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春秋正传
[book_author]湛若水
[book_date]明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儒理哲学,经学,完结
[book_length]374071
[book_dec]三十七卷。明湛若水撰。陆氏认为,《春秋》乃“鲁史之文而列国之报”,与晋之《乘》、楚之《梼杌》属同一性质。所以治《春秋》者,“不必泥之于经,而考之于事;不必凿之于文,而求之于心。大其心以观之,事得而后圣之心,《春秋》之义可得”。可惜的是,“鲁史之文世远而久湮,左氏之传事实而未纯,其余皆多臆说耳。自三氏百家以及胡氏之传多相沿袭于义例之蔽,而不知义例非圣人立也,《公》、《穀》穿凿之厉阶也。”因此湛氏乃取诸家之说以厘正之,其书取名“正传”,意即正诸传之谬。其体例是先例经文,再以“正传曰”释义,然后引诸儒三传之说,最后以己意折衷断之,与刘敞《春秋权衡》一书之体例很相近。此书卷首有《正朔月数论》,认为“春王正月为周之春月,但《经》强调王字,可知尚有原因,盖夏商之余民各因其故俗,而列国或各建正朔以自异,容或有不同者。”其说颇近情理。现存明嘉靖刻本、清乾隆二十四年湛氏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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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提要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五
春秋正傳 春秋類
提要
【臣】等謹案春秋正傳三十七卷明湛若水撰若水字元明增城人弘治乙丑進士歷官南京兵部尚書致仕卒諡文莊事蹟具明史本傳此書大旨以春秋本魯史之文不可強立義例以己見臆說汨之惟當考之於事求之於心事得而後聖人之心春秋之義皆可得因取諸家之釐正之其曰正傳者謂正諸傳之謬而歸諸正也體例大略先引三傳次列諸儒之言而以己意為之折衷頗與劉敞權衡相近中問如論隱公不書即位則謂以不報故不書乃史之文非夫子之所削論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則謂若以稱爵稱人有褒貶則人衛可矣人蔡何為其不人宋又何為決非聖人之義其論衛人立晉則謂衛人者他國稱之之詞諸皆不足泥其論滕侯卒則謂諸侯宜薨而書卒或葬或不葬皆魯史之舊聖人無所加損論宋公衛侯遇於垂則謂史因報而書之聖人因史而存之前後議論率本此意春秋治亂世之書謂聖人必無特筆於其間亦不免矯枉過正然比事屬辭春秋之教若水能舉向來穿鑿破碎之例一掃空之而求諸實事以得其旨猶經家之平易可取者也其書嘉靖甲午若水門人卞萊所刋行而高簡為之序云乾隆四十三年二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校官【臣】陸費墀
[book_title]序
春秋正傳序
夫春秋正傳之作其有憂乎昔者仲尼慨道不行於天下而文武之法廢是故援魯史而直書以昭掲之使后之覩之者得考其善惡是非以為永鑒焉耳其為心固渾乎其天而皎乎其日月也廼義例興而諸傳出焉而後春秋之學始若法家者流鍜鍊刻深而莫知所紀極也間有明焉者則又通諸此而彼或窒焉至於所謂進退予奪之類以為盡由孔子害義尤甚故眉山蘇氏不得其說而強歸諸魯其亦覺乎此矣甘泉先生憂聖人之心之弗明也廼即其書法而表章之一本諸孟子正諸傳之誤兼采其長而後聖人之心千載之下昭乎如日中天自有春秋以來未見其盛焉者也盖先生以其灑然平易之心而契之故聖人取義之志躍如於前而不可掩諸儒非不有其心也而義例拘焉或有非聖人之義者矣簡自家食時每讀是經苦諸傳之紛紛也而思未有以正之者積恨有年矣廼今得先生所述而讀之始覺吾心豁然開朗絶無瑕翳如親覩洙泗而挹聖範焉於乎盛哉爰與同門江都沈汝淵氏參詳讐校將圖刻之而未有貲也迺吾徒卞萊亦先生門人遂捐貲刻之以傳夫天下後世讀春秋而不得其心者苟不以予言為然盍自反其初心而契乎聖心則正傳之說人人具足固非先生所得而益之也簡不佞願與四方同志共講焉嘉靖甲午歲秋七月穀旦門人西蜀高簡謹序
[book_title]自序
春秋正傳自序
甘泉子曰春秋聖人之刑書也刑與禮一出禮則入刑出刑則入禮禮也者理也天理也天理也者天之道也得天之道然後知春秋春秋者聖人之心天之道也而可以易言乎哉然則聖人之心則固不可見乎夫子曰吾志在春秋聖人之心存乎義聖心之義存乎事春秋之事存乎傳夫經識其大者也夫傳識其小者也夫經竊取乎得失之義則孔子之事也夫傳明載乎得失之迹則左氏之事也夫春秋者魯史之文而列國之報也乃謂聖人拘拘焉某字褒某字貶非聖人之心也然則所謂筆則筆削則削者非歟曰筆以言乎其所書也削以言乎其所去也昔夫子沒而微言湮其道在子思孟子親受業於子思之門人得天之道而契聖人之心者莫如孟子故後之知春秋者亦莫如孟子孟子曰晉之乘楚之檮杌魯之春秋一也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夫其文則史經之謂也其事則齊桓晉文傳之謂也合文與事而義存乎其中矣竊取之謂也義取於聖人之心事詳乎魯史之文夫春秋魯史之文與晉之乘楚之檮杌等耳然而後世之言春秋者謂字字而筆之字字而削之若然烏在其為魯史之文哉若是聖人之心亦淺矣曰然則所謂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夫子於春秋果不作乎曰非是之謂也夫所謂作者筆而書之之謂也其謂知我罪我者我謂我衆人也以言乎天下後世之善惡者讀春秋之所善所惡若美我刺我然也故曰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懼也者知我罪我之謂也若如後儒之說則孟子自與其文則史之言前後相矛盾矣不亦異乎或曰經為斷案然歟曰亦非也竊取之意存乎經傳以傳實經而斷案見矣譬之今之理獄者其事其斷一一存乎案矣聖人之經特如其案之標題云某年某月某人某事云爾其或間有本文見是非者如案標題云某是非勝負云爾然亦希矣而其是非之詳自見於案也故觀經以知聖人之取義觀傳以知聖人所以取義之指夫然後聖人之心可得也紫陽朱子曰直書其事而善惡自見此其幾矣惜也魯史之文世遠而久湮左氏之傳事實而未純其餘皆多臆說耳自三氏百家以及胡氏之傳多相沿襲于義例之蔽而不知義例非聖人立也公穀穿鑿之厲階也其於聖人之心魯史之舊其有合乎是故治春秋者不必泥之於經而考之於事不必鑿之於文而求之於心大其心以觀之事得而後聖人之心春秋之義可得矣予生千載之下痛斯經之無傳諸儒又從而紛紛各以已見臆說而汩之聖人竊取之心之義遂隐而不可見故象山陸氏曰後世之論春秋者多如法令非聖人之指也又曰諸儒說春秋之謬尤甚於諸經盖有以見此矣後之學者欲治春秋明王道正人心遏讒邪禁亂賊以泝大道之源必於紀事之傳焉核實而訂正之可也水也從事於斯有年矣求春秋之指聖人之心若有神明通之粗有得焉而未敢自信嘆其傳之不全獨遺憾於千載之下取諸家之說而正焉去其穿鑿而反諸渾淪芟其繁蕪以不汩其本根不泥夫經之舊文而一証諸傳之實事聖人竊取之心似若洞然復明如披雲霧而覩青天也幸與天下後世學者共商之名曰春秋正傳夫正傳云者正諸傳之謬而歸之正也甘泉湛若水序
[book_title]正朔月数论
正朔月論
或問正朔月之異甘泉子曰正也者正也其所以為正之月也以為正則亦以為始月也或曰以為始月也則亦可以為春乎曰可人以為正者寅也則夏以為春地以為正者丑也則商以為春天以為正者子也則周以為春曰敢問何義曰三陽之月皆可以為春夫天地人之初也開於子闢於丑生於寅開以始之闢以遂之生以成之故皆可以為春也春也者歲之初也正月也者月之初也陽也者養也王者奉天地以養萬物也或曰其如歲時之不定何曰子月不可以為來歲之始則子時獨可以為來日之始也乎是故君子觀一日之運可以知一歲之運矣夫陽始於子而極於已故可以為春為夏春也者蠢也陽氣蠢然而生也夏也者大也陽氣至此始大也隂始於午而極於亥故可以為秋為冬秋也者抽也至是陽極而隂抽也冬也者終也萬物至是成而告終也或曰三代正朔異而月不可改也如之何曰如正朔改而月不改則名義不正於何稱正於何稱月乎或曰有徵乎曰有吾徵諸書詩春秋語孟耳矣曰其徵諸書也何曰書曰協時月則春夏秋冬之時容有不同者矣月之起容有不同者矣詰之者曰伊訓元祀十有二月非月不改乎曰非也古之舉大事有以正月者有不以正月者以正月者虞書正月上日受終于文祖是也行大事可用正朔者也伊訓元祀十有二月則仲壬初喪太甲告即位不得以擇月日也其徵諸春秋也何曰其用周之子月始者則成十年六月丙午晉侯使甸人獻麥也僖五年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也僖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也其用周之時則僖十年冬大雨雪是以酉戌為冬也哀二十八年春無氷是以子丑月為春也桓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哀十四年春西狩麟狩冬田名也是以夏之冬為春也定十三年夏大蒐于比蒲次年又書五月大蒐于比蒲蒐春田名也是以夏之春為夏也春秋書春王正月以正月繫春之下則月之起其隨春乎以王加於正月之上明其為王之正月而非其他之正月矣乎其必有他之正月矣乎又因王之正月其可以見春乃王之春而非其他之春也乎其必有他之春也乎曰其曰他者何曰盖夏商之餘民各因其故俗而列國或各建正朔以自異容或有不同者也曰其徵之詩也何曰周詩有之四月維夏六月徂暑維夏明周時也徂暑明周候也如曰夏之暑夫人知之何假言乎則其改也已明曰豳詩亡月九月之類何也曰寅月起也一之日二之日何月也曰子月起也並載一詩而不同何也曰詩因民俗者也民俗三代並行之故先王欲協而正焉耳夫人情風俗不同而天象時氣有定故流火之言可以知其為夏之七月觱發栗烈之言可以知其為周之一二月也其月未嘗不改也已明其徵之論語也何曰孔子曰行夏之時時四時春夏秋冬也既曰行夏之時其必有非夏之時也乎其徵之孟子也何曰孟子七八月之間旱未月也苗時也歲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明周制也如曰月不改則夏七八月非憂旱之時矣夏十一二月杠梁為後時之政矣夫三代正朔不同而時月以異也由是觀之則見月令禍福之說為謬作而非先王之書也盖三代之制以為正則以為春而以起月也蔡氏謂三代正朔不同然皆以寅月起是以正朔為虚器月為無由盖未之覩耳矣陽明子曰後聖有作者其以子月陽生為春乎甘泉子曰先王有之矣而非以為善也故孔子善夏時盖隂陽無截然之理故冬也陽生其中矣夏也隂生其中矣故曰動静無端隂陽無始妙之至也
[book_title]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正傳卷一 明 湛若水 撰隱公【名息姑姬姓侯爵自周公子伯禽始受封傳世二十三而至隱公惠公繼室所生在位十一年】
【周平王四十九年】元年【齊僖公禄父九年晉鄂侯郄二年曲沃莊伯鮮十一年衛桓公完十三年蔡宣公考父二十八年鄭莊公寤生二十二年曹桓公終生三十五年陳桓公鮑二十三年杞武公二十九年宋穆公和七年秦文公四十四年楚武王熊通十九年】
春王正月
正傳曰春王正月乃春秋表時以紀事之通例無事亦書虚以待事也公羊曰春者何歲之始也王者孰謂謂天王也曷為先言王而後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也程子曰春天時正月王正月書王正月言人君當上奉天時下承王正是也然而因以為表時紀事之例穀梁曰雖無事必舉正月謹始也非也何以謂王之正月也春秋之時時月不協盖必有非王之正月者矣列國之正朔或不同也胡傳以為謂正朔改而時月不改者非也孔子作春秋皆因史之文况肯以匹夫改周之正朔生今而反古乎盖舜廵狩協時月正日時者謂春夏秋冬四時也而曰協則知春夏秋冬歷代異方容有不同者矣月之起容有不同者矣孔子曰行夏之時則知周時不同夏之春夏秋冬者矣盖三陽之月皆可以為歲首皆可以為春考之經書春正月無氷之類可見或曰子月可以為來歲之始乎曰子時何以為來日之始也乎夫正月云者為正之月也周正子子正月也夏商正寅正丑亦如之如曰正朔改而月不改則名義不正於何稱月乎至於吴氏又謂周既有歷而魯自造歷以春為一歲之始於是改子丑寅之月為春夫子因而書之譏也誤矣盖夫子欲從周誡生今反古况肯書背王制之時月乎魯之書即周之制子為周之正斷可見矣其隱不書即位者何也史不書也不書不在夫子也其文則史也立君以嫡不以庶桓嫡而幼隱長而庶不宜立隱非嫡而立立不正也故上難以告天子下難以報列國不報故不書史之文也不書非夫子之所削也而其是非自見矣聖人何心哉左傳云不書即位攝也非也夫攝者必立桓而隱輔之如周公之輔成王可也必據其位焉非簒而何三傳之言皆非其正也何也左傳謂之攝公羊謂凡隱之立為桓立也穀梁曰不書即位將以讓桓也均之為濟惡之詞云爾
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蔑
正傳曰邾附庸之國名克字儀父書公及盟者何也非其盟也程子曰諸侯交相盟誓亂世之事也胡氏曰春秋大義公天下以講信脩睦為事而刑牲㰱血要質鬼神非所貴也其又曰隱公之私何也左傳曰公攝位而欲求好於邾故為蔑之盟愚謂聖人因魯史之文而書之見失禮之中又失禮焉然則非之之義見矣左氏以為曰儀父貴之也公羊以為稱字褒之也皆非也程子曰附庸之君稱字同王臣也胡氏曰附庸例稱字其常也又何褒貴之云乎况此史之舊文非聖人加之也聖人書之竊取其義爾
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
正傳曰段鄭伯之弟名但直書鄭伯克段于鄢則其兄弟君臣之罪並見矣而程子以為稱鄭伯而不言弟穀梁以為段弟也而弗為弟公子也而弗為公子貶之以賤段而甚鄭伯也其意則贅矣又曰鄭伯之處心積慮而成於殺也于鄢遠也則得之矣夫仁人之於弟親愛之而已舜封象于有庳親愛而富貴之使吏治而納其貢税焉斯可矣何以致於惡而遠殺之乎左氏曰姜氏愛共叔段欲立之亟請於武公公弗許及莊公即位為之請制公曰制巖邑也虢叔死焉他邑惟命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太叔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過參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將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對曰姜氏何厭之有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况君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姑待之既而太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已公子呂曰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欲與太叔臣請事之若弗與則請除之無生民心公曰無庸將自及太叔又收貳以為已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將得衆公曰不義不䁥厚將崩太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夫人將啓之公聞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太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諸鄢是鄭伯之處心積慮殺段也其曰鄭伯曰克曰段曰鄢魯史之文也聖人特書之以見義耳或曰然則周公之誅管蔡非歟曰周公愛弟之情憂國之志仁之至義之盡也直在周公曲在管蔡也鄭伯養弟之惡而殺之不仁不義之甚曲在鄭伯也烏得比而同之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
正傳曰賵者公羊謂以乘馬束帛書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則非禮見矣王而曰天王者天之王也程子曰奉若天道也故以為稱天子之例其後或稱或不稱史之文有詳略耳若以為與奪則以匹夫而奪天子之號何以為孔子宰冢宰也咺其名稱宰咺者並書其爵與名猶云某官某人耳况於禮有君前臣名之義而春秋為垂示萬世之書乎胡氏謂貶而書名以見宰之非宰然則成風亦莊公之妾榮叔歸含賵召伯來會葬又何以書字而不名也由是觀之則名不名史之文有詳略耳聖人但舉其事而書之其義自見矣何以為非禮也程子曰以夫人禮賵人之妾不天亂倫之甚也胡氏曰天王紀法之宗也六卿紀法之守也議紀法而脩諸朝廷之上則與聞其謀頒紀法而行諸國之間則專掌其事而承命以賵諸侯之妾是壞法亂紀自王朝始也春秋重嫡妾之分故特貶而書名以見宰之非宰也愚謂宰與名並書則名不足以辱宰但書云天王使某歸某賵則非禮自見矣何假乎一字之加乎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正傳曰左氏稱惠公之季年敗宋師于黄公立而求成焉九月及宋人盟于宿始通也此其實事也愚謂稱及稱人魯史舊文也公羊曰及内之微者也程子曰稱及稱人皆非卿也理或然也宿者宿國地宿亦與盟不日史略之也穀梁曰卑者之盟不日非也聖人何以書其盟也不與其盟也春秋無善盟胡氏曰凡書盟者惡之或曰周官有司盟掌盟載之法詛祝作其詞玉府供其器戎右役其事太史藏其約蘇公亦曰出此三物以詛爾斯夫盟以結信出於人情先王猶不禁也愚謂周官固周公之書而此與夢人之類則後人所為也夫周公之時天下同軌同倫豈有列國盟誓之事盖後世之人為之而不覺其偽之難掩也夫自盟誓作而忠信薄矣豈復可以結信哉故胡氏曰魯既及儀父宋人盟矣尋自叛之信安在乎愚故曰不與其盟也
冬十有二月祭伯來
正傳曰祭伯程子以為畿内諸侯為王卿士公羊以為天子之大夫是也何以書祭伯來罪祭伯也左氏曰非王命也穀梁謂來者來朝其弗謂朝弗與朝非也愚謂實非朝之禮也私交也夫人臣無私交况以王人而外交於諸侯乎况無王命而私越境乎胡氏曰人臣義無私交大夫非君命不越境所以然者杜朋黨之原為後世事君而有貳心者之明戒愚謂祭伯不能以禮自守天子不能以禮禁之世道可知矣聖人特表而書之則祭伯之罪不容逃矣
公子益師卒
正傳曰書公子益師卒志貴戚之大故也聖人竊取之義如是而已耳其不日者左氏以為公不與小斂公羊以為遠穀梁以為惡皆非也胡氏曰公羊以為遠然公子彄遠矣而書日則非遠也穀梁以為惡然公子牙季孫意如惡矣而書曰則非惡也左氏以為公不與小斂然公孫敖卒於外而公在内叔孫舍卒于内而公在外不與小斂明矣而書日左氏之說亦非也是也然又謂其見恩之有厚薄愚謂恩之厚薄有儀品隆殺焉豈在於日不日之間程子乃又謂不書官以公子故使為卿也胡氏因之皆非經之本指矣程子曰或日或不日因舊史也古之史記事簡略日月或不備春秋因舊史有可損而不能益也由是觀之則春秋皆魯史之文而孟子謂其文則史為乎不可易矣然而程子於他傳猶有不皆然者何也夫既曰不能益則又安能損惟無損無益其竊取之義繫於書不書耳
【平王五十年】二年【齊僖十年鄂三年衛桓十四年蔡宣二十九年鄭莊二十三年曹桓三十六年陳桓二十四年武三十年宋穆八年秦文四十五年楚武二十年】
春公會戎于
正傳曰書公會戎于著隱公之非也左氏謂修惠公之好也戎請盟公辭夫辭盟可矣而獨可與之會乎穀梁以為危公非也胡氏曰戎狄舉號外之也愚謂非外之也戎者戎狄之本號也不此之書而何書乎聖人因魯史舊文而書之著隱公之非義在於嚴内外華夷之辨也程子曰春秋華夷之辨尤謹居其地而親中國與盟會者則與之公之會戎非義也愚謂因列國之會盟而夷狄來與者則與之所謂夷狄而中國則中國之春秋之義也無故而與之會非會盟之正破内外之防其為得罪於王法明矣
夏五月莒人入向
正傳曰書莒人入向著莒人之罪也程子曰入者入其國也侵人之境且為暴况入人之國乎春秋無義戰征伐出於天子無故而加兵於人春秋之所罪者也左氏曰莒子娶于向向姜不安莒而歸莒人入向以姜氏還審如是是因小忿無故而加兵於所親其無上滅親之罪莫大焉案與斷皆在是矣春秋標而著之而是非則存乎傳矣胡氏謂傳為案經為斷盖未之思耳
無駭帥師入極
正傳曰無駭者左氏謂司空無駭入極費庈父勝之公羊謂展無駭也何以不氏貶為貶疾始滅也愚謂聖人作春秋竊取其義耳無擅褒亦無擅貶而謂一字之褒貶皆聖人為之是孔子之文而非史之文矣其不氏者程子胡子皆謂未賜族或史之文記有詳略耳餘義見前
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正傳曰左氏曰戎請盟秋盟于唐復修戎好也程子曰戎猾夏而與之盟非義也愚謂春書公會戎于秋又書公及戎盟于唐重書之甚公之罪也夫與之會且不可况盟乎胡氏曰費誓稱淮夷徐戎此盖徐州之戎久居中國在魯之東郊者也春秋謹嚴莫大於中外之辨矣中國而僭亂則甚惡之蠻夷猾夏則膺之此春秋之指也而與戎歃血以約盟非義矣是故成於日者必以事繫日而前此盟于蔑則不日盟于宿則不日後此盟于密則不日盟于石門則不日獨盟于唐而書日者謹之也愚謂或日或不日史之文記有詳略聖人因而書之取罪盟之義耳故直書之而義自見固不繫乎日不日也
九月紀履緰來逆女冬十月伯姬歸于紀
正傳曰何以書謹婚禮也盖夫婦人倫之始也故謹之耳公羊曰紀履緰者何紀大夫左氏曰卿為君逆也公穀胡氏皆以為譏不親逆非也程子謂先儒皆謂諸侯當親迎親迎者迎於其所館故有親御授綏之禮豈有委宗廟社稷遠適他國以逆婦者乎非惟諸侯大夫而下皆然詩稱文王親迎于渭未常出疆也又曰逆夫人是國之重事使卿逆亦無妨由是觀之則春秋書此非為譏不親迎矣至入疆於所館而行親迎焉未可知也又烏得而譏之
紀子伯莒子盟于密
正傳曰書盟于密非其盟也春秋無善戰亦無善盟者自盟誓興而忠信之道亡矣故聖人傷之此紀莒事也而書于魯史者告報于魯也有告報則書之凡不書者無告報耳如元年八月紀人伐夷左氏曰夷不告故不書皆此類也以不書為貶罪者謬也胡氏曰凡闕文有本據舊史因之而不能益者其說是矣然而於他處乃泥其一字而求褒貶之義者何耶可以自反而推其類以及其餘而不至拘拘焉失聖人取義之心矣伯字之上程子以為此闕文也當云紀侯某伯莒子盟于密愚謂得之矣
十有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
正傳曰書夫人子氏薨謹正終也夫人子氏穀梁程子皆謂隱之妻也公羊以為隱之母者非也夫人國之小君正終人之大事故書之其不書葬者或史闕其文聖人因史之文不得而益之也或以為從君或以為公在故不書或以為先卒則不書葬以明順皆過求其義而非其實矣
鄭人伐衛
正傳曰書鄭人伐衛罪專伐也左氏曰討公孫滑之亂也程子曰聲其罪曰伐衛服故不戰衛服可免矣鄭之擅興戎王法所不容也胡氏曰鄭共叔之亂公孫滑出奔衛衛人為之伐鄭取廩延至是鄭人伐衛討滑之亂也又曰鄭無王命雖有言可執亦王法所禁况於脩怨乎愚謂聖人書之特罪其擅伐耳至於不書戰安知非史之闕文乎凡先儒之說春秋皆泥此義
春秋正傳卷一
[book_title]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正傳卷二 明 湛若水 撰隱公
【平王五十一年崩】三年【齊僖十一年鄂四年衛桓十五年蔡宣三十年鄭莊二十四年曹桓三十七年陳桓二十五年杞武三十一年宋穆九年卒秦文四十六年楚武二十一年】
春王二月己巳日有食之
正傳曰日有食之若有物食之耳非真有物也書日有食之公羊以為記異是也穀梁以為言日不言朔食晦日臆說也程子曰日食有定聖人必書者盖欲人君因此恐懼修省愚謂或曰有常度災而非異也星辰陵歷亦然然而亦有當食不食者其修德之所弭歟胡氏曰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表而有食之災咎象也克謹天戒則雖有其象而無其應弗克畏天災咎之來必矣凡經所書者或妾婦乘其夫或臣子背君父或政權在臣下或夷狄侵中國皆陽微隂盛之證也愚謂此皆以利害言之聖人言畏天命而迅雷風烈必變則理固所當畏而未暇論其利害矣夫人君之於上天如人子之於父母父母有怒人子自當起敬起孝安暇計利害乎春秋書此所以教人敬天也後倣此
三月庚戌天王崩
正傳曰左氏謂壬戌平王崩赴以庚戌故書之愚謂由此觀之則春秋之書皆因魯史之文魯史之文皆因列國之赴告而諸儒拘拘謂聖人一字之褒貶為不足以得聖人心地之灑然而無疑此言可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矣書崩不書葬諸儒之說皆無考信不足以按伏其罪也或者魯史因不赴故不書魯君因不赴故不奔然而當此之時天下巳無王王朝不以告則失其所以為君魯國不問而奔赴之則失其所以為臣足以見天朝之無人而列國之無君矣
夏四月辛卯尹氏卒
正傳曰尹氏周太師尹氏所謂赫赫師尹也左氏以為夫人聲子者非也公穀程胡皆以為天子之大夫是也書尹氏者公羊胡氏皆以為貶譏世卿程子以為見其世繼則皆泥矣然則春秋之時世卿者多矣豈得一一而盡譏乎恐累聖人竊取之義也其書卒者史因赴報而書之聖人因史文而存之豈特天子之卿宜然然而尹氏平生之惡使人可考矣公羊以為此何以卒天王崩諸侯之主也穀梁從之皆非也胡氏曰尹氏天子大夫世執朝權為周亂階家父所刺秉國之鈞不平謂何是也
秋武氏子來求賻
正傳曰愚謂書武氏子來求賻則上下之失道並可見矣武氏子公穀程胡皆以為天子之大夫卿是也不稱官稱武氏公穀以為未命爵程子以為見世官皆非據信也其不言使公穀以為未君無君胡氏以為君薨諒隂百官總己以聽於冢宰愚謂然則冢宰之命即代王之言命之也夫何不可盖皆不得其說而為之詞耳盖或舊史略之聖人因史之文不得而加詳也然而據事直書則夫上下之失不可掩矣穀梁曰歸死者曰賵歸生者曰賻歸之者正也求之者非正也周雖不求魯不可以不歸魯雖不歸周不可以求之求之為言得不得未可知之詞也交譏之是也
八月庚辰宋公和卒
正傳曰書宋公和卒志與國之大故也左氏謂宋穆公疾召大司馬孔父而屬殤公焉曰先君舍與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請子奉之以主社稷對曰羣臣願奉馮也公曰不可使公子馮出居於鄭穆公卒殤公即位愚謂如是則宋公和可謂賢矣然則春秋書卒豈非以其賢乎曰否賢不賢亦各言其義也程子曰吉凶慶弔講信脩睦鄰國之常禮人情所當然諸侯之卒與國之大故來告則書是也胡氏亦曰外諸侯卒國史承告而後書聖人皆存而弗削又曰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周室東遷諸侯放恣專享其國而不請命特書曰卒不與其為諸侯也是春秋皆聖人之文而孟子其文則史之言誣矣春秋之作皆因魯史之文而書其義自見故大夫則大夫之諸侯則諸侯之而其賢否自不可掩豈待易其名實而後見乎况以穆公之賢且承先君之舊乃不免乎
冬十有二月齊侯鄭伯盟于石門
正傳曰齊侯鄭伯盟于石門外國來告者也來告何以書之非其盟也春秋無善盟盟者忠信之衰也左氏曰齊鄭盟于石門尋盧之盟也愚謂盟且不可况尋盟乎盟可尋也亦可寒也程子曰天下無王諸侯不守信義相盟誓所以長亂也故外諸侯盟來告者則書之胡氏謂有虞氏未施信於民而民信夏后氏未施敬於民而民敬殷人作誓而民始畔周人作會而民始疑故凡書盟者惡之也愚故曰盟者忠信之衰也
癸未葬宋穆公
正傳曰書癸未葬宋穆公者與國睦鄰之義也告則國史書之聖人因而存之重睦隣之義也其或日或不日公穀或以為渴葬或以為慢葬或以為過時而隱之或以為不能葬或以為正或以為危不得葬且公羊曰此當時何危爾宣公謂穆公曰以吾愛與夷則不若愛女以為社稷宗廟主則與夷不若女盍終為君矣宣公死穆公立穆公逐其二子莊公馮與左師勃曰爾為吾子生毋相見死毋相哭與夷復曰先君之所為不與臣國而納國乎君者以君可為社稷宗廟主也今君逐君之二子而將致國于與夷此非先君之志也且使子而可逐則先君其逐臣矣穆公曰先君之不爾逐可知矣吾立于此攝也終致國乎與夷莊公馮弑與夷愚謂此以為危不得葬者盖因事而為之詞耳非聖人取義之本指也胡氏曰備則書日略則書時又曰無其事則闕其文魯史之舊也愚謂若皆以此言春秋烏乎不可以此觀春秋則見聖人之心
【桓王元年】四年【齊僖十二年鄂五年衛桓十六年弑蔡宣三十一年鄭莊二十五年曹桓三十八年陳桓二十六年杞武三十二年宋殤公與夷元年秦文四十七年楚武二十二年】
春王二月莒入伐杞取牟婁
正傳曰牟婁者公羊胡氏皆以為杞之邑書莒人伐杞取牟婁者何罪之也其稱人稱伐稱取皆因舊史之文聖人未嘗一改也春秋無義戰夫戰伐且猶不可而况取之乎故書之穀梁曰言伐言取所惡是也公羊曰外取邑不書此何以書疾始取邑也穀梁曰諸侯相伐取地於是始故謹而書之二說皆非也愚謂或不報則不書耳而云始則謹書之則夫他日取地者遂不之恤乎程子曰諸侯土地有所受之伐其罪而奪取其土惡又甚焉王法所當誅也
戊申衛州吁弑其君完
正傳曰何以書正弑逆之賊也左氏謂衛州吁弑桓公而立完桓公名其名桓公而不稱桓公與州吁公子而不稱公子皆史舊文非有所與奪也而其罪不可掩矣州吁曰衛者衛之州吁也不謂衛而何謂公羊以為當國穀梁以為嫌者皆非也其不稱公子者胡氏以為削其屬籍特以國氏者罪莊公不待之以公子之道使預聞政事主兵權而當國則求之過深矣程子以為身為大惡自絶於先君豈復得為先君子孫又曰其後或以屬稱或見其以親而寵之太過或見其天屬之親而反為寇讎立義各不同盖不得其說而為之詞耳而不知於聖人作經灑然之心晦矣聖人特因魯史之文而存之則州吁弑君之罪萬世不可逃矣奚必他論乎
夏公及宋公遇于清
正傳曰清衛邑直書遇則其非禮自見矣公羊曰遇者何不期也程子曰諸侯相見不行朝會之禮如道路之相遇故書曰遇非周禮冬見曰遇之遇也胡氏亦曰春秋書遇私為之約自比於不期而遇者直欲簡其禮耳簡略慢易無國君之禮則莫適主矣又曰凡書遇者皆惡其無人君相見之禮也至於穀梁曰及者内為志焉耳左氏曰公與宋公為會將尋宿之盟未及期衛來告亂及宋公遇于清此其魯志也夫期會尋盟與倉卒而遇皆非禮也然聖人之直書考於此傳而其非禮自見矣
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
正傳曰書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罪列國之專伐也原情據實則列國之罪不可逭矣何謂情實左氏曰宋殤公之即位也公子馮出奔鄭鄭人欲納之及衛州吁立將修先君之怨於鄭而求寵於諸侯以和其民使告於宋曰君若伐鄭以除君害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蔡從則衛國之願也宋人許之於是陳蔡方睦於衛故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還公問於衆仲曰衛州吁其成乎對曰臣聞以德和民不聞以亂以亂猶治絲而棼之也夫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無衆安忍無親衆叛親離難以濟矣夫兵猶火也弗戢將自焚也夫州吁弑其君而虐用其民於是乎不務令德而欲以亂成必不免矣程子曰宋摟諸侯以伐鄭固為罪矣而衛弑其君天下所當誅也乃與修好而同伐人其惡甚矣胡氏曰春秋之法誅首惡興是役者首謀在衛宋殤公不恤衛有弑君之難欲定州吁而從其邪說是肆人欲滅天理也故以宋公為首諸國為從示誅亂臣討賊子必先治其黨與之法也愚謂諸說一則以衛一則以宋皆未盡也衛首之而宋成之同惡相濟也宋以公子馮在鄭衛以先君之怨在鄭故魯史之書首宋而終衛聖人因之以見義觀於左傳則其同惡相濟之罪自可見矣或曰或稱爵或稱人有褒貶乎曰非也人衛可矣人蔡何為其不人宋又何為由是觀之則夫諸儒之說春秋以一字為褒貶者其說為謬非聖人之義而不足信矣他倣此
秋翬帥師會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
正傳曰此當為一章而左氏别為二章而於其帥師之末則云諸侯敗鄭徒兵取其禾而還則妄也書翬帥師會諸侯之兵伐鄭罪翬之擅興也左氏曰秋諸侯復伐鄭宋公使來乞師公辭之羽父請以師會之公弗許固請而行故書曰翬帥師疾之也然以為再伐則非也然則不稱公子貶之乎曰亦非也史略之耳然而直書之稱公子與不稱名與不名考傳據事而惡自見矣公羊穀梁程子皆以為不稱公子以翬與弑乎公故貶之弑逆之人辨之宜早愚謂三子之說吾皆未敢信也夫此與隱公之見弑于翬相隔七八年也盖今四年一翬也十一年又一翬也翬當時與弑之惡未至聖人安得先事而貶之乎非聖人無意必固我大公至正之心也程子以為再序四國重言其罪胡氏矯之則又以為春秋立義最精詞極簡嚴而不贅然又以為言之重詞之複其中必有大美惡焉四國合黨翬復會師同伐無罪之欲定弑君之賊惡之極也言之不足而再言聖人之情見矣愚謂聖人之作春秋皆因魯史舊文而不改魯史則必因報而後書况又豈有重書之理程胡二子皆為左氏所誤矣盖伐鄭之事乃一舉也夏之書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者四國始謀而欲動著四國之罪也秋之書翬會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者翬己動而行事著翬之罪也不然秋之言會上文不言某會非翬之會而誰會乎
九月衛人殺州吁于濮
正傳曰書衛人殺州吁于濮誅弑君之賊也稱人者史通稱之詞耳公羊以為討賊之詞穀梁以為稱人以殺殺有罪程子以為稱衛人衆詞也舉國殺之也胡氏亦以為然信斯四言也則夏秋之稱衛人者何耶蔡亦稱人者又何耶盖弑君之賊不必人衛而已知其為一國之共棄天下之所共誅矣只據報直書而義自見矣左氏曰州吁未能和其民石厚問定君於石子石子曰王覲為可曰何以得覲曰陳桓公方有寵於王陳衛方睦若朝陳使請必可得也厚從州吁如陳石碏使告于陳曰衛國褊小老夫耄矣無能為也此二人者實弑寡君敢即圖之陳人執之而請莅于衛九月衛人使右宰醜莅殺州吁于濮石碏使其宰獳羊肩莅殺石厚于陳胡氏又曰于濮者憫衛國之人著諸侯之罪亦非也盖濮者地名也不言濮而奚言夫春秋之不明皆諸儒穿鑿害之也象山陸氏曰諸儒說經之謬春秋視他經尤甚信夫
冬十有二月衛人立
正傳曰書衛人立而衛國擅立之罪自可見矣左氏曰衛人逆公子于邢冬十二月宣公即位公羊曰者何公子也程子曰書衛人立衛人立之也諸侯自立必受命于天子當時雖不請命于天子猶受命于先君衛人以公子也可以立故立之春秋所不與也胡氏曰雖諸侯之子内不承國於先君上不禀命于天子故春秋於衛人特書曰立所以著擅置其君之罪皆是也但又謂於絶其公子所以明專有其國之非而程子亦以為先君子孫不由天子先君之命不可立也故去其公子與公羊立者不宜立之說則皆鑿矣而左氏又以爲書衛人立衆也穀梁胡氏皆以為衆詞也然則他國亦有稱人者豈皆衆詞耶盖衛人者他國稱之之詞耳苟得其義則凡此之類皆不足泥也
【桓王二年】五年【齊僖十三年鄂六年奔衛宣公元年蔡宣三十二年鄭莊二十六年曹桓三十九年陳桓二十七年杞武三十三年宋殤二年秦文四十八年楚武二十三年】
春公觀魚于棠
正傳曰書公觀魚于棠則譏慢遊之義著矣觀左傳則聖人譏慢遊之事見矣左傳曰公將如棠觀魚者臧僖伯諫曰凡物不足以講大事其材不足以備器用則君不舉焉君將納民於軌物者也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歸而飲至以軍實昭文章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習威儀也鳥獸之肉不登於俎皮革齒牙骨角毛羽不登於器則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澤之實器用之資皁隸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將略地焉遂往陳魚而觀之僖伯稱疾不從書曰公矢魚于棠非禮也且言遠地也公羊曰棠者何濟上之邑也程子曰諸侯非王事民事不遠出遠出觀魚非道也胡氏曰隱公慢棄國政遠事逸遊僖伯之忠言不見納亦已矣又從而為之辭是縱欲而不能自克之以禮也能無鍾巫之及乎特書觀魚譏之也愚謂穀梁謂常事曰視非常曰觀鑿乎其為說矣
夏四月葬衛桓公
正傳曰書夏四月葬衛桓公魯史因報而直書也聖人竊取之義則後時而葬之非禮會葬隣國之大事皆可見矣左氏曰衛亂是以緩程子曰魯往會故書是也程傳稱桓公見國人私諡胡氏亦以為然又謂春秋於君薨正以王法而書卒至於葬則從其私諡而稱公或革或因前以貶不臣順之諸侯後以罪不忠孝之臣子愚謂如是是自相矛盾矣恐非聖人竊取之正意也盖皆當時史之舊文耳不然則既死宜薨而貶之以卒未免有咎往之心及葬私諡稱公宜削而反因其桓公之號何以見聖人至公至明之心哉諸儒謂筆削褒貶一出於聖人之手者豈其然乎
秋衛師入郕
正傳曰書衛師入郕則衛君擅興之罪窮黷之暴可見矣左氏曰衛之亂也郕人侵衛故衛師入郕是也程子曰衛乘亂得立不思安國保民之道以尊王為先居喪為重乃興戎修怨入人之國書其失道胡氏亦曰衛宣繼州吁暴亂之後不施德政固本卹民而毒衆臨戎入人之國失君道矣書衛師入郕著其暴也皆得之矣其稱師者兵衆之詞公羊以為將卑師衆曰師胡氏則又有矜其盛著其暴惡其無名不義之三言則幾於以文害詞矣
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獻六羽
正傳曰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獻六羽當為一章左傳本如此盖自公穀分之程胡遂襲其誤耳而程子於考宫傳有曰聖人之意又在下句見其初獻六羽也考者始成而祀也初者始也六羽者六佾也書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獻六羽者何志禮之變而著非禮之失也左氏曰九月考仲子之宫將萬焉公問羽於衆仲對曰天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故自八以下公從之於是初獻六羽始用六佾也愚謂公穀皆以譏始僭諸公非也夫禮有天子諸侯大夫士四等如左氏所載而已矣程子曰成王賜魯用天子禮樂祀周公後世遂羣廟皆用仲子别宫故不敢同羣廟而用六羽也書初獻見前此用八之僭也胡氏從之是謂禮之小變然而魯以諸侯而僭天子之禮仲子以妾而僭諸侯夫人之禮是謂非禮之失矣諸侯僭於上妾僭於中大夫僭於下故其末流季氏八佾舞於庭而三家者以雍徹其所由來者漸也聖人因事而存魯史之文其義微矣
邾人鄭人伐宋
正傳曰書邾人鄭人伐宋譏擅興之罪也征伐自天子出也諸侯非王命而擅興師者皆無王之罪也春秋無義戰况聲罪致討乎左氏曰宋人取邾田邾人告于鄭曰請君釋憾於宋敝邑為道鄭人以王師會之伐宋入其郛以報東門之役宋人使來告命公聞其入郛也將救之問於使者曰師何及對曰未及國公怒乃止辭使者曰君命寡人同恤社稷之難今問諸使者曰師未及國非寡人之所敢知也程子曰先邾人為主也胡氏從之又曰雖附庸小國而序乎鄭之上凡班序上下以國之小大從禮之常也而盟會征伐以主者先因事之變也然則衛州吁告於宋以伐鄭事與此同而聖人以宋為主者何此春秋撥亂之大法也凡誅亂臣討賊子必深絶其黨愚謂史特因其報之首事者而書之聖人因而存焉而其罪之首從自見耳聖人未必如是之刻深也
螟
正傳曰書螟謹天戒而重民災也公羊曰螟何以書記災也穀梁以為甚則月不甚則時臆說也程子曰書螟書螽皆為災也國之大事故書胡氏曰蟲食苗心曰螟食葉曰螣食節曰賊食根曰蟊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詩去螟螣害稼也春秋書螟記災也聖人以是為國之大事也故書而近世王安石乃稱為人牧者不必論奏災傷之事亦獨何哉甚矣其不講於聖人之經以欺當年而誤天下與來世也愚謂皆得之矣
冬十有二月辛巳公子彄卒
正傳曰書冬十有二月辛巳公子彄卒重親者貴者賢者之大故也彄臧僖伯名左氏曰臧僖伯卒公曰叔父有憾於寡人寡人不敢忘葬之加一等穀梁曰隱不爵命大夫其曰公子彄何也先君之大夫也胡氏曰以公羊三世考之則所傳聞之世也而書日見恩禮之厚明矣公將如棠觀魚者僖伯諫而不聽則稱疾不從可謂忠臣矣葬之加一等夫是之謂稱愚故曰重親者貴者賢者之大故也
宋人伐鄭圍長
正傳曰長鄭邑也書宋人伐鄭圍長著暴兵也春秋無義戰况伐乎况圍其邑乎左氏曰以報入郛之役也愚謂以是興師豈有義戰乎程子曰伐國而圍邑肆其暴也胡氏曰圍者繯其城邑絶其往來之使禁其樵采之途守城不下至於經年而不誅亂臣討賊子可也長鄭邑何罪乎書圍於此而書取於後宋人之惡彰矣
【桓王三年】六年【齊僖十四年哀侯光元年衛宣二年蔡宣三十三年鄭莊二十七年曹桓四十年陳桓二十八年杞武三十四年宋殤三年秦文四十九年楚武二十四年】
春鄭人來輸平
正傳曰書鄭人來輸平譏失信也輸平公穀皆以為墮成程子以為渝平胡氏則以為納成結好以離宋魯之黨二說皆未知然以理推之若納成結好必有會盟之舉而但云來輸平則絶交之義似有理而可信公羊曰輸平者何輸平猶墮成也何言乎墮成敗其成也曰吾成敗矣吾與鄭人未有成也吾與鄭人則為未有成狐壤之戰隱公焉程子曰魯與鄭舊修好既而迫於宋衛遂與之同伐鄭故鄭來絶交渝平變其平也匹夫且不肯失信於人為國君而負約可羞之甚也胡氏曰公之未立與鄭人戰于狐壤止焉元年及宋盟于宿四年遇于清其秋會師伐鄭即宋魯為黨與鄭有舊怨明矣五年鄭人伐宋入其郛宋來告命魯欲救之使者失辭公怒而止其冬宋人伐鄭圍長鄭伯知其適有用間可乘之隙也是以來納成耳愚謂據胡子之說公素有夙怨於鄭有結好於宋鄭又安得一旦因使者失辭之小嫌而遽投隙以納成乎且以魯鄭之深怨非盟會講睦如後公與齊盟艾之事則未易也而可遽爾納成哉
夏五月辛酉公會齊侯盟于艾
正傳曰書公會齊侯盟于艾譏非禮也非聘問朝會而以私會非禮之正也左氏曰夏盟于艾始平于齊也此所謂以私會也
秋七月
正傳曰書秋七月者何也無事亦書時月虚以待事史之法也聖人因而不削耳公羊以為春秋編年四時具然後為年程子曰無事書首月天時王月備而後成歲也胡氏曰四德備而後為乾故易曰乾元亨利貞一德不備則乾道熄矣四時具而後成歲故春秋雖無事首時過則書一時不具則歲功虧矣既書時又書月者時天時也月王月也書時又書月見天人之理合也易不云乎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貞愚謂諸說推之益遠而愈晦矣然則信斯言也夫聖人作經止舉春秋二時為名何耶皆以為不成歲歟後皆倣此
冬宋人取長
正傳曰書宋人取長葛著宋久師強取之罪也公羊穀梁皆以為外取邑不書此何以書久之也程子曰宋人之圍長歲且周矣其虐民無道之甚而天子弗治方伯弗征鄭視其民之危困而弗能保有赴訴卒喪其邑皆罪也宋之強取不可勝誅矣胡氏從之又曰初穆公屬國於與夷使其子馮出居於鄭殤公既立忌馮而伐鄭不亦逆天理乎春秋序宋主兵以殤公之罪重也明年鄭人伐宋序邾為首以鄭伯之罪輕也至於宋又主兵伐鄭而圍其邑肆行暴虐不善之積已著而不可矣其見弑於亂臣豈一朝一夕之故哉凡此類皆直書于策按其行事而善惡之應可考而知天理之不誣者也
春秋正傳卷二
[book_title]卷三
<經部,春秋類,春秋正傳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正傳卷三 明 湛若水 撰隐公
【桓王四年】七年【齊僖十五年晉哀二年曲沃武公稱元年衛宣三年蔡宣三十四年鄭莊二十八年曹桓四十一年陳桓二十九年杞武三十五年宋殤四年秦文五十年楚武二十五年】
春王三月叔姬歸于紀
正傳曰書叔姬歸于紀賢之也叔姬者紀侯夫人伯姬之娣也程子曰待年於家今始歸娣歸不書憫其無終也愚謂後之無終非聖人對時書事之義也以其賢耳胡氏曰古者諸侯一娶九女必格之同時者所以定名分窒亂源也今叔姬待年於宗國不與嫡俱行則非禮之常所以書也眉山蘇氏以謂書叔姬賢之也叔姬不歸宗國而歸于酅以全婦道賢可知矣由是觀之則胡氏所謂不與嫡俱行者非矣夫不與嫡俱行則非一娶九女之也必已娶而歸待年如後所謂不歸宗國而歸于酅以全婦道然後可以見其賢也穀梁又謂不言逆逆之道微無足道者妄矣既在一娶之矣豈有再逆之理耶
滕侯卒
正傳曰書滕侯卒諸侯卹與國之義有大故赴告則史書之以紀變也滕侯不名左氏以為未同盟公羊以為微國穀梁以為少曰世子長曰君狄道也其不正者名也之說皆非也程子曰史闕文是也愚謂諸侯宜薨而書卒有葬而不書葬或史略之耳或滕不以告耳胡氏曰滕侯書卒何以不葬怠於禮弱其君而不葬者滕侯宿男之類是已又曰怠於禮而不往弱其君而不會無其事而闕其文此魯史之舊也聖人無加損焉存其卒闕其葬義自見矣愚謂胡氏以為魯史之舊聖人無加損焉此正吾今之說於孟子之文見之者如使胡氏皆持此說以觀春秋則聖人之心得矣他何獨而不然也惜夫
夏城中丘
正傳曰何以書夏城中丘左氏曰書不時也公羊曰中丘者何内之邑也城中丘何以書以重書也愚謂二說皆是也事孰為重愛民為重愛民孰重以時為重穀梁曰城為保民為之也民衆城小則益城益城無極凡城之志皆譏也是未知重民重時之道矣程子曰春秋凡用民必書然有用民力之大而不書者為教之意深矣僖公修泮宫復閟宫非不用民力也然而不書二者復古興廢之大事為國之先務如是而用民力所當用也愚謂此尤宜書以美之而或不書者史闕略之耳不可以執一論也胡氏曰春秋凡用民必書其所興作不時害義固為非矣雖時且義亦書見勞民為重事也又曰凡書城者完舊也書築者創始也城中丘使民不以時非人君之心也得之矣
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正傳曰書齊侯使其弟年來聘善其不失典禮而尤重以所親也左氏曰齊侯使夷仲年來聘結艾之盟也愚謂此雖有所為而為然而聘問之禮不失矣故春秋與之其稱弟者公羊以為母弟則失之薄誠如程子之論者穀梁以為諸侯之尊不得以屬通稱弟以其接於我則失之謬程子以為或責其失兄弟之義或罪其以弟之愛而寵任之過胡氏以為不稱公子貶也稱兄弟或罪其有寵愛之私或責其薄友愛之義則皆失之鑿要之史文據實直書聖人存之與其來聘之善耳他何暇計焉此聖人之心也
秋公伐邾
正傳曰書公伐邾則魯擅興背盟之罪不可掩矣左氏曰秋宋及鄭平七月庚申盟于宿公伐邾為宋討也程子曰擅興甲兵為人而伐人非義之甚也胡氏曰奉詞致討曰伐按左氏公伐邾為宋討也宋人先取邾田故邾人入其郛魯與儀父則元年盟于蔑矣邾人何罪可聲特託為辭說以伐之爾而不知渝蔑之盟不待貶而自見矣
冬天王使凡伯來聘
正傳曰書天王使凡伯來聘著王朝之非禮也為非禮也程子曰周禮時聘以結諸侯之好諸侯不脩臣職而聘之非王體也愚謂朝覲廵狩之禮每年一方諸侯來朝天子之國及四方朝遍然後天子一廵狩以歷四方之岳見四方之諸侯一來一往禮無不答乃其正也今臣職不脩先屈天王之使而聘之則非禮矣春秋所以譏之
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
正傳曰書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者何大戎之罪也凡伯天子之大夫也楚丘衛地也伐者執之也胡氏以為見其以徒衆也以歸甚之之詞也左氏曰初戎朝于周發幣于公卿凡伯弗賓冬王使凡伯來聘還戎伐之于楚丘以歸愚謂戎者衛戎如徐戎云爾穀梁謂貶衛而戎之非也以歸者程子以為非凡伯有失節之罪胡氏罪凡伯失節不能死於位則是横生議論而非聖人作經直書之義矣胡氏曰周之秩官敵國賓至關尹以告候人為導司徒具徒司寇詰姦佃人積薪火師監燎其貴國之賓至則以班加一等益䖍至於王吏則皆官正莅事今凡伯承王命以為過賓於衛而戎得伐之以歸是蔑先王之官而無君父也故旄丘録於國風見衛不能修方伯之職也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見衛不救王臣之患也為狄所滅則有由矣愚謂此則言外之意不可以此嬰聖人之心也
【桓王五年】八年【齊僖十六年哀三年衛宣四年蔡宣三十五年卒鄭莊二十九年曹桓四十二年陳桓三十年杞武三十六年宋殤五年秦寜公元年楚武二十六年】
春宋公衛侯遇于垂
正傳曰書垂之遇譏非禮也垂一曰大丘左氏曰齊侯將平宋衛有會期宋公以幣請先相見衛侯許之故遇于大丘穀梁曰不期而會曰遇遇者志相得也愚謂據左氏則宋衛將與齊平而先約會若有志相會矣書曰遇者若不期而遇然也遇且不可况將會乎而先私約會以植黨乎程子曰宋忌鄭之深故與鄭卒不成好與衛無諸侯相見之禮故書曰遇愚謂此外事也史因報而書之聖人因史而存之則悖禮之罪見矣
三月鄭伯使宛來歸祊
正傳曰書鄭伯使宛來歸祊譏擅與也左氏曰鄭伯請釋泰山之祀而祀周公以泰山之祊易許田三月鄭伯使宛來歸祊不祀泰山也公羊曰宛者何鄭之微者也邴者何鄭湯沐之邑也天子有事於泰山諸侯皆從泰山之下諸侯皆有湯沐之邑焉穀梁曰名宛所以貶鄭伯惡與地也程子曰魯有朝宿之邑在王畿之内曰許鄭有朝宿之邑近於魯曰祊時王政不修天子不廵狩魯亦不朝故欲以祊易許田各取其近者故使宛來歸祊始以祊歸魯未言易也朝宿之邑先祖受之於先王豈可相易也鄭來歸而魯受之其罪均也愚謂觀諸傳則聖人書來歸祊之義可見矣
庚寅我入祊
正傳曰書入祊者何譏擅取也前書歸祊見鄭不宜私與而與此書入祊見魯不宜私取而取其罪均矣日者本國之史故詳之也我者謂魯也入者納其地也乃常稱之詞而公羊乃以入以日為難之說以我為非獨我之說穀梁程子乃以入為内弗受之說胡氏亦有入者不順之詞義不可而強入之說則競為穿鑿而不知其累於聖人之心矣但書庚寅我入祊則觀於傳而義自見矣何假於字字而求之
夏六月己亥蔡侯考父卒
正傳曰書蔡侯考父卒隣國告赴之大變也有弔賻會葬恤哀之義焉故書之穀梁曰諸侯曰卒正也愚謂諸侯死曰薨而書卒者魯史之詞耳聖人未常改也其日不日亦報赴有詳略史因而書之耳
辛亥宿男卒
正傳曰書宿男卒恤小之義也小國來赴告則大國有恤小之義焉故書之不名者史略之也穀梁云宿微國也未能同盟故男卒也愚謂此則鑿矣元年同盟矣以不赴以名故不書耳胡氏曰天王崩告于諸侯則不名諸侯薨以名赴而自别於大上禮也古者死而不諡不以名為諱周人以諡易名於是乎有諱禮故君薨赴於他國則曰寡君不禄敢告執事春秋之時遵用此禮凡赴者皆不以名矣經書其終雖五霸強國齊桓文之盛莫不以名者是仲尼筆之也赴不以名而書其名者與魯通也巳通而不名者舊史失之爾未通而名者有所證矣故傳此義者記於禮篇曰諸侯不生名夫生則不名死則名之别於大上示君臣尊卑之等盖禮之中也諸侯薨赴不以名而仲尼筆之必以名書變周制矣春秋魯史聖人修之也而孟子謂之作以此類也愚謂或名或不名史有詳略耳非聖人拘拘之筆信斯言也聖人一一而筆之則何為不於宿男之下而加之名乎孟子言孔子作春秋作者創物之名書以見義而未嘗加損之也故曰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
秋七月庚午宋公齊侯衛侯盟于瓦屋
正傳曰書宋齊衛盟于瓦屋紀參盟也古者天下為公會同之禮制於天子無上命而私盟無道之甚者也然而彼善於此則有之參盟之謂也故書而紀之盖參則近於公然而非大道之世矣况無王者之制乎日與不日史記有詳略此據列國之報而書之聖人遂因之而不削耳穀梁以為諸侯參盟之始故謹而日之胡氏從之皆非也左氏曰齊人卒平宋衛于鄭秋會于温盟于瓦屋以釋東門之役禮也愚曰吁曾是以為禮乎穀梁曰誥誓不及五帝盟詛不及三王交質子不及二伯胡氏曰程氏云宋為盟主與鄭絶也大道隐而家天下然後有誥誓忠信薄而人心疑然後有詛盟盟詛繁而約劑亂然後有交質子至是傾危之俗成民不立矣又曰周官設司盟掌盟載之法凡國有疑則請盟於會同聽命於天子亦聖人待衰世之意爾德又下衰諸侯放恣其屢盟也不待會同其私約也不繇天子口血未乾而渝盟者有矣其末至於交質子猶有不信者焉春秋謹三盟善胥命美蕭魚之會以信待人而不疑也盖有志於天下為公之世凡此類亦變周制矣愚謂世傳周官周公之書也然周公之世王道大行天下為公有朝覲會同之典無盟誓之事安得有司盟盟載之法吾以是知周官非盡周公之書也
八月葬蔡宣公
正傳曰書葬蔡宣公赴告隣國之大事諸侯有會葬之禮焉故書之然而同盟之義不及時之禮具可見矣卒名而葬不名告有詳略史因書之耳公羊以卒名而葬不名卒從正而葬從主人謬矣穀梁曰月葬故也是皆以私窺經而反亂乎經之說也謂不及時之禮程子曰速也諸侯五月而葬不及期簡也愚謂此觀經考傳而自不可掩矣
九月辛卯公及莒人盟于浮來
正傳曰上瓦屋之盟既云日以為謹始則此日何為見諸儒說春秋之謬矣浮來莒邑也邑大夫耳書公及莒人盟于浮來譏私盟也譏非禮也私盟且不可况以諸侯下盟于大夫之邑乎甚非禮矣左氏曰以成紀好也愚謂此魯實志也公穀論稱人之指鑿矣程子曰鄰國之交講信修睦可也奚用盟為公屈己與臣盟義非安也胡氏以莒小國人微者而公與之盟故特言及以譏失禮且明非大夫之罪也愚謂及之為言上及下尊及卑之詞非以是為褒貶也若然則他所稱及者又將何謂耶
螟
正傳曰書螟紀災也程子曰為災也民以食為命故有災必書是也
冬十二月無駭卒
正傳曰無駭字羽父公子展之孫也書無駭卒重國之大夫故紀其變也左氏曰羽父請諡與族公問族於衆仲衆仲對曰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諸侯以字為諡因以為族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公命以字為展氏公羊曰此展無駭也何以不氏疾始滅也故終其身不氏無駭之名未有聞焉或曰隐不爵大夫也或說曰故貶之也皆非也程子曰未賜族書名而已是也胡氏亦曰未賜族而身為大夫則稱名無駭挾之類是也愚謂雖然亦當時史之書法如此耳
【桓王六年】九年【齊僖十七年哀四年衛宣五年蔡桓侯封人元年鄭莊三十年曹桓四十三年陳桓三十一年杞武三十七年宋殤六年秦寧二年楚武二十七年】
春天王使南季來聘
正傳曰南氏姓也季字也天子之大夫也書天王使南季來聘則天子違禮之非諸侯不恭之罪並可見矣穀梁以為聘諸侯非正非也諸侯不職而天子聘之乃不正也程子曰周禮大行人時聘以結諸侯之好王法之行時加聘問以懷撫諸侯乃常禮也春秋之時諸侯不修臣職朝覲之禮廢絶王法所當治也不能正典刑而反聘之又不見答失道甚矣胡氏曰古者諸侯於天子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天子於諸侯不可以若是恝故亦有聘問之禮焉隐公即位九年於此而史策不書遣使如周則是未嘗聘也亦不書公如京師則是未嘗朝也一不朝則貶其爵再不朝則削其地如隐公貶爵削地可也刑則不舉遣使聘焉其斯以為不正乎經書公如京師者一朝于王所者二卿大夫如京師者五舉魯一國則天下諸侯怠慢不臣可知矣書天王來聘者七錫命者三歸脤者一賵葬者四則問於他及齊秦楚之大國又可知矣王之不王如此征伐安得不自諸侯出乎諸侯之不臣如此政事安得不自大夫出乎君臣上下之分易矣陪臣執國命夷狄制諸夏矣其原皆自天王失威福之柄也愚謂春秋之取義盖見其微矣
三月癸酉大雨震電
正傳曰穀梁以為震雷也電霆也書癸酉大雨震電公羊曰記異也何異爾不時也愚謂非特不時也紀之示人以畏天變也孔子迅雷風烈必變人君之於天如子之於父母父母有大怒可不起敬起孝乎後皆倣此
庚辰大雨雪
正傳曰書庚辰大雨雪紀異也左傳曰三月癸酉大雨霖以震書始也庚辰大雨雪亦如之書時失也凡雨自三日以往為霖平地尺為大雪穀梁曰志疏數也八日之間再有大變隂陽錯行故謹而日之也雨月志正也愚謂所雨雪必有日雨雪不日而何日諸儒說經之謬皆此類程子曰隂陽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度皆人為感之也故春秋災異必書漢儒傳其說而不達其理故所言多妄三月大雨震電不時災也大雨雪非常為大亦災也胡氏曰震電者陽精之發雨雪者隂氣之凝周三月夏之正月也雷未可以出電未可以見而大震電此陽失節也雷巳出電巳見則雪不當復降而大雨雪此隂氣縱也夫隂陽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度人為感之也今陽失節而隂氣縱公子翬之讒兆矣鍾巫之難萌矣春秋災異必書雖不言其事應而事應具存惟明於天人相感之際響應之理則見聖人所書之意矣愚謂聖人著其理而不論其應聖人立教公溥之心也若求某事得有某事休徵應某事失有某咎徵應此漢儒泥於災祥之說幾於誣聖經誣上天矣
挾卒
正傳曰書挾卒紀大夫之大故也公羊曰挾者何吾大夫之未命者也
夏城郎
正傳曰書夏城郎譏之之義見矣左氏曰書不時也胡氏曰城者禦暴保民之所而城有制役有時大都不過三國之一邑無百雉之城制也魯嘗城費城郈其後復墮焉則越禮而非制矣凡土功龍見而戒事火見而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畢時也隱公城中丘城郎而皆以夏則妨農務而非時矣城不踰制役不違時又當分財用平板榦稱畚築程土物議遠邇略基址揣厚薄仞溝洫具餱糧度有司量功命日不愆于素然後為之可也况失其時制妄興大作無愛養斯民之意者其罪之輕重見矣
秋七月
正傳曰無事亦書時月史之舊例也虚以待事其後因存之也穀梁曰無事焉何以書不遺時也愚謂非聖人之意也
冬公會齊侯于防
正傳曰書公會齊侯于防譏失禮之義見矣左氏曰宋公不王鄭伯為王左卿士以王命討之伐宋宋以入郛之役怨公不告命公怒絶宋使秋鄭人以王命來告伐宋冬公會齊侯于防謀伐宋也愚謂非王制會同之正而私會以私謀皆非禮也故史書以著其罪胡氏曰周官行人曰時會以發四方之禁此謂非時而合諸侯以禁止天下之不義也列國胡為有此名凡書會皆譏也謂非王事相會聚爾左傳稱宋公不王鄭伯以王命討之使來告命會于防謀伐宋也于中丘為師期也亦謂之非王事可乎曰以王命討宋而聽征討之禁於王都雖召陵之舉不及是矣始則私相會為謀於防中則私相盟為師期於鄭終則乘敗人而深為利以取二邑歸諸己奉王命討不庭者果如是乎經之書會書伐而不異其文以此
【桓王七年】十年【齊僖十八年哀五年衛宣六年蔡桓二年鄭莊三十一年曹桓四十四年陳桓三十二年杞武三十八年宋殤七年秦寧三年楚武二十八年】
春王二月公會齊侯鄭伯于中丘
正傳曰書公會齊侯鄭伯于中丘則會之非禮自可見矣左氏曰春王正月公會齊侯鄭伯于中丘癸丑盟于鄧為師期愚謂朝覲會同之禮有王制焉非王制而行皆非禮也况為師期而會乎失禮之中又失禮矣
夏翬帥師會齊人鄭人伐宋
正傳曰書翬帥師會齊人鄭人伐宋如四年秋書翬帥師會宋陳衛伐鄭之文也左氏曰夏五月羽父先會齊侯鄭伯伐宋則擅興積久之罪著矣翬不稱公子齊鄭稱人史之詞有詳略耳若翬之惡而稱公子則其罪益著何必去公子而後可誅之也信斯言也則至如不盡為人之道者不名曰人可乎多見其泥也公羊未免乎鑿而程胡二子襲之盖未之思耳
六月壬戌公敗宋師于菅
正傳曰菅宋地也書公敗宋師于菅譏敗人以不正也胡氏曰詐戰曰敗獨書公者左氏曰六月戊申公會齊侯鄭伯于老桃壬戌敗宋師于菅則是會齊鄭也魯為主故獨稱公或曰齊鄭後期公獨敗之敗未陣也夫及其未陣而敗之是以詐也是之謂不正
辛未取郜辛巳取防
正傳曰書取郜取防則其擅取之罪見矣書辛未辛已則其一月再取而擅取貪取之罪已甚矣夫諸侯之土地受之天子傳之先君各有其分而擅取之可乎非其有而有之可乎抑又有甚焉左氏曰庚午鄭師入郜辛未歸于我庚辰鄭師入防辛巳歸于我愚謂若然則是因人以敗人而已獨攘其利而取之可耻之甚者也故程子曰取二邑而有之盗也胡氏亦曰諸侯分邑非其有而有之盗也是矣然胡氏又有内大惡其詞婉小惡直書之說愚謂據事直書古之良史也若董狐南史何隐之有率非聖經取義之所關不必如是之破碎支離也
秋宋人衛人入鄭
正傳曰程傳鄭勞民以務外而不知守其國故二國入之愚謂書宋人衛人入鄭著擅興反覆相攻之罪也夏鄭與齊魯伐宋秋宋與衛人伐鄭干弋相尋而王法不禁觀其所書而聖人之志可見矣
宋人蔡人衛人伐戴鄭伯伐取之
正傳曰戴小國也上書秋宋人衛人入鄭此書宋人蔡人衛人伐戴鄭伯伐取之並著列國交攻之罪也左氏曰秋七月庚寅鄭師入郊猶在郊宋人衛人入鄭蔡人從之伐戴八月壬戌鄭伯圍戴癸亥克之取三師焉宋衛既入鄭而以伐戴召蔡人蔡人怒故不和而敗程子曰戴鄭所與也故三國伐之鄭戴合攻盡取三國之衆其殘民也甚矣愚謂由二傳觀之則宋衛入鄭將伐鄭而又與蔡伐戴以去鄭黨與而鄭戴内外交攻以取三國之師公穀反謂鄭因三國之力以取戴非其實矣夫三國伐鄭豈有鄭反與之伐戴乎胡氏又有鄭師素能以奇勝多方誤之起乘其弊之說以歸於卞莊子之術則不可知亦非經之本指而不必問也
冬十月壬午齊人鄭人入郕
正傳曰郕小國也書齊人鄭人入郕則強凌弱衆暴寡之罪見矣左氏曰蔡人衛人以郕人不會王命冬齊人鄭人入郕討違王命也程子曰討不會伐宋也胡氏曰左氏傳云宋不王鄭伯以王命致討而郕人不會齊鄭入郕討違王命也程子謂宋本以公子馮在鄭故二國交惡春秋不見其為王討也王臣不行王師不出矯假以逞私忿耳此說據經為合愚謂左氏於其時為近必得其真或非王命而假王命以令諸侯當五霸之時多如此而穀梁又泥入之一字為内弗受胡氏亦以為討違王命則不書入矣入者不順之詞則類皆穿鑿之病而不知入者兵入其境而義自見耳不以此一字繫乎經義之得失也
【桓王八年】十有一年【齊僖十九年哀六年衛宣七年蔡桓三年鄭莊三十二年曹桓四十五年陳桓三十三年杞武三十九年宋殤八年秦寧四年楚武二十九年】
春滕侯薛侯來朝
正傳曰滕薛二小國也書滕侯薛侯來朝則不當朝而朝當朝而不朝與旅見非禮之義並見矣左氏曰春滕侯薛侯來朝争長薛侯曰我先封滕侯曰我周之卜正也薛庶姓也我不可以後之公使羽父請於薛侯曰君與滕君辱在寡人周諺有之曰山有木工則度之賓有禮主則擇之周之宗盟異姓為後寡人若朝于薛不敢與諸任齒君若辱貺寡人則願以滕君為請薛侯許之乃長滕侯愚謂此實傳也胡氏曰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周禮行人凡諸侯之交殷相聘世相朝也然謂之殷則得中而不過謂之世則終諸侯之世而一相朝其為禮亦節矣周衰諸侯無禮義之交惟強弱之視以胡氏之言觀之則滕薛之來朝無合於中聘世朝之制是之謂不當朝而朝程子曰諸侯雖有相朝之禮而當時諸侯於天子未嘗朝覲獨相率以朝魯得為禮乎而胡氏亦曰列國於天子述所職者盖闕如也而自相朝聘可乎凡大國來聘小國來朝一切書而不削皆所以示譏以二傳而觀之是之謂當朝而不朝胡氏又曰滕薛二君不特言者又譏旅見也非天子不旅見諸侯偃然受之而不辭亦以見隐公之志荒矣由是觀之是之謂旅見之非禮三者於聖經取義之指並見之矣不必如公羊分别來朝二字之瑣碎而穀梁槩以天子無事諸侯相朝之為正亦非矣
夏公會鄭伯于時來
正傳曰時來鄭地左氏作郲書公會鄭伯于時來則非禮之會可見矣何為非禮之會非會同之正而為私謀也左氏曰夏公會鄭伯于郲謀伐許也鄭伯將伐許五月甲辰授兵于大宫公孫閼與潁考叔争車潁考叔挾輈以走子都拔棘以逐之及大逵弗及子都怒由是觀之則其為謀可知矣
秋七月壬午公及齊侯鄭伯入許
正傳曰前書公會此書公及則隐公搆怨擅伐之罪不可掩矣左氏曰秋七月公會齊侯鄭伯伐許庚辰傅于許潁考叔取鄭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顛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鄭師畢登壬午遂入許許莊公奔衛齊侯以許讓公公曰君謂許不共故從君討之許既伏其罪矣雖君有命寡人弗敢與聞乃與鄭人鄭伯使許大夫百里奉許叔以居許東偏曰天禍許國鬼神實不逞於許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億其敢以許自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協而使餬其口於四方其况能久有許乎吾子其奉許叔以撫柔此民也吾將使也佐吾子云云由是觀之則胡氏謂書會則伐許者本鄭志也書及則入許者公所欲也得之矣又曰隐公即位十有一年天王遣使來聘者再而未嘗朝于京師罪一也平王崩不奔喪會葬至使武氏子來求賻罪二也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而擅興兵甲為宋而伐邾為鄭而伐宋罪三也山川土田各有封守上受之天王下傳之先祖而取郜及防入祊易許罪四也今又入人之國而逐其君罪五也凡此五不韙者人臣之大惡而隐公兼有之然則不善之殃豈特始於惠成於桓而隐之積惡亦不可得而揜矣
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
正傳曰書壬辰公薨紀國君之大變也左氏曰羽父請殺桓公將以求大宰隐公曰為其少故也吾將授之矣使營菟裘吾將老焉羽父懼反譛公於桓公而請弑之公之為公子也與鄭人戰于狐壤止焉鄭人囚諸尹氏賂尹氏而禱於其主鍾巫遂與尹氏歸而立其主十一月公祭鍾巫齊于社圃館于寪氏壬辰羽父使賊弑公于寪氏立桓公而討寪氏有死者不書葬不成喪也愚謂左氏謂不書葬不成喪出於大變倉卒之際理或然也公穀程胡皆以為責臣下不能討賊之罪非也隐公弑也其稱薨者國史懾於勢而為諱之聖人因而存之耳而弑君之罪自不可掩矣胡氏曰隐公見弑魯史舊文必以實書其曰公薨者仲尼親筆也古者史官以直為職而不諱國惡仲尼筆削舊史斷自聖心於魯君見弑削而不書者盖國史一官之守春秋萬世之法其用固不同矣愚謂為君諱惡者本國臣子之事耳若春秋萬世之法正宜直書以誅弑君之賊而不書者非聖人改舊史之文也乃其威懾國史而諱之聖人因之而不加而其事自不可掩罪自不可逃矣
春秋正傳卷三
[book_title]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正傳卷四 明 湛若水 撰桓公【名軌史記名允惠公之子隐公弟在位十八年】
【桓王九年】元年【齊僖二十年晉哀七年衛宣八年蔡桓四年鄭莊三十三年曹桓四十六年陳桓三十四年杞武四十年宋殤九年秦寧五年楚武三十年】
正傳曰元者始也元年者胡氏曰即位之始年也自是累雖久而不易此前古人君記事之例春秋祖述為編年法是也胡氏又引乾元亨利貞乾元坤元體元調元仁人心之義以證元為人君之用則支離而遠於事實矣
春王正月公卽位
正傳曰書春王正月公即位國史之法直書其即位之月紀大事也而桓公簒弑之罪自不可掩矣穀梁以為桓無王非也隐不書即位而桓書即位何也史之舊文有詳略聖人因之其善惡固不係乎此也然桓書即位公羊以為如其意穀梁以為與聞乎弑程胡從之若然則隐之即位亦非正也而胡氏以為隐闕即位者是仲尼削之惡其與爭亂造端而簒弑所由起也何以不如桓之書即位以著其罪乎於隐之不書則曰削之不與其為君於桓之書則曰著其罪是前後不一紛紛為之說而不憚煩使聖人之心益晦也餘見隐公元年
三月公會鄭伯于垂
正傳曰垂者杜預曰衛地穀梁曰會者外為主焉耳愚謂書公會鄭伯于垂則違禮之失黨比之私皆可見矣古者朝覲會同必有其時非其時而會皆非禮也高氏曰鄭知桓之簒不自安為會以求賂魯急會諸侯以從欲是所謂黨比之也下文鄭伯以璧假許田亦其一事矣
鄭伯以璧假許田
正傳曰假猶易也不言易而言假鄭行人為美詞耳公穀程胡皆以為諱為隱非也許田者公羊曰魯朝宿之邑也諸侯時朝于天子天子之郊諸侯皆有朝宿之邑左氏曰公即位修好于鄭鄭人請復祀周公卒易祊田公許之三月鄭伯以璧假許田為周公祊故也愚謂是矣書鄭伯以璧假許田則私相易地之非可見矣何以謂之非公羊曰有天子存則諸侯不得專地也穀梁曰禮天子在上諸侯不得以地相與也程子曰隱公八年鄭伯使宛來歸祊盖欲易許田魯受祊而未與許田及桓弑立故為會以求之復加以璧夫朝宿之邑先祖受之於先王豈可相易也胡氏曰鄭既歸祊矣又加璧者祊薄于許愚謂非也祊歸而許未與故加以禮要之耳胡氏又以為聖人惡之為其放於利而行孟子極陳利國之害皆拔本塞源杜簒弑之漸也愚謂此則推義愈遠而愈支非聖人取義之本意矣
夏四月丁未公及鄭伯盟于越
正傳曰越地名及者公及之也書公及鄭伯盟于越則非其盟之義見矣何謂非盟左氏曰結祊成也盟曰渝盟無享國程子曰桓公欲結鄭好以自安故既與田又為盟也弑君之人凡民罔不懟而鄭與之盟以定之其罪大矣胡氏曰鄭人欲得許田以自廣是以爲垂之會桓公欲結鄭好以自安是以為越之盟夫弑逆之人凡民罔弗憝即孟子所謂不待教人得而誅之者也而鄭與之盟以定其位是肆人欲滅天理變中國為夷狄化人類為禽獸聖人所為懼春秋所以作無俟於貶絶而惡自見矣愚謂由胡氏之言觀之則愚所謂春秋褒貶不待聖人字字而筆之而善惡自不可掩者此之謂也夫聖人之心如天然天豈物物而雕刻之哉胡子宜持此以觀春秋
秋大水
正傳曰書秋大水誌災也左氏曰凡平原出水為大水穀梁曰高下有水灾曰大水愚謂天人感應之理微矣或灾而有應者程子所謂若桓行逆德而致隂沴乃其宜是也或灾而無應者胡氏所謂堯之時豈有致之者是也皆不可執一以為必然之說而反啓後世人君不信之心也盖人君之於灾變之來如上天之所示謫聖人敬天之心不得不戒故堯曰洚水警予而變理隂陽寅亮天工以致位育乃人君性分内事耳故堯舜憂洪水使禹治焉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此其分内事也胡氏又以為天非為堯有洪水之灾至禹而後水由地中行爾則又不免固執不通而為之詞矣
冬十月
正傳曰無事亦書冬十月具時以待事國史之法也仲尼於史法猶存之而不削亦可以見春秋為史之文而非仲尼之文矣
【桓王十年】二年【齊僖二十一年晉哀八年衛宣九年蔡桓五年鄭莊三十四年曹桓四十七年陳桓三十五年杞武四十一年宋殤十年弑秦寧六年楚武三十一年】
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與夷
正傳曰以臣弑君人倫之大變天地之反覆故書之所以誅亂賊也書春王正月戊申以時月日紀其實大變不可不詳史之法也穀梁以為桓無王而曰王正與夷之卒胡氏以為桓無王而元年書春王正月以天道正王法正桓公之罪二年書春王正月以天道正王法正宋督之罪皆非也若桓督之大惡天下之所共知而共誅之者何待以天道正王法而後可以正其罪乎盖書春王正月史之通例耳
及其大夫孔父
正傳曰書及其大夫孔父則弑亂之謀忠君之節皆可見矣孔姓父名宋大夫及者兼并之稱公穀皆以為累之非也左氏曰宋督攻孔氏殺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懼遂弑殤公君子以督為有無君之心然後動於惡故先書弑其君此可見宋督弑亂之謀也公羊曰督將弑殤公孔父生而存則殤公不得而弑也故於是先攻孔父之家殤公知孔父死巳必死趨而攻之皆死焉孔父正色立於朝則人莫敢而致難於其君者穀梁曰督欲弑君而恐不立於是乎先殺孔父程子曰人臣死君難書以著其節胡氏曰君弑死於其難處命不渝亦可以無愧矣此可見孔父忠君之節也
滕子來朝
正傳曰書滕子來朝則悖禮之罪黨賊之惡皆可見矣夫朝覲會同有王者之制而私相朝是無君悖禮其罪一矣况桓乃弑君之賊隣國所宜告於天子約與國而討之滕反朝焉則其黨惡之罪二也不可矣程子曰首朝桓公罪自見矣胡氏曰桓公弟弑兄臣弑君天下之大惡凡民罔弗憝也巳不能討又先鄰國而朝之是反天理肆人欲與夷狄無異而春秋之所深惡愚謂此皆是也至於程子以為滕本侯爵後服於楚故降稱子夷狄之胡氏又以為孔子作春秋嚴亂賊之黨故降而稱子以正其罪則皆求之太過矣夫侯而侯之子而子之則滕之罪安可逃耶夫禮樂征伐自天子出非天子不議禮故爵乃命之於天子所謂天命天討也孔子作春秋以遏亂賊乃公然自執天子征伐爵命與奪之權是自墮於無上之歸而不自免矣孟子所謂春秋天子之事知我罪我惟春秋者盖我者我衆人也謂天下後世善者惡者觀春秋之所善惡若知我罪我者此所以亂臣賊子懼而寓天子之法也譬之懸明鑑於此而妍者蚩者過之皆惕然以為若妍蚩我也先儒解書之誤至使此兩言與前其文則史其義竊取之指大相矛盾其累聖人之心豈小小哉然則何以稱子曰滕本五十里小國也子男之國也或其先僭稱或今出於史官之稱皆未可知非聖人黜之也
三月公會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
正傳曰書公會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則直書其以惡濟惡之罪矣曰公會者公主之也曰以者公以之也故穀梁曰以者内為志焉爾公為志乎成是亂也愚謂使公不會則宋之亂賊不討乎左氏曰會于稷以成宋亂為賂故立華氏也宋殤公立十年十一戰民不堪命孔父嘉為司馬督為太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馬則然巳殺孔父而弑殤公召莊公于鄭而立之以親鄭以郜大賂公齊陳鄭皆有賂故督遂相宋公愚謂觀此則宋亂公成之也桓公宋督皆弑君之賊故曰以惡濟惡也其不諱國惡者史之直筆以示天下後世之公也其於桓直而於隐諱者公羊以為隐賢而桓賤非也史之文有詳略耳程子曰宋弑其君而四國共成定之天下之大惡也胡氏曰邾定公時有弑父者公瞿然失席曰是寡人之罪也嘗學斷斯獄矣臣弑君凡在官者殺無赦子弑父凡在宫者殺無赦殺其人壞其室洿其宫而瀦焉盖君踰月而後舉爵華督弑君之賊凡民罔不憝也而桓與諸侯會而受賂以立華氏使相宋公甚矣故特書其所為而曰成宋亂又曰桓弑隐督弑殤般弑景皆天下大惡聖人所為懼春秋所以作也一則受宋賂而立華氏一則謀宋灾而不能討故特書其事以示貶焉然澶淵之會既不書魯卿又貶諸國之大夫而稱人此則書公又序諸侯之爵何也澶淵之會欲謀宋灾而不討弑君之賊雖書曰宋灾故而未能表其誅責之意也必深諱魯卿而重貶諸國之大夫然後足以啓問者見是非也稷之會前有宋督弑君後有取宋之事書曰成宋亂則其責己明不必諱公與貶諸侯之爵次然後見其罪矣愚嘗謂春秋中未嘗以一字定是非其間有之者若此書以成宋亂是也亦罕矣若諸儒之說春秋皆執泥其一字之文故他或又有不然者不得其說從而為之詞耳胡氏於此始謂不必諱公與貶諸侯之爵然後見其罪則凡春秋皆據事以求聖人竊取之義而不必問其名與不名貶與不貶而其是非自見不亦快乎
夏四月取郜大于宋戊申納于太廟
正傳曰書取郜大于宋納于太廟罪納賊賂也取猶致也納猶入也程朱皆以為弗受而強致之之辭則泥矣左氏曰非禮也臧哀伯諫曰君人者將昭德塞違以臨照百官猶懼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孫是以清廟茅屋大路越席大羮不致粢食不鑿昭其儉也衮冕黻珽帶裳幅舄衡紞紘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鞛鞶厲游纓昭其也火龍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錫鑾和鈴昭其聲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儉而有度登降有文物以紀之聲明以發之以臨照百官百官於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今滅德立違而寘其賂器於太廟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誅焉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章也郜在廟章孰甚焉武王克商遷九于雒邑義士猶或非之而况將昭違亂之賂器於太廟其若之何公不聽周内史聞之曰臧孫達其有後於魯乎君違不忘諫之以德公羊曰何譏爾遂亂受賂納于太廟非禮也穀梁曰桓内弑其君外成人之亂受賂而退以事其祖非禮也程子曰四國既成宋亂而宋以賂魯齊陳鄭皆有賂以為功而受之故書取以成亂之賂器置于周公之廟周公其享之乎胡氏曰弑逆之賊不得致討而受其賂器寘于太廟以明示百官是教之習為夷狄禽獸之行也公子牙慶父仲遂意如之惡又何誅焉聖人為此懼而作春秋故直載其事謹書其日垂訓後世使知寵賂之行保邪廢正能敗人之國家也亦或知戒矣愚謂日者亦史日之耳
秋七月杞侯來朝
正傳曰杞公穀程子皆作紀書七月杞侯來朝則其違禮黨惡之罪可見矣月者穀梁以為惡之故月以謹書之非也據事直書而其惡自見何係月與不月乎胡氏曰桓弟弑兄臣弑君天下之大惡王與諸侯不奉天討反行朝聘之禮則皆有貶焉所以存天理正人倫也紀侯來朝何獨無貶乎當是時齊欲滅紀紀侯求魯為之主非為桓立而朝之也左氏又曰杞侯來朝不敬杞侯歸乃謀伐之愚謂左胡二說相矛盾夫紀既求魯為之主則必無不敬之事有不敬者必為桓立而朝之也諸侯朝聘皆有定制無故而私朝以成弑君之賊則違禮黨惡之罪不容誅矣
蔡侯鄭伯會于鄧
正傳曰書蔡侯鄭伯會于鄧則三國非禮之失隂謀召禍之端皆可見矣夫三國不守會同之大義不宜會而會以謀禦楚則終不免矣左氏曰始懼楚也胡氏曰其地以國鄧亦與焉楚自西周已為中國之患宣王盖嘗命將南征矣及周東遷僭號稱王憑陵江漢此三國者地與之隣是以懼也其後卒滅鄧虜蔡侯而鄭以王室懿親為之服役終春秋之世聖人盖傷之也夫天下莫大於天理莫強於信義循天理惇信義以自守其國家荆楚雖大何懼焉不知本此事醜德齊莫能相尚則以地之大小力之強弱分勝負矣
九月入杞
正傳曰書九月入杞著擅興憤暴之罪也左傳曰討不敬也入者穀梁曰我入之也程子又有將卑師少外則稱人内則止云入某伐某之說則求之太鑿矣愚謂禮人不答反其敬敬立而人敬之矣况已本未敬而責人以敬而討之而入之可乎
公及戎盟于唐
正傳曰左氏謂修舊好也書公及戎盟于唐著其盟之非也春秋無善盟盟者非先王之法而忠信之薄也况及戎盟乎况遠盟于唐乎故春秋書以非之
冬公至自唐
正傳曰書公至自唐紀人君出告反面之節也而其出與反之是非自見矣君舉必書國史之職也左氏曰告于廟也凡公行告于宗廟反行飲至舍爵策勲焉禮也特相會往來稱地讓事也自參以上則往稱地來稱會成事也愚按穀梁以為遠之也是也程胡皆以為危之者非也至於居夷浮海之說愈迂遠矣盖人子出告反面常禮耳况唐之盟又遠出乎何謂出與反之是非也盖聖人嚴華夷内外之防重天冠地履之分而盟于夷皆悖先王之禮也其出也必曰為某人出其反面亦如之則將何以致詞於周公之前乎故曰其是非自見矣
【桓王十一年】三年【齊僖二十二年晉哀九年衛宣十年蔡桓六年鄭莊三十五年曹桓四十八年陳桓三十六年杞武四十二年宋莊元年秦寧七年楚武三十二年】
春正月公會齊侯于嬴
正傳曰嬴齊地春正月三字當與下公會六字相連先儒分之悮矣書春正月公會齊侯于嬴著會之非禮也左傳曰會于嬴成昏于齊也夫昏必有媒介必行采幣魯桓不此之由而自越境以會成昏於齊以自託自安其簒是會不以禮昏不以禮也故春秋譏之春正月而不言王者蒙元年二年之文國史略之耳且正月非王之正月而誰正月乎若以為桓弑賊無王故不稱王則元年二年何以稱王若以為元年二年稱王以正桓公宋督之罪則何必待三年後乃不稱王乎若以為周不班歷故不稱王如是則雖正月亦不宜書矣此皆不通之論程胡從之誤矣
夏齊侯衛胥命于蒲
正傳曰蒲者地名衛下缺一侯字書夏齊侯衛侯胥命于蒲善二國之胥命也春秋無善盟而善胥命左氏曰不盟也公羊曰胥命者相命也近正也古者不盟結言而退程子曰二國為會約言相命而不為盟詛近於理也故善之胡氏曰人愛其情私相疑貳以成傾危之俗其所由來漸矣有能相命而信諭豈不獨為近正乎故特起胥命之文於此有取焉聖人以信易食答子貢之問君子以信易生重桓王之失信去則民不立矣故荀卿言春秋善胥命
六月公會杞侯于郕
正傳曰杞當作紀書公會紀侯于郕著不正之會也會同有禮此其正也非期而會會必以私皆不正矣左氏曰杞求成也程子曰自桓公簒立無歲不與諸侯盟會結外援以自固也愚謂如是而會豈禮之正乎故春秋書以非之
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
正傳曰七月壬辰朔者七月初一日壬辰也穀梁曰言日言朔食正朔則其詞愈支而晦矣胡氏因之又有食晦食夜之說公羊曰既者何盡也愚謂書壬辰朔日有食之既紀非常之異也程子曰食盡為異大也胡氏曰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象而有食之既則其為變大矣先儒以為荆楚僭號鄭拒王師之應愚謂日食有常度聖人書之以示人君克謹天戒之道然而天道遠人道邇雖無楚鄭之應聖人猶宜致謹也
公子翬如齊逆女
正傳曰書公子翬如齊逆女著桓公之非禮也禮重大昏昏必親迎所以合二姓之好以嗣先君之嫡也今使公子逆女未聞親迎於其國於境上於所館焉非禮之正也穀梁曰逆女親者也使大夫非正也胡氏曰娶妻必親迎禮之正也若夫君以爵則有尊卑以國則有大小以道途則有遠邇或迎之於其國或迎之於境上或迎之於所館禮之節也紀侯於魯以小大言則親之者也而使履緰來魯侯於齊以遠邇言則親之者也而使公子翬往是不重大昏之禮失其節矣故書愚謂皆是也其稱公子不稱公子史之文有詳略耳左氏以為先君之好故曰公子程子以為翬於隱世不稱公子隱之賊也於桓世稱公子桓之黨也是翬於隱時弑逆之惡未見而反先去其公子於桓時弑逆之惡己成而反完其公子是與奪反易而不通矣凡此類者皆先儒擬經之過不可不辨也
九月齊侯送姜氏于讙○公會齊侯于讙○夫人姜氏至自齊
正傳曰一事也三書者何譏昏之三失禮也故其詞複夫昏禮之重也穀梁引子貢曰冕而親迎不己重乎孔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繼萬世之後何謂己重乎何以謂之三失禮左氏曰凡公女嫁于敵國姊妹則上卿送之公不自送故齊侯送嫁之非一失禮矣愚謂會則有會禮親迎則有親迎之禮公不行親迎之禮而于讙乃又會焉是失親迎之禮又非會同之時故程子曰齊侯出疆送女公遠會之皆非禮也是二失禮矣書夫人姜氏至自齊程子曰告于廟是也何以知其為告廟告廟然後成其為婦以稱夫人見之也今不言以至則至不在公是三失禮矣胡氏曰古者昏禮必親迎則授受明後世親迎之禮廢於是有父母兄弟越境而送其女者以公子翬往逆逆則既輕矣為齊侯來乃逆而會之于讙是公之行其重在齊侯而不在姜氏豈禮也哉不言以至者既得見乎公也不能防閑於是乎在敝笱之刺兆矣禮者所以别嫌明微制治于未亂不可不謹也娶夫人國之大事故詳
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正傳曰書齊侯使其弟年來聘紀致女之禮也左氏曰冬齊仲年來聘致夫人是也
有年
正傳曰書有年誌喜也穀梁以為五穀皆熟為有年公羊曰有年何以書以喜書也大有年何以書亦以喜書也此其曰有年何僅有年也彼其曰大有年何大豐年也僅有年亦足以當喜乎特有年也愚謂觀春秋者當大其心胷而觀之然後得聖人之心如書有年不過魯史見魯之有年而書之以誌喜聖人因而存之重民食耳而程子乃有紀異之說桓弑逆而天乃有年之說胡氏宗之既有舊史不記聖人不附益之說又有豐年不見於經聖人削之之說又有桓宣他有歉可知之說紛紛辨說牴牾而不能救其不通之論殊不知以聖人大公之心觀經則不費手段而自見且有年之書魯史然耳安知他國之境不有年乎安知有周之境不有年乎又安知有年之應為誰乎是皆以一國觀天而不以天下觀天也先儒觀春秋之謬多類此
【桓王十二年】四年【齊僖二十三年晉小子侯元年衛宣十一年蔡桓七年鄭莊三十六年曹桓四十九年陳桓三十七年祀武四十三年宋莊二年秦寧八年楚武三十三年】
春正月公狩于郎
正傳曰書公狩于郎則狩之非禮見矣左氏以為書時禮也非也公羊曰遠也諸侯曷為必田狩一曰乾豆二曰賓客三曰充君之庖程子曰公出動衆皆當書于郎遠也胡氏曰何以書譏遠也戎祀國之大事狩所以講大事也用民以訓軍旅所以示之武而威天下取物以祭宗廟所以示之孝而順天下故中春教振旅遂以蒐中夏教茇舍遂以苗中秋教治兵遂以獮中冬教大閲遂以狩然不時則傷農不地則害物田狩之地如鄭有原圃秦有具囿皆常所也違其常所犯害民物而百姓苦之則將聞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疾首蹙額而相告可不謹乎以非其地而必書是春秋謹於微之意也每謹於微然後王德全矣
夏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
正傳曰天王者天子之通稱宰者冢宰也渠者其氏也伯者其爵糾者其名也書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則聘之非禮見矣古者諸侯各臣職遞年來朝而後天子聘之今諸侯不脩臣軄而桓又弑賊王未之能討乃使貴卿聘之非禮之甚矣如是義則顯矣程子以為稱天王言當奉天而其所為如此愚謂其稱天者則既如此說譏之矣胡氏又言於桓公之沒王使榮叔來錫命不稱天以示譏是則稱天亦譏也不稱天亦譏也將何適從乎至於其名糾者左氏以為父在故名公羊以為下大夫故名則固不足信矣胡氏又以為糾位六卿之長降從中士之例而書名貶也而曰在周制大司馬九伐之法諸侯而有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弑其君則殘之桓公之行當此二者舍曰不討而又聘焉失天軄矣操刑賞之柄以馭下者王也論刑賞之法以詔王者宰也乃為亂首承命以聘弑君之賊故特貶而書名以見宰之非宰也是則似矣然至於桓公之沒王使榮叔錫命書字而不名則今之名糾者不足以為貶矣不得其說乃為咺或初得政未封而糾或以諸侯入相之說夫或者或之也疑之也而以此說春秋可乎以其執泥之弊至自相矛盾而不一其為說亦煩矣
春秋正傳卷四
[book_title]卷五
<經部,春秋類,春秋正傳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正傳卷五 明 湛若水 撰桓公
【桓王十三年】五年【齊僖二十四年晉小子二年衛宣十二年蔡桓八年鄭莊三十七年桓五十年陳桓三十八年卒杞武四十四年宋莊三年秦寧九年楚武三十四年】
春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
正傳曰書陳侯鮑卒紀隣國之大變也左氏曰於是陳亂文公子佗殺太子免而代之公疾病而亂作是大變也其甲戌己丑二日卒者左氏以為亂作國人分散故赴非也再赴必有定日矣公穀皆以為陳侯以甲戌之日出亡以己丑之日死得之盖不知其死之日故二日卒之春秋之義信以傳信疑以傳疑或彼以疑赴魯史以疑書聖人則因之而不改於此觀之則見春秋為魯史之文非聖人之改無疑矣
夏齊侯鄭伯如紀
正傳曰書齊侯鄭伯如紀罪齊鄭之邪謀也惟仁者為能以大字小齊鄭大國也不能字小反合謀以圖之其擅興陵暴之罪大矣左氏曰齊侯鄭伯朝于紀欲以襲之紀人知之公羊曰外相如不書此何以書離不言會也愚謂不言會而言如則左氏襲紀之言信矣程子曰齊為諸侯而欲為賊於隣國不道之甚鄭伯助之其罪均矣胡氏曰如者朝詞也尊不朝乎卑大不朝乎小紀之為紀微乎微者也齊在東州尊則方伯鄭亦大國也並驅而朝紀乃懷詐諼之謀欲以襲之而不虞紀人之覺也其志憯矣此外相如爾何以書紀人主魯故來告其事魯史承告故備書于策夫子修經存而不削者以小國恃大國之安靖已而乃包藏禍心以圖之亦異於興㓕國繼絶世之義矣故存而不削以著齊人㓕紀之罪明紀侯去國之由劉敞意林所謂聖人誅意之效是也
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
正傳曰書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著天王之失道也天王義見前當是時諸侯不修臣軄以朝天子桓又弑之賊而不能誅又再聘焉其君道不立甚矣左氏曰仍叔之子弱也公羊曰天子之大夫也其稱仍叔之子者公穀程胡皆以為譏父老子代譏世官恐聖人取義之意在來聘而不在乎此也稱仍叔之子者仍叔為大夫已老其子未爵而承王命故不可稱官而稱仍叔之子如今侯伯之子為勲衛以入侍從者
葬陳桓公
正傳曰書葬陳桓公著與國之大事也吳氏曰不書月史失之也盖佗立而葬之也春秋亦有無所是非而史紀之者此之類也則夫泥字字而求之者未必一一然矣
城祝丘
正傳曰夏書城祝丘譏不時也高氏曰祝丘齊魯兩境上邑齊將襲紀公欲助紀而畏齊故非時城此以備之
秋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
正傳曰書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著征伐之非也盖天子奉行天討者於諸侯一不朝則貶其爵再不朝則削其地三不朝則六師移之天子討而不伐鄭伯一不朝即屈萬乘之尊帥諸侯之師而伐之則非征伐之正矣左氏曰王奪鄭伯政鄭伯不朝秋王以諸侯伐鄭鄭伯禦之王為中軍虢公林父將右軍蔡人衛人屬焉周公黑肩將左軍陳人屬焉鄭子元請為左拒以當蔡人衛人為右拒以當陳人曰陳亂民莫有鬭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顧之必亂蔡衛不枝固將先奔既而萃於王卒可以集事從之曼伯為右拒祭仲足為左拒原繁高渠彌以中軍奉公為魚麗之陳先偏後伍伍承彌縫戰于繻命二拒曰旝動而鼓蔡衛陳皆奔王卒亂鄭師合以攻之王卒大敗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軍祝聃請從之公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無隕多矣夜鄭伯使祭足勞王且問左右愚謂觀此則王師之失伐可見矣公羊乃以從王以為正穀梁乃以舉從之者為天王諱伐鄭程子乃以不書敗諸侯不可敵王胡氏又以王奪鄭伯政而怒其不朝以諸侯伐焉非天討也故不稱天皆泥文之過也盖書敗不書敗稱天不稱天皆當時國史之文也夫子未嘗改之而其事自不可掩矣
大雩
正傳曰書大雩則其僭禮之非與不時之舉皆可見矣然而僭禮之非則失時非所問左氏曰凡祀啓蟄而郊龍見而雩始殺而嘗閉蟄而烝過則書是也然而末矣公羊以為旱祭也記災也誤矣何謂僭禮之非曰雩則可大雩則不可諸侯祭山川天子祭天地是故諸侯禱雨於境内之山川亦謂之雩天子則禱雨於天則謂之大雩魯桓以諸侯而僭天子之大雩以禱雨於天而又以秋而祭失時焉故春秋書以著其非程子曰成王尊周公故賜魯重祭得郊禘大雩大雩雩于上帝用盛樂也故夫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大雩之常祀不能皆書也故因其非時則書之遇旱災則非時而雩書之所以見其非禮且志旱也郊禘亦因事而書胡氏曰魯諸侯而郊禘大雩欲悉書於策則有不勝書故雩祭則因旱以書而特謂之大郊禘亦因事以書而義自見是也又曰此皆國史所不能與愚謂國史書其實聖人取其義而存之而其非自見耳
螽
正傳曰螽蟲灾也以旱而生書螽記灾也穀梁曰螽蟲之灾也甚則月不甚則時程子曰螽蝗也既旱又蝗饑不在書也
冬州公如曹
正傳曰州者張氏以為畿内之地河内州縣也都淳于縣故稱淳于公書州公如曹紀諸侯之去國也左氏曰淳于公如曹度其國危遂不復穀梁曰外相如不書此其書何也過我也愚謂非也有報故史書之程子曰州公嘗為王三公故稱公不能保其國去如曹遂不復胡氏曰外相如不書此何以書將有其末故先錄其本愚謂聖人之心過化存神無意必固我之㨿事而書之耳而謂將有其末先録其本恐非聖人之心也
【桓王十四年】六年【齊僖二十五年晋小子三年衛宣十三年蔡桓九年鄭莊三十八年曹桓五十一年陳厲公躍元年杞武四十五年宋莊四年秦寧十年楚武三十五年】
春正月寔來
正傳曰書寔來紀失國而來寓也左氏曰自曹來朝書曰寔來不復其國也胡氏曰寔者州公名也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失地滅同姓則名正經世之本名正而天下定矣胡氏又分别或廹乎大國之間而失國以為不幸或驕奢淫暴自底滅亡以為自取故名與不名以待寓公之差等則吾未之敢信耳孟子以諸侯失國而託於諸侯為禮禮諸侯不臣寓公未聞分别其以何而失國而名之慢之也且寔之為州公名未有所考左傳公穀皆未有明言而程子所謂名之來者又謂寔不稱州亡其國也胡氏遂因之愚以文勢觀之上年冬書州公如曹此六年春正月書寔來則州公將奔魯而先如曹今春乃寔來也何等直截明白耶豈有冬尚稱公而春即稱寔冬以國稱而春即以名稱冬尚為諸侯而春即為匹夫耶若論失國則自如曹已然矣不及逾時而名稱反易以為褒貶不亦惑甚矣乎聖人之心必不如是也
夏四月公會紀侯于郕
正傳曰郕公左作成魯地書公會紀侯于郕著恤小之義也左氏曰會于成紀來諮謀齊難也愚謂前此齊鄭欲襲紀而弗遂齊欲㓕之故來諮謀于成而公會之也
秋八月壬午大閱
正傳曰書秋八月壬午大閱著不時也公羊以為以罕言者非也閱者左氏曰簡車馬也愚謂周之秋八月夏之夏六月也故程子曰盛夏大閱妨民害人失政之甚胡氏曰周制大司馬中冬大閱教衆庶脩戰法獨詳於三時為農隙故也書八月不時矣以皷則王執路皷諸侯執賁皷以旗則王載太常諸侯載旂以殺則王下大綏諸侯下小綏其禮固亦不同也書大閱非禮矣先王寓軍政於四時之田訓民禦暴其備豫也懼鄭忽畏齊人不因田狩而閱兵車厲農失政甚矣何以保其國乎
蔡人殺陳佗
正傳曰書蔡人殺陳佗著討賊之義也佗陳君也程子曰佗弑太子免而竊位不能有其國故書曰陳佗佗天下之大惡人皆得而誅之蔡侯殺之實以也而書蔡人同於討賊之例見討賊者衆人之公也胡氏曰佗弑太子而代其位至是踰年不成之為君者以賊討也書蔡人以善蔡書陳佗以善陳善蔡者以蔡人知佗之為賊善陳者以陳國不以佗為君知其為賊故稱人稱人討賊之詞不以為君故稱名稱名當討之賊也愚謂但直書之則其惡自不可掩不待人不人名不名也
九月丁子同生
正傳曰書子同生謹嫡嗣之義也以月日著其所生之辰也左氏曰以太子生之禮舉之接以太牢卜士之士妻食之公與文姜宗婦命之公問名於申繻對曰名有五有信有義有象有假有類以名生為信以德名為義以類命為取於物為假取於父為類不以國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隱疾不以畜牲不以器幣公曰是其生也與吾同物命之曰同程子曰書子同生聖人所以正大本而防僭亂子同者桓之嫡長子也於其始生即書之其位固己定矣嫡冢之生國之大事故書胡氏曰傳子以嫡天下之逹禮也故有君薨而世子未生之禮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者以名分素明而民志定也經書子同生所以明與子之法正國家之本防後世配嫡奪正之事垂訓之義大矣此世子也其不曰世子何也天下無生而貴者誓於天子然後為世子
冬紀侯來朝
正傳曰書紀侯來朝著失禮也朝聘以時非時而來朝假來朝以求助皆非禮也左氏曰請王命以求成于齊公告不能程子曰紀畏齊而來朝以求助也不能上訴於天子近赴於賢侯和輯其民效死以守而欲求援於魯桓是豈為國之道哉其不能保有終至於大去其國宜也胡氏曰魯桓者弑君之賊人人之所同惡夫人得而討之也而主之以求援其能國乎
【桓王十五年】七年【齊僖二十六年晋小子四年衛宣十四年蔡桓十年鄭莊三十九年曹桓五十二年陳厲二年杞武四十六年宋莊五年秦寧十一年楚武三十六年】
春二月己亥焚咸丘
正傳曰咸丘邾婁之邑地名焚者焦林而獵也書春二月己亥焚咸丘譏田之非禮而不以時也程子曰古者昆蟲蟄而後火田去莽翳以逐禽獸非竭山林而焚之也焚咸丘如盡焚其地見其廣之甚也胡氏曰易稱王用三驅在禮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羣夫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皆愛物之意也推此心以及物至於鳥獸若草木裕無淫獵之過矣書焚咸丘所謂焚林而田也
夏穀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
正傳曰書穀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兩著朝之非禮也古者諸侯四載一朝天子之國今二國臣職不脩而遠來朝于逆賊之國非但非禮而又甚焉春秋書之所以誅其惡也左氏曰穀伯鄧侯來朝名賤之非也公穀以為失地失國之君亦非也史以其國小而遠微之故名之聖人又因來朝之非禮而助惡故存史之文以惡之耳胡氏曰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穀伯鄧侯何以名桓天下之大惡也執之者無禁殺之者無罪穀伯鄧侯越國踰境相繼而來朝即大惡之黨也故特貶而書名與失地㓕同姓者比焉愚謂法例皆後儒觀春秋者為之非聖經之明訓也且古人尚朴多相稱名如周公之於召公者又何耶夫不名者或一時禮際之宜而史者實萬世垂訓之典安得不名其或名或不名史書之詳略聖人因之耳程子又言桓之惡逆天子累聘諸侯相繼而朝之亂天道歲功不成故不具秋冬而不知史法必具時以書事其有不具者史逸之耳而天道功周流萬古不息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豈有因一人之惡而遂闕其萬古不息之天道與功哉盖後儒所謂春秋法例者惑之雖程胡大儒未免如此
【桓王十六年】八年【齊僖二十七年晋侯緡元年衛宣十五年蔡桓十一年鄭莊四十年曹桓五十三年陳厲三年杞武四十七年宋莊六年秦寧十二年楚武三十七年】
春正月己烝
正傳曰書春正月己烝紀常祭也國之大事在祀故紀之公羊以為譏亟瀆非也亟可以言之於夏再烝而不可言之此也穀梁曰烝冬事也春興之志不時亦非也程子曰冬烝非過也書之以見五月又烝為非禮之甚也胡氏曰按周官大司馬烝以仲冬今魯烝以春正其不同何也周書用周月以紀政而其言曰夏數得天百王所同其在商周革命改正示不相沿至於敬授民時廵狩烝享猶自夏焉然則司馬中冬敎大閲獻禽以烝享所謂自夏而魯之烝祭在春正月見春秋用周正紀魯事也而穀梁子乃曰烝冬事也春興之志不時也是以閉蟄而烝為是與周制異矣春秋非以不時志也為再烝見瀆書也愚謂春秋書春正月而程子以為冬烝非過何也盖周正子爲首為月數之始夏正寅寅為首為月數之始盖謂之正月者以為正之月也義可見矣周之春正月即夏之冬十一月也烝以物之收藏為祠故用之於夏十一月周之正月故曰非過也由是觀之則胡氏前謂魯烝在春正月見春秋用周正紀魯事是也則夫謂三代正朔改而月數不改為謬明矣今據此經於子月而書曰春正月則見周之時正朔改而月數亦從之而改矣孔子曰行夏之時時謂春夏秋冬四時也而欲行夏時則四時於三代必有不同者矣舜廵狩協時月正日時亦謂四時月謂晦朔日謂甲乙而欲協之正之則時與月及日必有不同者矣盖三陽之月皆可為首則皆可以為春春者蠢也生物生意蠢蠢然動也今子月生意已動子月陽生之月故為首而經書之曰春胡氏至此可以悟矣終不改其舊說何歟
天王使家父來聘
正傳曰天王者春秋天子之通稱家氏父字天子之大夫也書天王使家父來聘譏失道也禮諸侯四年一朝天子五年一聘今聘非其時又加於弑君之人故書之程子曰桓公弑立未嘗朝覲天王不討而屢使聘之失道之甚也胡氏曰下聘弑逆之人而不加貶何也既名冢宰於前其餘無責焉乃同則書重之義以此見春秋任宰相之專而責之備也云云又云歸賵仲子會葬成風則咺書名於前而王不稱天於後來聘桓公賜桓公命則宰糾書名以正其始王不稱天以正其終而榮叔家父之徒不與也故人主之職在論相而已矣愚謂胡氏常以一字觀春秋至於義同而字之褒貶不同則不得其說又從而為之詞皆此類也盖聘弑君之賊則凡天王使之來與受命而來者皆可責何必獨責之於相又此王何以不去其天耶如其前後不一則亦不足以示貶矣
夏五月丁丑烝
正傳曰周之夏五月即夏之春三月也書夏五月丁丑烝見非時瀆祭之失禮也公羊曰烝者何冬烝也春曰祠夏曰礿秋曰嘗冬曰烝常事此何以書譏亟也亟則瀆瀆則不敬疏則怠怠則忘公羊曰何以書譏亟也穀梁曰烝冬事也春夏興之黷祀也志不敬也程子曰正月既烝矣而非時復烝者必以前烝為不備也其黷亂甚矣
秋伐邾
正傳曰書伐邾著桓公凌暴之罪也春秋無善戰凡非奉王命而行討者皆不義之兵也桓立不能脩臣職而朝王反受列國之朝又肆其横兵而伐邾以強凌弱以衆暴寡其為惡極矣故春秋書之以著其罪
冬十月雨雪
正傳曰雨者從天而下之稱也書冬十月雨雪史記天時之異也公羊曰何異爾不時也程子曰建酉之月未霜而雪書異也夫建酉之月夏時之八月也於夏時為中秋今魯史以周時書之曰十月則三代正朔與四時月數皆改可知矣胡氏所謂正朔改而月數不改之謬益可知矣王氏曰隂陽方中而寒氣先至此積隂侵陽之也是也
祭公來遂逆王后於紀
正傳曰祭公王之三公也故稱公遂者公羊以為繼事之詞也書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著逆后之非禮也左氏以為禮非也何謂非禮曰不專其為逆后也禮重大昏后者承宗廟之嗣以為萬世本先之以媒介申之以采聘所以重其事以重宗廟之嫡也祭公來謀於魯若朝會于魯然且以宗廟之重事謀於弑逆之賊乃因而往紀以逆后焉其為輕凟甚矣程子曰祭公受命逆后因過魯遂行朝會之禮聖人深罪之故書其來使若以朝魯為主而逆后為遂也
【桓王十七年】九年【齊僖二十八年晋緡二年衛宣十六年蔡桓十二年鄭莊四十一年曹桓五十四年陳厲四年杞靖公元年宋莊七年秦出子元年楚武三十八年】
春紀季姜歸于京師
正傳曰書春紀季姜歸于京師重王后于歸之始也左氏曰凡諸侯之女行惟王后書京師王者所居衆大之稱始稱王后而此稱紀季姜者自王朝往逆而言則謂之王后自紀國于歸而言則謂之季姜於往逆之時而稱王后所以定名分於始於于歸之際而稱季姜所以著名實於終互文見義使知所謂王后乃季姜也更無他褒貶抑揚之意後儒多以己意窺聖經而無達觀之心是以往往横生議論如書春不書月程子則以為書王國之事不用無王之月故書時而已書季姜而不書王后則程子以為諸侯莫至是不能母天下故書紀女歸而已胡氏則以為自歸者而言則當樛屈逮下使婦嬪皆得進御於君而無嫉妬之心故從父母所子而稱季姜何其迂遠而費於詞也惟公羊言自我紀父母之於子雖王后猶曰吾季姜為近理愚謂謂之歸者自紀而言未至之詞也程子云王后之歸胡氏云既歸則是自己至京師而言所以不明也
夏四月○秋七月
正傳曰此國史具時月以紀事之例當時必有其事今逸其傳矣然則史之闕文者尚多愚嘗謂夫子不削魯史之文於此類可考而知也
冬曹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
正傳曰射姑曹世子名書曹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著失禮也有朝王之定期有會同之定期則或諸侯有病不得己使世子往者朝桓非有會同之期不得己之事而使世子以代之既為失禮而汲汲焉以朝弑君之人是失禮之中又失禮焉故春秋書之左氏曰冬曹太子來朝賓之以上卿禮也享曹太子初獻樂奏而歎施父曰曹太子其有憂乎非歎所也愚謂是其實事也公穀又有辯言朝字言使字之義則愈分析矣程子曰曹伯有疾不能親行故使其世子來朝春秋之時君疾而使世子出取危亂之道也胡氏曰按周官典命凡諸侯之嫡子誓於天子而攝其君則下其君之禮一等未誓則以皮帛繼子男世子固有出會朝聘之儀矣然攝其君繼子男者謂諸侯朝于天子有時而不敢後故老疾者使世子攝己事以見天子急述職也諸侯閒於王事則相朝其禮本無時曹伯既有疾何急於朝桓而使世子攝哉大位姦之窺也危病邪之伺也世子君之貳也君疾而儲副出啓窺伺之心危道也當享而射姑歎踰月而終生卒其有疾明矣而使世子來終生之過也世子將欲已矣則方命矣曰孝子盡道以事其親者也不盡道而苟焉以從命為孝又焉得為孝故尸子曰夫巳多乎道愚謂二公前一截所論正也後一截論危道乃經外之意
【桓王十八年】十年【齊僖二十九年晋緡三年衛宣十七年蔡桓十三年鄭莊四十二年曹桓五十五年卒陳厲王年杞靖二年宋莊八年秦出子二年楚武三十九年】
春王正月
正傳曰春者建子之月王正月見前書春王正月國史表年書事之法非别有取義自桓三年以後不稱王胡氏諸儒以為桓無王愚於前經辨之詳矣夫既三年以後見桓無王則元年二年何以有王今十年而又有王何其前後與中間之不一耶胡氏不得其說則又以為十年數之盈天道之周至是桓已見誅於天人故書王紀常理也豈通論耶又舉習於穀梁者見二年書王以為正與夷之卒見此書王以為正曹伯終生之卒而皆以為誤是徒知習穀梁者之非而不知己之附會支吾之為非也
庚申曹伯終生卒
正傳曰庚申即上文春王正月之庚申日也終生曹桓公名名之亦非貶也書庚申曹伯終生卒重隣國之大變有赴則書也穀梁以為桓無王其曰王正終生之卒非也夫天道不能一日而不運天下不可一日而無王史者垂世之典非為一人而作也則不可為一人而無天不可為一人而無王也諸儒之說皆謬矣
夏五月葬曹桓公
正傳曰書夏五月葬曹桓公著葬之得禮也桓公春正月庚申卒至是夏五月而葬禮也禮諸侯五月而葬何以書有赴報則史書之聖人存之而竊取之義則在褒合禮也
秋公會衛侯于桃丘弗遇
正傳曰桃丘衛地名書公會衛侯於桃丘弗遇著失舉也夫會同自有定制定期非制非期而為會是妄舉也宜乎人之不信而不遇矣故公羊以為弗遇公不見要謂衛不要之也穀梁以為志不相得胡氏謂衛初約魯會于桃丘至是中變而從齊鄭於是乎有郎之師皆是也至於弗之一字不過猶言不耳穀梁以為内詞胡氏以為遷詞豈非穿鑿之弊耶胡氏又以為桃丘之弗遇惡衛之失信恐亦非也使衛人果來赴約此會猶為非禮耳非聖人之所取此固不足深論也
冬十有二月丙午齊侯衛侯鄭伯來戰于郎
正傳曰郎者魯近邑也書齊侯衛侯鄭伯來戰于郎著三國之擅興越境以伐人也左氏曰齊衛鄭來戰于郎我有辭也初北戎病齊諸侯救之鄭公子忽有功焉齊人餼諸侯使魯次之魯以周班後鄭鄭人怒請師于齊齊人以衛師助之故不稱侵伐先書齊衛王爵也程子曰左氏載其事曰我有辭也我則有禮彼悖道縱慾而以興戎故特曰來戰以三國為主甚其惡也胡氏曰春秋加兵于魯衆矣未有書來戰者此獨不稱侵伐而以來戰為文何也兵凶器戰危事聖人之所重也誅暴禁亂敵加於己盖有不得已而應之者矣未有悖道縱慾得已不己而先之者也魯桓弑立天下大惡人人之所得討也鄭伯則首盟于越以定其位齊侯則繼會於稷以濟其姦曾不能脩方伯之職駐師境上聲罪致討伸天下之大義也今特以私忿小怨親帥其師戰於魯境尚為知類也哉此春秋之所必誅而不以聽也故以三國為主而書來戰于郎鄭人主兵而首齊猶衛州吁主兵而先宋愚謂此是也至於公穀皆有内不言戰言戰則敗之不言及者為内諱之則鑿矣
春秋正傳卷五
[book_title]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正傳卷六 明 湛若水 撰桓公
【桓王十九年】十有一年【齊僖三十年晉緡四年衛宣十八年蔡桓十四年鄭莊四十三年卒曹莊公射姑元年陳厲六年杞靖三年宋莊九年秦出子三年楚武四十年】
春正月齊人衛人鄭人盟于惡曹
正傳曰書齊人衛人鄭人盟于惡著其盟之非也春秋無善盟盟者忠信之薄諸侯不以忠信相諭而殺牲㰱血以相盟已不正矣况三國所盟乃結黨謀魯同惡相濟逞其私忿而不知聲罪討賊之義乎胡氏曰惡之盟即三國之君矣既不以道興師為郎之戰又結怨固黨為惡之盟是矣又曰前書其爵而以來戰著罪後書此盟而以奪爵示貶愚謂或人或爵史之文耳聖人之取義固不區區在是且此盟既曰人之以示貶則上無故加兵戰于郎者不去其爵何耶是不能充其類也且十年書春王正月既以十數之盈桓惡宜見誅於天人矣故書王紀常理也而此十一年又書春正月而不書王者又何耶是徒知立說以求通而不能充其類之疚也
夏五月癸未鄭伯寤生卒
正傳曰寤生鄭伯名即莊公也書鄭伯寤生卒紀隣國之大變也諸侯有故則赴赴則必名而史必書之聖人存之而弗去著恤隣之大義耳别無他意由是則諸儒紛紛執文以穿鑿者觀此可悟矣左氏曰夏鄭莊公卒初祭封人仲足有寵於莊公莊公使為卿為公娶鄧曼生昭公故祭仲立之愚謂此經之本傳也胡氏又曰鄭莊公志殺其弟使餬其口於四方自以為保國之計得也然身没未幾而世嫡出奔庶孽奪正公子五爭兵革不息忽儀亹突之際其禍㦧矣亂之初生也起於一念之不善後世則而之至於兄弟相殘國内大亂民思保其室家而不得不亦酷乎有國者所以必循天理而不可以欲㓕之也莊公之事可以為永鑒矣愚謂此又經外之意也
秋七月葬鄭莊公
正傳曰莊公卒至是三月耳書葬鄭莊公鄭來赴故國史書之聖人存而不去而諸侯會葬之義鄭昭速葬之非皆可見矣
九月宋人執鄭祭仲
正傳曰書宋人執鄭祭仲紀隣國之變也而執者與見執者之罪并見矣左氏曰宋雍氏女于鄭莊公曰雍姞生厲公即突雍氏宗有寵於宋莊公故誘祭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將死亦執厲公而求賂焉祭仲與宋人盟以厲公歸而立之愚謂據此則宋公以諸侯之尊為詭賊以脅人祭仲以國相為弑逐以從賊其罪自不可掩矣不在乎泥一字以為貶罪也穀梁乃以人宋公為貶公羊以不名祭仲為出忽立突為逹權之賢胡氏又以不名祭仲以命大夫稱貴卿以大其罪諸皆紛然議論雜乎其間而後聖經取義之大指隐矣
突歸于鄭
正傳曰突厲公名書突歸于鄭則不當歸而歸不當立而立之義見矣左氏曰厲公立則祭仲以之歸而立之也公羊曰突何以名挈乎祭仲也其言歸何順祭仲也穀梁曰死君難臣道也今立惡而黜正惡祭仲也愚謂據此則突為邪謀所擁立之不正其義自見不必如程胡所言不稱公子不稱鄭突稱歸有易詞順詞之别然後可誅而絶之以正其罪也觀春秋者不必泥一字之文而惟求竊取之義盖執字則他或不類而難通求義則無所往而不通
鄭忽出奔衛
正傳曰忽昭公名書鄭忽出奔衛著鄭君臣之不道也鄭忽為祭仲所逐忽不能修道以自立仲為宋所脅而逐君所謂無道之甚者也其名忽者公羊曰忽何以名春秋伯子男一也辭無所貶愚謂據此則禮之當名史之常稱耳穀梁以為其名失國也胡氏又謂忽以國氏正也出奔而名不能君也又謂其世嫡之正至於見逐不能立乎位責之誠是也聖人取義恐不在乎鄭與忽之二字耳
柔會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
正傳曰柔魯大夫未命未賜族者蔡叔蔡侯之兄弟稱字折地名書柔會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著會盟之非禮也非會同之正而會且不可况又盟乎又况臣與君盟乎故書以著其非
公會宋公于夫鍾○冬十有二月公會宋公于闞正傳曰夫鍾郕地闞魯地書公會宋公于夫鍾又書公會宋公于闞著數會之非也上柔折之盟夫鍾之會皆秋九月也闞之會冬十二月也四月之間會盟者三焉夫一盟一會猶且示人以疑况四月而至三乎胡氏曰臣與宋公盟于折君與宋公會于夫鍾于闞于虚于龜皆存而不削何其詞費也曰盟者春秋所惡屢盟以長亂會者諸侯所不得而數會以厚疑聖人皆存而不削於以見屢盟而卒叛數會而卒離其事可謂著明矣是故春秋之志在於天下為公講信修睦不以會盟為可恃也愚謂此言皆是矣至於謂聖人皆存而不削益可見春秋為魯史之文而無疑矣
【桓王二十年】十有二年【齊僖三十一年晋緡五年衛宣十九年卒蔡桓十五年鄭厲公突元年曹莊二年陳厲七年卒杞靖四年宋莊十年秦出子四年楚武四十一年】
春正月
正傳曰書時月義見前正月不言王者史之省文耳非有他義
夏六月壬寅公會杞侯莒子盟于曲池
正傳曰曲池魯地杞當作紀書夏六月壬寅公會杞侯莒子盟于曲池著私會隂謀之非禮也左氏曰平杞莒也程子曰隐二年紀莒盟于密是時紀謀齊難故魯桓與之盟莒以援之耳愚謂此之謂隂謀也非諸侯會同之正禮而為隂謀以相會是之謂私會紀謀齊難不能自逹於天子為魯桓者當為之請于天子明下禁令各守封疆而齊不服從王命則當告于天子會于連帥而伐之何為會之紛紛而無益於救紀也故春秋書之以著其非
秋七月丁亥公會宋公燕人于穀丘
正傳曰燕人南燕大夫穀丘宋地書穀丘之會著非禮也
八月壬辰陳侯躍卒
正傳曰躍陳侯名書名國史之文無他義書卒著隣國之大變有赴則書也
公會宋公于虚○冬十有一月公會宋公于龜
正傳曰虛龜皆宋地名會于虚秋八月也會于龜冬十一月也並書之著數會之非禮也左氏曰公欲平宋鄭秋公及宋公盟于句瀆之丘宋成未可知也故又會于虚冬又會于龜愚謂會同之禮聖人有定制又有定期魯桓之於宋不踰時而於穀丘于虚于龜凡三會焉其瀆禮輕舉如此宜乎人之見疑而反辭平以踈之也
丙戌公會鄭伯盟于武父
正傳曰武父鄭地書公會鄭伯盟于武父著其盟之非也左氏曰宋公辭平故與鄭伯盟于武父張氏曰公自龜還遽會鄭伯而謀伐之愚謂苟以忠信相結何假乎盟盟煩信瀆長亂之端也
丙戌衛侯晋卒
正傳曰晋衛侯名書丙戌衛侯晋卒紀隣國之大變也赴報則史書之再書丙戌者諸侯之卒隣國之大變不可不詳也
十有二月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
正傳曰及者魯及之也書十有二月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著擅興報怨之罪也魯桓屢盟會于宋是失己也及宋不信而會鄭以伐之是又不知反已也桓之惡於是乎大矣左氏曰遂帥師以伐宋戰焉宋無信也君子曰苟信不繼盟無益也詩云君子屢盟亂是用長無信也胡氏曰既書伐宋又書戰于宋者責賂于鄭而無厭屢盟于魯而無信者宋也二國聲其罪以致討故書曰伐夫宋之罪則固可伐矣然取其賂以立督者魯桓也資其力以簒國者鄭突也無諸已然後可以非諸人春秋之義用賢治不肖不以亂易亂也故又書曰戰于宋來戰者罪在彼戰于郎是也往戰者罪在内戰于宋是也愚謂公穀又皆有言伐不言敗為避嫌内諱之盖所謂言賾而可惡者矣
【桓王二十一年】十有三年【齊僖三十二年晋緡六年衛惠公朔元年蔡桓十六年鄭厲二年曹莊三年陳莊公林元年杞靖五年宋莊十一年秦出子五年楚武四十二年】
春二月公會紀侯鄭伯已巳及齊侯宋公衛侯燕人戰齊師宋師衛師燕師敗績
正傳曰書二月公會紀侯鄭伯者著紀鄭始謀報齊宋之怨來會魯故魯會之也書己巳及齊侯宋公衛侯燕人戰者及猶與也魯以紀鄭與齊宋衛燕四國之兵戰也戰之地不可考穀胡皆以為於紀者以紀為怨主國小懼亡不暇遠戰然亦意度之詞耳書齊宋衛燕四國之兵敗績者見紀鄭魯之幸勝未必非敗禍之原也此三者何以書著其擅興搆怨之罪也其餘左氏不書所戰後也之說公羊内不言戰此從外也之說何以不地近也之說胡氏又言左氏以為鄭與宋戰公羊以為宋與魯戰穀梁以為紀與齊戰之而述趙匡考據經文内兵則以紀為主而先於鄭外兵則以齊為主而先於宋之說諸皆以己意度聖經執泥文義而為之詞耳然則於紀鄭齊宋衛則爵之於燕則人之者又何說耶豈亦有褒貶耶故愚嘗謂春秋之不明諸儒亂之也
三月葬衛宣公
正傳曰書三月葬衛宣公紀隣國之重事來報則書之也其不書卒者或不報或史逸其文耳他無褒貶胡氏又曰葬自内録也既與衛人戰為葬宣公怨不棄義怒不廢禮是知古人以葬為重也禮喪在殯無外衛宣未葬朔乃即戎己為失禮又不稱子是以吉服從金革之事其為惡大矣凡此類據事直書年月具存而惡自見矣愚謂此經外之意也
夏大水
正傳曰書夏大水紀異也大水隂盛之也夫水隂之也惡之也小人之也臣下之也夷狄之也妻妾之也人君於此可以儆省矣
秋七月○冬十月
正傳曰書秋七月冬十月具時月以待紀事史之法也
【桓王二十二年】十有四年【齊僖三十三年卒晋緡七年衛惠二年蔡桓十七年鄭厲三年曹莊四年陳莊二年杞靖六年宋莊十二年秦出子六年楚武四十三年】
春正月公會鄭伯于曹
正傳曰書春正月公會鄭伯于曹著會之非禮也何為非禮非會同之正而以隂謀齊衛而會成之於私也左氏曰春會于曹曹人致餼禮也臨川吳氏曰前年魯鄭同謀救紀而敗齊衛之師盖虞齊衛之報怨也故為會以謀之曹素與魯協故會於其地是也
無氷
正傳曰春正月書無氷左氏以為記異是也穀梁曰時燠也胡氏曰按豳風七月周公陳王業之詩也其詞曰二之日鑿氷冲冲三之日納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周官凌人之職頒氷於夏其藏之也固隂沍寒於是乎取其出之也賓食喪祭於是乎用藏之周用之徧亦理隂陽天地之一事也今在仲冬之月燠而無氷則政治縱弛不明之所致也故書于策夫春秋所載皆經大訓而書法若此其察於四時寒暑之變詳矣愚謂天人一氣也故古之君相其道在燮理隂陽位天地而育萬物丙吉不問闘傷而問牛喘盖有以識此矣此春秋所以謹而書之且書無氷於春正月之下則是周以子為春正月以此見所謂正朔改而月數不改之說為非也胡氏於此尚不悟何也
夏五
正傳曰夏五者何史之闕文也史之舊文而所書不改疑以傳疑之心可見矣穀梁以為夏五者傳疑也是矣胡氏曰疑而不益見聖人之慎也故其自言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其語人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而世或以私意改易古書者有矣盍亦視此為鑒可也然則春秋何以謂之作曰其義則斷自聖心或筆或削明聖人之大用其事則因舊史有可損而不能益也愚謂筆而存之乃所謂作也所謂筆者存而書之也所謂削者去之而不存也存而書之而義自見聖人於史舊文無損無益故曰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也若云可損舊史則非史之文矣後儒以一字而取義者盍亦觀此夏五之闕文而有悟乎或曰此春秋成後而傳者闕之若聖人闕之則於何取義乎亦通
鄭伯使其弟語來盟
正傳曰書鄭伯使其弟語來盟著尋盟之非也以忠信相結人猶渝之况盟乎又况尋盟乎語者其弟名也左氏曰鄭子人來尋盟且修曹之會此其實傳也是取義止於譏尋盟耳穀梁又有諸侯尊弟不得以屬通稱弟云者以其來我舉其貴者之說又有非前定之盟不日之說程胡二子皆從之胡氏又曰諸侯之弟兄例以字通而書名者罪其有寵愛之私非友于之義也愚謂是皆泥文之過矣
秋八月壬申御廩災
正傳曰書御廪災紀災也公羊曰御廪者何粢盛委積之所藏也御廪災何以書記災也胡氏曰門觀災而新作則書御廪粢盛之所藏其新必矣何以不書營宫室以宗廟為先重本也御廩災而新則不書常事也以為常事而不書垂教之意深矣知其說者然後知有國之急務為政之後先雖勤於工築而民不怨勞與妄興土木困民力以自奉者異矣愚謂此亦經外之意也
乙亥嘗
正傳曰書乙亥嘗紀國之大事也史君舉必書况祀國之大事乎如八年春正月之烝為無失而亦書者是已而謂常事不書可乎嘗秋祭也周以八月嘗於禮無失胡氏以為不時則以夏之正朔言之矣公穀胡氏皆以為譏其嘗於未易災之餘然以左氏書不害也之言而觀之則或災於此所而他所安知其不有不害者乎
冬十有二月丁巳齊侯禄父卒
正傳曰書齊侯禄父卒隣國之大變有赴則書之義也餘義見前
宋人以齊人蔡人衛人陳人伐鄭
正傳曰書宋人以齊人蔡人衛人陳人伐鄭著其擅興專伐之罪也天子討而不伐諸侯伐而不討諸侯奉天子之討以伐有罪者也今宋以私忿討鄭以四國之兵伐之其得罪於王法甚矣故春秋書之左氏曰宋人以諸侯伐鄭報宋之戰也焚渠門入及大逵伐東郊取牛首以大宫之椽歸爲盧門之椽胡氏曰宋怨鄭突之背己故以四國伐鄭魯怨齊人之侵己故以楚師伐齊蔡怨囊瓦之拘己故以吳子伐楚蔡弱於吳魯弱於楚宋與蔡衛陳敵而弱於齊乃用其師以行己意故特書曰以列國之兵有制皆統乎天子而敢私用之與私為之用以伐人國大亂之道也愚謂此是矣然又稱穀梁以者不以者也之說則鑿矣
【桓王二十三年崩】十有五年【齊襄公諸見元年晋緡八年衛惠三年蔡桓十八年鄭厲四年曹莊五年陳莊三年杞靖七年宋莊十三年秦武公元年楚武四十四年】
春二月天王使家父來求車
正傳曰書天王使家父來求車見周王之無道也文王以庶惟正之供上有常用下有常貢故上無過求而下無失職也况車服者王者所用以庸有功勵臣下者也而以天王之尊反下求於諸侯乎諸侯朝貢之不入有由然矣左氏曰非禮也諸侯不貢車服天子不私求財公羊曰王者無求求車非禮也胡氏曰遣使需索之謂求王畿千里租稅所入足以充費不至於有求四方諸侯各有職貢不至於來求以喪事而求貨財已為不可况車服乎經於求求車求金皆書曰求埀後戒也夫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王者有求下觀而化諸侯必將有求以利其國大夫必將有求以利其家士庶人必將有求以利其身皇皇焉唯不足未至於弑奪攘則不厭矣古之君人者必昭儉德以臨百官尊卑登降各有度數示等威明貴賤民志既定之後皆安其分而無求兵刑寢矣及侈心一動莫為防制必至於亢不衷官失德亷耻道喪寵賂日章淪於危亡而後止也觀春秋所書則見王室衰亂之由而知興衰撥亂之說矣
三月己未天王崩
正傳曰崩者上墜之聲天子死曰崩書天王崩紀天下之大變也天下臣民所宜喪之如父遏密八音者周來赴故史書之而魯侯列國之主未聞奔喪者則不俟聖人之加損而義自見矣
夏四月己巳葬齊僖公
正傳曰周之夏四月即夏之春二月也書葬齊僖公紀隣國之大事也齊來赴則史書之聖人存而不去紀大事著恤隣之義耳
五月鄭伯突出奔蔡
正傳曰突鄭伯名名之無他義公穀以為奪正皆非也其名忽者又將何取耶書鄭伯突出奔蔡則鄭君臣之無道而不能安其位可見矣左氏曰祭仲專鄭伯惡之使其壻雍糾殺之將享諸郊雍姬知之謂其母曰父與夫孰親其母曰人盡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遂告祭仲曰雍氏舍其室而將享子於郊吾惑之以告祭仲殺雍糾尸諸周氏之汪公載以出曰謀及婦人宜其死也夏厲公出奔蔡程子曰避祭仲而出非國人出之也胡氏曰公出奔蔡是祭仲逐之也沒而不書其義何也陸淳曰逐君之臣其罪易知也君而見逐其惡甚矣聖人之教在乎端本清源故凡諸侯之奔皆不書所逐之臣而以自奔為名所以警乎人君其是也夫君實有國而出於臣乃其自取焉耳本正而天下之事理矣
鄭世子忽復歸于鄭
正傳曰忽鄭昭公名名之無他義也史書之詞耳忽不能有其國故人稱之曰世子書鄭世子忽復歸于鄭正鄭君之復也夫有失然後有復謂既失而今乃復之故穀梁以為反正是也左氏曰六月乙亥昭公入愚謂此紀實傳也公羊又以稱世子為復正之義又言復歸者出惡歸無惡之義程子又有不能保其位故不爵胡氏又以為復厭詞也則皆泥文求義之過矣胡氏曰其稱復歸者謂既絶而復歸也然諸侯失國出奔歸而稱復則可大夫失位出奔歸而稱復則不可古者諸侯世國大夫不世官愚謂此則是也諸侯以守為善大夫以去君為惡
許叔入于許
正傳曰書許叔入于許則其入之得失自可考矣汪氏曰隱十一年魯及齊鄭入許許莊公奔衛鄭悉有許之土地而使許莊公之弟許叔居許東偏以奉其祭祀是年鄭亂許叔度鄭之力不能與己争故自入其國而君之也此其實傳也夫許叔復其舊物以繼先君之統此其得矣穀梁又曰其歸之道非所以歸也胡氏曰許太岳之裔先王建國廹於齊鄭不得奉其社稷未聞可㓕之罪也則當伸大義以直詞上告諸天王下赴諸方伯求復其國糞除宗廟孰能與之争今乃因亂竊入則非復國之義愚謂此則所失也胡氏又以書入為難詞泥文之過矣
公會齊侯于艾
正傳曰書公會齊侯于艾著非禮之會也左氏曰謀定許也夫會既非會同之正則既為非禮矣又為謀許而會豈得為禮會乎故春秋非之
邾人牟人葛人來朝
正傳曰書邾人牟人葛人來朝著非禮之朝也非會同之正而相率以來朝弑君之賊其黨惡無王之罪見矣胡氏謂公羊曰皆何以稱人夷狄之也其夷狄之何天王崩不奔喪而相率朝弑君之賊也愚謂此言是也然而是非善惡皎然不待稱人而後知也人者泛稱之詞耳
秋九月鄭伯突入于櫟
正傳曰櫟者鄭之邑名書鄭伯入于櫟不正其入也突已嘗為君矣何以不正其入忽亦嘗為君矣忽嫡而正突以庶而邪忽既入復君而突又入櫟以争亂罪之大者也左氏曰鄭伯因櫟人殺檀伯而遂居櫟程子曰突非正也忽既恣行故國人君之諸侯助之書爵所以戒居正者不能保則人取之矣書入以見義不容也胡氏曰經於厲公復國削而不書獨書入于櫟何也夫制邑之死虢君共城之叛太叔皆莊公所親戒也今又城櫟而寘子元焉使昭公不立何謀之誤也衛有蒲戚而出獻公楚有陳蔡不羮而叛棄疾末大必折有國之害也故夫子行乎季孫曰古者家不藏甲邑無百雉之城遂墮三都以張公室於厲公復削而不書者若曰既入于櫟則其已復矣於以明居重馭䡖強榦弱枝以身使臂之義為天下與來世之鑒也為者可不謹於禮乎春秋此義皆小康之事衰世之意也愚謂書爵乃史因舊稱之之詞耳不然則之不正聖人胡為而爵之乎
冬十有一月公會宋公衛侯陳侯于袲伐鄭
正傳曰袲宋地名書公會宋公衛侯陳侯于袲伐鄭則列國擅興邪謀之罪見矣左氏曰會于袲謀伐鄭將納厲公也弗克而還愚謂此其實傳也忽嫡而正且君矣突庶而以邪且出矣忽雖弱乃君也突雖強乃賊也今列不審是非邪正之辨而惟強弱之謀欲納邪而逐正其罪孰大焉穀梁以地而後伐為疑詞為非其疑也胡氏從之皆泥文求義之固也
【莊王元年】十有六年【齊襄二年晋緡九年衛惠四年蔡桓十九年鄭厲五年昭公忽元年莊六年陳莊四年杞靖八年宋莊十四年秦武二年楚武四十五年】
春正月公會宋公蔡侯衛侯于曹
正傳曰書公會宋公蔡侯衛侯于則非正之會可考矣左氏曰謀伐鄭也愚謂非禮之會且為不正况屢謀以伐人乎其肆人欲㓕天理罪孰大焉
夏四月公會宋公衛侯陳侯蔡侯伐鄭
正傳曰書公會宋公衛侯陳侯蔡侯伐鄭著擅興黨惡之罪也程子曰突善結諸侯故皆為之致力屢伐鄭也愚謂此實傳也則夫列惟以強弱為向背而不顧是非邪正之歸亂王法違正道其罪又在擅興之上矣此時豈復有尊卑上下之等胡氏又云春正月會于蔡先於衛夏四月伐鄭衛先於蔡王制諸侯之爵次其後先固有序矣在周官大司馬設儀辨位以等國猶天建地設不可亂也及春秋時禮制既亡伯者以意之向背為升降諸國以勢之強弱相上下蔡嘗先衛今序陳下者先儒以為後至也以至之先後易其序是以利率人而不要諸禮也豈所以定民志乎愚謂諸侯列之先後乃當時史之文耳非聖人有意而為之也况宋且稱公而諸國之為侯等耳何以差别後儒乃又有後至之大抵皆臆度之詞也
秋七月公至自伐鄭
正傳曰書公至自伐鄭君舉必書史之法也况遠出入乎况戰伐之事乎左氏以為以飲至之禮穀梁以為危之皆非也程子又曰不惟告廟又以見勤勞於鄭也胡氏又曰伐鄭則至罪之也曷為罪之以納突也諸侯失國諸侯納之正也伐鄭以納突非正也故書至以罪桓之上無王法恣為不義而莫之禁也此二則經外之意也
冬城向
正傳曰向魯邑名書冬城向左氏曰書時也是也
十有一月衛侯朔出奔齊
正傳曰朔衛惠公名書衛侯朔出奔齊著衛君之無道也左氏曰初衛宣公烝於夷姜生急子屬諸右公子為之娶於齊而美公取之生夀及朔屬夀於左公子夷姜縊宣姜與公子朔構急子公使諸齊使盗待諸莘將殺之夀子告之使行不可曰棄父之命惡用子矣有無父之則可也及行飲以酒夀子載其旌以先盗殺之急子至曰我之求也此何罪請殺我乎又殺之二公子故怨惠公十一月左公子右公子職立公子黔牟惠公奔齊愚謂觀此傳則惠公之無道可見矣不必如公羊之所謂名朔乃絶之以為得罪於天子不必如穀梁之所謂名朔以惡之以為天子召而不往迂遠而無稽也
【莊王二年】十有七年【齊襄三年晋緡十年衛惠五年黔牟元年蔡桓二十年卒鄭厲六年昭二年曹莊七年陳莊五年杞靖九年宋莊十五年秦武三年楚武四十六年】
春正月丙辰公會齊侯紀侯盟于黄
正傳曰黄齊地名書公會齊侯紀侯盟于黄非其盟也春秋無善盟上不尊王法下不協侯度而㰱血相盟以要神此大亂之道也故曰春秋無善盟况又隂謀以相侵伐乎左氏謂此會平齊紀且謀衛故也此春秋所以非之
二月丙午公會邾儀父盟于趡
正傳曰趡魯地名書公會邾儀父盟于趡著會盟之非也左氏曰尋蔑之盟也愚謂此其實傳也盟以結信然而不信自此始也故春秋於列國之盟必書以非之
夏五月丙午及齊師戰于奚
正傳曰奚魯地齊來侵而魯與之戰也書及齊師戰于奚著擅興之罪也為齊君者必上告天王聲罪以討魯賊之弑可也而乃為侵疆之謀則魯之罪齊固分之矣左氏曰疆事也於是齊人侵魯疆疆吏來告公曰疆場之事慎守其一而備其不虞姑盡所備焉事至而戰又何謁焉愚謂此實傳也是故春秋非之穀梁又有為内諱敗不言及之者之則固矣
六月丁丑蔡侯封人卒
正傳曰封人蔡侯名列諸侯之卒大變也故來赴則史書之聖人因存而不去耳而謂凡書皆聖筆寓褒貶則此書何以褒何以貶乎亦可以解惑矣
秋八月蔡季自陳歸于蔡
正傳曰蔡季蔡之貴者季其字也書蔡季自陳歸于蔡嘉蔡季之得衆也左氏曰蔡人召蔡季于陳秋蔡季自陳歸于蔡蔡人嘉之是也穀梁曰蔡季自陳陳有奉焉耳此臆也胡氏曰蔡季之去以道而去者也其歸以禮而歸者也公子不去季何以去權也既歸何以不有獻舞立矣若季者劉敞所謂智足以與權而不亂力足以得而不居遠而不邇而不廹者也是以見貴於春秋愚謂是矣若夫胡氏以歸為順詞以入為難詞如此義類不一非出聖人之意乃公穀之徒立此以起義後儒遂宗之雖大儒猶不能免焉况其他耶盖必盡去此類然後聖人取義之心昭然如青天皎然如日星可因傳因事而盡得之矣
癸巳葬蔡桓侯
正傳曰書葬蔡桓侯同列之大事來赴則史書之聖人因存而不削以紀會葬之義也桓侯稱侯正也其伯子男葬皆稱公僭也史因其所報而書之耳胡氏從啖助以桓侯有謚而遂歸之蔡季盖因季之賢而生此耳是皆以己意觀春秋之蔽也
及宋人衛人伐邾
正傳曰及者我及之也左氏以為宋志非也書及宋人衛人伐邾著魯桓之暴也前與邾盟口血未乾今即及宋衛以伐之則魯桓反覆之罪不可逃而盟誓之言不足信矣
冬十月朔日有食之
正傳曰書冬十月朔日有食之紀異也不書日之甲子史逸其傳耳夫史有逸其傳者則夫以一字取義者何可盡據耶左氏以為不書日官之失是也穀梁又以為言朔不言日食既朔也則臆說矣
【莊王三年】十有八年【齊襄四年晋緡十一年衛惠六年黔牟二年蔡哀侯獻舞元年鄭厲七年子亹元年曹莊八年陳莊六年杞靖十年宋莊十六年秦武四年楚武四十七年】
春王正月
正傳曰無事亦書時月史編年紀事之常也胡氏曰是年桓公己終復書王者春秋之時諸侯放恣弑君者已列於會則不復致討故魯宣殺惡及視以取國賂齊請會而傳曰會于平州以定公位曹伯負芻殺太子自立見執於晋而曹人請之曰若為有罪則君列諸會矣孔子為此懼作春秋於十八年復書王者明弑君之賊雖身已沒而王法不得赦也又據桓十五年天王崩至是新君嗣立三年之喪畢矣明弑君之賊雖在前朝而古今之惡一也然則弑者不容於天地之間身無存沒時無古今皆得討而不赦聖人之法嚴矣已列於會則不致討可乎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愚謂此可見胡氏穿鑿之矣此桓公十八年春正至夏四月公乃薨安得先為稱王以誅其罪於身後以為王法雖沒不得赦耶或書王或不書王愚於前盡之矣今不復贅但桓元年二年稱王則曰稱王以誅之三年以後不稱王則曰桓無王及十年稱王則曰十乃之盈桓罪己見誅矣今稱王以常紀其後不稱王則無矣今十八年正月又稱王則又如此云云是其屡變靡一而不足徵信矣
公會齊侯于濼○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
正傳曰書公會齊侯于濼公與夫人遂如齊著非所宜會而會非所與如而如也則夫此會者以夫人之意而會如者以夫人之意而如從欲肆淫以及敗也左氏曰公將有行遂與姜氏如齊申繻曰女有家男有室無相凟也謂之有禮易此必敗公會齊侯于濼遂及文姜如齊程子曰人雖不能無欲然當有以制之而惟欲之從則人道廢而入於禽獸矣胡氏曰按齊詩惡魯桓微弱不能防閑文姜使至淫亂為二患而其詞曰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言公於齊姜委曲順從如水從地無所不可故為亂者文姜而春秋罪桓公治其本也愚謂此是也至又謂與者許可之詞曰與者罪桓公也而公羊又以為不言及夫人夫人外公也則皆泥文私意為經累也
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齊丁酉公之喪至自齊
正傳曰書公薨于齊公之喪至自齊紀之大變也而其齊侯文姜之惡自見矣左氏曰公及文姜如齊齊侯通焉公謫之以告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于車魯人告于齊曰寡君畏君之威不敢寧居來修舊好禮成而不反無所歸咎惡於諸侯請以彭生除之齊人殺彭生愚謂此其實傳也觀此則不必他有論辯而其惡自不可掩矣而胡氏又以為魯公弑而薨者則以不地見其弑今書桓公薨于齊豈不沒其實乎前書公與夫人姜氏如齊後書夫人孫于齊去其姓氏而莊公不書即位則其實亦明矣愚謂此何其費於詞耶
秋七月
正傳曰書秋七月而無事者紀時月以待事史之法也聖人存而不去因舊史也
冬十有二月己丑葬我君桓公
正傳曰書冬十有二月己丑葬我君桓公紀之大事故具時月日謹書之也内史也故詳公穀胡氏皆以為賊未討何以書葬及在外在内之皆後人例耳聖人未嘗有明訓也他倣此
春秋正傳卷六
[book_title]卷七
<經部,春秋類,春秋正傳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正傳卷七 明 湛若水 撰莊公【名同桓公子母文姜夫人哀姜年十四即位在位三十二年】
【莊王四年】元年【齊襄五年晋緡十二年衛惠七年黔牟三年蔡哀二年鄭厲八年子儀元年曹莊九年陳莊七年卒杞靖十一年宋莊十七年秦武五年楚武四十八年】
春王正月
正傳曰書春王正月義已見前元年宜書即位不書者或史之闕文耳夫所謂元年者即位之始年也既不宜書即位即不宜書元年矣左氏以為文姜出故不稱即位公穀皆以為君弑子不言即位為正胡氏以為内無所承上不請命之故則桓公書即位矣乃為有所承與請命耶其之不一皆不可信也
三月夫人孫于齊
正傳曰夫人即文姜孫者遜避也夫人先在齊因而不歸若孫避然君母雖惡不可以言奔國史之詞也書三月夫人孫于齊則夫人之惡自見矣夫人淫亂致構二之禍而桓公見弑於齊文姜與焉内不自安外不見容觀其孫則其罪惡可知而莫掩矣固不待去夫人之氏然後見也左氏以為不稱姜氏絶不為親禮也則孰若不稱夫人乎胡氏又以書夫人孫于齊為權恩義之輕重為得之亦時史之善書者為之也夫人姜氏何以與弑公羊曰夫人譛公於齊侯公曰同非吾子齊侯之子也齊侯怒與之飲酒於其出焉使公子彭生送之於其乘焉搚幹而殺之愚謂此其實傳也觀其傳而其弑逆之罪可見矣
夏單伯逆王姬
正傳曰單姓伯字魯大夫之命於天子者也逆者迎也王姬者天子之女下嫁於齊者也逆王姬在冬至秋乃築館而此夏書單伯逆王姬者見單伯始承命之非正而魯君臣之忘禮義也斯時也失禮義之端也天子方召單伯使逆王姬而使魯君主之單伯魯君當以喪服辭於天子之廷而其與弑君父之賊不共戴天之大義居喪不可與婚姻之大禮並著矣失此不圖卒陷於不忠不孝之罪可追悔耶故穀梁曰其義不可受於京師也躬君弑於齊使之主婚姻與齊為禮其義不可受也胡氏曰此明忘親釋怨則無以立人道矣皆是也
秋築王姬之館于外
正傳曰外者魯之郊外也書築王姬之館于外著失禮之中又失禮也忘君父之讐棄居喪之禮而與齊主婚以逆王姬已為有罪矣其築館于外者左氏以為為外禮穀梁以為變禮之正謂仇讎之人非所以接婚也衰麻非所以接弁冕也故築之於外也此猶紾兄之臂者謂之姑徐徐云爾夫主王姬者以自公門出禮也其初受命之不正則今並與主王姬之禮皆失之此所謂失禮之中又失禮焉者也春秋書之其罪不可掩矣胡氏亦曰莊公有父之讎方居苫塊此禮之大變也而為之主婚是廢人倫㓕天理矣春秋於此事一書再書又再書者其義以復讎為重示天下後世臣子不可忘君親之意故雖築館于外不以為得禮而特書之也
冬十月乙亥陳侯林卒
正傳曰林陳侯名書冬十月乙亥陳侯林卒紀隣之大變也有赴則史書之
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
正傳曰榮叔王之大夫公羊曰錫者何賜也命者何加我服也其言桓公何追命也愚謂書使榮叔來錫桓公命觀於此傳則其非自見矣是故一舉而有三失焉穀梁曰禮有受命無來錫命錫命非正也是一失矣又曰生服之死行之禮也生不服死追錫之不正甚矣是二失也胡氏曰桓公弑君國而王不能誅反追命之無天甚矣是三失也愚謂書曰一人三失怨豈在明周王之無道具三失焉何以立於天之下諸侯之上乎其不稱天者史之省文耳豈有孔子以匹夫作春秋去天王而不天之耶啖助以為不稱天王寵弑以瀆三綱誤矣
王姬歸于齊
正傳曰書王姬歸于齊見不義非禮之始中終也公羊曰何以書我主之也穀梁曰為之主者歸之也胡氏曰魯主王姬之嫁舊矣在他公時常事不書此獨書者以歸于齊故也逆于京師築館于外而不書歸于齊則無以見其罪之在也書歸于齊而後忘親釋怨之罪著矣春秋復讎之義明矣愚謂觀於此三傳而其所書王姬歸齊之取義自見矣
齊師遷紀郱鄑郚
正傳曰遷者遷其民物而取之也公羊謂不言取之為襄公諱穀梁謂遷紀于郱鄑郚皆非也書齊師遷紀郱鄑郚則齊君暴横之罪甚矣胡氏曰郱鄑郚者紀三邑邑不言遷遷不言師其以師遷之者見紀民猶足與守而齊人強暴用大衆以廹之為己屬也凡書遷者自是而㓕矣春秋興㓕繼絶世則遷邑者不再貶而罪已見矣愚謂此無貶詞而其罪自見誠如胡氏之言則他經有一字近似者又何必執之而後義可見耶可以類推矣至於邑不言遷遷不言師之語亦義例之不通者
【莊王五年】二年【齊襄六年晋緡十三年衛惠八年黔牟四年蔡哀三年鄭厲九年子儀二年曹莊十年陳宣公杵臼元年杞靖十二年宋莊十八年卒秦武六年楚武四十九年】
春王二月葬陳莊公
正傳曰書葬陳莊公紀鄰國之大事又見葬之得禮也陳侯林元年十月卒至是乃五月而葬諸侯之禮也
夏公子慶父帥師伐於餘丘
正傳曰慶父者杜氏以為莊公時年十五則慶父莊公庶兄於餘丘者公穀皆以為邾之邑也書公子慶父帥師伐於餘丘則慶父弱君專權用衆暴小之罪見矣胡氏曰莊公幼年即位首以慶父主兵卒致子般之禍於餘丘法不當書聖人特書以誌亂之所由為後戒也魯在春秋中見弑者三君其賊未有不得魯之兵權者公子翬為主將專會諸侯不出隐公之命仲遂擅兵兩世入杞伐邾會師救鄭三軍服其威令之日久矣故翬弑隱公而寪氏不能明其罪慶父弑子般而成季不能遏其惡公子遂殺惡及視而叔仲惠伯不能免其死夫豈一朝一夕之故哉春秋所書為戒遠矣愚謂此則經外之意也至於謂而曰伐此邑耳其曰伐誌慶父之得兵權則泥矣語季氏伐顓非伐邑耶
秋七月齊王姬卒
正傳曰書齊王姬卒著忘義失禮之終也魯棄齊之讎為忘義以喪主婚為失禮至是王姬之卒猶以繫魯焉罪之終也罪之終者罪之始始之也公羊曰外夫人不卒此其卒者我主之也穀梁謂為之主者卒之也胡氏曰内女嫁為諸侯妻則書卒王姬何以書比内女為之服也故檀弓曰齊告王姬之喪魯莊公為之大功或曰由魯嫁故為之服姊妹之服夫服稱情而為之節者也莊公於齊王姬厚矣如不共戴天之義何此所謂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也特卒王姬以著其罪
冬十有二月夫人姜氏會齊侯于禚
正傳曰禚地名書夫人姜氏會齊侯於禚則姜氏齊侯淫亂之罪自見矣左氏曰書姦也姜氏於齊侯為妹齊侯於姜氏為兄同產相淫天理人倫之大變王法所必誅而不以赦者穀梁謂踰境言會為非正是責斬關之盗以穿窬也胡氏曰婦人無外事送迎不出門見兄弟不踰閾在家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今會齊侯于禚是莊公不能防閑其母失子道也故趙匡曰姜氏齊侯之惡著矣亦所以病公也曰子可以制母乎夫死從子通乎其下况於國君君者人神之主風教之本也不能正家如正何若莊公者哀痛以思父誠敬以事母威刑以督下車馬僕從莫不俟命夫人徒往乎夫人之往也則公威命之不行哀戚之不至爾愚謂此正論也然前謂去姜氏為貶之者則此不去姜氏又何耶
乙酉宋公馮卒
正傳曰馮宋公名書宋公馮卒義見前
【莊王六年】三年【齊襄七年晋緡十四年衛惠九年黔牟五年蔡哀四年鄭厲十年子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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