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四书人物考 [book_author]薛应旂 [book_date]明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儒理哲学,经学,完结 [book_length]189812 [book_dec]明代薛应旂撰。全书共四十卷,分作:纪(帝王)三卷、传(臣人)三十七卷。其内容将《四书》中所载人物按照身份、国别、时代、行业等进行分类,援引诸书(礼记、左传、史记、战国策等典籍),详其事迹。此为明嘉靖三十七年刊本。《四书》原文中谈及的各类人物凡 280 人之众,薛应旂将凡是与《四书》人物相关的行迹、辞命、章疏、礼乐、政教等见于经史诸子者悉为收录。资料主要来自于《礼记》、《左传》、《史记》、《战国策》、《国语》、《吕氏春秋》、《吴越春秋》、《新序》、《说苑》、《孔子家语》、《孔丛子》、《列女传》等先秦两汉的古代典籍。薛氏编纂《四书人物考》的另一个目的是有裨问学。据薛应旂自序所说,该书是作者在董理浙江学政罢归之后,“将平生所录古人行迹各注于名氏之端者,编为纪传,总四十卷,其泛引杂证,虽尝删次,而文章事行,苟有裨于问学治理者咸在所录”,可见,《四书人物考》对于试子们科考提供了方便的应试资料,省却了诸多翻检之劳,同时,也为我们今天研究与理解《四书》的内容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因此,整理历代科举文献,收录《四书人物考》,既可以如实反映科考文献的历史,也对研究《四书》不无裨益。【文中会有错字,可以对比PDF图片版阅读】 [book_img]Z_4642.jpg [book_title]刻四书人物考叙 明赐进士身、通议夫、南京礼部侍郎、前翰林学掌院事、同修国史会典首田砺峰康人和撰。 余友方山薛子,自少擅奇特之资,负英迈之气,长而博综九流,撡𤱔属词,敏博闳肆,而其锋不可当。比登甲科,仕明时,扬历中外,凡若千年。盖尝为令去,为学博,为考功,为祠部,最后督学于浙中,备兵于固原,所至有声,而亦动遭物忤,屡跲而奋,而其志不可夺也。乃谢事以归,而环堵萧然,安贫慕古,日以著述为业,盖磊砢不羁之士也。戊午之众,侨尼于建业,间出所着四书人物考示余二拈阅竟曰,作而叹曰:兹非马迁所谓载藉虽博,犹考信于六艺者乎?抑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乎?世之穷居有作,以自托于文艺之林,盖更仆末易数也。然而撰述不关于世教,论著或诡于圣人,夸诞者不経,涉猎者无法,是灾木而覆部之具也,君子奚取焉?是书之作者究该博,论著精当,瞻而核,详而不秽,井而有体。上下数千年之人物事迹,一览之明若观火,灿若指掌,犁然不可以地,如登千仞之与,视既沙之途,历在目中也。矧孔、曾思盗之书,学者之饮食裹葛,始学之门石也。溺浅近者择焉弗精,事口耳者语焉弗详,则挲迹又遗𮜀,无所考证,又何以为法戒之资?是故薛子病焉。纪传之作,阅数载而成,将以羽羽异圣経,开悟来学,视诸逞奇眩博,无裨实用者,功相万也。固不待后世之扬子云而知有好之者,是不可以传矣乎?抑薛子之者,古人盖将以自考也。 君子曰:硗硗易缺,皎皎易污,其若人之俦乎?然而不缺不污者,固自在也。方山著述甚富,别有文集、诗集、田子会纪若干卷行于世,此特其一云。嘉清戊午秋八月朔旦,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序 明文林郎、南京江西道监察御史休宁何其贤撰。 夫天有显道,文之谓也,文固与时高下者也。义、黄、姚、姒以迄于三代,尚矣。春秋、战国之文,则固周之遗也。秦、汉去古未远,名能文者类多古意,纵其言或未尽底于道,而提要钩玄,体质固浑然在焉。迨隋制科举,而一时士人靡然趋之,文斯陋矣。不后虽韩、欧诸公继起而力振之,而障川回澜,旋复溃决,岂其厌古吴民章仕写嗜陋,所性与人殊哉?寔以所业不存焉也。业所不存,虽以贾谊、董仲舒、马迁、杨雄、刘向、班固之文,日陈于其前,且将置不一瞬,矧望其涉先秦而上窥娥、姒也乎?是文之高下,匪直时为之,亦势使然也。余会友方山薛先生,蚤岁同事芛札,即慨然锐志古学,既各散去者垂二十年。乃兹邂逅秦淮,取其所著四书人物考观之,见其采经子,撷史藉,上沂义、黄,下究秦、汉,旁搜远绍,融会成文,一如大匠之持寻引,就绳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而浑然不见其斲削之迹。体备纪传,义兼述作,诚文章之巨观也。论世尚友,是固有在。而以余窥先生之意,盖寔假是以抒其迁、固之才,而文因学者艺业之所恒及,引之以进于古人之文也。是书盖天地间所不可少者,其必传无疑矣。余故语其门人刻焉,因为之序。 嘉靖戊午春三月既望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序 明武进薛应旂仲常撰 四书人物考者,考学庸、论孟所载之人物也。夫既载之,考何为哉?孟氏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夫是以考之也。古人之载于籍者多矣,不为徧考,而独于四书者何?以四书表里六经,经纬宇宙,经筵进讲,学校设官,首是焉先也。迩来命世之英固多,而驰骛塲屋者,唯事速化,岂直子史刺阁,虽四书所载名氏,巳大都不省其为何如人矣。夫见定者斯可以法古,鉴往者斯可以善今。平居罔知所向,虽欲倏身体何升,刻道其将焉依?矧出而官人论材,藏否评骘,无惑乎权衡倒置,而贤否混淆也。其关系岂微乎哉!余尝董浙学政,每于课试间,抚卷感怀,深为此惧。既罢归,避寇钟山,而故庐所尝读书,尽为寇毁,唯兹四书,每檇以自随。杜门无事,遂将平生手录古人行迹,各注于名氏之端者,编为纪传,总四十卷,名之曰四书人物考云。夫其泛引杂证,虽尝删次,而又章事行苟有裨于问学治理者,咸在所录,固不敢过求其真赝也。信而好古,尼父且然。小子何人,方愧不若胥臣之多闻,子产之博物,未能罔罗旧闻,以资详择,尚忍易为弃置哉?编成,有览者曰:演周易,作春秋,著离骚,述史𬤎,大抵贤圣志士发愤之所为作也。以子之平生独立,竟惟比党之危,其为是者,无亦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与?余曰:岂有是哉!余迁疏泥古,学不知方,师心信理,动戾时局。积羽沉舟,自分必至,回观壮图,恍然梦中事矣。独念岁月云迈,而幼所学者,旋亦就湮,故载笔摛辞,聊以永曰,庶几于论世尚友之意云尔,安敢与古圣贤志士例论哉?世有子云,或亦知之。不然,是余之罪也夫。 嘉靖丁巳秋八月既望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目录 卷一、纪一神农、尧、舜、禹、汤、太丁外丙,仲壬附。文王、武王。 卷二、纪二启、太甲、高宗。 卷三、纪三桀、纣、厉、幽、何升、刻。 卷四、传一:稷,公刘、太王、太伯、王季附。契、皋陶、益、伊丑、莱朱、傅说、微子、微仲附。箕子、比干、胶鬲。 卷五、传二周公、太公望、散宜生、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䯄。 卷六、传三鲁公伯禽、昭公、定公、哀公、缪公、平公。 卷七、传四齐桓公、公子结附见。景公、简公。 卷八、传五晋文公、晋平公。 卷九、传六秦缪公。 卷十、传七卫灵公、卫孝公附论越勾践、虞公、陈侯、周费惠公、颜般王顺,长息附。卫辄。朱子疑卫孝公为出公辄,故附此。 卷十一、传八梁惠王。襄王附 卷十二、传九齐宣王、燕子哙、子之附邹穆公、滕定公。文公附 卷十三、传十孔子 卷十四,传十一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宰我、子贡、冉有、子路、子游、子夏。 卷十五传十二有子、子贱、南容、原思、子羔、巫马期、樊迟、司马牛、琴牢、澹台灭明、漆雕开、公西华、公冶长、陈亢、申根、孔鲤、颜路、见晳、左丘明、子张、公明仪、林放、牧皮。 卷十六、传十三曾子、子思、阳肤、子襄、沈、犹、行、公明高、曾元、曾西。 卷十七、传十四孟子、乐正子、公孙丑、万章、浩生、不害、高子、孟仲子、孟季子附。东臻、屋庐子、陈代、公都子、充虞、徐辟、彭更、咸丘蒙、桃、应、 卷十八、传十五老彭、龙子。 卷十九、传十六季文子、季桓子、季康子、季子然、孟献子、乐正裘牧仲。孟庄子、孟懿子、孟武伯、孟敬子。 卷二十、传十七子服景伯、臧文仲、臧武仲、孟公绰、示庄子、孺悲、申详。 卷二十一、传十八蘧伯玉、宁武子、史鱼、孔文子、祝佗、王孙贾、公叔文子、公子荆、棘子成、公明贾、公孙朝、颜雠、由、僎。 卷二十二、传十九舅犯、赵简子、亥、唐。 卷二十三、传二十子产。 卷二十四。传二十一世叔、行人、子羽、裨谌。 卷二十五传二十二管仲、召忽、晏平仲。 卷二十六传二十三陈文子、杞梁、成瞯。 卷二十七传二十四录百里奚、宫之奇。 卷二十八传二十五令尹子文、孙叔敖、子西、叶公、陈良。 卷二十九传二十六张仪、周霄。 卷三十传二十七季任、曹交、王子艺、胜更、司城贞子、戴不胜、薛居州越盈之、淳于髡、胡龁、庄暴、景丑、孔距心、蚳蛙、沈同、陈贾、时子、尹士、陈戴、储子、公行子、然友、毕战、北宫锜、季孙子叔疑。景春、宋句践、分宁、成括。 卷三十一传二十八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 卷三十二、传二十九独行。 楚狂接舆、长沮、桀溺、仪封人、晨门、荷𦰏丈人、叚干木、泄柳、陈仲子、匡童、貉稽、上宫馆人。 卷三十三传三十异学原壤、子桑伯子、孟之反、琴张。杨朱、墨翟、宋牼、白圭、许行、陈相、陈辛附。夷之子、莫、慎子。 卷三十四传三十二技艺太师挚、亚饭干、三饭僚、四饭缺、播鼗、武、少师阳、师襄、师冕、师旷、羿、逢蒙附。子濯、孺子庾、公之斯、尹公之他、公输子、王良、离娄、奕秋、王豹、緜驹。 卷三十五传三十二勇力。傲、飞廉、孟贲、乌获、北宫黝、孟施舍、冯妇。 卷三十六传三十三嬖幸宋朝、弥子、子都、易牙、雍雎、瘠环、嬖奚、王𬴐。 卷三十七传三十四女妇杞梁妻、西子、南子。 卷三十八传三十五圯族。瞽瞍、象附鲧、丹朱、管叔、跖、桓魋。 卷三十九传三十六谗毁共工、𬴐兜、叔孙武叔、公伯寮、臧仓。 卷四十传三十七叛逆崔子、陈恒、阳货、公山弗扰、佛肸。 四书人物考目录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参用书目 易、书、诗、春秋、礼记、周礼、仪礼、大戴礼、五经大全、十三经注蔬孝经、尔雅、三坟、连山、归藏。易通卦验、易卦坤灵图、尚书大传、尚书中侯、汲蒙周书。诗含神雾、韩诗外传、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春秋合诚图、春秋运斗枢、春秋钩命诀、春秋命历、春秋元命苞、礼记正义、礼记外传、礼斗威仪、礼纬含文嘉、孝经援神契、孔子家语、先圣大训、国语、吴越春秋、越绝、战国策、晋文春秋、楚史同杌、吕氏春秋、通鉴外纪、通鉴前编、资治通鉴、史记、子由古史路史帝王世纪、帝系谱、古今通系、皇极经世书说、大事纪、编年通载、皇图要览、埤雅、老子、庄子、荀子、列子、墨子、文中子、杨子、亢仓子、鹖冠子、韩非子、慎子、孔丛子、管子、晏子春秋、刘向说苑、刘向新序、刘向别录、春秋繁露、春秋内事、论语谶、宝椟记、玄中记、文献通考、事文类聚、艺文类聚、初学记、白孔六帖、玉海、杂海、通志略、合璧事类、寰宇记、杜氏通典 杜预世族谱、元和姓纂、氏族大全、山堂考索记纂 渊海人物志、博物志、稽古录、白虎通、风俗通、文子世纪、 孔演明道经拾遗记、兔园策、山海经、水经、太平御览、太平广记、困学纪闻、马总意林、三秦记、古今乐录、辨乐论、文选六臣注、韵府群玉、黄氏日抄、古乐府、陶渊明集、神儒传、列女传、鹤林玉露、容斋随笔、沈括笔谈、扪虱新话、琐语、孔庭纂要、两山墨谈、阙里志、二统志、山东通志、陜西通志、雍大记、长安志、楚纪、河南府志、平阳府志、兖州府志、邹县志、济宁州志。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凡例 一、帝王作纪,臣人作传,从史例也。 一、人物凡见于四书者,悉为编辑,其次第先后,或以时,或以国,或以行业,各从其类也。 一、孔子冠群圣而独盛,而犹从国君之次者,尊君也。 一、各出处行迹、辞命童上,礼乐政教,见于经史诸于者俱用全文,不为省约,所以备文章之大观也。 一、先儒所称不见经传及论注异同者,或子集可何升摅,或地志开载,亦为采辑,所以备订正也。 一、诸子百家所载,凡可疑者,多从删削,间亦有兼收并载者,盖宇宙间事,未可执一,将以资详说而反之约也。 一、各人事迹,散见诸书,互有异同,亦唯其佥同可信者录之,盖三人占则从二人之意也。 一、答人言行,有彼此互见而并存者,有但曰见某人传者,各因其所重也。 一、各人言行,凡见于别籍者,则为采辑,其见于四书者,因所共知,故不悉录。若止见于四书而别籍不经见者,则釆四书所载,聊备名氏,以俟博雅君子。此系传信之书,固不敢为韩、苏、毛颖、叶嘉之传也。 一、论断或槩其平生,或止举其一事,或合数人而并论,或就其中有所感发,聊以发摅郗见,亦妄拟太史迁之例也。若其人贤否显然者,则不复赘云。 四书人物考凡例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卷一 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纪一 神农 炎帝神农氏姜姓,母曰女登,有娲氏之女,为少典妃,感神龙而生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因以为姓。承庖牺之木,以火德王,故曰炎帝。帝以茹毛饮血,非生民可久之利,乃斲木为耜,揉木为耒,教天下以耕稼食榖,故号神农氏。其为教曰:民为邦本,食为民天。二人不耕,则天下有受其饥者矣;一女不绩,则天下有受其寒者矣。故夫必亲耕,妇必亲绩,人恭生生,各食其力。于是作蜡祭,岁报顺成,以赭鞭鞭草木。始尝百草,制医药以疗民疾,俾无夭札。又作五弦之琴,教人日。中为市,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诸侯夙沙氏叛,杀其谏臣箕文。帝唯自修德,夙沙之民自攻其君而归。帝初都陈,后都曲阜,立二百二十年,崩,葬长沙。神农本起烈山,故左氏称烈山氏之子曰柱,亦曰厉山氏。礼祭法曰:厉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农,能殖百榖。盖谓是也。帝谓始万物,终万物者,莫盛乎艮,遂以良为首,作连山之易,故又曰连山氏。神农凡八代,五百三十年,而轩辕氏兴焉。其后有州、甫、甘、许、戏、露、齐、纪、怡、申、吕,皆姜姓之后,并为诸侯,或分四岳。至周宣主时,甫侯、申伯为王贤相,齐、许列为诸侯,霸于中国。盖圣人德泽广大,故其祚胤繁昌久长云。薛应旂曰:洪荒之世,人物鲜少,民未滋伪,有君在上,不必百官有司而自可治也。与民并耕,讵谓非神农之言邪?但后世则异然矣。 尧 帝尧陶唐氏,祁姓,帝喾之子,人之弟也。母陈丰氏,曰庆都,孕十有四月,高辛丁亥岁,生尧于丹陵,名曰土勋。挚立,尧年十三,佐挚封植,受封干陶。年十五,改国于唐。挚以荒淫而废,诸侯尊尧为天子,都于平阳之安邑。以火德王,色尚白。甲辰元载,乃命羲和钦若吴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命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分掌四时方岳之职。二载,咨羲和,定闰法,允厘百工,庶绩咸熙。其详具载尚书尧典篇中。七载,麒麟游于薮泽。十有二载,巡狩诸侯。西夏隳城守,好贪求,于是伐而亡之。有苗不享,征而克之。干丹水之浦,命阏伯长火,居摘丘,命毋句氏作离声,制五弦徽,鼓大唐之歌,命夏放山川溪此之音,以歌八风,作大童之乐,作五庙,立五府以享。先祖而祀五帝。五十载,帝游于康衢,儿童。谣曰:立我烝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时有老人击壤而歌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何力于我哉!六十有一载,洪水,怀襄举。鲧俾乂,九载,功用不成。七十载,殛鲧于羽山。放𬴐兜于崇山。子丹朱及庶子九人,皆不肖。尧求贤德可以逊位,让许由,由不受,逃隐。群臣咸举舜。舜贤,明尧亦闻之。于是以二女妻舜,九男事之。七十有二载,纳舜于泰山之麓,使之主祭。命禹平水土,益掌火,弃教民播种。契为司徒。丙辰七十有三载,荐舜于天何升旬,舜受终于文祖。七十有六载,流共工于幽州,窜三苗于三危。八十载,禹告成功,详具书禹贡篇。八十有一载,肇十有二州,封十有二山食川,封伯禹于有夏,封四岳于有吕,加赐伯益,封契于摘,封弃于邰。于是率群臣刻璧而书,东沉洛水,言天命当传舜之意。今逸书有中候运衡之篇是也。 尧之为君也,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黄收纯衣,彤车白马,茅茨不剪,朴桷不斲,素题不椰,大路不画,越席不缘,太羹不和,饭于土节,饮于土钏。金银珠玉不饰,锦绣文绮不展,奇怪异物不视,玩好之器不宝,淫泆之乐不听。宫垣室屋不垩色。布衣掩形,粗裘御寒,衣履不敝,尽,不更为也。存心于天下,加志于穷民。一民饥,曰我饥之也;一民寒,曰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我陷之也。百姓戴之如日月,亲之如父毋。仁昭而义立,德博而化广,故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治。景星曜,甘露降,朱草生,凤凰至,嘉禾孳,醴泉涌,焦侥民来贡没羽。又有草夹阶而生,随月生死,以占日月之数,名曰蓂策。癸未一百载,舜摄位之二十八载也,帝乃殂落,年一百十七岁,百姓如丧考妣。四海遏密八音,葬于济阴之成阳西北,是为榖林。薛应旂曰:天生民而作之君,是君者代天以生民者也,故称之曰天子。夫天下大矣,生民众矣,而生生之道,乃系于一人之身,其责任不大艰难矣哉!余观尚书载尧咨四岳以巽位,而自叙在位七十载,盖言耄期倦勤,非避难也。四岳自言德忝帝位,而师锡有鳏在下之虞舜,盖言帝责之难称,而唯有德者斯足以当之,非故以难事累舜也。其时之人心气象如何哉?故许由、善卷之徒,当时目为避难之士,而彼亦不自以为高也。后世视君位为富贵尊荣逸乐之具,而失上天生民之祈意,于是莽、操、懿温之徒,纷纷接迹于天下,而上古之逃隐者斯擅其高矣。 舜, 帝舜,有虞氏。其先国于虞,始为虞氏。系出虞慕,是生乔牛。乔牛生瞽瞍,初家于冀。瞽瞍娶握登,唐尧壬午岁生舜于姚墟。握登蚤丧,瞽瞍再娶而生象。象得亲,乃咸恶舜,御以不道。舜于是往于田,泣旻天,号父母,负罪隐慝,大杖避,小杖受。事亲拊弟,日以笃,唯恐不获于象。动心忍性,死生不入于心。年二十,孝友闻四海。方是时,口不设言,手不指摩,执玄德而化驰若神。历阳之耕者侵畔,乃往耕焉。田父推畔,濩泽之渔者。争坁,乃往渔焉。鲛人巽长,东夷之陶者苦窳,乃陶于河滨,期年而器以利。牧羊千潢阳,而获玉。历于河岩,所至向合,父毋不爱,弟妹不亲,虽耕稼陶渔,劳悴困苦,无入而不自适也。迁于负夏,贩于顿丘,倩于传虚,编蒲结𮊁,每徙而民归之。王邓之墟,小大悦之,秀士胥从。雄陶、方回,续牙、伯阳、东不訾、秦不宇、灵甫,不辟而至,周旋历、获之间,为之七友。迨既禅,七人者始逃之。 初,尧在位七十载矣,见丹朱不肖,不足以嗣天下,乃求贤巽位。舜之潜德,尧实知之。于是畴咨于众,询四岳,明明扬仄陋,四岳咸荐舜,谓父颜母,臣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尧曰:我其试哉!乃征之,得诸服泽之阳。问曰:我欲致天下,为之柰何?对曰:执一无失,行微无怠,忠信无倦,而天下自来。问以奚事,曰:事天;问以奚任,曰:任地。又问至务,曰:务人。曰:人之情柰何?曰:妻子具而老衰千亲,嗜欲得而信衰于友,人之情乎。若夫从道则吉,反道则内,犹影响也。帝馆之于贰室,语礼乐,详而不悖,语政治,简而易行,论道广大而无穷,论天下事贯昵而似达,咸协于帝,而可底绩。于是锡之𫄨衣雅琴,命之姚姓,配以娥皇、女英,以观其内,九子事之,以观其外。百官牛羊含廪,备以事之于猷亩之中。二女纯笃尽道,九子服勤靡懈。帝将胥天下而迁之,乃历试诸难,使宅百揆,靡不时叙,属之徽典,无或不从。宾于四门,诸侯穆穆,烈风雷雨,纳于大麓而弗能迷也。尧之七十三载丙辰,荐舜于天,舜受终于文祖,遂摄位。是时高阳氏有才子八人,天下。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天下谓之八元,世济其美。尧未及举舜,于是举八恺使主后土,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摄位二十八载,岁在癸未。尧崩,舜避尧子丹朱于南河之南,天下之朝觐讴歌狱讼者,不之丹朱,而之舜,历。称申、乙酉二岁,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之位,都干蒲阪。丙戍元载,月正元日,格于文祖。以王承火,色尚赤,改正易服,立七庙,祠中霤,社用土封,春杓夏禘,秋尝,久蒸。二筭建官,亲亲任贤,建弟象于有鼻,封黄帝之孙子十有九人为侯伯。询四岳,命九官,咨十二牧。三载考绩。五载,箾韶乐成。六载巡狩观风。兵卫少而诛求寡,国用不匮。七载,作大唐之歌,以美尧禅。九载三考,黜陟幽明,庶绩咸熙。分比三苖丁已。三十有三载,命禹总师。三十有五载,咨禹征有苖。三旬,苗民逆命。帝乃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苖格。舜之为君也,上循尧道,下任众贤,师纪后,拜蒲衣,亲善卷,学于务成轺,立诽谤木,设旌谏鼓,以广直言之路。访不逮于总童,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宪其行止,贵德尚齿。藏金巉岩之山,捐珠五湖之渊,俾下服度,于以杜淫邪而绝觊媚。作米廪以藏帝籍,立两学以教国士。恭巳南面,无为而治。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曰:南风之董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是时土地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南抚交趾,北发肃慎,东长岛夷,西渠析支,出入日月,罔不率俾。四海承风,畅于异类。凤翔麟感,鸟兽被德。四十有八载,南巡狩,崩千鸣条三十。征、庸二士,在位五十载而崩,寿百一十二岁,葬于答梧山九疑之阳,是为零陵。禹封舜后于虞而客之。及周武王克摘,封舜后胡公于陈,赐姓妫氏。薛应旂曰:史迁谓学者多称五帝,而尚书独载尧以来事,盖传信也。然其时去洪荒之世未远,风教固殊,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者道也。但仲尼谓舜无为而治。今观舜典所载,封山矕川,咨岳命官,诸所有事,经法且备,拟之尧时,益加详焉。则其所谓无为者,夫岂清净玄默尔哉?盖其所作为者二,皆顺则因物,非有所作为于其间也,斯之谓无为也。故曰后世虽有作者,虞帝为弗可及也巳。 禹 伯禹,夏后氏,名文命,字高密,帝颛顼之后。父鲧,娶于有莘氏之女曰志,是为修已。孕岁有二月,尧戊戌五十八载六月六日,生禹于僰道之石纽乡。长于西羌,为西夷之人。父鲧治水无功被殛,禹降在匹庶,四岳咸举之,舜,进之尧。尧命继鲧治水。禹思拯天下之溺,且伤父绩不成,循江溯河,尽济暨淮,劳身焦思七年,闻乐不听,过门不入,冠挂不顾,履遗不蹑。功未及成,愁然沉思。见耕者五耦而武,过十室之邑,则下以求秉德之士。乃按黄帝中经历谓九山东南天柱,号曰宛委。其岩之巅有书,金简,青玉为字,皆环其文。禹乃东巡,登衡岳,血白马以祭,斋于黄帝岩岳之下。三月庚子,登宛委山,发石,得金简玉书,悟通水之理。复返归岳,乘四载以行。始于霍山,徊集五岳,巡行四渎,与益、夔共谋,所过名山大泽,召其人而问之山川脉理。鸟兽昆虫之类,与夫殊国异域,土地里数,凡诸所有,使益疏而记之,名之曰山海经云:禹三十未娶,行至涂山,娶涂山氏之女㤭,仅历辛壬癸甲,复行治水。十月,女㤭生子,启,呱呱而泣。禹唯荒度土功,勿顾也。使大章步东西,竖亥度南北,畅八极之广,旋天地之数。 禹济江,南省水理,黄龙负舟,舟中人怖骇,禹乃哑然而笑曰:我受命于天,竭力以劳万民,生寄也,死归也,尔何为者?颜色不变,谓舟人曰:此天所以为我用也。龙曳尾,舍舟而去。南到苍梧,见䌸人,下车,拊而泣之。益曰:斯人犯法,自合如此,泣之何也?禹曰:天下有道,民不罹辜;天下无道,罪及善人。吾为帝,统治水土,调民安居,使得其所。今乃罹法如斯,此吾德薄,不能化民也,故泣之悲耳。于是周行寓内,东造绝迹,西延积石,南逾赤岸,北过寒谷,徊昆仑,察六扈,脉地理,名金石,写流沙于西隅,决弱水于北汉,青泉赤渊,分入洞穴,通江东流,至于碣石。疏九河于湣渊,开五水于东北,凿龙门,辟伊阙,随山刊木,平治水土,九州攸同,则壤成赋,声教四讫。其详且载尚书益稷、禹贡诸篇。尧乃号禹曰伯禹,宫曰司空,赐姓姒氏,统领州伯,以巡十二部。尧崩,禹服三年之丧,书夜悲泣。舜受尧禅,荐大禹攺官司徒,内辅虞位,外行九伯。癸酉五十载,舜崩,禅位命禹。禹服三年,形体枯槁,面目黎黑,让位摘均,退处阳山之南,阴阿之北,万民不附,摘均追就禹之所。禹不得已,践天子之位,都安品。以土德王,正建寅丙子元岁。春正月,封有功,爵有德,东巡,会诸侯于涂山,见耆老,纳诗书,审铨衡,平斗斛,执玉帛者万国,乃大会计治国之道,更名茅山曰会稽之山。二岁,皇陶薨,荐益于天。三岁考功,五岁巡狩,八岁巡江南,戮防风氏。癸未八岁,禹年百有六矣,寻崩于金稽,因葬之。今会稽山有禹冢,云,启贤,能继禹之道,乃嗣立。 薛应旂曰:余尝观山海经,徧载六合之外,谓郭景纯之传疑也。及观吴越春秋,载黄帝中经藏于宛委山中,禹东巡得之,因通水理,遂周侠五岳四渎,殊方异域,使益疏记之。岂山海经固亦有所自乎?余登稽,山。及过河东夏县,至今闾里交老,咸称神禹,不然,何以神之也?且古者司职方,掌外史,地里所在,必有所因而名。而至人之经,往往藏于名山大川,固未可全谓其无据也。孔安国辈乃泥河出图、洛出书,天乃锡禹洪范九畴之文,遂有龙马神龟之说,斯殆几于附会矣。而帝王世纪亦云:大禹治水时,神龟丹甲青文,负昼出于洛水,世遂袭以为然,则宋之天书又何怪哉? 汤【太丁外丙,仲壬附】 成汤,名履,一名天之。主癸之子,契之后也。契佐禹治水有功,封于商,赐姓子氏。数传至主癸,娶扶都,生汤。自契至汤八迁,始居亳,从先王居,作帝诰,为夏方伯,得专征伐夏桀。戊寅三十有六岁,葛伯不祀,汤始伐葛。是时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汤使人以币聘之,五反,然后从汤,言素王及九主之事。巳卯三十七岁,汤进伊尹于桀,桀不能用,伊尹丑夏,复归于亳,入自北门,遇女鸠、女房,遂作女鸠、女房二篇。汤杀直臣关龙逢。群臣莫敢言,汤使人哭之。桀怒,囚汤于夏台,已二而得释。汤出见野,张网四面,祝曰:自天下四方皆入人吾网。汤曰:嘻!尽之矣。乃去其三面,祝曰:欲左左,欲不伹,不用命者,乃入吾网。诸侯闻之曰:汤德至矣,泽及会,况于人乎!归之者四十余国。夏桀虐政淫荒,诸侯昆吾氏为乱。岁乙未,汤十有八祀,乃兴师率诸侯。伊尹从汤。汤自把钺以伐昆吾,遂伐桀,升自而作汤誓。桀败于有娀之虚,奔于鸣条,夏师败绩。汤遂伐三㚇,俘厥宝玉。义伯、仲伯作典宝。汤既胜夏,欲迁其祀,不可,作夏稷。汤既放桀,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仲虺乃作诰。既归于亳,作汤诰,以诞告万方。咎单作明居。汤诰、汤誓、仲虺之诰,并见商书,余书皆逸。是时,三千诸侯大会,汤取天子之墨,置之于座,再拜从诸侯之位,曰:天下非一家之有也,唯有道者理之,唯有道者宜处之。汤三让,诸侯皆推汤。汤又求卞随、务光者而让之,二人皆逸,然后汤即天子之位,改正朔,以建丑为正月,改岁曰祀。水德王,色尚白,都于亳。乃至东郊,告诸侯群后曰:其尚有功于民,勤力乃事,否则,予乃大罚殛汝,母予怨。又曰:古禹、皋陶久劳于外,江、济、河、淮,四渎巳修,万民乃有宁居。后稷降播农,殖百榖,三公咸有功于民,各为立后。昔蚩尤与其大夫作乱,天所弗与。先王言,不可不勉。十有九祀,大旱。二十祀,大旱,夏桀死于亭山。二十有一祀,大旱,发庄山之金,祷币赈民。历二十有四祀,大皋。殷史卜曰:当以人祷。汤曰:吾所为祷雨者,民也,若必以人祷,吾请自当。遂剪发断爪,祷于桑林之社,祝曰:政不节与?使民疾与?宫室营与?女谒盛与?苟苴行与?谗夫兴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于是大雨方数千里,岁则大孰,天下𬤰洽。遂作桑林之乐,名曰大濩。以立天之道,先阴后阳;立地之道,光柔后刚。作归藏之易,以坤为首,又作诸器用之铭,以为警戒。三十祀,汤崩,践位十三年,年百岁。子太丁未立,先卒。外丙方二岁,仲壬方四岁,惟太丁之子太甲差长。伊尹乃立大甲为帝,葬成汤于亳北之济阴。按:孟子云: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孔安国以为汤崩逾月,太甲即位。皇极经世亦直以太甲继汤。史记谓汤大子太二蚤卒,立弟外丙;外丙卒,立弟仲壬。蔡沉氏曰:太甲继仲壬而王,为之服三年丧,为之后者为之子也。今考历年甲子,帝王相继次第年分,毫不容爽。外丙、仲壬并未尝即位。程子曰:古人谓岁为年,汤崩时,外丙方二岁,仲壬方四岁,惟太甲差长,故立之。司马公稽古录亦云:汤崩,太子太丁未立而卒,立太丁之子太甲。此皆有据。朱子于孟子、赵岐注尚疑而未决,岂亦未之考欤? 薛应旂曰:余闻之,尧时有许由,虞时有石户之农,北人无择,夏时有卞随、务光。自后世说者疑其过高,往往谓诸子之寓言也。不知上古之时,以君治为劳,而不以君位为乐,自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者,鲜不视之为累性殒命之具,不帝若悬庬附赘而巳,固宜其逃死而不受也。不然,箕山至今有许由、蒙、颖川。卢水之人,则尚传,随光之迹,岂无自欤?史迁高其义,而惜其文辞不少槩见。噫,亦何必以文辞为哉!用是而观,汤之伐桀,益以见其非得巳也。 文王 文王,名昌,父季历。季历,古公袒父之少子也。古公有长子曰大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当殷王祖甲二十八祀庚寅生昌有圣瑞。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乃二人亡如荆蛮,以让季历。古公卒,季历立。殷帝乙七祀,季历卒,子里立,是为西伯。遵后稷、公刘之业,则古公、季历之法,笃仁敬老,慈幼礼贤,晏朝不食,以延四方之士。询于八虞,咨于二虢,度于闳夭,诹于蔡原,访于辛尹,重之以周、召、毕、荣,亿宁百神,而柔和万民。于是伯夷、鬻熊之徒咸至。西伯西距昆夷,北备孍狁,以卫中国。帝乙二十七祀崩,子辛立,是为绀。绀六祀,西伯初礿于毕。绀十有一祀,不道滋甚,醢九侯,脯鄂侯。西伯闻之窃叹。崇侯虎知之,以告绀,且曰:西伯昌与其长子发、仲子,卑皆圣人也。三圣合谋,君其虑之。绀乃囚西伯于羑里,将欲杀之。西伯曰:吾唯明天人之道,以顺受之耳。绀十有二祀,西伯在羑里,演易之八卦,为六十四卦。闳夭之徒患之,求有莘氏美女、骊戎之文马、有熊九驷,他奇怪物,因嬖臣费仲而献之绀。绀大悦曰:此一物足以释西伯矣,况其多乎?乃赦西伯,赐之弓矢斧钺,得专征伐。曰譛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乃献洛西之地方千里,以请绀,去炮烙之刑,绀许之。是时绀十有三祀也。明年,虞、芮质成于周,又明年,伐大戎。得吕尚。又明年,伐密湏,都于程。又明年,伐耆,又明年,伐印,又明年,伐崇,作丰邑,徙都之。西伯尝寝疾五曰,而地动,东西南北,不出四郊。有司请曰:臣闻地之动,为人主也。今君王寝疾五日,而地动四面,不出国郊,请移之。西伯曰:柰何其移之也?对曰:兴事动众,以增国城,其可移之?西伯曰:夫天之见妖,以伐有罪,我必有罪,故天以罚我也。今又兴事动众,以增国城,是重吾罪也,不可。无何,疾止。立灵台,掘地得死人之骨,西伯曰:更苑之。吏曰:此无主矣。西伯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也;有一国者,一国之主也。寡人固其主耳,又安所求主乎?遂苑之。天下皆曰:西伯泽及枯骨,况其人乎?于是归者三十国,三分天下,慎有其二。祖伊闻之,惧,以告绀,绀曰:不有天命乎!是何能为?西伯以服事殷,终身不贰。二十祀,西伯薨,在位五十年,年九十七,子发立,伐摘而有天下,谥其父西伯为文王。薛应旂曰:文王治岐,即今凤翔,而凤县、成县皆其地也。凤县今属汉中,成县今属巩昌,各去数百里,间于羌戎,则文王治岐,地固广远矣。其迁都于丰,则今鄠县。余至鄠,访诸旧迹,田野皆称:惟有西伯灵台遗址在耳。可见文王之未尝称王,而乡老之所传称,虽千百年而不易也。摘书西伯戡黎,黎为畿内诸侯,非西伯之所得讨者,此盖武王时事。武未伐摘袭爵如故,况文王乎?今诗文王之什,一则曰王,二则曰王,要皆周公制作时追王之辞也。 武王 武王名祭,文王仲子也。文主娶太姒,有贤德,生发尔。娶吕尚女,邑姜又贤,总内政。发即位,太公望为师,周少曰为辅,召公、毕公之徒左右王师,修文主绪业。九年,东观兵孟津,为文主木主,载以居中军,自称太子。发,言奉文主以伐,不敢自专。遂兴师渡河,白鱼跃入王舟中。既渡,有火自上复于下,至于王屋,流为乌,其色赤,其声魄。是时诸侯不期而会孟津者八百。诸侯皆曰:纣可伐。武王曰:未可也。乃还师。居二年,武主使人候殷,反报岐周,曰:殷其乱矣。武王曰:其乱焉至?对曰:说慝胜良矣。武主曰:尚未也。又复往,反报曰:其乱加矣。武主曰:焉至?对曰:贤者出走矣。武主曰:尚未也。又往反报曰:其乱甚矣。武主曰:焉至?对曰:百姓不敢诽怨矣。武王曰:嘻!乃告太公。太公对曰:说慝胜良,命曰戮;贤者出走,命曰崩;百姓不敢诽怨,命曰刑胜。其乱至矣,不可以加矣。 十三年巳卯,日癸巳,武主乃以伐摘告于皇天后王,所过名山大川。于是渡孟津,诸侯咸会。戊午,次于河朔。王乃狥师而誓。巳未,王巡六师,明誓众士。三月甲子,昧爽,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拆先后誓词,其详具周书。誓已,诸侯兵会者车四千乘,陈师牧野。绀发兵七十万人距武王。武王使师尚父致师,纣师皆倒戈以迎武主。摘国百姓咸待于郊。武王驰之,禽费仲、恶来。纣兵溃,纣走返于京,登鹿台之上,衣其珠玉,自燔而死。二嬖妾与妲已亦自杀。武王至术所,亲射之,三发而后下车。以黄钺斩绀头,县太白之旗;以玄钺斩妲巳颈,县小白之旗。王问群臣曰:政将何施?尚父曰:殷民习于凶恶者,宜戮之以振德威。召本曰:有罪者诛之,无罪者安之,以示好恶。周公曰:宜使各安其居,昭之以德,化之以道。王曰:善哉!亲殷人如周,视殷民如子。巳。乃命召公释箕子之囚,命毕生释百姓之囚,表摘容之庐。命南宫适散鹿台之财,发巨桥之粟,以赈贫民。命南宫伯达、史逸迁九异于洛邑,命闳夭封比干之墓,命宗祝享祀于军,微子、胶鬲皆委质为臣。殷人咸喜曰:王之于人也,死犹封其墓,况生者乎?王之于仁贤也,亡者犹表其庐,况存者乎?王之于财也,聚者犹散之,况肯复籍乎?王乃罢兵西归。四月,王来自摘,归马华山之阳,放牛桃林之野,车甲衅而藏之府库,倒载干戈,包之虎皮,示不复用。诸侯受命于周,尊武王为天子。王,始攺正朔,以建子月为岁首,木德王,色尚青,服以冕,都于镐。乃祀于周庙,追王大王、王季、文王,因定谥法,柴望大告武成,作乐曰大武。封诸侯,班赐宗彝,分殷之器物,追思先圣,乃褒封神农之后于焦,黄帝之后于祝,帝尧之后于蓟,帝舜之后于陈,大禹之后于杞。于是封功臣谋士,而师尚父为首。封尚父于营丘,曰齐,封弟周公曰于曲阜,曰鲁,封召公奭于燕,封康叔于卫,封绀子武庚禄父于殷,以守汤祀。使管叔、蔡叔、霍叔监殷,余各以次受封。而姫姓之国五十有三践。作三日,召士大夫而问焉曰:恶有藏之约,行之行,万世可以为子孙常者乎?诸大夫对曰:未得闻也。然后召师尚父而问焉,曰:黄帝、颛顼之道不可得见与?师尚父曰:在。丹书,王欲闻之,则斋矣。三日,王端冕,师尚父亦端冕,奉书而入,负屏而立。王下堂,南面而立,师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西折,东面而立。师尚父西面道书之言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弗敬则不正。枉者灭,废,敬者万世。藏之约,行之行,可以为子孙常者,此之谓也。且臣闻之: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王闻书之言,惕若恐惧,退而为戒,书于席之四端,及几、鉴、盥盘、楹、杖、带、屦、觞、豆、户、牗、剑、弓矛,各为铭焉。其席前左端之铭曰:安乐必敬。前右端之铭曰:无行可悔。后。左端之铭曰:一反一侧,亦不可以忘。后。右端之铭曰:所监不远,视迩所代。几之铭曰:皇皇惟敬,口生哈口戕口。 鉴之铭曰:见尔前,虑尔后。 盥盘之铭曰: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溺于渊,犹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救也。 楹之铭曰:母曰胡残,其祸将然。母曰胡害,其祸将大。母曰胡伤,其祸将长。 杖之铭曰:恶乎危于忿定,恶乎失道于嗜欲,恶乎相忘于富贵。 带之铭曰:火灭修容,慎戒必恭,恭则寿。 屦之铭曰:慎之劳,劳则富。 觞豆之铭曰:食自杖,食自杖,戒之㤭,㤭则逃。 户之铭曰:夫名难得而易失。无懃弗志,而曰我知之乎?无懃弗及,而曰我杖之乎。 扰阻以泥之,若风将至,必先摇摇,虽有圣人,不能为谋也。 牗之铭曰:随天时,地之财。敬祀皇天,敬以先时。 剑之铭曰:带之以为服,动必行德。行德则兴,倍德则崩。 引之铭曰:屈伸之义。废兴之行,无忘自过。矛之铭曰:造矛,造矛!少间弗忍,终身之羞。予一人所闻,以戒后世子孙。王又问箕子:殷所以亡,箕子不忍言殷恶,以存亡国宜告。王问以天道,箕子为王陈洪范,在周书洪范篇。十四年庚辰,通道于九夷八蛮,西旅贡獒,召公以为非所当受,作书以戒王,在周书旅美篇。是年,王有疾弗豫,周公纳册金縢,愿以身代,翼曰乃瘳。十九年十有二月,王崩,年九十三。子诵践位,葬王于京兆长安东杜中。 薛应旂曰:苏子瞻谓武王非圣人也,以其黄钺斩纣也。夫师旷有言: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哉?必不然矣。是以生圣人以作之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也。故孔子系易之民曰:汤武革命,应乎天而顺乎人。孟轲氏曰:未闻弑君也。呜呼,微哉!武王于是乎圣人矣。上君地立心,端生民立命也,故孔天地之性哉,必不然之爱民其矣豆其使人非取人。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卷二 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纪二 启 帝启,伯禹之子也。初,伯禹之治水也,娶于涂山,生启。于行,荒度土功,三过门而弗入。涂山氏能明训教而致其化。以故启知王事,达君臣之义,持禹之功。禹崩,启继世有天下。甲中岁,有扈氏不恭,威侮五行,怠弃三正。丙戍三岁,启乃以斋车载迁庙之主以行,召六卿而誓。其词具尚书甘拆篇中。与有扈氏大战于甘,不胜。六卿请伐之。启曰:不可,吾也非浅,民非寡也,今兹不胜,是吾德薄而教不善也,何以伐为?于是班师。琴瑟不张,钟鼓弗考,不因席,不仍味,亲亲长长,尊贤委能,隐神,期月而有扈服,遂灭之,复昭夏功。摘契之孙曰冥,寔喜水功,命为司空,勤其官而水死。摘人是郊。孟涂敬职而能礼于神,爰封于丹。乃立五庙,筮迁鼎,禘黄帝而郊鲧,命大廉祭于昆吾之溪,而筮享大陵之上,是为钓台之享。又筮于晋之虚,作旋台于水之阳,以摘均为宾,奏九辨、九歌,舞九招,中声犹在,而人皆仰夏之功。在位九年,崩,年九十一。子太康立,弟五人,分封于卫。 薛应旂曰:余闻之,以上讨下之谓征,彼此相敌之谓战。是故春秋有战而无征,以其皆敌国也。若虞之于苗,仲康之于羲和,则征矣,而非战也。有扈,诸侯也,启,君也。以天子讨诸侯,而孔子序书乃曰:启与有扈大战于甘,有若敌国然者,何也?启失之也。古者天子有六卿,诸侯有罪,则奉辞以讨之,天子弗躬也。茅戎不道,定王伐之,为戎所败,春秋书曰:王师败绩于茅戎。言王者之师,非戎之所可败,自取之也。启失其御,乃至迁庙而临于小国之侯,以至大战而不胜。君子以是知夏德之将衰矣。甘拆之书,所以及战,而不一及成败者,以成败不足言也。然则圣人于此可删而反著之,岂惟伤之哉,又将以为后世戒也。呜乎!启贤君也,而有此世道升降之几,此亦可以观矣。 太甲 太甲,太丁之子,汤之嫡孙也。太甲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太甲祗见厥祖,百官总巳以听家宰。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其词:载尚书伊训篇中,又作肆命,作徂后。书逸太甲既立,颠覆汤之典刑,于是伊尹放之桐宫。伊尹摄政当国,以得为后。帝乙二十有七祀,岁丙午崩,纣辛立,明年丁未,为纣元祀。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矜巳夸人,谓天下皆出巳之下。播弃黎老,昵比罪人,平居弗祀上帝神祇宗庙,恃其强大,好用兵,性汰侈,好酒色。始为象箸,箕子叹曰:今为象著,必为玉杯,玉杯象箸,必将食熊蹯豹胎,他又将称是。王求足欲,天下殆哉!八祀,伐有苏,获妲巳,嬖之,惟妲巳之言是从。于是师涓作新声,为北里之舞,靡靡之乐,厚赋税以实鹿台之财,盈巨桥之粟,益收狗马奇物,充牧宫室,广沙丘苑台多取,是知夏德之将衰矣。甘誓之书,所以及战,而不一及成败者,以成败不足言也。然则圣人于此可删而反著之,岂惟伤之哉,又将以为后世戒也。呜乎!启贤君也,而有此世道升降之几,此亦可以观矣。太甲太甲,太丁之子,汤之嫡孙也。太甲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太甲祗见厥祖,百官总巳以听家宰。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其词载尚书伊训篇中,又作肆命,作徂后。书逸太甲既立,慎覆汤之典刑,于是伊尹放之桐宫。伊尹摄政,当国以朝诸侯。太甲居桐,悔过自责反善。三祀十有三月朔,伊尹乃以冕服奉太甲归于亳。太甲修德,诸侯咸归,百姓以宁。伊尹嘉之,乃作太甲训三篇。既复政,将告归,乃陈戒于王。作咸有一德。具见夏书三十有三。祀,王崩,庙号太宗。子沃丁立。薛应旂曰:书称成汤之圣,唯在改过不吝。若太甲之贤,可谓绳其祖武矣。战国好事造言,而竹书遂有伊尹放太甲,太甲潜出杀伊尹之言,致以杜预之博雅,犹不能无疑于此,而遂谓伏生之昏妄,则世之诬罔者,又可以一二辨哉! 高宗 高宗名武丁,小乙子也。武丁元祀,岁在丁巳,王宅忧,甘盘为相,三祀免丧,犹弗言。群臣咸谏,王王人上帝,赉以良弼,乃使人以形旁求于天下。是时,说为胥靡,筑于传岩,厥象惟肖,见于武丁。武丁曰:是也。与之语,果圣人,爰立作相,置之左右,遂以传岩姓之,号曰传说,作说命三篇。武丁祭成汤,明日,有飞雉升异耳而雊,武丁惧,祖巳曰:王勿忧,先修政事。武丁修德行政,天下咸𬴐,蛮夷重译而朝者七国。戊子三十有二祀,鬼方无道,兴师征伐,三年克之,殷道复兴,五十有九祀,王崩,庙号高宗。子祖庚践位,作殷武乐章以颂之。 薛应旂曰:高宗得传说于梦寐之中,固其求贤图治之心切,而精诚感通之极,然亦云龙风虎,以类相从,其几自不能巳也。汉文帝亦后世之贤君也,顾梦而得邓通焉,何哉?岂其摈贾谊而不用,而心术之微,固有不可知者在欤?抑世道升降之几,有天者存,非人之所能为也。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卷三 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纪三 桀 桀名履,祭帝发之子,孔甲之曾孙也。自孔甲以来,诸侯多叛,发在位十九岁,崩,子祭践位,癸卯改元,是为桀。尤为无道,暴戾贪虐,灭德作威,敷虐于万方百姓。天下患之。有赵梁者,教为无道,劝以贪狼。三十有三岁,伐蒙山有施氏。有施氏进女妹喜,桀嬖之,所言皆从。自是殚百姓之财,为倾宫瑶台,琼室玉门,日与妹喜行淫纵乐,政事怠废。左师曹触龙说嫉才智,诸侯危其位,大夫隐其道,举事戾于天,发令逆于时。瞿山地裂及泉,发徒凿之,通于河。谏者曰:泄天气,发地藏,天子失道,后必有败。杀之。耆老或谏,又杀之。关龙逄进谏曰:人君谦恭敬信,节用爱人,故天下安而社稷宗庙固。今君用财若无穷,杀人若不胜,民,惟恐君之后亡矣。人心巳去,天命不佑,盍少悛乎?桀曰:吾之有天下,犹天之有曰也。日亡,吾乃亡矣。遂囚逢而杀之。殷汤闻之,叹息,使人哭之。桀怒,囚汤于夏台,巳而得释。桀大会诸侯于有仍氏,有缗氏见桀汰侈,引师先归。桀帅诸侯攻克之,愈自务肆。诸侯韦氏、顾氏、昆吾氏党桀之恶,恣行乱政。凿池为夜宫,男女杂处,三旬不朝。太史终古执其图法,泣谏,不听,终古出奔。摘桀之世,星殒地震,伊洛竭,泰山崩,灾异迭见。殷汤修德,诸侯畏服。桀起九夷之师不至。伊尹佐汤伐桀,桀曰:吾悔不!遂杀汤于夏台。及战不胜,走鸣条,入于三庆之国。汤又从而伐之,放于南巢,三年,死于亭山。桀在位五十有二年。汤封夏后,至周,封于杞也。夏从禹至桀,历十七君十四世,共四百三十二年。 薛应旂曰:易曰:震无咎者存乎悔。桀不悔过,而悔不杀汤,可谓之死不悟者矣。向使悔过改图,则汤固桀之贤臣,将辅兴禹业,祀夏配天,不啻若少康之靡也。鸣条之战,南巢之放,岂其得也哉!视其言曰,恐来世以台为口实,其心直恫切而有余悲矣。 纣 纣名辛,帝乙少子也。纣之同母三人,其长曰微子启,其次曰中衍,其次曰受,又曰辛,乃纣也。于三子中,纣为少子。纣母之生征子启与中衍也,尚为妾。巳而帝乙立为妻,而后生纣。帝乙欲置微子启以为太子,太史据法而争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纣是以得为后。帝乙二十有七祀,岁丙午崩,纣辛立,明年丁未,为纣元祀。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矜已夸人,谓天下皆出巳之下,播弃黎老,昵比罪人,平居弗祀上帝神祗宗庙,恃其强大,好用兵,性汰侈,好酒色。始为象著,箕子叹曰:今为象著,必为玉杯,玉杯象箸,必将食熊蹯豹胎,他又将称是。王求足欲,天下殆哉! 八祀,伐有苏,获妲巳,嬖之,惟妲巳之言是从。于是师治,作新声,为北里之舞,靡靡之乐,厚赋税以实鹿台之财,盈巨桥之粟,益收狗马奇物,充牣宫室。广沙丘苑台,多取野兽蜚鸟置其中,大聚乐戏于沙丘,为酒池肉林,使男女倮以相逐,纵长夜之饮。百姓怨望,诸侯多畔。乃重刑辟,作炮烙之法,刳别孕妇,削朝涉之胫。 十有一祀,以西伯昌、九侯、鄂侯为三公。九侯有美女,入之纣,九侯女不喜淫,纣怒,杀之,而醢九侯。鄂侯强争力辨,并脯鄂侯。西伯昌闻之,窃叹,遂囚西伯于羑里。西伯之长子曰伯邑考,为纣御,纣烹以为羹,赐西伯。纣曰:圣人当不食其子美,谁谓西伯圣者,食其子美,尚不。知也。纣弃者,老贵戚大臣摘容微子、微仲、箕子、比千、胶鬲之徒,而用恶来。恶来,蜚廉之子也,善说毁诸侯,诸侯以此益疏。祖伊告纣曰:天既讫我殷命,假人元龟,罔敢知吉,非先王不相我后人,维王淫虐,用自绝。今我民罔不欲丧,王其柰何?纣曰:我生不有,命在天乎?祖伊反曰:纣不可谏矣。西伯既卒,子发立,诸侯叛殷归周者八百。纣愈淫乱不止。有梅伯者,性忠直,数谏争,纣怒而杀之,菹醢其身。有雷开者,性阿佞,进谀言,纣赐之金玉而封之,赏以夏田。比千曰: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争。乃直言谏纣,纣怒曰: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𪟉视其心。箕子惧,乃从狂为奴。纣又囚之。微子恐绝殷祀,遂持其祭器、乐器去之。时戊寅三十有匹二祀也。明年巳卯,武王伐纣,纣衣宝玉自焚死,其事在武王纪中。武王代殷为天子,封殷后为诸侯,属周。周武王崩,武庚作乱,成王命周公诛之,而立微子于宋,以续殷后焉。薛应旂曰:玄王启摘成汤代夏,迄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戴摘,厥惟进矣。最后帝乙欲立微子启为太子,太史据法而争,立纣亡殷。此虽天命有在,而审于经权贤否之间者,不无遗恨矣。故昔人曰:用法若此,不若无法。旨哉! 厉 厉王名胡,夷王子也。周自夷王,王政不纲,厉王元年,楚熊渠畏之,自去其王号,三十年间,天下无他。其后厉王好利,近荣夷公。大夫芮良夫谏厉王曰:王室其将卑乎?夫荣公好专利而不知大难。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欲专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将取焉,何可专也?所怒甚多,而不备大难,以是教王,王其能久乎?夫王人者,将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无不得极,犹曰惕林,惧怨之来也。故颂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尔极。大雅曰:陈锡载周。是不布利而惧难乎?故能载周以至千。今。今王学专利,其可乎?匹夫专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荣公若用周,必败也。厉王不听,卒以荣公为卿士,用事。三十三年,王愈暴虐侈傲,国人谤王。召穆公谏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诸侯不朝。三十四年,王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厉王喜,告穆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水,水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水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典,史献书,师箴、瞍赋、蒙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产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王不听,于是国莫敢出言。三十有七年,国人相与畔袭厉王,王出奔于彘。太子静匿穆公之家。国人闻之,乃围之。穆公曰:昔吾骤谏王,王不从,以及此难也。今杀王太子,王其以我为雠而怼怒乎?夫事君者险而不雠,对怨而不怒,况事王乎?乃以其子。代王太子竟得脱。召穆公、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五十有一年,王死于彘。太子静,长于穆公家,二相乃共立之为王,是为宣王。 薛应旂曰:呜呼!厉王初政,荆楚畏服,岂不亦卓有可观哉?迨荣夷公导之,利心一萌,虽有芮良夫之忠谏,召穆公之世臣,不相入矣。卒至民畔而奔于彘以死。不有穆公,则宣王亦几于不免。噫!利之为害大矣!人君之用人,可不慎诸? 幽 幽王名宫湦,宣王子也。幽王娶申后,生太子宜臼。庚申元年,褒人有罪,请入女子于王以赎罪,是为褒姒。二年,王入后宫,见而嬖之,生子伯服。于是泾渭洛竭,岐山崩。周太史伯阳甫曰:周将亡矣。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之乱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实震,是阳失其所而填阴也。阳失而在阴,原必塞;原塞国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土无所演,民之财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摘亡。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其川原又塞,塞必竭。夫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国之征也。川竭必山崩。若亡国不过十年,数之纪也。天之所弃,不过其纪。甲子五年,废申后及太子宜臼,以褒如为后,伯服为太子。初,伯阳读史记曰:周亡矣。昔自夏后氏之衰也,有二神龙止于夏帝庭而言曰:余褒之二君。夏帝卜杀之与去之与正之,莫吉,止请其厘而藏之,乃吉。于是布币而策告之,龙亡而漦在椟。夏亡,传此器殷,殷亡,又传此器周。此三代,莫敢发之。至厉王之末,发而一之,厘流于庭,不可除。厉王使妇人祼而噪。之厘,化为玄鼋,以入王后宫。后宫之童妾,既龀而遭之,既笄而孕,无夫而生子,惧而弃之。宣王之时,童女谣曰:檿弧箕服,实亡周国。于是宣王闻之。有夫妇卖是器者,宣王使执而戮之,逃于道,而见乡者后宫童妾所弃妖子,出于路,闻其夜啼,哀而收之,夫妇遂亡奔于褒。其后褒人有罪,请入女子,即檿弧之夫妇所收于路者也。 乙丑六年十月辛卯,日有食之。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烽燧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幽王悦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诸侯亦不至。幽王以虢石父为卿,用事,国人皆怨。石父为人佞巧,善𫍲,好利,王用之,又废申后,去太子也。申侯怒。 十有一年,申侯、犬戎攻幽王,幽王举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杀幽王,分老骊山,不虏褒姒,尽取赂而去。于是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太子宜臼,是为平王。东迁洛邑,而西周遂亡。 太史迁曰:学者皆称周伐纣,居洛邑,综其实不然。武王营之,成王使召公小居,居九鼎焉,而周复都丰、镐。至犬戎败幽王,周乃东徙于洛邑,所谓周公葬我毕。毕在镐东南糟中。秦灭周,汉兴九十有余载,天子将封泰山,东巡狩,至河南,求周苗裔,封其后,嘉三十里地,递曰周子南君,比列侯,以奉其先祭祀。薛应旂曰:余诵白华、小弁、十月之交之诗,大都为幽王作也。而究其厉阶,则褒姒实生之。回视桀之妹喜、纣之妲巳,其事类也。骊山之及,岂其微哉!柰何唐之明皇,犹于兹山纵华清之乐,卒致腥膻污于伊洛流。血染于河、潼,几于犬戎之祸矣。迩诸生从余过临潼,众诣温泉而浴焉。余谓之曰:有吾与点也之意,此与沂水何异?不然,则不当一涉其流也。 四书人物考卷三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卷四 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传一 稷【公刘,太王、太伯、王季附】 后稷名弃,帝喾之子也。其母有邰氏女姜原,为帝喾元妃。姜原出野,见巨人迹,心忻然悦,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居期而生子,以为不祥,弃之隘巷,马牛过者皆辟不践,徙置林中。适会人伐木,乃迁而弃之冰上,飞鸟以翼覆之。姜原以为神,遂收养之。初欲弃之,因名曰弃。弃为儿时,屹如巨人之志。其游𭟼好种麻菽,及成人,遂好耕农,相地宜以为稼穑,民皆法则之。尧闻之,举为农师,天下享其利。至舜时,封弃于邰,号曰后稷,别姓姫氏。后稷之兴,在陶唐、虞、夏之际。后稷卒,子不窟之末年,夏后氏政衰,不务稼穑,不窟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间。其孙公刘,虽在戎狄,复修后稷之业,务耕种,行地宜,自漆沮渡渭取材用,行者居者咸有以资,民赖其庆,乃迁邑于邠。百姓怀之,多徙而归焉。周道之兴,寔自此始。故诗人思其德而歌之,赋笃公刘。数传至公叔祖类,至古公袒父,复修后稷、公刘之业,积德行义,国人戴之,薰育。戎狄攻之不巳,民欲与战。古公曰:有民立君,将以利之。民之在我,与在彼何异?民以我故欲战,未免杀人,予不忍为。遂去邠,逾梁山,止于岐下,改国号曰周。豳人举国扶老携弱归焉。其他旁国,闻古公仁,亦多归之,于是古公乃贬。戎狄之俗,营筑城郭宫室而居,作五官,有司,曰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民皆歌颂其德。古公有长子曰太伯,少子曰季历。季历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太伯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乃托以采药,亡之荆蛮。荆蛮义之,从而归者千有余家,共立以为句吴。古公病将卒,令季历让国于太伯。太伯不归,三让不受,季历乃立,是为公季。事殷为西方诸侯,遵后稷、公刘之业,修古公遗道,笃于行义,诸侯顺之,摘益衰。公季以有功多,受圭瓒秬鬯之赐,九命作伯,号西伯,得专征。乃伐西落羌戎,俘其主以归。故诗人歌之曰:维此王季,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公季卒,子昌立,是为西伯。西伯卒,子发立,伐摘而有天下,是为武王。谥西伯为文王,追古公为太王,公季为王季,而祖类以上至后稷,皆得享天子之祀云。 薛应旂曰:烝民粒食,盖始于稷,而周之王业寔唯肇焉。余于稷而历观周之世德,知周之所以王也。后稷儿时,几于弃矣,不窟不得于官而奔戎狄。古公迫于戎似,去邠迁岐,太伯之吴文王以服事殷。至武王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皆曰:纣可伐矣,犹还师以需纣之改行。天率皆让道也。让也者,谦而虚也,谦则益虚。则盈,周之所以王也。太伯让而吴人归之,遂成吴国。厥后季札亦以国让,而获跻上寿,令闻长世。天之报施不爽矣。如此,而犹不夺不餍,卒底败亡者,亦独何哉? 契 契,帝喾之子也。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卯,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帝舜乃命契为司徒,以敷五教,封于摘,赐姓子氏。契兴于唐、虞、大禹之际,功业著于百姓,百姓以平。契卒,子昭明立,昭明卒,子相王立。相土佐夏,功著于摘。四传至冥,为夏司空,勤于官事,死于水。礼曰:冥勤其官而水死是也。只七传至天乙,二名履,是为成汤,遂伐桀而有天下。故摘颂曰: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率履不越,遂视既发。相王烈烈,海外有截。玄王盖谓契也。 契始封于摘,曰摘者,以始封之所命而言也。自契至汤八迁,始居亳,亳在京兆杜县。及有天下,始居宋地,复命以亳,今榖熟是也。有激水出焉,后虽迁于嚣、于相、于耿、千、朝歌,皆谓之殷者,以成汤建国之所命而言也。薛应旂曰:余涉太华之阳,过上洛、摘州,见士民犹祀契,而因称相王之贤,颂冥之功也。及往复沮、漆、邠、泾、北地,迨岐、丰、凤翔之间,父老仍陶穴以处,犹啧啧追言后稷、公刘、古公时事。乃知汤、武之王,而稷、契之上祀配天也,夫岂偶然之故哉?卜世之长,历年之久,固其宜矣。向使为之子孙者,能念厥祖,则殷、周虽至今存焉可也。 皋陶 皋陶一名庭坚,字𬯎,颛顼高阳氏之后也。高阳氏有才子八人,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天下谓之八恺,而庭坚则其一焉。庭坚佐舜为士师,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民恊于中,不犯于有司。舜曰:俾予从欲,以治四方。风。动惟乃之休。既禹代舜立,乃复陈知人安民、惇典庸礼、命德讨罪之谟,其详具虞书。其后封于蓼,至春秋鲁文公五年,为楚所灭。臧文仲曰:皋陶、庭坚不祀,忽诸!盖伤之也。 益 益名大费,父大业,娶少典之子女华所生也。初与禺、皋陶、契、稷、伯夷、夔、龙、垂、彭祖,自尧时皆巳举用,未有分职。至舜摄尧政,乃命十二牧居官相事。舜曰:谁能驯予上下草木鸟䶄?皆曰益可。于是以益为虞官掌山泽正,拜稽首,让于朱虎、熊罴。舜曰:往矣,汝谐。遂以未虎、熊罴为佐。益主虞山泽,辟鸟兽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而虎豹犀象、蛇龙之属不为民害。及舜命禹为司空,禹与益奉舜命,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传王,行山表木,任土作贡。禹功告成,帝锡玄圭,禹受,曰:非禹能成,亦大费为辅。帝舜曰:资尔费赞禹功,其赐尔皂旒。乃妻之姚姓之女犬。费拜受,是为伯益。又名柏翳,赐姓嬴氏。及禹受舜禅,举益任之政。十年,禹崩,以天下授益。益让禹之子启,而避居箕山之阳。启贤,又禹之子,故诸侯皆去益而朝启。益以是不有天下。其详具见虞、夏之书,有益稷篇文。按金履祥曰:尚书之伯益,即秦纪之柏翳也。秦声以入为去,故谓益为翳也。秦纪谓柏翳佐禹治水,驯服鸟兽,岂非书所谓随山刊术,暨益奏庶鲜食,萨作朕虞,若予上下鸟兽者乎?其事同,其声同,而太史公独以书、纪字异,乃析一人而二之,可谓误矣。唐、虞功臣,独四岳不名,其余未有无名者,夫岂别有柏翳其功。如此而书反不及乎?太史公于五帝本纪言益见秦本纪为翳,则又从翳。岂疑而未决,故于陈、杞世家叙柏翳与伯益为二乎?抑出于谈、迁二手,故其前后谬误也。罗氏、路史因之,遂以益、翳为二人,又以柏翳为皋陶。之子。果若是,则楚人灭蓼之时,秦方盛于西,臧文仲安得云皋陶不祀乎?又以益为高阳氏之才子,𬯎猷至夏启时,则二百有余岁矣,禹又曷从而荐之乎?此其所以疑孟子荐益之言为权辞也。 伊尹 伊尹名挚,力牧之后,生于空桑,后居伊水,故氏曰伊。盖处士也。耕于有莘之野。汤使人往聘,迎之,五反,然后肯出,而从汤言素王及九主之事,汤举任以图政。既乃去汤适夏,闻夏人饮酒,醉者持不醉者,不醉者持醉者,相和而歌曰:盍归于亳,盍归于亳!上亳亦大矣。尹退而闲居,深听乐声,更曰:觉兮较兮,吾大命格兮。去不善而就善,何乐兮!尹入告于桀曰:大命之亡,有曰矣。桀哑然而笑曰:吾之有天下,犹天之有曰也。日亡,吾亦亡矣。尹遂去夏,复归千亳。入自北门,遇女鸠、女房,遂作女鸠、女房二篇。当是时,夏桀为虐,而诸侯昆吾氏为乱,尹乃从汤以伐昆吾。汤欲伐桀,尹请且乏贡职,以观夏动。桀怒,起九夷之师,尹曰:未可。彼尚能起九夷之师,是罪在我也。汤乃谢,请服,入贡职。明年,又乏贡职。桀起九夷之师,九夷之师不起,尹曰:可矣。汤乃兴师伐桀,败于有娀之虚,遂奔于鸣条。汤乃践天子位,尹为阿衡,以左右之。既乃大旱,尹言于汤,发庄山之金铸币,通有无于四方,以赈救之。民是以不困。汤问尹曰:古者所以立三公、九卿、大夫、列士者,何也?尹对曰:三公者,通于天道者也;九卿者,通于勿考地理者也;大夫者,通于人事者也;列士者,明于法度者也。三公所以参五事,九卿所以参三公,大夫所以参九卿,列士所以参大夫,是谓事宗。事宗不失,内外若一,是谓大顺也。 汤又问尹曰:寿可为耶?尹曰:王欲之则可为,弗欲则不可为也。汤乃益勤修德政,以迓天休,年百岁而崩。太子太丁未立而卒,立太丁之子太甲,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之,作伊训。太甲不遵汤法,不惠于阿衡,尹乃放之桐宫,复作太甲三篇。太甲悔过,尹遂复政厥辟,仍陈戒于王,作咸有一德。其详具载商书。尹欲告归,太甲又留之为相。五太甲子沃丁立。八祀,尹乃卒,年百有余岁,大雾三日,沃丁葬之以天子之礼,祀以太牢,亲临丧以报大德。葬于亳,去汤家七里。至太戊时,其子伊陟为相。 薛应旂曰:余闻之曰:臣道无贰,又曰:臣而有作福作威者凶。伊尹五就汤,五就桀,不贰矣乎!放太甲、复太甲,不威福矣乎?然卒能相汤伐夏,以成摘业,而克有令终者,何也?良由其心纯乎道义,而一德格于皇天,一介不轻取予,而素行孚于众志也。其就桀也,汤进之也;其放太甲也,复太甲也,固终汤之事也,无非所以尽人臣之分也。若汉霍氏之徒,岂知此哉?其及宜考曰矣。抑余过陈留县南有空桑城,即上古空桑氏之都也,至今人指为伊尹所生处。吕氏春秋:乃谓伊尹之母化为空桑,尹生其中,固巳大妄。而唐传奕乃曰萧。瑀不生于空桑,而遵无父之教,谓空桑若枯桑然,抑又谬矣。 莱朱 莱朱即仲虺,一名仲供,又名仲雷,奚仲之后也。为汤左相,汤放桀南巢,惟有惭德,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仲虺乃作诰。其语具载摘书。其政之教大夫,官之教士,技之教庶人,犹之老彭然也。 传说 传说者,殷之传岩人也。传岩在北海之洲,虞、虢之界,通道所经,有间水坏道,常使胥靡刑人筑护之。说贤而隐居,贫不能自给,乃代胥靡筑之以供食。武丁即位,思复兴殷,而未得其佐。夜梦得圣人,其名曰说,以梦所见示群臣百吏,皆非也。于是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得说于传岩,惟肖,见于武丁。武丁曰:是也。与之语,果圣人,遂立以为相,置诸左右,命之朝夕纳诲。说对扬休命,作说命三篇。其详具载摘书。高宗嘉靖殷邦,摘道复兴,皆说辅相之功云。勿考四孔薛应旂曰:余观传说遇高宗以梦,吕望遇文王,以卜。非人荐之,而神寔通之,此盖时泰道行之几,信有不能以自巳者也。不然,则虽五就如伊尹,终将丑夏贵。戚如箕子,甘于明夷矣,矧疏贱之若是乎? 微子启【微他附】 微子名启,殷帝乙之首子,而绀之庶兄也。食采于微,故曰微子。绀既立,淫乱于政。微子数谏,绀不听。及祖伊以西伯之戡黎告纰,绀曰:我生不有,命在天乎?祖伊反曰:乃罪多参在上,乃能贡命于天。于是微子度绀终不可谏,欲死之。及去,未能自决,乃问于箕子:比。十曰国。无政,天下乱矣。我相所汤,勤劳于上。绀酗酒溺女,乱败于下,小大草窃,奸宄,卿士师师,非度小民。相为敌雠,今殷其沦丧,于斯至矣!太师、少师,我其出往乎?今汝无故告子颠跻,如之何其?太师曰:王子,天笃降丧灾我殷国,亵天弃贤,淫祀虐民。今诚转乱为治,身死不恨,终不得治,不如去。遂亡。及周武主伐绀,免殷,封绀子武庚禄父,以续殷祀,使管叔、蔡叔传相之。武主崩,成主少,周本由代行政,管、蔡疑之,乃与武庚作乱。周公承成主命,诛武庚,杀管叔,放五叔,乃求彻子以代殷后,奉其先祀,作微子之命以申之,国于宋。彻子仁贤,殷之余民,甚戴爱之。征子卒,嫡子早亡,立其弟衍为微仲。礼曰:彻子舍其孙腯而立术是也。衍一名泄,微子为宋公,虽迁爵易位,而班级不过其故,故以旧官为称云。 薛应旂曰:余观鲁论,谓微子去之,初不明其何之。而子由古史乃谓摘绀之乱,微子即抱祭器以归周。夫洁身以去,可也,急于归周,则非仁人之所忍也。传又谓武主克摘,微子面䌸请降,武主非讨微子,而微子亦非亡国之君,何为其然也?若果如二家之说,则武王之封殷后,当于微子,而不于武庚矣,奚待武庚既。叛而后。命微子代之哉?是微子之归周,当在武庚,已封之后而决。非宗国未灭之先,周师入殷之日也。 箕子 箕子名胥余。纣亲戚也,马融、王肃以箕子为绀之诸父,服虔、杜预以为绀之庶兄,食采。于箕,故曰箕子。绀始为象,著箕字,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玉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绀又为淫泆,作炮烙之刑,箕字。谏不听。人或曰:可以去矣。箕子曰:知不用而言愚。也。杀身以彰君之恶,而自说于民,吾不忍为也,二者不可。然且为之,不祥莫大焉。乃解衣被髣,佯狂而去之,遂隐而鼓琴以自悲,故传之曰箕子。操及武主既克殷,访问箕主,箕子乃为之陈洪范。其文具周书洪范篇。于是武主乃封箕子于朝鲜而不臣也。 其后箕子朝周,过故殷墟,感宫室尽为禾黍,箕子伤之,欲哭不可,欲泣不可,乃作麦秀之诗以歌之。其诗曰: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兮。彼狡童兮,不与我好。景。所谓狡童者,盖指绀也。殷民闻之,皆为流涕云。 薛应旂曰:呜呼,哀哉!箕子也!始则被发佯狂以自辱,状则感故殷墟而自伤。此其情固悼故主之沉溺,悲宗社之沦亡也。然乃不雠武主,而为之陈洪范者,何哉?盖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而拳拳经万世之心,则又不知孰为殷而孰为周也。故易之明夷曰: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又曰:箕子之贞,明不可息也。非天下之至圣而与天为一者,其孰能与于此? 比干 王子比干者,绀之亲戚也。见绀淫佚,作炮烙之刑。比千曰:主暴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见过即谏,不用即死,忠之至也。君有过而不以死争,则百姓何辜?乃陈先王艰难,天命不易,国家将亡之明征,请王洗心易行,伏于象魏之门。绀大怒曰:比干自以为圣人矣。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信有诸乎?乃遂杀王子比干,刳视其心。 薛应旂曰:比干之死,人皆知其仁,唯微子抱祭器归周,箕子为武主陈洪范,或有疑之者。孔子曰:殷有三仁,而序微、箕于比干之上。呜呼,其指微矣。 胶鬲 胶鬲,殷之贤人也。遭殷末之乱,鬻贩鱼盐,文王举之于殷。文王没,武王立,使叔旦就胶鬲于四内地,而与之盟,曰:加富三等,就官一列,为三书同辞,血之以牲。埋一于四内,皆以一归。武王伐殷,至鲔水,殷使胶鬲候。周师,武王见之。胶鬲曰:师将何之?无欺我也。武王曰:不子欺,将之殷也。胶鬲曰:以何日至之?武王曰:将以甲子。至殷郊,子以是报矣。胶鬲行,天雨,日夜不休。武王疾行不辍。军师皆谏曰:兵且疲矣,请休之。武王曰:吾巳。令胶鬲以甲子之期报其主矣。今甲子不至,是令胶鬲不信也,其主必杀之,吾疾行,以救胶鬲之死也。武王果以甲子至殷郊,因战,大克之。武王入殷,将问胶甚,殷之所以亡。胶鬲对曰:王欲知之,则请以日中。为期。武王与周公旦明日早要期,则弗得也。武王怪之。周公曰:吾巳知之矣。此君子也。以其主之恶告王,不忍为也。若夫期而不当,言而不信,此殷之所以亡也。巳以此告王矣。君子曰:武王遭乱世,临苦民,扬其义,成其功,不强其所不欲也。 四书人物考卷四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卷五 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传二 周公 周公旦者,周武王弟也。自文王在时,旦为子,仁孝,异于群子。及武王即位,日常辅翼武王,用事居多。武王东伐,至孟津,公辅行伐纣,至牧野,公佐武王作牧誓。破殷,入摘宫,公把大钺,召公把小钺,以夹武王,衅社,告纣之罪于天。至殷,释箕子之囚,封纣子武庚禄父,使管叔、蔡叔传之,以续殷祀。徧封功臣同姓戚者,封公于少昊之虚。曲阜公不就封,留佐武王。 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集。武王有疾不豫,群臣惧,太公、召公乃穆小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公于是乃自以为宾,设三坛,公北面立,戴壁秉圭,告于太王、王季、文王。史策祝曰:惟尔元孙王发,勒劳阻疾,若尔三王,是有负子。之责于天,以旦代王发之身。旦巧能,多材多艺,能事鬼神,乃王发不如曰:多材多艺,不能事鬼神,乃命于帝庭,敷佑四方,用能定汝子孙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敬畏,无坠天之降葆命,我先王亦永有所依归。今我其即命于元龟,尔之许我,我其以璧与圭归,以俟尔命。尔不许我,我乃屏璧与圭。公巳令史策告太王、王季、文王,欲代武王,于是乃即三王而小卜,人皆曰吉。发书视之,信吉。公喜,开籥,乃见书,遇吉。公入贺武王曰:王其无害。曰:新受命三王,维长终是图,兹道能念予一人。公藏其策金縢匮中,诫守者勿敢言。明日,武王有瘳。其后武王既崩,成王少在襁保之中。公乃践阼摄政,代成王当国,负扆以朝诸侯。召公疑之,将引去。公留之,作君奭。公抗世子法于伯禽,欲令成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公乃告太公望、召公奭曰:我之所以。弗避而摄政者,恐天下畔周,无以告我先王太王王。季、文王、三王之忧劳天下久矣,于今而后成武王蚤。终。成王少,将以成周,我所以为之若此。公于是避居。人大恐。王与大夫尽弁以启金縢之书,乃得公所自。为功代武王之说。二公及王,乃问诸史与百执事对。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王执书以泣曰:其勿穆小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弗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亲逆我国家,礼亦宜之。 王出郊,天乃雨,反风,禾则尽起。公相成王,使伯禽代就封于鲁。公诫之曰:往矣,子无以鲁国骄士,吾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也,又相天下,吾于天下亦不轻矣。然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士。吾闻德行宽裕,守之以恭者荣;土地广大,守之以俭者安;禄位尊盛,守之以卑者贵;人众兵强,守之以畏者胜;聪明处智,守之以愚者善;慱闻强记,守之以浅者智。夫此六者,皆谦德也。伯禽之鲁,管、蔡、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公乃奉成王命,兴师东伐,作大诰。遂诛管叔,杀武庚,放蔡叔,封康叔,封微子,宁淮夷。东王三年而后定。公乃作立政。成王东伐淮夷,践奄,自奄。至千宗。周公作多方,董正治宫,制礼作乐。公作周官。公行政七年,布衣之士,所贽而师者十人,所友见者十二人,穷巷白屋先见者四十九人。时进善百人,教士千人,宫朝者万人。成王长,公反政成王,公北面就群臣之位。成王在丰,使召公复营洛。邑,如武王之意。公复卜,申视卒营筑,居九引焉,曰:此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理均也。公作召诰、洛诰。成王既迁殷遗民,公以王命告,作多士,分正东都。公作蔡仲之命,在作。后诸作其事具载周书。既。公在礼,病,将没,曰:必苑我成,周以明。吾不敢离成王。公既卒,成王亦让葬公于毕,从文王,以明予小子不敢臣周公也。公既没,成王、康王追念公之勋劳,而欲尊鲁,故赐之以重祭外祭,则郊社内。祭则大尝禘,此天子之礼乐也。康周公所以赐鲁也。鲁,得世用之,所以明公之德,而又以重其国也。 薛应旂曰:余至咸阳,登毕郢原,谒文武陵及周公之墓,徘徊者久之,曰:嗟乎!周公之德,何其至哉!人尝有言:人无所不至,唯天不容伪。夫其雷电以风,天固不容伪矣。成王葬公于毕,赐鲁重祭,而始终不敢臣周公,人亦岂容伪哉?是故人臣唯患不为周公,不患人之无所不至也。 太公望 太公望吕尚者,东海上人。其先祖常为四岳,佐禹平水土,甚有功。虞、夏之际,封于吕,或封于申,姓姜氏。夏摘之时,申、吕或封枝庶,子孙,或为庶人,尚其后苖裔也。本姓姜氏,从其封姓,故曰吕尚。吕尚尝屠牛于朝歌,卖饭于孟津,盖穷困年老矣。闻西伯善养老,乃西归于周,钓渭上。西伯将出猎,下之曰:所获非龙非骊,非虎非罴而王者之辅。滨至于磻溪,见老父钓西伯问。之曰:叟乐此耶?对曰:君子乐行其志,小人乐供其事,吾非乐于渔者也。西伯谓左右曰:得无是乎?因载以归,与论政事,大悦之曰:自吾先君太公曰:当。有圣人适周,周以兴,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号之曰:太公望望曰:王国富民,伯国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将亡之国富仓府。西伯曰:吾愿富其民。于是发仓粟,赈孤独,以望为师。西伯脱羑里归,望左右之德孚。政平,虞、芮质成,于是伐崇、密湏、犬夷,作礼邑天下。三分其二归周。文王崩,武王即位,欲修文王业,东伐以观诸侯集否。师行,师尚父左杖黄钺,右把白旄以誓曰:苍兕苍兕,总尔众庶,与尔舟楫。后至者斩。遂至盟津。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诸侯皆曰:纣可伐也。武王曰:未可。遂还师。居二年,纣杀王子比于,囚箕子。武王将伐纣,卜龟兆不吉,风雨暴至,群公尽惧,唯太公劝武王,武王于是遂行。十一年正月甲子,折于牧野,伐纣,纠师败绩,纣反走,登鹿亭,遂追斩纣。明日,武王立于社,群公奉明水,卫,康叔封,布采席,师尚父牵牲,史佚策祝以告神,讨纣之罪,散鹿台之财,然巨桥之粟,以赈贫民,封比千墓,释箕子囚,迁九鼎,修周政,与天下更始,大都师尚父之谋居多。于是武王封师尚父于齐,营丘,东就国。道宿行迟,逆旅之人,曰:吾闻。时难得而易失,客寝甚安,殆非就国者也。太公闻之,夜衣而行,黎明至国,莱侯来伐,与之争营丘营丘。边莱,莱人,夷也。会纣之乱,而周初定,未能集,远方是以与太公争国。太公至国修政,因其俗,简其礼,通摘工之业,便鱼盐之利,而人民多归齐。齐为大国。及周成王少时,管、蔡作乱,淮夷畔周,乃使召康公命太公曰: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五侯九伯,汝得征之。齐由此得征伐为大国,都营丘。 薛应旂曰:余过磻溪,谒姜太公庙,见郭思恭作庙记,有曰:公之功业昭于时,名声垂于后,盖君臣际会,其道合,其事行也。不然,老于峻岩清泚之间,亦常人而巳。及观战国策曰:太公望齐之逐夫,朝歌之废屠,子良之逐臣,棘津之弃佣,文王用之而王。由是观之,士之穷达,特系于遇不遇何如耳。乌乎!余感于斯,而究公之历履,当是之时,公已年垂九十矣,岂不亦岌岌矣哉! 散宜生 散宜生,周之贤臣也。初,文王为西伯时,宜生与太颠、闳夭、鬻熊、辛甲大夫之徒往归之。值崇侯虎赞西伯于纣,纣乃囚之于羑里。宜生与闳夭之徒求美女、文马奇货以献纣,纣乃赦西伯。及纣恶日盈,诸侯去殷而翼西伯,宜生曰:殷可伐也。文王弗许,宜生乃与虢。叔、太颠、闳夭、南宫括,迪西伯彝教,惠鲜怀保,修和有夏,以受有殷命。及武王伐摘,至纣,宫宜生执剑以卫。厥后周公留召公作君奭,以追道文王时事,唯以虢叔等五臣为首称,而宜生则寔居其一云。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䯄。八士南宫氏,周文王时,皆为虞官。故晋胥臣曰:文王之即位也,询于八虞。及武王伐摘,命南宫伯达迁九鼎于洛邑,命南宫适散鹿台之财,仲突以下,其行事不少槩见云。 薛应旂曰:余至咸阳县东北五十里,有八士墓,称南宫氏。及观雍大记,亦载其墓,而父老尚传诵云。郑玄曰:成王时人。刘向曰:宣王时人,岂亦未之老与? 四书人物考卷五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卷六 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传三 鲁公伯禽 鲁公伯禽,周公元子也。初,周既定天下,徧封功臣同姓戚者,封周公旦于少昊之墟曲阜,是为鲁公。周公不即就封,留佐武王。武王崩,成王少,周公留相成王,而使其子伯禽就封于鲁。伯禽将之鲁,周公谓伯禽之传曰:汝将行,盍志而子美德乎?对曰:其为人也宽,好自用以慎,此三者,其美德也巳。周公曰:呜呼!以人恶为美德乎?君子好以道德,故其民归。彼其宽也,出无辨矣,汝又美之。彼其好自用也,是所以𪧘小也汝。又美之;彼其慎也,是其所以浅也。汝又美之,吾语汝。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今王之叔父,吾于天下不贱。矣。然我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天下之。士至者无虑千人。于是吾得三士焉,以正吾身以定。天下。夫吾得三士于百人千人之中,若是乎其难也。而传吾子慎无以鲁国骄人也。夫仰禄之士,犹可言。也,正身之士不可骄也。彼正身之士,舍贵而为贱舍。富而为贫,舍佚而为劳,颜色黎黑,而不失其所是以天下之纪不息,文章不废也。伯禽之鲁,三年而后报政。周公曰:何迟也?伯禽曰:变其俗,革其礼,故迟。先是,太公亦封于齐,五月而报政,周公曰:何疾也?曰: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为也。至是,闻伯禽报政,乃叹曰:呜呼!鲁后世其北面事齐矣!政不简,不行,不行不乐,不乐则不平易。平易近民,民必归之。伯禽即位之后,管、蔡作乱,淮夷、徐戎并起为寇,于是伯禽帅师伐之于费,作费誓。其文具尚书。遂平徐戎,定鲁。伯禽以成王元年就封,享国四十六年,至康王十六年卒。 薛应旂曰:周公得三士于千百人之中,向使千百人不至,则三士不可得矣,是以知得士之难,而不敢骄人也。若后世则谓千百人中仅有三士,祗以见士之不足贵而可骄也。噫,其亦异乎!周公之用心矣。 昭公 鲁昭公名稠,襄公之妾齐归所生也。襄公卒时,太子子野立三月而卒,鲁人立稠为君,年十九,犹有童心。叔孙豹不欲立,曰:太子死,有母弟可立否,即立长年。钧择贤,义钧则卜。今稠非嫡嗣,且又居丧,意不在戚,而有喜色,若果立,必为季氏忧。季武子弗听,卒立之。比及本,三易衰。君子曰:是不终也。昭公元年春正月,公即位。三月,季武子伐莒,取郓。莒人告于会,楚告于晋曰:寻盟未退,而鲁伐莒,渎齐盟,请戮其使。乐王鲋相赵文子,欲求货于叔孙豹而为之请,使请带焉,弗与。梁其踁曰:货以藩身,子何爱焉?叔县胃诸侯之会,卫社稷也。我以货免,鲁必受师,是祸之也,何卫之为虽怨季。孙?鲁国何罪?叔出季处,有自来矣,吾又谁怨?然鲋也贿,弗与,不巳,召使者,裂裳帛而与之。赵孟闻之:曰临患。不忘国,忠也;思难不越官,信也;图国忘死,贞也,谋主。三者义也。鲁糗孙豹有是四者,又可戮乎?固请诸楚,乃免叔孙。二年夏,叔弓聘于晋。晋侯使郊劳,辞曰:寡君使弓来继旧好。固曰:女无敢为宾彻命于执事,敝邑弘矣,敢辱郊使。请辞,致馆,辞曰:寡君命下臣来继旧好,好合使成,臣之禄也,敢辱大馆。叔向曰:子叔子知礼哉!八月,大雩,旱也。三年,朝晋,至河。晋平公谢还之,鲁耻焉。四年春,正月,大雨雹。季武子问于申丰曰:雹可御乎?对曰:圣人在上,无雹,虽有不为爽。古者曰在北陆而藏冰,西陆朝觌而出之。其藏冰也,深山穷谷,固阴沍寒,于是乎取之。其出之也,朝之禄位,宾食丧祭,于是乎用之。其藏之也,黑牡秬黍,以享司寒;其出之也,桃弧棘矢,以除其炎。其出入也时。食肉之禄,冰皆与焉。大夫命妇丧浴用冰,御寒而藏之,献羔而启之,公始用之,火出而毕赋。自命夫命妇,至于老疾,无不受冰。山人取之,县人传之,舆人纳之,隶人藏之。夫冰以风壮,而以风出,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徧,则冬无愆阳,夏无伏阴,春无凄风,秋无苦雨,雷出不震,无菑霜雹,疠疾不降,民不夭札。今藏川池之冰,弃而不用,风不越而杀,雷不发而震,雹之为菑,谁能御之?七月之卒童,藏冰之道也。夏,六月,楚灵王。会诸侯于申,公称病不往。九月,取郐。莒乱。著丘公立而不抚郐,郐叛而来,故取之。冬,十二月,乙卯,叔孙豹卒。五年春正月,舍中军,卑公室也。初作中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季氏尽征之。叔孙氏臣其子弟,孟氏取其半焉。及其舍之也,四分公室,季氏择二,二子各一,皆尽征之,而贡于公。季孙以书,使杜泄告于殡曰:子固欲毁中军,既毁之矣,故告。杜泄曰:夫子唯不。欲毁也。故盟诸僖闳,诅诸五父之衢。受其书而投之帅。士而哭之,痛叔孙之见诬也。公如晋,自郊劳,至于赠。贿,无失礼。晋侯谓女叔齐曰:鲁侯不亦善于礼乎?对曰:鲁侯焉知礼。公曰:何为自郊劳至于赠贿,礼无违。者何故不知?对曰:是仪也,不可谓礼。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今政令在大夫,不能取也;有子家羁,弗能用也。奸大国之盟,陵虐小国,利人之难,不知其私;公室四分,民食于他,思莫在公,不图其终。为国君,难将及身,不恤其所。礼之本末,将于此乎在?而屑屑焉习仪以亟,言善于礼,不亦远乎!君子谓叔侯于是乎知礼。 夏,莒牟夷以牟娄及防兹来奔。莒人诉于晋。晋侯欲止公,范献子曰:不可。人朝而执之,诱也。讨不以师,而诱以成之,惰也。为盟主而犯此二者,无乃不可乎?乃归公。秋,七月,公至自晋。莒人来讨,不设备。戊辰,叔于败诸鼢泉。莒未陈也。六年夏,季武子如晋,拜莒田也。晋侯享之,有加笾。武子使行人告曰:小国之事大国也,苟免于讨,不敢求贶。得贶不过。三献。今豆有加,下臣弗堪。固请彻加,而后卒事,晋人。以为知礼。七年,楚灵王成童华之台,愿与诸侯。落之。太宰䓕启疆来召公。三月,公如楚。楚灵王赐公葬器。巳而悔,复诈取之。十一月,季武子卒。八年秋,大搜于红。自根牟至于商卫,革车千乘。九年秋,孟僖子如齐。殷聘。冬,筑郎囿。季平子欲其速成,叔孙昭子:曰:经始。勿亟,庶民子来,无囿犹可,无民其可乎?十年秋,七月。季平子伐莒,取郠,献俘,始用人于亳社。臧武仲在齐。闻。之曰:周公其不飨鲁祭乎?周公飨义,鲁无义,将谁福哉?十一年夏,五月,甲申,夫人齐归薨。大搜于比蒲。孟僖子会邾庄公盟于祲祥。九月,苑齐归。公不戚。晋士之送葬者,归,以语史赵,史赵曰:必为鲁郊。侍者曰:何故?曰:归,姓也。不思亲,祖不归也。叔向曰:鲁公室其卑乎?君有大丧,国不废搜;有三年之丧,而无一日之戚。国不恤丧,不忌君也。君无戚容,不顾亲也。国不忌君,君不顾亲,能无卑乎?殆其失国。十二年秋七月,公如晋,至河。晋有平公之丧,谢还之。十三年春,叔弓帅师围费弗。克。十五年春,将禘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乐卒事。冬,公如晋,谢平丘之不与盟也。十六年春,公在晋,晋留之。夏,公至自晋,鲁耻之。十七年春,小邾穆公来朝。公与之燕,季平子赋采菽,穆公赋菁菁者莪。昭子曰:不有以国,其能久乎?秋,郯子来朝。孔子见而问官。十九年夏,五月,己卯,地震。二十一年夏,晋顷公。即位,使士鞅来聘。冬,公如晋,及河,晋将伐鲜虞,辞公,还之。二十二年春,大搜于昌间。二十三年春,叔孙姞如晋,晋人执之。冬,公如晋,至河,有疾,乃复。二十四年。春,叔孙姞至自晋。二十五年春,𬸱鹆来巢师已曰异。哉。吾闻文、成之世,童谣有之曰:𬸱之鹆之,公出辱。𬸱鹆之羽,公在外野,往馈之马。𬸱鹆跌跦,公在乾侯,征褰与襦。𬸱鹆之果,远哉遥遥。禯父丧劳,宋父以骄。 𬸱鹆𬸱鹆,往歌来哭。童谣有是。今𬸱鹆来巢,其将及乎! 季平子、郈昭伯二氏之鸡斗,季氏芥鸡羽,郈氏金距。季平子怒而侵郈氏。故郈昭伯怨平子。臧昭伯之从弟会为谗于臧氏,而逃于季氏,臧氏执之。季平子怒,囚臧氏老。臧、郈氏以难告公。九月,公伐季氏。平子登台请曰:君以谗不察臣罪,乞免诛。请迁沂上,弗许。请囚于鄪,弗许,请以五乘亡,弗许。子家驹曰:君其许之。政自季氏久矣。为徒者众,众将合谋。弗听。郈氏曰:必杀之。叔孙之臣鬷戾谓其众曰:无季氏与有孰利?皆曰:无季氏,是无叔孙氏。鬷戾曰:然。救季氏遂败公。师。孟懿子闻叔孙氏胜,亦杀郈昭伯、郈昭伯,为公使。故孟氏得之。三家共伐公,公遂奔,至于齐。齐景公曰:请致千社待君。子家曰:弃周公之业,而臣于。齐可乎?乃止。子家曰:齐景公无信,不如早之。晋弗从,叔孙见。公还,见平子。平子类首,初欲迎昭公、孟孙、季孙,后悔,乃止。二十六年春,齐伐鲁,取郓而居公,齐景公将内。公,令无受鲁赂。鲁大夫申丰、汝贾许齐臣高龁梁丘。臣不能事鲁,君有异焉。宋元公为鲁如晋,求内之,道卒。叔孙豹求内其君,无病而死。不知天弃鲁乎?抑鲁君有罪于鬼神也?愿君姑巳之。齐景公从之。二十八年,昭公如晋,求入。季平子私于晋六卿,六卿受季氏赂,谏晋君看君乃止。居公乾侯。二十九年,公如郓。齐景公使人赐公书,自谓玉君。公耻之,怒而去。乾侯。三十一年,晋欲内公,召季平子,平子布衣跣行,因六卿。谢罪。六卿为言曰:晋欲内昭公,众不从,晋人止。三十二年,昭公复次,乾侯卒。鲁人立昭公弟宋为君,是为定公。 薛应旂曰:昭公之不君,固也。三家北面为臣。亲攻,昭公,奔播失国。虽以齐、晋大国,屡欲纳之,而见沮,竟卒。于乾侯,凡以始于谗而成于赂也。噫!谗、赂之为天下。害也久矣,夫岂二朝一夕之故哉! 定公 鲁定公名。宋襄公庶子,昭公弟也。元年夏,昭公之丧及坏𬯎,公子宋先入,从昭公者皆自坏。𬯎出奔。六月。癸亥,昭公之丧至自轧侯。戊辰,公子宋即位。季孙使。役如阚。公氏将沟焉,荣驾鹅曰:生不能事死,又离之。以自旌也。纵子忍之,后必或耻之。乃止。季孙问于荣。驾鹅曰:吾欲为君谥,使子孙知之。对曰:生弗能事,羲又恶之,以自信也,将焉用之?乃止。秋七月癸巳,作昭公于墓道南至。孔子为司寇,沟而合诸墓。九月,立炀宫。初,昭公出,季平子祷于炀公,至是昭公薨于外,自以为获福,故立其宫。 二年夏五月壬辰,雉门及两观从。冬十月,新作雉门及两观。 三年春正月,公如晋,至河乃复。冬,盟于郯,修邾好也。 四年夏五月,公及诸侯盟于皋鼬。秋七月,公至自会。 五年夏六月丙申,季平子卒。秋七月壬子,叔孙不敢卒。乙亥,阳虎囚季桓子及公父文伯,而逐仲梁怀。冬十月丁亥,杀公何藐。巳丑,盟桓子于稷门之内。庚寅,大诅,逐公文歜及秦遄皆奔齐。 六年春二月,公侵郑。夏,季桓子如晋献郑俘。阳虎强,使孟懿子往,报夫人之币。孟孙谓范献子曰:阳虎若不能居鲁,而息肩于晋,所不以为中军司马。者,有如先君。献子谓简子曰:鲁人患阳虎矣。孟孙知。其衅,以为必适晋,故强为之请,以取入焉。冬,城中城。阳虎。又盟公及三桓于周社,盟国人于亳社,诅于五父之衢。七年春,齐国夏伐鲁西鄙。阳虎御季桓子,公敛处父御孟懿子,将宵军齐师。处父曰:虎不图祸,汝必死。苫夷曰:虎陷二子于难,不待有司,余必杀虎。虎惧,乃还,不败。 八年春,公侵齐。夏,齐国夏、高张伐鲁西鄙,晋士鞅、赵鞅、荀寅救鲁。公会晋师于瓦,范献子执羔,赵简子、中行文子皆执鴈。鲁于是始尚羔。阳虎欲去三桓,冬十月,顺祀先公而祈焉。辛卯,禘于僖公。壬辰,将享季氏于蒲圃而杀之。三桓闻之,与阳虎战,虎败,脱甲如公宫,取宝玉、大弓以出。事在阳虎传中。九年夏,阳虎归宝玉、大弓。 十年,公会齐侯于夹谷。孔子行相事。齐欲袭鲁,孔子以礼历阶,诛齐淫乐,齐侯惧,乃止。归鲁郓、𬤰、龟阴田。十一年冬,及郑平,始叛晋也。 十二年,使仲由毁三都,于是叔孙氏堕郈,季氏堕费,孟氏不肯堕成,伐之,不克。 十三年夏,筑蛇渊囿,大搜于比蒲。季桓子受齐女乐,公相与观之,废朝礼三日。孔子去。十四年,城莒父及霄。十五年春,正月,邾隐公来朝。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者其皆有死亡焉。语在子贡传中。鼷鼠食郊牛,牛死,攺卜牛。夏,五月,壬申,公薨于高寝。九月丁巳,苑雨,不克葬。戊午,曰下县。乃克葬。薛应旂曰:余尝观定公之立也,春秋不书正月,是政在季氏,则既不得正其始矣。及观晋,赵简子问史墨。曰:季氏亡乎?史墨对曰:不亡。季友有大功于鲁,受费。为上卿至于武子、文子世增其业。鲁文公卒,东门遂杀嫡立庶,鲁君于是失国政,政在季氏,于今四君矣。民不知君何以得国?是以为君慎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呜呼!史墨其知言哉!夫定公于季氏则不能去,于孔子则自谓不能,以季氏待之,卒受女乐而怠政,其又奚足论耶? 哀公 鲁哀公名蒋,定公子也。四岁即位。元年春正月,鼷鼠食郊牛,改十牛。夏,四月,辛巳郊。冬,仲孙何忌帅师伐邾。二年春二月,取邾漷东田及沂西田。州仇、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绎。三年夏四月,甲午,地震。五月辛卯,桓宫、僖宫灾。季孙斯、叔孙州仇帅师城启阳。秋七月,丙。子,季孙斯卒。冬十月,州仇、何忌帅师围邾。四年春,城西郛,备晋也。六月辛丑,亳社灾。五年春,城毗,备晋也。冬,叔还如齐。六年春,城邾瑕,备晋也。叔还会吴于相,始与吴结好。各何忌帅师伐邾。七年夏,公会吴,于鄫。吴征百牢,子服景伯辞之,不听,乃与之。语见景伯传中。八年春,吴为邾故,将伐鲁。时鲁人叔孙辄、公山不。狃皆在吴,辄劝之伐,不狃难之,语在不狃传中。吴师伐鲁,克东阳,舍于五梧、蚕室、庚宗,遂次于泗上,为城下之盟而还。夏,齐人取𬤰及阐,且如吴请师,乃归邾子益于邾。秋,及齐平。冬,十二月,齐人归𬤰及阐。 十年春,邾隐公来奔,齐甥也,故遂奔齐。公会吴伐齐,师于无。五月,公至自伐齐。 十一年春,齐为鄎故,国书帅师伐鲁。及清。季康子调其宰冉求曰:齐师在清,必鲁故也,若之何?求曰:一子守,二子从。公,御诸境。季孙曰:不能。求曰:居封疆之间。于是季孙告叔孙、孟孙及齐师。战于郊,冉求帅左师用矛入齐军,樊迟为右师奔。齐人从之。孟之反后入,以为殿,曰:马不进也。是时齐人不能师,冉有请从之,季孙弗许。夏,公会吴子伐齐。五月,克博。壬申,至于嬴。甲戍,战于艾陵,大败齐师,获国书。秋,季孙命修守备,曰:小胜大,祸也。齐至,无曰矣。季孙欲以田赋,使冉有访于仲尼。仲尼曰:丘不识也。三发问而不对。既乃谓冉有曰:子季孙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若欲苟而行,又何访焉?弗听。十二年春,用田赋。公以币如卫迎孔子。孔子自卫归鲁,侍坐于公。公设桃,具黍,孔子先饭黍而后噉桃,左右皆掩口失笑。公曰:黍者非饭之也,以雪桃也。孔子对曰:丘知之矣。黍者,五榖之长也,祭先王以为上盛。草有六,而桃为下,祭先王不得入庙。丘闻之,君子以贱雪贵,不闻以贵雪贱,今以五谷之长,雪果蓏之正,是侵上忽下也。公卒不能用。孔子。夏,五月,昭夫人孟子卒。昭公娶于吴,故不。书姓。孔子与吊,适季氏,季氏不絻,放绖。而拜。公会吴于橐皋。吴子使太宰嚭请寻盟。公不欲,使子贡对曰:盟。所以周信也,弗可攺也,若犹可改日。盟何益?乃不寻盟。秋,公会卫侯、宋皋瑗于郧。冬,十二,月,螽,季孙问诸。仲尼,仲尼曰:丘闻之,火伏而后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历过也。十三年夏,公会单平公、晋定公,吴夫差干黄。池。秋,公至自会。九月,螽。各十二月,螽。前年,季孙虽。闻孔子之言而不正历,尚失闺也。十四年春,西狩获麟。小邾射以句绎来奔。夏,四月,庚戌,叔还卒。六月,齐田常弑其君简公于徐州。孔子请伐之,公不听。田饶事公而不见察,告公曰:臣将去君,黄鹄举矣。公曰:何谓也?饶曰:君不见夫鸡乎?头戴冠者,文也;足抟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失时者,信也。鸡有五德,君犹日杀而食之者,以其所从来近也。黄鹄一举千里,止君园池,食君鱼鳖,啄君黍梁,无此五德,而君犹贵之,以其所从来者远也。八月,辛丑,仲孙何忌卒。十五年春,成叛于齐,武伯伐成,不克,遂城输。冬,及齐平。子服景伯如齐,子贡为介,见成宰公孙宿曰:人皆臣人,而有背人之心,况齐人,虽为子役,其有不贰乎?子,周公之孙也,多飨大利,犹思不义。利不可得,而丧宗国,将焉用之?宿曰:善哉!吾不早闻命。于是齐归鲁侵地。十六年夏四月,巳。丑,孔丘卒。公诔之曰:旻天不吊,不憖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茕茕余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无自律。子贡曰:君其不没于鲁乎?夫子之言曰:礼失则昏,名失则愆。失志为昏,失所为愆。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称一人,非名也。君两失之。十七年,公会齐侯盟于荔。十九年冬,叔青如京师,敬王崩故也。二十一年夏五月,越既胜吴,欲霸中国,遣人使鲁。秋八月,公及齐侯、邾子盟于顾。齐人责稽首,因歌之曰:鲁人之皋,数年不觉。使我高蹈,唯其儒书。以为二国忧。是行也,公先至于阳谷。齐闾丘息曰:君辱举玉趾,以在寡君之军,群臣将传遽以告寡君,比其复也,君无乃勤为!仆人之未次,请除馆于舟道。辞曰:敢勤仆人。二十三年秋八月,叔青如越,始使越也。越诸鞅来聘,报叔青也。二十四年,公子荆之母嬖,将以为夫人,使宗人衅夏献其礼,对曰:无之。公怒曰:汝为宗司立夫人,国之大礼也。何故无之?对曰:周公及武公娶于薛,孝。惠娶于商,自。桓以下娶于齐,此礼也。则有若以妾为夫人,则固。无其礼也。公卒,立之,而以荆为太子。国人始恶之。闰。月,公如越,与越太子适郢相得。太子将妻公而多与之。地,公孙有山使告于季孙,季孙惧,使因太宰嚭而纳。赂焉,乃止。二十五年夏六月,公至自越,季康子。孟武伯逆于五梧,郭重为公仆。武伯恶郭重,曰:何肥也?季孙曰:请饮彘也。以鲁国之密迩仇雠,臣是以不获从。君克免于大行。又谓重也肥。公曰:是食言多矣能。无肥乎饮。酒,不乐。公与大夫始有恶。二十七年春,越使后庸。来聘,且言邾田。二月,盟于平阳。季康子、叔孙文子、孟武伯皆从。康子耻从越盟,思及子贡,曰:若在此,吾不及此夫。武伯曰:然,何不召之?曰:固将召之。文子曰:他日不能用,临难顾念之乎?夏四月巳亥,季康子卒,公吊焉,降礼。公患三桓之侈也,欲以诸侯去之。三桓亦患公之妄也,故君臣多间。公游于陵阪,遇孟武伯于孟氏之衢,曰:请有问于子,余及死乎?对曰:臣无由知之。三问,卒辞不对。公欲以越伐鲁而去三桓。秋,八月甲戍,公如公孙有山氏。三桓攻公,公奔于卫,孙于邾,遂如越。国人迎公复归,卒于有山氏。子宁立,是为悼公。薛应旂:曰哀。公,鲁之庸君也,受制季孙,不能尊用孔子,卒致奔播以死,何足论哉!然于孔子之诔,则知哀而称;尼父于康子之吊,则知恶而为之降礼。一念之明,固自有不可泯没者在也。 缪公 鲁缪公,名显元公。之子,悼公之孙也。元公在位二十一年卒。缪公即位。元年壬申,公仪休为政,泄柳、子思为臣。缪公问于子思曰:寡人不得嗣先君之业三年矣,未知所以为令名者,且欲掩先君之恶,以扬先君。之善,使谈者有述焉,为之若何?子思答曰:以伋所闻,舜、禹之于其父,非弗欲其有述也,以为私情之细,不如公义之大,故弗敢私之云耳。责以虚饰之教,又非伋所得言。公曰:思之可以利民者。子思曰:君有惠百姓之心,则莫如一切除非法之事也。毁不居之室以赐穷民,夺嬖宠之禄以赈困匮,无令人有悲怨,而后世有闻见,抑亦可乎?公曰:诺。缪公问子思曰:吾闻龙烂氏子不孝,其行何如?对曰:臣闻人君之为政,尊贤以崇德,举善以劝民,则四方之内,孰敢不化?若夫过行,是细人所识,不治其本而问其过,臣不知所以也。公曰:善。公问子思曰:吾国可兴乎?子思曰:可。公曰:为。之柰何?对曰:苟君与大夫慕周公、伯禽之治,行其政化开。公家之惠,杜私门之利,结恩百姓,修礼邻国。其兴也勃矣。十六年丁亥,伐鲁,取最,韩救鲁。二十年辛,卯,鲁伐齐,败。齐师于平陆。是时齐田和迁其君康公,于海上鲁。是以有辞。陈庄子死,立于鲁,鲁人欲勿哭,缪公,召县子。而问焉。县子曰:古之大夫刺修之问不出竟虽欲哭。之,安得而哭之?今之大夫交政于国中,虽欲弗哭焉。得而弗哭。且臣闻之,哭有二道:有爱而哭之,有畏而哭。之。公曰:然。然则如之何而可?县子曰:请哭诸异姓之庙。于是与哭诸县氏。公立三十三年卒,子奋立,是为共公。 薛应旂曰:呜呼!鲁自襄、昭、定、哀之时,巳为三家所制,削弱甚矣。缪公虽不能大用子思,然尊贤尚德之意,亦当时所仅见。而公仪子之廉,又得为相之道,是以崎岖强暴之间,而有平陆之胜。迨于共公,犹能伐齐以复阳关,鲁竟与战国相终始,视诸列国,盖后亡者。未必非缪公延之也。淳于髡乃谓公仪子为政,子柳子思为臣,而鲁之削也滋甚。故曰:诬善之人其辞游。此之谓也。 平公 鲁平公名叔,景公子也。平公五年,用乐正子为政。六年,孟子自齐而归过鲁,平公将因乐正子以见孟子,嬖人臧仓沮之。是时齐宣王卒,湣王新立,平公欲使慎子为将军,伐齐,取南阳,孟子语慎子曰:不可。孟子既不遇于鲁,遂适宋。平公立二十二年卒,子文公立。再传至倾公,为楚所灭。 薛应旂曰:平公于六国僭王之时,乃独称公,且因乐正子为政,而欲见孟子,此其为善之几,盖可与也。臧仓一沮,虽以乐正子之言而不能入,自是平公止于平公,鲁遂一偾而不起,是固非人之所能,然,不亦大可惜也。 四书人物考卷六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卷七 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传四 齐桓公【公子紏附见】 齐桓公姓姜氏,名小白,太公之后,厘公次子也。初,厘公同母。弟夷仲年死,其子曰公孙无知,厘公爱之,令其服秩比于太子诸儿。厘公卒,太子诸儿立,是为襄公。始为太子时,尝与无知斗,及立,出无知。襄公无道,群弟恐祸及,故次弟公子紏奔鲁。其母鲁女也。管仲召忽。传之。次弟小白奔莒,鲍叔传之。小白母,卫女也。勿有宠于厘公。小白自少好善。及无知弑襄公而自立为齐君。大夫高徯及雍林人杀无知,议立君。高国先阴召小白于莒。鲁闻无知死,亦发兵送公子紏,而使管仲别将兵遮莒道,射中小白带钩,小白佯死。管仲使人驰报鲁。鲁送紏者行益迟,六日至齐,则小白巳。入,高徯立之,是为桓公。桓公之中钩,佯死以误管仲,巳而载温车中驰行,亦有高国内应,故得先入立。发兵拒鲁,与鲁战于乾。时,鲁兵败走,齐兵掩袭鲁,归道齐,遗鲁书曰:子紏见弟,弗忍诛,请鲁自杀之。召忽,管仲雠也,请得而甘心焉,不然,将围鲁。鲁人患之,遂杀子紏于笙渎。召忽自杀。管仲请囚。桓公发兵攻鲁,心欲杀管仲。鲍叔牙曰:臣幸得从君,君竟以立君之尊,臣无以增君,君将治齐,即高徯与叔牙是也。且君欲霸王,非管夷吾不可。于是桓公从之,乃佯为召管仲,欲甘心,实欲用之。管仲知之,请往。鲍叔迎受管仲及堂阜而脱桎梏。桓公厚礼,以为大夫,任政。桓公既得管仲,与鲍叔、隰朋、高徯,修齐国政,连五家之兵,设轻重鱼盐之利,以赡贫穷,禄贤能,齐人皆说。二年,伐剡,郯子奔莒。初,桓公亡时,过如郯,无礼,故伐之。五年,伐鲁,鲁将师败鲁,庄公请献遂邑以平。桓公许与鲁会柯而盟。鲁将盟,曹沫以七首劫桓公于坛上,曰:反鲁之侵地。桓公许之。巳而曹沫去七首北面就。臣位。桓公。后悔,欲无与鲁地而杀曹沫。管仲曰:夫劫许之,而倍信,杀之,快一小忿,而弃信于诸侯,失天下之援不。可。于是遂与曹沫三败所亡地于鲁,诸侯闻之,皆信。齐而欲附。 七年,诸侯会桓公于甄,而桓公于是始霸焉。 十四年,陈厉公子完号敬仲来奔。齐桓公欲以为卿让,于是以为工正。田成,子常之祖也。 二十三年,山戎伐燕,燕告急于齐,桓公救燕,遂伐山戎,至于孤竹。而还。燕庄公遂送桓公入齐境。桓公曰:非天子,诸侯。相送不出境,吾不可以无礼于燕。于是分沟割燕君。所至与燕,命燕君复修召公之政,纳贡于周,如成、康之时。诸侯闻之,皆从齐。 二十七年,鲁闵公母曰哀姜,桓公女弟也。哀姜淫于鲁公子庆父,庆父弑闵公,哀姜欲立庆父,鲁人更立僖公。桓公召哀姜,杀之。二十八年,卫文公有狄乱,告急于齐,齐率诸侯城楚丘,而立卫君。二十九年,桓公与夫人蔡姬戏船中,蔡姫习水荡公,公惧,止之,不止,怒,归蔡姬,弗绝。蔡亦怒,嫁其女。公怒,率诸侯伐蔡。蔡溃,遂伐楚。楚成王兴师,问曰:何故涉吾地?管仲对曰:昔召庚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汝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汝贡包茅不入,王祭不供,寡人是征。昭王南征不复,寡人是问。楚曰:贡之不入,寡人之罪也,敢不共命!昭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齐师进次于陉,楚使屈完来盟。齐师次于召陵。公矜屈完以众,屈完曰:君若以德缓诸侯,谁敢不服?若但以众,则楚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君亦安能为乎?乃与屈完盟而去。过陈,陈辕涛涂诈齐令出东方觉。秋,齐伐陈。是岁,晋杀太子申生。 三十五年夏,会诸侯于葵丘。周裴王使宰孔赐桓公文武胙形,引矢、大路,命无拜。桓公欲许之,管仲曰:不可。乃下拜受赐。秋,复会诸侯于荼丘。公有骄色,周使宰孔会。诸侯颇有叛者。晋侯后至,遇宰孔。宰孔曰:齐侯骄矣,可无行。从之。是岁,晋献公卒,里克杀奚齐、卓子,秦穆公以夫人入,公子夷吾为晋君。桓公讨晋乱,至高梁,使隰朋立晋君还。是时周室微,唯齐、楚、秦、晋为强。晋初与会献。公死,国内乱,秦穆公僻远,不与中国会盟。楚成王初收荆蛮有之,夷狄自置,唯独齐为中国会盟,而桓公能宣其德,故诸侯宾会。于是桓公称曰:寡人南伐,至召陵,望熊山,北伐山戎,离枝、孤竹,西伐大夏,涉流沙,束马悬车,登太行,至卑耳山而还。诸侯莫常寡人。寡人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昔三代受命,有何以异于此乎?欲封太山,禅梁父,管仲固谏,不听,乃说桓公以远方珍怪物至,乃得封。公乃止。 三十八年,周𮖠王弟带与戎、翟合谋伐周。齐使管仲平戎于周,周欲以上卿礼管仲,仲顿首曰:臣陪臣,安敢三让。乃受下卿礼以见。 三十九年,周裴王弟带来奔齐,齐使仲孙请王,为带谢裴,王怒,弗听。 四十一年,秦穆公虏晋惠公,复归之。是岁,管仲、隰朋皆卒。管仲病,桓公问曰:群臣谁可相者?仲曰:知臣莫如君。公曰:易。牙何如?对曰:杀子以适君,非人情不可。公曰:开方何如?对曰:倍亲以适君,非人情难近。公曰:竖刁何如?教曰:自宫以适君,非人精难亲。仲死,而桓公不用仲言,近用三子,三子专权。四十二年,戎伐周,周告急于齐。齐令诸侯各发卒戍周。是岁,晋公子重耳来,桓公妻之。桓公好内,多内宠,如夫人者六人,长卫姫生无诡,少卫姫生惠公元,郑姬生孝公昭,葛嬴生昭公潘,密姫生懿公摘人。宋华子生公子雍。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冬,十月,乙亥,桓公卒。易牙入,与竖刀因内宠杀群吏,而立公子无诡为君,太子昭奔宋。桓公病,五公子各树党争立。及桓公卒,遂相攻,以故宫中莫。敢棺桓公尸在床,六十七日,尸虫出于户。十二月辛巳夜,始敛殡。无诡,立三月,死,无谥。次孝公。孝公元年八月,乃葬桓公。 薛应旂曰:一桓公也,用管仲、鲍叔、隰朋,则以奔播之余,而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用竖刁、易牙、开方,则以五霸之长,而身死无归,几于不殡。人才之关系也,一至此哉! 景公 齐景公,名杵白,庄公异母弟也。崔杼弑庄公,立公为君。公立,以崔杼为右相,庆封为左相。二相恐乱起,乃与国人盟,曰:不与崔、庆者死。晏子仰天曰:婴所不获,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从。不肯盟。庆封欲杀晏子,崔杼曰:忠臣也,舍之。公使晏婴之晋,与叔向私语,曰:齐政卒归田氏。田氏虽无大德,以公权私,有德于民,民爱之。公如晋,因入鲁,与晏婴俱问鲁礼。彗星见,公坐桓寝,叹曰:堂堂,谁有此乎?群臣皆泣,晏子笑。公怒,晏子曰:臣笑群臣谀甚。景公曰:彗星出东北,当齐分野,寡人以为忧。晏子曰:君高台深池,赋敛如弗得,刑罚恐弗胜。第星将出,彗星何惧乎?公曰:可穰否?晏子曰:使神可祝而来,亦可穰而去也。百姓苦怨以万数,而君令一人攘之,安能胜众口乎?是时,景公好治宫室。聚狗马奢侈,厚赋重刑,故晏子以此谏之。公起大台,岁寒,役多冻馁。公延晏子饮酒,乐,晏子歌曰:庶民之冻,我若之何?奉上靡敝,我若之何?歌终,喟然流涕。公止之曰:子殆为犬台之役乎?寡人将罢。时雨雪三曰。公衣孤白之裘,谓晏子曰:天下不寒,何也?晏子:曰贤。君饱知人饥,温知人寒,君独不知天下之寒,何也?公遂出衣发粟,以振冻馁。公尝纵酒,解衣冠以自乐,驾车以迎晏子。晏子闻之,朝服而至。公曰:寡人此乐,愿与大夫同之。晏子曰:君言过矣。齐国三尺以上,力皆能胜。婴与君所以不敢者,畏礼也。礼决其防,人谁不有此乐哉?公乃更衣而坐,觞酒三行,晏子辞去。鲁阳虎攻其君,不胜,奔齐,请齐伐鲁。鲍子谏,景公,乃囚阳虎,阳虎得亡奔晋。公与鲁定公为夹谷之会,犁𬬺曰:孔丘知礼而怯,请令莱人为乐,因执鲁君,可得志。景公害孔丘相鲁,惧其霸,故从梨𬬺之计。方会进莱乐,孔子历阶上,使有司执莱人斩之,以礼让景公,公惭,乃归鲁侵地以谢。是岁,晏婴卒。公夫人燕姬适子死,宠妾芮姫,生子荼。荼少,其母贱,诸大夫恐其为嗣,乃言愿择诸子长贤者为太子。于是公老矣,恶言嗣事,又爱荼母,欲立之,惮发之口,乃谓诸大夫曰:为乐耳,国何患无君乎?公病,命国惠子、高昭子立荼为太子,逐群公子,迁之。莱公卒,荼立,是为燕孺子。公未葬,而群公子畏诛,皆出亡。公子寿、驹黔奔卫,公子驵阳生奔鲁。莱人歌之曰:景公死乎,弗与谋。师乎师乎,胡党之乎!燕孺子既立,国高为相,田乞伪事国高,每朝,乞骖乘,言曰:子得君,大夫皆自危,欲谋作乱。又谓诸大夫曰:高昭子可畏,及未发先之。诸大夫从之,遂攻高昭子,杀之。国惠子奔莒,晏闰奔鲁。圉,婴之子也。田乞乃使人之鲁,召公子阳生即位,是为悼公。迁燕孺子于骀,杀之。于是政在田乞,而篡齐之祸肇矣。 薛应旂曰:齐景公庸君也,然犹能纳晏子之言以显。名于诸侯。晏子亡,而景公于是乎不君矣。继嗣不明,以启陈恒之乱,而卒致姜、吕之覆祀也,谁寔为之哉? 简公 齐简公,名壬,悼公子也。初,简公与父阳生俱在鲁也,阙止有宠焉。及即位,使为政。田成子悼之,数顾于朝。御鞅言于简公曰:田、阚不可并也,君其择焉。弗听。子我夕,田逆杀人,逢之,遂捕以入。田氏方睦,使囚病而遗守囚者酒,醉而杀守者,得生。子我,盟诸田于陈宗。初,田豹欲为子我臣,使公孙言豹,豹有丧而止。后卒以为臣,幸于子我。子我谓曰:吾尽逐田氏而立汝,可乎?对曰:我远田氏矣,且其违者不过数人,何尽逐焉?遂告田氏。子行曰:彼得君,弗先,必祸子。子行舍于公宫,成子兄弟四乘如公,子我在幄,出迎之,遂入,闭门,宦者御之。子行杀窒者。公与妇人饮酒于檀台,成子迁诸寝,公执戈将击之。太史子余曰:非不利也,将除害也。成子出,舍于库,闻公犹怒,将出,曰:何所无君?子行拔剑曰:需,事之贼也,谁非田宗?所不杀子者,有如田宗乃止。子我归,属徒攻暗与大门,皆弗胜,乃出。田氏追之。丰丘人执子我以告,杀之郭关。成子将杀大陆子方,田逆请而免之,以公命取车于道,出雍门,田豹与之车,弗受,曰:逆为余请,豹与余车,余有私焉。事子我而有私于其雠,何以见鲁、卫之士?田常执简公于徐州,公曰:余早从御鞅,言,不及此。田常遂弑简公于徐州。田常乃立简公弟鳌,是为平公。薛应旂曰:易曰:子弑其父,臣弑其君,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其所由。来者渐矣。田常不足论也。简公早从御。鞅之言,犹恐不免,临难而悔,何及哉! 四书人物考卷七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卷八 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传五 晋文公 晋文公姬姓,名重耳,周唐叔虞之后,献公之子也。献公娶于贾,无子,烝于武公妾齐姜,生太子申生。娶大戎孤姫,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伐骊戎,得骊姫,生奚齐,其姊生卓子。重耳自少好士,年十七,有贤士五人,曰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自献公为太子时,重耳固日成人矣。献公即位,重耳年二十一,以骊姫嬖,欲谋立奚齐,故居蒲城。既献公杀太子申生,使宦者寺人披趣杀重耳,重耳逾垣,窒者逐,斩其衣祛,重耳遂奔狄。狄,其母国也。是时,重耳年四十三,贤士。五人从亡,其余不名者数十人。至狄。狄伐𪪞咎如,获其二女叔隗、季隗,以季隗妻重耳,生伯儵。叔刘,以叔隗妻赵衰,生盾。居狄五年而晋献公卒。里克巳杀奚齐,悼子乃使人迎,欲立重耳。重耳疑畏,不敢入,乃更迎其弟夷吾于梁,立之,是为惠公。惠公畏重耳谋,欲杀之。重耳闻之,谋于赵衰曰:狄非可倚,愿徙大国。将适齐,谓季隗曰:侍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季隗笑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则就木焉。请待子。重耳居狄,凡十二年而去。过卫,卫文公不礼焉。出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块,重耳怒,子犯曰:天赐也。土者有土也,君其拜受之。至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重耳安之。二岁而桓公卒。会竖刁等为内乱。齐孝公之立,诸侯兵数至,留齐凡五岁,重耳受齐女母。去心。赵衰、舅犯乃于桑下谋行。齐女侍者在桑上,闻之,以告姜氏,姜氏杀之,而谓重耳曰:子有四方之志,其闻之者,吾杀之矣。重耳曰:无之。姜曰:行也。怀其安,实败名。重耳不可。姜与子犯谋,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及曹。曹共公闻其骈胁,欲观其倮浴。僖负羁之妻曰: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若以相,必反其国。反其国,必得志于诸侯。得志于诸侯而诛无礼,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贰焉。乃馈盘飧且璧。公子受飧,反璧。及宋,宋襄公赠之以马二十乘。及郑,郑文公亦不礼焉。叔詹谏曰:臣闻天之所启,人弗及也。晋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将建诸君,其礼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晋公子,姫出也,而至于今,一也;离外之患,而天不靖晋国,殆将启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从之,三也。晋、郑同侪,其过子弟,固将礼焉,况天之所启乎?弗。听。及楚,楚子飨之曰: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榖?对曰:子女玉帛,则石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其波及晋国者,君之于际也,其何以报君?曰:虽然,何以报我?对曰: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𬡇鞬,以与君周旋。子玉请杀之。楚子曰:晋公子广而俭,文而有礼,其从者肃而宽,忠而能力。晋侯无亲,外内恶之。吾闻姫姓,唐叔之后,其后衰者也,其将由晋公子乎?天将兴之,谁能废之?违天,必有大咎。乃送诸秦。秦穆公纳女五人怀嬴。与焉。初,惠公负秦约,为秦所获,以太子圉为质于秦,秦以女妻之,是为怀嬴。及子圉亡。归晋而怀嬴在秦,至是乃以纳重耳。怀嬴奉匜沃盥,重耳挥之。怀嬴怒曰:秦晋匹也,何以卑我!重耳惧,降服而囚。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从公子,赋河水。公赋六月。赵衰曰:重耳拜赐。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晋献公之丧,秦穆公使人吊重耳,且曰:寡人闻之,亡国恒于斯,得国恒于斯。虽吾子俨然在忧服之中,丧亦不可久也,时亦不可失也。孺子其图之。以告舅犯。舅犯曰:孺子其辞焉。丧人无宝,仁亲以为宝,父死之谓何,又因以为利,而天下其孰能说之?孺子其辞焉。公子重耳对客曰:君惠吊亡臣重耳,身丧父死,不得与于哭泣之哀,以为君忧,父死之谓何?或敢有他志,以辱君义。稽颡而不拜,哭而起,起而不私子显,以致命于穆公。穆公曰:仁夫公子重耳!夫稽颡而不拜,则未为后也,故不成拜。哭而起,则爱父也;起而不私,则远利也。乃送重耳反晋。及河,子犯以壁授公子曰:臣负羁经,从君巡于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由此亡。公子曰: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投其璧于河。济河,围令狐,入桑泉,取臼衰。怀公遣师距公子于庐柳。秦伯使公子絷如晋师,师退,军于郇。孤偃及秦、晋之大夫盟于郇。公子遂如晋师,入曲沃,朝于武宫,杀怀公于高梁。吕却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汝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由渭滨,汝为惠公来求杀,余命汝三宿汝。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祛犹在,汝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既而公宫果火,吕甥、却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晋侯逆夫人嬴氏以归,秦伯送卫士三千人,实纪纲之仆。初,晋侯之竖头须,守藏者也。其出也,窃藏以逃,尽用以求纳之。及入,求见,公辞以沐,谓仆人曰:沐则心覆,心覆则图反,宜吾不得见也。居者为社稷之守,行者为羁线之仆,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国君而雠匹夫,惧者甚众矣。仆人以告,公遽见之。狄人归季隗于晋,而诣其二子。 文公以女妻赵衰,生原同、屏括、楼婴。赵姬请逆盾与其母子,余辞。姫曰: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请,许之。来。以盾为才,固请于公,以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为内子,而巳下之。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推曰: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巳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巳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其母曰:能如是乎?与汝偕隐。遂隐而死。晋侯求之,不获,以緜上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周 𮖠王以母弟大叔带之难,出居干郑,使简师父告于晋,使左鄢父告于秦。秦伯师于河上,将纳王。孤偃言千晋侯曰:求诸侯,莫如勤王,诸侯信之,且大义也,继文。之业,而信宣于诸侯,今为可矣。使卜偃下之,曰:吉。遇黄帝战于阪泉之兆。公曰:吾不堪也。对曰:周礼未次,今之王,古之帝也。公曰:筮之。筮之,遇大有之暌。曰:吉,遇公用享于天子之卦也。战克而王飨,吉孰大焉。且是卦也,天为泽以当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大有去暌而复,亦其所也。晋侯辞秦师而下,次于阳樊。右师围温,左师逆王。王入于王城,取大叔于温,杀之于隰城。晋侯朝王,王享醴,命之宥,请隧,弗讦。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恶也。与之阳樊、温、原、攒茅之田。晋于是始启南阳。晋侯围原,命三曰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谍者曰:原将降矣。军吏曰: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七滋多。退一舍而原降。晋侯问原守于寺人勃鞞,对曰:昔赵衰以壶餐从径,馁而弗食。遂使赵衰为原大夫。初,晋侯出亡,宋襄公赠马二十乘,于是叛楚即晋。楚令尹子玉、司马子西帅师伐宋,围缗。宋公孙固如晋告急。先轸曰:报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平在矣。孤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昏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于是乎搜干、被庐,作三军,谋元帅。赵衰曰:却谷可,臣亟闻其言矣。说礼乐而敦诗书。诗书,义之府也;礼乐,德之则也。德义,利之本也。夏书曰:赋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君其试之。乃使郤榖将中军,却溱佐之。使狐偃将上军,让于狐毛而佐之。命赵衰为卿,让于栾枝。先轸。使栾枝将下军,先轸佐之。荀林父御戎,魏犨为右。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祀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衰王,入务利民,民怀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礼焉,明征其辞。公曰:可矣乎?子祀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搜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戍,释宋围。二战而霸,文之教也。晋侯侵曹,伐魏,入曹,数其不用僖负羁而乘轩者三百人,且令无入僖负羁之宫,而免其族。报施也。魏犨、颠颉怒曰:劳之不图,报于何有?热僖负羁氏,魏犨伤于胸。公欲杀之而爱本之,乃杀颠颉以徇于师。由是执曹伯以卑宋人。执卫侯,归之于京师。楚三子入居于申,使申叔去榖,使子玉去宋,曰:无从晋师。晋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晋国。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民之情伪,尽知之矣。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废乎?军志曰:允当则归。又曰:知难而退。又曰:有德不可敌。此三志者,晋之谓矣。 子玉使宛春告于晋师曰:请复卫侯而封曹,臣,亦释宋之围。子犯曰:子玉无礼哉!君取一,臣取二,不可失矣。先轸曰:子与之,定人之谓礼。楚一言而定三国,我一言而亡之,我则无礼,何以战乎?不许楚言,是弃宋也。救而弃之,谓诸侯何?楚有三施,我有三怨,怨雠已多,将何以战?不如私许,复曹、魏以携之,执宛春以怒楚,既战而后图之。公说,乃拘宛春于卫,且私许复曹、卫。曹、卫告绝于楚,子玉怒,从晋师。晋师退,军吏曰:以君辟臣,辱也。且楚师老矣,何故退?子圯曰:师直为壮,曲为老,岂在久乎?微楚之惠,不及此。退三舍辟之,所以报也。背惠食言,以亢其雠。我曲楚直,其众素饱,不可谓老。我退而楚还,我将何求?若其不还,君退臣犯,曲在彼矣。退三舍。楚众欲止,子玉不可。楚师背酅而舍,公疑焉。子犯曰:战也。战而捷,必得诸侯。若其不捷,表十山河,必无害也。公曰:若楚惠何?栾贞子曰:汉阳诸姬,楚实尽之,思小惠而忘大耻,不如战也。晋侯梦与楚子抟,楚子伏巳而盬。其脑,是以惧。子把曰:吉,我得天,楚伏其罪,吾且柔之矣。子玉使斗勃诣战,曰:请与君之士戏,君冯轼而观之,得臣与寓目焉。晋侯使栾枝对曰:寡君闻命矣。楚君之惠,未之敢忘,是以在此,为大夫退,其敢当君乎?既不获命矣,敢烦大夫。谓二三子,戒尔车乘,敬尔君事。诘朝,将见,晋车七百乘,韅靷鞅绊。晋侯登有莘之虚以观师,曰:少长有礼,其可用也。遂伐其木,以益其兵。晋师陈。于莘北。胥臣以下军之佐当陈、蔡。子玉以若敖之六卒将中军,曰:今日必无晋矣。子西将左,子上将右,胥臣蒙马,以虎皮先把陈、蔡。陈、蔡奔,楚右师溃。孤毛设二旆而退之。栾枝使舆曳柴而伪遁,楚师驰之,原轸、郤溱以中军公族横击之,孤毛、孤偃以上军夹攻子西,楚左师溃,楚师败绩。子玉收其卒而止,故唯中军不败。晋师三日馆谷,至于衡雍。作王宫于践玉,献楚俘于王,驷介百乘,徒兵千。王享醴。命晋侯宥。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内史叔兴父策命晋侯为侯伯,赐之大辂之服,戎辂之服,彤引一,形矢百旅,弓矢千,秬鬯一国,虎贲三百人,曰:王谓叔父,敬服,王命以缓四久,紏逖王慝。晋侯三辞从命,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扬天子之丕显休命。城濮之战,晋中军风于泽,亡大旆之左旃,祁𬑗奸,命司马杀之,以徇于诸侯,使第茇代之。师还,济河,舟之侨先归,士会摄右,及晋侯振旅以入。千晋献俘授馘,饮至大赏,征会讨贰,杀舟之侨以徇于国,民于是大服。君子谓文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会干温。 晋侯召王,以诸侯见,且使王狩。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春秋书曰:天王狩于河阳,言非其地也。晋侯有疾,曹伯之竖侯孺货筮,史佚曰:以。曹为解。齐桓公为会而封异姓,今君为会而灭同姓,曹叔振铎,文之昭也;先君唐叔,武之穆也。且合诸侯而灭兄弟,非礼也。与卫偕命而不与偕复,非信也。同罪异罚,非刑也。礼以行义,信以守礼,刑以正邪。舍此三者,君将若之何?公说,复曹伯。晋侯使医衍酖卫侯,宁俞货医,使薄其酖,不死。鲁僖公为之请纳玉于王与晋侯,乃释卫侯。初,公亡过郑,郑不礼之。至是与秦伯围郑。佚之孤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巳。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夜缒而出,见秦离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乐,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柏说,与郑盟,使相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晋搜于清原,作五军以御狄。赵衰为卿。楚斗章请平于晋,晋阳处父报之,晋楚始通。 文公卒,将殡于曲沃。出缝柩,有声如牛。其详有晋文春秋四十五篇。薛应旂曰:余观晋文春秋,谓晋文公将与楚人战,召舅犯问之曰:吾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柰何?舅犯曰:臣闻之,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巳矣。文公辞舅犯,因召雍季而问之曰:我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柰何?雍季对曰:焚林而田,偷多兽,后不必无兽;以诈遇民,偷取一时,后必无复。文公曰:善。辞雍年,以舅犯之谋,与楚人战以败之,归而行爵,先雍季而后舅犯。群臣曰:城濮之事,舅犯谋也。夫用其言而后其身,可乎?文公曰:此非君所知也。夫舅犯言,一时之权也,雍季言万世之利也。仲尼闻之曰:文公之霸也,宜哉!既知一时之权,又知万世之利。由是观之,虽其谲而不正,固能权以济事,以成霸业,而周之仅存,民不胥于夷者,犹必赖之也。向若莽、操、懿、温之谲,则偷取攘窃,将靡不至矣,又恶知所谓一时之权,万世之利哉? 晋平公 晋平公名虚,悼公子也。平公元年,伐齐,齐灵公与战历下,齐师败走,晋追遂围临淄,尽绕屠其郭中,齐为城守,晋乃引兵归。六年,晋栾盈有罪本齐,齐庄公微遣栾盈于曲沃,以兵随之。齐兵上太行,栾盈从曲沃中反,袭入绛,不戒。平公欲自杀,范献子止公以其徒击盈,盈败走曲沃。曲沃攻盈,盈死,遂灭栾氏宗。盈者,栾书孙也。其入绛,与魏氏谋,齐庄公闻盈败,乃还,取晋之朝歌去,以报临淄之役也。十年,齐崔杼弑其君,晋因齐乱,伐败齐于高唐,去报太行之役也。十一年,秦伯之弟针如晋修成。叔向命召行人子员,行人子朱曰:朱也,当御三云。叔向不应。子朱怒曰:班爵同,何以黜朱于朝?抚剑从之。叔向曰:秦、晋不和久矣,今日之事,幸而集,集成晋国赖之。不集,三军暴骨。子员道:二国之言无私,子常易之,奸以事君者,吾所能御也。拂衣从之。平公曰:晋其庶乎!吾臣之所争者大。 平公游于河而乐,曰:安得贤士与之乐此也?船人盍胥跪而对曰:主君亦不好士耳。夫珠出于海,玉出于山,无足而至者,由主君之好也。士有足而不至者,盖主君无好士之意耳,无患乎无士也。平公曰:吾食客门左千人,门右千人,朝食不足,夕收市赋;暮食不足,朝收市赋,吾可谓不好士乎?盍胥对曰:夫鸿鹄一举千里,所恃在六翮耳,背上之毛,腹下之毳,益一把飞不为加高;损一把飞不为加下。今君之食客,门左门右各千人,亦有六翮在其中矣,将皆背上之毛,腹下之毳。耶?平公于是造亥唐,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蔬食菜美,不敢不饱也。平公藏宝之梦灾,士大夫皆趋车驰马,捄火三日夜始息。公子、晏子独束帛而贺曰:甚善矣。平公勃然作色曰:珠玉之所藏也,国之重宝也,而天火之,士大夫皆趋捄,子独束帛而贺,何也?有说则生,无说则死。公子、晏子曰:何敢无说!臣闻之,王者藏于天下,诸侯藏于百姓,摘贾藏于箧匮。今百姓在下,短褐不蔽形,糟糠不充口,而赋敛无已,收太半而藏之台,是以天火之。昔者桀残贼海内,赋敛无度,万民甚苦,是故汤诛之,为天下戮笑。今皇天降灾于藏台,是君之福也,而不自知变悟,亦恐君之为邻国笑矣。公曰:善。自今以往,请藏于百姓之间。 平公春筑台,叔向曰:不可。古者圣王贵德而务施,缓刑辟而趋民时。今春筑台,是夺民时也。夫德不施则民不归,刑不缓则百姓愁怨。使不归之民,役愁怨之百姓,而又夺其时,是重竭也。岂所以定命安存,而称为人君于后世哉?平公乃罢台役。 平公好乐,多其赋敛,下治城郭,曰:敢有谏者死。国人忧之。有咎犯者,见门大夫曰:臣闻主君好乐,故以乐见。门大夫入,言之,平公内之,止坐殿上,出钟磬竿瑟。有顷,平公曰:客子为乐。咎犯对曰:臣不能为乐,臣善隐。平公曰:诺。咎犯申其左臂而诎五指。平公问于隐官曰:占之为何?隐官皆曰:不知。平公曰:归之。咎犯则申其一指,曰:是一也。便游赭尽而峻城阙,二也;柱梁衣绣,士民无褐,三也;佚儒有余酒而死士渴,四也;民有饥色,而马有粟秩。五。也,近臣不敢谏,远臣不得达。平公乃屏钟鼓,除等瑟。吴延陵季子来,使与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语,曰:晋国之政,卒归此三家矣。齐使晏婴如晋,与叔向语,叔向曰:晋季世也,公厚赋,为苔池,而不恤攻,政在私门,其可久乎?晏子然之。 平公问叔向曰:岁饥民疫,翟人攻我,我将若何?对曰:岁饥,来年而反矣,疾疫将止矣。翟人不足患也。公曰:患有大于此者乎?对曰:大臣重禄而不极谏,近臣畏罪而不敢言,左右顾宠于小官而君不知,此诚患之大者也。公于是令国中欲谏者无隐。二十六年,平公卒。 薛应旂曰:平公,晋之庸君也。晋至平公,亦岌岌乎其殆矣。然犹数传而后亡者,无乃亦因人言而敬贤缓役,屏乐纳谏,故兴。 [book_title]四书人物考卷九 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传六 秦缪公 秦缪公名任好,说公次子,成公弟也。其先颛顼之苗裔,至虞舜时,有柏翳者为舜主畜,畜多息,赐姓嬴。其后非子在周孝王时,主马于岍、渭之间,马大蕃息,遂分土为附庸,邑之秦。历数世至宣公。宣公立十二年卒,立其弟成公。成公立四年卒,子七人,莫立,立。缪公元年,自将伐茅津,胜之。四年,迎妇于晋。妇,晋太子申生姊也。其岁,齐桓公伐楚,至召陵。 五年,晋献公灭虞、虢,虏虞君与其大夫百里奚,以璧马赂于虞故也。既虏百里奚,以为秦缪公夫人。胜于秦。百里奚亡秦,走宛,楚鄙人执之。缪公闻百里奚贤,欲重赎之,恐楚人不与,乃使人谓楚曰:吾媵臣百里奚在焉,请以五羖羊皮赎之。楚人遂许与之。时百里奚年巳七十余。缪。公释其囚,与语国事,谢曰:臣亡国之臣,何足问。缪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问。语三日,缪公大说,授之国政,号曰五羖大夫。百里奚让曰:臣不及臣之友蹇叔、寒叔贤而世莫知。臣尝游困于齐,而乞食铚人。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齐君,无知。蹇般正臣,臣得悦齐难,遂之周。周王子颓好牛,臣以养牛干之。及颓欲用臣,蹇叔正臣,臣去,得不诛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诚私利禄爵,且留再用。夫用其言,得脱一不用。及虞君难,是以知其贤。于是缪公使人厚币迎蹇叔,以为上大夫。秋,缪公自将伐晋,战于河曲。晋骊姬作乱,太子申生死,新城,重耳、夷吾出奔。九年,齐桓公会诸侯于葵丘。晋献公卒,立骊姫子奚齐。其臣里克杀奚齐、荀息,立卓子,克又杀卓子及荀息。夷吾使人请秦,求入晋。于是缪公许之,使百里奚将兵送夷吾。夷吾谓曰:诚得立,请割晋之河西八城与秦。及至,巳立,而使不郑谢秦背约,不与河南城,而杀里克。不郑闻之怒,因与缪公谋曰:晋人不欲夷吾,实欲重耳。今背秦约而杀里克,皆吕甥、郤芮计也。愿君以利急召吕郤,吕郤至,则更入重耳便。缪公许之,使人与不郑归,召吕郤。吕郤笑,疑不郑有间,乃言夷吾杀不郑。不郑子不豹本秦,说缪公曰:晋君无道,百姓不亲,可伐也。缪公曰:百姓苟不便,何故能诛其大臣?能诛其大臣,此其调也。不听,而阴用豹。十二年,齐管仲、隰朋死。晋旱,来请粟。不豹说缪公弗与,因其饥而伐之。缪公问公孙支,支曰:饥穰更事耳,不可不与。问百里奚,奚曰:夷吾得罪于君,其百姓何罪?于是用百里奚、公孙支言,卒与之粟,以船漕车转,自雍相望至绛。十四年,秦饥,请粟于晋。晋君谋之,群臣虢射曰:因其饥伐之,可有大功。晋君从之。十五年,兴兵将攻秦。缪公发兵,使不豹将,自往击之。九月,壬戌,与晋惠公、夷吾合战于韩地。晋君弃其君,与秦争利,还而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