁、六卿命招,同議以啓。答曰:」如啓命招可也。「三公、六卿等啓曰:」今日已暮,明日更議入啓。傳曰:「如啓。」
10月6日
○丁亥,三公以下啓曰:「今此被罪及沈滯之人,分類書啓。又於各員名下,疏解實跡,且書某某人應給實牒云云。恩命自上出,而徑自書啓,事涉僭濫,至爲惶恐。但泛然書啓,則竊恐新政之初,主上分辨似難,而頃見本朝聞見事件,則吏部題本,先帝時被罪人分辨之類,亦於各員名下,追錄行迹及其員宜敍某某官之語,故略倣其法爲之,不覺僭越之罪,尤爲惶恐。」
○三公以下啓曰:「昨日備忘記傳敎,新上卽位後,當施恩典,而赦則已施之矣。如恩典之事,大臣察爲。且賢士之類,如有沈滯者,擢用。無辜被罪者,亦察伸冤。臣等會同商議,沈滯無辜被罪者,從類開錄矣。但於其中,乙巳年以後被罪人,橫罹無辜,陷於大惡之名者,厥類甚多。當時立朝之士,豈是擧皆叛逆之徒?皆緣其時功臣如李芑、尹元衡之徒,懷夙昔之憤,乘主上幼沖,睚眦小憤、纖芥微嫌,又於此焉發之。一世端人正士,稍有知識之人,擧加叛逆之名,牢籠構陷,使人喪氣垂頭,不敢開口,致使士氣斲喪,國脈委靡,言之,可爲於邑。人心天理之公,愈久不泯,至今士大夫之間,憤鬱不絶,公論之激,實在於此。雪冤伸滯,正在新政之初。聖敎纔下,天意人心渙然一新,實爲聖政之首事。當時雖名爲閱實取服者,當多冤橫之積。而況此人等,則無一事相及之端,搆捏成罪,或嗾耳目。鷹犬之輩,或追出於匿名構陷之書,其橫被冤枉,據此可知。故今將其時被罪之中,生存及殞沒之人,區別類錄,略取人物實迹,註於名下,其一時罪名,亦皆具錄,庶使聖鑑,一覽昭然。伏惟上裁。其中不與叛逆之人,竝被籍沒之罪,其爲冤枉,無理益甚。」傳曰:「知道。」又大臣等回議啓曰:「金䃴以下十人,右人等,則乙巳年罪人推鞫之際,或因辭連,或發聞見之際,追論重典,至於籍沒。以其罪名觀之,則俱若各有罪,然皆一時構成,陷入大罪,古人所謂鍜鍊之成,雖皋陶聽之,猶以爲死有餘罪者也。雖極冤枉,宜在寬宥之列。然各有指名之罪,又在丁未年之前。自下論釋未安,故書諸別單子,稟旨。其餘類抄單子,監封入啓。」
○大臣等議啓,於名士之下,開列實迹,最爲光明正大之道。而右相、贊成以下,皆不欲分別書之。領相李浚慶,獨斷然爲之。右相李蓂亦從而贊之,竟張正論。
10月12日
○癸巳,三公啓曰:「惟新爲縣,實號忠州,己酉年李洪胤之亂,降屬爲縣。本縣,物衆地大,一員獨治,事多積滯。自古降號之官,未有過二十年。不復本號之時,請惟新縣復號忠州。今方除舊蕩滌之會,故敢啓。」上允之。
○李元祐與具渰婚姻也,有人盛人頭,送于元祐家,題曰:「李芑,見者驚倒。
○答大臣曰:「經筵之上,遵大行大王無辜之人伸冤,賢士之人擢用之辭,故從此意傳敎矣。大臣等分類書啓之人,大行大王開釋之類,故如啓。但於其中大罪之人宋麟守等五人,至載會盟,遽雪未安。金䃴等,已曾大罪之人,輕改尤爲未安。忠州改號事,年久懲艾,故如啓。正始之初,豈知事體乎?如是分明書啓,感喜。勿爲惶恐。」
○上敎柳希春、盧守愼、金鸞祥放送,職牒還給,韓澍、李震、尹剛元、李爓、朴民敬、李龜壽、金汝孚、李銘、金鎭、金虬、李元祿、柳堪敍用,崔堣、金弘度放送,尹杲、林復敍用事,下吏曹。
○傳曰:「乙巳以後被罪人,槐山移配及第盧守愼,學問精詣:恩津移配柳希春,學問該博;丹陽移配金鸞祥,學行純備,可備經筵勸講,必能有輔;長湍移配韓澍,廣州移配李震等,有才學良善之人,可備臺侍之任,放送還給職牒敍用事,下義禁府。」
○以金鸞祥、柳希春爲直講。
10月15日
○丙申,傳:「乙巳年以後被罪之人,橫罹無辜,陷於大惡之名者,厥類甚多。當時立朝之士,豈是擧皆叛逆之徒?皆緣其時功臣如李芑、尹元衡之徒,懷夙昔之憤,乘先王幼沖,睚眦小冤、纖芥微嫌,必於此焉發之。一時端人正士,稍有知識之人,擧加叛逆之名,牢籠構陷,使人喪氣,垂頭不敢開口,致使士氣斲喪,國勢委靡,言之可爲於邑。人心天理之公,愈久不泯,至今士大夫之間,憤鬱不絶,公論之激,實在於此,雪冤雪滯,正在新政之初,傳敎纔下,天意人心,渙然一新,實爲新政之首事。當時雖名爲閱實,取服者尙多冤橫之積,而況此人等無一事相及之端,捏成罪名,或嗾耳目。鷹犬之輩,或追出於匿名構陷之書,其橫被冤枉,據此可知。其中不與叛逆之人,竝被籍沒之罪,其爲冤枉,無理益甚。定罪之事,先王在幼沖之年,雖未知仔細,至於鼎盛之後,傳敎曰:『尹任等謀叛,不可論矣。追罪之人,則不無瞹昧。謀反,父子之間隱諱之事,豈以連通,而爲多類乎?』先王有此之意,今予奉行遺意,施恩典於比人等,故及第安名世,自古史官,未有被罪之時,物論至今冤痛,宜蒙寬宥,職牒還給,妻子放送,籍沒之物還給。坡州移配及第尹剛元,維新移配及第李爓,竝放送職牒,還給敍用:前司圃鄭惟沉,奉事尹忠元,竝職牒還給敍用;故及第權橃,德行純備,忠誠俱至;故及第李彦迪,學問精至,爲一時理學之宗,方在謫中,猶不忘朝廷,至作七箴,身沒之後,使其子上進,忠誠蕩然。故及第李天啓有才識,故及第金振宗,學問純正,有忠孝大節;故及第趙璞,性行端正,有學識;故及第李瀣,前爲大司憲時,駁李芑,因此生憤,敎人誣告;故及第具壽聃,曾駁李芑,至於罷相;故及第許磁,爲吏判時。不聽請囑,因此作嫌,國人皆知;故及第李致曾爲獻納時,駁李芑;故及第孫弘績,新進之人,不識事體,當時先王亦以罪之爲未安,爲衆論所迫,至於杖配,物論至今冤悶;故及第沈苓,以言語間不實之事,至於杖死,亦爲冤枉;故及第尹潔,言語之事,罪不至死,而至於杖斃,亦爲冤枉,竝職牒還給;故及第成世昌、韓淑、丁熿、鄭滋、權勿,故鳳城君岏,故安景祐、安世亨、成遇、梁允溫,竝職牒還給事,下吏曹。」
○傳:「近來國有權姦,萬事皆非,其中貪汚之俗成風,民不堪命。今則其人皆出,朝政似爲淸明,初其俗猶在,民不被其澤者,全由守令之無淸德。淸德之人,各別抄啓拔擢,淸白吏子孫,爲先擢用,以厲風俗。薦用遺逸之士,在新政第一事,宜令中外,薦擧所聞,啓聞。」
○柳希春曰:「伏讀傳敎,至雪權橃、李彦迪之辭,不覺感激號泣,涕淚俱下。蓋不但感一身之蒙恩敍復,乃感申理二十年之冤枉,而發潛德之幽光也。」
10月16日
○丁酉,許曄啓曰:「自古帝王,得賢師爲學,然後事業超出。李滉有病而歸,上若致敬盡禮,欲以爲師,則可至矣。」上從之。以敎書,特召李滉。「
10月17日
○戊戌,以盧守愼、金添慶爲弘文館校理。
10月23日
○甲辰,以金洪胤爲工曹參判,朴素立爲大司成,李震爲舍人,奇大升爲典翰,尹根壽爲執義,尹澍爲掌令。
○上御朝講于思政殿,進講《大學》。奇大升,以執義入侍,進啓曰:「天下之事,不可無是非,是非分明,然後人心服,而政事順矣。是非不但出於人心,而出於天地也。故一時雖有蒙蔽斬伐,而其是非之本心,則終不泯滅也。中宗大王卽位之初,勵精求治,登庸賢士;其所謂賢士,亦樂爲之用,以唐虞三代之治爲可復致,而不幸讒言一入,皆被大罪。當時趙光祖,善人也,取重士林,大有物望,自上亦推誠信。小人之徒,欲爲讒間之際,趙光祖等有靖國功臣猥濫之論。以此謂光祖收合人心,圖爲不軌。南袞、沈貞搆成其罪,或致之死,或黜而遠謫。中宗不卽覺悟,二十餘年間,終于謫所者亦多。至於晩年,始知其實,己卯被罪之人,或蒙恩宥,或見收用矣。先王初年,國家多事,其時士林有學識行實者,見其悖妄貪汚之人,則時或彈論,無非爲國事也。而小人媒孽以爲浮薄之徒,倡起己卯之禍,初論浮薄之罪,終置亂逆之律。今則死者復職,生者收敍,而是非猶不分明,必是非分明,然後人心悅服矣。李彦迪,近古所無之賢者也。行己有方,且知古書,如此之人,得罪當時,遠謫江界而死。宋麟壽亦得浮薄之名,竟受大罪。如盧守愼、柳希春、丁熿,亦受浮薄之罪,浮薄云者,不能加他罪,而爲之辭也。先王於幼沖之年,豈能知之乎?後日朝廷之閒,豈無明知是非,而能言之者乎?以尹元衡、李芑當國,而每以庇護逆臣,殺戮加焉,故心語而不敢開口者久矣。先王末年,始能知之,故或放或敍,而或爲移配矣。大抵自己卯年,南袞、沈貞,欺罔中宗,蒙蔽已極,乙巳年以後,更無有言是非者。是非不明,則雖有好善之心,何益之有?頃日下書于李滉,使之上來,其人自少讀書,當初見善人受罪,故退去。今則年已七十,且多疾病,大槪則見其是非不明,而恥其隨行逐隊,寧欲退處草野。新政招賢,甚善擧也。然欲用賢人,則不得已使是非分明也。我國偏邦風氣,亦不渾全,故少有知識,無不被禍。高麗末,鄭夢周有忠孝大節,以程、朱之學爲學,爲東方理學之祖,不幸値高麗將亡之際,殺身成仁。入我朝,而傳習鄭夢周者,金宗直也。學有淵源,行又端方,誨諭後學,用其至誠。成廟知其賢,以爲判書,而猶不能與世偕合。至於燕山朝,其時有史禍,士林被罪,而禍出於其門徒,故宗直及焉。又有金宏弼,是宗直弟子也。宗直則大抵尙文章,而宏弼則力行之人也。成廟重之,以爲佐郞。至燕山朝,以宗直門徒被禍,甲子終受大罪。中廟卽位,惜其賢而表章之,贈職爲右議政。趙光祖,又金宏弼弟子也。有篤學工夫,欲挽回世道,防其利欲之源,而不得而死。至今朝廷之上,不能明知是非,不得已是其是,而非其非,然後人心悅服矣。李彦迪,旣蒙赦矣。但非徒無罪,且其學行,近代無之。頃日天使來時,他人則無著述,而李彦迪有所著述,故取來以示之。所學程、朱,故其言皆出於道理。且見其爲書,則乃少年所著也。少時所著如此,則晩年所得,其可量乎?遺書之在其家者,宜令搜訪,使後學矜式。而趙光祖、李彦迪,若表章而追尊之,則庶乎其興起人心矣。頃者李芑、尹元衡當國,善人受罪,而得志者所其鷹犬,故貪汚成風,今則擧俗皆然。今之所謂廉謹者,以祖宗朝廉謹者比之,則皆未免貪汚者也。守令泛濫,滔滔皆是,如孟子所謂誅之,則可不勝誅也。非但守令,朝廷之間,亦多有之,貪汚之人,必爲痛絶,然後可以變化風俗矣。」
10月24日
○乙巳,大臣請革貪風,臺諫論啓:「同知沈銓,陰邪貪毒,攘奪人財之罪,請命削奪官爵。尙州牧使鄭惕,邪毒貪婪,請削官爵。承文副正字林復,兇慝猜險,附托姦兇,構陷士林,今當正始之初,豈可復敍如此之人,以貽後日之悔哉?請命罷職。」又劾:「靈巖郡守李千壽,貪虐官庫之物,公然舟運,又買濟州之馬,殆無虛月,請罷職,永不敍用。綾城縣令李璜,悖妄貪鄙,請罷職不敍。」答曰:「皆依啓。」
10月30日
○辛亥,經筵諸臣懇啓。上命雪宋麟壽、林享秀,給其籍沒之物。
○以閔箕爲右議政,柳希春爲弘文館校理,朴忠元爲禮曹判書,柳潜爲工曹判書,朴應男爲大司憲。
十一月
11月3日
○甲寅,上御晝講于思政殿。進講《大學》,自小人閑居,止可畏之甚也。奇大升臨文啓曰:「《大學》曰誠,實也。《中庸》曰誠者,眞實無妄之謂,誠卽天道也。聖人之至功也。欲其眞實無妄者,卽誠之也。此章誠其意,卽誠之也。所謂誠於中者,小人之心,十分人慾,則其慾眞實,故爲惡則實也。小人之爲惡者,與君子爲善,功夫正相反,害其天理之誠,則莫大焉。此章所謂如好好色如惡惡臭者,人遇其惡臭,則其惡之也無間,人雖知惡之可惡,而不知如惡臭之可惡,則是不誠也。血氣者,稟受之所有,故好色之欲,爲最非爲人也。其心眞實,故好之也亦誠,有賢者在此,豈有好之,如好好色者乎?於此每自警省,好善惡惡之心,無乃不如是乎?皆務去,求必得之,則誠意目慊之功至矣。宋儒以爲,有國色則必求見,有國士則一不往見,此格言也。人君於政事號令之間,善事十分雖多,而或以爲公論,不可不從。泛然爲言,而不能眞實,不知實用其身,則終歸於無實,惟其眞實無妄者,乃作聖根柢也。不誠,則至於讀書工夫,不過經筵應文備數而已。《易》曰:『出其言而善,千里之外應之;出其言而不善,則千里之外應之。』機關甚大,可不愼歟?又曰:『知爲善以去惡。』自格物致知中出來工夫也。自欺小人,與閑居爲不善之小人不同,亦可以分別也。意者,念慮初萌動處也。意幾善惡,故人不善則之惡,謂之人鬼關,謂之善惡關者,以是也。」
11月4日
○乙卯,朝講。進講《大學》,自富潤屋,止功不可闕如此云。李滉臨文啓曰:「古人先讀《小學》,涵養本源,故《大學》先言格物致知。後人不讀《小學》,故學無根本,不能知格致之功。《小學》非但年少所讀,長成之人,亦可讀也。小學之書,流布東土已久,而人無能知其大義。有金宏弼,聚徒講明,其書大行於世。至於己卯年,人皆以《小學》爲本。不幸,賢人君子陷於罪網,至今閭巷之間,無讀《小學》之人,此敎化不明之致也。自上雖進講《大學》,而《小學》亦可留覽也。」講訖,又啓曰:「小臣,頃日以臺諫入侍,論趙光祖之賢,而不幸被罪之意,言語之間,不得分明啓達,至爲惶恐。光祖非凡常賢士也,天資粹美,絶出等夷。其篤學力行,鮮有比倫。晩屈科擧,以大臣薦擧,陞授六品職。及其科第,一時賢士,皆以光祖爲領袖。四五年間,中廟擢拔,置之宰相之位,物望以爲允當。光祖自以遭遇聖明,欲行道術、淑人心,措世唐虞,致君堯、舜爲心。不幸,小人因緣讒間,竟致大罪。其時被罪之人不一,而光祖,則以一國之人欽倚仰重,故被罪尤酷。厥後中廟、仁廟,亦知其無罪矣。其時爲士者,皆讀《小學》,故至今朝廷之上、閭巷之間,猶有興起之心,皆其餘化也。頃日,小人欲害賢士,而無可名之罪,則曰此乃《小學》之徒。《小學》乃聖賢之法言,其間雖有一二人讀《小學》,而心不正者,豈《小學》之罪哉?自上先定是非,然後人心興起。金宏弼受業于金宗直,一日作詩曰:『《小學》書中悟昨非。』宗直見之,以爲作聖根柢。宗直則家行卓異,金宏弼、鄭汝昌,則學問純至,燕山朝,俱被大罪。至中廟朝,伸雪無辜被罪之人,而此人等則以一時道學之宗,皆贈右議政,春秋賜祭焉。光祖學行,與宏弼、汝昌一般人物也。一樣追贈,則後人必有所矜式矣。李彦迪事,前日亦已啓達,而以先王朝得罪之人,表章爲難,聖意至矣。但彦迪之罪,則大不然。初曰有功,而參於勳籍。彦迪之賢,以參勳爲未安,則李芑、尹元衡以爲異己。削其勳而罷其職。旣而殺宋麟壽,又加遠竄之罪。雖曰得罪於先王朝,而其實李芑、元衡罪之也。彦迪學問無愧於宏弼、汝昌,必須一樣伸雪表章,然後是非可明也。身在魑魅之鄕,不忘愛君之誠,至於著書以寓其志。頃日敎以搜訪遺書,此盛擧也。然臣竊聞之,則彦迪推《中庸》九經之旨,倣西山眞氏之說,作爲一秩,欲資備問之益,其心誠可悲也。問于朝廷,處置可也。」
○夕講《禮記》。李滉進啓曰:「禮者,古人釋之曰:『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禮出於天命之性,故常人不知,而惟聖人知之,作爲禮法,以敎一世。其所敎者,布在方策,匹夫而違於禮,尙有死生榮辱,爲目者非禮,則不可統億兆也。一失於禮,萬事皆誤,是以古之聖人,以禮爲重。後世未明於禮,牽情而行,事多苟且。必也愼之於禮,然後可以垂裕無疆也。頃者,自上方在私喪,入承大統。入承之後,則大統爲重,私親則屈於禮,而不得伸其情也。初喪未葬,大臣啓達,至於致祭,考之於禮,甚爲未安。國君初喪,則宗廟之祭,亦且廢焉。況爲私親致奠乎?大臣雖曰熟計而啓之,臣竊恐,徒知情之無窮,而不思禮之當然也。小臣在外聞之,今始啓達,旣往無及,而將來可戒,自上知其非禮而戒之,則可也。且祭文,禮曹亦不詳考而定之,亦爲未安。昔宋仁宗無後,以從兄濮安懿王之子爲嗣,是爲英宗。其時朝議濮安懿王尊崇典禮,而司馬光、王珪主其正論,韓琦、歐陽脩主其誤議,朝廷之相爭不決,程伊川代彭思永之作,在於全集。其書曰:」雖當專意於正統,豈得盡絶於私恩?稱爲皇伯父濮國大王可也。祭文稱皇伯母者,雖接此禮而定之,論其事,大相不同。所謂伯父者,皇帝之伯父也,如皇子皇孫之類也。後世之以皇考皇妣,書于神主者,以皇字爲大字意,故尊之也。上自天子,下至庶人,莫不通用。至元時,回避皇字,以顯字通用。今者誤見皇字之意而用之,豈不未安乎?祭文稱以孤姪,以家禮見之,則姪字當上,而孤字當下也。以文字之難,今稱孤姪,一字甚關。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宜令禮官,更爲講究可也。大抵近來,禮學不明,禮文亦少,只以《家禮》一書,用之喪葬,而知之者亦鮮,故倉卒臨事,不免違禮之譏矣。《禮記》之書,掇拾於煨燼之餘,故後人或有傅會處。周公之制禮作樂也,著爲《儀禮》,此其本經也。韓退之亦曰:『《儀禮》誰讀,後世無有知之者。』朱子旣爲四書三經集註,末年專意於禮書,故寧宗初,有天脩三禮箚子之論。立朝未久,退作《儀禮經傳通解》,未終而卒。門人黃幹終之。是謂《儀禮經傳通解續》也。此冊,人皆無見。頃日適考弘文館藏冊目錄,得所謂《儀禮經傳通解》,合四十餘卷,則雜行諸書,摠爲一秩。自初喪以下,各各條件,甚爲明白會通。此冊,若令校書館印布,則士之欲爲禮學者,皆得參考取法,而自上亦能撮要提領,見一知十也。禮敎興行,則風俗丕變,而治化在是矣。「
○乙卯,領左相詣闕,請罷院相。上從之。是時,他公事處分,皆讓於慈殿,惟除官落點,上親爲之。
11月5日
○丙辰,朝講。領事閔箕、特進官南致勤、柳智善、知經筵朴忠元、承旨李俊民、大司諫睦詹、持平朴希立、校理柳希春、正字趙廷機、假注書兪大脩、翰林鄭彦信、鄭士偉入侍思政殿。慈殿垂簾,而坐于殿北之西。主上設御榻,坐其東。講畢,大司諫睦詹、持平朴希立,俱進陳於簾前,請伸雪乙巳掛網之冤抑。慈殿答曰:「固當定是非,但予非有識見之婦人,主人幼沖,俟聖學高明,定之未晩也。」
○夜對。承旨許晬、校理柳希春、正字趙廷機、注書尹卓然、翰林鄭彦信、鄭士偉入侍。上御丕顯閣西壁東向坐。
11月6日
○丁巳,以尹斗壽爲大司諫,李湛爲司諫,金鸞祥爲獻納,崔頲、具忭爲正言,安自裕爲執義,金啓爲掌令,鄭彦智、李海壽爲持平。
11月7日
○戊午,是時,吏曹判書朴永俊、參判李文馨、參議姜士弼、正郞李齊閔、李山海、佐郞李珥、鄭惟一、具鳳齡、戶曹判書洪曇、參判尹毅中、參議李之信、正郞李景明、金富仁、佐郞許晋、柳德粹、盧祺、禮曹判書朴忠元、參判吳祥、參議任鼐臣、正郞鄭彦智、黃廷彧、尹剛元、佐郞李海龜、權徵、兵曹判書元混、參判鄭大年、參議李希儉、參知朴謹元、正郞權克禮、黃允吉、金戣、佐郞李廷馣、金孝元、吳健、任國老、刑曹判書金鎧、參判南宮忱、正郞張範、黃璘、黃允中、朴蘭榮、佐郞洪仁祉、權鵬、柳均、安溶、工曹判書柳潜、參判金弘元、參議崔顒、正郞任允臣、李禮悅、成子濟、佐郞李挺立、金景憲、鄭彧。
11月16日
○丁卯,夕講。進講《禮記》喪服四制。李滉進啓曰:「當初以《禮記》付標而入,以喪中喪禮爲切故也。但詳於節文度數,故多有煩亂之處。古人曰:『乍讀難曉。』自上用意覽之,未穩處下問,則自下當講究以達。大抵《禮記》之書煩雜,不切於初講,而旣已始之,且數三篇付標之處停之,亦爲未安,而最切者《小學》也。《禮記》四十九篇,《中庸》、《大學》二篇,則程子表出,而庸學之外嘉言,則皆在《小學》,故古人先讀《小學》,次讀《大學》。今此經筵,則先講《大學》矣。本館之意,欲講《小學》,而領事之意,則以爲聖學,漸至高明,而且《小學》之書,曾已讀之也。以此不爲進講矣。雖讀他書,而《小學》亦時時習之可也。凡書乍讀,則不能詳曉。一度二度,至於百度,然後可詳曉也。此所謂溫故而知新也。《大學》乃包天下於度內之書,故難曉矣。朱子曰:『敎學者以《大學》,而學者不能曉得者,包羅天下,道理甚廣,故如此。』云。《大學》之書,比之於家,則如間閣然,當讀《論》、《孟》以充之。讀《大學》,先知間閣,而讀諸書以充之,則觸處皆通矣。凡讀書,文字不關,而古人曰:『未有不通於文義,而能通其意者也。』文義上,時時論難,可也。」
11月17日
○戊辰,上召對于丕顯閣。講《大學》,自堯、舜帥天下以仁,止通結上文。李滉啓曰:「爲人君,止於仁。仁字,於人君最大。仁義禮智,性之四德,而仁爲四德之元。古人曰:『仁者,心之德,愛之理。』仁是性也,發而爲惻隱,是情也。天地以生物爲心,氣化運行,無少間斷,萬物各正性命,所謂仁也。開闢以來,鴻荒朴略而已。至伏羲始畫八卦,神農嘗百草、劑醫藥,黃帝時,始有制度,堯、舜之時,人文大備。堯之授舜曰:『允執其中。』舜之授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其時帝王相傳之法,則以中字爲言。箕子爲武王陳《洪範》,則曰:『皇建其有極。』其時則以極字爲言,至孔子,始以仁字爲言。孔門弟子,亦多以仁爲問。至孟子,竝言仁義禮智,而無餘蘊矣。仁於人君,果爲重大。一號令間、一念慮之際,皆當以仁爲心也。仁字恕字同義,而亦有不同者。恕字爲未盡工夫,仁字有自然意思,故推己及物之謂恕也,以己及物之謂仁也。孟子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仁恕之分,蓋可見矣。恕字不見於前,而始見於此章。及下章者,以治己之心治人,以愛己之心愛人,所謂恕也。故始見於修身章之下也。但恕字,世俗誤見,以己所不能,不以責人爲恕,故終爲寬緩解弛之歸,非所謂恕也。昔漢光武欲廢無罪皇后,言於郅惲,惲曰:『夫婦之則,父不能得之於子,況臣能得之於君乎?』光武謂善恕己量人。朱子則以爲:『一字不明之害大矣。』蓋爲人臣者,當以責難於君,納君無過,爲己任,而不可以己所不能,而不以難事,責於君也。爲人君者,亦專務爲善,明德而新民,然後可謂推己及物之恕矣。」又啓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非恕也。大抵帝王之恕,則有天下國家,禮樂刑政俱在,必須無惡於己,而推以及物,然後可謂恕也。且人君惡德,貪戾爲重,不得已端本淸源,然後無作亂之患矣。一人定國,堯、舜是也。以後世人主觀之,號令向背之間,少有爲善,則垂亡之國,轉而爲安固;少有爲惡,則安固之邦,亦至於覆亡矣。周宣王卽位於周室旣衰之後,而側身修德,周道復興。一人貪戾,桀、紂是也。天下之惡,皆歸於桀、紂,桀、紂之惡,不如是之甚也,而惡名皆聚。子貢亦曰:『君子惡居下流。』後之不善之君亦多,而必稱桀、紂者,貪戾故也。桀、紂以天子之尊,享天下之樂,而一朝爲匹夫,則桀走死鳴條,而夏禹四百年之基業,忽墜。紂衣室玉自焚,而商湯六百年之統緖亦絶。《詩》曰:『殷鑑不遠,在夏后之世。』禹戒舜曰:『無若丹朱傲。』舜豈若丹朱?禹堯告戒之道,固如是也。孟子曰:『堯、舜,人倫之至也。不以舜之事堯事君,是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是賊其民也。後世人主,當以堯、舜爲法,而以桀、紂爲戒也。」上曰:「堯、舜有優劣乎?」奇大升啓:「豈有優劣者乎?伏羲、神農、黃帝、堯、舜,同是生知之聖人也。固無優劣。但禹之德,似湯、武,文王之德,似堯、舜。若以湯武比於堯、舜,則似有少間矣。」上曰:「堯、舜孰優?」大升啓曰:「堯、舜之時,以一歲言之,則如四月之時,堯之德則欽明、文思、安安。舜則歷試諸難,耕稼陶漁,居深山之中,與木石居,與鹿豕遊。及其聞一善言,見一善行,沛然若決江河。程子曰:『堯與舜,更無優劣。』斯言信矣。文王亦是生知之聖人也。《詩》曰:『不識不知,舜帝之則。』又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形文王,萬邦作孚。』文王之後,孔子生於周末,爲百王表率。其弟子之言曰:『以予觀於夫子,賢於堯、舜遠矣。』蓋堯、舜之時,黎民於變時雍,其澤在於一時。孔子則垂法萬世,其功加於堯、舜。所謂語聖則不異,而事功則有異也。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爲道統,而堯、舜之時,則有若皋陶、稷、契。湯之時,則有若伊尹。文王則有若太公望、散宜生。孔子則有三千弟子,而三千之中,顔子、曾子得其宗。其後有子思者,得曾子之傳。孟子受業子思之門人,孟子沒後,斯道之絶。千有餘年,至宋有濂溪先生周惇頤,學問高明,有所著《太極圖》、《通書》。又有兩程夫子出焉,兄顥號明道先生,有所著《語錄》;弟頤號伊川先生,有所著《易傳》,講明後學,有功斯文。其弟子,則龜山、楊時、豫章、羅從彦也。延平李侗學於羅從彦。朱子,李侗之弟子,撰定經書之註,集大成於諸儒矣。三代以上,則自上躬行以率之,後世則雖或有爲,而不過爲學者事也。我國僻在海隅,不知學問之事,而自世宗朝以後,始事學問,儒者亦知崇尙學問矣。今日自上好學,人皆謂聖代明主出矣。一時賢者,豈無出而應之者乎?《易》曰:『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聖作物覩,必然之理也。」上曰:「堯、舜、湯、武,皆得賢臣,共成至治。三代以下,則雖有濟世安民之賢者,不樂仕宦,以道自守,而隱居者,不得其時而然耶?時事不善而然耶?雖遇聖時,而亦有如此者,何以然也?」大升啓曰:「明德新民,體用之學也。若眞儒,則豈可獨善乎?一偏山林之士,則或有長往不返者矣。三代以下,則如八元、八凱、皋、夔、稷、契,皆遇知乎聖人者也。湯之時,則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湯使人以幣聘之。伊尹曰:『吾豈若處畎畝之中,由是而樂堯、舜之道哉?』湯三使往聘之,旣而翻然起曰:『吾豈若使是君爲堯、舜之君哉、使是民爲堯、舜之民哉?』湯使就桀,桀不用。又就湯,如是者五,相湯伐桀。高宗亮陰三年,不言。其臣諫之曰:『君不言,臣下罔有稟令。』高宗曰:『夢帝賚予良弼,其代予言。』以物色,求得傅說於板禁之間,與之語,果聖人也。立而爲相,有說命三篇,夢寐之間,精神感通故也。孔、孟遑遑如也,三月無君,則弔。以行道爲己任,故不敢退去,歷聘諸國矣。漢武帝承秦焚坑之後,表章六經,可與有爲之君也。而大抵好大喜功,內多慾,而外示仁義,故得董仲舒之賢,而不能用,以爲江都相。宋神宗,以程明道爲監察御史。上眷隆重,而與王安石議論不合,故退去。神宗亦不知其賢,故終不能用。程伊川,年二十五六時,赴擧下第。其後雖有薦擧者,自以所學未至。而不願仕也。哲宗初年,司馬光、呂公著薦之,以爲崇政殿說書,而伊川以爲儒者,得爲勸講之官,使臣自擇所處,亦無以過此。卽承召就職,知無不言,經筵之上,反覆推類,一時所聽者,以爲支離。伊川曰:『輔導人主,不如是,則於何盡心乎?天下方尊信之。其時有蘇軾者,所謂蘇東坡也。有文章才器,而心不能正,與程子不合,使孔文仲上疏駁之,憸汚鄕黨,指爲五鬼云,而仍以爲西京國子監。朱子於宋高宗朝及第,適遇時難,且有老親,故退去。至孝宗朝,因求言而上疏,承召入對。適其時,與金和親,議論不合,故退去。爲浙東提擧,按劾知台州。唐仲友贓汚,封章初上時,王淮與仲友姻親也,卽爲排斥之。且爲兵部郞中時,侍郞林栗來與講學,議論不同,則上疏曰:『熹不知文字,竊程頤、張載緖餘。』云。因此退去。張載卽張橫渠也。朱子於寧宗初年,以侍講入侍,因講畢,奏疏極言。寧宗曰:『始除熹經筵耳,今欲事事與焉。』罷侍講,爲南京提擧。古之聖賢,豈敢一日忘天下乎?程伊川爲西京國子監時,上表辭退,其辭曰:『豈舍王哉?忠戀之誠雖至,不得已也。去就之義當然。』又曰:『義迫當去,無路自伸。』聖賢之心,豈敢一日忘君乎?賢者必侍人君,致敬盡禮者,非欲自爲尊大也,尊德樂義不如是,則不足與有爲也。後世或有恬退,而不能行於世者。或有自上知之,而同類嫉妬,不能容者。或有不得於君,不與契合,而退去者。以誠求賢,則雖後世,亦豈無賢者乎?儒者專力學問,不事王侯,高尙其志者,亦豈無其人乎?大抵,賢者不能自重,則雖用之,何益於國家乎?」上曰:「程、朱之出去,其時人君不能待以至誠,故小人讒間矣。若以至誠,則豈有讒間乎?大升啓曰:」上敎至當。小人之害君子,千蹊百徑,故人君雖欲至誠用賢,而賢者不得接迹矣。孝宗南宋大有爲之君也,而朱子欲端本淸源,故三入,而其所論,皆攻治宦寺之事,以當時潛邸寵倖之多,故孝宗雖賢,而不勝人情者有之。朱子以爲嬖倖當朝,則雖盡心國事,終必有患,因而退去。古人曰:『知賢非難,知而信任爲難。』若不信任,則小人之讒間,何所不至乎?以祖宗朝言之,中廟初年,礪精圖治,盡心國事,雖其學問不及聖賢,當時設施之事,或未適中,而小人之徒,終以爲謀危社稷,中廟未免信聽,終被大罪。信任大臣,則小臣不得以間之。賢者一人,被讒而退,則四方解體,在林下者,高蹈遠引,立於朝者,食祿而已。若信任賢者,則自然興起一國之化,而可與三代竝美矣。「又啓曰:」伏承傳敎,不勝感激。古之不能用賢及誠求,則得賢之意,自上知之,一國臣民之福也。頃日,李滉、李恒、曹植上來事,下書雖是先王之意,而自上所以繼述之者尤重,無以加矣。但李滉則辛酉生,李恒則己未生,曹植亦辛酉生,皆七十之年也。如此日氣甚寒之時,不能召來,而旣有召命,退在未安,必有悶迫遑窘之患,若以在家調病爲難,而登途得病,則亦有死於道路之患。自上欲見之心雖切,而待賢士,所當從容寬暇,不可驅迫也。若日寒有疾,則觀勢上來事,更爲下諭何如?「李俊民所啓」賢者則信任無疑之言,其意至當,而亦不能無弊矣。今之人,豈能一一如古人乎?觀其人,而的知其君子,然後信而用之可也。一時以爲善,而有所未盡,則自然見於行處矣。不得已知其然,而用之可也。微臣固難仰達,然李滉、李恒則見而知之,曹植則不見不知,而嘗因朋輩,亦聞其人矣。觀李滉議論,則地位甚高,祖述程、朱,故其所著述,與程、朱相近,我國近來,則如此之人稀罕矣。其性恬退,自少不樂仕宦。其居鄕最爲艱苦云。李恒則當初業武妄行之人,而悟而知學,做得工夫。其勇,與古人何異?閉門讀書,德器亦成,見之儼然。但武人,而初不爲科擧之學,晩年知學,故於學問,不能該通矣。曹植氣質磊落,可謂壁立千仞,可以激頑立懦,而學問,則有不循規模之病矣。成運亦遺佚之士也,先王朝,承召上來,而辭病退去,年已七十餘矣。此人則無因聞之,而大槪恬惔自守者也。一時賢者,不一其人,而如李滉則表表者也。昔有王通者,所謂文中子也。隋文帝時,上疏獻策。朱子以爲:『不知其身之不足以爲伊、周,言伊、周事業之難也。自上召彼數人者,欲致三代之治,而彼數人,豈以伊、周自許乎?責任太重,則恐以學問未至爲嫌,而接待過厚,則亦恐其不敢當也。日暖上來後引見,則其人必有所達矣。信任之意則所當專一,而其間接待,則斟酌爲之可也。一時極其接待,而終不能繼之,則讒說之所由生也。宋仁宗朝韓琦、富弼、范仲淹、歐陽脩、杜衍,登用未幾,被讒退散。登用之初,已有爲彼數人,而預慮者矣。當今如是爲之,不世奇事,而有識之士,亦或有慮其後患者矣。陰陽消長,亦其理也。以至誠堅定,然後無後日之弊,而措世唐虞矣。且不得已聖學高明,然後政事之得失是非,群臣之賢否邪正,可見矣。《中庸》九經章曰:『修身則道立。』《中庸》之道,以修身爲本,而程伊川,亦以立志求賢責任,爲治天下之要矣。端本淸源,然後賢者樂爲之用。不能用賢,則賢者雖欲有爲,而豈能盡心乎?此意自上留念,可也。「
11月19日
○庚午,上御夕講于思政殿。講《禮記》間傳。奇大升臨文啓曰:「高宗諒陰三年不言,以爲帝王之盛節,故號稱高宗。其後又得傅說,爰立作相,濟以學問之道,皆由孝爲百行之源,故能得賢弼,以成治化。然其時百官總己,以聽於冢宰,故君得以三年不言。至於後世,時異事殊,不得已命令敎戒,喪禮一節。不得行古之道也。然不可不留念也。」仍進啓曰:「近日恩典大霈,無辜被罪者,皆得伸雪,人心快焉。然其間遺漏者亦多。己酉年李洪胤之事,忠州之人,不干者多死杖下。至於在京之人,一知其名,出於其口,則不得免焉。至今二十年之久,猶在謫所者多。如此大霈之日,若被咸宥,則豈非聖代盛事乎?非獨此也。厥後丙辰年,全羅道居安瑞順者,因求言之際。上疏論宋麟壽等非罪誤死冤抑之事,又指尹元衡、李芑等所爲,故尹元衡故重其獄事,律以庇護逆賊,迷劣之人,惑於嚴刑,不能發明,竟死杖下。辭連鄭倫,斬不待時,與瑞順同爲籍沒。金應鼎,則以書給上疏,謫居平安道朔州地,至今猶在謫所。宋麟壽等,今已昭雪,而此人猶未蒙宥,如此之人,下問大臣原放,則人情恰然矣。況近日命召賢士,欲其觀感而興起焉。而獨此一事未盡昭雪,則草野之人,豈不置疑於其間哉?黨附李芑、鄭順朋、林百齡之徒,搆成大禍,盡陷士類於不測之地,此乃近代大不幸之事也。」又啓曰:「自古小人無寅緣綠,則不得逞其志。往者金安老連姻王室,得肆邪毒,士林受害。至於元衡,則又倍焉。戚里之人,若容假借,則雖不至於二人之甚。委以世平,專無可乘之隙,而禁防疎虛,他日禍亂,未必不由此,而階也。」
11月22日
○癸酉,傳曰:「近日盡知公論,觀於安瑞順上疏,則論乙巳謀反不實之事,濫誤之言也。大槪宋麟壽、林亨壽,無辜被罪,尹元衡之事,得聞而論也。果然先王,當初幼沖之時,聞之叛逆,而公論鬱抑之事,則畏於元衡,暫無啓達之人,故不知公論,而治罪也。若以近年自悟之事,可悔之事也。瑞順及倫,還授籍沒之物,金應鼎放送事,議于大臣。」領相李浚慶議:「安瑞順、鄭倫等事,反覆究觀,瑞順等之死,人心皆以爲冤悶。權奸當國,雖有所懷,畏懾其威,莫敢開口。當此繼述之初,雪釋冤枉,則先王在天之靈,亦豈不悅豫於冥冥之中乎?」左相權轍議:「臣伏承安瑞順等伸釋事,往在乙巳無辜被罪之士林,庶盡昭雪於今日,天心有格,人心可和,太平之治,將自基矣。安瑞順等,抗疏於求言之日,橫被庇護逆賊之罪,冤枉莫甚。公論鬱抑,不得不激發啓達於經席之上矣。開釋乙巳等年無辜之人,乃是先王之遺意,雖在主上幼沖、慈殿垂簾之日,其於快釋無辜,以伸數十年憤鬱之氣,豈有未安之理?」右相閔箕議:「乙巳治罪之事,雖在先王,非先王之政也。乃是元衡之政也。被罪之中,冤枉實多,而畏元衡,莫敢開口進言,有所分辨,朝廷之負先王大矣。安瑞順當元衡之時,心知其必死,而抗疏敢論,由於憤激而然也。還給籍沒之物,或放送,上敎至發冤枉之事。不持此也。蓋多有之,自上樂問,則豈不進言乎?聖志以爲:『人主幼沖,母后臨朝,欲使暫無猥濫之事,快釋未安云。』聖敎果當然。元衡之姦狀,乙巳之多冤,先王旣已洞照,慈殿亦已盡知,先王將次第伸雪,而未及者。不於慈殿臨朝之時,有所繼述,以畢先王之恩澤,則恐後而失其時。」領府事李蓂議:「乙巳曖昧被罪之事,擧朝畏元衡,莫敢開口,而安瑞順身在草野,忠憤所激,不避鈇鉞,敢爲上疏,此實出於愛君之誠也。臣意,非徒還給籍沒,亦宜錄恤,以慰冤魂。」答曰:「依三公議爲之。」
○敎旨:
王若曰。嗚呼!濟川必待於舟楫,搆廈當資於棟樑,自古有天下國家者,孰有不登賢俊,不任鴻碩,而能興治道歟?肆惟我先王,季年更化,勵精求理,好賢有誠,待士以禮,爰命具僚,搜揚遺逸賢於是時。特膺宣旨,郵傳交馳,布衣登對,溫語丁寧,奬掖崇至。蓋自東國以來所未有之盛事也。景星爭覩,而白駒難縶,寵秩纔加,而雲翮還騰。淵哀正軫於側席,慘痛終極於崩天,眇眇予末小子,嗣無彊大歷服,嬛嬛在疚,惟不克負荷是懼。若涉大水,其無津涯,夙夜兢惕,罔知攸濟。此誠國家安危之會,宗社存亡之秋也。昔商之太甲、周之成王,間世之賢君也。然猶嗣服之初,未免有失德,終賴匡救之力,基業得不墜,矧予沖人,入自私邸,仰戴慈恩,摠攬權綱,素無輔養之功,顧闕體驗之實,其於君德明暗、政治得失、人物邪正、古今成敗,豈能灼見炯知,隨事精察,如鑑之空、如衡之平也?雖左右輔弼之臣,晨夕篤棐,任重道遠,有退無進,秕繆滋多,過咎日彰。玆予憂慄,恐速戾于躬,自取禍殃。人有片善,士有寸長,思欲咸共理于朝,況聞高義,樹立卓異,輕千駟、脫世紛而獨往,蘊經世之材,而深有用之學哉?肆予竭誠,形諸夢寐,幸毋以寡昧,爲不足與有爲,而翻然一起,使予獲聞弘道之方,益廣取善之路,置藏嶽,而學齊語,無負居州,起草廬,而贊漢業,庶效孔明,則窮不失義,達不離道,豈獨無負於所學?抑亦有以報知遇於先王也。喪亂蔑資,邦本殄瘁,殞心慘目,予將疇依,嫠不恤緯,而悲周室女,惜園葵,而憂魯國,彼無知女子,其於國家,忠憫切迫,至於此極。以高賢超世幹時之器,當艱危之際,尙不爲哀憐,邈然無動於心,憂時憂君之義,果與二女子何如?大抵幼學,欲以壯行,窮養所以達施,惟其時可否、道是非,而出處顯晦。士君子行己立志,不越於此矣。若同室有鬪,而當堅閉門之守,是特晨門荷簣潔身亂倫者之爲耳。非所望於權時處道之賢者也。嗚呼!善人天地之紀、君子國家之基也。予處欒棘之中,豈爲彌之粉飾之擧,虛應故事而已歟?誠願試屈蒲輪,許登龍閣,嘉言讜議,旣以繩愆而糾繆,高風峻槪,亦以範世而師俗,俾予涼德,得免於顚躓之途,寔所至懷,賢其念哉!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又有有旨曰:「予欲見賢士之心,一日急於一日。年高之人,如此隆寒,或慮傷寒,不克就途。爾其勿拘遲速,待時日溫和,從容上來。」
十二月
12月2日
○壬午,兩司啓:「光平君金明胤,本以陰邪兇譎,反測無狀之人,處心行事,自少卑汚,欺世盜名,猥側薦選之列。及其罷也,旋着儒冠,更爲決科之計,識者已知行檢掃地,而略無羞惡之心。致位通顯,尙不知足,貪功樂禍之心,囂然於晝思夜度之中。乘國家不幸,權姦用事之際,遂開大獄之端,務悅姦兇之膽,使其一家至切之親,吾君幼稚之子,俱以無辜就戮。鳳城之無罪,非但擧國冤之。明宗大王雖在幼沖,尙知其幽枉,至下哀痛之詔。其爲禍本,據此可知。況其乘時低昻,變態無窮,雖古之善伺人意,以中機會之小人,無以復加矣。今者聖化維新,朝著漸淸,白日昭垂,陰邪自遁,出就江徼,以竢放流之顯罰,以其罪稔惡積,自知不容於人類也。請快從公論,亟命竄逐。」慈殿不允。玉堂爭之愈切。
12月9日
○己丑,上召對于丕顯閣。上問:「伐氷之家,伐氷者何謂也?」奇大升啓曰:「卿是公卿,天子之三公六卿,諸侯無三公,大國三卿。卿大夫以上,祿厚而事備,故於喪祭,藏氷以用。《詩》豳風:『言二之日,鑿氷沖沖。』二之日,卽十二月也。陽氣生於地下,陰氣發於地上,水凍而成氷。先王非徒用於飮食,陽氣在天地間,如火之着於物。冬則陰盛,故藏氷。三四月之間,陽氣發盛,故出用。此燮理陰陽之一大政事也。」上曰:「百乘之家,不畜聚斂之臣云,千乘萬乘,獨不然乎?」大升啓曰:「千萬乘,何獨不然乎?不畜聚斂之臣,獨言於百乘之家者,百乘之家,始有采地,故以家臣爲邑宰,而使治之,食其常錄,故不畜聚斂之臣。百乘之家,猶且不可聚斂,以取怨於民,況於千萬乘乎?擧小而喩大之言也。古者,公儀子拔園葵,去織婦曰:『食祿而與民爭利,則小民將何所售乎?後世食祿,而爭利於民,肥己而爲分利之事,甚矣。盜臣者,盜國之有者也。斂臣者,斂民食,而入之國也。盜國財者,不至於失民心,故曰家有盜臣,所以甚言斂臣之不可畜也。後世人主有富國之計,而言利之臣起矣。如我朝戶曹之官,欲富國計喜聚斂,而不念生民,則財雖聚而民散,不能爲國矣。非宜有盜臣也,所以甚言聚斂之臣之不可畜也。」又啓曰:「財者,天地所生,自有常數,不在於民,則在於上。窮奢極慾,用之無節,則目前財匱,不得不用斂臣矣。掊克之言,順適其意,故人君樂用焉。巧爲名目,重取於民,皆由於不儉約。人君如欲不畜斂臣,當以儉約爲根本也。」又啓曰:「頃者,或有人,以其田民,納于內需司,內需司就訟而推之。王者至公無私,與天地日月爲一,何可受人之私物,至與民爭訟乎?豪右之家,與民爭訟,人且非議之,而況以國,而可與民訟乎?故曰國不以利爲利,以義爲利也。利者義之和,己安而人亦安矣。不求利而自無不利,所謂以義爲利者也。利心生於物我之相形,欲利於己,必害於人。人各欲利於己,而與我爭奪,則求利未得,而害己隨之,所謂以利爲利者也。聖人之丁寧告戒如此,而後世亡國敗家者,率多昧於此義,伏願十分省念焉。」上曰:「絜秬言,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則財不必言,而言之何耶?」大升啓曰:「財者,人之所以生養者,故聖人重之。古人有言,食爲民天。《易》曰:『何以聚民?曰財。』生理必賴飮食,不可一日而無財。但以財爲主,則利欲之心生,而爭訟起矣。故曰德者本也。民安然後國治,百姓足,君誰與不足?衣食足以仰事俯育,然後可與爲善。飢寒切身,則不顧廉恥。孟子亦以不奪農時,爲王政之本,因天地自然之財,而撙節之,民之衣食旣足,然後可以治禮節,故必言財。然以財爲主,則有害,故先言德。人君不可專利,而必與百姓同其利也。《洪範》八政,一曰食,二曰貨,食貨流通,然後足用矣。人君徒政,而無愛民之心,則是無根本也;徒心,而無均民之政,則澤不下究矣。散財者,謂與民共之也。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矣。《大學》以絜秬爲主,而多言財用者,人生日用,不可無財者也。人君善處財用,使民均蒙其澤,可也。古有蓄積,三年耕,餘一年之食,九年耕,餘三年之食,積三十年,則餘十年之食。國無三年之食,國非其國矣。我國財用匱乏,戶曹經費之數,亦且不滿,識者悶之。近年凶荒,而浮費亦多,偸竊成習。如此崇儉節用,省去浮費,然後可以扶持矣。」又啓曰:「《大學》,絜矩爲大,而最難者財也。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此聖王之法也。取民有制,爲國經費,而蓄其餘,以爲不時之用。我國田土結卜,或大或小,上上則一結之稅,至二十斗,下下則四斗也。不特此也,小小公家之用,皆取於民。至於各官守令私用之物,亦於窮民取辦。一結之田,僅種一斛,而收穫不饒。或有盡其出,而猶不足於八家之賦。至以牛馬什器,易而納之者居多。役煩賦重,莫此時若也。常式正供,不可減也,其餘量度蠲減,以活窮殘之民。如有泛濫守令,隨現痛治,救民如救焚拯溺,然後可矣。往時權奸得志,二十餘年聚斂之弊,何可勝言?守令皆以私人差遣,而受其賂遺。至於遠方堤堰陳田,皆萃生民,而耕治之,各官不能役其民。又以其役,疊責於見存之民,故困者益困矣。自上若或目睹,則豈不爲之惻然矜憐乎?」上曰:「《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何指也?」大升啓曰:「南山有臺,燕饗通用之樂歌。君子指王侯也。武王伐紂,作泰誓曰:『惟天地,萬物父母;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人生天地間,天爲父,而地爲母,元后代天理物,故曰作民父母。天降生民,不能自治,必付之聖賢之君,而父母斯民理,父母之於子,爲之生,養無所不至。君之於民亦然,故王侯爲民之父母。以位言之,則父母也,以實言之,則好民之所好,惡民之所惡,此父母之實也。今者,以民心爲心,民欲安則安之,惡勞則免之,所謂如心爲恕者也。君之與民,貴賤懸隔,雖曰父母斯民,而人君若付之尋常,不能深切體念,則以富貴之極,何知斯民之困苦乎?須常常念慮,日寒則無乃有凍乎?年荒則無乃有飢乎?如父母念子之心,然後可矣。小臣生長鄕曲,少時身不免飢寒,故民之疾苦,備嘗知之。近來食祿而身安,則民之疾苦,有時而忘之矣。九重之上,常念樂歲之飢餓、凶年之死亡,則發號施令之間,自然民被其惠矣。人君不念斯民之困苦,則群臣阿附上意,年凶,而以民富爲言,軍旅之時,而以民安爲言,左右壅蔽之害,如是矣。《大學》明德而新民,人主之責也。其次,則卿大夫之責也。聖人,以民之不善爲憂,欲其皆有以復於善,後世,民不安,而不念其所以安之,況望善其不善者乎?往者,年凶多有道莩,雖有荒政,亦不能救,慘惔極矣。今年凶荒,前古所無,山陵甫畢,而天使連來,民之艱苦,不可言也。小臣曾奉使往還義州、黃海、平安,農事極荒,頓無所食之物。伏願,保民之念,每每存省,勞神焦思,求有以活之也。」上曰:「故,治國在齊其家。』他章無之,此章獨言,何耶?」大升啓曰:「故者結上生下,治國在齊其家之意,上文旣言之,下又有引《詩》之言,故以故字結上生下,而三引《詩》之下,又有結語。」上曰:「三綱領釋處,但言能者之事,不言不能者之事,何耶?」大升啓曰:「聖賢著書立欲,有詳略。大抵三綱八目,非有異也。八目乃三綱中三目也,五章六章,細分而言之。《大學》中誠意功夫最大,物格知至而誠意,則功夫己盡,故於七章,只言有心無心者之病,而不言功夫。心與物接,恐其欲動情勝,而不能操存省察也。八章亦言偏僻之病,身與物接,治其偏處,則誠意功夫流通矣。大槪誠意之後,則功夫易矣。九章言修身,而敎於家,修身功夫已盡,故以此,而推之於家也。所令反其所好者,如自上或受私獻之物,則非好彼人也,非重彼物也,而臣下人情間失誤之事,不可得而禁矣。人主所爲,一毫有未安之事,則人心至靈,雖壓於勢,不能言之,而其心必以爲,自上如此,何能禁我云爾?則政事雖善,而人必不信矣。故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所謂恕也。十章則意思廣矣。『所惡於下,毋以事上,』以國事言之,則戊午年宦官天使之來,一路求請,擡扛軍,至於五百,一擡扛擔持之軍,多至二十餘名。黃海道各官櫃軍,不滿五六百名,中國使臣之作弊,卽所惡於上者也。我國宦寺,擲奸於外方,如有弊端,則亦如此矣。當以所惡於上者,毋以使下也。又臣不盡心於上,或有欺罔之弊。日本使臣出邪毒之心,求索以去,此則所惡於下者也。我國使价之赴京者,若好貿易之利,則亦如此矣。當以所惡於下者,毋以事上也。且如吾亦欲孝,而民亦欲孝,則使之盡其孝,毋使己邊長,而人邊短,此皆絜矩之意也。大槪,十章言好惡義利。治國之道,好惡義利而已。孟子初見梁惠王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義利之辨,最大矣。」又啓曰:「一部《大學》,不多之書,而經一章,蓋孔子之言。蓋者,疑辭。辭約而理備,言近而指遠,非聖人,不能及也。辭約之文,讀之似不易曉,反復玩之,則其意備於經一章。覽經一章時,傳十章之意,兼入而見之,則互相發明矣。帝王學問異於匹夫,不徒章句訓誥,必見其大處。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人之所得乎天者,天莫不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也。虛靈不昧者,心也。具衆理者,性也;應萬事者,情也;心者,統性情者也。理氣合而爲心,理雖爲主,而氣以發之,故操存而舍已。明德者,以善爲主而言,人心,則有眞妄邪正,以明德爲名,則降衷者,性之發見者也。明德者,人人之所同得,而以陰陽五行爲形,故不能無氣稟,不能無耳目口鼻之欲。以氣稟物欲之拘蔽,有時而昏,而本體之明,有未嘗息也。天理往往,晝夜流行,雖閉塞之久,感之則本體見矣。見孺子入井,而怵惕自發。羞惡、恭敬等心,隨處發見無窮,人自不知,故物欲深蔽,而天理喪滅,無異於禽獸矣。若因其所發,而遂明之,則始雖幽微,而可以培養漸大矣。長一分天理,則消一分人慾;長十分天理,則消十分人欲,本性之初,漸可復矣。自上,虛明應物之際,湛然無欲之時,深加省察,或於讀書時覺悟,則可見本體之明矣。變化氣質,習與性成,人欲消鑠,天理流行,此明德工夫也。明德之要,誠意爲大;心之發也,眞實爲難。惡惡之心,如水火之不可蹈,而爲善日就月益矣。燕閑之時,體念此意,時時接對講論,則學日進矣。古人言:『人主一日,親宦官宮妾之時少,接賢士大夫之時多,然後可以涵養德性。』又曰:『學莫便乎近其人。』與近習久處,則褻慢之心生;與賢士久處,則恭敬之心生矣。人民疾苦,稼穡艱難,無非學問中事。存心不放,勇猛奮勵,然後德日進;悠悠泛泛,則無益矣。孔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着力講論,則日知其所未知,心安而理熟矣。須數爲接對,毋如一曝而十寒也。閭巷之儒,必有師友,然後學問進矣。若以一己之見爲學,則所見一誤,不能舍己從人,其弊多矣。更加留念焉。」又啓曰:「讀《大學》法,乃朱子所以示門人也。言甚要切,當初進講時有語錄,且似煩雜,故不爲進講矣。燕閑之間,以時覽觀,則爲益多矣。但讀法之吐,雖監校正,而或有未安處,欲改而入之,則時未及矣。改吐然後,時時閱覽,有疑則下問,如此後長進矣。此書,卷秩小而立言簡,當天下國家,無不包羅,故得其要領甚難。章句輯註,不須看,雖大註,亦不極切。玩味大文,體認心上,最可帝王之學。他餘雜書,不當看,只看此等書,則無味處,漸覺有味矣。」又啓曰:「金明胤罪狀,兩司連日伏閤,本館累次陳箚,至今未得蒙允,群情悶鬱。傾邪反側兇險之狀,三司啓辭已盡之矣。自上必已洞照,而以老人前日之罪過留難,然其平生所爲,反覆無狀,至今保全,國家之不幸也。訟論已發,自上不可不俯循人情也。鳳城,以密啓被罪,大抵密啓發後,朝廷不得已,而論啓,先王牢拒數月,朝廷堅請,不得已而罪之。豈先王本情乎?乙巳初年,定罪錄功,明胤欲爲錄功,來啓尹任,而鳳城無辭連之事,乃請竝爲處置,處置者殺之也。王子有善人,國家之福,而以告變得功爲心,敢此告以處置,甚矣。尹元衡當國之時,誰能出口?先王亦已知之,死後葬以王子之禮,可謂至矣。到今,非欲追論其罪,欲黜奸邪反覆之人,使之不留於朝廷之上也。漢武帝雄才大略,而江充讒戾太子,大起巫蠱之獄,太子哀乞而江充不聽,遂殺江充,欲以自明,而人以太子叛爲言,武帝大怒,使丞相掌兵於闕下,戰五日,亡至湖,自縊死。後高寢郞、田千秋諫曰:『子弄父兵,罪當笞。夢有白頭翁,令我上書。』上以爲此高廟神靈告我也。知惶恐,無他意。遂族滅江充,作歸來望思之臺。父子間,小人離間之狀如此。況鳳城之事,無形迹可指,欲爲錄勳,而進處置之言。到今,皆知其冤枉,雖不能以其罪罪之,豈可使之留於朝廷乎?人情莫不痛憤,請快從公論,而竄黜遠方,則人心安而公論定矣。」
12月23日
○癸卯,傳:「前光平君金明胤,本以兇狡之資,濟以姦慝之術,陰邪險譎,反側無狀,處心行事,自少卑汚。平生行己,無一可稱,乘時附勢,唯恐不及。欺世盜名,猥廁薦選之列,及其罪也,旋占門蔭。又着儒巾,更爲決科之計,世豈有曾爲玉堂之士,復作赴擧之生者乎?識者已鄙其發身之不正、行檢之掃地矣。竟通仕路,自以爲得計,患得患失,無所不至。致位通顯,尙不知足,觀勢低昻,唯利是視,貪功樂禍,隨時變幻。値宗社不幸權姦誤國之際,諂附李芑,贊助尹元衡,潛伺秘機,陰圖錄勳,遂開大獄之端,造成不測之變,巧捏無形之言,首陳處置之策,使吾君幼稚之子,無罪而就死。至於鄭彦慤,大肆毒螫之日,傅會無根之說,使無辜士類,駢首就戮,卒致邦家之殄瘁。其用心之兇慘,極矣。及元衡得威福在其掌握,則狐媚其勢,助扇兇焰。凡陰謀邪議,無不迎合而縱臾,嫁禍縉紳,貽害國家,慘毒之狀,有不可形言。且復婢膝於沈通源之門,昏夜往來,蹤迹跪秘,包藏禍心,承望風旨,亦因宰臣,極言內需之弊,曲爲諂邪之說,欲濟擠陷之術。權奸迭出,無不與之結爲腹心,聲勢相倚,行同狗彘,謀甚鬼蜮。權門繼敗,而爵位如舊,時勢變遷,而富貴自若,陰邪之謀,愈老愈熟。入侍經席,則力詆伸救之譏,媢嫉淸流,則陰助網打之計。自古小人爲惡者不一,而未有如此之尤者。見先王昭雪冤枉,佯陳疏放之策,利之所在,無所不爲。其傾險反覆,猜忍諛佞,投間抵隙,隴斷名場,傷善害直,釀孽作慝,斲喪國脈,濁亂朝廷,有萬惡俱備,無一善可記。二十年來,無非黨惡朋奸之日,自始至終,都是誤國亂政之事,是乃累代之老賊,非先王之舊臣。負如此罪惡,而得保首領,失刑甚矣。原情定罪,雖非鳳城之事,死有餘律,在先王斥奸之日,未及竝論,以至今日,人心久憤,公論日激。今當正始之日,去奸之法,所當如是。只罷其職,則保有崇階,安享厚祿,巨奸大慝,無所徵畏,他日之禍,將不可勝言。削奪官爵事,下吏曹。」
[book_title]元年
(戊辰)元年大明隆慶二年
正月
1月1日
辛亥朔。
1月12日
○壬戌,上御朝講于思政殿,講《論語》《學而》篇。奇大升啓曰:「自古,人主居九重之內,聰明豈能廣乎?聰明不能廣,則國家之事,不及知者多矣。是以,建立百官,同議政事,而大臣則於人君,如腹心,專主國事。其問大臣,或有未及察之事,或有失誤之事,人主所爲,亦不能無誤。故設立臺諫,政事號令,用舍黜陟之際,臺諫糾正,大臣獻替,自古及今,帝王之法也。有違於此,則國事謬矣。以近來事見之,朝廷間,別無所爲之事。但公論之發,臺諫不能不啓,不得已力爭。大臣亦有上達之事,而事事有留難之意,至爲未安。有志於爲國,則盡從臺諫之言,然後言路開矣。若留難,則非但人不能言,人心解體,自上亦以成習,以爲雖不從臺諫之言,有何害乎?聖念如此,則豈不大可畏哉?近日先王朝事,雖或留難,上意亦當然。不得已可從之事,則亦當斟酌,而不可終拒也。近日則小小殫駁之事,亦皆留難,至爲未安。頃日金明胤竄黜之事,兩司專數來啓,玉堂連日上箚,而久未得情,公論悶鬱,大臣亦來啓之矣。大臣體貌甚重,三代以上,則未能知之,而漢以下,則大臣所請之事,無不從之時矣。大臣豈偶然計,而啓之?大臣之啓,亦不快從,不從大臣之言,則可從者誰也?大臣不合,在位者,則自有公論,自上退黜可也。若使在位,則其言不可不從也。如是然後,大臣亦知無不言矣。啓其所知,而不見聽,則何以展布四體乎?已往之事,不須啓之,非但事體重大,亦恐自上忽於大臣之言,故敢啓矣。自古臺諫,雖主上過失,亦言之不諱,況大臣乎?大臣則凡事不欲輕率,故於年少所見,有未快矣。時難而不能言則已矣,若使臺諫盡言,則與大臣異同之處,豈可不言?自上當重待臺諫,而尤當重待大臣,議事之際,十分商量而處之,則朝廷之上,無紛擾之事,國脈延長矣。觀古書,則人君之職,以論相爲主,後世,則大臣,不能皆善,故或不與大臣,議定國事矣。大臣未盡之處,臺諫雖殫駁,大臣亦不怨怒,同寅協恭,然後可矣。國家弊事甚多,雖不能一時盡改,可以建議,次次改之可也。遐遠草野之間,雖有弊事,自上何以知之?先王朝,亦有求言之時,今則卽位之元年也。今亦求言,使之盡言,而善爲處置,則可以正其誤,而成其美矣。」
○上御晝講于思政殿,進講《論語》。奇大升進啓曰:「自古聖帝明王,欲興大平之治,不但先修吾身而已,聚集人材爲急,不得已與賢者共治。不得人材,則何以治國乎?常人欲作室,則先備材木,然後得以成之。近來朝廷間,人材非不足,而二十年間,士林之禍慘酷,儒者不務爲學,無觀感興起之事。先進則凋零,後進則小之,至爲可慮。培養人材,賢者則聚集于朝廷,而又修明學校之政,則能知國家治亂、生民休戚者多,而可以革弊,古人未及爲之事,亦可以修擧矣。中廟末年,人材多出,而不幸有士林之禍,死於非罪,而遺者不多。二十餘年,在竄謫之中,而猶不廢學問者有之。其人或年踰七十,或踰六十,或將近六十。頃蒙上恩,復通仕路,其中有學問氣節者,亦似有之。古之時,賢者則或卽授大官,近則無之。但年老者,循次用之,則恐或未及用之,亦非待賢之道也。如此表表之人,不次擢用,則庶乎其可矣。學校及閭巷間,無興起之人。先王末年,留心學校,揀選師儒,而朝行間能文之人,則皆與其選。古則有學識年長者與選,今則纔出六品,年近二十之人,皆與焉。儒生皆是朋輩,而或有長者,何能敎誨乎?先王朝,屢選師儒,而未見其效者此也。多年流落,以學問爲事,窮塞禍患,不爲變易,此可爲師表之任者也。授師長之任,使之興起勸奬,國家治化,漸進於大平矣。」又啓曰:「大學之敎,明德而新民,自上留心學問,無以加矣。然自上獨爲,而不及於下,則無乃未安乎?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故可樂,匹夫爲善,而亦及於人。人主爲善,則一號令之間,人皆信從矣。外方鄕校儒生,皆讀《小學》、《三綱行實》、《二倫行實》等書事,監司處下諭,使遐荒僻處,皆知讀此書,則自然四方聞,而興起矣。小臣生長於鄕,不知讀書,而在中宗末年,朝廷所爲,則臣未及知,而其時宋麟壽爲觀察使,使之讀《小學》,故得其冊而讀之,其後知聖賢所爲。今若使之讀之,則豈無興起者乎?古者爲監司者,承流宣化,而乙卯年後,不暇及他事,只擲奸軍器而已。可爲師表者擢用,授之方面,則亦可敎誨儒生矣。」啓後,上傳于政院曰:「所啓等事,竝議大臣可也。」
1月13日
○癸亥,因直提學奇大升所啓,傳:「欲興太平之治,必聚集人材,與賢士共治之。往在中廟末年,人材多出,而不幸有士林之禍,死於非罪,其存者不多。二十餘年竄謫之中,猶不廢學問,窮塞禍患,不爲變易者有之。其人,或年踰七十,或踰六十,或近六十。頃者遵先王遺意,伸雪收用,復通仕路。古之時賢者,則或擢授大官。今此年老人,學問氣節,俱合崇奬,若循次用之,恐或未及用之,亦非待賢者之道。如此表表之人,不次擢用事,下吏曹。」年踰七十,指白仁傑;年踰六十,指金鸞祥;年近六十,指柳希春與盧守愼也。
1月14日
○甲子,因大臣啓,傳曰:「近來師儒之選,皆尙文詞之人。至於德修學明之士,則未見其選。是以黌舍遊學之士,皆以習文藝、決科第爲業,未有以禮讓相高、道義相規,冠章甫挾書冊者,皆以求仕進爲心。朝廷每有政事,題目一下,紛然聚觀於齎中,士習之陋,莫此時爲甚。不爲切問近思之學,而徒游心於時政之得失,有議及時事者,則目爲有名之士。士習至此,他日成就,將何所觀?此皆由朝廷指導之無方,師長敎訓之不明而然耳。京師如此,則外方之懈惰,從可知矣。其興起學校之任,專在於承流宣化之臣,而朝廷之人,有時不能選擬。乙卯以後,監司必擇知邊務者付之,只修軍政,不務學校之事,何暇爲觀感之本,而致興起之效乎?學問精深,行己有方,窮塞禍患、不變其操者,以爲師表之任,則必有觀感興起之效矣。有學行堪爲師表者,擢授方面之任,以付風化之權,則巡行列邑,勸講敎誨,厚倫成俗,端在於此。生員進士,乃以學問爲事,居鄕可稱者,以爲敎授訓導,則一鄕之士,亦皆樂屬鄕校,而四方亦有多士之美。爲學之序,莫先於《小學》。其在祖宗朝,或試《小學》,或試經書,乃許入學。自經乙卯之後,廢而不講,久矣。入學時,必令講試《小學》,則幼學之士,自知向方。以此等事,申飭擧行事,下吏曹。」
1月27日
○丁丑,備忘記傳曰:「君臣之間,實如父子之間。入對之時,不甚俯伏可也。雖垂簾之時,簾內下觀簾外之人,別無俯伏,亦可賢賢納諫,帝王之美。更請曺植,竝請成運,可也。」
1月28日
○戊寅,知中樞府事李滉上疏自劾。其略曰:
臣去年入都,遭變罔極,賤疾遽劇,不能供職。其於匪躬之地,義旣不展,則獨有退身一義,的然明甚。是以山陵在前,不能留待,率爾徑歸。其亦理極義變,出於迫不得已也,而一時物情,固所咸怪,或以爲好名,或以爲佯病;或比於山禽,或斥爲異端。是則臣爲臣失道,獲罪時賢大矣。更將何道,可以當聖眷,而爲時用乎?收還誤下之綸音,因罷召命,而申擧致仕之盛典,許臣乞骸之請。
云云。疏未達,上諭大臣曰:
李滉爲軍職,尊賢之道,有所未足。可特授贊成,更諭上來。「及疏入,上以御批答之曰:」觀卿疏中之辭,謙讓過矣。卿以累朝舊臣,德行之高,學問之正,雖閭巷之人,孰不知之?予亦聞焉,久矣。卿在先朝,累被召赴,至於末年,奄遇罔極之變,遽卽還歸,是必以新政之無道,尊賢之不誠故也。予之悔恨,其可勝言?古之人君雖明聖,必求賢爲師,而況予自少,不受嚴師之敎,遽承艱大之業,慈敎亦曰:「予無知識。況在煢疚之中,我何敎導乎?當如李滉則可也。常望卿之上來。」慈意如是之勤,而卿不肯來,無乃卿未之思乎?當今朝廷,雖多宿德之人,予之望卿,亦如星斗。卿須不以進退爲嫌,而上來,勉疾留廷,以輔予愚末之質。
二月
2月1日
○辛巳,有政。吏曹啓曰:「頃者被謫還放之人,窮塞禍患,不爲變易者,不次擢用事,捧承傳矣。此乃政事之大者,自上不敢擅議,而當初大臣書啓俱在,已盡於聖鑑。敢稟啓。」傳曰:「相當堂上職,注擬可也。」又啓曰:「此人等相當堂上注擬事,傳敎該曹。非但不知某某人有爵秩高下,資級未準,該曹不得擅擬於堂上之職。當初大臣書啓之中有之,故某某人命下之由,敢稟。」傳曰:「此人等,皆耆舊有名望之人,不計爵秩高下與資級,注擬可也。」又啓曰:「依傳敎爲之矣。此人等名字不著,事體重大。請大臣同議爲之,事體愼重可矣。」傳曰:「如啓。」
○司憲府啓曰:「囚人李元麟,前爲興陽縣監時,托稱進供,恣行田獵,以致全船覆沒,極爲慘酷。加以貪虐掊克之狀,騰播已久,顯發於公論,所當敢詰取服,以正其罪。其巧飾陳疏,不可取信,而遽以時推照律,已爲失刑。竝與所照之律而釋之,則貪殘縱恣之人,將何所懲哉?請窮推,依律定罪。」答曰:「李元麟雖極爲無狀,罪則重治,人命重事,豈爲數多刑推乎?不允。」
○三公以爲:「命陞堂上,此固美意好事。但末世遽行峻擢,亦似未安。不若速出加資,幾及堂上,然後不次擬望,可也。」
2月3日
○癸未,天使太監張朝、行人司行人甌希稷入迎詔門。上率百官祗迎。百官五拜三叩頭,後百官自下先歸,首向詔勑龍亭。至太平館,入大門內列立,大駕至,而鞠躬龍亭。及天使至,亦鞠躬袛迎。天使旣入,上就相見。天使坐交倚于東,上坐交倚于西,行茶禮。後百官堂上官,先就楹內,再拜。堂下官隨就楹外,再拜而出。上爲兩使,設下馬宴。上旣就兩使前,立而行酒。其次一品宰相權轍、吳謙等四人,詣尊所而行酒。上就交倚,後四臣連獻,再拜而退伏。初定九爵,而天使到五爵請乃止。
2月4日
○甲申,上設翌日宴,凡率六臣進爵,上又終之。副使歐公,初六日祭後卽發行,上强留之。天使爲退一日,初七日發行。歐公見主上,不勝嘆服。「
2月6日
○丙戌,巳時,祭床龍亭。至光化門外,祭床二百八十,相連而。至百官鞠躬,龍亭至,尤爲鞠躬,以詔勑之所去也。藏詔勑者三,藏香者一。是日雜戲呈才人等,奇技異觀,不可殫記,二詔使駐輿以觀之。天使旣入,行賜祭之禮。頒賜謚之詔,賜賻之勑。已而兩使行私祭。天使往成均館謁聖,卽還太平館。主上以相見詣太平館。
2月7日
○丁亥,天使歐公,未明發行。卯時,大駕先至:辰時,天使至。俱入慕華館內,設餞宴。上送天使于慕華館大門,天使至迎詔門,步就筵席,與百官相與再拜而別。上還入太平館,設慰宴于上使張朝。
○歐天使受禮遺紬三十匹,盡分於頭目。通事潔身而去,不與貪汚。太監同留,雖有輕率之病,亦可謂儒者之風。
2月8日
○戊子,黃海監司馳啓:「谷山郡守呈,今二月初五日辰時,白虹貫日,變異非常。」上觀書狀,令弘文館博考前例。玉堂卽上箚,勸上修德。
2月9日
○己丑,太監以不滿溪壑之欲,發怒於言曰:「明日午後,當發行。」云。朝廷重違華使之意,加給銀兩,皮物甚多。
2月10日
○庚寅,卯時,大駕至慕華館。天使張朝至而入館,百官先至于迎詔門之西,天使受五酌而起。近迎詔門下輿,與我朝百官,相揖而別。凡擡扛之物,至三十有三。是日餞贐之物,留置而去。雖云貪婪,然比之戊午王本、趙賁,則差有間矣。
2月11日
○辛卯,上以調保待後運天使,故停經筵。
○承政院啓曰:「聖候勞動,臣等侍衛,伏覩天顔,羸瘁有甚,不勝憂慮。視事取稟,實所未安。前頭大禮逼迫,尤當憫慮。自上量氣,十分調保甚當。」傳曰:「知道。」
2月14日
○甲午,有政。以直提學奇大升爲同副承旨,特命盧守愼爲直提學。是時政廳啓曰:「前日伸雪收用,表表學行最高之人,不次擇用賢材,事體重大,不可不致其難愼。又其姓名未著,故具由啓稟,而職在堂上者,除顯職,在堂下學行最高之人,擬堂上事下敎。且命與大臣商議,故議于大臣,則以爲:『職秩在下之人,注擬堂上望,乃法外超異之事,三代以後如此之事,勢有難行。』《大典》弘文館官員,直提學以下有缺,不計仕數,以次遷轉。故在前,多有不拘資級,特命陞遷之時。此乃不次擢用之事,而經筵勸講,最爲切急。如有學問之人,以爲弘文館,次次陞遷,久在講席,則有補於聖學必多。且在祖宗朝,或職在三四品,而自上有特授堂上職者。今亦如是爲之,此合事體。且人才擢用之權,不但專諉該曹,恩命當自上出。若令該曹,不計資級,越次擬除,則有妨政體,實爲未安。其當擢用之人在職者,該曹自當爲先進用矣。其中年踰七十者,指白仁傑;年踰六十者,指金鸞祥;將近六十者,指盧守愼、柳希春。此人等,皆崇奬,使無不及用之歎。而其中盧守愼,物議以爲學行最高,當爲先不次擢用,而但資級止可爲從四品。其正四品爲上之職,則在於自上特命如何。此非尋常之事,未卽奉行,至爲惶恐。」答曰:「知道。」仍以盧守愼爲直提學,以金鸞祥爲弘文館應敎,尹元禮爲繕工副正。
○司憲府啓曰:「前日下馬宴時,侍衛承旨不能一一導禮,致上有不揖之時,請竝遞。義州官奴,濫稱天使之命,引入太平館,其通事拿推治罪。前天城堡萬戶劉弘緖,割剝縱恣,請拿來定罪。」答曰:「承旨事,不允。劉弘緖及通事事,如啓。」
2月15日
○乙未,以月食,百司不坐。
○聖節使柳景深書狀云:「三月十一日,封皇太子。」上傳曰:「一則慶事,一則爲生民悶慮。」
2月16日
○丙申,司憲府啓曰:「臣等冒忝言責之地,凡闕失之事,不能糾劾。物情以爲未便,顯發於公論,不可靦然在職,請遞臣等之職。」
2月18日
○戊戌,平安監司馳啓:「中和郡呈內,二月初五日巳時日變,所見非常,至爲駭愕。圖形上送。平壤亦然。」
○弘文館箚曰:「伏以,臺諫爲國耳目,凡論劾糾正之事,所當盡言極諫。而近來循默成風,言官風采,掃地盡矣。公論之發,在所不已。請大司憲以下、大司諫以下命遞。掌令鄭淹不卽處置,殊失言官之體,請竝遞差。」傳曰:「臺諫遞差。當日爲政事」
○以朴淳爲大司憲,白仁傑爲大司諫,金鸞祥爲執義,李湛爲司諫,李忠綽、朴希立爲掌令,柳希春爲弘文館應敎,權克禮、李珥爲持平,鄭彦智爲獻納,具抃、權徵爲正言。
2月19日
○己亥,副提學洪仁慶病遞。
2月20日
○庚子,有政。臺諫請罷天使時,不能贊禮承旨及都承旨,上命只遞,卽爲政事。於是,洪天民遞,而金貴榮爲都承旨。金就文遞,而金添慶爲同副承旨。李珥辭持平,李海壽爲之。
2月21日
○辛丑,執義金鸞祥啓曰:「小臣流落數十餘載,前年十月,特蒙天恩,再忝搢紳,涯分已踰矣。五朔之間,遽陞從三品之職,寵命優渥,震駭罔措。況風憲重任,糾劾百司之地,尤不可冒處。」
2月23日
○癸卯,午時,白虹貫日。未時,申酉時,再三發作。
2月24日
○甲辰,上御經筵。領議政李浚慶、左議政權轍、大司諫白仁傑、執義金鸞祥、應敎柳希春、修撰鄭澈、都承旨金貴榮、注書、檢閱二人入侍。坐定,李浚慶言:「災異之作,雖不可指爲某事之由,然古書云:『白虹貫日,由於獄多冤枉。』乙巳之事,乎聖鑑所悉。金䃴等十三人籍沒之物,猶未還給。其時獄事,明宗幼沖,全不干涉。尹元衡、李芑等,欺罔深居九重之文定王后,以致冤濫。己酉忠州之亂,正犯外,皆年少兒童回文之戲,悉皆殺戮、流配,安有如此事乎?」左相從傍贊之。慈殿曰:「予以婦人,垂簾攝政雖盡心國事,大綱不正。曾因黃海道日變之報,卽欲引避。今又見如此之變,今日還政。蓋嘗讀《顔氏家訓》曰:『婦主中饋而已。國不可使預政,家不可使幹蠱。』又宋曺太后先期復政,史以爲美。予之志決矣。」領相、左相、白仁傑,皆將順其美慈殿曰:「乙巳年被罪人籍沒還給。妻子爲奴婢者及己酉年忠州之獄連坐流配之類,悉宜放送,臣等不勝歎服。」希春啓曰:「伏覩,慈殿深自謙退,撤簾還政,追念冤枉,申雪無辜,臣謂今日已回天矣。且災異之作,非必在無道之世,雖有道之時,天心仁愛人君,時出災異,以警省之。商中宗時,有桑穀,生于朝,日慕大拱,中宗能用巫咸之言。恐懼修德,不敢荒寧,商道復興,享國長久,至于七十有五年。高宗祭于成湯之廟,有飛雉升鼎耳而鳴,高宗能用祖己之言,克正厥事,不敢荒寧,殷道復興,享國亦久,至于五十九年。朱子曰:『古之聖王遇災而懼,修德正事,故能變災爲祥。』漢文帝三代以下之賢主也。卽位之五年,地震。先儒胡寅曰:『文帝之時,有此大異,何也?』曰:『天地之變,非一端也。』盡以爲人事所致,則牽合附會,泥而不通,盡以爲氣數適然,則古人修德正事,反災爲祥者,亦不少矣。要之,人君父天母地,父母震怒,顔色異常,人子當恐懼齋慄,思所以消格,不當指爲情性所發,而遽己也。文帝時,雖有此變,帝方躬修德化,節用愛人。此其所以雖有其異,而無其應歟!方今民生之弊,廷臣已盡啓矣。水軍被剝割於僉使、萬戶,不能支而逃散。各官侵責於一族切隣,與田地執耕,遂至於一里空虛。臣愚以爲:『僉使、萬戶,不特中下等,其中廉平撫恤軍卒者,各別褒賞,守令亦然,庶乎有懲有勸,而軍民有一分之惠矣。』又平安、黃海、京畿三路,天使連疊,民不堪命。田稅則已蒙特除,臣願稅外民所苦難之貢賦,訪問于監司,而除之,民亦受賜萬一矣。此愚臣管見之末策也。」慈殿曰:「君臣上下,當勉力行之。」
○乙巳籍沒還給者,金䃴、李若海、鄭源、鄭希登、朴光祐、羅湜、羅淑、李中悅、郭珣、李霖、成子澤也。
○傳曰:「金䃴等十三人,籍沒還給。己酉罪人,妻子爲奴,緣坐被謫人,皆放送。
2月25日
○乙巳,有政。以朴大立爲副提學,柳堪爲檢詳。
○傳曰:「古云,獄多冤枉,白虹貫日。近日雖無獄事,在前冤枉之人,尙未昭雪,則無以回天心、慰物情。如金䃴、鄭都、朴光祐、鄭希登、郭珣、李霖、鄭源、罹湜、羅淑、李若海、李仲悅、成子澤、李若冰,籍沒還給。己酉被罪忠州人,或因雜言辭連,或以香徒回文,枉被重罪,物情冤鬱。今者慈殿撤簾歸政之時,遵先王察冤之遺意,特降懿旨,亟霈洪恩,一雪諸枉。乙巳、己酉兩年,罪人妻子爲奴及緣坐被謫人等,竝放送事,下義禁府。
○傳曰:「藐予沖人,越在閭閻,無所聞知。惟我皇考明宗大王深惟宗廟社稷之計,實有記付之眷。天之不弔,降割斯亟,我聖母王大妃,克遵遺旨,以予入纂大統,俾守祖宗艱大之業。予以寡昧,慄慄危懼,春氷虎尾,如涉如蹈。幸賴慈殿淑愼之資、徽懿之德,權同聽斷,丕釐庶政,以順人心,以答天意。至於先王之所欲開而止者,次第紹述,將見生民安業,國無虞。予小子永荷生成,庶免于戾。乃於今年二月二十四日,伏蒙聖敎,以變異非常,驚惕引咎,亟發撤簾之命,軍國機務,委予獨斷。予小子惶駭憂迫,若無容措,懇辭固請,未見察允。雖慈聖謙恭沖挹,度越千古之美,而予之彷徨無依之懷,何可云喩?矧予涼薄,旣無所承,一日萬機,寧無不逮。玆欲益虔益勵,修身任賢,庶不替祖宗無彊之休。大小臣僚,其亦體予至懷,各勤乃職,同底于理。惟爾政府,曉諭中外事,下議政府。」
2月26日
○丙午,伴送使朴淳、從事官辛應時、李山海入京。
○政院啓曰:「籍沒還給之類,有遺漏。敢啓。」答曰:「竝書啓,皆還給可也。」尹興仁、尹興義、柳浩、柳希、閔湜、閔𧨝、閔𫍖、李鶴齡、李允明、掌苑署奴成番,籍沒還給。
○忠州緣坐者二百餘人,皆蒙開釋。
2月27日
○丁未,申時,冊封天使上使祧臣、副使李慶,到迎詔門。百官皆以雨具迎詔勑。至勤政殿,殿庭亦濕。及申時,頒詔勑也。雨卽止。上捧詔勑,退至中門外,而還入。夕,上以宴詣太平館。
2月28日
○戊申,行翌日宴。上行酒於天使,五爵而畢後還宮。
○以許曄爲封皇太子進賀使。
2月29日
○己酉,上於慶會樓,請宴兩天使。慶會樓觀光後,勤政殿赴宴。
2月30日
○庚戌,宰樞宴于大平館。
三月
3月5日
○乙卯,以柳希春爲司諫。
3月12日
○壬戌,司憲府啓曰:「大護軍尹仁恕,性本諂邪,濟以狡猾。其平生用心行事,極爲無狀,而乘時附勢,遞事權姦,作爲鷹犬,毒流搢紳,殄瘁邦國。其爲罪惡貫盈久矣。至今尙保官爵,物情極爲憤鬱。請命削奪官爵,以懲人臣黨姦肆毒之罪。
○司諫院亦論之。再啓,依允。
3月13日
○癸亥,以金鸞祥爲應敎。
3月19日
○己巳,以姜士尙爲大司憲。
3月22日
○壬申,以右議政閔箕發引之日,故不御經筵。
3月25日
○乙亥,上御朝講于思政殿。講《論語》《爲政篇》。奇大升進啓曰:「小臣以別迎慰使,義州往還,則前年天使往還,今年兩運天使往還,驛路各官,極爲疲弊。前年小臣亦以從事官往還,農事凶荒,而天使不來已久,故凡事預措,至於館舍,亦皆改修,以致廢農。今年則無館舍改修之事,而以天使之故,麥粟今始耕種,民生之事,至爲可慮。支供之事,勢不可易,而各官出站,至於五六日留待,道路奔走,至爲殘忍。使命絡繹,驛卒不能堪支,無一日在家之時。馬亦疲困已極,此國家之大憂也。未知,何以處之,而可以蘇復也。生民困苦之意,自上常常留念可也。且以一路所見言之,守令得人,然後凡事可以善措。擇遣守令,在常時,亦爲關重,而今則尤爲緊關。兩運天使往還之奇聞之,則歐天使越站驅馳,人馬極傷,頭目亦無暇飮食。令頭目立兩邊巡打擔轎之人。且親自執鞭以督之,每呼曰:『急走急走。』見中路飢困之人,以爲虛語云。人極悶之,其爲人品,非善類也。我國用人,如彼遠送之使,則各別擇送宜當。張朝在平壤聞,後運天使之來,其一行櫃子十五,隱匿於城外松林鬱密之地,待後運天使過去後乃行云。雖多爲求索,而亦有畏憚朝廷之心,故隱矣。且歐天使留置書冊,張朝留席子魚物於義州,以後日輸來爲言。此皆天使所言,輸給似當。然竊聞之,雖歸中原而不能盡傳其家,必告主司而推給。主司知之,則必告禮部矣。苞苴輸給,似爲不當。且恐禮部或有問之之理也。若後日求索無限,皆欲其輸給,則必以今日爲例,後弊無窮。善辭益言,而勿爲輸送,何如?幸下議于朝廷,而處之。上命收大臣議。領相李浚慶以爲:」姑先輸送,以試彼之處置,如何?「上從之。
○上御夕講于思政殿,進講《小學》。奇大升進啓曰:「《小學》總論下端,許氏衡曰:『《小學》、《大學》,』小臣前在玉堂時,適進講矣。班孟與《漢史》,雖說《小學》、《大學》規模大略,然亦不見其間節目之詳也。考《藝文志》,則無之,不能啓達。後適考《食貨志》,則果有其言。人生八歲,入小學,學五方六甲書契之事,始知室家長幼之序。十五,入大學,學先聖禮樂,知朝廷君臣之義。此規模大略也。古之聖賢敎人,富而敎之,故然矣。後世廢先王之道,刑煩賦重,民無生之之樂,何暇爲善乎?國之弊端非一,而根本在安民,民安然後,敎化可行矣。且右贊成李滉上疏來矣。自上又令知製敎,製敎書下諭,至極美意也。近日有命屢下,且授高爵,非不知奔走應命,而不敢當,不來之意多矣。賢人豈以賢自處乎?其不敢當之意,亦不爲非矣。自上覽此上疏,則可知其未安之意矣。啓達之臣,以高爵誠招之意啓之,以此尤爲未安矣。自古人君招賢,而不敢當,不來者有之,進來者亦有之矣。此人得盛名,自上懇招,而不來,聞見未安,而情實則然矣。大槪近來士大夫風俗異於古,致仕之風亦無之。雖有欲去者,未能去。見此上疏,則以無致仕之路,爲悶之意,亦有之。待士大夫,當以古道,老病人引退之事,亦許之可也。屢次招之而不來,自上恐或不知情實,故敢啓。」
3月26日
○丙子,以朴淳爲大提學,金秀文爲平安兵使。
3月27日
○丁丑,以朴淳爲遠接使,宋麒壽爲伴館。
夏四月
4月3日
○壬午,上御夕講于思政殿,進講《小學》。奇大升進啓曰:「趙光祖贈職事,一國人心之所同然也。小臣前亦暫達,近則大臣亦啓之。自上想已知之,而猶且留難者,必詳審之意也。然而下情,則恐或尙未洞照,以爲未安矣。自爾洞照,當次第擧行矣。下人之望,則欲其卽快從也。自上致力於講學,則道理漸明,光祖之賢,自爾知之。如崇奬等事,自上先出,則尤好矣。人主爲治之事,固多端矣。一日二日,萬幾事皆留心,而先立大綱,然後自有條理,而事可易爲矣。方今上意欲圖治,下情欲補治,此機會甚嘉。國家之事,積弊極多,若一一欲改之,則必有防礙處,欲舍之,則愈深而難救矣。當酌其輕重緩急於其間,自爲次第而行之。古人之議,以大綱爲主。昔程伊川曰:『欲爲治者,必立志求賢責任,欲爲其事,而徒泛泛悠悠,則事終不成。如欲致太平之治,則三代聖王,不可不師法。常以爲一國之內,昆蟲草木,皆仰賴於我躬,欲使之各得其所,則此人君之立志也。此志旣立,則逸欲不敢生,而天理漸明矣。百姓恐未安,欲其安;世道恐未平,欲其平。至於起居寢息之間,恐或有妨政害治之事;思慮言語之際,恐或致害於朝廷。戒謹恐懼,以追古聖人之意,每用勉旃。古人云:『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此立志也。然而九重之內,耳目未廣,下無奉行之人,則恩未及行,必也。得賢而親近之,知之勿疑,則彼所謂賢者,引其所知四方之賢者,使之滿朝,則時自平矣。所謂責任者,得賢而置相位及六卿之列,倚重之謂也。小小之事,必責之以其任,然後衆職畢擧,而國可理矣。若守令,則必責以治民;若邊將,則必責以撫恤軍民。我國有積弊之事,百官不喜治民,祖宗朝六卿長官,事多自決然後上達,而今則每以擅斷得罪爲懼,應文逃實,凡事必稟於上,上勞於上,下佚於下。古法,臣則勞行,君則執權柄任人,而治道自成,不必躬親庶事,而但可作規模爲之。六卿則爲六曹之事,無異一家之事可也。今之官員,則數遞成習,在昔爲兵判者,或至四五年之久,故武臣及禁軍等賢否,皆得知之,兵事首末,亦必詳知。近則吏兵曹判書,過一年,則輒呈狀而入。古者戶判,亦至十餘年不遷,故在國之錢穀,皆知元數,四方水早風災及年運凶荒,亦必詳知,而爲之低昻,有如一家之事。近則纔過五六月,輒復見遞,是以官府之物,盡被偸竊。以古人之言,見今日之弊,古人之規模得矣。請以立志求賢責任三事,常加體念,徒有求賢之心,而此志不立,則雖求之,不可得矣。賢雖得之,而此志不堅,則亦不可用矣,必也委任而責成,如微細過誤之事,置而勿問,此治道之大綱也。此三者最大,故敢達。大綱不立,則小小之弊,雖欲救之,不可得矣。」
4月4日
○癸未,司諫院請復趙光祖官爵,從祀文廟。
4月8日
○丁亥,以李鐸爲右贊成,朴淳特陞爲判尹,吳健爲正言,具抃爲修撰。
4月10日
○己丑,直提學盧守愼上疏曰:
伏以,臣自拘海島,垂二十年,謬蒙明宗大王特命以近壤。伏遇主上殿下繼照之初,釋囚復官,命下同日,旋備邇列,重以嚴囚,臣不勝恇駭,奔馳謝恩,踧踖侍筵,犬馬之分已逾,烏鳥之私遽迫,呈辭受暇,竦戴南歸,得與父母相見。橫寵溢歡,翻成傷泣,方欲冒死陳情,尋承有旨,催臣上道。臣聞命輒行者,至京得報,陞授不次,益以震惕,置身無地。每思瀝血書辭,將發復己者,遠五十日餘矣。鄕音杳杳,虛實亦半,旅宿寒齋,終夜不寢。竊自念,貪戀殊渥,遲廻之際,心動汗出,脫終天有慟,將何所於歸?嗚呼!臣父今年七十有三,纖羸至老,坐痺目眚;臣母今年七十有二,憂勞成疾,急喘全聵。臣在謫中,知其無可奈何而已。今叩顯榮,顧失數月之養,臣不知所出。臣父母以尙州薄有田園,就食四載,生事草創,僅能自給。臣止有一弟一妹,在都下,兒息盈室,救死不瞻。獨臣無子女,無産業,庶專心左右之、菽水之、藥餌之,臣實爲終養之身。況臣二紀而得父母,則往日無及之悲愈切,父母二紀而得臣,則來日無多之懼益急,臣實非遠遊之身,勢如是、情如是,臣實憫焉。臣之所悶,又不止是。臣以蒲柳早衰,瘴癘積毒,悸惴思慮,內戕外敗,翳視左淚,重聽偏膿,宿患嗽眩,暴告心腹,前後扶曳,蒙犯風雪,赴闕肅拜,幾殊復。且入侍出門,僵而行,其所以開講說、承顧問者,亦纔續聲氣,粗拾緖餘而已。此聖鑑所已洞照,豈容久竊匪其據乎?臣今年五十有四,亟欲力疾强學,蓋已無足言者。嗚呼!臣進則有累公朝,而親養徒廢;退則得伸有計,而孝治彌彰,臣之得失,於玆見矣。臣謹按《大典》,有七十以上親者,一子歸養,正所以敎人孝也。伏願,殿下察臣衷懇,解臣職名,許令再生臣子,便養將死父母,遂與同歸九泉,賀猶羽化也。卽臣不以殘命,爲明主瞥然一言,便宿昔而死,適以重不忠,而大不孝。顧魚肉之餘,摧廢已甚,計遍情危,言語無倫,罪當萬殞,罪當萬殞。「答曰:」觀此上疏,孝親之心,至矣盡矣。然今若解職,則予得賢士之意失矣。雖不解職,頻往往覲親,可也。「
傳曰:」給由馬可也,老親處,食物題給事,其道監司處,下諭可也。
○同日再疏。傳曰:「盧守愼累上疏章,乞以解職,終養老親,可謂至孝,不可不從,而但守愼學行卓異之賢也。予方自以爲得賢,他日共成治效,而今若解膱歸覲,則是乃失賢者也。此亦重大,予計慮短淺,不知所爲,敢議于大臣,遣史官大臣處收議。」領議政李浚慶議:「伏見盧守愼兩疏,不覺抆淚,正隆孝理之時,勢不可不從其請。但今聖學日就,經筵方急,如此學問,臣之未易多得。姑限旬日,許其覲省,未爲不可。但聞,其父母雖至年高,亦不至於不能起居。況本生長京師,不無世業,若令本道監司,敦諭其父母,起送于京,因令各道,給軍護送,來在京家,則盧守愼庶免遠遊曠省之憂,而專意於論思進講之心。伏惟上裁。」左議政權轍議:「臣伏見盧守愼先後上疏,辭意懇切,悲感自激。二十年謫居海中,其爲思親之心,曷有窮己?逮蒙聖恩,聞命來朝,則恩深職縻,久曠省覲,其所悶迫之情,有同於謫居之日。此陳疏之懇懇不已者也。不可不從其情願也。但盧守愼,學問精深,踐履篤實之人。若久侍經幄之上,則其所輔養聖德。以成治效,豈不重且大哉?今若許其歸覲,群下之情,亦不無缺然者矣。雖不解職,使得頻往覲親,豈不兩全忠孝之道乎?伏惟上裁。」領府事李蓂議:「盧守愼再上疏章,乞解歸養老親,其情切迫。當此孝理之時,不可不從其請。但如此學問之人,不可解職。其父母生長京師,資生之理,亦不至窮迫。今本道監司,開諭其父母,勸送于京。又令各道護送,則盧守愼無曠日往省之憂,而忠孝兩全也。伏惟上裁。」答曰:「依領相領府事議得施行,而各道監司給軍事,下諭可也。」
○弘文館副提學朴大立、直提學盧守愼等上箚,請追贈趙光祖爵諡,一如諫院之箚。上答曰:「先朝之事,是非重難。但廷議如是,故追崇。」
4月11日
○庚寅,傳:「卒大司憲趙光祖,以間世粹美之資,得師友淵源之傳,闡明道學,爲世大儒。遭遇中廟,竭忠盡誠,欲遂堯、舜君民之志,興學校、明敎化,以扶植斯文爲己任。中廟亦知其賢,言聽計從,倚爲良弼,唐、虞三代之治,庶幾可致,而正人得志,邪人所不幸,姦人南袞、沈貞、李沆等,憤其平生不容於公論,因緣洪景舟,至以不測之說,巧成萋斐,震驚天聽,竟致竄死,使國家元氣,斲喪無餘。此實迫於群姦,恐動構陷,初非中廟本心。中廟當初罪之之時,下敎曰:『汝等俱以侍從之臣,本欲君臣同心,佇觀至治,果有爲國之誠矣。但處事過激,故不得已罪之。然予心何以爲安?』其晩年,收用同時被訴之類,至置之宰輔之列。以此見之,其非中廟本心,尤可以知。仁廟誠孝出於天性,其於中廟遺意,無不體行,追復其官爵。自乙巳以後,尹元衡秉國亂政,憤淸論之議,已欲箝制一時之口,至以此人等指爲逆類,晦盲否塞,至于今日,尙無申雪褒奬之擧,豈不深可痛惜哉?當玆嗣服之初,國是不可不定,士習不可不正。此乃繼志述事之事,轉移世道,在此一擧。玆贈以大官美諡,以明士林之趨向,以答國人顒望事,下吏曹。」
4月12日
○辛卯,朝講。講畢,大司憲姜士尙、司諫柳希春進榻前。士尙啓:「趙光祖追崇,甚合人心。」希春言:「追崇趙光祖,非戾於中廟。蓋中廟愛重光祖,而倚任至矣。一朝以姦人構陷,不能無惑。然中廟手書光祖善人也。於定罪之時,則非中廟之本心也。昔曾參之母,三人來告曾參殺人,曾母方織而投杍。曾母豈不知參之賢哉?讒說震駭,自古有之。且以俗事比喩,有一家長寵愛妻妾。一朝讒人誣之曰:『汝妻若妾,私奸失節。』家長信其言,而逐其婦。家長不悟而死,家長之子孫,明知讒賊之所爲,將陷於讒賊之術中,絶之乎?抑體家長之本心,而厚待其出婦乎?此事理甚明。今之追崇光祖,乃所以補中廟之闕,非彰中廟之過也。」又啓:「近來上從善如流,事事一以大公至誠爲之,有初至矣。然古人以悠久不息爲貴,所謂不息,非必無頃刻不勤苦之謂也。人君深居宮中,有讀書窮理之時,有發號施令之時,有燕閑養氣之時,一張一弛,自有其節。但有事無事,皆當以敬存心,勿使放過,則自然邪思雜念,不能萌作,久久成熟,終始惟一,而有日新之功矣。」又啓曰:「綱常大惡,王法必誅之罪也。而其惡之所以作,則非守令所能預防也。近來惡逆之變發見,或以不能敎化,歸咎守令。守令懼其得罪,專務掩覆。昔在中廟癸卯,安城有賊子之變,憲府欲降郡號,又欲罷賊子所居陽城縣監。中廟命弘文館,詳考故事,則《通鑑》、《綱目》:『唐太宗貞元二十年,詔諸州,有犯十惡,勿劾其州刺史。』註云:『戴州刺史賈崇,民有犯十惡者,有司請罷崇職。帝曰:「昔唐、堯聖人,尙不能化其子,況崇爲刺史,其能使民,比屋爲善乎?若坐是貶黜,則州縣共爲掩覆,縱舍罪人矣。其明加糾察,如法施罪,庶以肅淸姦慝矣。」中廟遂命仍舊不動。蓋朱子特書於綱目者,正以美太宗之識體,而大明《無冤錄》篇首,亦深取此論,其慮遠矣。近日,以不能敎化,咎守令之說。聞之則若美,行之則有弊。守令每遇綱常之變,輒曲爲掩覆,而縱舍之,使大惡不伏其辜,而冤枉不得其伸。斁倫敗俗,莫此爲甚。請議于大臣,建爲守敎,明示中外,使不能敎化之守令,無罪責,而匿不以聞之守令,隨所聞罷黜,則公正淸明之政化,庶幾成焉。」
4月16日
○乙未,領相李浚慶請罷,賜几杖宴。上從之。
4月17日
○丙申,以趙光祖追贈領議政,金啓爲承旨,特命盧守愼爲副提學。
4月24日
○癸卯,傳于政院曰:「靈川尉申檥,性本悖戾,至於年高,少不改過。非徒薄待公主,衣服飮食,使不得足。奉養公主之人,則雖子婦,亦分出之。不特此也,文定王后、先王昇遐之後,自以爲喜,多發怨言,極爲無狀。頃日慈殿乙巳之人伸雪之事,論以誤事,慈意極爲不安,其罪惡尤極。觀此罪狀,雖置死地,尙有餘罪。但不足責之人,故竄黜。」
4月25日
○甲辰,朝講。正言權徵啓曰:「我國以公私貿易,卜駄至多,中原一路,困弊不支。中國亦賤待我使臣,不得與琉球使臣爲比。蓋以琉球簡,而我國煩故也。請今後公貿易,至於遼東爲之,勿復輸至燕京,一以除一路轉輸之弊,一以洗辱國之恥。」領相李俊慶從而贊之。
○傳于政院曰:「今日朝講,領相所啓公貿易,限五年停寢事捧承傳。且私貿易泛濫,下人不無爲之之弊,一禁事,使書狀察而爲之。」
○以李鐸爲吏曹判書,崔顒爲大司諫,李湛爲司諫,崔弘僴爲獻納,具忭、宋應漑爲正言,柳希春爲應敎。
4月29日
○戊申,以李仲虎爲校理,宋應漑爲修撰,李增、申湛爲副修撰,柳景深爲戶曹參判,金就文爲江原監司。
4月30日
○己酉,以朴應男爲大司憲,金鸞祥爲直提學,李仲虎爲司諫,李湛爲副應敎。
五月
5月1日
○庚戌,因夕講,臺諫啓請拿推申檥,以示與衆棄之之意。答曰:「人非堯、舜,豈無過失?聞過卽改,亦不難矣。其令禁府拿來,推鞫定罪可也。
5月2日
○辛亥,進賀冊封太子使朴永俊、許曄如京師。
○以權德輿爲司諫。
5月4日
○癸丑,有晝夕講。
5月5日
○甲寅,有朝夕講。
○以洪暹爲右議政。
5月7日
○丙辰,上詣康陵,祭畢,上陵伏哭良久。贊禮請止,不止。左相親進啓請,乃止。
5月10日
○己未,全羅監司書狀:
因遺逸之士薦擧有旨,訪問各官,則羅州牧使韓輹牒呈內,生員羅士忱,母病數月不瘳,悶無醫術,自斷手指,和藥以進,母病卽愈。已在中廟朝,事聞旌表,爲人性稟眞醇,學行俱備,其於父母昆弟之間,人無異言;處事接物之際,信義竝行。父母之喪,一遵禮制,前後廬墓,一不到家。追慕誠篤,祀事必謹,賙窮恤乏,早廢擧業,不求聞達,一鄕之人咸服其行。金千鎰,氣質溫粹,力行學問,早喪父母,鞠於外祖母,不離膝下,如事親母,心喪三年,至於啜粥,聞者莫不敬服。
云云。傳曰:「羅士忱等行實,至爲可嘉。褒奬事,今該曹議于大臣。」
5月11日
○庚申,有朝夕講。
○以吳謙爲左贊成。
○上命政院,書上柳希春臨文講說之辭。
○司諫權德輿,因夕講,請遺逸之士年老者授六品職。
5月12日
○辛酉,有晝夕講。
5月15日
○甲子,有晝夕講。
5月16日
○乙丑,以崔顒爲右承旨,白仁傑爲大司諫。
5月17日
○丙寅,上以明日爲德興君夫人小祥,而以承統不敢遣近臣。只於宮中備物,遣內侍以祭。大司諫白仁傑請遣近臣以祭,大臣皆以爲不可,只遣中使,助祭于慈闈。
5月19日
○戊辰,千秋使睦詹如京師。書狀官李珥也。
○以金貴榮爲禮曹判書。
5月20日
○己巳,平安兵使啓本:「今月十三日,胡人騎者百餘名、步兵不知其數,來戰于上土,至爲可驚」云。
○有朝夕講。
5月21日
○庚午,有朝夕講。
5月23日
○壬申,備邊司啓曰:「上土鎭賊變。近古所無。再度圍抱。厥類衆多者,非偶然作賊之比也。必隔江戎醜,久蓄忿怨,逼犯邊鎭,試覘虛實,敢肆兇謀。至於殺傷人馬,雖退北而去,邊釁已成。後日不測之變,難保必無。防備諸事,不可不愼。因陳各條防備之策。
5月26日
○乙亥,
慶尙道晋州居民曺植,誠惶誠恐,拜手稽首,上疏于主上殿下。伏念,微臣衰病轉加,口不思食,身不離席。召命申疊,俟駕猶後,葵心向日,望道難進,固知死亡無日,無以報聖恩,敢竭心腹,以進冕旒。伏見,主上稟上智之資,有願治之心,此固民社之福也。爲治之道,不在他求,要在人君明善誠心而已。所謂明善者,窮理之謂也。誠身者,修身之謂也。性分之內,萬理備具,仁義禮智,乃其體也。萬善皆從此出。心者,是理所會之主也。身者是心所盛之器也。窮其理,將以致用也。修其身,將以行道也。其所以爲窮理天地,則讀書講明義理,應事求其當否,其所以爲修身之要,則非禮勿視聽言動。存心於內,而謹其獨者,天德也。省察於外,而力其行者,王道也。其所以爲窮修存省之極功,則必而敬爲主,所謂敬者,整齊嚴肅,惺惺不寐,主一心而應萬事,所以直內而方外,孔子所謂修己以敬者是也。故非主敬,無以存此心;非存心,無以窮天下之理;非窮理,無以制事物之變。不過造端乎夫婦,以及於家國天下。只在明善惡之分,歸之於身,誠而已。由下學人事,上達天理,又其進學之序也。捨人事,而談天理,乃口上之理也。不反諸己,而多聞識,乃耳底之學也。休說天花亂落,萬無修身之理也。殿下果能修己以敬,達天德、行王道,必至於至善而後止,則明誠竝進,物我兼盡,施之於政敎者,如風動而雲驅,下必有甚焉者矣。獨王者之學,或異於儒者,以其行處尤重於九經也。《易》之爲書,隨時之義最大。由今言之,王靈不擧,政多恩貸,令出惟反,紀綱不立者數世矣。非振之以不測之威,無以聚百散糜粥之勢;非潤之以大霖之雨,無以澤七年枯旱之草。必得命世之佐,上下同寅協恭,如同舟之人,然後稍可以濟頹靡燋渴之勢矣。然取人者,不以手而以身。身不修,則無在己之衡鑑,不知善惡,而用舍皆失之。人且不爲我用,誰與共成治道哉?古之善覘人國者,不觀其國勢之强弱,觀其用人之善惡。是知天下之事,雖極亂極治,皆人所做,不由乎他也。然則修身者,出治之本;用賢者,爲治之本,而修身又爲取人之本也。千言萬語,豈有出此修己用人之外者乎?用非其人,則君子在野,小人專國。自古權臣專國者,或有之;戚里專國者,或有之;婦寺專國者,或有之,未聞有胥吏專國,如今之時者也。政在大夫,猶不可,況在胥吏乎?堂堂千乘之國,籍祖宗二百年之業,公卿大夫濟濟先後,相率而歸政於儓隷乎?此不可聞於牛耳也。軍民庶政、邦國機務,皆由刀筆之手,絲粟以上,非回俸不行。財聚於內,而民散於外,什不存一。至於各分州縣,作爲己物,以成文券,許傳其子孫。方土所獻,一切沮却,無一物上納。齎持土貢者,合其九族,轉賣家業,不於官司,而納諸私室。非百倍則不受,後無以繼之,逋亡相屬,豈意祖宗州縣臣民貢獻;嚴爲鼯鼠所分之有乎?豈意殿下享大有之富,而反資於僕隷防納之物乎?雖莽卓之奸,未嘗有此也。雖亡國之世,亦未嘗有此也。此而不厭,加以偸盡孥藏之物,靡有尋尺斗升之儲,國非其國,盜賊滿車下矣。國家徒擁虛器,枵然骨立,滿朝之人所當沐浴共討,力或不足,則號召四方,奔走勤王,而不遑寢食者也。今人之相聚者,有草竊,則命將誅捕,不竢終日。小吏爲盜,百司爲群,入據心胸,賊盡國脈,則不啻攘竊神祗之牷牲,法官莫敢問,司寇莫之詰。或有一介司員,稍欲糾察,則譴罷在其掌握,衆官束手,僅喫餼廩,唯唯而退,斯豈無所恃,而跳梁橫恣,若是其無忌耶?楚王所謂:『盜有寵,不可得去。』者,此也。各存狡兔之三窟。以備川蚌之一甲,潛懷蠆毒,萋斐百端,人不能治,法不能加,作爲城社之鼠,已不能燻灌,抑爲三窟者,果何人耶?作爲介甲者,其無罰乎?殿下赫然斯怒,一振乾綱,面稽宰執,以究其故,斷自宸衷,如大舜之去四凶,孔子之誅正卯,則能盡惡惡之極,而大畏民志矣。若言官論執不已,迫於不得已,而後黽勉苟從,則不知善惡所在,是非之所分,失其爲君之道戾。焉有君失其道,而能治人者乎?故我之明德旣明,則如鑑在此,物無不照,德威所加,草木皆靡,況於人乎?群下股慄,兢惕奔走,承命之不暇,庸有一寸容奸之計乎?亂政大夫猶有常刑,夫以尹元衡之勢,而朝廷克正之,況此孤狸鼠雛腰領,未足以膏諸斧乎?雷雨一發,天地仆解,此之謂身修於上,而國治於下者也。布列王國者,誰非命世之佐,誰非夙夜之賢耶?奸臣軋己則去之,奸吏蠧國則容之,謀身而不謀國,靡哲不愚,以樂居憂,斯豈人謀之不兢耶?若有天之所命,人不能勝天而然耶?臣素居深山,俯察仰觀,噓唏掩抑,繼之以淚者數矣。臣之於殿下,無一寸君臣之分,何所感於君恩,齎咨涕洟,自不能已耶?交淺言深,實有罪焉。獨計身爲食土之毛,尙爲累世之舊民,添作三朝之徵士,猶可自比於周嫠,可無一言於宣召之日乎?臣之前日所陳救急之事,尙未聞天意急急如救焚拯溺,應以爲老儒賣直之說也,未足以動念也。況此開陳君德者,不過古人已陳之塗轍,然不由塗轍,則更無可適之路矣。不明君德,而求制治,猶無舟而渡海,祗自淪喪而已。其機益急於前所陳者萬萬矣。殿下若不棄臣言,休休焉有容焉,則臣雖在千里之外,猶在机筵之下矣。何必面對老醜,而後曰用臣乎?抑又聞事君者,量己而後入,實未知殿下爲何如主也。若不好臣言,後欲見臣而已,則恐爲葉公之就也。請以今日睿鑑之明暗,卜爲來日治道之成敗。伏惟上察。謹疏。
答曰:「頃日所志,予常置諸座右,觀省之際,觀此格言,益知才德之高矣。予雖不敏,亦當留念。爾其知悉。」
5月28日
○丁丑,有朝夕講。
六月
6月2日
○庚辰,晝講。應敎柳希春啓曰:「人君之於臣,有自以爲不及者。漢高祖自謂不如三傑。漢文帝自謂不如賈誼。此固寬大之量,然人君不必與臣下,較其才德之高下。但能用才德之士,卽是人主之能事。昔韓琦爲宰相,人謂琦曰:『公道德事業,無愧古人,但文章不逮耳。琦曰:『吾在相府,歐陽脩爲翰林學士,卽吾之文章也。』世以爲知言。宰相尙爾,況人君乎?」
6月3日
○辛巳,以崔弘僴爲掌令,蔡蘭宗爲持平,崔頲爲獻納,金孝元爲正言。
6月4日
○壬午,咸鏡道巡撫御史金命元馳啓曰:「臣將各處軍民呈訴事,參以聞見,最爲至痛,不可仍存者四條。一,六鎭軍士煮鹽貿穀之弊。一,三水、甲山貂鼠皮及三水淸密之苦。一,明川以南,司宰監納大口魚,一尺四寸之苦。一,咸興東宮別差,縱恣冒占之弊。」
○吏曹啓曰:「鄭夢周及深源爲國忘身;金宏弼、鄭汝昌,皆厲志聖賢之學,有功於斯文;趙光祖、李彦迪,相繼而起,講明斯道,學行如彼卓卓,而其子孫有未及敍者,誠爲闕典。鄭夢周以下六人等,奉祀子孫,未授職人員,依尹根壽進啓,量付西班軍職,以奉其祭。且世其祿,其中可用之人,隨才隨敍,以示國家褒賢勸忠之典。」
6月6日
○甲申,晝夕講。
○去己卯秋別試,成守琮應擧,試官趙光祖見其文,稱之曰:『非成守琮,不能作。』其後權奸惡趙光祖,竝削奪守琮之科。至是,其子耳陳疏,禮曹以冤枉爲啓。上命還給紅牌。
6月8日
○丙戌,有晝夕講。
○以鄭大年爲大司憲。
6月9日
○丁亥,朝講。領相李浚慶、知事吳謙、承旨崔顒、應敎柳希春、持平蔡蘭宗、獻納崔頲入侍,以雨聲亂於語音,上命讀講官等,坐近御榻前,講季文子、寗武子章。柳希春啓曰:「季文子相魯三世,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亦可謂節儉,而於襄仲殺適立庶之際,以權柄大臣,乃能討賊,而反爲賊黨,大節不足觀也。寗武子當平世,則無以踰人,當主昏時危,不避艱險,大節澟然。蓋季文子知有身,而不知有君;寗武子知有君,而不知有身。此忠節之士所以逈別於庸邪之臣也。」李浚慶曰:「大臣必有節,乃可以扶持宗社。無節之臣,將安用之?」申湛曰:「昔人謂,人君欲求臨亂死節之臣,當於犯顔敢諫中求之。」希春曰:「前朝忠宣王,乃忠肅王之子,而元世祖之外孫也。嘗蒙元主之恩寵,及久留燕京,多行不義,爲人所訴,元主命流竄于土蕃。自東國至配所,幾二萬里。其臣李齊賢,遠路奔問,忠憤蕩然。又上書于丞相,拜位,卒能奉還,斯亦庶幾於寗兪矣。」又曰:「君子務窮理,而貴果斷,此一語通乎上下,皆可用之。願聖明留意焉。」
○獻納崔顒啓曰:「湖南遺逸之士金千鎰,學行最爲卓卓,而未升敍職之列,誠爲欠事。」希春趨啓曰:「千鎰之篤志治心,臣亦知之。但年纔三十二歲,方治學問,又多疾病,不願以虛名筮仕,正如漆雕開之意也。正宜優容培養,待其大成,不宜遽用於百執事」
6月10日
○戊子,全羅監司馳啓曰:「羅州、光州、金堤等官,自今五月初九日,至十四日,大雨如注,川渠漲溢,水邊田畓,盡爲沈水,禾穀腐朽損傷。金堤,則大野瀰漫如海,前古所無,居民百餘家沈水,人物奔聚於最高處,大槪各官一樣。」云
6月11日
○己丑,傳曰:「有武才文官,各別精擇,預爲養望。」
○有晝夕講。
6月12日
○庚寅,弘文館以三公意啓曰:「隆寒盛暑,自祖宗朝亦有停經筵之時。今暑熱已極,小祥又迫。請姑止經筵,間有淸涼之日,觀勢行之何如?」答曰:「予無疾病,別無調保之事。經筵依前取稟可也。」
○以李戩爲濟州牧使,邊協爲全羅兵使,金命元爲鍾城府使。
6月13日
○辛卯,有朝夕講。
○命流申檥于寶城。且命防禁其縱暴。
○禮曹啓目:「天使時,假館官十二,閔起文、尹根壽、李齊閔、柳希春、李山海、李長榮、徐崦、權克禮、黃允吉、閔忠元、黃廷彧。天使接待時,贊禮,金貴榮、鄭宗榮
○典翰閔起文啓曰:「夕講時刻,少退何如?」傳曰:「領事處議啓。」領事議云:「晝夕講之間,果爲促迫。聖體未能少安,依所啓,夕講時刻,少退於申正何如?」上從之。
6月14日
○壬辰,傳于義禁府曰:「全羅道寶城定配罪人申檥,圍籬安置,使不得如前出入作弊。
6月18日
○丙申,遠接使朴淳馳啓曰:「兩天使到義順館,不特迎詔勑時,雖參見,亦不許白衣。且曰:『頒慶重事,安可以白衣參見乎?令遠接使,以黑衣入見。」云。
6月19日
○丁酉,上親臨習儀于慶會樓下,以華使漸近故也。
6月25日
○癸卯,弘文館上箚曰:「頃者,明宗設齋于寺。又於今之小祥,將設齋于寺。請勿設行事。」上答曰:「予雖在宮中,如此等事,則果不知矣。然予當以命罷設齋之事,啓達慈殿。」〈時副提學盧守愼、直提學金鸞祥、典翰閔起文、應敎柳希春、校理李堅、副校理黃廷或、著作趙廷機也。〉
6月29日
○丁未,遠接使馳啓曰:「本月二十八日,臣陪兩使到東坡,副使王璽謂通事曰:『汝國乃文獻之邦,能文者固多矣。學術如程、朱者有之乎?』對曰:『有之。』副使曰:『姓名爲誰?』對曰:『前則如鄭夢周、權近,後則如趙光祖、李彦迪,卽其人也。其餘亦多,而俺未能盡記其姓名。』副使曰:『然則必有著述文集行於世矣。』對曰:『固有之矣。但或因子孫不肖,而不能傳守,遺失者有之。雖或存者,完者蓋寡。』副使笑曰:『天下一船矣。中國亦如是。甚者或盡賣家藏萬卷,先祖著述,亦皆棄置也。雖無完本,若見若干篇足矣。汝語遠接使知會。』云云。臣令通事答曰:『我國承中國敎化,代有致力於學問者。但未知所學之醇疵,然往往亦有著述。若欲垂覽,當搜求進呈。』副使又答曰:『許多文章,必多可觀。吾欲知人才之盛,學問之高。今承回語,多謝多謝,吾只一覽矣。』觀此副使言端,似是留意於學問。前代我朝著述,宜十分精擇,繕寫成冊以給事,啓下禮曹。」
秋七月
7月2日
○己酉,天使成憲、王璽,卯時到慕華館,巳初入勤政殿。上先至,率百官以朝服,祗迎詔勑上殿,三行四拜,舞蹈叩頭山號。禮畢,百官退。未時,上以下馬宴,詣太平館。以黑團領,相見成禮,七酌而罷。夕還宮。
7月4日
○辛亥,天使謁聖,自成均館赴景福宮,遊覽慶會樓,受請宴于勤政殿。
7月5日
○壬子,上詣太平館,行上馬宴畢,上還宮。
7月6日
○癸丑,卯時,上詣慕華館。辰時,天使成憲、王璽至。上再行酒,天使答禮而出,乘轎而行。天使所受之物,咨文紙六十張,表紙各四十張,柳目紙各五卷,幷筆硯墨而已。午時,上還宮。
7月8日
○乙卯,以鄭淹爲掌令。
7月11日
○戊午,朝講夕講。
7月12日
○己未,弘文館副提學盧守愼、直提學金鸞祥、典翰閔起文、應敎柳希春、校理黃廷彧、修撰宋應漑、申湛、著作趙廷機等上疏六條。一曰立志,二曰齊家,三曰尊正統,四曰正朝廷,五曰定是非,六曰禁淫祀。上答曰:「觀此疏章,皆是格言,深用嘉焉。但疏中有曰:『仕途不靖,公道不張,圖官者先擇炎冷,注擬則一徇其請囑,至於政令之間,或廢閣而不行,或行之而不終云。』是皆予心不正,不能正朝廷而然也。不勝赧然。且注擬,則一徇其請囑云者,蓋指銓曹而言也。銓曹亦其能無責乎?石尙宮者,先朝雖在宮中,而非侍衛之人也。有何專擅之罪?近日諺書,亦不知,故不從公論。南袞,中廟朝大臣也。追削官爵未安。凈業院乃先王後宮所居之處也。故先朝亦不革罷,到今革罷未安。」
7月14日
○辛酉,備忘記傳于政院曰:「今見玉堂上疏,有注擬一徇私情之意,予甚駭愕。如此之事,爲臺諫者所當論覈,而未見彈文之至此,朝廷無剛直極言之臣,而然耶?予意,政院知悉。」臺諫見上敎,而不自安,避嫌退待物論。弘文館上箚曰:「臣等所謂,注擬一徇其請囑,泛論舊習之猶存,非有所指囑,而言之也。臺諫別無所失,請命出仕。」答曰:「如啓。」臺諫入來,不就職,退待物論。弘文館又上箚略曰:「臣等之意,非指論臺諫也。凡泛論時事,而臺諫輒以坐遞,則極爲騷擾,請命出仕。」答曰:「如啓」又牌招臺諫,使出仕。他員就職,掌令崔弘僴、持平蔡蘭宗後到,以大憲等就職爲非,而退待物論。
7月15日
○壬戌,晝講《論語》。講畢,應敎柳希春啓曰:「近來凡命令捧承傳之事,諸該曹不卽奉行。其間或有勢難奉行者,亦當具由啓稟,而亦有遲滯,漸成解弛之習,故臣等於疏中陳之,非專指銓曹而言也。」又曰:「災傷敬差官發遣之時,旣命察其災傷,又命察其不法,抽栍一二官,以遣之。守令雖善居官者,若出於不法抽栍,則爲御史者,不得已摘發其過,致罷其職,故民皆悶焉。若使御史於其道內,隨所聞見,有不善爲治者,則採公論啓聞,恐或無妨。」上曰:「此當言于該曹,議處。」
○上以慈殿違安,命罷明日常參經筵。
○以金貴榮爲大司憲,李憲國爲掌令,鄭彦智、柳濤爲持平,盧守愼爲大司諫,柳希春爲執義。
7月16日
○癸亥,政院啓曰:「慈殿不平,常參經筵勿爲,間爲召對何如?」傳曰:「如啓。」
7月17日
○甲子,領右相請慈殿開素。
○憲府、諫院逐日啓申士楨、石尙宮事。答曰:「石尙宮年老,自當出家,豈有無窮之禍哉?申士楨害父之罪,則無形不實之事。不允。但以父子間不和之罪,則削去仕版可也。」
7月18日
○乙丑,以盧守愼爲副提學,姜士尙爲大司諫。
7月21日
○戊辰,朝講。
7月24日
○辛未,判中樞府事李滉入京肅拜。
○副提學盧守愼以病親呈辭。上疏入啓,傳曰:「觀此疏辭,情意切迫。固知不可不從,然予意前已盡言,頻往覲親可也。」
○李滉再啓,請改正崇品之加。上答曰:「辭免之意,出於至誠,然已命崇品,不可更改。卿須勿以爲嫌。」
7月25日
○壬申,常參、朝講、夕講。
7月26日
○癸酉,以宋純爲右尹,白仁傑爲工曹參議,柳希春爲弘文應敎,吳健爲正言。
○館儒生上疏。大槪淨業院革罷事。上答曰:「凈業院,祖宗朝以來所有之院也。況先王後宮所遊之處,故不允。」
7月27日
○甲戌,晝講夕講。
○儒生再上疏,請革罷凈業院。上答曰:「爾等欲罷邪道,再上疏章,辭義正直,良用嘉焉。但先王後宮所居之處,革罷未安。」
7月28日
○乙亥,朝講夕講。
○平安兵使金秀文卒。秀文公敏而好書,爲將慈平,却倭於耽羅,驅胡於西北,爲國干城。遽至於是,邦家之所嘆惜。
○儒生三上疏。上答曰:「新仁壽宮革罷,有未安之意,故不從。」
7月29日
○丙子,晝講。應敎柳希春啓曰:「爲惡之人,至二三十年,則未有公論不定者。南袞欺罔君父,斲喪王室,其罪甚大。生旣保富貴,死又不失官爵,此姦之幸免,國人所憤。」
○伴送使朴淳入來。
八月
8月1日
○戊寅,館儒又上疏。
8月2日
○己卯,有夕講。
○館儒又上疏。
8月3日
○庚辰,有夕講。
○以孫軾爲海州牧使。
○上傳敎于經筵官曰:「知經筵李滉只入朝講,似爲未便。晝夕講,頻頻入參可也。
8月4日
○辛巳,有晝講。
○觀象監啓:「四方沈霧。
8月5日
○壬午,有晝夕講。
8月6日
○癸未,有夕講。
○上因鄒浩、陳瓘爲小人所竄,而言曰:「姦黨碑立,而北宋亡。僞學籍成,而南宋亡。雖悔於終,亦無及已。」講官等曰:「殿下之言及此,宗廟社稷之福也。」上問:「鄒浩之爲人如何?」柳希春對曰:「行義完備,如精金美玉。又諫立劉賢妃爲皇后,遭竄謫,與田晝語事。」上曰:「田晝,《史略》冊或非晝如何?」希春對曰:「晝宗承君,在易之晉曰:『康候晝日三接,以承君之義』推之,當爲晝。」
○以李滉爲大提學,朴淳爲提學,柳希春爲議政府檢詳。「
○弘文館以領經筵意啓曰:「《論語》已進講四冊,請限今月停朝晝講,熟讀。」上從之。
8月7日
○甲申,李滉以六條上疏。上答曰:「予觀疏章,反覆深思,卿之道德,質之古人,亦鮮其倫。凡此六條,眞千古之格言,乃當今之急務。予雖渺末,敢不服膺?」
○政院啓曰:「玉堂以《論語》四冊講畢,故請限今月晦日間,勿御朝晝講,熟讀此四卷,其意甚當。但晦日尙遠,其前專輟晝朝之講,則接待大臣、臺諫之禮,似乎大曠,亦爲未安。臣等之意,請間間御朝講,以接待大臣、臺諫何如?講書不熟,必不能深探義理,融會貫通,得聖賢立言之地,而竟歸於汗漫,連日熟讀,固不可廢矣。若久不聞嗜碩規警之言,諍臣讜直之論,又無以開發睿思,裨益聰明,而有妨於聖德之日進,所欠者亦豈少哉?臣等所見如是,故敢啓。」傳曰:「啓意甚當。如啓。」
○司憲府論申士楨罪惡,請命下詔獄,窮推定罪。石尙宮亦罪大惡極,請亟命逬黜于外,使不得接迹於都下。
○司諫院所論亦痛切。上答曰:「士楨推問後,予當察而處焉。」
8月8日
○乙酉,司諫院請勿遣災傷御史只遣抽栍御史,以是年多遭風水旱蝗之災,無西成之望故也。上從之。
○傳曰:「申士楨不孝於父,怨懟構陷,顯有情迹。其父受刑之日,略不動念,恝視其父之竄,不爲出見。父子間不和,窮兇極惡之罪,備細推問事,下禁府。」
8月9日
○丙戌,有朝講。
○上答兩司曰:「石尙宮已出于外,當不更入矣。此非予殿之人,玆未快從。」
8月12日
○己丑,是日,領、右相坐春秋館,磨鍊實錄,以洪暹爲摠裁官,吳謙、李滉、李鐸爲都廳堂上,朴忠元、朴淳、金貴榮、尹鉉、朴應男、尹毅中爲參贊官,李後白爲外房堂上,金鸞祥、閔起文、尹根壽、柳希春爲都廳郞廳,李湛、李忠綽、辛應時、黃廷彧、李山海、具獻齡、鄭澈、李每壽、申湛、鄭彦信、鄭士偉、柳成龍十二人爲各房郞廳。
8月16日
○癸巳,以尹斗壽爲右承旨。
8月22日
○己亥,上命內需司侵奪人民之奴婢,載於宣頭案者,悉還其主。
○有夕講。
8月23日
○庚子,以李湛爲檢詳。
8月24日
○辛丑,湖、嶺二路蝗。
○大提學李滉力辭其職,上命遞。
8月26日
○癸卯,以朴淳爲大提學,柳希春爲應敎,尹剛元爲掌令
8月27日
○甲辰,有夕講。
8月28日
○乙巳,有朝講。
8月29日
○丙午,有夕講。
九月
9月5日
○辛亥,有夕講。
9月6日
○壬子,有朝夕講。夕講《小學》、《四勿箴》,李滉入侍,手寫二本,一進于榻上,一持而誦白。皆因《小學》、《四勿章》,詳陳勸學進德之方。
9月12日
○戊午,酉時,召對經筵官。
○司諫院上箚子,請虛心從諫。上答曰:「予多有過失,諫疏之事,實是所希。今見上箚,正中予病,而語且剛直,深用嘉焉。」蓋欲自警。「
9月14日
○庚申,有晝、夕講。
9月15日
○辛酉,有晝、夕講。
9月19日
○乙丑,有晝、夕講。
9月20日
○丙寅,以高敬軫爲獻納。
9月21日
○丁卯,有夕講。上特命李滉入侍。問滉曰:「頃者朝議欲追贈趙光祖,其人學問行事如何?」滉曰:「光祖天稟秀出,早有志於性理之學,居家孝友。中廟求治如渴,將興三代之治。光祖亦以爲不世之遇,與金淨、金湜、奇遵、韓忠等,相與協力同心,大有更張,設立條法。以《小學》爲敎人之方,且欲擧行《呂氏鄕約》,四方風動,若久不廢,治道不難行也。但當時年少之輩急於致治,不無欲速之弊。舊臣之見擯者,失職怏怏,百計伺隙,搆成罔極之讒。一時士類或竄或死,餘禍蔓延,至今士林之間,有志學行者,惡之者,輒指爲己卯之類,人心孰不畏禍?士風大汚,名儒不出,職此故也。」上曰:「頃者弘文館議追削南袞官爵,此亦何如也?事在先朝,追治似難。」滉曰:「己卯之禍,正由南袞、沈貞之奸,而終爲中廟之累,可謂罪通天矣。自上以先朝大臣,追削爲未安,此意甚是。公論請奪官爵,此言亦是。」上曰:「卿兩是之,孰爲最是?」滉對曰:「南袞罪大,必削奪官爵,乃快於士林。褒贈光祖,追罪南袞,則是非分明也。」宋純進曰:「臣以己卯秋出身,庚辰間爲史官。袞等構陷士林,揚揚自得,自以爲功。此等之流毒,至乙巳而益甚。袞爲首惡,不可不削奪。」上從之。
○當初袞求交於趙光祖等,光祖等不許。袞積憾,欲殺光祖等,求得木葉上食甘之蟲,以蜜多書走肖爲王四字於木葉上,放蟲而使之食,如漢公孫病已之事,有若天成者然。袞家在白岳山下景福宮後,自其家泛水,而流送於闕內御溝,使中廟見而大驚。因告變以成其禍,中廟實錄或爲遺漏,故於此略爲載錄。
9月22日
○戊辰,上令弘文館、兩司、承政院,論列南袞罪狀。
9月23日
○己巳,玉堂啓曰:「南袞本以兇邪陰毒之資,濟以文墨之技。嘗以前承旨在喪,聞有人非議大臣,以爲大變,卽釋衰服入告,其用心無狀,已見於此。及升宰列,知中廟眷注趙光祖,屢於經席,言可大用。旣而甘言媚態,不爲淸議所容,議事之際,屢被沮抑,遂生陰賊之心。乃與沈貞、李沆合謀,因緣洪景舟,潛通宮掖,浸潤萋斐,無所不至。又於昏夜着賤人之衣服,潛伺首相鄭光弼家,肆其誘脅,以試大臣之意。光弼止之,袞與沈貞、洪景舟夜入神武門,以不測之說,震動中廟。又豫勒武士,欲於其夜撲殺光祖等。幸賴光弼泣諫於榻前,遂從流竄之科,袞等猶羅織不已。光祖、金凈、奇遵等,以次殺戮,一時名士,無不橫罹。或竄或死,其禍連於五十年之間。少有稍和向方之人,輒指爲己卯餘習,其戕殺士林,斲喪國脈,使好賢樂善之中廟,陷於有過之地,終至於士氣斬伐銷鑠,無以爲國。此袞之罪所以上通於天者也。」司憲府、司諫院,亦陳袞賊虐兇邪之罪。上答曰:「南袞之事,非但玉堂上疏,近日經席,亦屢言之,故下問。而今見朝議,則上自大臣,下至兩司、玉堂,一一陳列袞罪,而論議亦皆僉同,此可謂不謀而同矣。朝議如此,不可不從。盡奪南袞官爵,以快士林之憤。」
○戶曹以求荒事,請限明年八月,勿許朝士覲親掃墳加土往來。
9月25日
○辛未,上以盧守愼乞歸養上箋,情意懇迫,收議于三公。三公亦以爲當許。上命補近處州牧,以便其養。
9月26日
○壬申,有晝講。
○爲都目政。以李楨爲副提學。
9月27日
○癸酉,有朝講。
9月28日
○甲戌,有朝講。
冬十月
10月4日
○己卯,弘文館啓曰:「憲府於宦官周泰文,敢以陵寢之田,隱然移授寺社,探試上意之姦,論劾未幾,旋卽停啓。諫院恝然旁觀,不爲一言。皆失臺諫之體,請命竝遞。」答曰:「如啓。」
○是日政,朴應男爲大司憲,安自裕爲執義,李忠綽、朴希立爲掌令,蔡蘭宗、辛應時爲持平,朴謹元爲大司諫,權德輿爲司諫,崔頲爲獻納,愼喜男、洪聖民爲正言。
10月9日
○甲申,三公因災異啓曰:「乙巳年間,彼罪人家財籍沒文記,同錄田畓,誤被籍沒,還給事。乙巳被罪人,尙未復爵己卯年薦科擧,殿前試取,名義甚正,不爲不公,而罷科後,旋復旋革,還復其科,扞獄之間冤枉者,令該司分辨後疏放。」答曰:「竝如啓。」乙巳、己酉被罪人,則前日已盡伸雪。今不可輕改,其中文記同錄田畓,分辨還給,可也。「
10月14日
○己丑,先是,尹元衡、李芑,共起禍亂,居五六歲。元衡惡芑分權而軋之,獨專大權。至己未、庚申,上之恩寵移於李樑,樑奪其權,樑又與李戡等謀陷士林。至癸亥秋八月,爲沈義謙、奇大恒所逐,而義謙以外戚,頗主張朝論,升遷大速云。
○京畿報初八日雷動。八道皆然。
10月22日
○丁酉,柳希春作日記曰:「麗末南谷先生李公釋之,年五十以版圖判書致仕,歸龍仁田舍,遂能脫於李氏革舊之際,成獨谷詠詩。以陶淵明開三逕美之。釋之之孫李宗儉、宗謙二公,當我朝文宗時,知幾引退,亦尋乃祖之高風,能遠蹈於世宗受禪之際,余聞之深有弊。」云。
十二月
12月2日
○丙子,上御晝講于文政殿,講《論語》《先進篇》。奇大升進啓曰:「近來災變,非常者多矣。聞見至爲駭愕,自上亦應省念矣。思之則多有未安之意,臨御以後,災變連出,是雖天心之仁愛,然自上恃以天心仁愛,而不爲戒謹,則修省之念小矣。常自惕慮曰:『天心何爲而不寧乎?』多致恐懼之心,戒謹修省,則災變自消矣。頃者,雷震極爲驚怪。又以八道書狀見之,雷震地震無處不有。上有天災,下有地災,變孰甚焉?虹霓亦多有之,此尤怪異。虹霓者天地不正之氣,而陰陽之氣,不當交而交者也。且當發於夏月,而乃現於天地凝閉之時,近來日氣溫暖如春,霧氣連作。夫災變,不可的指爲某事之應,然古人亦有以類應言之者矣。夫陽在內者不得出,則奮擊而爲雷霆,雷震者,乃天氣不和之致也。地道主於靜,而不靜,則有地震之變,地震者,乃地道不寧之故也。地震者,古人以臣道言之者矣,而虹霓沈霧,又是陰陽之慝氣,則無乃有小人陰害君子。而致此變乎?霧則亦有蒙蔽之像。自上學問勉强,而出治淸明,凡於政事之間,無不勵精圖之,然或有一念之誤,則有關天地之象,無乃有憸小之人,千端百計,熒惑聖聰之漸,有之而致此變乎?此聖明之世,必無之事也,而小臣多般憂慮,以冀自上,致謹於君子、小人消長之機焉耳。楊仁壽事,兩司論執已久,而今此經筵亦勤啓矣。〈上潛邸時,曾授十九史略於醫員楊仁壽,初命除東班六品職。臺諫啓請改正,後命長付上護軍祿,以其資級未準。又今以護軍司直升降而授,兩司又以其過重,論執累日,而上不聽。〉自上以楊仁壽有句讀之學,命之以爵,欲報其功。是雖公心,然命付東班之職,則不免爲私意所累,而臺諫論其不可,則反以西班極職命付之,是可謂有從諫之實乎?崇德報功,古雖有言,然功大則大報之,功小則小報之,而輕重大小,自有其分,不可舛施也。若失其輕重大小先後緩急之序,則豈爲政之體乎?自上入承大統,方在亮陰之中,屈於大義,而有不得施爲之事,故當爲之事,多有未行者焉。大事時未及爲,而思報微勞,可謂失次第先後之序矣。軍職陞降,不足爲輕重,而不從臺諫之公論,是乃政治之一大累也。小臣之意以爲,大小緩急之事,當次第擧行,而如此等事,徐徐斟酌爲之可也。事之大且急者,廟堂近侍之間,方思處置得宜,而遽發其端,有或未安,故時未有啓達之者也。自上姑從言官之啓,命以相當之事,而不失大小緩急處置得宜之序,則於事理極當。於政體甚合。」
12月6日
○庚辰,上御夜對,講《論語》《先進篇》。奇大升進啓曰:「學問之道,古之聖賢論之至矣。至于後世,議論完備,反爲支離,難於要領。蓋堯、舜、禹、湯學問,出於《書傳》,其言要而約,以存心修身爲主。存心修身曲折,孔、孟言之,程、朱發明焉。蓋人主學問,與儒者工夫,雖似有異,然大綱領大根本,則不異。學問,當以治心修身工夫爲本。古人於治心修身工夫,或於日用間,慮有間斷,必觀古書,而知古事,書所以維持此心也。發明道理,亦當以此知之。程子論格物致知,以爲:『格物亦非一端。』如讀書講論,論古今人物,遇事處其當否,皆格物也。學問工夫,無時無處,不用其力,然後可也。自上有萬機之煩,其間一言一行一動一靜,一向存心,乃可爲學也。在平時則忘之,而只於開卷時爲之,則工夫間,顧古人之於學問乃曰:『能自得師。』則王又曰:『自用則小,好問則裕。』後世人君,雖不如古之得師之道,而朝廷之上,豈無其人?在大臣地位者,所聞必有可取。自上尊之敬之,雖不名之曰師也,而有此意思,則有尊賢敬大臣之道矣。《中庸》論九經,先修身,而次尊賢,賢德之人,必也尊重,然後君有嚴憚之路,過有能正之理也。近來見之,自上學問甚誠,可謂至矣。臣伏見判府事李滉,如此之人,今世則稀矣。自上亦知其意,接待隆重,知有尊賢意思,大小群下,莫不欣欣。大槪此人,年高病深,不能從仕,前日久於其外,今暫從仕,身又抱病。上之待此人,雖已至矣,然不但以禮貌之外,聖心常謂之賢者,而致誠可也。賢者不以尊其身而安其心,必以虛己聽納,而盡其心。嘗攷古人之事,賢者在朝,豈必欲所言皆從乎?人君樂善從諫,至於芻蕘之言,亦盡聽焉,則必以此爲喜,樂行而戮力處也。若勉從其人之言,則意思不廣,賢者之心,不能無缺然也。頃日,李滉啓辭,隨所言而施行,外人甚以爲悅。其人則賢者也,安有又從吾言之心哉?小臣迷意以爲:『延登此人,致之朝廷,聽言則至矣,優禮則極矣。』當察此人之言,而從之,不但聽此人之言而已也。常念此人之賢,每當政事之際,聖心以爲此事,無乃此人,以爲不可乎?如學者得嚴師,而省念,則甚好矣。近來李滉所啓,或敎之曰:『言聽計從。』此人還爲瑟縮,而多有不敢當之意。況臺諫侍從之言,雖以不關之事,至此留難。臣雖不能詳知,而揆以古人之心,豈得安心?尊賢必自修身始。急於修身,則不但此人,在朝爲益,君臣之間,兩得其道也。徒以外貌尊寵羈縻,則老病之人,又安得苟容於朝哉?微官此啓,甚爲惶恐,而此意自上當可知之,故敢以迷劣之意啓之。」上曰:「其言至當。但近來留難之意,以爲未安者,自上何以知之?今此啓之至爲當矣。」大升啓曰:「小臣所啓之言,非此人向臣說道未安也。上來之後,相從已久,每往門墻,屢聞言語。臣雖不能細知,而其道德學問,與古人無異。人之心如此,此人之心,亦恐如此也。自上知其意而則之,則接待之道當矣。」上曰:「此人借以古人言之,何等人也?可比古之何人?以此議論,問之未安,而素懷如此,故言之。」大升啓曰:「小臣迷劣,何以測量知之?前日或有疑處,折簡問之,雖不得相見,而通意則已久。上來之後,爲其老病之人,寂寞而來,時時歷見,質問前日疑難之處。如臣愚見,不得企而知之。然以臣之見,其不偶然,無貴於他,年已七十,所見亦高,而不主張己見。年少所言,亦必商量,其觀古書,少無執滯。篤信程朱,工夫能至古人,則不可知也。東方學問之人,自前朝至國初,其文湮沒,幸收拾見之,如此人之文者蓋寡。初上來時,其所上疏,與程朱之書無異。其學問、其工夫、其議論一一皆是。」李湛啓曰:「小臣於中宗末年,與李滉同官,與之交游。自少表裏如一,近者沈潛學問,久在林下,工夫篤實,比之則似難,而大槪以古君子道理爲一。如此之人,夫豈易得哉?」大升啓曰:「其爲德也,謙恭遜順,無一毫自是。舍己從人,甚可貴也。臣以迷劣,屢與之言,久服于心,今敢啓之。雖因身病,不得入侍經席,而他日入侍之時,自上暢問道理,則其於帝王學問,豈無啓沃之益?」湛曰:「文章道德,可謂兩備。自上以誠顧問,豈無所言?」大升啓曰:「此人博觀古書,而稟性踈淡,自少恬退,習與性成。自上屢召,故上來,而寒苦適意,富貴無心,心欲求退,不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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