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抱朴子内篇校释
[book_author]王明
[book_date]近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儒理哲学,哲学,注释,完结
[book_length]215906
[book_dec]校勘注释《抱朴子·内篇》的著作。中华书局1985年增订本,收入《新编诸子集成》第1辑,20卷。王明撰。《序言》部分对葛洪其人及《抱朴子·内篇》的价值有颇为详尽的介绍。《附录》1列清严可均辑《抱朴子·内篇佚文》,《抱朴子·内篇序》(葛洪撰),《抱朴子外篇自叙》,《晋书·葛洪传》。《附录》2收入孙星衍《新校正抱朴子内篇序》、《抱朴子内篇目录》,方维甸《校刊抱朴子内篇序》,《葛洪撰述书目表》。本校释以清孙星衍平津馆校刊本为底本,与其他10余种书籍参校。或采用前人校语,标明出处;或断以己意,迳作校语。《抱朴子》向无注本行世,此书先校后释,注解简明扼要。汇校和注释,于此书均属首次,然已有集大成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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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抱朴子內篇卷之一 暢玄
抱朴子曰:「玄者,自然之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一〕。眇眛乎其深也,故稱微焉。綿邈乎其遠也,故稱妙焉。其高則冠蓋乎九霄〔二〕,其曠則籠罩乎八隅〔三〕。光乎日月,迅乎電馳。或倏爍而景逝,或飄滭而星流〔四〕,或滉漾於淵澄,或雰霏而雲浮。因兆類而為有,託潛寂而為無。淪大幽而下沈〔五〕,淩辰極而上游〔六〕。金石不能比其剛,湛露不能等其柔。方而不矩,圓而不規。來焉莫見,往焉莫追。乾以之高,坤以之卑,雲以之行,雨以之施。胞胎元一〔七〕,範鑄兩儀〔八〕,吐納大始〔九〕,鼓冶億類,佪旋四七〔一十〕,匠成草昧,轡策靈機,吹噓四氣〔一一〕,幽括沖默,舒闡粲尉〔一二〕,抑濁揚清,斟酌河渭,增之不溢,挹之不匱,與之不榮,奪之不瘁。故玄之所在,其樂不窮。玄之所去,器弊神逝。夫五聲八音〔一三〕,清商流徵,損聰者也。鮮華豔采,彧麗炳爛〔一四〕,傷明者也。宴安逸豫,清醪芳醴,亂性者也。冶容媚姿,鉛華素質〔一五〕,伐命者也。其唯玄道,可與為永〔一六〕。不知玄道者〔一七〕,雖顧眄為生殺之神器〔一八〕,脣吻為興亡之關鍵〔一九〕,綺榭俯臨乎雲雨〔二十〕,藻室華綠以參差〔二一〕。組帳霧合,羅幬雲離〔二二〕。西毛陳於閒房〔二三〕,金觴華以交馳〔二四〕,清絃嘈囋以齊唱〔二五〕,鄭舞紛〈糹柔〉以蜲〈拖,中“扌改虫”〉〔二六〕,哀簫鳴以淩霞〔二七〕,羽蓋浮於漣漪〔二八〕,掇芳華於蘭林之囿,弄紅葩於積珠之池〔一九〕,登峻則望遠以忘百憂,臨深則俯攬以遺朝飢〔三十〕,入宴千門之焜熀〔三一〕,出駈朱輪之華儀〔三二〕。然樂極則哀集,至盈必有虧。故曲終則歎發,燕罷則心悲也〔三三〕。寔理勢之攸召,猶影響之相歸也。彼假借而非真〔三四〕,故物往若有遺也。
夫玄道者,得之乎內,守之者外〔三五〕,用之者神,忘之者器〔三六〕,此思玄道之要言也〔三七〕。得之者貴,不待黃鉞之威。體之者富,不須難得之貨。高不可登,深不可測。乘流光,策飛景,淩六虛〔三八〕,貫涵溶。出乎無上,入乎無下。經乎汗漫之門,遊乎窈眇之野。逍遙恍惚之中,倘佯彷彿之表。咽九華於雲端〔三九〕,咀六氣於丹霞〔四十〕。俳徊茫昧,翱翔希微〔四一〕,履略蜿虹〔四二〕,踐跚旋璣〔四三〕,此得之者也。
其次則真知足〔四四〕,知足者則能肥遁勿用〔四五〕,頤光山林〔四六〕。紆鸞龍之翼於細介之伍〔四七〕,養浩然之氣於蓬蓽之中〔四八〕。繿縷帶索,不以貿龍章之暐曄也〔四九〕。負步杖筴,不以易結駟之駱驛也。藏夜光於嵩岫〔五十〕,不受他山之攻。沈鱗甲於玄淵〔五一〕,以違鑽灼之災。動息知止〔五二〕,無往不足。棄赫奕之朝華,避僨車之險路。吟嘯蒼崖之閒〔五三〕,而萬物化為塵氛〔五四〕。怡顏豐柯之下〔五五〕,而朱戶變為繩樞〔五六〕。握耒甫田〔五七〕,而麾節忽若執鞭〔五八〕。啜荈漱泉〔五九〕,而太牢同乎藜藿〔六十〕。泰爾有餘歡於無為之場,忻然齊貴賤於不爭之地。含醇守樸,無欲無憂,全真虛器,居平味澹。恢恢蕩蕩〔六一〕,與渾成等其自然〔六二〕。浩浩茫茫〔六三〕,與造化鈞其符契〔六四〕。如闇如明,如濁如清〔六五〕,似遲而疾,似虧而盈。豈肯委尸祝之坐〔六六〕,釋大匠之位,越樽俎以代無知之庖〔六七〕,舍繩墨而助傷手之工。不以臭鼠之細瑣,而為庸夫之憂樂〔六八〕。藐然不喜流俗之譽〔六九〕,坦爾不懼雷同之毀〔七十〕。不以外物汩其至精,不以利害污其純粹也。故窮富極貴,不足以誘之焉,其餘何足以悅之乎〔七一〕?直刃沸鑊〔七二〕,不足以劫之焉,謗讟何足以戚之乎〔七三〕?常無心於眾煩,而未始與物雜也。
若夫操隋珠以彈雀〔七四〕,舐秦痔以屬車〔七五〕,登朽緡以探巢〔七六〕,泳呂梁以求魚〔七七〕,旦為稱孤之客,夕為狐鳥之餘。棟撓餗覆〔七八〕,傾溺不振,蓋世人之所為載馳企及〔七九〕,而達者之所為寒心而悽愴者也〔八十〕。故至人嘿韶夏而韜藻梲。〔八一〕。奮其六羽於五城之墟〔八二〕,而不煩銜蘆之衛〔八三〕。翳其鱗角乎勿用之地〔八四〕,而不恃曲穴之備〔八五〕。俯無倨鵄之呼〔八六〕,仰無亢極之悔〔八七〕,人莫之識,邈矣遼哉!」
校 釋
〔一〕 玄者自然之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 此所謂玄,原自漢代揚雄之太玄,非魏晉玄學之玄。此論玄為宇宙之本體,尤著重於玄道。玄道亦即玄一之道。下文所謂得之乎內,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之要言也。由此可見抱朴子所謂玄,實為神秘主義之本體論。
〔二〕 其高則冠蓋乎九霄 九霄,即九天,指天之極高處。
〔三〕 其曠則籠罩乎八隅 八隅,猶言八方。山海經海內西經云:「昆侖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巖」。
〔四〕 飄滭而星流 孫星衍校(以下簡稱孫校):「滭」一本作為「颻」。
〔五〕 淪大幽而下沈 山海經海內經:「北海之內,有大幽之國」。大幽猶大冥,北方極陰之地。本書地真篇云:「一在北極大淵之中」。
〔六〕 淩辰極而上游 辰極,即北辰,一名北極星。爾雅釋天「北極謂之北辰」。
〔七〕 胞胎元一 劉歆三統曆說:「經元一以統始,易太極之首也」。又云:「太極元氣,涵三為一」。即天、地、人混合於一元。元一,指元氣。胞胎元一,後漢書郅惲傳「含元包一」之義也。
〔八〕 範鑄兩儀 兩儀,指天地。周易繫辭:「易有太極,是生兩儀」。
〔九〕 吐納大始 大始,元氣開始形成萬物之狀態。列子天瑞篇云:「太始者,形之始也」。大太古通用。
〔一十〕佪旋四七 「佪」一作「徊」。四七,指二十八宿,東南西北四方各七宿,見淮南子天文篇。
〔一一〕吹噓四氣 慎校本、寶顏堂本「四氣」並作「咀吸」。四氣,春夏秋冬四時之氣。禮記樂記云:「動四氣之和」。
〔一二〕舒闡粲尉 原校:「尉」一作「鬱」。校勘記:陳其榮案盧舜治本「粲尉」作「湮鬱」。明案慎校本、柏筠堂本並作「湮鬱」。舒闡,抒發。粲,鮮明。尉讀作鬱,濃盛。
〔一三〕五聲八音 五聲,宮、商、角、徵、羽。八音,金、石、土、革、絲、木、匏、竹八種樂器之音。見周禮春官大師。
〔一四〕彧麗炳爛 校勘記:榮案盧本「彧麗」作「輝煌」。明案慎校本、寶顏堂本亦作「煇煌」。敦煌「彧麗炳爛」作「麗昺粲爛」。彧麗炳爛,言豔麗粲爛。
〔一五〕鉛華素質 「鉛」,敦煌作「朱」,意林作「紅」。鉛華,鉛粉,用以擦面。後漢張衡定情賦:「思在面而為鉛華兮」。魏曹植洛神賦:「鉛華不御」。
〔一六〕可與為永 「為永」敦煌作「推求」。
〔一七〕不知玄道者 孫校:句下刻本有「難與為存」四字,非。
〔一八〕雖顧眄為生殺之神器 「眄」藏本、魯藩本、慎校本皆作為「盻」。「生殺」孫校云:藏本作「殺生」。明案敦煌、魯藩本、慎校本亦作「煞生」。
〔一九〕脣吻 「吻」敦煌作「喙」。
〔二十〕綺榭俯臨乎雲雨 「綺榭」原作「椅榭」。明案敦煌作「綺榭」。「綺榭」,華美之臺榭,與下句「藻室」對語,作「綺榭」是,今據改。「雲雨」,校勘記榮案盧本作「雲漢」。今案慎校本、寶顏堂本亦作「雲漢」。
〔二一〕藻室華綠以參差 「華」敦煌作「朱」。「華綠」慎校本、寶顏堂本作「華椽」。
〔二二〕羅幬雲離 「幬」敦煌作「幃」。幬亦是帳。
〔二三〕西毛陳於閒房 「閒」藏本作「閑」,慎校本、柏筠堂本訛作「閉」。西,西施,春秋時越國美女。毛,毛嬙,越王美姬。莊子齊物論:毛嬙麗姬,人之所美也。慎子威德篇:毛嬙西施,天下之至姣也。
〔二四〕金觴華以交馳 「華」敦煌作「曄」。「以」慎校本作「於」。金觴,金屬製之酒器。
〔二五〕清絃嘈囋以齊唱 敦煌無「囋」字。嘈囋,喧鬧聲。
〔二六〕鄭舞紛〈糹柔〉以蜲〈拖,中“扌改虫”〉 敦煌無〈糹柔〉字。紛〈糹柔〉,紛紜雜沓。蜲〈拖,中“扌改虫”〉,舞步曲行。
〔二七〕哀簫鳴以淩霞 敦煌「哀簫鳴」作「鳴哀簫」,「淩霞」作「淩雲」。
〔二八〕羽蓋浮於漣漪 「羽蓋浮」敦煌作「浮羽蓋」。
〔二九〕弄紅葩於積珠之池 孫校:「葩」藏本作「蘤」。
〔三十〕臨深則俯攬以遺朝飢 「攬」敦煌、慎校本作「覽」。攬,手採取。
〔三一〕入宴千門之焜熀 明案「焜」原作「混」,疑誤。「熀」孫校:一本作「燿」。敦煌作「晃」。詰鮑篇:「金象焜晃乎清沼」。慎校本、寶顏堂本並作「焜熀」。當作「焜熀」,今據改。焜熀,光耀奪目。
〔三二〕出駈朱輪之華儀 「駈」同「驅」,藏本作「驅」。朱輪,古時貴官所乘車。
〔三三〕燕罷則心悲也 孫校:「燕」藏本作「醼」。明案「燕罷」敦煌作「讌徹」,敦煌無「也」。
〔三四〕彼假借而非真 孫校:「彼」藏本作「欺」。明案「彼」敦煌作「斯」,藏本訛作「欺」,慎校本、寶顏堂本作「豈」。
〔三五〕得之乎內守之者外 校勘記:榮案盧本作「得之者內,失之者外」。明案慎校本、寶顏堂本與盧本同。
〔三六〕用之者神忘之者器 敦煌作「歸之乎神,忘之乎器」。
〔三七〕此思玄道之要言 慎校本、寶顏堂本無「思」字。
〔三八〕淩六虛 六虛,上下四方。列子仲尼篇:用之彌滿六虛。
〔三九〕咽九華於雲端 九華,日月之精華。雲笈七籤八:上清真人呼月日為太寶九華。
〔四十〕咀六氣於丹霞 六氣之說不一。楚辭遠遊:「飡六氣而飲沆瀣兮」。王逸註引陵陽子明經言,「春食朝霞,朝霞者,日始欲出赤黃氣也;秋食淪陰,淪陰者,日沒以後赤黃氣也;冬飲沆瀣,沆瀣者,北方夜半氣也;夏食正陽,正陽者,南方日中氣也,并天地玄黃之氣,是為六氣」。莊子逍遙遊:「御六氣之辯」。李頤云:「平旦朝霞,日午正陽,日入飛泉,夜半沆瀣,並天地二氣,為六氣也」。餘說從略。
〔四一〕翱翔希微 翱翔,飛行。希微,言無聲無形。老子云:「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四二〕履略蜿虹 履略,踐行。蜿,屈曲狀。虹,彩虹。
〔四三〕踐跚旋璣 敦煌作「躡踐旋機」。校勘記:榮案盧本跚作為「蹋」。明案「踐跚」似當作「踐蹋」,踐踏之意。旋璣,北斗之星名。春秋運斗樞云:北斗七星,第二璇,第三璣。旋同璇。
〔四四〕其次則真知足 敦煌「真」作「有」。
〔四五〕肥遁勿用 肥,優裕;遁,隱遁。一說「肥遁」作「飛遁」。肥遁勿用,言隱遁不用於世。易遯卦上九爻:肥遯無不利。
〔四六〕頤光山林 頤,養。頤光,頤養精神。
〔四七〕於細介之伍 「細介」原作「細分」。孫校:「分」當作為「介」。細分之伍,敦煌作「細介之位」。曲園云;細,疑鮋字之誤;分,疑魵字之誤;魵即鰕也,細分即鮋鰕。明案俞說失之鑿,「細分」當依敦煌作「細介」,指微小之甲蟲,金丹篇所謂「見巨鯨而知寸介之細也」。今據訂正。「伍」,敦煌訛作「位」。
〔四八〕養浩然之氣於蓬蓽之中 浩然之氣,所謂至大至剛正直之氣。孟子公孫丑上:「我善養吾浩然之氣」。蓬蓽,蓬戶蓽門,謂陋室。禮記儒行篇云:「蓽門圭窬,蓬戶甕牖」。
〔四九〕不以貿龍章之暐曄 貿,交換。龍章,龍紋繡飾之衣服。禮記明堂位云:周服龍章。暐曄,指服飾文彩鮮明。
〔五十〕藏夜光於嵩岫 夜光,寶玉名。戰國策楚策:楚王獻夜光之璧於秦王。嵩岫,高山崖穴。
〔五一〕沈鱗甲於玄淵 「鱗」,敦煌作「靈」。明案鱗甲或靈甲皆指龜,傳說龜為神靈之物。玄淵,深潭。
〔五二〕動息知止 「息」敦煌作「思」。
〔五三〕吟嘯蒼崖之閒 「蒼崖」敦煌作「崖谷」。
〔五四〕萬物化為塵氛 「塵氛」敦煌作「埃芥」。
〔五五〕怡顏豐柯之下 孫校:「怡」一本作「收」。案敦煌仍作為「怡」。
〔五六〕朱戶變為繩樞 朱戶,喻富貴人家。繩樞,以繩係戶樞,喻貧賤人家。漢書陳勝項籍列傳:「陳涉甕牖繩樞之子,甿隸之人」。
〔五七〕握耒甫田 握耒,耕作。甫田,大田。
〔五八〕麾節忽若執鞭 麾節,指持符節之將帥。執鞭,指僕從。
〔五九〕啜荈漱泉 孫校:「荈」一本作「粟」。案敦煌荈作「叔」,叔即「菽」字。
〔六十〕太牢同乎藜藿 「藜藿」敦煌作「荼蓼」。太牢,牛羊豕三牲之肉。藜藿,賤菜。
〔六一〕恢恢蕩蕩 恢恢蕩蕩,廣遠貌。
〔六二〕與渾成等其自然 渾成,喻大道,猶言自然。老子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六三〕浩浩茫茫,廣大貌。
〔六四〕與造化鈞其符契 造化,指天地。
〔六五〕如闇如明如濁如清 孫校:刻本「如明」「如清」二「如」字作「而」。明案敦煌、慎校本、寶顏堂本兩「如」字亦皆作「而」。
〔六六〕豈肯委尸祝之坐 明案「尸祝之坐」原作「尸祝之塵」,義不可通。敦煌「塵」作「坐」,甚是,今據改。坐通座。蓋「尸祝之坐」與下句「大匠之位」相對。「塵」或寫作「尘」,淺人誤以「坐」為「尘」耳。
〔六七〕越樽俎以代無知之庖 越樽俎代庖,言不適當地代人作事,故事見莊子逍遙遊篇。
〔六八〕而為庸夫之憂樂 孫校:藏本無「而為」二字。明案敦煌、魯藩本亦無此二字。
〔六九〕藐然不喜流俗之譽 「藐」,敦煌作「莞」。
〔七十〕坦爾不懼雷同之毀 「坦」,藏本作「怛」。
〔七一〕其餘何足以悅之乎 案慎校本、寶顏堂本「其餘」作「稱頌」,敦煌無「足」字。
〔七二〕直刃沸鑊 「直」,敦煌作「白」。直刃,刺殺。沸鑊,烹殺。
〔七三〕謗讟何足以戚之乎 此句敦煌作「謗言何以戚之矣」。讟,誹謗。
〔七四〕若夫操隋珠以彈雀 莊子讓王篇云:「以隨侯之珠,彈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則以其所用者重,所要者輕也」。
〔七五〕舐秦痔以屬車 「秦」,敦煌作「創」,藏本作「瘡」。莊子列禦寇篇云:「秦王有病召醫,破癰潰痤者得車一乘,舐痔者得車五乘。所治愈下,得車愈多」。
〔七六〕登朽緡以探巢 「緡」,敦煌作「條」。
〔七七〕泳呂梁以求魚 莊子達生篇云:孔丘觀於呂梁,縣水三千仞,流沫四十里,黿鼉魚鱉之所不能游也。案呂梁有二說:一說在西河,一說在彭城。
〔七八〕棟撓餗覆 棟撓,棟梁摧折。左傳襄公三十一年:「棟折榱崩」。餗覆,鼎中食物傾覆而出。周易鼎卦云:「鼎折足,覆公餗」。
〔七九〕世人之所為載馳企及 敦煌無「之」字,「企」上有「而」字。案當有「而」,觀下文語法便知。
〔八十〕達者之所為寒心而悽愴 敦煌無「之」字,悽愴作「愴恨」。
〔八一〕故至人嘿韶夏而韜藻梲 孫校:「梲」當作「帨」。明案:「梲」慎校本、寶顏堂本作「彩」。嘿同默。韶、夏,古樂章名。韜,包藏。藻帨,有文彩藻飾之佩巾。此句言美樂彩色皆棄而不用。
〔八二〕奮其六羽於五城之墟 奮其六羽,飛翔之意。司馬貞三皇紀云:「人皇九頭,乘雲車,駕六羽」。本書地真篇:「崑崙五城之內」。又袪惑篇云:「崑崙山上,一面有四百四十門,門廣四里,內有五城十二樓」。
〔八三〕而不煩銜蘆之衛 淮南子脩務篇云:「夫雁銜蘆而翔,以備矰弋」。高誘注:「銜蘆,所以令繳不得截其翼也」。
〔八四〕翳其鱗角乎勿用之地 王嘉拾遺記云:「員嶠山有冰蠶長七寸,黑色,有角有鱗,以霜雪覆之」。
〔八五〕不恃曲穴之備 淮南子脩務篇:「螘知為垤,貛貉為曲穴」。蓋貛貉造曲穴以備患。
〔八六〕俯無倨鵄之呼 鵄,鴟。倨鵄亦作踞鴟。說文:鴞,鴟鴞,寧鴂也。段玉裁注:鳥名多自呼,鴟鴞正是鳥聲。
〔八七〕仰無亢極之悔 周易乾卦:上九,亢龍有悔。
[book_title]抱朴子內篇卷之二 論仙
或問曰:「神仙不死,信可得乎?」抱朴子答曰:「雖有至明,而有形者不可畢見焉。雖禀極聰,而有聲者不可盡聞焉。雖有大章豎亥之足〔一〕,而所常履者,未若所不履之多〔二〕。雖有禹益齊諧之智〔三〕,而所嘗識者〔四〕未若所不識之眾也。萬物云云〔五〕,何所不有,況列仙之人,盈乎竹素矣。不死之道,曷為無之?」
於是問者大笑〔六〕曰:「夫有始者必有卒,有存者必有亡。故三五丘旦之聖〔七〕,棄疾良平之智〔八〕,端嬰隨酈之辯〔九〕,賁育五丁之勇〔一十〕,而咸死者,人理之常然〔一一〕,必至之大端也〔一二〕。徒聞有先霜而枯瘁,當夏而凋青,含穗而不秀,未實而萎零,未聞有享於萬年之壽,久視不已之期者矣〔一三〕。故古人學不求仙,言不語怪,杜彼異端,守此自然,推龜鶴於別類,以死生為朝暮也〔一四〕。夫苦心約己,以行無益之事〔一五〕,鏤冰雕朽,終無必成之功。未若攄匡世之高策,招當年之隆祉,使紫青重紆,玄牡龍跱,華轂易步趍〔一六〕,鼎餗代耒耜,不亦美哉?每思詩人甫田之刺〔一七〕,深惟仲尼皆死之證,無為握無形之風,捕難執之影,索不可得之物,行必不到之路,棄榮華而涉苦困〔一八〕,釋甚易而攻至難,有似喪者之逐遊女〔一九〕,必有兩失之悔,單張之信偏見〔二十〕,將速內外之禍也。夫班狄不能削瓦石為芒鍼〔二一〕,歐冶不能鑄鉛錫為干將〔二二〕。故不可為者,雖鬼神不能為也;不可成者,雖天地不能成也。世間亦安得奇方,能使當老者復少〔二三〕,而應死者反生哉〔二四〕?而吾子乃欲延蟪蛄之命,令有歷紀之壽,養朝菌之榮,使累晦朔之積〔二五〕,不亦謬乎?願加九思,不遠迷復焉〔二六〕。」
抱朴子答曰:「夫聰之所去,則震雷不能使之聞,明之所棄,則三光不能使之見,豈輷磕之音細〔二七〕,而麗天之景微哉?而聾夫謂之無聲焉〔二八〕,瞽者謂之無物焉。又況管絃之和音,山龍之綺粲,安能賞克諧之雅韻,暐曄之鱗藻哉?故聾瞽在乎形器,則不信豐隆之與玄象矣。而況物有微於此者乎〔二九〕?暗昧滯乎心神,則不信有周孔於在昔矣。況告之以神仙之道乎?夫存亡終始,誠是大體。其異同參差,或然或否,變化萬品,奇怪無方,物是事非〔三十〕,本鈞末乖,未可一也。夫言始者必有終者多矣,混而齊之,非通理矣。謂夏必長,而薺麥枯焉〔三一〕。謂冬必凋,而竹柏茂焉〔三二〕。謂始必終,而天地無窮焉。謂生必死,而龜鶴長存焉〔三三〕。盛陽宜暑,而夏天未必無涼日也。極陰宜寒,而嚴冬未必無暫溫也。百川東注,而有北流之浩浩〔三四〕。坤道至靜,而或震動而崩弛〔三五〕。水性純冷〔三六〕,而有溫谷之湯泉〔三七〕;火體宜熾〔三八〕,而有蕭丘之寒焰〔三九〕;重類應沈,而南海有浮石之山〔四十〕;輕物當浮,而〈牛羊〉柯有沈羽之流〔四一〕。萬殊之類,不可以一概斷之〔四二〕,正如此也〔四三〕久矣。
有生最靈,莫過乎人。貴性之物,宜必鈞一〔四四〕。而其賢愚邪正,好醜脩短,清濁貞淫,緩急遲速,趨舍所尚,耳目所欲,其為不同,已有天壤之覺〔四五〕,冰炭之乖矣。何獨怪仙者之異〔四六〕,不與凡人皆死乎?
若謂受氣皆有一定,則雉之為蜃,雀之為蛤〔四七〕,壤蟲假翼〔四八〕,川蛙翻飛〔四九〕,水蠇為蛉〔五十〕,荇苓為蛆〔五一〕,田鼠為鴽〔五二〕,腐草為螢〔五三〕,鼉之為虎,蛇之為龍,〔五四〕皆不然乎?
若謂人禀正性,不同凡物,皇天賦命,無有彼此,則牛哀成虎,〔五五〕楚嫗為黿〔五六〕,枝離為柳〔五七〕,秦女為石〔五八〕,死而更生〔五九〕,男女易形〔六十〕,老彭之壽,殤子之夭,其何故哉?苟有不同,則其異有何限乎〔六一〕?
若夫仙人,以藥物養身,以術數延命,使內疾不生,外患不入,〔六二〕雖久視不死,而舊身不改,苟有其道,無以為難也。而淺識之徒,拘俗守常,咸曰世閒不見仙人,便云天下必無此事。夫目之所曾見,當何足言哉?天地之間,無外之大,其中殊奇,豈遽有限,詣老戴天,而無知其上〔六三〕,終身履地,而莫識其下〔六四〕。形骸己所自有也,而莫知其心志之所以然焉。壽命在我者也〔六五〕,而莫知其脩短之能至焉〔六六〕。況乎神仙之遠理,道德之幽玄,仗其短淺之耳目,以斷微妙之有無,豈不悲哉?
設有哲人大才〔六七〕,嘉遁勿用,翳景掩藻,廢偽去欲〔六八〕,執太璞於至醇之中〔六九〕,遺末務於流俗之外,世人猶尠能甄別,或莫造志行於無名之表〔七十〕,得精神於陋形之裏,豈況仙人殊趣異路,以富貴為不幸,以榮華為穢汙,以厚玩為塵壤,以聲譽為朝露,蹈炎飆而不灼,躡玄波而輕步,鼓翮清塵〔七一〕,風駟雲軒,仰淩紫極〔七二〕,俯棲崑崙,行尸之人,安得見之?假令遊戲,〔七三〕或經人間,匿真隱異,外同凡庸,比肩接武,孰有能覺乎?若使皆如郊閒兩曈之正方〔七四〕,邛疏之雙耳〔七五〕,出乎頭巔。馬皇乘龍而行〔七六〕,子晉躬御白鶴〔七七〕。或鱗身蛇軀〔七八〕,或金車羽服,乃可得知耳。自不若斯,則非洞視者安能覿其形,非徹聽者安能聞其聲哉?世人既不信,又多疵毀,真人疾之,遂益潛遁〔七九〕。且常人之所愛,乃上士之所憎〔八十〕。庸俗之所貴,乃至人之所賤也。英儒偉器,養其浩然者,猶不樂見淺薄之人,風塵之徒。況彼神仙,何為汲汲使芻狗之倫,知有之何所索乎,而怪於未嘗知也〔八一〕。目察百步,不能了了,而欲以所見為有,所不見為無,則天下之所無者,亦必多矣。所謂以指測海〔八二〕,指極而云水盡者也。蜉蝣校巨鼇〔八三〕,日及料大椿〔八四〕,豈所能及哉?魏文帝窮覽洽聞,自呼於物無所不經〔八五〕,謂天下無切玉之刀,火浣之布〔八六〕,及著典論,嘗據言此事。其閒未期〔八七〕,二物畢至〔八八〕。帝乃歎息,遽毀斯論。事無固必,殆為此也。陳思王著釋疑論云,初謂道術,直呼愚民詐偽空言定矣。及見武皇帝試閉左慈等,令斷穀近一月〔八九〕,而顏色不減,氣力自若,常云可五十年不食,正爾,復何疑哉〔九十〕?又云,令甘始以藥含生魚,而煮之於沸脂中,其無藥者,熟而可食,其銜藥者,游戲終日,如在水中也〔九一〕。又以藥粉桑以飼蠶〔九二〕,蠶乃到十月不老。又以住年藥食雞雛及新生犬子〔九三〕,皆止不復長〔九四〕。以還白藥食白犬,百日毛盡黑〔九五〕。乃知天下之事,不可盡知,而以臆斷之,不可任也。但恨不能絕聲色,專心以學長生之道耳。彼二曹學則無書不覽,才則一代之英〔九六〕,然初皆謂無,而晚年乃有窮理盡性〔九七〕,其歎息如此〔九八〕。不逮若人者,不信神仙,不足怪也。劉向博學則究微極妙,經深涉遠,思理則清澄真偽,研覈有無,其所撰列仙傳,仙人七十有餘,誠無其事,妄造何為乎?邃古之事〔九九〕,何可親見,皆賴記籍傳聞於往耳。列仙傳炳然其必有矣。然書不出周公之門,事不經仲尼之手,世人終於不信。然則古史所記,一切皆無,何但一事哉?俗人貪榮好利〔一0十〕,汲汲名利,〔一0一〕以己之心,遠忖昔人,乃復不信古者有逃帝王之禪授〔一0二〕,薄卿相之貴任,巢許之輩〔一0三〕,老萊莊周之徒〔一0四〕,以為不然也。況於神仙〔一0五〕,又難知於斯〔一0六〕,亦何可求今世皆信之哉〔一0七〕?多謂劉向非聖人,其所撰錄,不可孤據,尤所以使人歎息者也。夫魯史不能與天地合德,而仲尼因之以著經〔一0八〕。子長不能與日月並明,而揚雄稱之為實錄〔一0九〕。劉向為漢世之名儒賢人,其所記述,庸可棄哉?凡世人所以不信仙之可學,不許命之可延者,正以秦皇漢武求之不獲,以少君欒太為之無驗故也〔一一十〕。然不可以黔婁原憲之貧〔一一一〕,而謂古者無陶朱猗頓之富〔一一二〕。不可以無鹽宿瘤之醜〔一一三〕,而謂在昔無南威西施之美〔一一四〕。進趨尤有不達者焉,稼穡猶有不收者焉,商販或有不利者焉,用兵或有無功者焉〔一一五〕。況乎求仙,事之難者,為之者何必皆成哉〔一一六〕?彼二君兩臣,自可求而不得〔一一七〕,或始勤而卒怠,或不遭乎明師,又何足以定天下之無仙乎?
夫求長生,修至道,訣在於志〔一一八〕,不在於富貴也〔一一九〕。苟非其人,則高位厚貨,乃所以為重累耳。何者?學仙之法,欲得恬愉澹泊,滌除嗜欲,內視反聽,尸居無心,而帝王任天下之重責,治鞅掌之政務,思勞於萬幾,神馳於宇宙,一介失所,則王道為虧,百姓有過〔一二十〕,則謂之在予。醇醪汩其和氣,豔容伐其根荄,所以翦精損慮削乎平粹者〔一二一〕,不可曲盡而備論也。蚊噆膚則坐不得安〔一二二〕,蝨群攻則臥不得寧〔一二三〕。四海之事,何祗若是。安得掩翳聰明,歷藏數息,長齋久潔,躬親爐火,夙興夜寐,以飛八石哉〔一二四〕?漢武享國,最為壽考,已得養性之小益矣。但以升合之助,不供鍾石之費,畎澮之輸,不給尾閭之洩耳。
仙法欲靜寂無為,忘其形骸,而人君撞千石之鍾,伐雷霆之鼓,砰磕嘈囐〔一二五〕,驚魂蕩心,百技萬變,喪精塞耳,飛輕走迅,釣潛弋高。仙法欲令愛逮蠢蠕,不害含氣,而人君有赫斯之怒,芟夷之誅,黃鉞一揮,齊斧暫授〔一二六〕,則伏尸千里,流血滂沱,斬斷之刑〔一二七〕,不絕於市。仙法欲止絕臭腥,休糧清腸,而人君烹肥宰腯,屠割群生,八珍百和〔一二八〕,方丈於前,煎熬勺藥,旨嘉饜飫。仙法欲溥愛八荒,視人如己,而人君兼弱攻昧,取亂推亡,闢地拓疆,泯人社稷,駈合生人〔一二九〕,投之死地,孤魂絕域,暴骸腐野〔一三十〕,五嶺有血刃之師,北闕懸大宛之首,坑生煞伏,動數十萬,京觀封尸,仰干雲霄,暴骸如莽,彌山填谷。秦皇使十室之中,思亂者九。漢武使天下嗷然,戶口減半。祝其有益,詛亦有損。結草知德,則虛祭必怨。眾煩攻其膏肓,人鬼齊其毒恨。彼二主徒有好仙之名,而無修道之實,所知淺事,不能悉行。要妙深祕,又不得聞。又不得有道之士〔一三一〕,為合成仙藥以與之,不得長生,無所怪也。
吾徒匹夫,加之罄困,家有長卿壁立之貧〔一三二〕,腹懷翳桑絕糧之餒〔一三三〕,冬抱戎夷後門之寒,夏有儒仲環堵之暎〔一三四〕,欲經遠而乏舟車之用〔一三五〕,欲有營而無代勞之役〔一三六〕,入無綺紈之娛,出無遊觀之歡,甘旨不經乎口,玄黃不過乎目,芬芳不歷乎鼻,八音不關乎耳,百憂攻其心曲,眾難萃其門庭,居世如此,可無戀也〔一三七〕。
或得要道之訣,或值不群之師,而猶恨恨於老妻弱子,眷眷於狐兔之丘,遲遲以臻殂落,日月不覺衰老,知長生之可得而不能修,患流俗之臭鼠而不能委。何者?愛習之情卒難遣〔一三八〕,而絕俗之志未易果也。況彼二帝,四海之主,其所耽玩者,非一條也,其所親幸者,至不少矣。正使之為旬月之齋,數日閒居,猶將不能,況乎內棄婉孌之寵,外捐赫奕之尊,口斷甘肴〔一三九〕,心絕所欲,背榮華而獨往,求神仙於幽漠〔一四0〕,豈所堪哉〔一四一〕?是以歷覽在昔,得仙道者,多貧賤之士,非勢位之人〔一四二〕。又欒太所知,實自淺薄,飢渴榮貴,冒干貨賄,衒虛妄於苟且,忘禍患於無為,區區小子之奸偽〔一四三〕,豈足以證天下之無仙哉?昔勾踐式怒〈圭黽〉〔一四四〕,戎卒爭蹈火。楚靈愛細腰,國人多餓死〔一四五〕。齊桓嗜異味,易牙蒸其子〔一四六〕。宋君賞瘠孝,毀歿者比屋〔一四七〕。人主所欲,莫有不至。漢武招求方士,寵待過厚,致令斯輩,敢為虛誕耳。欒太若審有道者,安可得煞乎〔一四八〕?夫有道者,視爵位如湯鑊,見印綬如縗絰,視金玉如土糞〔一四九〕,睹華堂如牢獄。豈當扼腕空言,以僥倖榮華,居丹楹之室,受不訾之賜,帶五利之印,尚公主之貴,耽淪勢利,不知止足,實不得道,斷可知矣。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錄云,少君有不死之方,而家貧無以市其藥物,故出於漢,以假塗求其財〔一五十〕,道成而去。又按漢禁中起居注云,少君之將去也,武帝夢與之共登嵩高山〔一五一〕,半道,有使者乘龍持節,從雲中下。云太乙請少君。帝覺,以語左右曰,如我之夢,少君將舍我去矣。數日,而少君稱病死〔一五二〕。久之,帝令人發其棺,無尸,唯衣冠在焉〔一五三〕。按仙經云,上士舉形昇虛,謂之天仙。中士遊於名山,謂之地仙。下士先死後蛻,謂之尸解仙。今少君必尸解者也。近世壺公將費長房去〔一五四〕。及道士李意期將兩弟子去,皆託卒,死,家殯埋之。積數年,而長房來歸。又相識人見李意期將兩弟子〔一五五〕皆在郫縣。其家各發棺視之,三棺遂有竹杖一枚〔一五六〕,以丹書於枚〔一五七〕,此皆尸解者也。
昔王莽引典墳以飾其邪,不可謂儒者,皆為篡盜也。相如因鼓琴以竊文君,不可謂雅樂主於淫佚也。噎死者不可譏神農之播穀〔一五八〕,燒死者不可怒燧人之鑽火,覆溺者不可怨帝軒之造舟,酗醟者不可非杜儀之為酒。豈可以欒太之邪偽,謂仙道之果無乎?是猶見趙高董卓〔一五九〕,便謂古無伊周霍光〔一六十〕。見商臣冒頓〔一六一〕,而云古無伯奇孝己也〔一六二〕。又神仙集中有召神劾鬼之法〔一六三〕,又有使人見鬼之術。俗人聞之,皆謂虛文。或云天下無鬼神,或云有之,亦不可劾召。或云見鬼者,在男為覡,在女為巫,當須自然,非可學而得。按漢書及太史公記皆云齊人少翁,武帝以為文成將軍。武帝所幸李夫人死,少翁能令武帝見之如生人狀。又令武帝見灶神,此史籍之明文也。夫方術既令鬼見其形,又令本不見鬼者見鬼,推此而言,其餘亦何所不有也〔一六四〕。鬼神數為人間作光怪變異〔一六五〕,又經典所載,多鬼神之據,俗人尚不信天下之有神鬼,況乎仙人居高處遠,清濁異流,登遐遂往,不返於世,非得道者,安能見聞〔一六六〕。而儒墨之家知此不可以訓,故終不言其有焉。俗人之不信,不亦宜乎?惟有識真者,校練眾方,得其徵驗,審其必有,可獨知之耳,不可強也。故不見鬼神,不見仙人,不可謂世閒無仙人也〔一六七〕。人無賢愚〔一六八〕,皆知己身之有魂魄,魂魄分去則人病,盡去則人死。故分去則術家有拘錄之法〔一六九〕,盡去則禮典有招呼之義〔一七十〕,此之為物至近者也。然與人俱生,至乎終身,莫或有自聞見之者也。豈可遂以不聞見之〔一七一〕,又云無之乎〔一七二〕?若夫輔氏報施之鬼〔一七三〕,成湯怒齊之靈〔一七四〕,申生交言於狐子〔一七五〕,杜伯報恨於周宣,〔一七六〕彭生託形於玄豕〔一七七〕,如意假貌於蒼狗〔一七八〕,灌夫守田蚡〔一七九〕,子義掊燕簡〔一八十〕,蓐收之降於莘,〔一八一〕欒侯之止民家〔一八二〕,素姜之說讖緯,孝孫之著文章,神君言於上林〔一八三〕,羅陽仕於吳朝,鬼神之事,著於竹帛,昭昭如此,不可勝數。然而蔽者猶謂無之,況長生之事,世所希聞乎〔一八四〕!望使必信,是令蚊虻負山〔一八五〕,與井蟆論海也。〔一八六〕俗人未嘗見龍麟鸞鳳〔一八七〕,乃謂天下無有此物,以為古人虛設瑞應〔一八八〕,欲令人主自勉不息,冀致斯珍也。況於令人之信有仙人乎〔一八九〕!
世人以劉向作金不成〔一九十〕,便謂索隱行怪〔一九一〕,好傳虛無,所撰列仙,皆復妄作。悲夫!此所謂以分寸之瑕,棄盈尺之夜光,以蟻鼻之缺〔一九二〕,捐無價之淳鈞〔一九三〕,非荊和之遠識〔一九四〕,風胡之賞真也〔一九五〕。斯朱公所以鬱悒〔一九六〕,薛燭所以永歎矣〔一九七〕。夫作金皆在神仙集中,淮南王抄出,以作鴻寶枕中書,雖有其文,然皆秘其要文〔一九八〕,必須口訣,臨文指解,然後可為耳。其所用藥〔一九九〕,復多改其本名,不可按之便用也。劉向父德治淮南王獄中所得此書〔二0十〕,非為師授也。向本不解道術,偶偏見此書,便謂其意盡在紙上〔二0一〕,是以作金不成耳。至於撰列仙傳,自刪秦大夫阮倉書中出之〔二0二〕,或所親見,然後記之,非妄言也〔二0三〕。狂夫童謠,聖人所擇。蒭蕘之言,或不可遺。采葑采菲〔二0四〕,無以下體,豈可以百慮之一失,而謂經典之不可用,以日月曾蝕之故〔二0五〕,而謂懸象非大明哉〔二0六〕?外國作水精椀,實是合五種灰以作之。〔二0七〕今交廣多有得其法而鑄作之者。今以此語俗人,俗人殊不肯信〔二0八〕。乃云水精本自然之物〔二0九〕,玉石之類。況於世間,幸有自然之金,俗人當何信其有可作之理哉〔二一十〕?愚人乃不信黃丹及胡粉,是化鉛所作〔二一一〕。又不信騾及駏驉〔二一二〕,是驢馬所生。云物各自有種。況乎難知之事哉〔二一三〕?夫所見少,則所怪多,世之常也。信哉此言,其事雖天之明,而人處覆甑之下,焉識至言哉〔二一四〕?」
校 釋
〔一〕 雖有大章豎亥之足 大章豎亥,古時善走者。淮南子地形篇云:禹使大章步自東極,至於西極,二億三萬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使豎亥步自北極,至於南極,二億三萬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後漢高誘注:太章豎亥,善行人,皆禹臣也。
〔二〕 未若所不履之多 「多」下敦煌有「也」字。案下文語法,當有「也」字。
〔三〕 雖有禹益齊諧之智 孫校:「智」,藏本作「識」。明案魯藩本亦作「識」,敦煌作「博」。禹,夏禹。益,舜臣。齊諧,人名,見莊子逍遙遊篇司馬彪注。
〔四〕 而所嘗識者 孫校:藏本無「嘗」字。案敦煌「嘗」作「記」。
〔五〕 萬物云云 「云云」,校勘記:「榮案盧本作芸芸,道德經夫物芸芸」。明案慎校本、寶顏堂本亦作「芸芸」。芸芸,眾多貌。
〔六〕 於是問者大笑 校補云:敦煌殘卷「大」下有「而」字,是也。大而笑之者,以為迂闊而笑之也,與大笑義異。本書微旨篇云,大而笑之,其來久矣。是其證。
〔七〕 三五丘旦之聖 三謂三皇,五謂五帝。丘,孔丘;旦,周公旦。
〔八〕 棄疾良平之智 后稷名棄,兒時屹如巨人之志,其游戲好種樹麻菽,麻菽美;及為成人,遂好耕農,相地之宜,宜穀者稼穡焉。見史記周本紀。樗里子名疾,秦惠王之弟,滑稽多智,秦人號曰智囊。見史記樗里子傳。張良,字子房,輔佐漢劉邦。史記留侯世家:高帝曰,運籌帷帳中,決勝千里外,子房功也。史記陳平世家云:漢六年,人有上書告楚王韓信反,高帝用陳平計,偽游雲夢,禽韓信。又高帝至平城,為匈奴所圍,七日不得食,高帝用陳平奇謀,圍得以解。
〔九〕 端嬰隨酈之辯 「嬰」敦煌作「晏」。史記仲尼弟子列傳:端木賜,字子貢,利口巧辭,孔丘常黜其辯。嬰,晏嬰,謚平仲,相齊景公,善諫說,史記有管晏列傳。隨何善辯,為劉邦說黥布畔楚歸漢,見史記黥布列傳。酈生食其,從沛公劉邦略地,酈生常為說客,馳使諸侯,見史記本傳。
〔一十〕賁育五丁之勇 賁,孟賁,衛人,一說齊人;育,夏育,周時衛人,皆大勇士。參見史記范睢列傳及裴駰集解。五丁,秦惠王時蜀力士。華陽國志蜀志云:秦惠王作石牛五頭,朝瀉金其後,曰,牛便金。蜀人悅之,遣使請石牛,惠王許之。乃遣五丁迎石牛。
〔一一〕人理之常然 「然」敦煌作「勢」。
〔一二〕必至之大端 「端」敦煌作「歸」。
〔一三〕久視不已之期者矣 「久」上敦煌有「受」字。
〔一四〕以死生為朝暮也 校勘記:榮案盧本「以」作「比」。
〔一五〕以行無益之事 「行」敦煌作「脩」。
〔一六〕華轂易步趍 「易」敦煌作「貿」。孫校云:「趍」藏本作「趣」。案魯藩本亦作「趣」。
〔一七〕每思詩人甫田之刺 「每」敦煌作「幸」。毛詩齊風甫田篇刺襄公;又小雅有甫田之什,小序云,刺幽王也。
〔一八〕棄榮華而涉苦困 「苦困」敦煌作「困苦」。
〔一九〕有似喪者之逐遊女 孫校:「喪」當作「桑」,事見列子說符、說苑權謀。明案:「喪」敦煌正作「桒」,即「桑」字別體。列子說符篇云:晉文公出,會欲伐衛。公子鋤仰天而笑。公問何笑。曰,臣笑鄰之人有送其妻適私家者,道見桑婦,悅而與言。然顧視其妻,亦有招之者矣。臣竊笑此也。公寤其言,乃止。
〔二十〕單張之信偏見 單,單豹;張,張毅,皆魯人。莊子達生篇云:魯有單豹者,巖居而水飲,不與民共利,不幸遇餓虎,餓虎殺而食之。有張毅者,高門縣薄,無不走也。行年四十,而有內熱之病以死。豹養其內,而虎食其外。毅養其外,而病攻其內。此二子者,皆不鞭其後者也。並見呂氏春秋必已篇。
〔二一〕班狄不能削瓦石為芒鍼 孫校:「狄」藏本作「秋」,非也,依意林引改。狄、翟同字,又見後辨問篇。曲園云:「秋」字誤,宋葉大慶考古質疑引作班輸。明案敦煌作「狄」,與意林同,是矣。狄,傳說黃帝臣,始作舟,參山海經海內經及郭注引世本。班,公輸班,亦稱班輸,戰國初魯人,有巧藝,能造雲梯之械,見墨子公輸篇。漢書敘傳上:班輸榷巧於斧斤。顏注:班輸,即魯公輸班也。
〔二二〕歐冶不能鑄鉛錫為干將 歐冶子,越人,以善鑄劍聞名,越王使歐冶子造劍五枚。干將,吳人,與歐冶子同師,俱善作劍。干將又是劍名,吳王闔閭使干將造劍二枚,一曰干將,二曰莫邪。見吳越春秋卷四。
〔二三〕能使當老者復少 明案「能」下原無「使」字,疑有脫文,敦煌、慎校本、寶顏堂本皆有「使」字,今據補。「復」敦煌作「常」。
〔二四〕應死者反生哉 「反」敦煌作「久」。
〔二五〕而吾子乃欲延蟪蛄之命至使累晦朔之積 「養朝菌之榮」句,孫校云:舊脫「之榮」二字,今補。明案敦煌殘卷、藏本、魯藩本皆無「之榮」二字。校補曰:「延蟪蛄之命」與「令有歷紀之壽」,語氣相近;「累晦朔之積」,文亦不順。古寫殘卷作「而吾子乃欲延蟪蛄令有歷紀之壽,養朝菌使之累晦積朔,不亦謬乎」?決是抱朴子原本如此。今本「命」字即「令」字之訛衍。後人又補「之」字,以足其義。「使之累晦積朔」又誤作「使累晦朔之積」,故文義不安。孫校補「之榮」二字,與上對文,尤非。孫校又於「使累晦朔之積」下云:「舊此下衍吾子二字,今刪」。明案敦煌無「吾子」二字,藏本、魯藩本並有。
〔二六〕願加九思不遠迷復焉 校勘記:盧本「九」作「自」,脫下句。
〔二七〕豈輷磕之音細 輷,音轟,車聲。磕,音榼,石聲。輷磕,大聲。
〔二八〕聾夫謂之無聲焉 「聾」敦煌作「聵」。
〔二九〕而況物有微於此者乎 「而」敦煌作「何」,敦煌無「有」字。
〔三十〕物是事非 孫校:「非」,一本作「舛」。案敦煌亦作「非」。
〔三一〕而薺麥枯焉 「薺」敦煌作「蒜」。校勘記:御覽二十二、九百七十七作「蒜麥」,九百五十三作「薺麥」。微旨篇若以薺麥之死生,道意篇不可以薺麥之細碎,是本書有「薺麥」之語。然九百七十七引在蒜門,似亦可據。
〔三二〕而竹柏茂焉 「竹」敦煌作「松」。
〔三三〕而龜鶴長存焉 「龜鶴」敦煌作「龜蛇」。
〔三四〕而有北流之浩浩 「浩浩」敦煌作「活活」。
〔三五〕而或震動而崩弛 案藏本、魯藩本並無上「而」字。孫校云:「弛」疑作「阤」。明案「弛」敦煌作「〈拖,中“扌改亻”〉」,殆係「陁」字之訛。「陁」亦作「阤」,毀也。
〔三六〕水性純冷 孫校:「性」藏本作「主」。案敦煌亦作「主」。
〔三七〕而有溫谷之湯泉 「溫谷」敦煌作「潯〈犭屯〉」。羅氏云「〈犭屯〉」即「豚」別搆,「潯」殆「燖」之訛。
〔三八〕火體宜熾 「熾」敦煌作「熱」。
〔三九〕而有蕭丘之寒焰 關於以上四句,劉晝新論從化篇云:「水性宜冷,而有華陽溫泉,猶曰水冷,冷者多也。火性宜熱,而有蕭丘寒炎,猶曰火熱,熱者多也」。
〔四十〕而南海有浮石之山 交州記云:海中有浮石山,而峙高數十丈,浮在水上。
〔四一〕而〈牛羊〉柯有沈羽之流 漢書地理志牂柯郡,顏注引應劭曰:臨牂柯江也。沈羽之流,似弱水,不勝鴻毛。
〔四二〕不可以一概斷之 「概」下敦煌有「而」字。
〔四三〕正如此也 敦煌無「正」字「也」字。
〔四四〕宜必鈞一 孫校云:藏本無「一」字。明案魯藩本亦無「一」字。敦煌、慎校本、寶顏堂本、崇文本「一」皆作「齊」。
〔四五〕已有天壤之覺 敦煌「壤」作「淵」,「覺」作「降」。寶顏堂本「壤」作「淵」,「覺」作「隔」。孫校云:刻本「覺」作為「隔」,非;「覺」即「較」字。
〔四六〕何獨怪仙者之異 敦煌無「異」字。
〔四七〕雉之為蜃雀之為蛤 禮記月令:季秋雀入大水化為蛤,孟冬雉入大水為蜃。按:蜃,大蛤也。論衡無形篇云「氣變物類,蝦蟆為鶉,雀為蜃蛤」。
〔四八〕壤蟲假翼 爾雅釋蟲:「蠰,齧桑」。郭注云:「似天牛,長角,體有白點,喜齧桑樹作孔」。淮南子道應篇:猶黃鵠與蠰蟲也。
〔四九〕川蛙翻飛 墨子經說上:「化,若鼃為鶉」。淮南子齊俗篇云:「蝦蟆為鶉」。蝦蟆為鶉,是說川蛙翻飛也。
〔五十〕水蠇為蛉 「蠇」原作「蠣」,「蛉」原作「蛤」。「蠣」應作「蠇」。禮記月令:季秋之月雀入大水為蛤。未聞水蠣為蛤。孫詒讓札迻云:「蛤當為蛉,淮南子齊俗訓水蠆為蟌(宋本訛蟌莣,王念孫據廣韻御覽正)。高注蟌,青蛉也」。明案敦煌殘卷正作「蛉」。青蛉即青蜓。今據札迻說及敦煌本改正。
〔五一〕荇苓為蛆 廣雅釋蟲云:蛆蟝、馬〈虫逐〉,馬蚿也。王念孫疏證云:蚿之轉聲為蠲。說文:蠲,馬蠲也。引明堂月令云,腐草為蠲。又轉而為蠸為蚈。呂氏春秋季夏紀:「腐草化為蚈。」高誘注:「蚈,馬蚿也」。然則荇苓為腐草,蛆為馬蠲、馬蚿之類。故曰荇苓為蛆。慎校本「苓」作「菜」。
〔五二〕田鼠為鴽 禮記月令:季春之月,田鼠化為鴽。案鴽,音如,鶉也。
〔五三〕腐草為螢 禮記月令:季夏之月,腐草為螢。
〔五四〕蛇之為龍 史記外戚世家褚少孫引傳曰:蛇化為龍,不變其文。
〔五五〕牛哀成虎 淮南子俶真篇:魯牛哀病,七日化為虎,其兄啟戶,虎搏而殺之。
〔五六〕楚嫗為黿 後漢書五行志:靈帝時,江夏黃氏之母,浴而化為黿,入於深淵。
〔五七〕枝離為柳 原校:「枝離一作滑錢」。案敦煌亦作「枝離」。札迻十云:「莊子至樂篇:支離叔與滑介叔觀於冥伯之丘,俄而柳生其左肘。支離叔曰,子惡之乎?滑介叔曰,亡,予何惡?是生柳者乃滑介叔,非支離叔也。此枝離當作滑叔。或本作『錢』,即『叔』之誤」。明案「柳」殆即「瘤」,一聲之轉(見王先謙莊子集解、郭慶藩莊子集釋)。曲園謂此則以柳生左肘為楊柳之柳,晉人舊解固然。亦通。
〔五八〕秦女為石 宋吳淑事類賦七引蜀記云:梓潼縣有五婦山,昔秦遺蜀五美人,蜀遣五丁迎之,至此,五丁踏地大呼,五女皆化為石。按華陽國志三亦載此事,唯未云秦女化石。
〔五九〕死而更生 後漢書五行志:建安四年,武陵充縣女子李娥死,埋於城外,已十四日。有行聞其塚中有聲,便語其家。家往視,聞聲便發,出遂活。此事並見干寶搜神記。張華博物志異聞亦記死人復生。
〔六十〕男女易形 漢書五行志:史記魏襄王十三年,魏有女子化為丈夫;漢哀帝建平中,豫章有男子化為女子。後漢書五行志:建安七年,越嶲有男化為女。又後漢書方術傳:徐登,閩中人,本女子化為丈夫。是皆所謂男女易形。
〔六一〕則其異有何限乎 「有何限乎」敦煌作「何限」。
〔六二〕外患不入 「入」敦煌作「加」。
〔六三〕而無知其上 孫校:藏本「而」下有「或」字,「其」下有「為」字。明案敦煌「無」下有「或」字。魯藩本與藏本同。
〔六四〕而莫識其下 敦煌作「而未有識其下」。
〔六五〕壽命在我者也 「在我」二字敦煌作「老夭」。西昇經五云:我命在我,不屬天地。
〔六六〕而莫知其脩短之能至焉 「之」下敦煌有「所」字,校補云是也,此與上句「而莫知其心志之所以然焉」對文。
〔六七〕設有哲人大才 敦煌無「大才」二字。
〔六八〕廢偽去欲 「欲」原作「役」。孫校云:藏本作「欲」。明案敦煌殘卷、魯藩本、慎校本、寶顏堂本、崇文本皆作「欲」,當作「欲」,今據改。
〔六九〕執太璞於至醇之中 「太璞」敦煌作「大朴」。藏本「太」作「大」。
〔七十〕世人猶尠能甄別或莫造志行於無名之表 「世」下十二字敦煌作「世人猶尠能標美逸」。孫校:藏本無「志行」二字。案魯藩本亦無此二字。校補云:無「志行」二字是也。「美」疑當作「英」,本書多「英逸」連文,詳見博喻篇。「莫造」即「英逸」之形訛。案校補所云,可備一說。
〔七一〕鼓翮清塵 校補云:「清塵」當從敦煌殘卷作「清虛」。
〔七二〕仰淩紫極 紫極,紫宮,即紫宮垣,星座名。晉書天文志云:北極五星,鉤陳六星,皆在紫宮中。北極,北辰最尊者也。紫宮垣十五星,其西蕃七,東蕃八,在北斗北。
〔七三〕假令遊戲 「遊戲」敦煌作「遊敖」。
〔七四〕郊閒兩瞳之正方 校勘記:郊閒未詳。案本書袪惑篇云:仙人目瞳皆方。葛洪神仙傳:李根兩目瞳子皆方。
〔七五〕邛疏之雙耳 列仙傳:邛疏,周封史,能行氣鍊形。
〔七六〕馬皇乘龍而行 列仙傳云:馬師皇者,黃帝時馬醫也。有龍下,向之垂耳張口。皇曰,此龍有病,乃鍼其脣下口中,以甘草湯飲之而愈。後一旦負皇而去。
〔七七〕子晉躬御白鶴 列仙傳云:王子喬,周靈王太子晉也,好吹笙作鳳凰鳴,後乘白鶴而去。
〔七八〕鱗身蛇軀 「軀」原作「首」。原校:「首或作軀」。明案當作「軀」,敦煌正作「軀」。後漢王延壽魯靈光殿賦云:「伏羲鱗身,女媧蛇軀」。今據改。
〔七九〕遂益潛遁 「遁」敦煌作「退」。
〔八十〕乃上士之所憎 敦煌「憎」下有「也」字。按下文語法,當有「也」字。
〔八一〕而怪於未嘗知也 「未嘗知」敦煌作「未之嘗見」。
〔八二〕所謂以指測海 「以」上敦煌有「人」字。
〔八三〕蜉蝣校巨鼇 「蜉」上敦煌有「猶」字。
〔八四〕日及料大椿 孫校:「日」藏本作「白」,今改。案敦煌亦作「日」。日及,菌類。莊子逍遙遊釋文云:朝菌,天陰生糞上,見日則死,故名日及。
〔八五〕自呼於物無所不經 校勘記:榮案盧本「自呼」作「自謂」。
〔八六〕切玉之刀火浣之布 博物志異產引周書云:西域獻火浣布,昆吾氏獻切玉刀;火浣布汙,燒之則潔;切玉刀如臘布,漢世有獻者。列子湯問篇:周穆王征西戎,西戎獻錕鋙之劍,火浣之布;其劍用之切玉如切泥焉;火浣之布,浣之必投於火,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後漢書蠻夷傳論稱火毳,李賢注:火毳,即火浣布也。桓帝時,梁冀作火浣布單衣。明案火浣布有三說,以礦物石棉說為是。其它動植物二說:或謂以南方炎火山之木皮績之,或謂以火林山之獸毛績以為布,殆皆非。參閱英國李約瑟博士著中國科學技術史第三卷第二十五章礦物學。
〔八七〕其閒未期 「期」敦煌作「幾」。
〔八八〕二物畢至 「畢」敦煌作「俱」。
〔八九〕令斷穀近一月 「月」敦煌作「期」。博物志云:魏太祖好養性法,亦解方藥,招引方術之士,廬江左慈,譙郡華陀,甘陵甘始,陽城郤儉,無不畢至。神仙傳云:魏太祖召左慈,閉一石室中,斷穀期年,乃出之,顏色如故。明案「月」當作「期」,周年也。
〔九十〕正爾復何疑哉 本句敦煌作「正爾亦復何疑於不然乎」。
〔九一〕令甘始以藥含生魚至如在水中也 「始」下敦煌有「公」字。此說亦見曹植辯道論,云:甘始取鯉魚一雙,令其一著藥,俱投沸膏中,有藥者奮尾鼓鰓,遊行沈浮,有若處淵;其一者已熟可噉。
〔九二〕又以藥粉桑以飼蠶 慎校本、寶顏堂本、崇文本皆無下「以」字。
〔九三〕又以住年藥食雞雛及新生犬子 校勘記云:御覽九百五作為「駐年」。案本書統作「住年」,而□□篇又作「駐年」,蓋二文隨作也。
〔九四〕皆止不復長 「皆」下敦煌有「令」字。
〔九五〕百日毛盡黑 「盡」下敦煌有「變」字。
〔九六〕才則一代之英 「英」敦煌作「名」。
〔九七〕而晚年乃有窮理盡性 「晚年乃有」敦煌作「晚乃云有」。
〔九八〕其歎息如此 「歎息」二字,敦煌作「難」。按以「難」字於義為長。
〔九九〕邃古之事 敦煌「邃」作「遠」。
〔一0十〕俗人貪榮好利 孫校:刻本「利」作「進」。案敦煌亦作「利」。
〔一0一〕汲汲名利 「利」敦煌作「位」。
〔一0二〕古者有逃帝王之禪授 「逃」敦煌作「違」。
〔一0三〕巢許之輩 敦煌作「若巢許輩人」。巢,巢父,傳說堯時隱人,山居不營世利,年老以樹為巢,故號巢父。見皇甫謐高士傳。許,許由,堯以天下讓許由,許由不受。見莊子逍遙遊及讓王篇。
〔一0四〕老萊莊周之徒 老萊子,楚人,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史記正義引列仙傳云,老萊子當時世亂,逃世,耕於蒙山之陽。楚王至門迎之,遂去。莊周,蒙人,楚威王聞莊周賢,聘以為相,莊周笑而絕之,終身不仕。並見史記老莊申韓列傳。
〔一0五〕況於神仙 「仙」下敦煌有「之人」二字。
〔一0六〕又難知於斯 敦煌無「又」字。
〔一0七〕今世皆信之哉 「今」敦煌作「令」。
〔一0八〕夫魯史至仲尼因之以著經 孔丘因魯史作春秋,上至隱公,下訖哀公十四年,十二公,儒者尊稱為經。見史記孔子世家。
〔一0九〕子長至揚雄稱之為實錄 案司馬遷,字子長,作史記。揚子法言重黎篇云:或問太史遷,曰實錄。言司馬遷史記,不虛美,不隱惡。
〔一一十〕以少君欒太為之無驗故也 敦煌「以」作「又」,「太」作「大」。李少君欒大以方術干武帝,不驗。並見史記封禪書、漢書郊祀志。
〔一一一〕黔婁原憲之貧 黔婁,春秋魯人。生時食不充虛,衣不蓋形。死則覆以布被,首足不盡斂,覆頭則足見,覆足則頭見。見劉向列女傳魯黔婁妻條。原憲,春秋宋人,孔丘弟子。莊子讓王篇云:原憲居魯,環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戶不完,桑以為樞而甕牖,褐以為塞,上漏下濕。此言二人之貧。
〔一一二〕陶朱猗頓之富 春秋時,越王勾踐用范蠡,既雪會稽之恥。蠡乃變名易姓,乘舟適齊,旋至陶,為朱公,善治產業,遂至巨萬。故言富者皆稱陶朱公。又猗頓用盬鹽起家,與王者埒富。並見史記貨殖列傳。裴駰集解引孔叢子曰:猗頓,魯之窮士也,聞朱公富,往而問術焉。朱公告之曰,子欲速富,當畜五牸。於是乃適西河,大畜牛羊於猗氏之南,十年之間,貲擬王公,馳名天下,以興富於猗氏,故曰猗頓。
〔一一三〕無鹽宿瘤之醜 無鹽、宿瘤,並戰國時齊醜女。鍾離春,齊無鹽邑之女,其為人極醜:臼頭,深目,長肚,大節,昂鼻,結喉,肥項,少髮,折腰,出胸,皮膚若漆。行年三十,行嫁不售。乃自謁宣王,陳國之四殆,宣王納之,拜無鹽君,立為王后。宿瘤者,齊東都採桑之女,閔王之后也(閔王,宣王子)。項有大瘤,故號曰宿瘤。並見劉向列女傳。參新序雜事二。
〔一一四〕南威西施之美 晉文公得南威,三日不聽朝,遂推南威而遠之,曰後世必有以色亡其國者。見戰國策魏策。西施,見前暢玄篇注。
〔一一五〕用兵或有無功者焉 「兵」敦煌作「武」。
〔一一六〕為之者何必皆成哉 「為」上敦煌有「諸」字。
〔一一七〕自可求而不得 「求」敦煌作「學」。
〔一一八〕訣在於志 「訣」敦煌作「決」。「決」通「訣」,敦煌寫本往往作「決」。
〔一一九〕不在於富貴也 「在於」二字敦煌作「須」。
〔一二十〕百姓有過 「過」敦煌作「罪」。
〔一二一〕削乎平粹者 「削乎」敦煌作「割削」。
〔一二二〕蚊噆膚則坐不得安 「蚊」下敦煌有「蚋」字,「安」作「端」。
〔一二三〕蝨群攻則臥不得寧 原校:「寧」藏本作「安」。校勘記云:御覽九百五十一作「蚤蝨群攻臥不獲安」,當從藏本。案敦煌殘卷亦作「蚤蝨群攻則臥不獲安」。校補云,「蝨」上有「蚤」字,今本脫誤,當據補。廣韻三十二皓「蚤」字注引抱朴子曰,「蚤蝨攻君臥不獲安」。
〔一二四〕以飛八石哉 本書明本篇云:「鍊八石之飛精」。八石即丹砂、雄黃、雌黃、石留黃、曾青、礬石、磁石、戎鹽,為道家鍊食之藥物。
〔一二五〕砰磕嘈囐 磕同礚。廣韻十三耕「砰」字注:砰磕,如雷之聲。嘈囐,鼓聲。張衡東京賦;奏嚴鼓之嘈囐。
〔一二六〕黃鉞一揮齊斧暫授 黃鉞,金斧;齊斧,利斧;皆古代君王用以殺伐之兵器。
〔一二七〕斬斷之刑 「之」下原無「刑」字。原校:疑「之」下有脫字。明案敦煌作「斬斷之刑」,今據補。
〔一二八〕八珍百和 敦煌「和」作「醬」。
〔一二九〕駈合生人 敦煌「人」作「民」。
〔一三十〕暴骸腐野 敦煌「腐野」作「朔裔」。
〔一三一〕又不得有道之士 「有道之士」敦煌作「道士」。
〔一三二〕家有長卿壁立之貧 司馬相如,字長卿,西漢蜀郡成都人,家貧,徒四壁立。見史記本傳。
〔一三三〕腹懷翳桑絕糧之餒 敦煌「懷」作「有」,「糧」作「粒」,「餒」作「飢」。左傳宣公二年載:晉靈公時,趙宣子趙盾田於首山,舍於翳桑,見靈輒餓,問之,曰,不食三日矣。食之。後靈公伏甲欲殺趙盾,靈輒時為公介士,乃倒戟以禦公後,盾得以免。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
〔一三四〕夏有儒仲環堵之暎 案「仲」原作「行」,敦煌殘卷、藏本、魯藩本皆作「仲」,今據改。校補云:後漢書逸民傳,王霸字儒仲,隱居守志,茅居蓬戶。「暎」,日照,敦煌誤作「歎」。
〔一三五〕欲經遠而乏舟車之用 「欲」敦煌作「且」。
〔一三六〕欲有營而無代勞之役 「有」下敦煌有「所」字。
〔一三七〕可無戀也 「可無」敦煌作「無可」。
〔一三八〕愛習之情卒難遣 「卒難遣」敦煌作「難可卒遣」。
〔一三九〕口斷甘肴 「甘肴」敦煌作「所甘」。
〔一四十〕求神仙於幽漠 「於」原作「之」。校補云:「之」字當從敦煌作「於」。今訂正。
〔一四一〕豈所堪哉 「所堪」原作「不尠」。敦煌作「所堪」。校補云:「所堪」是。「不」與「所」,「尠」與「堪」,並形近而訛。今據改。
〔一四二〕非勢位之人 「人」下敦煌有「也」字。
〔一四三〕區區小子之奸偽 「奸偽」下敦煌有「為事」二字。
〔一四四〕昔勾踐式怒〈圭黽〉 韓非子內儲說上七術云:越王勾踐見怒〈圭黽〉而式之。御者曰,何為式?王曰,〈圭黽〉有氣如此,可無為式乎?
〔一四五〕楚靈愛細腰國人多餓死 韓非子二柄篇云: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
〔一四六〕齊桓嗜異味易牙蒸其子 易牙,齊桓公臣,善烹調五味。韓非子二柄篇:齊桓公好味,易牙蒸其子首而進之。
〔一四七〕宋君賞瘠孝毀歿者比屋 韓非子內儲說上七術云:宋崇門之巷人,服喪而毀,甚瘠。宋君以為慈愛於親,舉以為官師。其黨人毀而死者半。參莊子外物篇。
〔一四八〕安可得煞乎 「得」原作「待」。孫校:「待」當作「得」。明案敦煌正作「得」,今訂正。
〔一四九〕視金玉如土糞 「土糞」敦煌作「糞土」。
〔一五十〕以假塗求其財 「財」敦煌作「錢」。
〔一五一〕共登嵩高山 敦煌作「共上嵩高」。
〔一五二〕而少君稱病死 敦煌無「而」字「稱」字。
〔一五三〕唯衣冠在焉 敦煌「唯」作「則」。
〔一五四〕近世壺公將費長房去 壺公者,不知其姓名也。汝南有費長房為市掾,見公入市賣藥,懸一壺於肆頭。及市罷,輒跳入壺中,市人莫之見。唯長房於樓上見之,異焉。因往再拜奉酒脯。公知長房意。約長房與語謫仙事。後壺公將長房俱去。參見後漢書費長房傳及神仙傳壺公。
〔一五五〕李意期將兩弟子 孫校:「刻本有『去,後人見之』五字,非」。明案據敦煌殘卷,孫本此下脫「去,皆託卒,死家殯埋之,積數年,而長房來歸。又相識人見李意其將兩弟子」二十九字,今增補。葛洪神仙傳云:李意期者,本蜀人,傳世見之,漢文帝時人也。人欲遠行速至者,意期以符與之,并丹書兩腋下,則千里皆不盡日而還。
〔一五六〕三棺遂有竹杖一枚 校勘記:「遂有」盧本作「止有」。明案慎校本、寶顏堂本亦作「止有」,敦煌作「悉有」。
〔一五七〕以丹書於杖 敦煌「書」下有「符」字。
〔一五八〕噎死者不可譏神農之播穀 敦煌「譏」作「議」。
〔一五九〕是猶見趙高董卓 趙高,秦中車府令,始皇死,篡權,詐造始皇詔,賜長子扶蘇死,立胡亥為二世皇帝。見史記李斯列傳。董卓,後漢相國,凶暴有奸謀,策廢少帝,立陳留王,是為獻帝。見後漢書董卓傳。
〔一六十〕便謂古無伊周霍光 伊,伊尹,商湯臣。湯死,太甲在位,暴虐無道,伊尹放之於桐宮,伊尹攝行政事;及太甲悔過自責,於是伊尹迎帝太甲而授之政。見史記殷本紀。周,周公旦,武王弟。武王死,子成王立,年少,因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諸侯畔,乃攝政,平內亂。至成王長,返政成王。見史記周本紀。霍光,漢驃騎將軍霍去病弟,武帝時為大司馬大將軍。武帝死,昭帝立,帝年八歲,政事一決於光。昭帝死,昌邑王賀嗣立,荒淫無道,乃廢昌邑王,立宣帝。見漢書霍光傳。
〔一六一〕見商臣冒頓 商臣,楚成王太子,弒父自立。成王既立商臣,後又欲立公子職。商臣以宮衛兵圍成王,成王自絞殺。商臣代立,是為穆王。見史記楚世家。匈奴單于曰頭曼,有太子名冒頓,單于欲廢冒頓而立少子。冒頓從其父頭曼獵,以鳴鏑射殺頭曼,冒頓自立為單于,見史記匈奴傳。商臣冒頓,並謂不孝之主。
〔一六二〕而云古無伯奇孝己 伯奇,周宣王時尹吉甫子,無罪為後母所譖而見逐。見後漢書黃瓊傳注引說苑。孝己,殷高宗之子,有賢孝之行,遭後母之難,憂苦而死。荀子大略篇:「孝己孝而親不愛」。家語弟子解云:「武丁以後妻殺孝己」。參莊子外物篇成玄英疏。
〔一六三〕神仙集中有召神劾鬼之法 漢書藝文志雜占家有執不祥劾鬼物八卷。後漢書方術傳費長房麴聖卿壽光侯皆能劾鬼云。此皆方士之謬說耳。
〔一六四〕其餘亦何所不有也 「也」敦煌作「耶」。
〔一六五〕鬼神數為人間作光怪變異 「人間」敦煌、藏本、魯藩本、慎校本皆作「民間」。
〔一六六〕安能見聞 「安能」敦煌作「莫之」。
〔一六七〕故不見鬼神至不可謂世閒無仙人也 敦煌作「然雖不見鬼神,不可得謂天下無神也(「神」上殆脫「鬼」字);雖不見仙人,不可謂世間無仙人也」。
〔一六八〕人無賢愚 「無」原作「有」。校勘記:「有」字誤,御覽八百八十六作「無」。明案敦煌亦作「無」,今訂正。
〔一六九〕術家有拘錄之法 「拘錄」敦煌作「錄具」。
〔一七十〕禮典有招呼之義 「招呼」敦煌作「招魂」。
〔一七一〕豈可遂以不聞見之 「遂」敦煌作「復」。
〔一七二〕又云無之乎 校勘記:御覽八百八十六「又云」作「復言」,榮案盧本作「而云」。明案慎校本、寶顏堂本亦作「而云」。
〔一七三〕輔氏報施之鬼 晉魏顆敗秦師於輔氏,獲秦之杜回。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吾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余,而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人之治命,余是以報。見左傳宣公十五年。
〔一七四〕成湯怒齊之靈 「怒」敦煌作「怨」。
〔一七五〕申生交言於狐子 晉侯改葬共太子(共太子即申生)。狐突適下國,遇太子,太子使登僕,而告之曰,夷吾無禮,余得請於帝矣,將以晉畀秦,秦將祀余云云,即指此事。見左傳僖公十年。
〔一七六〕杜伯報恨於周宣 墨子明鬼篇: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而不辜。後宣王田於圃,見杜伯乘白馬素車,執弓矢,追射宣王,射之車上,伏弢而死。
〔一七七〕彭生託形於玄豕 曲園曰:左傳云見大豕,齊世家止云見彘,均無「玄」字。「玄」或「立」字之誤。左史並有「立」字。明案「玄豕」與下句「蒼狗」對文,殆亦可通,不必拘泥於「立豕」也。敦煌「形」作「身」。左傳莊公八年載:齊襄公田於貝丘,見大豕,從者曰,公子彭生也。公怒曰,彭生敢見,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懼,墜於車,傷足喪屨。
〔一七八〕如意假貌於蒼狗 漢高后八年三月袚霸上,還過枳道,見物如蒼狗,橶高后掖,忽而不見。卜之,趙王如意為祟。遂病掖傷而崩。先是高后鴆殺如意,支斷其母戚夫人手足,搉其眼以為人彘。見漢書五行志。
〔一七九〕灌夫守田蚡 「夫」下敦煌有「之」字。漢武帝時,灌夫竇嬰與田蚡交惡。蚡為丞相,奏劾灌夫竇嬰論罪棄市。不久田蚡病,一身盡痛,若有擊者。蚡呼服謝罪,使巫視鬼者瞻之。曰,竇嬰與灌夫共守笞,欲殺之,竟死。參史記及漢書灌夫傳。
〔一八十〕子義掊燕簡 「義」下敦煌有「之」字。燕簡公殺其臣莊子儀而不辜。後簡公方將馳於祖塗,莊子儀荷朱杖而擊之,殪之車上。見墨子明鬼篇。
〔一八一〕蓐收之降於莘 左傳莊公三十二年七月略云,有神降於莘。內史過對周惠王曰,國之將興,明神降之;將亡,神又降之。內史過往,聞虢請命,反曰,虢必亡矣,虐而聽於神。國語晉語云:虢公夢在廟,有神人面白毛虎爪,執鉞立於西阿。公懼而走。神曰,無走。公拜稽首。覺,召史嚚占之。對曰,如君之言,則蓐收也,天之刑神也。後六年,虢亡。
〔一八二〕欒侯之止民家 欒布,前漢梁人,為人所略,賣為奴於燕。高帝殺彭越,禁人勿收,欒布獨祠而哭之。幸免於死。文帝時,欒布為燕相,至將軍。吳楚反時,以軍功封俞侯。燕齊之間,皆為立社,號曰欒公社。見史記欒布傳。
〔一八三〕神君言於上林 「林」原作「臨」。校補云:敦煌殘卷作「上林」是也。今本作「上臨」,聲相亂也。史記封禪書:初,武帝求神君,舍之上林中蹏氏觀。及帝即位,則厚禮置祠之內中,聞其言不見其人云。今據改。
〔一八四〕世所希聞乎 敦煌「聞」下有「者」字。
〔一八五〕是令蚊虻負山 「令」敦煌作「使」。
〔一八六〕與井蟆論海也 孫校:「蟆」藏本作「〈虫麻〉」。案魯藩本亦作「〈虫麻〉」。敦煌作「鼃」。校勘記:「蟆」盧本作「蛙」,榮案說文作「鼃」,玉篇「蛙」,並云蝦蟆也。
〔一八七〕俗人未嘗見龍麟鸞鳳 「麟」原作「鱗」,非。敦煌作為「驎」,即「麟」之假字,藏本、魯藩本並作「麟」,是,今據改。
〔一八八〕以為古人虛設瑞應 「古人」,校勘記:榮案盧本作「古者」。
〔一八九〕況於令人之信有仙人乎 敦煌「令」下無「人」字。
〔一九十〕劉向作金不成 漢宣帝時,劉向獻淮南枕中鴻寶苑秘書,書言神仙使鬼物為金之術,令尚方鑄作,事不驗。見漢書劉向傳及郊祀志。
〔一九一〕便謂索隱行怪 「謂」下敦煌有「其」字。
〔一九二〕以蟻鼻之缺 蟻鼻,喻微小。
〔一九三〕捐無價之淳鈞 「鈞」當作「鉤」。淳鉤,良劍名,越人歐冶子所鑄。淮南子覽冥篇云:「區冶生而淳鉤之劍成」。
〔一九四〕非荊和之遠識 「荊」一作「楚」。和,卞和。楚人卞和得玉璞於荊山,先後獻楚厲王及武王,皆以為石,刖其左右足。及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於荊山之下,三日三夜,泣盡繼之以血。王乃使玉人治其璞,而得寶玉焉,遂命曰和氏之璧。見韓非子和氏篇。
〔一九五〕風胡之賞真也 風胡,春秋時人,善識劍。越王允常聘歐冶子作名劍五枚,其一曰純鈎,二曰湛盧,以示薛燭。燭謂初造此劍,赤堇之山破而出錫,若耶之溪涸而出銅;天帝裝炭,太一下觀,於是歐冶子因天地之精,造為此劍。後湛盧傳至楚昭王,王召風胡子問之,此劍直幾何?對曰,赤堇之山已合,若耶之谿深不可測,群神上天,歐冶子已死,雖傾城量金,珠玉滿河,猶不能得此寶,況駿馬千匹,萬戶之都,何足言也?參見吳越春秋卷四、越絕書卷十一。
〔一九六〕朱公所以鬱悒 朱公見本篇前陶朱條注。
〔一九七〕薛燭所以永歎 薛燭見前風胡條注。
〔一九八〕然皆秘其要文 孫校:「文」一本作「又」。案敦煌「文」作「言」。
〔一九九〕其所用藥 敦煌「藥」下有「物」字。
〔二0十〕治淮南王獄中所得此書 敦煌「中」作「時」。
〔二0一〕便謂其意盡在紙上 敦煌「意」下有「當」字。
〔二0二〕自刪秦大夫阮倉書中出之 孫校:「大夫阮倉」四字刻本訛作「太史暨漢」。案神仙傳序云阮倉記古之得仙者數百人。
〔二0三〕非妄言也 「言」敦煌作「造」。
〔二0四〕采葑采菲 孫校:藏本作「采葑」二字。案敦煌有。
〔二0五〕以日月曾蝕之故 敦煌作「以曾蝕之日」。
〔二0六〕而謂懸象非大明哉 孫校:「懸」藏本作「玄」。明案敦煌、慎校本、寶顏堂本亦作「玄」。
〔二0七〕實是合五種灰以作之 五種灰,校勘記云:御覽七百六十作「百灰」,八百七十一作「五百種灰」,今此脫「百」字。案敦煌「灰」作「石灰」。
〔二0八〕今以此語俗人俗人殊不肯信 「俗人」下原缺「俗人」二字。校勘記云:御覽七百六十「俗人」下復有「俗人」。案敦煌亦重「俗人」二字,是,今據補。
〔二0九〕乃云水精本自然之物 「本」敦煌作「是」。
〔二一十〕俗人當何信 「當何」敦煌作「何時當」。
〔二一一〕愚人乃不信黃丹及胡粉是化鉛所作 校勘記云:書鈔一百三十五,御覽七百十九、八百十二「人」作「民」。案博物志云,燒鉛錫成胡粉。
〔二一二〕不信騾及駏驉 駏驉,寶顏堂本、慎校本作〈馬乍〉〈馬孟〉。廣韻魚韻:駏驉,畜似騾也。
〔二一三〕況乎難知之事哉 「乎」敦煌作「於」。校勘記云:御覽九百一作「況乎仙者難知之事哉」。
〔二一四〕信哉此言至篇末二十二字 敦煌無。
[book_title]抱朴子內篇卷之三 對俗
或人難曰:「人中之有老彭,猶木中之有松柏,稟之自然〔一〕,何可學得乎〔二〕?」抱朴子曰:「夫陶冶造化,莫靈於人。故達其淺者,則能役用萬物,得其深者,則能長生久視。知上藥之延年,〔三〕故服其藥以求仙。知龜鶴之遐壽,故效其道引以增年。且夫松柏枝葉,與眾木則別〔四〕。龜鶴體貌,與眾蟲則殊〔五〕。至於彭老猶是人耳,非異類而壽獨長者,由於得道,非自然也。眾木不能法松柏,諸蟲不能學龜鶴,是以短折耳〔六〕。人有明哲〔七〕,能修彭老之道〔八〕,則可與之同功矣。若謂世無仙人乎,然前哲所記,近將千人,皆有姓字,及有施為本末〔九〕,非虛言也。若謂彼皆特稟異氣,然其相傳皆有師奉服食〔一十〕,非生知也。若道術不可學得,則變易形貌,吞刀吐火〔一一〕,坐在立亡〔一二〕,興雲起霧〔一三〕,召致蟲蛇,合聚魚鱉〔一四〕,三十六石立化為水〔一五〕,消玉為〈米台〉,潰金為漿〔一六〕,入淵不沾〔一七〕,蹴刃不傷,〔一八〕幻化之事,九百有餘〔一九〕,按而行之,無不皆效,何為獨不肯信仙之可得乎!仙道遲成〔二十〕,多所禁忌。自無超世之志,強力之才,不能守之〔二一〕。其或頗好心疑,中道而廢,便謂仙道長生,果不可得耳。仙經曰,服丹守一,與天相畢,還精胎息,延壽無極。此皆至道要言也。民間君子,猶內不負心,外不愧影,上不欺天,下不食言,豈況古之真人,寧當虛造空文,以必不可得之事,誑誤將來,何所索乎!苟無其命,終不肯信,亦安可強令信哉〔二二〕!」
或難曰:「龜鶴長壽,蓋世閒之空言耳,誰與二物終始相隨而得知之也〔二三〕。」抱朴子曰:「苟得其要,則八極之外,如在指掌,百代之遠,有若同時,不必在乎庭宇之左右,俟乎瞻視之所及,然後知之也。玉策記〔二四〕曰,千歲之龜,五色具焉,其額上兩骨起似角,解人之言〔二五〕,浮於蓮葉之上〔二六〕,或在叢蓍之下,其上時有白雲蟠蛇〔二七〕。千歲之鶴,隨時而鳴,能登於木,其未千載者,終不集於樹上也,色純白而腦盡成丹。如此則見,便可知也。然物之老者多智,率皆深藏邃處〔二八〕,故人少有見之耳。按玉策記及昌宇經,不但此二物之壽也。云千歲松樹〔二九〕,四邊披越〔三十〕,上杪不長,望而視之,有如偃蓋,其中有物,或如青牛,或如青羊,或如青犬〔三一〕,或如青人〔三二〕,皆壽萬歲〔三三〕。又云,蛇有無窮之壽〔三四〕,獮猴壽八百歲變為猿,猿壽五百歲變為玃〔三五〕。玃壽千歲〔三六〕。蟾蜍壽三千歲,騏驎壽二千歲。騰黃之馬,吉光之獸〔三七〕,皆壽三千歲。千歲之鳥〔三八〕,萬歲之禽〔三九〕,皆人面而鳥身,壽亦如其名〔四十〕。虎及鹿兔,皆壽千歲,壽滿五百歲者,其毛色白〔四一〕。熊壽五百歲者,〔四二〕則能變化。狐狸豺狼〔四三〕,皆壽八百歲。滿五百歲,則善變為人形〔四四〕。鼠壽三百歲,滿百歲則色白〔四五〕,善憑人而卜,名曰仲,能知一年中吉凶及千里外事〔四六〕。如此比例,不可具載。但博識者觸物能名,洽聞者理無所惑耳〔四七〕。何必常與龜鶴周旋,乃可知乎?苟不識物,則園中草木,田池禽獸,猶多不知,況乎巨異者哉?史記龜策傳云:江淮閒居人為兒時,以龜枝床,至後老死,家人移床,而龜故生。此亦不減五六十歲也,不飲不食〔四八〕,如此之久而不死,其與凡物不同亦遠矣,亦復何疑於千歲哉?仙經象龜之息,豈不有以乎?故太丘長潁川陳仲弓,篤論士也,撰異聞記云〔四九〕,其郡人張廣定者,遭亂常避地,有一女年四歲,不能步涉,又不可擔負,計棄之固當餓死〔五0〕,不欲令其骸骨之露,村口有古大塚〔五一〕,上巔先有穿穴〔五二〕,乃以器盛縋之,〔五三〕下此女於塚中〔五四〕,以數月許乾飯及水漿與之而舍去。候世平定〔五五〕,其間三年,廣定乃得還鄉里,欲收塚中所棄女骨,更殯埋之。廣定往視,女故坐塚中,見其父母,猶識之甚喜。而父母猶初恐其鬼也〔五六〕,父下入就之〔五七〕,乃知其不死。問之從何得食,女言糧初盡時甚飢〔五六〕,見塚角有一物,伸頸吞氣,試效之,轉不復飢,日月為之〔五九〕,以至於今。父母去時所留衣被,自在塚中,不行往來,衣服不敗,故不寒凍。廣定乃索女所言物〔六十〕,乃是一大龜耳〔六一〕。女出食穀〔六二〕,初小腹痛嘔逆,久許乃習,此又足以知龜有不死之法,及為道者效之,可與龜同年之驗也〔六三〕。史遷與仲弓,皆非妄說者也。天下之蟲鳥多矣,而古人獨舉斯二物者,明其獨有異於眾故也〔六四〕,睹一隅則可以悟之矣。」
或難曰:「龜能土蟄,鶴能天飛〔六五〕,使人為須臾之蟄,有頃刻之飛,猶尚不能,其壽安可學乎〔六六〕?」抱朴子答曰:「蟲之能蟄者多矣,鳥之能飛者饒矣,而獨舉龜鶴有長生之壽者,其所以不死者,不由蟄與飛也〔六七〕。是以真人但令學其道引以延年,法其食氣以絕穀,不學其土蟄與天飛也。夫得道者,上能竦身於雲霄,下能潛泳於川海。是以蕭史偕翔鳳以淩虛〔六八〕,琴高乘朱鯉於深淵〔六九〕,斯其驗也。何但須臾之蟄,須刻之飛而已乎!龍蛇蛟螭,狙猬鼉蟸〔七十〕,皆能竟冬不食,不食之時〔七一〕,乃肥於食時也〔七二〕。莫得其法〔七三〕。且夫一致之善者,物多勝於人,不獨龜鶴也。故太昊師蜘蛛而結網〔七四〕,金天據九鳸以正時〔七五〕,帝軒俟鳳鳴以調律〔七六〕,唐堯觀蓂莢以知月〔七七〕,歸終知往〔七八〕,乾鵲知來〔七九〕,魚伯識水旱之氣〔八十〕,蜉蝣曉潛泉之地〔八一〕,白狼知殷家之興〔八二〕,鸑鷟見周家之盛〔八三〕,龜鶴偏解導養,不足怪也。且仙經長生之道,有數百事,但有遲速煩要耳,不必皆法龜鶴也〔八四〕。上士用思遐邈,自然玄暢,難以愚俗之近情,而推神仙之遠旨。」
或曰〔八五〕,「我等不知今人長生之理〔八六〕,古人何獨知之〔八七〕?」「此蓋愚暗之局談,非達者之用懷也。夫占天文之玄道〔八八〕,步七政之盈縮〔八九〕,論淩犯於既往,審崇替於將來,仰望雲物之徵祥,俯定卦兆之休咎,運三棋以定行軍之興亡〔九十〕,推九符而得禍福之分野〔九一〕,乘除一算,以究鬼神之情狀,錯綜六情〔九二〕,而處無端之善否。其根元可考也,形理可求也,〔九三〕而庸才近器,猶不能開學之奧治,至於樸素,徒銳思於糟粕,不能窮測其精微也。夫鑿枘之麤伎,而輪扁有不傳之妙〔九四〕;掇蜩之薄術,而傴僂有入神之巧〔九五〕,在乎其人〔九六〕,由於至精也。況於神仙之道〔九七〕,旨意深遠〔九八〕,求其根莖〔九九〕,良未易也。松喬之徒,雖得其效,未必測其所以然也,況凡人哉?其事可學,故古人記而垂之,以傳識者耳。若心解意得,則可信而修之,其猜疑在胸,皆自其命,不當詰古人何以獨曉此,而我何以獨不知之意耶〔一0十〕?吾今知仙之可得也,吾能休糧不食也,吾保流珠之可飛也,黃白之可求也,若責吾求其本理,則亦實復不知矣。世人若以思所能得謂之有〔一0一〕,所不能及則謂之無,則天下之事亦尠矣〔一0二〕。故老子有言,以狸頭之治鼠漏,以啄木之護齲齒〔一0三〕,此亦可以類求者也。若蟹之化漆〔一0四〕,麻之壞酒,此不可以理推者也。萬殊紛然,何可以意極哉?設令抱危篤之疾〔一0五〕,須良藥之救〔一0六〕,而不肯即服,須知神農岐伯所以用此草治此病本意之所由,則未免於愚也〔一0七〕。」
或曰:「生死有命,修短素定,非彼藥物,所能損益。夫指既斬而連之,不可續也;血既灑而吞之,無所益也。豈況服彼異類之松柏,以延短促之年命,甚不然也。」抱朴子曰:「若夫此論〔一0八〕,必須同類,乃能為益,然則既斬之指,已灑之血,本自一體,非為殊族,何以既斬之而不可續,已灑之而不中服乎!余數見人以蛇銜膏連已斬之指〔一0九〕,桑豆易雞鴨之足〔一一0〕,異物之益,不可誣也。若子言不恃他物〔一一一〕,則宜擣肉冶骨,以為金瘡之藥,煎皮熬髮,以治禿鬢之疾耶?夫水土不與百卉同體,而百卉仰之以植焉〔一一二〕。五穀非生人之類,而生人須之以為命焉。脂非火種,水非魚屬,然脂竭則火滅,水竭則魚死〔一一三〕,伐木而寄生枯〔一一四〕,芟草而兔絲萎〔一一五〕,川蟹不歸而蛣敗〔一一六〕,桑樹見斷而蠹殄,觸類而長之,斯可悟矣〔一一七〕。金玉在九竅,則死人為之不朽。鹽滷沾於肌髓〔一一八〕,則脯腊為之不爛,況於以宜身益命之物,納之於己,何怪其令人長生乎〔一一九〕?」
或難曰:「神仙方書,似是而非,將必好事者妄所造作,未必出黃老之手〔一二十〕,經松喬之目也。」抱朴子曰:「若如雅論,宜不驗也,今試其小者〔一二一〕,莫不效焉。余數見人以方諸求水於夕月〔一二二〕,陽燧引火於朝日〔一二三〕,隱形以淪於無象,易貌以成於異物〔一二四〕,結巾投地而兔走,鍼綴丹帶而蛇行〔一二五〕,瓜果結實於須臾〔一二六〕,龍魚瀺灂於盤盂〔一二七〕,皆如說焉。按〔一二八〕漢書欒太初見武帝〔一二九〕,試令鬥棋,棋自相觸。而後漢書又載魏尚能坐在立亡,張楷能興雲起霧〔一三0〕,皆良史所記,信而有徵,而此術事,皆在神仙之部,其非妄作可知矣。小既有驗〔一三一〕,則長生之道,何獨不然乎!」
或曰〔一三二〕:「審其神仙可以學致,翻然淩霄,背俗棄世,烝嘗之禮,莫之修奉,先鬼有知,其不餓乎!」抱朴子曰:「蓋聞身體不傷,謂之終孝,況得仙道,長生久視,天地相畢,過於受全歸完,不亦遠乎?果能登虛躡景,雲轝霓蓋,餐朝霞之沆瀣,吸玄黃之醇精,飲則玉醴金漿,食則翠芝朱英,居則瑤堂瑰室,行則逍遙太清。先鬼有知,將蒙我榮,或可以翼亮五帝,或可以監御百靈〔一三三〕,位可以不求而自致〔一三四〕,膳可以咀茹華璚〔一三五〕,勢可以總攝羅酆〔一三六〕,威可以叱吒梁成〔一三七〕,誠如其道,罔識其妙,亦無餓之者〔一三八〕。得道之高,莫過伯陽。伯陽有子名宗,仕魏為將軍〔一三九〕,有功封於段干。然則今之學仙者,自可皆有子弟,以承祭祀,祭祀之事〔一四十〕,何緣便絕〔一四一〕!」
或曰:「得道之士,呼吸之術既備,服食之要又該,掩耳而聞千里,閉目而見將來,或委華駟而轡蛟龍,或棄神州而宅蓬瀛〔一四二〕,或遲迴於流俗,逍遙於人間,不便絕跡以造玄虛,其所尚則同,其逝止或異,何也?」抱朴子答曰:「聞之先師云,仙人或昇天,或住地,要於俱長生,去留各從其所好耳〔一四三〕。又服還丹金液之法,若且欲留在世間者〔一四四〕,但服半劑而錄其半。若後求昇天,便盡服之。不死之事已定,無復奄忽之慮。正復且遊地上,或入名山,亦何所復憂乎?彭祖言,天上多尊官大神,新仙者位卑,所奉事者非一,但更勞苦,故不足役役於登天,而止人間八百餘年也〔一四五〕。又云,古之得仙者,或身生羽翼,變化飛行,失人之本〔一四六〕,更受異形,有似雀之為蛤,雉之為蜃,非人道也。人道當食甘旨,服輕煖,通陰陽,處官秩,耳目聰明,骨節堅強,顏色悅懌〔一四七〕,老而不衰,延年久視,出處任意,寒溫風濕不能傷,鬼神眾精不能犯,五兵百毒不能中〔一四八〕,憂喜毀譽不為累,乃為貴耳。若委棄妻子,獨處山澤,邈然斷絕人理,塊然與木石為鄰,不足多也〔一四九〕。昔安期先生龍眉甯公修羊公陰長生〔一五十〕,皆服金液半劑者也。其止世間,或近千年,然後去耳。篤而論之,求長生者〔一五一〕,正惜今日之所欲耳〔一五二〕,本不汲汲於昇虛,以飛騰為勝於地上也。若幸可止家而不死者,亦何必求於速登天乎?若得仙無復住理者〔一五三〕,復一事耳。彭祖之言,為附人情者也。」
或問曰:「為道者當先立功德,審然否?」抱朴子答曰:「有之。按玉鈐經中篇云〔一五四〕,立功為上,除過次之。為道者以救人危使免禍〔一五五〕,護人疾病,令不枉死〔一五六〕,為上功也。欲求仙者,要當以忠孝和順仁信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務方術〔一五七〕,皆不得長生也〔一五八〕。行惡事大者,司命奪紀,小過奪算,隨所犯輕重〔一五九〕,故所奪有多少也。凡人之受命得壽,自有本數,數本多者,則紀算難盡而遲死,若所稟本少,而所犯者多,則紀算速盡而早死。又云,人欲地仙,當立三百善;欲天仙,立千二百善。若有千一百九十九善,而忽復中行一惡,則盡失前善,乃當復更起善數耳。故善不在大,惡不在小也。雖不作惡事〔一六十〕,而口及所行之事〔一六一〕,及責求布施之報,便復失此一事之善,但不盡失耳。又云,積善事未滿,雖服仙藥,亦無益也〔一六二〕。若不服仙藥,並行好事〔一六三〕,雖未便得仙,亦可無卒死之禍矣。吾更疑彭祖之輩,善功未足,故不能昇天耳。」
校 釋
〔一〕 稟之自然 「稟」下慎校本、寶顏堂本有「賦」字。
〔二〕 何可學得乎 慎校本、寶顏堂本無「得」字。
〔三〕 上藥之延年 「年」敦煌作「命」。
〔四〕 與眾木則別 敦煌無「則」字。
〔五〕 與眾蟲則殊 敦煌無「則」字。
〔六〕 是以短折耳 敦煌無「耳」字。
〔七〕 人有明哲 「哲」敦煌作「知」。
〔八〕 能修彭老之道 「彭老」敦煌、寶顏堂本作「老彭」。
〔九〕 及有施為本末 「有」敦煌作「於」。
〔一十〕皆有師奉服食 「有」下敦煌有「所」字。慎校本、寶顏堂本「奉」作「授」。
〔一一〕則變易形貌吞刀吐火 校勘記:意林作「變形易貌」,與道意篇同。明案張衡西京賦:奇幻儵忽,易貌分形;吞刀吐火,雲霧杳冥。後漢書西南夷傳云,安帝永寧元年,撣國王遣使獻樂及幻人,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自言我是海西(即大秦)人。
〔一二〕坐在立亡 姚振宗三國藝文志有立亡術一卷。
〔一三〕興雲起霧 西京雜記云:有東海人黃公,少時為幻,能以絳繒束髮,立興雲霧。
〔一四〕召致蟲蛇合聚魚鱉 孫校:「蟲蛇」意林作「蛇蟲」。「合聚」敦煌作「合取」,「取」疑係「聚」之壞字。意林作「聚合」。
〔一五〕三十六石立化為水 列仙傳稱八公授淮南王三十六水方。正統道藏洞神部有三十六水法。
〔一六〕潰金為漿 「潰」敦煌作「漬」,慎校本、寶顏堂本亦作為「漬」。
〔一七〕入淵不沾 孫校:「沾」意林作「溺」。明案慎校本、寶顏堂本、崇文本皆作「沒」。敦煌仍作「沾」。
〔一八〕蹴刃不傷 校勘記:「蹴」盧本作「就」。明案慎校本、寶顏堂本亦作「就」。
〔一九〕幻化之事九百有餘 列子周穆王篇:西極之國,有化人(幻人)來,入水火,貫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虛不墜,觸實不,千變萬化,不可窮極。是皆幻化之事也。
〔二十〕仙道遲成 孫校:「仙」上刻本有「但」字。
〔二一〕不能守之 孫校:藏本更有「守之」二字。案敦煌「守」作「為」。
〔二二〕亦安可強令信哉 敦煌無「令信」二字。
〔二三〕而得知之也 「之也」敦煌作「乎」。
〔二四〕玉策記 本書遐覽篇著錄玉策記一卷。清惠棟易漢學四云:玉策記,周秦時書。明案本篇下文稱引玉策記及昌宇經,仙藥篇稱太乙玉策及昌宇內記,唐馬總意林卷四引作老君玉策,則玉策記殆即太乙玉策,昌宇經疑即昌宇內記。漢代崇祀太一神,太一玉策似是漢時書。昌宇力牧,相傳皆黃帝時人。漢代依託黃帝之書頗多,則昌宇經似亦漢人造作。惠棟謂玉策記周秦時書,其成書年代未免過早。
〔二五〕解人之言 慎校本、寶顏堂本、崇文本並無此四字。
〔二六〕千歲之龜至浮於蓮葉之上 史記龜策列傳褚少孫云:有神龜在江南嘉林中,常巢於芳蓮之上。
〔二七〕其上時有白雲蟠蛇 寶顏堂本、崇文本「蛇」並作「旋」。
〔二八〕率皆深藏邃處 孫校:「邃」藏本作「遠」。案敦煌、魯藩本、慎校本亦皆作「遠」。
〔二九〕云千歲松樹 「樹」原作「柏」。孫校:「柏」藏本作「樹」。校勘記云:初學記二十八、御覽九百五十三作「樹」,當從藏本。明案敦煌、魯藩本、慎校本亦皆作「樹」,甚是,今據以訂正。
〔三十〕四邊披越 「披越」原作「枝起」。校補云「枝」當作「披」,「起」當作「越」,並字之誤。四邊披越與如偃蓋之義正合。太平廣記四百零七草木部引正作「披越」。明案校補之說是,今訂正。
〔三一〕或如青羊或如青犬 敦煌無上句,下句作「或如犬」。
〔三二〕或如青人 校勘記:初學記二十八、御覽九百五十三無「青」字。青人不他見,蓋涉上青牛青羊青犬輒加耳。案敦煌亦無「青」字。
〔三三〕皆壽萬歲 「萬」原作「千」。孫校:御覽九百五十三引作「萬」。校勘記云:初學記二十八亦作「萬」。明案敦煌亦作「萬」,當作「萬」,今據改。
〔三四〕蛇有無窮之壽 敦煌「窮」作「極」。
〔三五〕變為玃 校勘記:藝文類聚九十五「變」上有「則」字。
〔三六〕玃壽千歲 校勘記:藝文類聚九十五、御覽九百十「歲」下有「則變為老人」;又八百八十八「千歲之猿變為老人」,當是外篇佚文,而其有變為老人語,可互證也。本句原缺「壽」字,明按敦煌「玃」下有「壽」字,是,今據補。
〔三七〕騰黃之馬吉光之獸 騰黃、吉光,皆神馬而異名。張衡東京賦:「擾澤馬與騰黃」。薛綜注引瑞應圖曰:「騰黃,神馬,一名吉光」。初學記二十九引符瑞圖曰:騰黃,其色黃,一名乘黃,亦曰飛黃,或作吉黃。吉黃即山海經海內北經犬封國之吉量。雲笈七籤二十三載吉光之獸如貍,能作胡語,獸毛生光奕奕云。
〔三八〕千歲之鳥 校勘記:御覽九百二十八「千歲」作「千秋」。案敦煌亦作「千秋」。
〔三九〕萬歲之禽 「禽」敦煌作「烏」。
〔四十〕壽亦如其名 「名」下敦煌有「也」字。
〔四一〕其毛色白 敦煌作「則其色皆白」。
〔四二〕熊壽五百歲者 「熊」原作「能」。孫校:御覽九百七(八)引「能」作「熊」。明案敦煌亦作「熊」,是,今據正。
〔四三〕狐狸豺狼 孫校:「豺」藏本作「狸」,疑作「貙」。校勘記云:初學記二十九、御覽九百九作「狐及狸狼」,則藏本上「狸」字誤耳,下「狸」字不誤;群書無言貙壽八百歲者,校語疑作「貙」,未知何據?明案敦煌正作「狐及狸狼」,是。
〔四四〕滿五百歲則善變為人形 「五百」敦煌、初學記二十九並作「三百」。「善變」敦煌作「潛變」,初學記作「暫變」。
〔四五〕滿百歲則色白 「歲」下敦煌有「者」字。「滿百歲」御覽九百十一作「滿者」。
〔四六〕名曰仲能知一年中吉凶及千里外事 校勘記:白孔六帖九十八作「仲能能知」,御覽九百十一作「仲骨能知」,未知孰是?「仲」下脫一字無疑。明案影宋本御覽九百十一作「名曰仲,仲能一年之中,吉凶及千里外之事皆知也」。並無「仲骨能知」字。搜神記十二云:千歲之蛇,斷而復續;百年之鼠,而能相卜。其義與此說同。
〔四七〕洽聞者理無所惑耳 「者」敦煌作「之士」,「士」下有一「於」字。
〔四八〕不飲不食 敦煌作「不飲食」。
〔四九〕陳仲弓至撰異聞記 後漢書陳寔傳,寔字仲弓,潁川許人。明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卷三十六云,異聞記一書,太平廣記及御覽俱不載,蓋其亡已久。然仲弓之言,或當不妄云。
〔五十〕計棄之固當餓死 「棄」下敦煌有「置」字,敦煌無「餓」字。
〔五一〕村口有古大塚 「口」敦煌作「側」。
〔五二〕上巔先有穿穴 敦煌無「有」字「穴」字。
〔五三〕乃以器盛縋之 敦煌無「盛縋之」三字。
〔五四〕下此女於塚中 「於塚」敦煌作「置」。
〔五五〕候世平定 孫校:「世」藏本作「此」。案「候世平定」敦煌作「比平定」。
〔五六〕父母猶初恐其鬼也 敦煌無「猶」字。
〔五七〕父下入就之 此句原無「父下」二字。敦煌作「父下入就之」,與下文正合。校補云:今本蓋脫「父下」二字。今據補。
〔五八〕糧初盡時甚飢 敦煌無「初」字。
〔五九〕日月為之 敦煌「月」作「日」。校補云,作「日」近是。
〔六十〕廣定乃索女所言物 敦煌無「乃」字,「言」作「道」。
〔六一〕乃是一大龜耳 敦煌無「乃」字「一」字。
〔六二〕女出食穀 「穀」敦煌作「飲」。
〔六三〕同年之驗也 「同年之驗」敦煌作「同之一驗」。
〔六四〕明其獨有異於眾故也 校補云:敦煌無「也」字,則「故」字屬下為句,於義為長。
〔六五〕龜能土蟄鶴能天飛 敦煌無兩「能」字。
〔六六〕其壽安可學乎 敦煌「可」下有「得」字,「乎」作「也」。
〔六七〕不由蟄與飛也 敦煌「由」下有「於」字,「飛也」作「天飛」。校補云:「飛」上有「天」字,則「蟄」上亦當有「土」字,文義方合。
〔六八〕蕭史偕翔鳳以淩虛 蕭史,秦穆公時人,善吹簫。穆公以其女弄玉妻之。日教弄玉作鳳鳴,居數年,鳳凰來止其屋,後皆隨鳳凰飛去。見劉向列仙傳。
〔六九〕琴高乘朱鯉於深淵 敦煌「深」作「重」。琴高,趙人,浮遊冀州涿郡間,後辭世入涿水中,取龍子,與諸弟子期,期日皆潔齋待于水傍設祠,果乘赤鯉而出。見列仙傳。
〔七十〕狙猬鼉蟸 本句敦煌作「狟狹(誤字)鼉蟸」,後於「鼉蟸」旁改注熊羆。案狙,猿屬;猬,毛刺;鼉,音駝,水中大甲蟲;蟸同蠡,音利,蟲名。
〔七一〕不食之時 孫校:藏本無「不食」二字。明案敦煌有「不食」,慎校本、崇文本無「不食之時」四字。
〔七二〕乃肥於食時也 敦煌無「也」字。
〔七三〕莫得其法 敦煌「莫」上有「而」字,「法」下有「耳」字。
〔七四〕太昊師蜘蛛而結網 太昊即庖犧氏,古者庖犧氏結繩而為網罟,以畋以漁。見周易繫辭傳。
〔七五〕金天據九鳸以正時 「鳸」原作「鴈」。孫校:「鴈」當作「鳸」。明案敦煌正作「鳸」,孫校是矣,今據改。金天氏,即少昊,名摯,黃帝之子。左傳昭公十七年云,郯子來朝,昭子問焉。曰,少皞(昊)氏鳥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高祖少皞、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於鳥,為鳥師而鳥名。鳳鳥氏歷正也,九扈為九農正云。孔穎達疏:諸扈別春夏秋冬四時之名。「扈」通作「鳸」。鳸,音戶,鳥名。
〔七六〕帝軒俟鳳鳴以調律 孫校:刻本「俟」作「候」。校勘記:初學記一、御覽四並作「候」。明案敦煌作「俟」。容成子善知音律,初為黃帝造律曆,造笙以象鳳鳴。見雲笈七籤一百軒轅本紀。
〔七七〕唐堯觀蓂莢以知月 白虎通封禪篇云:日曆得其分度,則蓂莢生於階間。蓂莢,樹名也。月一日生一莢,十五日畢,至十六日去莢,故莢階生,似日月也。帝王世紀曰,唐堯時,有草莢階而生,隨月生死,王者以是占日月之數。名蓂莢,一名曆莢。
〔七八〕歸終知往 「歸終」原作「終歸」。校補曰:敦煌作「歸終」是也。今據改。譏惑篇云,干玃識往,歸終知來。藝文類聚九十五引淮南萬畢術云,歸終知來,猩猩知往。注云,歸終,神獸。並其證。至淮南以為知來,抱朴以為知往,蓋古人傳聞互異也。
〔七九〕乾鵲知來 校補曰:「乾鵲」敦煌作「乾吉」,皆非。「鵲」乃「鵠」字之誤,「吉」乃「告」字之殘。淮南子氾論篇乾鵠知來而不知往(鄭注大射儀引作鳱鵠)。高注:乾鵠,鵲也。人將有來事憂喜之徵則鳴,皆知來也。知歲多風,多巢於下枝,人皆探卵,故曰不知往也。「乾」讀乾燥之「乾」,「鵠」讀告退之「告」。易林小畜之漸云,餌吉知來。「餌吉」即「乾告」之訛。列女傳晉羊叔姬傳云,南方有鳥名曰乾吉,「吉」亦「告」字之誤。論衡龍虛是應二篇,亦並誤作「乾鵲」。
〔八十〕魚伯識水旱之氣 古今注魚蟲云:水君狀如人乘馬,眾魚皆導從之,一名魚伯,大水乃有之。
〔八一〕蜉蝣曉潛泉之地 「蜉蝣」敦煌作「蚍蜉」。爾雅釋蟲:蜉蝣渠略。陸璣毛詩疏云:蜉蝣,方土語也,通謂之渠略,似甲蟲,有角,大如指,長三四寸,甲下有翅能飛,夏月陰雨時地中出。
〔八二〕白狼知殷家之興 五行家說白狼見,乃王者興之瑞應。尚書中候云:湯牽白狼,握禹籙。
〔八三〕鸑鷟見周家之盛 「周家」敦煌作「有周」。國語周語:周大夫內史過曰,周之興也,鸑鷟鳴於岐山。說文:鸑鷟,鳳屬,神鳥也。
〔八四〕不必皆法龜鶴也 「皆」下敦煌有「當」字。
〔八五〕或曰 「或」敦煌作「而」。
〔八六〕我等不知今人長生之理 「不知今人」敦煌作「不知所以令人」。校補云是。今本「令」誤為「今」,又脫去「所以」二字。
〔八七〕古人何獨知之 「何」下敦煌有「緣」字。
〔八八〕夫占天文之玄道 孫校:「占」下失一字,藏本「天」下錯簡八百三十八字。明案魯藩本錯簡同。「天」下原無「文」字,敦煌有「文」字,蓋今本脫,今據補。「玄道」敦煌作「道度」。
〔八九〕步七政之盈縮 後漢書方術傳:其流又有風角、遁甲、七政。李賢注:七政,日月五星之政也。
〔九十〕運三棋 雜應篇云:推三棋,步九宮。案三棋、疑靈棋經之類,推卜之術也。
〔九一〕推九符而得禍福之分野 孫校:「禍福之分野」一本作「分野之禍福」。
〔九二〕錯綜六情 「情」敦煌作「肴」,殆「爻」字之訛。
〔九三〕形理可求也 「形」上敦煌有「其」字。
〔九四〕鑿枘之麤伎而輪扁有不傳之妙 莊子天道篇云:齊桓公讀書於堂上,輪扁斲輪於堂下,輪扁曰,斲輪徐則甘而不固,疾則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於心,口不能言,不可傳也。
〔九五〕掇蜩之薄術而傴僂有入神之巧 莊子達生篇云:仲尼適楚,出於林中,見痀僂者承蜩,猶掇之也。成玄英疏:痀僂老人以竿承蟬,如俯拾地芥,一無遺也。
〔九六〕在乎其人 「在」敦煌作「存」。
〔九七〕況於神仙之道 敦煌無「之道」二字。
〔九八〕旨意深遠 敦煌作「道深意遠」。
〔九九〕求其根莖 校勘記:榮案盧本「根莖」作「根荄」。
〔一0十〕而我何以獨不知之意耶 敦煌無「何以」二字。
〔一0一〕世人若以思所能得謂之有 「謂」上敦煌有「則」字。今本脫。校補云,當據補。
〔一0二〕則天下之事亦尠矣 敦煌作「則天下之所有之事亦尠矣哉」。
〔一0三〕老子有言以狸頭之治鼠漏以啄木之護齲齒 案今本老子無此文。淮南子說山篇云:貍頭愈鼠,啄木愈齲。案鼠即癙字,漏創也;啄木,食齲蟲也。
〔一0四〕蟹之化漆 淮南子覽冥篇云:「蟹之敗漆」。高誘注:以蟹置漆中,則敗壞不燥,不任用。說山篇所謂「漆見蟹而不乾」是也。神農本草經亦謂蟹能敗漆。
〔一0五〕設令抱危篤之疾 「危篤」敦煌作「厄困」。
〔一0六〕須良藥之救 「救」下敦煌有「治」字。
〔一0七〕則未免於愚也 「則」下敦煌有「亦」字。
〔一0八〕若夫此論 敦煌作「若如所論。」
〔一0九〕余數見人以蛇銜膏連已斬之指 敦煌無「人」字「膏」字。校補曰,此文不當有「膏」字。蛇銜句與桑豆句各七字對文。蛇銜乃藥草之名,後人不解蛇銜為何物,因加「膏」字以足其義,誤之甚者。劉敬叔異苑云,昔有田父耕地,值見傷蛇在焉。有一蛇銜草著瘡上,經日,傷蛇走。田父取其草餘葉以治瘡,皆驗。本不知草名,因以蛇銜為名。抱朴子云蛇銜能續已斷之指如故是也。正無「膏」字。敦煌殘卷亦無「膏」字,當刪。
〔一一十〕桑豆易雞鴨之足 原校:「豆」一作「蟲」。明案藏本、魯藩本並作「{丿虫}」,敦煌作「桑豆」。
〔一一一〕若子言不恃他物 「若」下敦煌有「如」字。明案應當有「如」字。
〔一一二〕百卉仰之以植焉 「以植」敦煌作「以能殖」。校補云,當有「能」字。
〔一一三〕水竭則魚死 敦煌「竭」作「涸」。
〔一一四〕伐木而寄生枯 寄生,寄生植物,如中草藥桑寄生。
〔一一五〕芟草而兔絲萎 兔絲,即兔絲子,一名女蘿,為中草藥,神農本草載之。梁陶弘景云:田野墟落甚多,皆浮生藍紵麻蒿之上,舊言下有茯苓,上生菟絲,今不必爾。
〔一一六〕川蟹不歸而蛣敗 晉郭璞江賦:「璅蛣腹蟹」。文選注引南越志曰:璅蛣,長寸餘,腹中有蟹子如榆莢,合體共生,俱為蛣取食。此謂蛣依蟹而生,故蟹去而蛣敗。
〔一一七〕斯可悟矣 敦煌作「可以寤矣」。
〔一一八〕鹽滷沾於肌髓 敦煌無「於」字,「髓」作「理」。
〔一一九〕何怪其令人長生乎 「其」下敦煌有「不能」二字。
〔一二十〕未必出黃老之手 「手」敦煌作「言」。
〔一二一〕今試其小者 「今」原作「令」。校勘記:「令」字誤,各本作「今」。明案敦煌亦作「今」,此據改。
〔一二二〕方諸求水於夕月 敦煌「求」作「承」。淮南子天文篇:方諸見月則津而為水。高誘注:方諸,大蛤也,熟磨令熱,月盛時,以向月下則水生,以銅盤受之,下水數滴。
〔一二三〕陽燧引火於朝日 淮南子天文篇:陽燧見日則燃而為火。高誘注:陽燧,金也,取金(按即銅)杯無緣者,熟摩令熱,日中時,以當日下,以艾承之:則燃得火。
〔一二四〕隱形以淪於無象易貌以成於異物 「成」敦煌作「託」。後漢書方術傳:解奴辜張貂皆能隱淪出入,不由門戶,奴辜能變易物形,以誑幻人。
〔一二五〕鍼綴丹帶而蛇行 校勘記:「鍼綴」御覽八百三十作「綴鍼」,此誤倒。明案影宋本御覽仍作「鍼綴」,不誤倒。
〔一二六〕瓜果結實於須臾 吳世介象能種瓜菜百果,皆立生可食。見神仙傳。
〔一二七〕龍魚瀺灂於盤盂 後漢書方術徐登傳注引異苑云:趙炳以盆盛水,吹氣作禁,魚龍立見。又左慈傳,曹操方會宴賓客,欲得松江鱸魚,左慈求銅盤貯水,以竿餌釣於盤中,須臾引一鱸魚出。瀺灂,魚浮沈貌。
〔一二八〕皆如說焉按 敦煌「如」下有「方」字。孫校云:「按」下藏本錯簡八百三十八字。
〔一二九〕初見武帝 校補:敦煌殘卷重武帝二字,是,今本誤脫。
〔一三十〕張楷能興雲起霧 後漢書張霸傳:子楷,性好道術,能作五里霧。
〔一三一〕小既有驗 「既」原作「記」。孫校云:「記」疑作「既」。明案「記」字於文義不合,敦煌作「既」,孫校是,今據改。
〔一三二〕或曰 敦煌作「或難曰」。
〔一三三〕或可以翼亮五帝或可以監御百靈 敦煌無兩「以」字,而「監」作「臨」。
〔一三四〕位可以不求而自致 孫校:疑「致」下有脫文。案敦煌作「位可以致脩文」,疑仍有脫字。
〔一三五〕膳可以咀茹華璚 藏本、魯藩本、慎校本「華璚」皆作為「華瓊」。
〔一三六〕勢可以總攝羅酆 陶弘景真誥闡幽微云:羅酆山在北方癸地,山高二千六百里,周廻三萬里,其山下有洞天,周廻一萬千里,其上其下,並有鬼神宮室。則羅酆,山名,迷信相傳鬼神所居。曲園云,據此則閻羅之名,酆都之說,晉世已有之。
〔一三七〕威可以叱吒梁成 「成」原作「柱」。敦煌「柱」作「成」。校補云,作梁成是也。御覽八百八十三引王隱晉書曰,蘇韶,安平人,仕至中牟令卒。韶伯父第九子節在車上,晝日韶與之語。韶言顏淵卜商,今見在為脩文郎,凡有八人。鬼之聖者梁成,賢者吳季子(以上節引。太平廣記三百十九作項梁成)。梁成何人,殊不可考。此言得道術高如梁成之鬼,亦可以威力叱吒之也。今訂正。
〔一三八〕亦無餓之者 敦煌無「之」字。
〔一三九〕伯陽有子名宗仕魏為將軍 史記老莊申韓列傳: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陽,周守藏室之史也。又云其子名宗,為魏將,封於段干。
〔一四十〕以承祭祀祭祀之事 「祭祀」下原無複出「祭祀」二字。案敦煌重「祭祀」二字。校補云,今本誤脫。茲據補。
〔一四一〕何緣便絕 「絕」下敦煌有「乎哉」二字。
〔一四二〕或棄神州而宅蓬瀛 孫校「或」字疑衍。明案敦煌有「或」字,非衍。「蓬瀛」敦煌作「瀛萊」。
〔一四三〕去留各從其所好耳 「去」原作「住」。校勘記云:御覽六百七十「住留」作「去留」。明案敦煌亦作「去留」,是矣,今據改。敦煌無「其」字。
〔一四四〕若且欲留在世間者 「留」敦煌作「停」。
〔一四五〕故不足役役於登天而止人間八百餘年也 孫校「役役」一本作「汲汲」。校勘記云,「御覽六百六十三作故不切(當復有「切」字)於升騰,而止乎人間者八百八年。按下文言,本不汲汲於昇虛以飛騰,則一本是」。敦煌作「故不促促於登騰」。校補云,「促促」與「汲汲」義同,今本有「足」字者,蓋即「促」字壞而衍也。御覽引亦無「足」字。「人間」敦煌作「民間」。
〔一四六〕失人之本 「失」下敦煌有「為」字。
〔一四七〕顏色悅懌 「悅懌」敦煌作「和澤」。
〔一四八〕五兵百毒不能中 「能」敦煌作「得」。
〔一四九〕不足多也 「多」敦煌作「為」。
〔一五十〕昔安期先生龍眉甯公修羊公陰長生 傳說安期先生琅琊阜鄉人,賣藥於東海邊,秦始皇東遊,與語三日三夜云。修羊公,魏人,在華陰山石室中修道,後以道干漢景帝。並見列仙傳。龍眉山上有寧先生,毛身廣耳,被髮鼓琴。見列仙傳子主傳。陰長生,新野人,事馬鳴生,鳴生將入青城山中,以太清神丹經授之,長生持歸合之,丹成,服半劑,在民間三百餘年,然後飛昇云。見神仙傳。
〔一五一〕求長生者 「求」上敦煌有「所以」二字。
〔一五二〕正惜今日之所欲耳 「正」下敦煌有「坐」字。
〔一五三〕若得仙無復住理者 「住」原作「任」。孫校云:「任」疑作「住」。明案「任」字無義,敦煌作「住」,孫校是,今據改。
〔一五四〕按玉鈐經 玉鈐經並見辨問篇登涉篇。
〔一五五〕為道者以救人危 敦煌「危」下有「急」字。
〔一五六〕令不枉死 敦煌無「枉」字。
〔一五七〕而但務方術 孫校:「務」上藏本錯簡,今皆移正。案寶顏堂本、崇文本「務方術」作「務求玄道」。
〔一五八〕皆不得長生也 「皆」敦煌及初學記二十三並作「終」。「皆不得長生也」寶顏堂本、崇文本作「無益也」。「也」下寶顏堂本、崇文本有「上天司命之神察人過惡其」十一字。
〔一五九〕隨所犯輕重 原無「犯」字。校勘記:初學記二十三「所」下有「犯」字,此脫。明案敦煌亦有「犯」字,今據補。
〔一六十〕雖不作惡事 「作」敦煌作「行」。
〔一六一〕而口及所行之事 「事」敦煌作「善」。
〔一六二〕亦無益也 「無」下敦煌有「所」字。
〔一六三〕並行好事 敦煌作「並立善事」。
[book_title]抱朴子內篇卷之四 金丹
抱朴子曰:余考覽養性之書〔一〕,鳩集久視之方,曾所披涉篇卷,以千計矣,莫不皆以還丹金液為大要者焉〔二〕。然則此二事,蓋仙道之極也。服此而不仙,則古來無仙矣〔三〕。往者上國喪亂,〔四〕莫不奔播四出〔五〕。余周旋徐豫荊襄江廣數州之間,閱見流移俗道士數百人矣〔六〕。或有素聞其名,乃在雲日之表者〔七〕。然率相似如一〔八〕,其所知見,深淺有無,不足以相傾也。雖各有數十卷書〔九〕,亦未能悉解之也,為寫蓄之耳〔一十〕。時有知行氣及斷穀服諸草木藥法〔一一〕,所有方書,略為同文〔一二〕,無一人不有道機經,唯〔一三〕以此為至秘〔一四〕,乃云是君喜所撰。余告之曰,此是魏世軍督王圖所撰耳〔一五〕,非古人也。圖了不知大藥,正欲以行氣入室求仙〔一六〕,作此道機〔一七〕,謂道畢於此,此復是誤人之甚者也〔一八〕。余問諸道士以神丹金液之事,及三皇內文召天神地祇之法〔一九〕,了無一人知之者〔二十〕,其誇誕自譽及欺人,云己久壽。及言曾與仙人共游者將太半矣,足以與盡微者甚尠矣〔二一〕。或有頗聞金丹〔二二〕,而不謂今世復有得之者〔二三〕,皆言唯上古已度仙人〔二四〕,乃當曉之。或有得方外說〔二五〕,不得其真經。或得雜碎丹方,便謂丹法盡於此也。昔左元放於天柱山中精思,而神人授之金丹仙經〔二六〕,會漢末亂,〔二七〕不遑合作,而避地來渡江東,志欲投名山以修斯道。余從祖仙公,又從元放受之〔二八〕。凡受太清丹經三卷及九鼎丹經一卷金液丹經一卷〔二九〕。余師鄭君者〔三十〕,則余從祖仙公之弟子也,又於從祖受之,而家貧無用買藥〔三一〕。余親事之,灑掃積久,乃於馬跡山中立壇盟受之,并諸口訣訣之不書者〔三二〕。江東先無此書,書出於左元放〔三三〕,元放以授余從祖,從祖以授鄭君,鄭君以授余,故他道士了無知者也。然余受之已二十餘年矣,資無擔石,無以為之〔三四〕,但有長歎耳〔三五〕。有積金盈櫃,聚錢如山者,復不知有此不死之法〔三六〕。就令聞之,亦萬無一信,如何?夫飲玉〈米台〉則知漿荇之薄味〔三七〕,睹崑崙則覺丘垤之至卑。既覽金丹之道,則使人不欲〔三八〕復視小小方書。然大藥難卒得辦,當須且將御小者〔三九〕以自支持耳。然服他藥萬斛,為能有小益,而終不能使人遂長生也。故老子之訣言云,子不得還丹金液,虛自苦耳。〔四十〕夫五穀猶能活人,人得之則生,絕之則死〔四一〕,又況於上品之神藥,其益人豈不萬倍於五穀耶?夫金丹之為物〔四二〕,燒之愈久,變化愈妙。黃金入火,百鍊不消,埋之,畢天不朽〔四三〕。服此二物〔四四〕,鍊人身體,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蓋假求於外物以自堅固,有如脂之養火而不可滅〔四五〕,銅青塗腳,入水不腐,此是借銅之勁以扞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榮衛,非但銅青之外傅矣。世間多不信至道者,則悠悠者皆是耳〔四六〕。然萬一時偶有好事者,而復不見此法,不值明師,無由聞天下之有斯妙事也〔四七〕。余今略鈔金丹之都較,以示後之同志好之者〔四八〕。其勤求之,求之〔四九〕不可守淺近之方,而謂之足以度世也。遂不遇之者,直當息意於無窮之冀耳。想見其說,必自知出潢污而浮滄海〔五十〕,背螢燭而向日月,聞雷霆而覺布鼓之陋〔五一〕,見巨鯨而知寸介之細也。如其嘍嘍〔五二〕,無所先入,欲以弊藥必規昇騰者,何異策蹇驢而追迅風〔五三〕,棹藍舟而濟大川乎〔五四〕?又諸小餌丹方甚多,然作之有淺深〔五五〕,故力勢不同,雖有優劣,轉不相及,猶一酘之酒〔五六〕,不可以方九醞之醇耳。然小丹之下者,猶自遠勝草木之上者也。凡草木燒之即燼〔五七〕,而丹砂燒之成水銀,〔五八〕積變又還成丹砂,其去凡草木亦遠矣〔五九〕。故能令人長生,神仙獨見此理矣,其去俗人,亦何緬邈之無限乎?世人少所識,多所怪,或不知水銀出於丹砂,告之終不肯信,云丹砂本赤物,從何得成此白物。又云丹砂是石耳,今燒諸石皆成灰,而丹砂何獨得爾。〔六十〕此近易之事,猶不可喻,其聞仙道,大而笑之〔六一〕,不亦宜乎?上古真人愍念將來之可教者〔六二〕,為作方法,委曲欲使其脫死亡之禍耳〔六三〕,可謂至言矣。然而俗人終不肯信,謂為虛文。若是虛文者,安得九轉九變,日數所成,皆如方耶?真人所以知此者,誠不可以庸近思求也〔六四〕。余少好方術,負步請問,不憚險遠〔六五〕。每有異聞,則以為喜。雖見毀笑,不以為戚〔六六〕。焉知來者之不如今〔六七〕,是以著此以示識者。豈苟尚奇怪,而崇飾空言,欲令書行於世,信結流俗哉?盛陽不能榮枯朽,上智不能移下愚,書為曉者傳,事為識者貴。農夫得彤弓以驅鳥〔六八〕,南夷得袞衣以負薪〔六九〕,夫不知者,何可強哉〔七十〕?世人飽食終日,復未必能勤儒墨之業〔七一〕,治進德之務,但共逍遙遨遊,〔七二〕以盡年月。其所營也,非榮則利。或飛蒼走黃於中原〔七三〕,或留連盃觴以羹沸,或以美女〔七四〕荒沈絲竹,或躭淪綺紈,或控弦以弊筋骨〔七五〕,或博弈以棄功夫。聞至道之言而如醉〔七六〕,睹道論而晝睡〔七七〕。有身不修〔七八〕,動之死地,不肯求問養生之法,自欲割削之,煎熬之,憔悴之,漉汔之〔七九〕。而有道者自寶秘其所知,無求於人,亦安肯強行語之乎?世人之常言,咸以長生若可得者,古人之富貴者〔八十〕,己當得之,而無得之者〔八一〕,是無此道也。而不知古之富貴者,亦如今之富貴者耳。俱不信不求之〔八二〕,而皆以目前之所欲者為急〔八三〕,亦安能得之耶?假令不能決意〔八四〕,信命之可延,仙之可得,亦何惜於試之。試之小效,但使得二三百歲,不猶愈於凡人之少夭乎?天下之事萬端,而道術尤難明於他事者也。何可以中才之心,而斷世間必無長生之道哉?若正以世人皆不信之,便謂為無,則世人之智者,又何太多乎?今若有識道意而猶修求之者〔八五〕,詎必便是至愚,而皆不及世人耶?又或慮於求長生,儻其不得,恐人笑之,以為暗惑。若心所斷〔八六〕,萬有一失,而天下果自有此不死之道者,不亦當復為得之者所笑乎?日月有所不能周照,人心安足孤信哉〔八七〕?
抱朴子曰:按黃帝九鼎神丹經曰〔八八〕,黃帝服之,遂以昇仙。又云,雖呼吸道引,及服草木之藥,可得延年,不免於死也;服神丹令人壽無窮已〔八九〕,與天地相畢,乘雲駕龍,上下太清。黃帝以傳玄子〔九十〕,戒之曰,此道至重,必以授賢,苟非其人,雖積玉如山〔九一〕,勿以此道告之也。受之者以金人金魚投於東流水中以為約,唼血為盟〔九二〕,無神仙之骨〔九三〕,亦不可得見此道也。合丹當於名山之中,無人之地,結伴不過三人〔九四〕,先齋百日,沐浴五香,致加精潔〔九五〕,勿近穢污〔九六〕,及與俗人往來〔九七〕,又不令不信道者知之,謗毀神藥,藥不成矣。成則可以舉家皆仙〔九八〕,不但一身耳。世人不合神丹,反信草木之藥。草木之藥,埋之即腐,煮之即爛,燒之即焦,不能自生,何能生人乎?
九丹者,長生之要,非凡人所當見聞也,萬兆蠢蠢,唯知貪富貴而已,豈非行尸者乎?合時又當祭,祭自有圖法一卷也〔九九〕。
第一之丹名曰丹華。當先作玄黃,用雄黃水〔一0十〕、礬石水〔一0一〕、戎鹽、鹵鹽、礜石〔一0二〕、牡蠣〔一0三〕、赤石脂、滑石、胡粉各數十斤,以為六一泥〔一0四〕,火之三十六日成,服七之日仙。又以玄膏丸此丹〔一0五〕,置猛火上,須臾成黃金。又以二百四十銖合水銀百斤火之,亦成黃金。金成者藥成也。金不成〔一0六〕,更封藥而火之,日數如前,無不成也。
第二之丹名曰神丹,亦曰神符〔一0七〕。服之百日仙也。行度水火,以此丹塗足下,步行水上〔一0八〕。服之三刀圭〔一0九〕,三尸九蟲皆即消壞〔一一十〕,百病皆愈也。
第三之丹名曰神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與六畜吞之,亦終不死〔一一一〕。又能辟五兵。服百日〔一一二〕,仙人玉女,山川鬼神,皆來侍之〔一一三〕,見如人形〔一一四〕。
第四之丹名曰還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朱鳥鳳凰,翔覆其上,玉女至傍。以一刀圭合水銀一斤火之,立成黃金。以此丹塗錢物用之,即日皆還。以此丹書凡人目上,百鬼走避。
第五之丹名餌丹。服之三十日,仙也。鬼神來侍,玉女至前。
第六之丹名鍊丹。服之十日,仙也。又以汞合火之,亦成黃金。〔一一五〕
第七之丹名柔丹〔一一六〕。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缺盆汁和服之〔一一七〕,九十老翁,亦能有子,與金公合火之〔一一八〕,即成黃金。
第八之丹名伏丹。服之即日仙也〔一一九〕。以此丹如棗核許持之〔一二十〕,百鬼避之。以丹書門戶上,萬邪眾精不敢前,又辟盜賊虎狼也。
第九之丹名寒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一二一〕。仙童仙女來侍〔一二二〕,飛行輕舉,不用羽翼。
凡此九丹,但得一丹便仙,不在悉作之,作之在人所好者耳。凡服九丹,欲昇天則去,欲且止人間亦任意,皆能出入無間,不可得之害矣〔一二三〕。
抱朴子曰:復有太清神丹〔一二四〕,其法出於元君。元君者,〔一二五〕老子之師也。 太清觀天經有九篇〔一二六〕,云其上三篇〔一二七〕不可教授〔一二八〕,其中三篇世無足傳〔一二九〕,常沈之三泉之下〔一三十〕,下三篇者,正是丹經上中下,凡三卷也。元君者,大神仙之人也〔一三一〕,能調和陰陽,役使鬼神風雨,〔一三二〕驂駕九龍十二白虎,天下眾仙皆隷焉,猶自言亦本學道服丹之所致也〔一三三〕,非自然也。況凡人乎〔一三四〕?其經曰:上士得道,昇為天官;中士得道,棲集崑崙;下士得道,長生世間。愚民不信〔一三五〕,謂為虛言,從朝至暮,但作求死之事,了不求生,而天豈能強生之乎?凡人唯知美食好衣,聲色富貴而已,恣心盡欲,奄忽終歿之徒,慎無以神丹告之,令其笑道謗真〔一三六〕。傳丹經不得其人,身必不吉。若有篤信者,可將合藥成以分之〔一三七〕,莫輕以其方傳之也。知此道者,何用王侯?為神丹既成,不但長生,又可以作黃金。金成,取百斤先設大祭。祭自有別法一卷,不與九鼎祭同也。祭當別稱金各檢署之〔一三八〕。
禮天二十斤,日月五斤,北斗八斤,太乙八斤,井五斤,灶五斤,河伯十二斤,社五斤,門戶閭鬼神清君〔一三九〕各五斤,凡八十八斤。餘一十二斤,以好韋囊盛之,良日於都市中市盛之時〔一四十〕,嘿聲放棄之於多人處〔一四一〕,徑去無復顧。凡用百斤外,乃得自恣用之耳〔一四二〕。不先以金祀神,必被殃咎〔一四三〕。又曰,長生之道〔一四四〕,不在祭祀事鬼神也,不在道引與屈伸也,〔一四五〕昇仙之要,在神丹也。知之不易,為之實難也〔一四六〕。子能作之,可長存也。近代漢末新野陰君〔一四七〕,合此太清丹得仙。其人本儒生,有才思〔一四八〕,善著詩及丹經讚并序,述初學道隨師本末〔一四九〕,列己所知識之得仙者四十餘人,甚分明也。作此太清丹,小為難合於九鼎〔一五十〕,然是白日昇天之上法也。合之當〔一五一〕先作華池赤鹽艮雪玄白飛符三五神水〔一五二〕,乃可起火耳。
一轉之丹〔一五三〕,服之三年得仙。二轉之丹,服之二年得仙。三轉之丹,服之一年得仙。四轉之丹,服之半年得仙。五轉之丹,服之百日得仙。六轉之丹,服之四十日得仙。七轉之丹,服之三十日得仙〔一五四〕。八轉之丹,服之十日得仙。九轉之丹,服之三日得仙〔一五五〕。若取九轉之丹,內神鼎中,夏至之後,爆之鼎熱,內朱兒一斤於蓋下。伏伺之,候日精照之。須臾翕然俱起,煌煌煇煇,〔一五六〕神光五色,即化為還丹。取而服之一刀圭,即白日昇天。又九轉之丹者,封塗之於土釜中〔一五七〕,糠火〔一五八〕,先文後武,其一轉至九轉,遲速各有日數多少,以此知之耳。其轉數少,〔一五九〕其藥力不足,故服之用日多,得仙遲也。其轉數多,藥力盛〔一六十〕,故服之用日少,而得仙速也。
又有九光丹,與九轉異法〔一六一〕,大都相似耳。作之法〔一六二〕,當以諸藥合火之,以轉五石。五石者,丹砂、雄黃、白礜、〔一六三〕曾青、慈石也。一石輒五轉而各成五色,五石而二十五色,色各一兩〔一六四〕,而異器盛之。欲起死人,未滿三日者,取青丹一刀圭和水,以浴死人,又以一刀圭發其口內之〔一六五〕,死人立生也。欲致行廚〔一六六〕,取黑丹和水,以塗左手,其所求如口所道皆自至,可致天下萬物也。欲隱形及先知未然方來之事,及住年不老〔一六七〕,服黃丹一刀圭,即便長生不老矣。及〔一六八〕坐見千里之外〔一六九〕,吉凶皆知,如在目前也〔一七十〕。人生宿命,盛衰壽夭,富貴貧賤〔一七一〕,皆知之也,其法俱在太清經中卷耳〔一七二〕。
抱朴子曰:其次有五靈丹經一卷,有五法也〔一七三〕。用丹砂、雄黃、雌黃、石硫黃〔一七四〕、曾青、礬石〔一七五〕、慈石、戎鹽、太乙餘糧〔一七六〕,亦用六一泥,及神室祭醮合之,三十六日成〔一七七〕。又用五帝符,以五色書之,亦令人不死,但不及太清及九鼎丹藥耳〔一七八〕。
又有岷山丹法,道士張蓋蹋精思於岷山石室中〔一七九〕,得此方也。其法鼓冶黃銅〔一八十〕,以作方諸,以承取月中水〔一八一〕,以水銀覆之,致日精火其中,長服之不死。又取此丹置雄黃銅燧中,覆以汞曝之,二十日發而治之,以井華水服如小豆〔一八二〕,百日,盲者皆能視之,百病自愈〔一八三〕,髮白還黑,齒落更生。
又務成子丹法,用巴沙汞置八寸銅盤中以土爐盛炭,倚三隅〔一八四〕塹以枝盤,以硫黃水灌之,常令如泥,百日服之不死。
又羡門子丹法,以酒和丹一斤,用酒三升和〔一八五〕,曝之四十日,服之一日,則三蟲百病立下〔一八六〕;服之三年,仙道乃成,必有玉女二人來侍之,可役使致行廚,此丹可以厭百鬼,及四方死人殃注害人宅,及起土功妨人者,懸以向之,則無患矣。
又有立成丹,亦有九首,似九鼎而不及也。其要一本更云〔一八七〕,取雌黃雄黃燒下其中銅〔一八八〕,鑄以為器,覆之三歲淳苦酒上,百日〔一八九〕,此器皆生赤乳,長數分,或有五色琅玕,取理而服之〔一九十〕,亦令人長生。又可以和菟絲,菟絲是初生之根,其形似菟,掘取剋其血,以和此丹,服之立變化,任意所作也。又和以朱草〔一九一〕,一服之,能乘虛而行云〔一九二〕,朱草狀似小棗,栽長三四尺〔一九三〕,枝葉皆赤,莖如珊瑚〔一九四〕,喜生名山巖石之下〔一九五〕,刻之汁流如血,以玉及八石金銀投其中,立便可丸如泥,久則成水,以金投之,名為金漿,以玉投之〔一九六〕,名為玉醴,服之皆長生。
又有取伏丹法云,天下諸水,有名丹者,有南陽之丹水之屬也,其中皆有丹魚,當先夏至十日夜伺之〔一九七〕,丹魚必浮於水側,赤光上照,赫然如火也,網而取之可得之,得之雖多,勿盡取也,割其血,塗足下〔一九八〕,則可步行水上,長居淵中矣。
又赤松子丹法,取千歲蔂汁〔一九九〕及礬桃汁淹丹,著不津器中,練蜜蓋其口,埋之入地三尺,百日,絞柠木赤實,取汁和而服之,令人面目鬢髮皆赤,長生也。昔中黃仙人有赤須子者,豈非服此乎?
又石先生丹法〔二0十〕,取烏鷇之未生毛羽者〔二0一〕,以真丹和牛肉以吞之,至長,其毛羽皆赤,乃煞之,陰乾百日〔二0二〕,并毛羽搗服一刀圭,百日得壽五百歲。
又康風子丹法,用羊烏鶴卵雀血,合少室天雄汁,和丹內鵠卵中漆之,內雲母水中,百日化為赤水,服一合,輒益壽百歲〔二0三〕,服一升千歲也〔二0四〕。
又崔文子丹法,納丹鶩腹中蒸之,服,令人延年,長服不死。
又劉元丹法,以丹砂內玄水液中,百日紫色,握之不污手,又和以雲母水,內管中漆之,投井中,百日化為赤水,服一合,得百歲,久服長生也。
又樂子長丹法〔二0五〕,以曾青鉛丹合汞及丹砂,著銅筩中,乾瓦白滑石封之,於白砂中〔二0六〕蒸之,八十日,服如小豆,三年仙矣〔二0七〕。
又李文丹法,以白素裹丹,以竹汁煮之,名紅泉,乃〔二0八〕浮湯上蒸之,合以玄水,服之一合〔二0九〕,一年仙矣。
又尹子丹法,以雲母水和丹密封,致金華池中,一年出,服一刀圭,盡一斤,得五百歲。
又太乙招魂魄丹法〔二一十〕,所用五石,及封之以六一泥,皆似九丹也,長於起卒死三日以還者,折齒內一丸〔二一一〕,與硫黃丸,俱以水送之,令入喉即活〔二一二〕,皆言見使者持節召之。
又采女丹法〔二一三〕,以兔血和丹與蜜蒸之,百日,服之如梧桐子者大一丸,日三,至百日,有神女二人來侍之,可役使。
又稷丘子丹法,以清酒麻油百華醴龍膏和〔二一四〕,封以六一泥,以糠火熅之,十日成,服如小豆一丸,盡劑,得壽五百歲。
又墨子丹法,用汞及五石液於銅器中,火熬之,以鐵匕撓之〔二一五〕,十日,還為丹,服之一刀圭,萬病去身,長服不死。
又張子和丹法,用鉛汞曾青水合封之,蒸之於赤黍米中,八十日成,以棗膏和丸之,服如大豆,百日,壽五百歲。
又綺里丹法〔二一六〕,先飛取五石玉塵,合以丹砂汞,內大銅器中煮之,百日,五色,服之不死〔二一七〕。以鉛百斤,以藥百刀圭,合火之成白銀,以雄黃水和而火之〔二一八〕,百日成黃金,金或太剛者,以豬膏煮之,或太柔者,以白梅煮之〔二一九〕。
又玉柱丹法,以華池和丹〔二二十〕,以曾青硫黃末覆之薦之,內筩中沙中,蒸之五十日,服之百日,玉女六甲六丁神女來侍之,可役使,知天下之事也。
又肘後丹法,以〔二二一〕金華和丹乾瓦封之,蒸八十日,取如小豆〔二二二〕,置盤中,向日和之,其光上與日連,服如小豆,長生矣。以投丹陽銅中,火之成金〔二二三〕。
又李公丹法,用真丹及五石之水各一升,和令如泥,釜中火之,三十六日出,和以石硫黃液,服之十年,與天地相畢。
又劉生丹法,用白菊花汁〔二二四〕地楮汁〔二二五〕樗汁和丹蒸之,三十日,研合服之,一年,得五百歲〔二二六〕,老翁服更少不可識,少年服亦不老。
又王君丹法,巴沙及汞內雞子中,漆合之,令雞伏之三枚,以王相日服之,住年不老,小兒不可服〔二二七〕,不復長矣,與新生雞犬服之,皆不復大,鳥獸亦皆如此驗。
又陳生丹法,用白蜜和丹,內銅器中封之,沈之井中,一期,服之經年,不飢,盡一斤,壽百歲。
又韓終丹法〔二二八〕,漆蜜和丹煎之,服可延年久視,立日中無影。過此以往,尚數十法,不可具論〔二二九〕。
抱朴子曰:金液太乙所服而仙者也,不減九丹矣,合之用古秤黃金一斤,并用玄明龍膏、太乙旬首中石、冰石、紫遊女、玄水液、金化石、丹砂〔二三十〕,封之成水〔二三一〕,其經云〔二三二〕,金液入口,則其身皆金色。老子受之於元君〔二三三〕,元君曰,此道至重,百世一出,藏之石室,合之,皆齋戒百日,不得與俗人相往來,於名山之側,東流水上,別立精舍〔二三四〕,百日成,服一兩便仙。若未欲去世,且作地水仙之士者〔二三五〕,但齋戒百日矣。若求昇天〔二三六〕,皆先斷穀一年,乃服之也。若服半兩,則長生不死,萬害百毒,不能傷之,可以畜妻子〔二三七〕,居官秩,任意所欲〔二三八〕,無所禁也。若復欲昇天者,乃可齋戒〔二三九〕,更服一兩,便飛仙矣。
以金液為威喜巨勝之法〔二四十〕,取金液及水銀一味合煮之,三十日,出,以黃土甌盛,以六一泥封〔二四一〕,置猛火炊之,六十時〔二四二〕,皆化為丹,服如小豆大便仙,以此丹一刀圭粉〔二四三〕,水銀一斤,即成銀。又取此丹一斤置火上扇之〔二四四〕,化為赤金而流,名曰丹金。以塗刀劍,辟兵萬里。以此丹金為盤椀,飲食其中,令人長生。以承日月得液〔二四五〕,如方諸之得水也,飲之不死〔二四六〕。以金液和黃土,內六一泥甌中,猛火炊之,盡成黃金,中用也〔二四七〕,復以火炊之,皆化為丹,服之如小豆、〔二四八〕可以入名山大川為地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銀立成銀,以銀一兩和鉛一斤,皆成銀。金液經云〔二四九〕,投金人八兩〔二五十〕於東流水中,飲血為誓〔二五一〕,乃告口訣〔二五二〕,不如本法〔二五三〕,盜其方而作之,終不成也。凡人有至信者,可以藥與之,不可輕傳其書〔二五四〕,必兩受其殃,天神鑒人甚近,人不知耳。
抱朴子曰:九丹誠為仙藥之上法,然合作之,所用雜藥甚多。若四方清通者〔二五五〕,市之可具。若九域分隔,則物不可得也〔二五六〕。又當起火晝夜數十日,伺候火力,不可令失其適,勤苦至難,故不及合金液之易也。合金液唯金為難得耳。古秤金一斤於今為二斤,率不過直三十許萬,其所用雜藥差易具。又不起火,但以置華池中,日數足便成矣,都合可用四十萬而得一劑〔二五七〕,可足八人仙也〔二五八〕。然其中稍少合者,其氣力不足以相化成,如釀數升米酒,必無成也。
抱朴子曰:其次有餌黃金法〔二五九〕,雖不及金液,亦遠不比他藥也。或以豕負革肪〔二六十〕及酒鍊之,或以樗皮治之,或以荊酒磁石消之,或有可引為巾,或立令成水服之。或有禁忌,不及金液也。或以雄黃雌黃合餌之,可引之張之如皮,皆地仙法耳。銀及蚌中大珠,皆可化為水服之。然須長服不可缺〔二六一〕,故皆不及金液也。
抱朴子曰:合此金液九丹,既當用錢,又宜入名山,絕人事,故能為之者少,且亦千萬人中,時當有一人得其經者〔二六二〕。故凡作道書者,略無說金丹者也。第一禁,勿令俗人之不信道者,謗訕評毀之,必不成也。鄭君言所以爾者,合此大藥皆當祭,祭則太乙元君老君玄女皆來鑒省。作藥者若不絕跡幽僻之地,令俗閒愚人得經過聞見之,則諸神便責作藥者之〔二六三〕不遵承經戒,致令惡人有謗毀之言,則不復佑助人,而邪氣得進,藥不成也。必入名山之中,齋戒百日,不食五辛生魚,不與俗人相見,爾乃可作大藥。作藥須成乃解齋〔二六四〕,不但初作時齋也。鄭君云,左君告之〔二六五〕,言諸小小山,皆不可於其中作金液神丹也。凡小山皆無正神為主,多是木石之精,千歲老物,血食之鬼,此輩皆邪炁,不念為人作福,但能作禍,善試道士,道士須當以術辟身,及將從弟子,然或能壞人藥也。今之醫家,每合好藥好膏,皆不欲令雞犬小兒婦人見之。若被諸物犯之,用便無驗。又染綵者惡惡目者見之,皆失美色。況神仙大藥乎?是以古之道士,合作神藥〔二六六〕,必入名山,不止凡山之中,正為此也。又按仙經〔二六七〕,可以精思合作仙藥者,有華山泰山霍山〔二六八〕恒山嵩山少室山〔二六九〕長山〔二七十〕太白山〔二七一〕終南山女几山〔二七二〕地肺山〔二七三〕王屋山〔二七四〕抱犢山〔二七五〕安丘山潛山〔二七六〕青城山〔二七七〕娥眉山〔二七八〕緌山〔二七九〕雲臺山〔二八十〕羅浮山〔二八一〕陽駕山黃金山〔二八二〕鱉祖山大小天台山四望山蓋竹山括蒼山〔二八三〕,此皆是正神在其山中,其中或有地仙之人。上皆生芝草,可以避大兵大難〔二八四〕,不但於中以合藥也〔二八五〕。若有道者登之,則此山神必助之為福,藥必成〔二八六〕。若不得登此諸山者,海中大島嶼,亦可合藥〔二八七〕。若會稽之東翁洲亶洲〔二八八〕紵嶼〔二八九〕,及徐州之莘莒洲〔二九十〕泰光洲鬱洲,皆其次也。今中國名山不可得至,江東名山之可得住者〔二九一〕,有霍山,在晉安;長山太白,在東陽〔二九二〕;四望山大小天台山蓋竹山括蒼山,並在會稽。
抱朴子曰:予忝大臣之子孫,雖才不足以經國理物,然疇類之好,進趍之業,而所知不能遠余者,多揮翮雲漢,耀景辰霄〔二九三〕者矣。余所以絕慶弔於鄉黨,棄當世之榮華者,必欲遠登名山,成所著子書,次則合神藥,規長生故也〔二九四〕。俗人莫不怪予之委桑梓,背清塗,而躬耕林藪,手足胼胝,謂予有狂惑之疾也。然道與世事不並興〔二九五〕,若不廢人間之務,何得修如此之志乎?見之誠了,執之必定者,亦何憚於毀譽,豈移於勸沮哉?聊書其心,示將來之同志尚者云。後有斷金之徒,所捐棄者,亦與余之不異也。
小神丹方,用真丹三斤,白蜜六斤攪合,日暴煎之,令可丸,旦服如麻子許十丸,未一年,髮白者黑,齒落者生,身體潤澤,長服之〔二九六〕,老翁成少年,長生不死矣。
小丹法〔二九七〕,丹一斤,擣篩,下淳苦酒三升〔二九八〕,漆二升〔二九九〕,凡三物合,令相得,微火上煎令可丸,服如麻子三丸,日再服〔三0十〕,三十日,腹中百病愈,三尸去;服之百日,肌骨強堅;千日,司命削去死籍,與天地相畢,日月相望,改形易容,變化無常〔三0一〕,日中無影,乃別有光也。
小餌黃金法,鍊金內清酒中,約二百過,出入即沸矣,握之出指間令如泥,若不沸,及握之不出指間,即削之〔三0二〕,內清酒中無數也。成,服之如彈丸一枚,亦可一丸〔三0三〕,分為小丸,服之三十日,無寒溫,神人玉女侍之,銀亦可餌之,與金同法。服此二物,能居名山石室中者,一年即輕舉矣。止人間服亦地仙,勿妄傳也。
兩儀子餌黃金法〔三0四〕,豬負革脂三斤,淳苦酒一升,取黃金五兩,置器中,煎之土爐,以金置脂中,百入百出,苦酒亦爾。食一斤,壽蔽天地〔三0五〕;食半斤,壽二千歲;五兩,壽千二百歲。無多少,便可餌之。當以王相日作〔三0六〕,服之神良。勿傳非人,傳示非人〔三0七〕,令藥不成不神。欲食去尸藥,當服丹砂也〔三0八〕。
校 釋
〔一〕 余考覽養性之書 孫校:太平御覽九百八十五引「性」作為「生」。校勘記:御覽六百七十亦作「生」。明案雲笈七籤卷六十七(以下簡稱籤六七)亦作「生」。金汋經作「性」。
〔二〕 莫不皆以還丹金液 校補云:「皆」字衍文,金汋經、御覽九百八十五引並無「皆」字。明案籤六七有「皆」字。
〔三〕 古來無仙矣 籤六七無「來」字。
〔四〕 往者上國喪亂 籤六七無「上國」二字。上國,指西晉。
〔五〕 莫不奔播四出 籤六七無「莫不」二字。
〔六〕 閱見流移俗 「流移俗」金汋經作「流移」,籤六七作「移流」。「俗」字疑衍。
〔七〕 乃在雲日之表者 籤六七無「乃」字。
〔八〕 然率相似如一 籤六七作「率皆相似」。
〔九〕 雖各有數十卷書 籤六七作「人各有道書數十卷」。
〔一十〕為寫蓄之耳 籤六七「為」作「但」。
〔一一〕時有知行氣及斷穀服諸草木藥法 「時」原作「時時」。明案籤六七、金汋經、慎校本、寶顏堂本、崇文本「時時」皆作「時」,以不重為是,今訂正。籤六七「及」字移下「服」字上,是。
〔一二〕略為同文 籤六七作「大略皆同理亦無異」。
〔一三〕無一人不有道機經唯 籤六七作「或有得道機經者」。「唯」原作「事」,明案藏本、魯藩本、慎校本、寶顏堂本皆作「唯」,屬下句。今據改并移正。
〔一四〕以此為至秘 籤六七無「此」字。
〔一五〕魏世軍督王圖 金汋經作「近世魏軍督王圖」,是。三國志魏志曹操傳建安十八年裴松之注引勸進表中有領護軍將軍王圖。
〔一六〕正欲以行氣入室求仙 籤六七「正」作「止」,明案當作為「止」。
〔一七〕作此道機 慎校本、寶顏堂本、崇文本「機」下有「經」字。
〔一八〕此復是誤人之甚者也 慎校本、寶顏堂本無「此」字,籤六七無「者」字。
〔一九〕及三皇內文 原缺「內」字。校補云:「三皇」下脫「內」字,遐覽篇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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