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朝鲜王朝实录【肃宗实录补阙正误】
[book_author]佚名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历史传记,史学,完结
[book_length]265272
[book_dec]朝鲜李氏王朝的实录,又称《李朝实录》。记载李朝太祖始至哲宗止25代王472年间的历史,整个李氏王朝各代王中只缺少最后两代高宗、纯宗年间的部分。该书以编年史体例,分别各代王编修实录,汇集成书。此为朝鲜王朝实录[肃宗实录补阙正误]。前任国王升遐以后,新任国王通常要纂修有关前一王朝的实录。按照这一惯例,景宗元年(1721)4月,设置了实录纂修厅,开始了肃宗实录的纂修作业。首先,到了景宗3年(1723)2月,完成了对春秋馆《时政记》这一基本史料的删节作业。随后,以删节的《时政记》和《承政院日记》等资料为基础,开始进行实录原稿的纂修作业。该项作业在景宗时期没能完成,到了下任国王——英祖3年(1727)2月才得以完成,纂修一共用了4年的时间。即刻被送到校书馆,开始进行活字印刷,同年11月印刷结束。然而,实录是以老论派为中心而编纂的,对此,少论派有所不满,不得已只好又编纂《补阙正误》。这样,追加了《补阙正误》之后,到了次年,即英祖4年(1728)3月,实录总算最终完成。对于在实录中追加《补阙正误》,这次是唯一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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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卽位年
八月
8月26日
○丁巳,上接見淸使於仁和門內。淸使出語我國人曰:「爾主上長必嚴明,爾國臣下當謹愼。」云。
十一月
11月29日
○戊子,大司憲許穆自鄕入來,拜新命。上引見于廬次。上曰:「年齡雖老,今觀氣力不衰,勉留無退,以補予過,是所望也。」穆曰:「臣居在鄕曲,不知世事,而近來人心世變極矣。人紀紊亂,天理晦塞,此時中興之難,有倍於干戈搶攘之際。聖明臨御,雖村婦樵童,擧皆欣悅。古人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必也終始如一,可以成帝王之業矣。」上默然。〈餘見上。〉
十二月
12月18日
○丁未,吏曹參判李端夏陳疏以與宋時烈有師生之義,而迫於嚴命,書一誤字引嫌。末論李宇鼎等避辭,略曰:
臣之家世,素無黨論,臣於交遊間,亦無偏係,國人之所共知也。臣於今春辭職之疏,悉陳平生所志,惟在於泰卦九二爻義,而其略有曰:「每見朝臣中,有聰明特達,留意國事者,無論今世黨目,彼此輒論此義,願以泰道爲心,身亦得效分寸於其間,庶幾同寅協力,裨補聖朝。」云云。臣於李宇鼎、睦昌明等,未曾相熟,雖未及以此意講論,而然觀其爲人,自非庸流,常思通融心志,共做國事而已。惜乎,黨論爲百年之痼弊,偏私好惡之心,有所掩蔽,至於構罪儒賢而莫之恤也。
上命還給,下備忘,削黜。〈原疏批旨見上。〉端夏軟懦無特操,㤼於威命,不能自守己見,忘其師生之分,而下一誤字於時烈之禮論。此疏所以奬許宇鼎等者,亦若納媚求容於時輩,人皆嗤笑。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一
[book_title]元年
(乙卯)元年清康熙十四年
春正月
1月6日
○乙丑,行大司成南九萬以宋浚吉門人,陳疏辭職,仍論君德,略曰:
殿下於卽阼之初,聞宋時烈之奔哭入城,卽遣宮官,致慰喜之意。又命製進誌文,敦諭之命,至於七八,終至招徠而後已。當此時,殿下於時烈虛佇之誠、禮遇之隆,可謂至矣。纔過一兩月,聖心忽變,嚴峻之敎、咎責之辭,前後相續,多有臣子所不忍聞者。殿下若本以時烈爲如此之人,則初所以眷待時烈者,何以如彼其勤篤耶?以此,中外之人咸以爲:「殿下不能不撓於膚受浸潤之言,以致前後之頓異。」此雖以小人之腹,妄度天意,執跡而觀,恐不無萬一之近似矣。臣竊念,殿下卽阼以來,嬛嬛一身,獨處齋廬,內雖朝省於兩慈殿,而不如平日之長侍先王;外雖引接備局大臣,而不如平日之日接講官,朝晝晨夕之間,殿下之所與處者可知也。哭踊哀遑之情,旣切於中;萬幾酬酢之繁,又嬰於前,則當其時顧問使令之事,不得不時及於左右稔熟之人,此乃自古聖帝明王,亦或不免者也。夫如是也,則殿下雖嚴加勒束,不少假貸,且於政令之間,獨運神斷,使不敢有一毫之參錯,而俯仰唯諾之間,已足以移殿下之意旨。臣歷觀前代,如此之類,人主初則以爲狎習而易制也,中則以爲親近而可信也,終則至於禍成而不可悔,無不害于身而凶于國,千古滔滔,若出一轍。此,志士、忠臣所以發憤扼腕,痛哭流涕,不顧其身之死生,願一聞之於君上,冀其感悟者也。然於今日,宋時烈之被罪,所關雖大,未必遽至於存亡之判,而如臣所陳於上者,或有一分之彷彿,則億兆臣民,皆不勝其澟然心寒,而國家之事,終不知其稅駕之所矣,豈不危哉?大凡人主接賢士大夫之時少,則不得不近暬御私暱之時多,其流之弊,終至於此。今殿下苟能親近儒士,講論經訓,日接朝臣,咨詢治道,則反復古今之治亂,必有惕然而感於心者;考察政令之得失,必有犂然而當於意者,群枉之門,自不得不杜;衆正之路,自不得不開,而幽陰之進,可期於屛退;內外之言,不至於出入。今日街談巷議之隱痛而長憂者,皆將雲銷氷釋於殿下一回心之間耳。昔朱子於寧宗卽位之初,面陳箚子,有曰:「今陛下卽位未旬日,而進退宰執,移易臺諫,皆出於陛下之獨斷,而大臣不與謀,給舍不及議,正使悉出於陛下之獨斷,而其事悉當於理,亦非爲治之體,以啓將來之弊。況中外傳聞,不無疑惑,皆謂左右或竊其柄,此弊不革,臣恐名謂獨斷,而主威不免於下移,欲以求治,而反不免於致亂。」臣反復斯言,深味其意。雖使臣竭誠盡意,更有所論列,必不如此說之痛迫惻怛,切中今日之病。玆敢引以爲獻焉。
末又論館儒解罰事,上賜批切責。〈疏槪批旨見上。〉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二〉
夏四月
4月10日
○戊戌,京畿進士成虎錫等疏請釋宋時烈,上不納。時烈之以禮論被罪,誠至冤矣。然修初史者,列書當時災異以爲,時烈遠竄之應,則又涉傅會,識者笑之。
4月20日
○戊申,金佑明以洪宇遠曾論尙方織紬之傷儉,疏辭尙方提擧,上賜例批。〈詳見上。〉宇遠筵奏,不過陳戒之例語,未知其必有意於侵逼國舅,則佑明之引以固辭已過矣。而修初史者又以爲,宇遠知上內銜,窺間而發,則尤非本情。宇遠雖不足道,而君子平恕之論,亦不當如此也。
4月25日
○癸丑,特陞尹鑴爲右尹。鑴之論禮,固有禍心,平日從遊者,苟能見微知著,絶之於早,則誠爲先見之明。然甲寅以前鑴之罪,只是論禮一事,則論以非大故不絶之義,追念宿契,或不忍遽絶,亦不害爲忠厚。況且尹宣擧之於鑴,顧方以書戒之,戒之而不聽,則又復絶之,而若其眷眷書勉於宋時烈,俾有以恕其詿誤,而寬其罪錮者,亦不過憂世道、慮黨禍之意。此豈彷彿於得志後,附麗同惡之輩?而修初史者必與𣞗、挺昌等,牽連書之,至以愛重爲言,以爲汚衊之計者,其亦可駭矣。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三
[book_title]二年
(丙辰)二年清康熙十五年
春正月
1月2日
○乙酉,贈承旨沈光洙吏曹參判。光洙,孝宗潛邸時師傅也。長陵追崇立異,丙子圍城斥和議,頗著聲望。己亥論禮,與鑴等合,言論多詖猖。至是,濫蒙褒典。
○慶尙道星州禿用山城成。
1月6日
○己丑,尹鑴以兵車之停造陳疏,有揮淚永訣語,上連下備忘,辭旨特隆,遣史官傳諭,鑴久乃出。鑴之所謂大計者,不過造兵車一事,而不計飢荒,惟以多造爲事。上意少持難,則輒以退要君,其悖妄極矣。自夫宋時烈倡爲高論之後,托跡山林者,輒藉此爲進身之路。時烈則遇孝廟奮發有爲之意,固可以此言進,在鑴時則沖君新嗣,國勢孤危,政朱子所謂區區東南事,尙不勝其憂者也。鑴以大言虛喝,謀動干戈,幸時議不與耳。其誤國僨事之罪,雖食其肉,何補?噫!鑴特一無腸人耳,初何以盜名至此也?
二月
2月7日
○己未,時有摠管當罷之議。右議政許穆箚論其不可廢,答以祖宗舊制,不可輕罷。
三月
3月2日
○甲申,下敎曰:
頃覽江華府各鎭堡軍器,則箭竹零星。脫有緩急,臨陣對敵之用,不出乎矢石,此實國家之隱憂。內弓房箭竹,幾至累萬,除出箭竹一百編、雉羽五千箇,送于江都,以爲修補之地。
○憲府啓請還收金澄職牒還給之命曰:
「澄曾以貪汚之罪,判爲廢棄之人,頃於赦宥之日,混被職牒還給之命。伏想,聖明有未盡燭於當日事狀也。澄曾任全羅監司時,稱以壽宴,濫徵各邑,一州分定之魚,多至八百尾,他物狼藉。乞諸統營羅紈、綿布,駄載相望,京外喧藉,耳目難掩。而及其事發就理,反以不用一金,爲置對之辭,終與査狀,大相剌謬。貪婪之外,又添欺罔之罪,伊時編配,已極失刑。未久蒙宥,實出寬典。今豈可還給職牒,待以平人哉?」
答曰:「金澄曾在湖南方伯時,稱以其母生日,濫用之物,極其狼藉。及其拿問憑閱之時,若元無此事者然,欺罔天聽。當初編配,實由於此,屢經大赦,日月旣久,足懲其罪,以示善善惡惡之意。不允。」
3月7日
○己丑,下敎曰:「人才垂乏,未有如今日。如有才學顯著,各別薦擧,以體予求賢之意。」
3月11日
○癸巳,領議政許積因李后平疏,上箚辭職曰:「后平疏主意,專爲伸救趙嗣基、李壽慶而發,則玆事顚末,業已聖明之所燭也。嗣基向日事,無據莫甚,不當論以一時做錯,此臣所以深斥於前席者也。壽慶則母子間不相得之說,無人不知,臣猶不欲索言,只以趙疏後,晏然行公請罪。今者后平乃以兩刺奇中,妨賢私嫌等語,臚列臣罪,臣欲逐條卞明,亦涉疲勞,而其在國體,寧有是也?」左議政權大運亦上箚辭職,而深斥嗣基等,竝賜優批。
六月
6月1日
○壬子,憲府啓曰:「海南縣監李炕以十石米,添載稅船。今已現捉,請依律科罪。」從之。
6月5日
○六月丙辰,先是,有僞造倭人書傳播,其書曰:
鄭錦旣整兵船,請與我國,共濟中原,彼意欲與貴國同事。
領議政許積得見,疑其僞,尋問所從出,歸於德山人趙松、松父昌漢及京中士人魚壽遠。備局啓請逮治,刑訊不服。上欲鞫治之,領相許積慮其蔓延,請酌處。臺諫論執,上竟不聽。至是,因大妃疾危,洞開獄門,得全釋。
秋七月
7月8日
○戊子,上引見許積問:「故相臣崔鳴吉、金堉之不入於廟庭配享何也?」積對曰:「丙子敵鋒,已到弘濟院,大駕未及入江都,駐蹕南門樓。上召群臣計事,群臣皆驚遑莫知所爲,鳴吉獨請詣賊陣講和,乃單騎往見龍、馬兩酋議和,諸酋欲殺之。如是之際,大駕得入南漢。非決死生而殉國家之急者,不能矣。當時若無鳴吉,後雖欲復讎雪恥,宗社已不血矣。其功豈淺淺哉?而見忤於所謂淸議,至比之秦檜,終不與配享,豈非國家欠典也?」又盛言金堉事。〈見上〉上欲追配,命考《實錄》。
7月12日
○壬辰,先是,因尹鑴疏下,別諭於許積,而斥鑴頗嚴。承旨鄭樸疏論之,旋命改下,承旨權大載微稟,還寢。太學生金文夏等疏救鑴,竝斥大載。是後,學儒曺夏疇等又疏請召還鑴。時,右鑴者爲濁南,排鑴而尊許穆者,爲淸南云。
九月
9月11日
○庚寅,因故相臣鄭太和配享事,諸臺引避。玉堂處置,攻太和者請出,右太和者請遞,答曰:「今觀處置,未免乖當。當初議服,鄭太和所論,與時烈大相不同,而今日臺閣,與時烈一體論罪,予實未曉。況金海一疏中所謂,身居鼎軸二十餘載,無一事可稱等語,尤不勝駭愕。趙威明避辭論議,誠爲得體。趙威明、金徽、柳命賢出仕,權瑎、李鳳徵、金海一等竝遞差。」是後,兩司久爭,遂寢配享,後竟追享。蓋鄭太和秉國勻數十餘年,得人委任,邦內寧謐,顯廟倚任尤專。方居憂,虛相位以待之,有事遣承旨,就問於喪廬,際遇之隆,千載罕比。配食太室,捨斯人其誰?黨人者深惡宋時烈,竝斥太和。時烈論禮時,不貳斬與四種之說,雖不見用,當時知禮者咸服焉則以此,搆時烈以貶薄壞亂,誣悖極矣。況太和之用國制,尤何關於彼此之爭,而反巧加詆誣,吁亦痛矣。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五
[book_title]三年
(丁巳)三年清康熙十六年
六月
6月3日
○戊申,兵曹判書金錫冑以鑴、穆疏語,陳章辭職,略曰:
傷財病國,是或臣罪,盛兵重權,此何人言?乞解諸務,退守先人丘墓。
上批命安心勿辭。〈史臣曰:「錫冑以綺紈年少,無行能過人,而特以戚畹之故,爲大臣者。欲爲攀聯固寵之計,驟加陞擢於人望之外,數月之內,至長西銓,兼摠機務,凡軍國大事,無不取決。錫冑亦以大臣有寵秉事,互相締結,曲意承奉,迭爲聲援,以濟其私。搢紳之間,嗜利無恥之輩,又從而趨附之,再遞請仍,以阿其指。錫冑驕矜自肆,無所嚴畏,廣設屯田,分置私人,動興土木,以疲軍民。凡所以病國害政之事,不止一二,而宰執不敢斥,臺閣不敢論。間有一二或及其過失於章奏之間,則錫冑輒懟下要上,盛費辭氣,有若藎臣碩輔,身任安危,而罹讒畏忌,不容於朝廷之上者然。必以保全爲恐動固寵之語,期得溫旨而後止。吁亦異哉!古云無敎猱升木,此豈錫冑之罪也?」〉
6月16日
○辛酉,刑曹判書李之翼疏論告廟之不當,上批以正合予意爲答。〈原疏、批旨見上。〉
史臣曰:「之翼爲人踈放戇樸,不隨人俯仰。當兩宋秉政之時,人無不奔趨服事,而獨未嘗一造其門。凡其過誤,顯言斥之,無所忌諱,爲其儕流中廢人。及宋時烈敗,上素聞其名,首擢用之,而亦不肯詭隨時議,時人以此多之。」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六
[book_title]四年
(戊午)四年清康熙十七年
二月
2月3日
○甲辰,上違豫,藥房提調許積、金錫冑等啓請率醫官入診,上只命醫官入診,而自內招錫冑,竝入侍。蓋錫冑曉解醫術故也。積及承旨、史官皆不得入。
史官曰:「君臣之間,接見之禮,至嚴且重。況錫冑以外戚重臣,方握重兵,則自內雖有召命,當據例稟覆,備承、史之後,方可入診。而今乃無端入侍,不惟不能遠嫌,戚里私覲之弊,自此啓之也,聞者駭之云。」
2月29日
○庚午,右議政許穆初度呈辭,上賜優批不允。
史臣曰:「是時,增廣試官李元禎以言語、容貌發爲策問,而有義理空談,終無益於實效;江皐冶容,或嬰情於好爵等語,蓋指穆與鑴也。兩人門徒,至有不製而出者,穆以此乞免云。」
六月
6月12日
○辛巳,判中樞府事閔鼎重陳疏,極論鑴悖倫蔑義狀,以曾與交遊薦聞,引咎辭職。上批以不念寅協,予實嘅然責之。〈原疏批旨見上。〉觀此鼎重之疏,可知其不能絶鑴於改注《中庸》及禮論之後。宋時烈何不以黨與斥之,而反獨齮齕於甲寅前已死之尹宣擧,何哉?如是而自許公心,人孰信之?
史臣曰:「鼎重從鑴遊最久,事之甚謹。嘗築室於鑴居之傍,執經請益,自稱門生。至是遂背之,又上章斥鑴,時議非之云。」
九月
9月13日
○辛亥,憲府啓以光州牧使李敏叙宿病復發,自刺其股。設令得差,不堪吏事,請罷職,上命遞之。〈敏叙曾於顯廟朝直玉堂,心疾猝發,以刀自刎。自此,顯廟不復除淸要之職。〉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七
[book_title]五年
(己未)五年清康熙十八年
八月
8月2日
○甲子,持平李增疏論閔黯、金德遠、鄭載嵩、趙師錫、李正英陞擢之濫,請從臺啓還收,上批不許,略曰:「國家取人之道,才德爲上,功勞次之。今玆數臣,皆是有才望之人,簡拔登庸,有何不可,而抉摘前日之細過,殊非與人不求備之意也。」
8月20日
○壬午,持平李增申前啓,請還收鄭載嵩、李正英特除之命,上不許。
史臣曰:「閔黯之不稱,與李正英無異,而正英則有行;金德遠之超躐,與鄭載嵩一般,而載嵩則有望。特以論議之不同,閔黯、金德遠、李元祿,則只數啓停論,拈出此兩人,論之不已,識者竊歎。」
十二月
12月13日
○甲戌,行初覆。引見時,正言南垕申前啓,遞禮曹參議金萬重,上謂領議政許積曰:「卿不知耶?啓辭以爲,與閔鼎重無異,以此觀之,欲永棄也。」積曰:「時烈、浚吉皆萬重祖金長生門人也。萬重之與時烈相親,無異鼎重之謂也,非謂同罪也。」垕引避,上特遞之。承旨請還收,大臣亦言之,上初難,而後從之。〈詳見上。〉
史臣曰:「萬重卽一戚里,其用捨,不甚有關於國家。銓曹之收用,必先於此人,而上之所以爲此人,摧折臺諫,自不覺其辭氣之露者,何歟?近來,銓曹用人,一循私意,苟同於己,陞擢之不暇;苟異於己,搏擊之殆盡。及乎嚴旨一下,自積以下煌㤼患失,以持論和平,收用一邊之意,陳達於咫尺天威之下,以冀一時之無事。及退恐其不用一人,而又陷於欺誣之罪,汲汲用一戚里,以爲合上意而塞責之計。臺閣所論,大體則好,雷威遽加,至以無狀責之。噫!上所爲亦不得免於私意,而責臣下之無私,亦難矣。然其臺啓所論,亦足一哂。以積謂之柱石大臣,以斥積爲罪,如是,而尙何望有槪於王心哉?」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八
[book_title]六年
(庚申)六年清康熙十九年
春正月
1月19日
○己酉,備邊司啓遞李后定問禮官之任,左議政閔熙之啓也。略曰:「彼人所見之處,我國大小官,必盛其服飾,事體卽然。后定貧窶特甚,常時章服,不成貌樣,初頭相見,未免埋沒。」云。后定淸士,恬靜儉約,不合於俗尙,故熙言如此。
夏四月
4月16日
○乙亥,鞫廳罪人柳赫然受刑一次,不服。供略曰:「赫然受三朝委寄之寵,身爲大將,今且數十餘年矣。膂力之士,皆聚軍門,輦下精兵,亦在掌握。使赫然無狀,欲圖不軌,則此亦足矣,尙何用窮峽農民爲哉?」鞫廳啓請更問萬松。
六月
6月8日
○乙丑,新及第黃玧請勿書淸國年號於紅牌,上不許。〈詳見上。〉〈史臣曰:「玧卽故府黃一晧之子也。一皓爲淸人所殺,玧時年已二十餘矣。一皓臨死,戒玧曰:『汝父死於非辜,以官之故。汝其勿治擧業,毋朋宦念,退守弊廬,以終天年。」玧泣受敎。及服闕,甘心赴擧,屈首從宦,自同平人,曾不泚顙,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年號之書,直是小節,伏地煩請,格外干恩,眞所謂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也。「〉
6月13日
○庚午,領議政金壽恒請拿前監察李商翼,以洪家狀覈處,上許之。〈史臣曰:「商翼本以妖淫之姿,托於形勢之門,憑藉作奸,有不可勝言者。故牧使洪柱一妾女之舅,與商翼善,商翼於往來參尋之時,從窓壁間窺覘,知洪女有容色,瞰其舅若夫之出也,率悍僕,夜入其家,洪女驚走,將踰墻避,商翼挽之墜地,擁以入室,竟奸之。隣舍互傳,里巷喧擾。邏卒聞之,謂偸兒入人家,欲執之,商翼呼曰:『我卽宋相之門人,而名士李宏之父。汝能死執,不能則不。』邏卒遂退。女之娚萬範呈狀憲府,憲官不問。壽恒聞其事,彰著狼藉,不可卒掩,陳達榻前,始有拿問之擧,而黨與營救,澡雪如玉,豈不寒心乎?大抵此事,與賊堅掠人妻之事相類,而堅之所掠者,良女也;商翼之所奸者,士夫之骨肉也。論厥罪狀,有浮於堅,而緩堅獄則置之大何,庇商翼則晏然自在,如此而可以鎭服人心乎?良可惜也。」〉
6月24日
○辛巳,特除李師命爲修撰。師命釋褐未踰年,宜君父之不識何狀,而中批遽下,置之極選,一世譁然疑之云。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九〉
八月
8月3日
○己未,引見時,典翰崔錫鼎白上曰:「申翼相疏中一款,卽李師命事,而師命榮墳受由時,遽有給馬、澆奠床備給之命,此亦未安。體念臣僚,奬勸人才,固是美事,而恩禮愼重,然後紀綱可立。古之人君,有愛一嚬一笑者。備給澆奠,乃優待大臣之禮,師命以眇然新進,膺此異數,誠極過濫矣。」上曰:「予非但愛其才而已,此人於討逆時,有密贊之功,故特施恩典矣。」師命一措大也。何以能密贊討逆,而密地所贊者又何事?設有密贊之事,君父何以得知?自夫密贊二字出,而幽陰之迹著,師命之身危。堂堂討逆之義,不免疑晦,嘵嘵護逆之輩,得以藉口,可勝惜哉?
8月8日
○甲子,大司憲鄭載嵩以前啓趙絅事,旣配還黜,未知妥當引避,上批答以與予意相符,命勿辭。〈原啓批旨見上。〉趙絅少以淸名直節,伏一世。晩年右善道,得罪於公議,而此不過不能超乎黨習而然,則不足深病。然旣無一日之際遇,則初不必盡捨一世鴻碩,而獨許絅配食矣。不幸而旣令配食,則別無大段疵累,不可只以其無際遇而還黜之。臺閣公議,固不無所執,而載嵩避辭,亦可謂深得平恕之道。史臣之深咎其無識者,恐不免爲俗論矣。
8月17日
○癸酉,兵曹判書金錫冑席藁闕門外,陳疏白申範華等冤枉,且陳私謁密謀之狀,上命書送鞫廳。〈詳見上。〉範華、宗華等卽罪死人冕之子姪也。圖伸冕諂,附許積,仍爲逆堅昵客。及元老供發,其慫慂逆謀狀當抵死。錫胄卽其內從,謀所以免其罪,謂範華等受其旨詗察,非實黨逆。遂以疏張大其密地之功,而人終不能曉然也。蓋當己庚之際,奸兇堵立,釀成逆謀,宗祏固澟澟如髮,居肺腑者,安得不苦心彌綸,以圖翦際?此錫冑所以有大功於保社,而通宮闈,主告密,初非人臣之正義。惜乎其不能自閟,而乃或藉此而低仰於功罪,旣不能審愼於勘勳之初,而及夫名登逆案,身罹法網之後,輒復冒親嫌,挾姻誼,而澡雪之非,惟出其死,而又復張其功,隱然有掀動天地之勢,則此固公議之所以拂鬱。而於是乎急變之上,若有所脅成逆節之萠;若有所挑發支黨之死;若有所橫罹護逆者,得以有辭。而堂堂誅討之正,不能無一分䵝昧,而不章者,已可慨然。而況自此告密之門大開,幽陰之逕莫杜,傾危急功之輩、鑽刺干進之徒接踵於世,往來傾奪,事變無窮,而國家與受其敗,則世固以功魁、罪首處錫冑,而後之君子,若復尙論陰陽消長之變,而推極於甲寅之禍本,則又必謂功不足以補其罪矣。噫嘻惜哉!
冬十月
10月12日
○丁酉,引見時,別兼春秋趙持謙白上曰:「吳始壽之罪,人孰不憤痛?而但始壽初與尹堦爭辨之時,屢疏皆言聞於譯官,而其時譯輩,無有以不聞爲言者,則必無不爲符同之理。而今者始壽賜死,而譯官輩則只爲徒配而止,其在獄體甚非矣,譯輩不可不重治也。且始壽雖甚奸惡無狀,不宜於未服之前,徑先賜死,而又旣曾在大臣之列,遽加之刑訊,亦似重難矣。」上曰:「鞫廳大臣旣已酌處矣。」持謙曰:「不治譯,先訊始壽,非獄體也。」領府事宋時烈曰:「微末小官,乃能有懷盡言,誠甚美矣。」承旨鄭載禧曰:「外間亦有如此之言。鞫問廷藎,廷藎至死無他語,然後次問始壽,則始壽亦必無辭自服。我國士大夫,或以儐、或以使,奉命出疆,與彼人言語相通,都付譯輩。如有聞譯輩所傳而馳啓,或有後日難處之事,譯輩變辭以爲不言,則將只治狀啓之人乎?今不治廷藎,後弊無窮矣。」上不答。
十一月
11月19日
○甲戌,特除李端夏爲刑曹判書。端夏,天性醇善,長於文詞,然懦㤼無特操。當甲寅撰進行狀時,怵迫失其所守。又疏薦睦昌明、李宇鼎,以悅時輩,擧措郞當,人皆陋之。但事宋時烈甚謹,故金壽恒牽連黨私,首加薦進。時,朝廷方務激揚,稍有失脚於凶黨者,輒被抨論,而端夏負大疵,敭歷自如,公論不服。
11月26日
○辛巳,持平韓構以追錄及申宗華事,擔當停啓,致有物議,陳疏辭職,上賜優批,命勿辭。〈批旨見上。〉
史臣曰:「韓構以元勳家鷹犬,惟其頣指,無所自樹。及爲臺諫,承望旨意,遽停公共重發之論。至於辭職之疏,顯有伸救宗華之意,以爲媚悅權貴之態,人莫不唾鄙。」
十二月
12月17日
○辛巳,憲府劾遞副校理趙宗著。或云:「宗著於乙卯後,通書尹鑴,而語多諂屈,故臺論如此。」然晻昧,多冤之者。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十
[book_title]七年
(辛酉)七年清康熙二十年
春正月
1月3日
○丁巳,引見時,上命完寧君李師命進前曰:「當逆節初萠之時,卿與一二元勳,譏察密贊之功最多,而當初勘勳時,因卿辭避,不爲同錄。厥後逆獄復起,諸賊之招,一一相符,功勞益彰,不得不追錄。而卿連章固辭,久不出肅,故今牌招入侍矣。」師命曰:「召命之下,不得不祗肅,而臣若有分毫可紀之勞,則何敢連章固辭乎?詗察之事,諉諸數三人,而指揮專出於兩元勳。臣以眇然一儒生,雖與元勳爲一家,何能有與知之事乎?」上曰:「卿與兩元勳功勞相同之狀,予已詳知。更勿過辭。」
1月11日
○乙丑,召對時,參贊官洪萬容曰:「李師命之才華,朝廷之所共知也。造化之柄,惟在於上,雖循序用之,如欲其驟致宰列,亦何難哉?登科纔七箇月,而遽陞宰列,師命之意,亦甚不安云矣。」侍讀官趙持謙曰:「萬容言師命之意,亦甚不安者,誠爲失言。古有擢自布衣,而直拜爲相者,用之誠是,則師命不安與否,非所可論也。然國朝故事,未有如此驟陞者也。此時異於干戈搶攘之時,循序用之似宜矣。」萬容曰:「壬辰兵亂時,朴東亮兼六曹郞官,仍超拜都承旨,此不可援例於平時也。沈器遠、金自點兩賊,雖凶逆誅死,反正時功勞最多,而初拜持平,復拜承旨,仍陞嘉善封君,其循序用之也如此矣。」
1月18日
○壬申,召對時,侍讀官宋光淵白上曰:「日者大臣陳蘇斗山善治狀,先除刑曹參議,將拜監司矣。臣在湖南聞之,斗山剸煩之才有餘,而澄淸之望不足,不可輕授方伯之任。郡邑迎送之弊,亦甚不少,姑令仍任江陵何如?」上曰:「澄淸之望,雖或不足,大臣以人事君之義,陳達內遷,今姑置之,當更問于大臣而處之。」領府事宋時烈曰:「聖上處置,誠爲得體。大臣纔已陳達,除職則後日更問處之之敎,實是裁決之得宜者也。」
三月
3月19日
○壬申,憲府以承旨任奎辭疏罪狀,沈楫啓請先罷後推,上不從。〈詳見上。〉〈史臣曰:「任奎平生行己,無一可觀。外若踈脫,內實陰譎,視同氣若路人。其鄕居一弟,有時來見,則輒令速歸,無得暫留其家。若以其家行言之,則固不當置諸仕版,而夤緣扳附,得通淸班,識者之寒心久矣。至於湖藩受寄之初,已多人器不稱之譏,而特無言者,卒乃赴任。赴任之後,蠱惑倡妾,貽笑一道。政令之間,擧措多駭,南來人士,藉藉喧傳。到今被彈,亦云晩矣。而奎乃自疑其臺諫之論劾,專由於沈楫之造謗。蓋聞,楫之在營下,以其不治,多所面諷,故心常銜之,以致疑阻。及其辭職之疏,歷擧楫不法之事,以爲反報必中之計,其意實在於陷人,而其言終歸於無實,心跡旣露,人多棄之。」〉
3月26日
○乙卯,憲府啓請吏曹參議朴泰尙遞差,上不從。〈啓辭見上。〉持平金鎭龜之論也。泰尙之庚申奏對,誠欠直切,而其視李端夏甲寅處事,所失自有輕重。在端夏則以其親於當路,而抆拭崇用,惠文之彈,獨及於泰尙,朝議之郞當如此,何以服人心?宜其公議之拂鬱,而終有士流之岐貳也。世言諸朴方務激揚,操切勳戚,故鎭龜有此先發之計云。
史臣曰:「泰尙之伊日奏對,雖欠剴切,然以旣知金壽恒無罪被謫,而身在近侍,不曾仰達等語,爲自劾之辭,則不可斷之以媕婀瞻顧。且元禎之猝然削黜,在於罪惡未著之前,則其間事機,非所與知,當喉司覆逆之時,泰尙之循例隨參,似亦出於立異之無辭也。以此論劾,不亦太過乎?金鎭龜之乘時獨啓,亦未必公議之所在,而一時或以爲,金與朴兩家,素相不善,有此觝排傾軋之計云。」
夏四月
4月11日
○甲午,上以旱災,行疏決。領議政金壽恒、左議政閔鼎重請追復故宰臣沈諿官爵,以爲弭災之道。右議政李尙眞亦言可雪,上命還給職牒。〈詳見上。〉沈諿當仁廟朝,奉使虜中,被虜脅,自陳假銜實狀,而苟免焉,世皆鄙之,孝廟時,因人言追削。至是,其孫攸方昵附於當路,故大臣憑藉悶旱,而游辭許復,以濟其私。是時大獄之餘,無罪株連者,亦未知其幾何,而方且動以倫義藉口,一切處以深文,而實逞其伐異,曠蕩之恩,獨及於私黨,負累之枯骨。擧措如此,其何能國?
4月21日
○甲辰,大司諫尹趾完立異,引避於吳始壽鞫問之啓,上命勿辭。〈原啓見上。〉聖人固曰:「天討有罪。」而又不曰:「罪疑惟輕乎?」凡人罪死,尙可欽恤,況於大臣乎?吳始壽臣强之言,固似傅會鼻强等說,而追實逆柟之所狀聞者,則罪固不容於誅。而但始壽旣不能親與孝禮酬酢,而譯舌傳言之際,難保其必無詿誤。孝禮旣不可窮詰言根,譯舌未必不隨時變辭,始壽之抵賴,亦不能無辭。不可謂明白之案,則置始壽於疑信之間,痛其心而免其死,亦不害爲寬大之政。時議之不許竝鞫象譯,而必先致法於始壽者,未知其必出於天理之公、天討之正則宜乎有趾完之立異。夫雷霆可犯也,白刃可蹈也,當平世犯衆怒,信獨見而立的者,其擔負之勇、操守之確,亦豈遽下於犯雷霆、蹈白刃之節!趾完於是乎大過人,識者已知其爲他日社稷之臣也。彼切切然,方且以瞻顧譏之者,其亦淺之爲知之也。
五月
5月3日
○乙卯,引見時,行大司成金萬重引烹弘羊天乃雨之說,力言吳始壽不可容貸之狀。又言:「向日之人雖罪無現著者,宜屛逐之,不可使同朝相合,上皆不聽。〈詳見上。〉極無之災,多由於含冤鬱結,以傷和氣。設令有疑罪之倖免者,決不以此致災。弘羊之罪,旣在於榷利斂怨,以毒群生,則此漢臣所以有烹乃雨之說,而後世一種黨伐之輩,輒皆憑藉此言,以逞其私憤,不覺其自歸於欺天而罔人,其亦痛矣。至於無罪屛逐之說,尤有異於罔治維新之訓,其人之不仁,殆甚作俑之無後乎!
○引見時,兼吏曹判書金錫冑白上曰:「堂上擬望,不免苟簡。卽今侍從中,前司諫宋奎濂,出身三十年,雖以有老母之故,不得遠宦,然豈有終不從仕之理?尹搢從仕亦久,雖稱有驚悸之病,而本不大段。且其爲人精緊,而累年田野,讀書長進。此兩人,一則三朝侍從;一則兩朝侍從,若竝陞堂上,則雖未知其特異於人,而論以久次,亦必協於物情矣。」左議政閔鼎重曰:「用人之道,宜取才望,不宜專言久次,而自上纔以禁抑奔競之意下敎,此兩人不肯仕宦,恬於進取。若以恬靜擢用,如朴世堂之爲,則亦可爲奬廉恥之一道也。」上曰:「此兩人後日政,擬於堂上望可也。」
○校理林泳、沈壽亮、副校理吳道一、修撰沈濡、副修撰宋光淵應旨上箚,陳七條,末言光城府院君金萬基、淸城府院君金錫冑典兵柄、掌銓衡之不協於物情。上批以可異責之。〈原疏批旨見上。〉是時,兩戚臣之氣勢何如也?以肺腑之親,挾不世之功,主上之所仰成,一世之所趨附,山海可以移轉,陰陽變於呼吸。而惟彼數三淸流,不顧熏天之焰,不避批鱗之誅,從容正辭,以折其角,而遂爲淸議之倡焉。風采澟澟,眞不愧於朝陽之鳳、殿上之虎,嘻嘻偉哉!惜乎其下忽勤攻之言,而上昧曲突之戒也。
5月19日
○辛未,以朴信圭爲刑曹判書,申厚載爲安邊府使。信圭外麤率木强,而淸嚴守法,人不敢干以私。又不隨其黨友爲慘刻之論,以此獨被奬用。厚載,積之甥姪也。當積用事時,不與積合,痛堅無狀。堅嘗稱疾在家,乘籃輿,厚載問積曰:「堅受刑乎?何舁行?」積默然。及積敗,積親黨皆被罪,厚載獨免連累,連拜州府。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十一〉
秋七月
7月21日
○壬申,命旌故執義尹宣擧妻李氏閭。晝講時,知事李敏叙白上曰:「丙丁亂後,節義表著,幾盡旌褒,而獨於尹宣擧妻李氏闕馬。蓋李氏當賊鋒將迫,恐被汚辱,先自引決,從容就死。義烈尤卓,而宣擧以其有約,而不能竝死,有所痛恨,一生以罪人自處,不欲其以此上請於朝,故其家尙未敢陳聞。義烈彰著,擧世所知,宜有棹楔之典矣。」上令該曹,特爲旌閭。李氏卽徵士尹拯母也。李氏之死於節,初豈係於宣擧之有約,而宣擧之一生自廢,亦豈專由於爲李氏痛恨而已?修初史者所引北地王事,祖述宋時烈晩年忿懟之口氣,隱然處兩人於黯黮之中,而不知公議之不可誣,識者非之。
7月23日
○甲午[1],驪陽府院君閔維重上箚,辭兼帶經筵、備局、惠廳、槐院等任,上優批不許。維重以國舅,引嫌也。
史臣曰:「邦制不可不遵也;弊漸不可不杜也;公議不可不恤也。閔維重雖負時望而稱才諝臣,然豈至不在於謀國,則國不得而爲國乎?上之不允其巽避之請者何也?時之大臣,抑亦與有責焉。」
八月
8月1日
○辛巳,上下別諭,特召領府事宋時烈及前執義朴世采、尹拯、李翔,皆辭以疾不赴。〈備忘見上。〉〈史臣曰:「上之優禮諸儒臣至矣。今讀招延別諭,辭旨懇惻款至,藹然有求助共理之盛意。其褒揚之辭,又有非道盛德隆之士,則不敢當者,嗚呼!蔑以加矣。第恩數雖隆,而其諭召之命,每因諸臣陳請而發,徒爲一時虛禮美規而止,則於數臣之賢,其深知篤好,出於中心,未必如古聖王寤寐側席之爲也。數臣之難於輕進而就命也,不亦宜乎?噫!當斯時也,主上旣赫然更新,登進士流,而聖資明睿,漸習國事,日勤聽斷,樂於有爲,此正可爲之會也。而只是不得其立治之根要,大臣又不能以道協輔,率循前轍,使時事日非,識者固已竊歎焉。若使諸儒臣,彙進於朝,協心共濟,則雖不能挽回斯世,其所猷爲,必有以救得數分,支延國脈,而奈彼量時世之難爲,而不出何哉?然宋時烈以三朝耆德,一代儒宗,爲世所尊信,而神明已衰,難於有爲,且短於知人,而偏於所好,其在前冬赴朝也,以人薦擧於上者,皆不滿人意。朴世采鑑識精覈,問學微密;尹拯探索之功雖少遜,而操行敦篤,閉藏尤深,皆淳雅寡過之儒也,而未必有經世力量。至於李翔則持論徒務峻激,而學術素淺,居鄕且有殖産之誚,朝廷每混擧而加禮焉者誤矣。雖進用,何能有所補哉?」〉
○弘文館上箚,請許閔維重所辭兼帶諸任,略曰:
當初遞其本兵,固以國舅之不宜與政,而卽今所帶,又不下於本兵,則國舅遞本兵之意,果安在哉?維重固是士流中人,目前之弊,誠非可慮,而但恐日後爲國舅者,未必皆如維重而因襲此例,永爲口實,則椒親與政,其患將有不可勝言,而未必不爲亂亡之階也。
上嚴批不許。〈批旨見上。〉
史臣曰:「閔維重之仍帶機務,誠關後弊,筵臣只據理論之可也。如士流中人,目前誠非可慮等語,周遮委曲之意太多,如是而欲望回天,得乎?蓋玉堂諸臣,雖迫於公議,有此箚論,而無實見故也。維重雖稱士流,其平日檢制處,素不能截嚴。及爲國舅,當災荒孔棘之日,不能力辭朝命,以賜金盛治第宅。俄因相臣所請,又察賑恤廳堂上之任,識者非之。噫!諸大臣之每請以維重仍察機務者,雖或出於一時惜才之意,若謂之迎合上意,自附於戚里,則其將何以自解乎?惜哉。」
八月
8月14日
○甲午,以李師命爲備邊司提調。〈史臣曰:「師命登第甫踰年,挾勳庸而擢宰秩,朝廷未嘗歷試其才,而遽處以廟堂機要之重。其後大臣屢擬將兵之任,時論甚不厭。」〉
8月19日
○己亥,罷贓吏薦主前判尹李觀徵。以誤薦南夢賚坐贓受刑,吏曹依丁巳受敎,罷之。
九月
9月27日
○丙子,掌令尹攀、持平李善溥等啓請罷左尹金益勳職,略曰:「益勳折受逆積家舍之後,其蓋瓦爲偸兒所竊,益勳督徵於其洞內人。洞人收合稱貸,盡爲重覆,而比諸所失,其數有加。仍令洞人,輪直看守,人言藉藉,莫不爲駭。其貽弊民間之習,不可不懲。」上批以勳臣事體自別,亟停勿煩爲答。
史臣曰:「益勳雖出於法家世裔,而爲人鄙悖,無一行能,世所嗤點。而徒藉家蔭,夤緣媒進,至拜閫帥,屢擬將兵之任。晩又圖參勳封,驕恣日甚,時議憤之。臺臣所論,特其微罪也。」
十二月
12月16日
○乙未,兵曹參判李師命上疏,極論戶布之便宜,先試兩西,請置軍資別倉,以管山海舟船之利。上賜優批,許令廟堂變通。〈史臣曰:「師命有文藝,䫉端言辯,而內實傾邪。當己未庚申間,金錫冑密謀,誅許積等,師命母與錫冑妻爲姊妹,而師命又爲錫冑姊壻。由是,師命參其謀議,因與宦官金鉉等交通。其登第,錫冑掌試,師命預知題意,及堅等獄成,師命應錄勳。時師命以直赴,未經殿試,嫌其無履歷而超階,遂不錄勳,而當路爲白上,設庭試,師命居魁。會,玉堂方議新錄,又求與焉,議者不許。於是,中批特除師命爲修撰,未久遂追錄保社勳二等,日超月擢,至亞卿封君。師命自謂才能無有踰己,將相朝暮可取,輒欲干政。於是,疏請戶布,騁其文辯,以傾上意。疏中設難,多有自相違倍。蓋戶布之法,欲除物故、兒弱徵布之冤,本自美意,前此有識者多主其議。然新法設施,要有其時,見今黎庶窮愁,信惠不孚,而師命欲售其傾危之計,以攬朝權,人情不得不疑懼也。」〉
12月19日
○戊戌,以金萬重爲大司憲。〈史臣曰:「萬重卽萬基之弟也。少以文雅見稱,至論事理,剖析秋毫,儕友莫及。自居近戚,行事縱恣,論議頗僻,漸與善類乖張,人皆惜之。」〉
12月22日
○辛丑,大司憲金萬重疏救韓範齊、朴致道甚力,上賜批嘉納。〈略見上。〉
史臣曰:「致道,湖南人,輕薄而有文才。嘗爲金氏子弟場屋之伴,其登淸選,世以爲金氏之力焉。及尹攀疏論致道,有攀附之語,萬重惡聞之,乃以疏力辨。」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關正誤卷之十二
[book_title]八年
(壬戌)八年清康熙二十一年
春正月
1月3日
○辛亥,左相閔鼎重白于筵中曰:「國家官階甚截,昔在壬辰,唐將見李時昉,亟稱人材,時以佐郞,始陞正郞。祖宗朝資級之重,有如是矣。近來有由縣直陞州牧者,此誠濫矣。」因請天安降縣,將陞郡,縣監李宜昌當遞,而旣善治,且屢經邑宰,陞郡守不至太驟,似當破格仍任。「上曰:」吾亦重其資級,而卿言如此,仍任可也。「當是時,資級之愼惜,不及祖宗朝,而一郡陞秩,猶不輕授如此。降及末年,此弊彌甚,雖蔭官,經一縣,厭不再授,無政績褒稱,而由縣而郡,郡而府牧,若節次平進然,噫!名器益輕,而倖門大開,綜核蔑聞而勢力是視,可勝惜哉;可勝惜哉?
○右議政李尙眞因領相金壽恒箚,陳辭,略曰:
自有戶布之說,臣之愚意竊以爲,當此國勢艱危,民生困悴之日,不可遽行新法,致有驚擾之患。玆事係國安危,固當熟講審處。臣雖無識慮,猶忝大臣之列,而道臣往復,朝家設施,未得聞知,可見其不能有無於其間矣。然所爭者公,不須私相憾怒。卽今所辭,實緣疾病,首相何必若是其不安乎?
批以速出論道。尙眞仍呈告。知製敎洪萬遂草批曰:「經年僑寓,無萊公之起樓,稀歲耆班,有李昉之扶腋。」尙眞居無第宅,且有脚病,每朝命,黃門扶入,人以爲紀實云。
1月8日
○丙辰,先是,全羅道榮山倉有移設之議,而海運判官尹悏又請勿移。監司申翼相狀請,左道船路,皆由七山,〈海名。〉大小船運,皆出榮山。若不移倉,捨近而遠輸於法聖,〈漕倉名。〉民皆呼冤。廟堂議覆委道臣,更加詢訪便否。
二月
2月19日
○丁酉,訓鍊大將金萬基免。領議政金壽恒白上以御營大將金錫冑移拜,上許之。又薦申汝哲、金益勳可合御將,而益勳尤可任,擬入後宜酌量下點,上不答。及擬入,上不用其說,授汝哲。時,金錫冑、金萬基等俱以戚畹,持國權柄,而益勳,萬基之季父也。貪縱悖亂,行路以目。壽恒名爲士流,而甘心和附,猶恐兵權之不歸兩戚,大將移易,指揮君上,而酌量下點之說,顯示取舍,無忌憚甚矣。上旣不用其說,而亦不能知懼,何其闇也?閔鼎重、維重亦同是戚室而自律視兩金有間,人以此卜其免焉。
夏四月
4月27日
○甲辰,許穆卒。穆,古貌厖眉,有仙鶴之姿。博雅好古,文章高簡,篆法甚奇,視俗流有殊異者。然學未有實得,蓋以宋時烈禮論爲貶薄孝廟,必欲告廟而按法者,不知其自入於藉重構人之科。且穆與趙絅俱多著墓文,而於昏朝餘派,絅則尺度甚嚴,穆則不能然,涇渭少分別。晩際甲寅後,隨衆而入半年,致卿相,不量己而受任,老耄顚錯,觸處貽笑,三者皆可以觀所存淺深也。然與尹鑴、許積異,往往有好言論。其論事箚曰:「九萬竄,堅卒無事。」者,人多傳誦。初,史書以死,是後李夏鎭之以黨論被謫者,竝用此例,何其甚也?
八月
8月7日
○壬午,以右議政金錫冑兼扈衛大將。上以錫冑拜相,無手下兵,詢于領相金壽恒,壽恒請加置扈衛大將一員,令錫冑兼之。壽恒之付戚室,惟恐兵權之或去,每如此。
8月16日
○辛卯,前執義尹拯上疏辭別諭,仍陳弭災之策曰:
君臣上下,共相警動,一念之誠,與天相通,然後眞功立而實效見。凡此豈可他求?惟在聖上立志之如何,而聖志之立,實在於聖學之進。
賜優批,令從速上來。未幾,擢拜戶曹參議,又不承命。
8月23日
○戊戌,以南九萬爲兵曹判書。九萬當官盡職,所在蔚有成效。及授本兵,辟許墀爲郞,伏奸宿蠧,靡不瓟櫛,用度出入,規制井井,未期年府庫充牣,至積羡布十五萬疋。又收拾武士,用舍公明,時議恰然稱之。近歲治兵曹者,無能及焉。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十三〉
九月
9月16日
○庚申,右議政金錫冑入對,請下林泳疏,付諸史臣,仍陳庚申易將時,與宦者金鉉交結事。〈筵語見上。〉堅、柟輩逆謀,固狼藉矣。以錫冑處地力勢,剪滅掃除,不啻蟻蝨疥癬,何必崎嶇於幽徑,締交於貴璫,乃爲元衡、自點之所爲耶?此不過恐動上心,張大其功,先爲不可撓之勢,以進退朝廷,惟其所欲。我朝士大夫,防範截然,名節斬斬,一有踰濫,身名立敗。錫冑雖以柱石之功自居,而終不能使一代士流,受其羈絡。而遺毒餘烈,一轉而爲益勳誣告,再轉而爲師命之圖兵柄。殆今五十年,爲奸匈之窠窟淵源,其功固可紀,而其罪又何可勝言哉?
冬十月
10月25日
○戊戌,御營大將金益勳詣政院兒房,誣罔上變。〈事見上。〉蓋煥、�等上變,初出益勳陰嗾,而其所取服,特幺麽一許璽而已。益勳欲鍜鍊譸張,圖得元勳,如錫冑之爲,而事竟歸虛,則告密之益勳烏得免誣罔之誅哉?金壽恒等按獄,旣拂於公議,而煥等論功,又失於太濫,此一代淸議之所由起,而爲老少分岐之兆也。
十一月
11月10日
○癸丑,晝講。承旨趙持謙、知經筵李敏叙論金煥等超資之濫。持謙又請金益勳推考。〈筵語見上。〉其後金壽恒又請對,爲益勳分解,〈事見癸亥日。〉一時士論皆非之。修初史者,以持謙等論益勳,謂極有機關,有若持謙陰爲後圖,徼惠於南人者然,其言無理,信有如此者。其時黨人之在三司者,凡於持謙所論,何爲無一辭同爭乎?於此,亦可知爲公議也。大抵論人,當觀事實。益勳之無狀狼藉,難掩如彼,則其可以嫌於徼惠,不爲之痛斥乎?此是己巳、甲戌後,彼此怨隙浸深之後,白地抑勒,追加誣衊,與謂尹拯黨於尹鑴,而釀成己巳事云者,同一口氣,眞所謂兒童之見,曷足多辨哉?
11月16日
○己未,通信使尹趾完回自日本。趾完律己甚嚴,秋毫無所累。待倭人專以信義,而發言處事皆嚴重,有遠度深識,倭人莫不欽敬。歸時,倭人見不齎一物,固請之,笑曰:「白鷴我國所無,可將去,持一雙來,與好事者。」後,倭使來,必問安否,久而不衰。
11月30日
○癸酉,鑄錢于全羅道,從觀察使李師命之請也。師命居官,專以征利爲事,旣網羅陸海,算無遺利。又托以補賑,多鑄錢貨,貪聲載路。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十三
[book_title]九年
(癸亥)九年清康熙二十二年
春正月
1月3日
○乙巳,領議政金壽恒呈告,知製敎吳道一代撰不允批答,無溢美語。上怒罷道一官,承旨李彦綱等諫止之。時,壽恒斥罷榜之論,薦金益勳爲御營大將,勘重夏、翊戴罪甚輕,公議益激。左相閔鼎重與壽恒議多不合,又非斥益勳頗力,人謂臺論鼎重主之,轉成疑阻,壽恒以此辭職。
1月7日
○己酉,知府事李尙眞乞致仕,優批不許。
1月19日
○辛酉,命罷軍門、各司與吏胥免新之規。〈免新,新差者餉先進及納物。〉從兵判南九萬言也。蓋免新,舊例之因謬者,或有因此破産,九萬言於上,一切禁之。又言掖庭亦有此弊,法令之行,必自內及外,宜自掖庭始,遂命竝禁。
1月22日
○甲子,誣告罪人全翊戴拿來設鞫,竝金煥鉤問。供辭與面詰,多同少異,而告變前一日夜,御將金益勳令煥持令旗,招翊戴,同至煥叔金元瑋家,出示上變書,誘脅翊戴,連署誣告柳命堅情節,始畢露。翊戴以誣告論,煥以徒配論。時,領議政金壽恒頗爲煥地,因入對言,煥出於探情,非指嗾,不可訊問。閔鼎重、李尙眞皆言:「煥誘脅則明,獨不可刑訊至死。」判義禁呂聖齊諸人,皆主訊問,或言面質。時,煥語窮辭遁,情狀昭著。大諫李秀彦以爲:「欲探事情,可以從容鉤問,何必持令旗招來,脅以死生之說,至爲誣告,不可不鞫問。」執義韓泰東以爲:「翊戴雖當死之人,豈以其言之不足信,而獨煥之自明之辭爲可信乎?」此獄本來人言籍籍。鼎重曰:「當煥上變也,上下驚動,至設扈衛,而只逆璽外,終無端緖。以此,物情未快,人言頗騰。」臺閣之重論益勳,又請設鞫者,非但翊戴事而已。益勳聞翊戴之言,不審虛實,率爾上聞,誠有其責。蓋益勳受詗察之任,陰布煥等不逞之徒,大事偵伺,欲因賊璽凶謀,譸張鍜鍊,以圖己功,先令煥告璽。俄又自詣兒房密啓,與翊戴同歸於誣告。大臣以其戚里也,庇護之不已,臺閣之論,竟靳許焉。〈此叚,與初史戊辰日筵說參看。〉謹按,詗察之事,始於癸亥反正後。時,人心靡定,國勢草創,容有不獲已者,則勳臣之布爪牙、察非常,已非平世光明之擧,而庚申逆變,特狐鼠自送死耳。一擧撲滅,保無他憂。金錫冑等,樂禍貪功,以張大爲事,如師命、範華、立身、光漢等白徒賤流,以詗察微勞,竝錄鐵券。自是,希覬功賞者,上變無虛歲,而大臣不能爲國長慮,痛加懲治,使奸宄帖息,而又恐芟夷斬伐之餘,人心不服,至使益勳輩悖惡無倫者,復事譏詗,致有誣告事。而按之又不以其法,士論由是激發,論人之語,或多過中。大臣則方且爲勳戚鉗勒,上亦重違大臣意,扶抑失平,終至老少立黨,流弊至今。而爲老黨者,不知詗察之爲恥,乃敢肆然爲益勳左袒。究厥所由,雖作俑於癸亥勳臣,而實金錫冑、金萬基等濫觴之罪也。
1月23日
○乙丑,引對。領議政金壽恒始出仕入侍。
史臣曰:「先是,閔鼎重勸上,招延宋時烈、朴世采以圖有爲。時烈旣至,是士類而非壽恒、金益勳。雖以其私義,不能顯斥,亦不以臺議爲非,壽恒大窮蹙,稱病久不造朝。時烈、鼎重勸上勉出,至是始承命。」
二月
2月2日
○甲戌,持平朴泰維、兪得一等發金益勳加律遠竄之啓曰:「益勳以奸慝之徒,挾勳戚之勢,濫叨將任,貪覬功賞,乃於煥等譏察之時,上下和應,遂至變書之急上。璽、瑛之徒雖以謀凶伏法,而所引諸人,俱無情實。至於翊戴事狀,益勳與煥機械相通,指意交合,始則給送軍牢,深夜誘脅,致令誣告,末乃煥與翊戴偕詣其門,詰問事情,取供拘留,則其間虛實,益勳豈有不知之理乎?當初煥誘脅翊戴,欲探柳命堅可疑之跡,而旣知其謀逆之狀,不爲竝告,則翊戴雖欲夤緣益勳,誣人自功,爲益勳者所宜斥絶,不得已則使渠上變,事理當然。乃於設鞫屢日之後,明知虛僞,托變告密,情節陰秘,原其罪狀,與翊戴何遠哉?翊戴旣已承款,則益勳之罪,豈止削黜?」云云。〈批見上。〉遂有兩臣巨濟、珍島斥補之命,大臣、三司、諸承旨力爭收還。〈與初史參看。〉蓋自翊戴輸款,公議復激,此啓遂發,雖以金壽恒亦不能出力救解。宋時烈初亦是臺論,淸流洽然嚮之會。時烈有病不見客,獨金萬基兄弟,日夜在傍看護,爲益勳哀乞。凡所以承奉時烈者,無不用極,時有貂皮衾、海松粥之說。時烈旣氣衰,不能不牽繫情私,遂變初見,揚言少輩將殺益勳,斥得一甚峻。閔鼎重亦以此見踈,對人輒言:「左相豈非赤外戚?」〈赤,方言分明也。〉鼎重大畏之,遂駸駸折入。少輩又多變前見,附時烈而貳。臺議遂有老少論黨目,名以少論者,趙持謙、崔錫鼎、吳道一、韓泰東、朴泰輔、泰維、林泳、徐宗泰、沈壽亮、申琓、兪得一諸人爲其倡。老論者,李選、李秀彦、李頤命、李畬諸人,而前輩宋時烈、金錫冑以下,右老論者多;右少論者,朴世采、李尙眞、南九萬諸人,而老論挾勳戚,以勢力勝之,持淸議者多致抹摋。於是乎時烈不復爲士類矣。
2月4日
○丙子,行司直朴世采造朝登筵啓箚,其條有三。其一,引《易》乾之天行健曰:
天行一日一周,非至健,不能也。君子法之,不以人慾害天理之剛,則自强而不息矣。何則,剛者,陽之德而健之本,惟人君爲能體之,則道足以存天理,不爲人慾所屈。必須持之以堅,行之以久,遂至於以一心而正萬事,以一身而正萬民,則天德可執而至治可期矣。然而人慾之害,不一其端,雖有聰明睿智之姿,必須先立大志,知止而進德,然後乾剛始可得以體矣。所謂知止而進德者,亦無他術,謹聖學之程度、玩微言之歸趣、會先王之德業,辨之於心,慮善惡之萠,審之於人物、邪正之際;驗之於事爲、是非之分,終始孜孜,靡有不至,則知及仁守,雖欲不逮乎乾剛,自不能已。以是推之,人君之道,只在乎體乾剛而不息,體之之道,亦只在乎知止而進德,以收學聚問辨之功,以盡中正純粹之盛。其能如此而然且天理未明,而人慾未祛者,未之有也。竊覵,殿下英斷首出,聰睿冠古,以臣之憂慮,猶有所恐者,聖質雖高,而主宰本源之功未盡立;聖志雖大,而提絜綱維之道未盡明。是以,見於事爲、發於政令者,往往欠虛,受裁擇之美,致私吝撓改之端,雖於公議國體之關係甚大,如向時追錄勳籍者,未嘗亟賜改正,則其他可以數矣。非王者奉三無私,以勞天下之意,雖謂以人欲而害天德之剛,恐有未能辭者。伏願殿下,廓然大警。
其二,引《洪範》無黨無偏之義曰:
夫皇極之道,自人倫之大,以至於事物云爲之間,無不極其義理之中,使天下四方之人,有所取正,如北極之居其所,而衆星拱之,其自庶民以及君子,宜無有偏比不公之患。我國東西之目,始於宣廟朝,然其初非甚有君子、小人之辨,故先正臣李珥嘗以洗滌鎭定之意,陳於宣廟,今已百有餘年。自後兩黨之失,不復相掩,較其大致,則一敗於汝立之逆,再敗於爾瞻之亂,三敗於向日權奸之黨者,皆出於東之一邊。然其間所謂南人者稍別,而亦多名儒碩輔。至光海斁倫之日,皆能屛退林野,或多抗言直諫。是以,仁祖卽位,登庸之盛,與西人無別,重以列聖御理有方,所以久而後始壞者也。粤自大獄完畢,奸黨屛黜,聖志堅定,朝論洽然,宜其邪正大明,治化日升,顧乃混同擾攘,不免有危亂之兆。蓋以世道交喪,人心陷溺,於其復入者,固未能甄別賢否,行之以至公之道,於其已敗者,亦涉乎刻核過濫之弊。何者,自夫權奸之被罪也,所誅者只是黨與腹心而已。今則不然,色目所及,殆擧一番人而疑之,流竄罷削,必以此爲口實,在治國之道,豈宜一向持是而無變轍耶?臣請其係逆獄奸黨及他罪,大段不容,處之益加明白,如麗末鄭夢周所定五罪之例,非在此類,而賢能可用者,固得蕩滌而拂拭之,使之自新,俾無抱冤遺才之嘆。雖其復入者,若有絲毫偏重之患,益加懲艾而勉勵,庶幾竝臻寅恭之美焉。然其大體,苟非殿下卓然自立,察倫盡性,有以建夫皇極之道而照臨之,使是非淑慝,莫逃於衡鑑之下,勿論彼此,賢者必進,不肖者必退,以昭平明之理焉。
其三,引《春秋》華夷之辨曰:
南漢出城之恥,迄未一灑,玉帛之項背相望。猶且因循恬憘,視若常經之不可已,是豈我臣民所得以安哉?朱子當隆興初載,力言用兵之計,及至《戊申封事》,則數年以來,綱紀解弛,釁孽萠生,區區東南事,猶有不勝慮者,何恢復之可圖?遂以大本急務,俾作滅讎虜、復中原之規模。伏願殿下,自玆以往,惕然奮發,一以孝廟之心爲心,蓄力相機,庶幾早昭明大義,以善後策焉。
又於追錄勳籍下,貼黃云:
中廟朝靖國功臣,僞冒太甚,文正公趙光祖以爲:「利源一開,社稷將不可爲。」遂與請改正,奸臣南袞相乘此機,讒殺光祖。此事雖未知與靖國時事何如,而實爲國朝所無之弊,非但利源之可憂而已,輿情愈鬱愈激,況其略能周旋者,尤豈無他酬勞賞功之路乎?竊乞有所斟酌,俾不至終累聖德。
於五罪之例下貼黃云:
恭讓朝,鄭道傳欲殺李穡諸人,流竄甚多,國論多岐。鄭夢周請王審錄竝加黜宥。且請此後更擧前罪者,論以重律。蓋此雖與前朝事自別,然其證定罪案之輕重,以定國論,收人心則伏乞聖照。
又於善後策下貼黃云:
臣之此說,亦非敢望殿下遽然興師,以當餓虎之蹊也。我國家受皇朝之恩,誠異於他邦,若不能倡明大義,以立此心,是將擧天下,皆爲夷狄矣。伏乞聖照。
世采時方主張士論,論追錄事,辭嚴意正;論朋黨事,亦可見公心所發;復雪事,雖是儒者家計,旣無深謨至計,似未免套語矣。
○持平朴泰維、兪得一等因黜補還收,引避曰:「臣於金益勳事,略陳其貪功希賞,托變密啓之狀,今不必條列。而金煥之誘脅翊戴也,給送軍牢,翊戴之來告軍門,則取供拘留者,皆是據實之言。假使益勳雖無誣告之心,以命堅可疑之跡,告于軍門者翊戴,聽信翊戴之言,聞於殿下者,益勳也。翊戴今旣伏法,則益勳之論以遠竄,誠非過重。」正言金構處置曰:「隨事盡言,無負職責。嚴峻之批,適出意外,而旣寢譴命,還任舊列。日月之更,莫不欽仰,揆以臺體,更無可嫌。情勢難安,今不必言,而旣違召牌,在例當遞。出朴泰維,遞兪得一。」答曰:「臺啓措語,多不稱情,而泰維出仕,誠未可曉。」構乃以處置乖當引避,憲府處置請出。
○行護軍尹拯疏辭召命,略曰:
嗚呼!犬馬戀主,葵藿傾陽,臣雖昏塞,豈獨無此誠哉?只以心事之危苦,不忍自同於常人;本實之空踈,元無可適於實用。惟此二端,爲臣實情,含恨茹痛,沒齒爲期,恩不得謝,命不能趨,一向惶蹙,以至于今。
云云。優批,使卽就途。
2月10日
○壬午,上,下手札,遣史官傳諭於尹拯曰:「頃於史官傳諭之批,略攄懃懇之旨,幡然之期,日夕企待矣。誠禮未篤,莫回長往之志,不覺愕然失圖,繼以愧恧也。噫!側席思想之懷,休戚與同之義,備悉於前批,今不必重複。而第前後徵召,輒以私情之崩迫,爲難進第一義,此則大有所不然者。嗚呼!此何等時也?國勢阽危,災異層出,上下憂遑,食息靡寧。當斯時也,雖以領府事之出處正大,猶且幡然造朝,盡瘁爲意,則爾亦世祿之臣,何其獨無憂國愛君之忱,而徒守一節,退臥鄕村,恝視國事,一何邁邁耶?更遣史官,申誥至意,亟體如渴之旨,從速偕來,母孤企望。」拯對以席藁竢誅,不敢復以文字仰瀆云。
2月20日
○壬辰,正言兪得一在鄕陳辭,申論金益勳罪狀,且辨初啓中,上下和應四字,執爲逼上之誣。答以旣往之事,不必提起,使之從速上來。〈史臣曰:「蓋自得一加罪益勳之後,益勳族黨,群起譁然,以爲護逆,抉摘其語,謂以璽獄歸於虛地。又以上下和應一句,謂指逼至尊。於是,宋時烈、金壽恒等持之尤力。時烈遇得一詰之曰:」若不自辨,吾將疏辨其誣上之說。「以此,得一復爲此疏,而辭語終不屈,時烈益怒。〉
2月27日
○己亥,領中樞府事宋時烈上疏,以伸救益勳,歸之訛言。〈原疏見上。〉
史臣曰:「時烈姑欲明言益勳事,見者多止之。至是,有若畏訛言不敢救者然,陰以當事大臣爲證,其於伸益勳益有力,而其於前日引趙穆事語相反,見者莫不驚異。又以朴世采果於益勳之論,憂其過重,而爲鎭定者然。世采以是陳疏自明。於是釁隙滋生,交構之說多行。以故,廷論益附時烈而爲益勳矣。」
三月
3月2日
○甲辰,命金益勳削奪官爵,門外黜送。金壽恒雖爲益勳甚力,而朴世采以爲:「宜自廟堂,酌斷其罪。」壽恒勉從之,遂達于筵中。益勳罪狀,前後臺啓,臚列無遺,而大抵目不識丁,無行無恥,不可齒於士夫,而壽恒之薦授將任,已見非於公議。且其密啓,爲煥、翊戴之巨魁,則雖微臺言,爲大臣者,當痛抑之不暇,壽恒與時烈,方且庇護顧惜,不一言罪之,此臺議所以激也。時烈五十年宗儒,壽恒亦文雅夙望,士流期望,豈在於開告密之風,媚戚畹之室?而時烈屢經危禍,憾忿弸中,血氣之發,漸累心術,造朝後言行,判作別人。壽恒亦脆弱不自持,受制戚里,如霍光之楊敞,此士流所以挺然自立,恥與同歸。朴世采以一代鴻儒,亦不滿於時烈,不避其分貳之目,而爲士流宗主,則公議所在,百代不可誣也。黨人以排擯時烈謂陷於邪黨,噫!扶護益勳無賴子,助諸戚鴟張之勢,折士流激揚之論者,爲黨邪耶?痛誣告之戕人,惡權貴之擅國,以之犯雷霆遭斥黜而不悔者,爲黨邪耶?天下是非,當觀其源頭而已。爲益勳者爲老黨,攻益勳者爲少論,益勳之是非定則老少之是非亦定矣。時烈雖三朝遺老,是則是之,非則非之,爲君子者。以論出時烈,而不較是非,苟令詭隨,同附於勳戚之門者,有是理否乎?黨人又以少論爲媚南人,爲後日計,噫!事在十年之後者,逆覩於十年之前者,果有此理乎?況捨目前之榮利,甘巨室之嫉怨,而自取其顚躓,夫豈人情也哉?黨人者自知理屈,不能抗公議,則動以此搆人。然則君子其將以顧後爲嫌,而憚於爲善哉?斯亦不足卞也。至於李翔一惡口,藉爲名言者,尤可笑也。甲寅後搆時烈者,時方竄殛且盡,豈報復之不足,而敢以罪誣告者,謂有他意?如翔輩尙何足責其言,又何足稱擧,有若爲論議輕重哉?然益勳削黜,雖未足盡其罪,亦可以少懲,則臺議亦可斟酌,而猶復爭論甚力,致怨毒入骨,黨禍轉甚。程伯子所謂吾輩不得辭其責,亦今日之謂,而嫉不仁太甚,亦可知戒也。
3月7日
○己酉,宋時烈請休致。〈詳見上。〉時烈之休致,自私好者言之,雖欲曲遂其願,自朝廷言之,不許休致,乃祖宗朝舊典。而其或幸而得遂者,出於特恩,而非可以故常得之也。朴世采、趙持謙諸人之請勿許休致,特以事體言之。修初史者乃謂,陽尊而陰困,其亦異矣。然是時,時烈所爲,不滿於公議,而士流猶且羈縻,不能顯斥者,特以尊尙之久,不忍一朝割棄也。謂之病於依違,則可也;謂心術不美,則亦黨人者,讒構手段,此不可不辨也。至於金壽恒請於本秩常廩外,又加致酒肉廩粟者,雖出於優禮之意,而祿者,錄其勞也。旣致政休官,則不復任以職事,旣不任以職事,則又何以其職祿之?不惟以其職祿之,又加於常廩之外,則是名爲休致,而食祿反優於任其職者矣。辭受之節,宜不苟然,而時烈只上箋叩謝而已,終無力讓而恬受之,不辨禮義而受萬鍾者,時烈之謂歟!
3月23日
○乙丑,上,下手札敦召尹拯。從金壽恒言也。拯辭不至,史官復命,又下手札往諭。拯對以終日感泣,終宵繞壁,萬無承當之路,唯願速就刑章。上又降諭,遣史官使之偕來,拯上章力辭。
夏四月
4月4日
○丙子,晝講。正言李東郁陳所懷曰:「金重夏、金煥事,兩司閱歲爭執,而尙不允從。夫翊戴只告一柳命堅,而旣已伏法,重夏則羅列諸人而發告之,其誣告甚於翊戴。翊戴死而重夏生,刑政如是乖舛,何以爲國乎?」仍請下詢於入侍大臣、儒臣。執義申懹、校理吳道一等所對,一如東郁,反復力爭。司直朴世采曰:「三司苦口力爭,而自上終始持難。國家大體,臺閣所爭,問于大臣決之。大臣如有得失,臺閣又從而爭之,爲人主者,折衷裁斷可也。」領相金壽恒、領府事金壽興等皆言其不可殺。東郁又以變書中:「淸密除去,大事可成,男兒立功。」等說,以明其誣告。世采曰:「今聞臺臣言,大事可成,男兒立功等說,其誣告分明矣。快從其論,以正其法。」上終不聽。其後,上對宋時烈以重夏事三問,而竟不對。時烈雖不按獄,獄案宜無不知,藉曰不知,上以臺啓詢之,猶堅噤不對。蓋其意,陰護益勳,故竝誣告者,不欲顯斥,而亦知公議之不可抗,故淸問至三,無一言對。揚其爲益勳地,則周矣,其所以事君者何如哉?其平日自處維何,而乃若是也?
4月10日
○壬午,晝講。司直朴世采陳太祖大王追上徽號之宜在詳審,〈筵說見上。〉上曰:「詳審之言固是矣。」〈史臣曰:「時,世采屢以此言於時烈曰:」回軍一事,是元帥時事,不係王者之號。且朱子平日,未嘗說及宋祖開國時事。今革命時事,不必提起,以惹後人之說。「時烈不從。至是,世采爲上言之,且陳重夏事,宜速允三司之請,不宜相持,上不從。時,朝議皆以尊號事爲未安,莫有言者。持平朴泰維在鄕疏論,見者爭止之,泰維取疏削此段。時烈門人有得見原疏,而傳播者,致有朴益茂之疏訐,〈見上,閏六月庚戌。〉時烈又陳章自明,泰維終至斥補而卒。〉
4月14日
○丙戌,奉朝賀宋時烈往遊關東,而不告于朝。左相閔鼎重以聞,命遣醫護行。〈史臣曰:「時烈積不平於朝論,托以省姊病,轉以東遊。噫!聖上之虛佇如此,時事之艱虞如此,而旣無明言正議,以及國事,又作逃遁之行,其所稱憂宗國之將亡,不忍遠離宗國之意,果安在哉!」〉
4月16日
○戊子,以追謚事,引見時任、原任大臣及禮曹、玉堂諸臣。〈筵說見上。〉定以只行追謚,不改題。三司仍請以金重夏事,下詢大臣。領相金壽恒以初見之謬,引咎曰:「重夏旣已誣告,臺臣爭執固是。」閔鼎重曰:「臣於翊戴事下詢時,亦陳重夏當死之狀。」副提學趙持謙盛言金煥之不可獨免。「壽恒等皆言不當鞫。上曰:」重夏旣已酌處,予無允從之理。金煥元無可鞫之事明矣。「〈史臣曰:」宋時烈頃日筵中,不言所懷。其向嶺東也,語閔鼎重曰:『當日三司之非,金壽恒不爲辨論,誠有雅量。三司强請詢問,大傷體統。』凡論事之道,只觀是非而已。苟可爭,雖人主之尊,面折廷爭,無所不可,何可以體統,斷其事之是非哉?「〉
4月17日
○己丑,行司直朴世采上疏,略曰:
昨日命招大臣、儒臣,有更議追上謚號之事。旣將依前擧行,而又以不改題爲定,臣不勝震越之至。蓋臣陳白,在於朝議旣定之後,固知畢竟當伏僭越之誅,而唯其本意,竊恐宗廟事體不容少輕,臣子誠禮當爲自盡,故敢有是言矣。今此朝議,乃於愚臣陳白之義,所以明辨而痛斥之者,可謂無餘蘊矣。然其聞請完定,遂止如此,就其前後二說之中,〈指宋時烈追號及金錫冑不爲改題之論。〉一進一退、不東不西,終未允合於群下之望、四方之聽矣。
仍陳筵中有以重夏事,請詢大臣,殊乖體統之議,引咎。答以兩件事,爾無所失,安意勿辭。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十四〉
五月
5月12日
○癸丑,遣史官,諭召李翔。〈史臣曰:「翔不學無識,長於營産,持論陰刻,附托宋時烈,與朴世采、尹拯同被儒選。兄弟鼎貴,勢力傾朝,時宰交相薦引,至擢緋王,翔亦猥自處以儒者,言論去就,爲時烈影響,人莫不譏笑之。」〉
5月15日
○丙辰,行疏決,命放金益勳削黜,三司爭之,不從〈事見上。〉〈史臣曰:「益勳,故儒臣金長生之孫,麤悖無檢,目不識字。其伯父集嘗貽書責之曰:『汝始以驍悖得名,復以理馬發身,吾家門風,掃地盡矣。』及托屬肺腑,夤緣依附,以白徒驟顯,始附許積,積薦其才局,及積敗,同錄保社勳。爲金錫胄鷹犬,以譏察爲己任,多聚無賴輩,廣布耳目,與金煥深相結。時坐廢諸人,多在江上,爲煥買舍隣居,使探事情,又與逆璽交,陰使李�、韓壽萬,日夜聚璽家謀議,至折簡盟約,遂走報益勳。益勳聞之大喜,多出火藥、戎器,乘璽出,輸置其家,卽使煥、�、壽萬上變,又䝱翊戴誣告。又自詣兒房密啓,故是日筵中,雖以金錫胄之庇護益勳,而火藥事,猶不能諱,則惟此可以斷其誣告矣。」〉
5月18日
○己未,時有薦人之命,武將皆薦儒士,命推考,更令薦進武人。
5月21日
○壬戌,諫院啓曰:「前持平金萬吉,以益勳侄子處置,執義申懹,而揷入前事,恣意攻斥,其不顧親嫌,乘時逞憾之狀,誠甚駭然。請命罷職。」不允。疏決時,懹旣力言益勳罪大,不可赦,又以論他事失實,引避。萬吉處置請遞曰:「論事未免失實,至於頃日避辭,自是好勝。」物議譁然,萬吉不自安,引避遞。至是爲諫臣所劾。
5月29日
○庚午,掌令沈極處置權持,〈啓見上。〉承嚴批,夜深引避。承旨金鎭龜、沈攸伴直,鎭龜引嫌不出,嗾攸托以夜深不捧,往復相持,天明始捧入,人皆駭之。
六月
6月1日
○壬申,右議政金錫胄疏救金益勳〈疏見上。〉副應敎朴泰遜疏攻之〈與見上。〉承嚴批。〈批見上。〉持平兪得一亦引避曰:「益勳追告兒房,心許陰秘,備給戎物,情節難測,上自朝紳,下至韋布,以及婦嬬之愚,牛馬之走,莫不深惡痛嫉,卽伏見金錫胄箚本,伸救益勳,攻斥臺臣,無所不用其極。國家之所以倚毗崇信者,大臣,而大臣如此,則殿下之國,終至危亡而後已也。益勳之舊奸宿慝,不必縷擧,至如火藥等物,潛投於賦璽出他之時,投之者壽萬,而益勳擔當譏察,則夫豈有不知之理?其張大獄事,希覬功賞之心,誠路人所知也。今日勳戚之權,日以益盛,政刑紊亂,是非乖舛,馴致上天示警,烈日如焚,未知此何氣象也?相臣之箚,盛加侵斥,殿下之批,顯示摧折,隻手片言,決無澄肅朝綱,裨補聖世之望。」上批極嚴。工曹參判朴世采上疏曰:
今日大臣、臺臣不能通知,其情有所寅協,以此雖於金益勲事,物議喧騰,人不欲下手於其間者,輒生酌處之論,至今爲士子,輿人之罵端,而支節轉多,日益乖潡。況其火藥等事,發於筵中,臺閣之心則以爲,此乃國論之大者,決不可置之。』云爾,大臣之意則自有所拘,尤不能通知其蘊,馴而至此。身願殿下,廓然大公,平心和氣,快示悔悟之意。又使大臣,恢其德量,扶養士氣,臺閣勿爲峻潡語,以傷大體。
上賜優批而已。世采後於登對,請改得一批中邪毒二字,上不從。世采仍申當初所陳三條之說,至曰:「追錄還收之請,大有關於國體,而尙無指揮,不勝悶鬱。」遂請退歸,上溫言勉留。
6月12日
○癸未,追上太祖、太宗徽號〈見上。〉〈臣謹按,徽號之加上,非古也,在當時絅然,況於三百年之後乎?儒者動引三古文、武之謚,不踰一字,我朝乃用八字,揄楊極矣。時王之制,雖不可約之而反三古,其可以加之於八字之外乎?宋時烈以儒者自命,而八十造朝,所噓噏在張戚里抑士論,所鋪張在崇靡文媚宗廟。區區以皇朝謬典,爲從周之義,陋漢、唐回三古,而非堯舜不陳者,乃如此乎?議者謂孝廟世室,固出於闡揚志事,而猶疑其不在甲寅以前,而在於以貶薄,被讒誣,萬死歸來之後也。若太祖追隆其所托,雖在大義,而實欲圖,蓋孝廟世室之微跡。況所謂大義者,不當提起,實有如朴世采之論者耶?然事關宗廟,人不敢正言,而聖學高明,初頗持重,時烈一箚再箚,以退要君,終至三箚力言,督成乃已,其擧措殆若喪失常性。惜乎!其不能終於嶺海之棘中也。〉
6月16日
○丁亥,初,副提學趙持謙議,故相臣鄭澈謚文剛,贈參贊宋時榮謚忠修,政府以不襯,請送太常改議。持謙以此陳疏,引宋時烈言爲證,兼附朴泰遜以護私黨,獲重譴而已,獨倖免狀。蓋時烈嘗擧先正李珥,以忠淸剛介許鄭澈者,語持謙曰:「剛字似當故也。」答曰:「謚法之喪久矣。數十年間,尤患支過不實,只循勢而任加低仰,識者久己非之。鄭澈、宋時榮皆有淸名大節,而乃以剛介、忠義二字,爲不襯者,抑何故也?」
閏六月
閏6月6日
○丙午,工曹參判朴世采在鄕,以言計不行,不可復進陳疏,且辭月廩,優批不許。
閏6月20日
○庚申,承旨趙持謙陳楨女離婚,宜有寬恕之道。〈筵說見上。〉楨雖株連逆獄,逆狀未著,且伏磬甸之律,孥籍,常典宜若與柟有間,持謙請寬,意在欽恤,而黨人勒加以顧瞻陷溺之目。然則不計情法,徒以刻深爲事者,爲士論耶?此金壽恒所以失望於淸流,而執迷之徒,尙不知悟,可勝歎哉?
閏6月26日
○丙寅,左議政金錫胄請對,論罷副提學趙持謙、校理韓泰東官,司諫吳道一斥補蔚珍縣,令遞大司諫申琓。〈筵說見上。〉是日,玉堂南致熏、李蓍晩請對,白上曰:「大臣欲鎭定朝議,罪趙持謙等,臣竊慨然。」仍備伸諸人之見誣曰:「持謙之差學齋任,欲其調劑,無他意。救解泰維,豈預料召對?適仍申啓華有故替人。以此爲罪,萬萬不近。道一之引用金光瑨,乃奉使在外時,吏判李敏叙擬差者,且與道一,有相避,大臣之言,誠失實。韓泰東之罪,以矯誣王言,豈不冤甚。古有代言譏風之事,固不足深異矣。朴泰維之呈疏,在縟儀前十日,謂之後時,尤極冤矣。申琓處置,一從公議,而大臣此擧,極可怪也。」反覆力爭,承旨沈壽亮,亦爲上分別言之,上終不聽曰:「雖經夜爭之,不可從。」諸臣遂退出,承旨洪萬鍾素恇懦不敢出一言。命下,壽亮爲同僚金鎭龜所挽,不能繳還,翌日道一陛辭,責壽亮曰:「吾無罪獲譴,君無一言相救,朋友之誼安在?」壽亮有慙色。〈臣謹按,持謙等言議,雖間有過中,而不如是,無以治益勳輩之無狀,破幽陰之窟,遏橫流之勢,俾國勢朝象,免於淪胥。彼錫胄,身爲勳戚,讎視士類,迫君上,斥逐呈其私憤,而至於索官案指某窠,頣指君父,無復畏忌。其席寵恣肆如此,而不害家凶國者,未之有也。〉
閏6月28日
○戊辰,判中樞李尙眞箚救趙持謙等,略曰:
今者,諸臣斥黜之擧,實關國家存亡之機,臣豈忍默無一言,以孤聖恩哉?大昨,始聞有聖上過擧,被譴之臣,擧措論議之間,不無乖激之病,而然其不避忌諱,務持風裁,不猶愈於瞻顧前後,奔走承順者乎?不幸金益勳一事,轉成風波,浮言噂�,不勝紛紜,大臣之責,惟當鎭其橫流,奬其直氣,使言路開廣。曾謂右相之功,存社稷有休戚之義,而乃尿爲今日無前之擧耶?設或君上有過中之擧,在大臣,所當匡救之不暇,而今此大臣所力請,實是常情之所不料也。臣以白首垂死之年,旣是應退之人,更有何偏護之心哉?誠恐朝論轉益亂激,人情彌增拂鬱,終至於莫可收拾也。伏願,夬示日月之更,裁其狂簡,責以和協,則亦豈無補國事哉?
末論喉司巽軟,不爲繳還之失,承未安之批,尙眞又陳箚請退,不許。謹按,士流與勳戚,從古不相容,豈故爲乖離哉?勳戚者,憑帶礪之誓,依日月之際,負功恃寵,往往而踰濫,庚申後三戚橫肆,至益勳極矣。此朴世采三條箚中,首論追勳之當罷者,與趙持謙等激揚之諭,竝爲一代士類之所宗社者也。至若西、南朋黨之弊,實爲亡國根柢,而此非一時言議之乖爭,實百餘年來祖孫父子世世傳守之論,則不可以黨永南而盡錮半國之人。彼老黨者,世執國命,勇於黨伐,故每當朝局之換易,受禍冣烈,私怨偏深,公心汨盡。動托陰陽黑白之辨,而陰售報復擠陷之計,使無罪者混被錮塞,而其或有畢竟陷溺詿誤,則輒自許以先見之明。此宋時烈病國流禍之根,而朴世采所以深憂永嘅,眷眷以皇極、蕩平之道,規勉於終始,而不憚其與時烈岐也。況庚申後,時烈非甲寅前時烈,則世采雖不欲明言顯疵,噓起風浪,而其心又安得知非苟司,甘爲其侫臣哉?修初史者,以顧瞻利害,誣趙、韓不足,而至以合凶黨退勳咸,掠美名占便宜,陰嘲世采,裁傾補偏,有大臣力量,尊錫胄而歸美之,其與奪之乖舛,誠不足言也。
秋七月
7月14日
○癸未,禁府罪人李元成等勘罪,有差。金錫胄旣疏攻朴世采,會元成疏多言翊戴、煥等事,而其人虐謊,以名士多見之說,告於錫胄,錫胄陰欲藉此陷士類,急請入對,至擧朴世采等名,有若元成疏之承士類風旨,勸上成獄,欲鉤其唆嗾,而事竟無實。時人猶欲深治錫胄,反懼其蔓延,復箚請勘罪。
7月22日
○辛卯,右尹尹拯陳辭疏,略曰:
恩不敢一謝,命不敢一趨,而年除歲遷,越序超資,不出圭竇,名躋宰列。自有徵召以來,曾未有也。
賜優答。
7月27日
○丙申,太學生黃蔚等疏,辨朴世采被誣,盛論金錫胄罪狀。〈疏見上。〉命邊配,旋因大臣諸臣力爭,罰停擧,尋又解停。〈事見上。〉時,黨目初分,宋時烈、金壽恒等挾錫胄勢力傾朝,寵遇日隆,人皆怖畏。及錫胄斥黜,名流誣詆朴世采,士論益沸激,太學發疏論,有識章甫,無不聯署,誠一代公論也。初史所謂下齋充數者,已是虛罔,而至於宋時烈則雖心有不滿,而猶未嘗顯加譏侮,所謂排軋醜辱,抑何所指而發也。苟時烈有疵,始雖尊仰,不當相助匿,非如黨人者,而況姑無侵辱者哉?黨人者,自知此事之不能勝公議,乃以排軋時烈,白地反詈,其亦詖遁不成說矣。
八月
8月1日
○庚子,命待敎金洪福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因金錫胄疏辨官案事也。〈疏與批見上。〉
史臣曰:「趙持謙之罷也,上意難之,錫胄迫而後始曰,唯吳道一之黜也,只聞錫胄之無官案可恨語,而未聞上敎之指取。當日諸臣所聞,皆如此,而金洪福所傳示於人者,略有爽誤,然錫胄所自陳,亦無甚異。且引空頭勑,竄任守忠事以自命,則官案之覓取,猶是小事耳,惟其專恣迫脅之跡,恐不免爲日後罪案,故入奏出疏,盛氣自明,必得上敎爲藉重計,而竟坐洪福以重譴,物情譁然,莫不側目。」
謹按,錫胄家始因隧道事,深銜宋時烈,甲寅進退,人疑戚里與焉。甲寅後五六年,與南人無別,論禮則深斥四種,特不爲乖亂貶薄語耳。至是,又欲投合時烈,旣斥逐名流,以受久尿覆詬詆朴世采。又以排窄大臣,爲御人之櫓,盾力勢所壓,雖能蹈藉士類,前後陰陽之術,獨不愧於心哉?是後李端夏之疏,又强擬今日戚畹於沈義謙,義謙之扶護士類,初不如諸金之操弄太阿。而如使諸金,討奸凶引士類,一如義謙之爲而已,無庚申追錄之濫猥,壬戌誣告之譸張,則淸議何從而激發,朝象何至於乖離?噫!以義謙之扶護士類,而過於黨論,則先正李珥,猶且非斥頗嚴,使珥觀於今日戚里,則其所勘斷,當置何科?端夏,㤼夫也。甲寅後附時輩而奬,薦攻禮論而苟順,隨時恇懹,名節盡壞,而猶不知愧。又敢藉義謙而排士論,欲自贖於時烈之門,其亦可哀也已。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十四
[book_title]十年
(甲子)十年清康熙二十三年
二月
2月2日
○戊戌,同副承旨宋光淵應旨上疏,略曰:
私之一字,實今日之痼弊。前後諸臣奏御之說,未嘗不眷眷於此,而退而省其行處,則終不能有所擺脫,抑其故何哉?君者,臣之表也。無乃殿下導率之方,或有所未盡而然歟?竊覵,殿下齊家治國之化,本於正心修身之效,而天理人慾之分,判於克己復禮之功,宜其無一毫偏係之累。而臣待罪海營,得見內司公移,則鹽漢、箭主之事,往往有稱奉聖旨者,臣固已不勝其未安矣。日昨慶允昌等相訟之事,又以査問本宮判下。此雖出於未詳其曲折,有所處分之意,然本官旣已明覈,該曹又復覆題,則不如仍令出給之爲,有光於聖德。
末論曩日譏察擧措之乖戾,朴泰維疏後收司諸臣之偏重一層公議,以金煥爲爲國效誠,而歸臺閣於救護逆璽,爲萬萬無理。自數臣斥退,臺閣上鯁直無聞,苟容居多,世道可慮。申琓靳天點,塞淸路之不可曉。〈詳見上。〉上賜嚴批。〈批旨見上〉兩司安世徵、成虎徵、李宏、梁重厦等以停金煥之論,皆引避,趙相愚亦以無一進言引嫌。尹弘离處置,皆出之。〈史臣曰:「一時臺閣,因宋光淵之疏斥,皆引避,而光淵之疏,慷慨時事,竝斥臺諫之苟容含默,則如尹弘离者,正在其中,其不可冒沒廉恥,處置諸臺也明矣。此時,惟持平趙相愚新入言地,有更論金煥之意,故當路諸人,謀欲沮之,恐處置歸於玉堂,則宏等見遞,乃指揮弘离,汲汲冒出,爲此處置。弘离自以爲獨不參於停煥之論,挺出擔當,揚詡大言,其所處置者,一反公議,無所顧恤。弘离,鄙夫,固無足說也,其顚倒是非,肆排公議,使人可羞至於如此者,其一時氣勢,果何如哉?成虎徵尤昏庸不省事,徒能俯首從人,故至授亞諫。虎徵旣一徇當路之旨,與李宏主停煥論,以爲能事,而乃復以讜言風采之說,反爲譏斥言者,眞可謂無恥之甚者也。」〉
2月5日
○辛丑,同副承旨宋光淵以趙相愚等被罪,而首惹鬧端,不敢封駁,引罪陳疏。且引尹昉、金尙憲、申欽所以論文晦及仁廟朝戒責勳臣之敎,申論金煥之爲必可罪,李宏、成虎徵輩和附時議,自取物論之狀。末又曰:
尹弘离尤有不可曉者。臣疏大抵論斥臺閣之苟容,則弘离何以知果不入於其中,而乃敢揚臂處置,作此可駭之擧乎?眞可謂全無忌憚者也。趙相愚新入言地,慨然以激濁揚淸爲己任,風采可尙,聖明固宜特賜寵奬,以開廣言路,而今乃不少假貸,摧折至此,此豈平日所望於聖明者哉?申啓華身任論思之責,不言有咎,有何可推之事乎?臣意若此不已,則雖有朱雲、汲黯之忠,終不得一日立於殿下之朝,而充滿臺閣者,不過虎徵、弘离輩,恐殿下之國事將日非矣。噫!世道淆亂,訛言日興,人心危懼,若不保朝夕。言念國事,可謂痛哭。當此之時,宜思所以固結人心,恢張公議,以建不拔之基,而不此之圖,至以萬斤之威,遽加於言事之臣,惟恐公議之復發,臣實爲聖明,惜此擧措也。「
上命還給其疏,下嚴批切責,特罷其職焉。〈原疏及批旨見上。〉
2月30日
○丙寅,掌令尹世紀以持平金晳、掌令南弼星之羞與爲列,金煥鞫問之論,不可苟同,陳啓引避,上命勿辭。〈啓辭見上。〉
史臣曰:「世紀酗酒漁色,愚悖無行,素爲人所賤汚,而其父堦貪侈鄙陋,累歷藩臬,輒稱不廉,而然有吏幹,且善承事大臣,得擢長度支,以貪汚被謗。朴泰維爲言官,疏論其不法事,而亦有爽實者,故大臣得以伸脫之。以是名流擯世紀不與,世紀積憤累憾,思有以肆其悖。金晳素無人望,曾爲吳道一所薦引,而及論金萬埰,言頗觸忤,一邊人怨之次骨。世紀方黨於萬埰爲是論,人莫不駭罵。」
三月
3月6日
○壬申,校理金昌恊以副修撰金萬吉同上箚,劾罷世紀之後,退又以做錯自訟,陳疏引嫌請遞,上命勿辭。〈史臣曰:「尹世紀論罷之時,金萬吉方在禁直,與金昌恊等同議陳箚,而萬吉親屬之惡金晳、右世紀者,深咎萬吉之隨參其論。萬吉退遂投疏,變其前見,昌恊持論素不苟,而箚罷世紀,亦主其論,故自列之章,辭極明的,人莫不嗤萬吉之顚倒,多昌恊之精確焉。」〉
3月8日
○甲戌,以鄭齊斗爲工曹佐郞。齊斗,故相維城之孫也。少有志於學,迫於母命,應擧屢發解。年二十四,決意守靜求道,爲儕友所推重。相臣薦其學行,直拜主簿,辭不就。至是,又拜是職,肅謝後,亦以病免。
3月10日
○丙子,以李世弼爲刑曹佐郞。世弼,故賢相恒福之孫也。乙卯,率諸生抗疏,爲宋時烈、宋浚吉訟冤,遂得罪竄靈光,後因赦得還。自是,廢擧子業,專心學問,間遊於當世諸賢之門,聲名著聞,累登薦章。初授敎官,至是陞拜佐郞。國典不爲司馬者,不許三曹,而世弼及鄭齊斗特以學行被薦,故皆破格而授之。
3月12日
○戊寅,憲府停趙相愚、宋光淵特遞還收之啓。〈史臣曰:「相愚、光淵或任言責,或居近密,欲伸公議,重觸時諱,天威震疊,竟至遞免。輿情拂鬱,兩司齊發,爭之閱月,終未回天。至是,相繼停論。〉
3月14日
○庚辰,淸城府院君金錫冑請對白上以遂安郡守金道鳴新鎭田結弄奸瞞報之狀,請依舊案,以絶見侵之弊,上可之。又以赴燕時,江都銀貸給醫譯事引咎,仍請別飭東萊譯人,先收其倭館所被執物貨之價,而亦令戶曹,無徵他稅,上又從之。〈史臣曰:「錫冑之請對而言之者,不過此數事而已。夫屯田之爲弊也久矣。古之屯田,所以爲軍食;今之屯田,皆爲軍門之所私,半歸於無益之用,而別立衙門,作一逋逃之藪,田政不由於縣官,軍額不關於司馬,凡有征徭,皆無與焉。貽弊列邑,移害良民,則此誠今日之痼弊,而異時臺諫之連章請罷者,蓋亦一國之公論也。錫冑身居廟堂,不思變通,又設諸鎭於內地,廣其屯田,而欲使本邑,無敢誰何,道鳴狡猾,其所欲奪者,未知其必出於爲國,而錫冑之曲護諸屯,其亦異哉。況醫譯輩商販,固士夫之所羞道,而錫冑旣爲之貸給軍需,及其不能償之,則又從而爲之辭,至白上前,縷縷不已,欲免人之譏議也難矣。」〉
3月15日
○辛巳,吏曹參判朴世采從縣道,上辭職疏,上賜例批不許。是時,追諡之論,旣涉浮文,裁省之議,厚招民怨。益勳誣告,重得罪於公議,則世采之貳於宋時烈,固出於無私之意。成門戶、基痼弊,初非世采之所知,一家人問答,雖未知說話之如何,而妖巫請討之疏,秉義執法,不顧其觸忤於兩殿,則眞得以道事君之義。眷遇之不能如前,直是世道之不幸,名實不相副之說,何爲而發?至於申翼相所以挽令勿出,不過俗儒藏拙之計,非所以議君子出處之正也。
3月25日
○辛卯,領議政金壽恒請對,白上以癸亥正月,鞫廳諸臣引見時,注書日記失實之狀,仍取出小草於袖中,展讀於上前,乃日記錯誤處,手自抄錄者也。上曰:「今聞大臣之言,差謬如此,無以取信於後日。左相頃日之言及今日說話,備錄於日記,以爲參攷之地。」〈史臣曰:「今觀日記,注書誠有誤矣。然壽恒處煥之道,果得刑法之中,不失議讞之正,則將使人人誦美其言,咸曰:『此,某相之所建明於吾君者也。』不待辨說,而注書之誤,自不可掩矣。壽恒不然,身爲首相,讞獄不明,使誣人大憝,至於失刑,而又恐其言之或異於前後,手抄日記,進讀於上前,而呶呶自明,殊失辭氣之雍容。亦慮今之注書,猶前之誤錄,至請更問於大臣,而自爲記注,以送於注書,以此而欲以爲國家之信史,其亦不思之甚矣。況左右史所記,不啻較然明白,苟有善惡,亦足傳信。日記誤錄,又何害於修史之時,而壽恒等,乃汲汲焉不知自陷於無忌之誅,蓋壽恒雖文雅可稱,而其器識短淺,故有此不韙之擧,以啓無窮之弊,可勝歎哉?」〉
3月27日
○癸巳,執義韓泰東因金萬埰疏,陳疏自辨,略曰:
其疏上下數千言,固不可一一縷列,而其大意,則以其時詗察,雖微細之事,皆聞之於煥輩,稟議於大臣,其根本指揮,則爲出於大臣。如金煥之誘脅翊戴,壽萬等之投給戎物,則率歸之於其下,有若俱無主張與知者,其便宜脫出之計,巧則巧矣。噫!詗察凶逆,何樣重事,而大臣旣以是專委於益勳,則其投機設巧,鉤隱探伏,操縱闔闢,皆出於其手,謀定之後,議之大臣。益勳曰:「銀貨可給。」大臣曰:「可給。」益勳曰:「戎物可與。」大臣曰:「可與。」而今乃曰:「此皆稟之大臣,非吾所專。」可乎?益勳旣以煥等任詗察之事,則是必心肝爲寄,耳目相輸,密切計謀,丁寧付托。雖一動靜、一施爲之間,無不相知相議,然後可無敗幾誤事矣。鉤問人隱情,何等緊會;付授人戎器,何等危事,而益勳乃都不照管、都不省覺,不知某日之見某人,某時之付某物者,其果近理乎?金煥旣知翊戴之可疑,將欲誘脅,乃於是日,與益勳款洽深夜,則其可疑之跡、將脅之狀,煥必不獨知而獨行,意合計定,給送軍牢,其參會籌算,豈不的然畢露,而乃曰:「其日歷見非所料。」可乎?及其誘脅鉤致,累日拘留,初不使渠上變,終焉親自密啓,旣所引諸人,俱無情實,則乃若迫於翊戴他日之證,不得已而爲之者然,雖欲免陰密之稱,烏可得乎?授以戎物,果是欲探賊情,則亦將密議授受之期,的得情形之實,然後謂之探試可矣,豈可漫應曰給,而元無所知於其間乎?此雖平日號爲闊誕疎迂者,必不爲之,豈奸獪如益勳者而爲之乎?終至瞰無投暗,仍卽發告,而今日授受之際,非其預知者,其欺謾亦甚矣。若其戎物之爲公爲私,亦非所論也。萬埰疏中所謂,構陷其父四款,譏察、銀貨與是兩事也。譏察苟善,復何惡焉;銀貨可出,亦何妨哉?豈專以是爲其父之罪,而密啓、戎物則雖工於造飾,善於遮蓋,臣恐其破綻而難掩也。嗚呼!亂臣賊子,人人得以誅之。凡有血氣之倫,擧有沫血請討之心,璽、瑛之爲逆,孰不痛焉,而益勳之詗得,乃反嫉之耶?若使萬埰此言,做題目入思議,則果何罪名,而萬埰急於伸暴,乃欲加人以如是之罪、如是之名,噫!不其忍乎?璽、瑛之伏法,縱由於益勳,而彼乃挾死賊而爲藉,雖別愆他惡,箝人之口,使不得論者何也?他日藉口而魚肉人者,未必不由於此,是其計不但在於訟父而已。至以臣避辭中語,有所伸辨,而其中獨擧蠲稅一款爲言,如加鐵相騎、顯蠱逆婦等諸事,無一言半辭以自白,而秪以擧皆類此一句,蔽盡諸條何哉?豈前數事,果登於彈墨,廣播於輿誦,雖以萬埰不能改也,而獨此有可伸者耶?獨其以宗黨盤據,勢成威立八字,謂臣有誅戮闔門之意,此可笑也。萬埰闔門,於臣有何仇怨,而爲此芟夷之計乎?使益勳果無宗黨威勢之可言,則臣言妄耳,闔門何病焉?不然而或近是焉,則雖無臣言,又奚瘳焉?試以益勳平生言之,幺麽白徒,何等腐鼠,而前後論者,或被其殃,擧世睽睽,呑莫敢言。若是而欲無宗强勢成之誚,可乎?是宜少有自反,未可專咎言者也。〈詳見上。〉
疏奏,上命遞差。〈史臣曰:「益勳身任詗察之事,竟主翊戴之誣告,人心駭憤,羞與同列,則竄配之請,夫誰曰不可?廟堂初旣與聞於詗察之際,而臺啓旣發之後,不忍歸罪於益勳,又不肯引而自當,深排公議,上惑天聽。庇護益勳,如將不及,使一時持淸議者,擧皆不安於朝廷,此固廟堂之過也。其所謂淸議者,亦安得無失?夫益勳之惡,不待誣獄而彰著,有素矣,廟堂之擢置將任,實出人望之外。雖曰時當危疑,兵權不可付諸外人,使朝廷處置得宜,則承宗之凶,可使斂手,況益勳元非可將之才,又何足以任之?當此之時,未聞淸議,以此爲不可,而方欲藉戚里之權力,以固其勢。趙持謙輩又從以薦進戚里子弟,翰苑、天官,裒然爲首,以增其聲勢,則宗强勢成,正淸議者所使之也。平日之所以待之者如此,而乃以通議廟堂之事,獨爲益勳之罪,而持之太急,此所以徒取怨毒,而自致顚沛者也。若泰東之疏,蓋亦有激而發耳。其論益勳事,可謂竭盡其情狀,而然旣不能納約於厥初,今雖碎首,又何補於國事哉?可慨也夫!」〉 ○上下備忘記,切責前執義韓泰東,仍命削黜。〈此旨見上。〉
史臣曰:「主上沖年嗣位,專任一邊之人,未幾逆變猝起於此輩,而戡定禍亂,皆出於外戚之手。自是,外戚爲上之所傾倚,益勳亦以戚里之故,至拜大將,上之所以庇護之者,固已至矣。而況如宋時烈之負士林重望,金壽恒之受先王遺命,而爲益勳立幟於營救,雖主上英明冠古,而旣不能無私於益勳。又有惑志於諸大臣之言,每於益勳事,峻斥言者,得罪者非止一二人,而譴罰之辭,未嘗若是之過也。天威震疊,至加以臣子不忍聞之罪名,而挫一世敢言之氣,大爲聖德之累,莫可救正,可勝歎哉?」
夏四月
4月19日
○甲寅,刑曹參議趙持謙因金萬埰疏斥,陳疏自辨,略曰:
益勳被重勘之日,萬埰曾無一言半辭之訟矣。今益勳見釋,行且復用,家論大行,公議已泯之後,身通玉署,始乃磨礪叫呶,其言雖托於爲父,其意專在於害臣。臣於此,不得不更及其槪。當初益勳兒房之啓,不出於朝報,而臣非進參於鞫廳之人,故初未聞之。未幾忝入政院,始聞其事,心竊爲駭以爲,事係逆獄,雖難輕易言之,而如此等事,若以色目之同異,有所彼此而喑默,則殊非公正之道。且見益勳之行己處事,決不可置之登壇之重任,望其得力於緩急之際,故請推於榻前,陳其不審虛實。親自密啓,顚倒謬戾之狀,仍言聖主之御世,比如上天之臨下,天有日月以照之,雨露以潤之,風雷以振之。雖有虹霓不正之氣,干於其間,自就消滅,朝廷唯當明政刑、敷德澤、肅紀綱,以圖治化之盛,譏察是衰季之事,有不可爲也。臣言雖似迂闊,意適如此,故竝陳之,而聖明亦賜頷可矣。其後,益勳奮勢無忌,嗜利蔑恥,晏然行公,無意自處,而其時益勳廣營私第,至買故侍衛宮,爲其軍官廳。益勳家六大門之說,盛行於一時,故臣又陳其貪侈放縱之狀,欲望聖上斥退之也。臣與益勳,相知旣久。且其氣焰方熾,爲世側目而呑舌,以臣官非言責,跡其孤危,不敢顧私,觸冒强鋒,而苦口力爭者,豈有他哉?每見前世用貪汚無賴之輩,長三軍而懸國命,終致臨亂而僨敗者,未嘗不爲之痛恨。故區區肝血之誠,竊以國家干城之托,付之於匪人,爲大可憂也。其後臺諫以街談喧說,國言沸騰,一世公共之論,請罷請黜矣。及翊戴與金煥面質之後,金煥誘脅之狀大彰,昭不可掩,而事有關涉於益勳者亦明,故公議於是乎轉激。煥則請鞫,益勳則請竄,此鞫廳諸臣所目見而言之者,而臺論因之增加焉。夫豈臣與聞而與知者乎?至其門黜,纔過兩月,遽爾蒙放,則無以厭服人心矣。自上下問以益勳有何罪,臣乃以火藥潛投等事,爲衆心所不是,率爾仰對。非曰益勳之罪,以是而宜加,誠恐聖明未盡察益勳之事,咫尺淸問,不敢隱其所嘗聞,而言之於外者,擧其衆所不是處而陳之也。逆璽文書狼藉,謀計至兇,凡在域內視聽之類,莫不驚心痛骨,思欲萬段。夫以璽之凶賊,叛形已具,則其所聚結,必不少矣,不應只與告者數人爲謀。如使益勳善於鉤探,多得其繁徒,則雖有密啓潛投,駭人耳目之事,加之以茅土,以稱其意望,夫誰曰不可?而萬埰疏言譏察曰:「相臣實始設機,而托之於其父,�等初已略得凶狀,而使金煥追入其中,一體譏察,以襲誘問李大溫之已事。」又曰:「逆璽以韓壽萬家計稍饒,誘入於其黨,而其父爲探情節,出給銀貨,以供其聚會籠絡之費。」云。由此見之,�、煥、壽萬等,初非與璽共爲逆謀,後乃改圖上變者。而益勳與此輩同心偵璽,蓋積以歲月,璽之事情、蹤跡、巨細、緩急,皆在其目中,非倉卒聞變,蒼黃發告者之比也。以逆璽誘入之壽萬,俾爲籠絡逆璽之人,陰爲資給,傾倒締結,而又有�、煥等爲之後先,則這間機關,可謂費盡。其在探鉤之方,宜令先問其黨類,無所遺漏,盡發其手脚,畢摘其角距,而後上變,使其黨無辭就服,斯爲悉計籠絡之實,乃有積久詗伺之益。而夫何以益勳之機變,計不及此,一邊急投戎物於空家,爲其證成之具,一邊鉤問賊人於軍門,有若變在呼吸。及至淑問之時,斯得只是一璽所引,俱無其緖,徒令朝廷震驚,國內騷擾,其所張大,終成草草。其間事狀,固非他人所可測知,而討罪誅逆,是何等事,而疎謬之甚,乃若是耶?至曰翊戴則取供拘留者累累,而追啓於設鞫已久之後,旣涉陰秘,竟歸無實,則益勳何以有辭?而萬埰言:「益勳亦以翊戴有難取信,而爲翊戴免死之地,乃爲兒房之啓。」又以其啓,引而比之於各衙門提調啓辭之例,隱然諉之以流來古規、先輩之所嘗行,此果成說乎?甲申年逆獄時,故相臣綾川府院君具仁垕在扈衛之所,凡有所啓,皆令郞廳進呈。益勳亦身爲大將,而必親入奏啓,此群情疑惑,指謂之貪功徼賞者也。萬埰言其父聞癸亥諸臣詗賊之事甚詳,而惜乎獨未聞仁垕故事也。且金煥之見益勳還歸也,不但伴送牢子,且假以令旗,則雖曰不知誘脅之謀,只護深夜之行,殆近掩目而捕雀者也。至於火藥之說,萬埰縷縷言其非出於軍門,以臣爲做出左相〈閔鼎重。〉所不言之言,誣達於天威之下,此事曲折,則其時卽已陳列,原疏尙在,今不須更辨。而蓋臣誤聞左相之言,雖以出自軍門,陳之於前席,而臣之本意則以爲,不當以作變之利器,假與賊手,而至於乘虛暗投,極涉黯黮不正,故其疏有曰:「世運無常泰,時勢有相反,後日如有奸人當事,希冀功賞,用此手段,則雖無罪之人,無以得免,其在朝廷事理,不可不一番明辨,以塞禍源。」臣之所言所慮,乃在於此。其出於軍門與私家,有何異同關緊者,而必以出給軍門之物爲罪,上誣聖明哉?萬埰以爲:「臣聞火藥之說稔矣。前後之啓,一不及此,至其父蒙釋之日,始爲搆成罪案,有若新有聞而摘發者然,陷人手段,巧且慘矣。」云。臣雖聞閭巷流傳之言,鞫廳事秘,無以詳知,及與大臣酬酢,方得其實,故當初請推之啓,未及竝陳。伊後還收之請,始乃仰達者,誠以此也。有何巧慘之計,如萬埰所言哉?其時臣未嘗爲臺官,則臺啓非臣所知,而乃以啓辭中初不及此責之於臣,其亦謬矣。或有云覓給諸件戎物者,出於更探情節,而萬埰之言,則恐逆璽疑惑有難測之事,而與之云。若欲探其情節,則其何以纔投旋告?若慮有難測,則其何以假之利器也?此又群情之尤所駭惑者也。萬埰雖言其授受之際,賊人之不在家,非其父所預知云,而益勳之主管是事久矣。指示資給,出於其手,壽萬等所爲,無不告知稟裁,則臨當上變之時,漫不知賊人去處,似無是理。戎物投授,乃是大段機關,則亦豈有不知之理乎?萬埰欲爲父,隱其言之架虛,固無足爲怪,誠不欲支析節破,而謂臣入則探試上意;出則指揮黨與。凡探試人主,乃是逢迎阿順,工於自謀者之事,而今臣之論益勳,則搆怨巨室,見忤權貴,自取無限顚沛,有何絲毫所利於身,而爲之乎?自古小人遇昏君,而乃售如此眩幻之術,未聞上有明哲之辟,而下有探試之臣也。萬埰雖急於螫人,何敢肆然爲此言乎?臣本孑然一身,孤立於世,如韓愈之無族黨;寬饒之無屬托,所恃者唯是聖明在上。昔年一二臺臣,薄言益勳勳之過,或坐廢累年,或永枳淸路。況今其勢,非復向日之比也。設令臣欲有所指揮,誰肯從臣之言,而蹈在前之覆轍,犯必中之危機哉?益勳之事,卽一國公共之論也。臺閣諸臣,各以所見聞,抗論而不避,此不過身在言地,效其職責而已,夫豈受人指揮者乎?萬埰雖且擧韓泰東、兪得一、朴泰維之名,謂之繼起和之,恣意羅織云,而此論之發,旣已經年,前後出入三司之人,苟非益勳姻婭親屬,與其相先相後之人,則無不各以疏箚啓奏,羅列其罪,力爭不已。此皆聽臣指揮,甘爲羅織之計乎?萬埰只擧三臣,不爲遍及諸臣者,豈不以自上必下燭,其出於公論之齊發,疑其言而不之信,故略而去之耶?至於中外輿儓之賤、婦孺之微,竊議於坊曲,喧藉於道路,無不以益勳爲不韙,此皆臣家道而戶喩之耶?前歲之責兪得一、朴泰維等以請竄益勳之啓,措語未瑩,出補南邊也,大臣、政院、玉堂、兩司,同時請對,聖旨渙發,還仍原職。其時,瞻聆莫不欽仰聖度之寬大矣。其後大臣之請削益勳也,有曰:「非但一二臺臣之言年少名官之論,無不皆然,必須參酌處置,然後可望其收殺。」及益勳門黜放釋,兩司爭執,則大臣亦以爲太遽,而進言曰:「當初放釋命下之後,臣等若知物議之轉激至此,則固當請寢之不暇。」大臣如以益勳爲無可罪之事,則初何以此,加之於無罪之人?又何以放釋太遽,至有還收之請耶?萬埰言其父所爲,無不稟議大臣,聽其指揮云,而大臣之處益勳者,則尤可見公議之所在也。萬埰又以臣有妄肆之言,其父聞而驚訝,言於親舊之間,臣以此大銜,惟以逞憾爲計云。未知益勳以臣何言爲妄肆,而言之於何人,又未知何人見臣大銜,而言之於益勳也?藏頭下語,殊甚陰慘。臣入仕以來,不幸冒涉世變,亦已多矣。素性迂愚,不能諧俗,受人齮齕,罥罹文網者屢矣。蒙聖上救釋之恩,獲保至此,若使臣有一毫懷私修却之意,則益勳等之所告,多是曾所陷臣之人,何不乘時甘心於此輩,而反斥益勳爲哉?萬埰亦豈不知其父之事,發於輿論之所同然,而以臣先言於人所未言之前,仇臣最深,搆之以探試指揮;誣之以銜嫌逞憾,有若臣有私意、有私黨,手蔽聖聰,頤指廷議者然,陷臣不測,延及諸臣,欲售其報復之計焉。視古之蓋愆者,何其異也?況其所謂璽、瑛何等凶逆,而深嫉詗得之人,未詳其意之何居云者,噫嘻,慘矣!如以詗得凶逆之故,深嫉其人,則其罪當如何也?此其計,不但爲其父白脫地而已也,萬埰旣有次骨之怨於臣,懷憤遣辭,固難責其擇發,而亦何以至於此極也?前世賢人君子之子孫,雖或有駑下不肖者,其爲嫁禍流毒之計,絶未之有。而向者沃川人趙匡漢之疏,構誣臣身,罔有紀極,至今思之,毛骨俱竦。未知受嗾於何人,而匡漢以先正之後,遺澤未斬,而其言之絶悖乃如此,臣嘗以爲,此係末世風氣之變,非謂之常。今者萬埰疏中之意,蓋與匡漢相似,而又益酷矣。不料先正之門,又復有萬埰之爲言,臣於危怖之中,繼之以傷惋也。
上批以謬戾責之。持謙以淸名直節,爲士流領袖,激揚淸濁,重忤勳戚。萬埰之挾其氣勢,陰欲報復,已極不韙,而持謙對疏,詳悉切直,譬析情僞,殆無餘蘊。公議皆稱快,而上亦不深斥也。
4月24日
○己未,李惟泰門人儒生李之甲等,因吏曹判書李翊疏,更上訟辨之疏,上嚴批責之,命還給。〈原疏、批旨見上。〉初,惟泰著禮說,示宋時烈,時烈手筆,改示累十字。後自時烈家言:「惟泰投合時好,改撰禮說,以謄本示人,卽與前書手筆添改,本無一字錯,蓋忘前日之改也。」以是,宋、李交惡,累書相詬。惟泰抵時烈書曰:「兄之所抱及門庭呵叱老物,無所不至,而皆以藉長者之言云。中間所傳,豈皆信然?然其父報仇,其子行劫,不無其理矣。亞卿豈人人可得云者,眞切至之言也。至於故舊,無大故不棄之說,似是待人太薄也。又云換面謀免,何相疑至此耶?礪山南說,吾所親聞,故草場枕上,略有所及。只傳所聞,更無他意,逢怒於賢孫,謂賣友得爵,到處名呼而辱之。老物疲甚,固所甘心,然兄家氣勢已極,恐爲神明之所猜也。〈時烈之孫,勒賣南有斗田,而頗有非義之擧,故惟泰言於時烈,而時烈亦言惟泰之子,非但奪田之事。於是兩家子交惡,譖搆於長者,遂成疑阻,此爲兩人相失之根柢云。〉兄過嚴,時有英氣發處,未免害物。學問驕人,又豈盛德事乎?同春〈宋浚吉號。〉一生,不勝其苦,豈謂今日老而不死,又見此境界耶?曾在先朝,有疏承批,聖旨頗諄切。受台〈閔鼎重字。〉以此,爲閔禮立異之故,心竊笑之。偶書于持台,〈閔維重字。〉兄聞之呵叱。閔家遞遷,兄亦謂:『人家三世狂易,則祠廟空矣。是故,某亦疑之云,到後何故,歸咎於此?至以尹拯推及諸人蒙點,皆謂閔禮立異之故,當上心而然。又以情外之言,勒加於人,從以操切之,人何堪之?蓋老傳遞換祠板難行之說,非吾之言,乃朱子之言。然此則偶與子仁〈尹拯字。〉屋下私談,而有及於左右矣。何以得徹於九重之深,而承聖批之溫乎?曾是不意也。至於代喪一節,則嘗考《士冠禮》鄭注:『禮,八十,齊斬之事不及。若是者,子代其父爲宗子。』云,其證較著明矣。朱子難行之說,則愚必以爲,有遞遷之理,而參以人情事勢,有所難行云爾。故每對人,苦口辨說,或有釋然者矣。然二師〈兩宋〉門徒,以愚犯諱妄發之言,爲傳於淸風〈金佑明。〉耳,人皆以此爲禍根之大者。今日聖敎所謂切齒云者,未必不由於驂乘也。然兄之驪章、〈時烈在驪州,疏言遷陵事,觸上怒。〉竹行〈仁宣之喪,時烈行至竹山而還,重忤上心。〉又豈章子厚之所爲耶?皆有命焉。然到此只當自靖,恭竢後命而已,何故反相疑怒,又欲與之睢盱耶?春孫〈同春之孫。〉稱我爲讎,已是怪事。杞城人爲拜栫中,及至熞輩斥之以草黨,〈惟泰號草廬。〉故無聊而退云,草亦有黨耶?浮雜之言,鄕里藉藉,吾在此罕聞惡聲,頗以爲安,朝夕惟恐生還故土耳。同春嘗謂,余二人都是機關,而兄爲甚云,吾笑以爲,春言出於一時之觸激矣。吾復爲此說,則亦未免同春之故事也。幸兄一笑。」而丙丁此紙,時烈不與辨破,但以一笑再笑答之。惟泰復以書與時烈曰:「夫禮說,不得已也。忠告,愚之甚也。莫之救以死,知其自取,其險如此,亦見人心。然庚子曰:『陞爲適子。』甲寅亦曰:『適子。』則前後不異也。萬儀專人而自筆,添足八九十字,江郊擬疏而已。設亦爲嫡統何歸,則彼此相似也,何用意之有哉?使人誣祖呈狀,而幾陷於刑,其叔父之罪,勸其離鄕遠去,以廉價買其良田,不以爲嫌,人言藉藉。以其所聞見,及於草場枕上,則使其孫辱之,是何道理?銀幾兩而田地幾何?不可掩也。其人進則以敵己待之蓋厚;其族怨則恒發威劫之言,而連有兵使、營將之棍,此豈長者敎子弟之道乎?〈此皆言,時烈之孫藉勢奪田之事云。〉癡孫在抱,恃長者名呼老人,而亦不禁,至請絶交,則故舊無大故則不棄,其驕盈已極,宜乎有神明之忌也。庚子之距甲寅,十五年矣。甲寅之距丙辰,三年矣。鄙俚之說,有不合於禮意,或用意於其間,則何不一言於專人往復之時,而今乃始出,使好事者樂聞,而拈出其一二句,撤去其首尾,傳播於中外耶?誠可疑也。又聞李夏卿〈橝。〉有所傳說,而以致。益增疑怒矣。此行初程,果遇夏卿於旅館,偶及先王所以溫批於賤臣疏,與夫執事驪章前後所以激惱天心之事,此則特言其天怒之偏於執事,而無曲徑媒寵意也。臨分又曰:『聞,一大宰唱說曰:「不行三年之制,是無嫡子也。他日大王大妃千秋之後,適孫婦之服,誰使當之?」語極險詖。』禮,立庶子爲後,更立庶子爲太子云者,不可勝記,太子非適子之謂乎?是以,程子代彭中丞箚曰:『陛下仁宗之適子也。』此則發明一大宰之言而已,更無他意也。夏卿爲何說話,而又此紛紜耶?若曰鄙人用意於適子之說,則萬儀往復之書旣如此;江郊擬疏之說又如彼,彼此論議,少無異同,何用意之有哉?且聖庶奪嫡之說,愚嘗聞之於執事矣,江郊擬疏草本,亦嘗見之矣。故嘗對人敷演執事之說曰:『聖者,聖人也;庶者,文王之庶子也。奪嫡者,奪伯邑考之適也。統無二適,武王未立之前,適在於伯邑考,武王旣立之後,適在於武王。若曰武王旣立之後,適猶在於伯邑考,則武王所奪者何物耶?《通典》庾蔚之曰:「今拜庶子爲太子,不容得以尊降之。旣立正適,但無加崇耳。自宜伸其一周。」據此可見其庶子亦謂之太子,而服則一周也。知此義則大宰所謂大王大妃千秋之說,不攻自破矣。』然愚之爲此言者,不過發揮執事之論,用意於我者,可謂深矣。用意而曰不用意,則天必厭之矣。不用意而曰用意者,天必厭之乎?執事逢禍以來,多有失常之言,無乃死期將至耶?又聞領〈許積。〉言乎?人曰:『鑴曰:「服制中間,兩宋自知其非,欲改其說,而某也以爲,不可屈於人,因執謬見,以至於此。」此非罪魁耶?』吾始聞而笑之以爲,鑴之所自爲說也。今有言之者曰:『兩門〈兩宋〉弟子,舊相往來於他門者,〈指穆、鑴輩。〉有必欲脫其師,而歸咎於此也。』然在此無損,而益有光華,故不復出口矣。近觀少輩之所爲,巧險不測,反有甚於彼人,何言之不造、何事之不爲耶?此不但吾輩死期將迫,恐師門運氣有盡而然也。奈何執事見此,必以反有甚者爲過言?然執事於孝廟,豈有一毫貶薄之意哉?然此則越弓彎也。鄙於執事,又豈有一毫用意之事?是則其兄彎也。涕泣道之,亦可謂戚矣。」時烈更無所答。自是,兩人交義大乖。是以,更化之後,以禮論被譴者,皆蒙收錄,而惟泰獨不得與焉。〈史臣曰:「惟泰之見重於時烈者,無能出其右者,而一忤其意,棄之如遺,雖謂之加膝墜淵,非過語也。然惟泰平日善間人交際,宋浚吉、尹宣擧諸人之不得保終始於時烈者,皆由於惟泰,則其言行心術,有足以致此者矣。其與時烈相失者,又無足怪也。抑時烈之招謗於惟泰者,亦不無可致之端,而不自反省,輕加疑怒,在君子自修之道,蓋有所未盡焉。」〉
4月29日
○甲子,宋時烈門人司饔直長崔愼疏攻尹拯,上優批答之。〈原疏、批旨見上。〉宋、尹得失,旣有彼此書疏,公眼者自當知之。儒門之縱其學徒,紛然投疏,以詬辱人爲事者,本非美習,而時烈不之禁,自此怪鬼輩,動稱頌師,章交公車,便成一場鬪鬨,君子恥之。
史臣曰:「初,尹拯師事宋時烈,人皆曰:」他日傳道必此人。「及碑文事,時烈不少假借,而又因木川俘虜之說,拯亦不能無疑於時烈之門下,常懷痛迫,必欲作書告絶,而朴世采極言其不可。後,拯與內姪權生者有所云云,而權生亦時烈之外孫也。乃以此言,歸告於時烈,於是,士林譁然相傳,謂拯絶其師。世采聞之,屢書亟問,而仍令摧謝,拯遂敍情義間阻之由,抵書於世采,世采得書,秘而不發。時烈之孫,有爲世采壻者,得之於世采箱篋中,仍播於中外,遂爲一世大是非。及拯與時烈簡札往復之後,時烈以拯父宣擧之不絶賊鑴,持之甚緊。又言拯母之死,由於宣擧,而至比之於妬婦之死於非命者。於是,士流皆不平於時烈之言,而金益勳之黨,因此欲傾陷士流,謂士流於大老,陽尊而陰排,煽動浮言,大肆詆斥。疑怒日深,間隙日生,使從前割裂之勢,益不可復合,而以基無窮之禍,識者以是有兩非之論。」
尹拯抵朴世采書,略曰:
此言新出,洛下紛紜。又復嘵嘵,則無益於事,只滋頰舌,恐不如靜守無辨之戒,徐待其少定耳。昨年手誨,尤以警恐,然不敢仰復也。其後屢日反復思之,拯於今日,開心諷意,質疑辨惑者,惟高明差信矣。此事非但一身之禍福,且蒙敎以追累於先人,則暗然悶默,不以悉暴於高明,以更請處義之道者,可謂迷惑之甚。始乃惕然省悟,敢具前後曲折如左,不敢有一毫之隱,以聽高明之戒敎焉。蓋今正月望間,權生來訪一宿而去,其時新遭木川事,拯與之說以爲:「木川事如此,此必出於函丈門下,而函丈不肯說破所聞之處,便引以自當,以此更不敢問。且使我自問於許璜者,亦未曉函丈之指,故久未能奉答。」云。且義利雙行,王伯竝用,與《大學》誠正之學不同。同春所謂:「都是機關。」草廬所謂:「專用權數。」恐是函丈之實病,吾欲一質所疑,而情義旣阻,不敢有言。今此木川事,又重得罪,自此恐不能有言云云。權生之達於函丈者,卽此言也。昨招權生而問之,則以爲:「旣聞此言,不敢不告。」而函丈遽言曰:「若以言其先人事而絶我,則可也;若信草言而攻我,則不可。」云云。蓋以不能奉答及不敢質疑爲相絶也。然今之所謂相絶之言及與草相合之言,恐是因此而出也。草廬則別有何相合之事乎?只是當初鄙見以爲:「兩家胥失。」而往年函丈歸自海上也,往候於蘇堤,其時草廬亦纔歸公州,歸路歷候而已。今年夏,草廬委過此中,尋院而去,故交河歸路,亦歷叩而已,有何與彼相合,而攻斥函丈之事乎?二事曲折,不過如右而已。至於碣銘不溢美之故,有憾云者,函丈當初之說也,不肖之無此心,高明之所諒。朱子之言呂東萊事者,亦函丈中間之說也。高明旣知其非道理說,則更有何言?先人之有是說也,都不能記得,況出於今年,未知以爲向何人說道云耶,極可怪也。來敎所謂作書摧謝之云,鄙見不能開惑,輒敢畢布心腹。函丈於先人,自碣銘以來,實非一言一事而已,至於木川事而極矣。人子之心,安能晏然如他日?由是,情不能不異於前矣。拯之於函丈,實不能無疑於本源言行之間,有如前日所論者,不敢講質。古人所謂師生者,實無如此之義。由是,義不得不異於前矣。以情以義,俱不能如前,而不自知其非是,則雖欲摧謝,何以成其說話耶?若直以此意自首,而只分疏其無相絶之言,則權生所達,亦只此意,而函丈已認以爲相絶矣,安有渙然開釋之理?若尋常問候之禮,則雖不如前頻數,固不敢廢矣。知我罪我,只在此處。
五月
5月11日
○丙子,祭酒朴世采從縣道陳疏,伸救尹拯,略曰:
竊聞,崔愼以前大司憲尹拯貽臣書中,言及其師奉朝賀宋時烈事,上章伸辨。此事曲折,未易覶縷,以臣之宿聞,雖有所謂墓文撰述之端,固難晏然者,然其實狀,初不係於是矣。蓋拯間嘗因事,有所叩質於時烈,未得其開釋,遂成抑鬱,每欲作長書,竝效平日爲師之誠意。臣非不知其出於疑,則當問之義,而或恐因緣觸激於時議,致傷師生之體,乃於相見時止之,不啻再三。及聞因人語言,先致大意於時烈,臣又惜其太涉輕率,不免以書詳問當時辭意。且令必爲之傾謝,則凡愼所擧諸說,皆拯於答臣書,以其因人先致之說,反復曉諭。且使量示處義之方者,本末條理,具有所由,此蓋愼之疑拯與臣,陰相譏議,誣辱於時烈而然也。臣細觀其書,所謂先致者,不無差誤,或有不必言而言者。是雖本於當初效誠之意,無甚裁量,而似亦坐於知見,猶未周盡也。第其長在於虛受人言,不吝遷改,若能更相開益,俾盡義利之權衡,則必不至此。故臣姑莊其書,以待早晩面論,或復因書規切,而時烈亦聞其先致之說,戒子弟勿出。及有以此書至者,卽付火焰,所當皆有微意於其間,而愼則不知,猝見謄本,若得奇貨,截去首尾辭意,汲汲爲攻斥之計,竝拯父故執義宣擧而侵侮之,私義、國體,一無顧忌。以至時烈師生之間,殿下君臣之際,俱不得其常。此又臣之昏鈍疎漏,其咎不但使拯未獲效誠於其師,而橫取顚沛者。臣聞,師生之義,嘗以尊嚴致一爲主。然而禮經,旣以有犯無隱之道,垂訓後世,則聖門迂哉之誚、伊洛又何從道之疑尙矣。逮乎我國文敬公金宏弼,以一代大儒,乃或略暴於其師金宗直,厥後朴衡、黃愼諸人,因事獻規於師席,以各自附於古義。然宏弼本不以此,廢道學相傳之緖,而餘皆不失乎令名,庸何傷於終始大體乎?雖拯之意,固亦不出於此矣。第臣嘗自惟念,時烈是李珥之流派,宣擧是成渾之外孫,自相講劘,共爲斯文之宗主。況臣之於時烈,雖未有請業之事,出入門墻,餘二十年;於拯,自其先人時從遊,父子間義甚至深。以近歲不無相阻之漸爲憂,互加勉勵,必欲調和,保合於彼此師生之間,輒止其長書矣。不料今日,輾轉詿誤,別生病敗,至於斯極,使人愧恨,無以自釋。惟其愼疏所謂陰相譏議,誣辱於時烈者,罪不可逃,黜陟榮辱,義無獨殊。
上賜例批。
5月13日
○戊寅,引見時,左議政閔鼎重陳尹拯處義之非,請勿復以待賢之禮待之。領議政金壽恒亦繼陳之,上以世道大壞,如有爲拯伸救者,鬧端可慮爲答。〈筵奏批敎見上。〉尹宣擧前後處義,宋時烈初旣以砥柱一星許之,則雖未知其言之眞不過實,而在時烈殆爲定論。其後許多醜辱之言,皆出於兩家相失之餘,而先輩皆無存者,語言來歷,無可憑問,則安知不爲魏其家書?至於鑴事,庚申逆節未著之前,不過爲黨論中,患得樂禍之輩,此固無狀。平日爲鑴親朋者,惟當嚴辭責之而已。安能索性怨嫉,如時烈之親攖其禍者哉?時烈之怒鑴,固在於禮論,而嫌其關係於自家所遭之私,則輒復張大前日略綽論。鑴背異朱子注之言,作爲聲罪之名目,隱然自處以衛吾道、闢異端。而殊不知八資之超陞、山訟之直決,皆在於《中庸》改注之後,則言行決裂,已不免識者之竊議。而且以宣擧己酉書中,勸令保合,疑其不能斥絶鑴如已之甚,而直加黨護之罪,則尤非君子平心之論。拯書中,王伯、機關等說,未必不爲時烈之實病,況拯之抵書於朴世采者,不過因其書問,不能自諱其酬酢權生之言,論其善處之義於彼此道義之交而已。初非與別人,無端譏議,則又何可直以相絶論之,而毋論兩家所處之得失,係是私事,則只當付之於士林公議而已,元非可以推上於朝廷者。而設有不可已於言者,拯之事固未必十分是當,而時烈所以處朋友師生之間者,又不能無失,則亦不可不平分其過,公心善處,當如朴世采所謂:「論其人則皆不可棄;語其事則無一是者。」可也。而惜乎大臣旣不能坐鎭浮議,席其氣勢,扶抑太偏,凡於時烈一時噴薄之言,信之若典謨,率爾論人父子,硬定是非,甘爲時烈之倭臣不顧,百世公議之難誣,宜其士趨分裂,世道壞亂,終爲國家無窮之弊,而追論禍首,罪有所歸矣。修初史者,牽於黨私,喪其公心,不能深察眞是非之所在,而輒復祖述偏係之言,抉摘於語言字句之間,而益肆誣悖,其所謂分門自全者,尤不成說。當其時之,嚮用有在,聲勢方張,尙安有他日之慮,而拯旣得罪時議,身不暇保,則又何必求全於杳茫不可期之地哉?過此四五年後,奸黨之得志,坤宮之遜位,固爲世道之至不幸,而初非可以逆料,尤無與於山林自守之人,則以此汚衊,眞不滿一笑也。
六月
6月23日
○丁巳,以尹堦爲江華留守,安圭爲掌令。〈史臣曰:「圭孱劣無儀,當事茫然,袖彈詣臺,望之不似,至於引避退待之際,擧措可笑,左右下輩之見者,莫不掩口,猶不自知,而行呼唱矣。堦濫猾無廉操,曾判度支,重被臺章。江都之守,專管財利,彈墨未乾,遽有此除,主銓注者,可謂不畏公議,而堦亦晏然赴任,人尤嗤鄙之。」〉
6月24日
○戊午,以金昌恊爲吏曹佐郞。判書李翊曾於入侍言:「大政不遠,郞官當差出,而該曹則不得不依次備擬。首擬之人,自前過嫌天點,若例及首望,則大政必不趁期,此甚可慮。」語未畢,入侍諸臣相顧駭然,翊猶欲唐突遂非焉。至是,昌恊以副擬受點。〈史臣曰:「昌恊,領相壽恒子也。其世閥才望,一時極選,宜無不可,而該曹之官,何敢以天點預有稟告於首副之間耶?此曾所未有之事,而三司、政院相視爲駭,終不一言糾劾,宜乎如翊無識輩,縱恣無忌憚也。」〉
6月29日
○癸亥,左參贊李端夏上縣道疏,辭句管社倉之命,上命勿辭。
史臣曰:「古之君子,必進退以義,知其可以有爲,然後進;亦知其不可有爲,然後退。故進退不苟,綽綽有裕。異哉端夏之進退也!其乍進,非必可進之時,而社倉之法當行也;其乍退,非必可退之事,而社倉之議不行也。進而受譏侮,退而取顚沛,君子進退,果如是乎?非特社倉,設令能出奇計,立可以富國足民,國家事非如一家,不可則止者,方合於舍藏之義,何乃至於怒人譏侮,而猶不止;知吾顚沛,而尙不恤耶?況其法本不合於此時,人心元非三代,所以致澤之意,則此何足以關吾進退,而退又不能久,旣退而復進?其不堪窮寂之誚,有以致之也歟!」
秋七月
7月1日
○乙丑,刑曹參議尹世紀以被論於校理申啓華,上辭疏自辨,上批以盛氣呶呶,殊欠平穩責之。〈史臣曰:「尹世紀於曩時,有染迹權門之誚,且以鄙悖而不與於儕友間,心常怏怏矣。及至爭論誣告事,見時宰曲護,士論摧沮,乘機挺身,不顧笑罵,極口肆言,爲煥立幟。當時玉堂之箚,公議快之,雖以右煥諸論,亦不敢曰是矣。迄可少戢,而又肆然侵斥,論者愈欲脅持,可謂放縱無忌憚矣。況與戚里大臣,齊滕返路之後,托以腹心曰:『唯大爺之敎是聽。』其父堦亦托之於相臣曰:『此兒終始指敎,惟在大爺。』其持身如此,而尙可以言人逐臭耶?世笑其不自反。」〉
7月6日
○庚午,引見時,領議政金壽恒白上曰:「親宦官宮妾之時少;接賢士大夫之時多,可以成就君德,眞格言也。後來爲人臣者,每以此責難矣,然形勢有不能然者。宦妾職掌,禁中灑掃之事,使令固不可廢。其中必有賢否邪正,擇其忠實謹厚者任使,則不無益矣。」上曰:「言甚切實。予當惕念焉。」
史臣曰:「上沖年卽位,時又居廬,終日所與處者,宦寺而已,群下孰不以此爲鬱耶?首相所達如此,上又以切實而深信之,識者以爲憂。」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十五〉
八月
8月21日
○甲寅,館學儒生趙正萬等陳疏,斥尹拯,爲宋時烈訟辨。上賜優批。〈原疏、批旨見上。〉觀此兩家往復書,其處父師之間,而哀痛迫切之狀,挾尊卑之勢,而凌駕操切之言,未知孰爲得而孰爲失,公眼者,自當知之,惜乎修初史者之異觀也!時烈之所以迫脅拯者,每在於一心二用,而拯於自家,所遭轉甚,則情理痛切,固也。觀其所操切抑揚,則本原之去道遠,可明知也。旣愬情理,又質本原,惡在其二用哉?然拯答時烈,亦不甚遜順,觀於旣抹可見等語,可知已。大抵拯之再書,時烈宜有開示,而時烈再書,辭氣益不平,則拯於此,亦可以止矣。彼此往復,輾轉層激,無論得失,要之,爲斯文之大變怪,則又不可不平分其過矣。此蓋由於時烈旣短於惻怛,拯亦欠於明斷而然,而其爲世道之不幸則深矣。世之論兩家者,各因其私好而扶抑太偏,落在一邊,獨朴世采,平心勘斷,未當偏倚。玆附一二書牘於下,使百世知有公聽竝觀之議。世采與李喜朝書略曰:
今日所以紛紛者,只爲魯丈〈尹宣擧。〉江都不死,不絶黑水兩段耳。江都事,魯丈所遭,可謂狼狽,而後來自靖儘是明白。尤丈〈宋時烈。〉旣許以爲友,則恐今不當追咎矣。不絶事,則魯丈於凌駕朱子及我東諸賢,只謂之過越,於服制議論,只謂之輕脫,恐皆未盡其義。雖當時尤丈之斥,亦甚無異者。然而到今必欲斷以作一別人,爲世道害,有若附彼而背朱子,此則尤丈之論太過也。至乃以狼狽謂無可死之義,反乖魯丈自靖之義,以未盡而謂皆合道理,欲與先見之尤丈相抗,此則子仁〈尹拯字。〉之論甚惑也。世皆疑以各挾私意,而兩家自以爲有道有義,門生、親舊,左右扶植,必以邪正相命,此今日斯文、國事,亦以敗壞而不收。至於羅、韓〈羅良佐、韓聖輔疏見下。〉二疏而極者也。愚意,魯丈之失,雖似稍輕,而還他未盡,尤丈還他太過,子仁還他已惑,又必打破邪正之說,而還他有得有失,然後可以斷定。未知如何?
又與喜朝書,略曰:
大扺明友〈尹拯號。〉所處,雖或大錯,內則迫於父子之私情,外則坐於識見之未透,本非見移背師之類,情有可恕。在我與聞始終之人,何敢隨衆攻斥,以增其謗端乎?至於尤丈,前則失於明友,後則失於師生,如所謂竝斥魯丈夫婦者,縱曰在上之人,未見一是。其他病痛,多有未可曉者,使人愧歎,無以爲心。然其平日學問氣節出處之大致,雖未全美,亦難盡廢,則只當黽勉以保其初誼也。論其事,則皆非,觀其人,則皆不可棄。此乃區區近日自靖之義者。而聞兩家之人,皆曰:「是非不明,」其意各欲吾之扶此而抑彼。蓋必知隱微心事如尼議,然後,可以斥尤丈;必知其專出於私意如懷論,然後,可以斥明友。以鄙迷見,不能從人,而爲陰陽左右之分決矣。
喜朝乃宋時烈門人,而遊於世采之門者也。尙論者,猶以初書,爲辭語之間,不能不顧藉於長者。後,時烈文字盡出,其悖出無復餘地。識者謂:「使世采及見,必復有以處之矣。」
九月
9月16日
○己卯,正言尹世喜啓劾吏曹判書李翊,請罷職。上批:「以非公平責之。」〈原啓、批旨見上。〉翊與其兄䎘,迭居銓地,招權納賂,厚招人言,居臺閣者,畏其氣勢,莫有言者,至是,世喜新入臺首劾之,公議快之,許其敢言。
9月20日
○癸未,淸城府院君金錫冑卒。錫冑卽明聖王后從父弟也。沈毅果敢,有器度,尙權數。上沖年嗣服,仰成慈聖,而濯龍近親,居淸顯者,獨錫冑一人,遂不次超躐,與聞朝政。錫冑家素與士流不協,甲寅翻覆,或疑其陰有斡旋,及凶黨勢成,錫冑偪仄其間,已不無相軋之嫌,柟、堅等逆謀之始萌也,錫冑又偵得其狀,默運心機,陰事詗察,卒能贊睿斷而掃凶孽,保社之功,士流莫不許之。然討逆論功之際,錫冑多有任情低仰者,淸議固已病之。而且錫冑始雖急於除凶,不得一出於正道,及其功成之後,惟當一變舊轍,退守本分,而顧乃夸大已功,把握朝權,幽陰之逕,告密之門,作弄旣熟,手段愈滑,隱然有草薙一邊之意。而宿德舊臣如宋時烈、金壽恒諸人,方且利其引進,受其籠絡,動稱其社稷之功,惟喉氣是仰,而莫敢以一言相違。移山轉海之力,世無有折之者,則此一隊淸議之所以不計禍福,許其功而攻其罪。錫冑又不自反而力戰公議,遂致黨論之分張,其爲世道之不幸,固大矣。而一種衣鉢,互相傳授,曲逕大開,倖門莫杜,至於師命、春澤而極焉。旣不能自保其家,而終爲國家無窮之禍,則世之持公議者,追論禍本,以功魁罪首,處錫冑。而服飾之侈,第宅之宏,費用之濫,制置之謬,有不足責矣,至是卒。修初史者,祖述宋時烈、金壽恒之餘論,以趙汝愚、沈義謙許錫冑,而自托於朱子、李珥之扶護。夫逆賊,非若魚鼈之生産,誠有如李恒福之言,則庚申討逆之後,尙安有更可憂者,而因緣張大,陰濟其私,朝廷又以其曾有大功,而一切慫慂之,則此於沈、趙之事,豈無義利公私之別?而所引諸賢,不過借重文過之一端,識者笑之。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十五
[book_title]十一年
(乙丑)十一年清康熙二十四年
春正月
1月28日
○戊子,長流鄭濟先於康津,以奉使過關西時枉殺人也。〈事見上。〉
史臣曰:「濟先之事信有委折,枉殺則無疑。該府之奏,雖據前例,玩法則不免矣。是後,上每以不得按法爲悔也。」
二月
2月3日
○癸巳,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江華留守尹堦,請築白馬舊城,儲餉械以爲緩急用,仍言『大興城之當棄。』李敏叙亦如堦言。申汝哲以大興之纔築旋棄爲難,上從之。論者謂汝哲言是。
2月4日
○甲午,報恩幼學李震顔疏誣尹拯。〈疏見上。〉批。〈見上。〉自前年金壽恒等,以宋、尹私書硬定是非之後,時烈門徒,恨拯入骨,百計中傷。以拯頃年爲其父宣擧抵史局書中一句語,爲誣先正李珥。震顔乘時投疏。拯書固失言,而其意豈在於誣珥?欲藉以證其父之無失耳。然宣擧江都一節,雖無必死之義,視金益兼、權順長殺身成仁,終不能無歉。而向後自處與問學之功,終有不可誣者。拯以顯親之孝心,必欲竝初節而歸之於粹然無疵之地,此所以藉口於黨人,而致後來紛紛,良可惜也。然拯旣貳於時烈,時烈喜囓人,使拯無此言,豈免於毒螫?噫!時烈惟何甚也。「
2月6日
○丙申,罷停擧李震顔諸史官職,從領相金壽恒言也。〈筵說見上。〉先是。顯廟《實錄》改修時,李端夏因人問宣擧江都事始末於尹拯。拯乃引栗谷入山之謗以證之,其書曰:「今有以江都事,訾病先人,卽何異於指栗谷以妄塞悲之疏,而自道盡之者耶?然栗谷眞有入山之失,先人初無可死之義。」參判李選,藏其書,至是始發之。不悅於拯者,以爲誣辱先賢,嗾學儒金盛大等,通文八道,湖中怪鬼輩,競爲附麗之論。沃川琴嗚夏。報恩李命益,相繼發文,醜辱尹宣擧,甚於盛大,待敎金洪福、沈權,檢閱柳尙載等,發通停擧盛大。居數日,震顔疏踵發,承旨尹以道等,稟啓捧入,辨析且明。上批,初頗嚴斥,壽恒隨入於召對,分解震顔甚力,終至解停。以韋布間事,推上朝廷,請罪史官,以私門事,上之朝廷,果誰之過也?吁亦痛矣。
2月9日
○己亥,副提學崔錫鼎疏救尹拯。〈疏見上。〉特命罷職。玉堂請對力爭,不從。謹按尹宣擧與宋時烈、宋浚吉諸人,道義相劘,名德素重,後學無不尊事,身後數十年,人無異評。而至是,京外怪鬼輩,欲逞憾於尹拯,辱其父兄,醜悖無倫,金昌協言其無狀者,實出公心,而申曅之擧以爲證,不過誦其所聞。初史以『怯引脅持』目之者。豈時烈瑣錄一出?而宣擧醜誣,創自時烈,則昌協一言,實可挨逼於時烈故歟,觀於此,亦可以論世也。
2月15日
○乙巳,執義李善溥申前啓,請還收副提學崔錫鼎罷職之命曰:「世道大變,人心陷溺,詖邪之說,疊出於下,以至金盛大、李震顔而極矣。四館施罰,喉司啓稟,是非克正,各得其宜,以殿下明聖,洞燭情狀,明示好惡,而旋因大臣陳達,遽有反汗之命。錫鼎以經幄之長,深懷匡救之忱,投進一疏,略陳委折。而情外之敎,疑之太甚,斥之太過,此何擧措耶?噫!君相雖尊,發言行事,或不無過失,則是非可否,自是有國之美事。況錫鼎疏未見有侵逼之意,不識聖明,有何激惱,便加聲色,必欲使在廷之臣,莫敢出一言僑其非,此豈平日群下所望聖明者哉?」批答。〈見上。〉
三月
3月26日
○丙戌,掌令洪受疇啓曰:
頃日金盛大等,發人私書,捃摭搆捏,必欲陷人以情外之罪,十目所視,情態難掩。四館之職在糾正者,烏得無一番論罰?而曾因大臣所陳,乃有特罷四館之擧,今以諫臣之疏,又有儒生解罰之命,殿下於此,未免偏重矣。御前停擧,自上解之,未爲不可,罰出四館,則當付四館以待公議。
又以所見顚倒,意思不佳,劾遞大司諫宋奎濂。〈以請鮮學儒金盛大罰也。〉不允。
夏四月
4月15日
○甲辰,左議政南九萬以使還時,沿路所聞三獄事上箚。首論宣川府使李弘述濫殺事。〈此段見上。〉又論鄭濟先減死之失,其略曰:「若曰:奉命之臣,有異於凡人,可以殺人而不償命,則未知天子之父,與奉命何如,而皐陶執之乎?三章約法,只曰『殺人者死而已,』未嘗有貴賤尊卑之別,歷代通行,守以爲大經,何嘗有奉命與凡人差等之論耶?該府之初頭議啓,棄本律而直請上裁,又議大臣傅之生議,殿下不得不屈法而從之,臺閭之不能爭執,又烏足異乎?殿下旣以請上裁。責該府,又以不論執咎臺臣,然則濟先之當死,殿下亦知之矣。威福之柄,本在殿下,刑人殺人,自當一決於上心,又何待於臺臣之言耶?殿下若以爲『予雖屈法。臺官不可不執法云』爾,則與仁祖朝金慶徵事,殆相類矣。慶徵失守江都,臺諫有按律之請,而不允停止,仁廟以循私有嚴敎。兪伯曾上疏曰『人君操生殺之柄,而至權勢,不敢行法,欲假手於兩司耶?殿下尙且畏之,則兩司獨不苦之耶?』於是,仁祖赫然下命,以正慶徵之罪。今日愚臣之所望於殿下者,以仁祖之弗咈爲法也。」又論大興山城銀賊事。〈此段見上。〉九萬箚中『殺人刑人』語,蓋以上深知濟先當死而不忍致法,故有激而言。不然,於銀賊事,何爲務主欽恤至此也?初史失言之斥,可謂『求過於無過之中』矣。
五月
5月13日
○壬申,吏曹參判朴世采在鄕辭疾不至,許免。世采自論益勳及追號事,與宋時烈角立,遂以言不行退歸,屢徵終不起。
5月18日
○丁丑,諫院啓曰:「引儀兼參軍趙泰來,爲人鄙瑣,惟利是好。前後莅任,專事剝割,民不堪苦,如在水火之中,如此之人,雖終身棄之,未爲不可,人皆唾鄙,羞與同列。請削去仕版。」四啓,始允之。
六月
6月23日
○壬子,引見大臣備局堂上。左議政南九萬。請以『李端夏所論加備糶穀事,』更令會議籌司。戶判朴信圭曰:「右相鄭載嵩在度支也,持難於此議。故廟議皆以爲不便發關還寢。而端夏在外,未及相報矣。」上命更爲問議而處之。端夏以此怒信圭,至投疏下鄕,語多悻悻。批以似此擧措,非所望於卿,勿辭上來。信圭亦以此陳辭,人多笑之。
日期不詳
○左議政南九萬以大興銀賊按治之失,請罪刑曹判書南龍翼及捕盜大將申汝哲兩人。置對之辭,多有侵詆,以此陳箚,承未安批,〈箚與批見上。〉引告祈免。上屢諭而久不承命,及遣都承旨敦迫,始出視事。大臣以道事君,九萬所論,先彝倫後竊盜,深得刑政之本。而上有非斥之敎,則引義堅辭,不欲自輕於去就,亦大臣之體也。初史以狠毒乖戾斥之者,良以怨嫉之心,隨處逞憾,而殊不知呼來斥去之徒,終至於失身喪義,吁!亦可駭也已。
秋七月
7月4日
○壬戌,領議政金壽恒免。壽恒六年秉軸,無一建明,專事黨議。始則治獄深刻,中又左袒益勳,使朝議潰裂,末乃倡士林之爭,流禍無窮,而盤礴淟涊,今始解免,亦云晩矣。修初史者,讎視士類,輒以陰助鐫、穆,白地加誣,而歸壽恒於砥柱之重,烏足以欺百代之公眼也?
○前弘文館副提學趙持謙卒。持謙字光甫,文孝公翼之孫。判書復陽子,直節淸操,絶類離倫,文學言論,爲一代名流之首。甲寅後,久在擯斥,庚申改紀,歷敭淸華。而目見勳貴用事,治獄多濫,以至有益勳誣告,而宋時烈、金壽恒等,以耆舊士流,不免折入而左袒之,持謙以眇然後進,乃能特立不撓,倡爲淸議。自好之士,靡然嚮之。顧力勢不敵,動遭抑挫,其秉公持正,免使濁流滔天者,足以有辭於百代。持謙又長於治事。掌國子,勤敎迪釐弊政,泮隷至今祠享,如祭其父母,每遇亡日,輒助祭於其家。治高城,仁惠入人,邑子追慕不已,卽生祠仍俎豆之。蓋老少分黨,源於持謙之主激揚,而朴世采、尹拯皆爲其領袖。拯又與時烈貳,故黨人者,視爲仇讎,凡可以誣士類者,輒拖引拯,巧加詆辱。而適持謙與拯,俱被或贈或官。於己巳後,藉此謂士類淸議,陰爲後日計。修初史者,至造爲拯指揮持謙語,白地陷人,載之秘史,雖國史嚴秘,人不能窺,而獨不畏天日鬼神之不可欺歟?噫!拯固守死東岡,則世路禍福,何與於己?持謙一隊,非蓍龜之靈,則十年後宮闈寵嬖之禍,何能逆覩於將然,而爲分割自全之圖哉?不特此也。戊辰罪杭之正議,反謂與杭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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