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毛诗集解 [book_author]佚名 [book_date]宋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儒理哲学,经学,完结 [book_length]490829 [book_dec]佚名编。(宋)李樗、(宋) 黄櫄撰,(宋) 吕祖谦释音 李樗,字若林,闽县人。尝领乡贡。著《毛诗详解三十六卷》。黄櫄,字实夫,龙溪人,淳熙中以舍选入对,升进士两科。调南剑州教授,终宣教郎。著《诗解二十卷》、《总论一卷》。《毛诗集解四十二卷》集李樗、黄櫄两家诗解为一编,而附以李泳所订吕祖谦释音。泳,字深卿,始末未详,与樗、櫄皆闽人,此书有可能为建阳书肆所合编。樗为林之奇外兄,又为吕本中门人,其学问具有渊源。其书博取诸家,训释名物文义,末用己意为论断。櫄解体例也同。似乎相继而作,而稍稍补其缺漏。不相攻击,互相符合。如论诗序,樗取苏辙之说,以为毛公作而卫宏绩。櫄则用王安石等之说,以为非圣人不能作。所见迥然不同。櫄学虽少亚于樗,而其说实足以相辅。编此书者,惟音释取吕祖谦,而训释之文则置《读诗记》而取樗、櫄。此书今见《通志堂经解·诗》康熙本、同治本;《四库全书·经部诗类》;《摛藻堂四库全书荟要·经部》。 [book_img]Z_5109.jpg [book_title]提要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三 毛诗集解        诗类 提要 【臣】等谨案毛诗集解四十二卷不着编录人名氏集宋李樗黄櫄两家诗解合为一编附以李泳所订吕氏释音樗字若林闽县人尝领乡贡着毛诗详解三十六卷櫄字实夫龙溪人淳熙中以舍选入对升进士两科调南剑州教授终宣教郎着诗解二十卷总论一卷泳字深卿始末未详与樗櫄皆闽人疑是书为建阳书肆所合编也樗为林之奇外兄【见书录解题】又为吕本中门人【见何乔远闽书】其学问具有渊源书录解题称其书博取诸家训释名物文义末用己意为论断今观櫄解体例亦同似乎相继而作而稍稍补苴其罅漏不相攻击亦不相符合如论诗序樗取苏辙之说以为毛公作而卫宏续櫄则用王安石程子之说以为非圣人不能作所见迥为不同其学虽似少亚於樗而其?实足以相辅编是书者惟音释取吕祖谦而训释之文则置读诗记而取樗櫄殆亦以二书相续如骖有靳故不欲参以他?欤乾隆四十五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校官【臣】陆费墀 [book_title]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一    宋 李樗黄櫄 撰 周南关雎诂训传第一    毛诗国风 李曰司马迁云古者逸诗三千余篇孔子删之存者三百孔頴逹则以爲传记所举逸诗者絶少史记所言盖司马迁之谬欧阳又以爲以国观之宜不啻三千也三人之?异同如此窃尝以谓逸诗之多少不足论也孔子既删定之矣其或多或少何足论哉惟以夫子之所存者三百篇尽心焉可也孔子之於诗所不合於礼义者从而删之合於礼义者从而存之垂训於天下後世其爲敎也温柔敦厚适其情性之正学者为学必自此而入焉孔子尝敎学者以学诗之法矣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此一言盖学者之枢要也夫喜怒哀乐未?谓之中?而皆中节谓之和方喜怒哀乐之未?则无思也及喜怒哀乐之既?然後有思焉其思也正则喜怒哀乐?而中节而和矣其思也邪则喜怒哀乐?而不中节而不和矣故诗三百篇虽箴规美刺之不同而皆合於喜怒哀乐之中节以其思之正故也学诗者惟以此一言而求之孔子又尝举一隅以告学者矣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乐之与哀出於思矣不淫不伤思之无邪也乐而淫哀而伤则入於邪矣求关雎之义必求於此非独关雎为然自葛覃而下殷武而上莫不皆然在学者触类而求之耳司马迁曰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可谓明夫子之意矣惟以此一言求诗之体则其他可以迎刃而解故其学夫诗者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羣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皆自思无邪之一言而入焉诗皆有序独关雎为最详先儒以谓关雎为大序葛覃以下为小序而作序之人?者不同家语云子夏习於诗而通其义王肃注云子夏所序诗今之毛诗是也沈重云按郑诗谱意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卜商意未尽毛公更足成之韩退之作诗之序议则谓诗之序明作之所以云其辞不讳君上显暴丑乱之迹帷箔之私不是六经之志若人云哉察夫诗序其汉之学者欲自显立其传【去声】因藉之子夏故其序大国详小国略斯可见矣王氏则以为世传以为言其义者子夏也观其文辞自秦汉以来诸儒盖莫能与於此然传以为子夏臣窃疑之诗上及於文王高宗成汤如江有汜之为美媵每之为祀成汤殷武之为祀高宗方其作时无义以示後世则虽孔子亦不可得而知况於子夏乎程?亦如王氏诗序必是当时人所传国史明乎得失之迹是也不得此则每篇指趣何自而知焉大序则是仲尼所作其余则未必然凡此诸家纷纭不一惟苏黄门之?曰其文虽有反覆烦重类非一人之辞者凡此皆毛氏之学而卫宏之所集録也东汉儒林传曰卫宏从谢曼卿受学作毛诗序善得风雅之旨至今传於世隋经籍志曰先儒相承谓毛诗序子夏所创毛公及卫敬仲又加润益大抵古说本如此此?深得之盖自汉以来为诗解者有四家齐鲁毛韩皆以传授不同故其?不一也 黄曰事固有可得而知者有不可得而知者可得而知者吾求之於古不可得而知者吾求之於心盖信人而不信己终身无定论而事之二三其传者当以吾心为主也书易春秋皆有序学者不疑而诗之大序学者疑之盖凡有序者必着其名氏而诗也有其序而不着其人或杂出於百家传记而附会之?终莫之统一是其所以滋後世之疑也家语云子夏习於诗而通其义王氏注云子夏所序诗今之毛诗是也沈重云按郑氏诗谱意大序是子夏所作是?也韩文公辨之详矣韩以为汉之学者欲自显立其传因藉之子夏而东汉儒林传亦云卫宏从谢曼卿受学作毛诗序至今传於世近世如苏颍滨亦本是?以为其文反覆烦重类非一人之辞凡此者皆毛氏之学而卫宏之所集録迃仲以苏之?为当且尽王程近世大儒也而又以为非汉儒之所能为窃尝合是?之不一而一之於吾心以为王程之?与吾心合而於大序亦合夫大序之文温厚纯粹有系辞气象彼汉儒者畴能及此哉汉儒惟一董仲舒其文近之而亦未必若是之醇也况毛公卫宏之类乎虽然程氏谓大序仲尼所作则未敢信也大序之言深得风雅之旨而其所以滋後世之异论者以其言辞重复前後失伦耳若吾夫子为之必不若是也意者吾夫子反鲁删诗之际与门人弟子所以论诗者如此而门人弟子若子夏之徒集夫子之言而冠於三百篇之首云耳初不以大序名之也不然大序之作当先论诗者志之所之也一段而後及於风风也自风而论雅自雅而论颂以至於六义四始斯亦可矣若关雎后妃之德至用之乡人焉用之?国焉是乃关雎之序此王程之意而予特少异之也是故某诗言某事也若关雎后妃之德也之类此必当时国史所题之辞不然则虽夫子亦无自而知此程氏之?无以加矣子请推而广之曰小序国史之旧题大序记夫子之言而非夫子之所作也其余小序则汉儒之?或杂其间如卫人以宣姜鹑鹊之不若如贪而畏人若大鼠也之类决非吾圣人之言无疑也此予之所自求於吾心者如此而未必可信姑存之以待深於诗学者以讲求其未尽之意云 关雎【七胥反】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国焉 李曰关雎毛氏以为后妃之德齐鲁韩皆以为周衰所作如燕燕之诗毛氏以为卫庄姜伤己韩诗则以为卫定姜归其娣送之而作郑康成注礼记又以为卫献公不礼於郑姒郑姒作此诗谓当思先君献公以待寡人柏舟之诗毛氏则以为仁人不遇韩诗则以为卫宣姜自誓所作自孔子既没之後世之学者各以其所闻而传之故其?所以不一此则毛诗也然毛诗所传亦非成於一人之手至於前後相因袭缀缉而成其书观此则毛郑可知矣江有汜之诗既以为美媵也勤而无怨嫡能悔过也而其下文云文王之时江沱之间有嫡不以其媵备数媵遇劳而无怨嫡亦自悔也载驰之诗既以为许穆夫人所作也闵其宗国顚覆自伤不能救也又言卫懿公为狄人所灭国人分散野处漕邑许穆夫人闵卫之亡伤许之小力不能救思归唁其兄又义不得故赋是诗也如鱼丽之诗既以为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以采薇以下治外始於忧勤终於逸乐既以为文武之诗常棣之诗又曰宴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此又成王之诗也非一人所作甚明矣诗之序多有重复惟关雎为尤甚关雎?者以为大序窃尝以谓即关雎之序也其?首曰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不过言关雎之义尔既言关雎之义并以学诗大意系之於下然关雎之序其文太多重复亦非一人所作既曰风之始也又曰风风也敎也风以动之敎以化之又云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又曰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则知其?一风字其多如此故学关雎者当随文而观之欲以前後相属而通之则必胶泥而不通矣后妃太姒也关雎所以形容太姒之德谓之后者有君道故也天子之妃曰后太姒但为西伯夫人耳安得以后为称谓之后者乃後人追称之也亦如後世追称文王为王也风之始也?者以谓后妃之有美德文王风化之始非也诗有四始也关雎为风之始鹿鸣为小雅之始文王为大雅之始清庙为颂之始关雎所以为风之始者所以风动天下欲正其夫妇之道也盖以正夫妇之道乃治家之本也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齐其家乃治国平天下之本也自天子至於庶人其所以治家者皆在於此故诗之雅颂惟用於朝?宗庙郊祀宴享非其所用者不得用也至於正夫妇之道自天子至於庶人未尝有二道也关雎之诗用之乡人焉用之?国焉言自乡人以至於?国皆可得而用也仪礼乡饮酒礼曰乡大夫宾兴其贤能乃合乐周南关雎召南鹊巢是用之乡人也燕礼曰诸侯之於宾客遂歌乡乐周南关雎召南鹊巢是用之?国也自上而下皆可得而用则正夫妇之道人所当为也孔子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以周南召南皆学者之所当留心苟为学者不先於周南召南则无由而入矣 黄曰太史公曰周道阙诗人本之袵席而关雎作齐鲁韩三家亦皆以为康王政衰之诗欧阳公以为然予不敢疑经而信史从齐鲁韩而去毛氏也三百篇之诗皆被於管弦而关雎之诗歌於乡饮酒之礼歌於燕礼或谓房中之乐后妃夫人侍御於君子女史歌之意者周道阙诗人本之袵席而思关雎后妃之德时用此诗於歌咏节奏之间以讽其上故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汉儒误求夫子之意而疑关雎非文王之诗何其谬也诗曰关关雎鸠而名之曰关雎云者诗人之意不在於雎鸠而在於关关取其和鸣之意也后妃之德?者曰太姒也文王未尝称王则太姒不当称后妃或者曰追称也然关雎之后妃为太姒则鹊巢之夫人当为何人陈少南云言后妃之德宜如关雎此?为当予尝推广之曰序不言美后妃而曰后妃之德以见后妃之德如此而古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二南言文王之化而关雎首后妃之德此如思齐言太任太姒之德而曰文王所以圣也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是以古人欲治其国先齐其家此正始之道而王化之基故曰风之始也或者谓关雎为风之始鹿鸣为雅之始清庙为颂之始其?肤浅非作序者之意下文云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所以云者以其风化之始故天下之匹夫匹妇皆被其风化而各得其正也用之乡人用之?国不必以乡饮酒礼为证盖卿大夫与诸侯之合乐此特一端耳而何足以尽之文王后妃之德始於二南而极於天下鹊巢之夫人草虫之大夫妻江汉之游女莫不感?是诗而被其风化大用之则大小用之则小上自朝廷下至闾巷皆可得而用之此春风和气及物则生不可以小大计故曰用之乡人焉用之?国焉然则既曰后妃之德矣乡人?国可得而用之乎曰后妃之车服则乡人?国不可得而僭用若后妃之德则用之有何不可噫文王以太姒之德而为王化之基淑女之功岂小补哉昔尧欲以天下授舜而曰我其试哉观厥刑于二女夫以天下与人而特试其刑于二女此天下之至难而风化所自始也关雎所以为三百篇之首者其以此欤 风风也敎也风以动之敎以化之 李曰风风也敎也此则言风之一字也风风也当如徐氏读以为讽字风字有两训一则训讽一则训敎其所以训讽者则以下之於上有所讽谕以警劝之所谓下以风刺上是也其所以训敎者则以上之於下有所开导而敎化之所谓上以风化下是也正风之诗则谓之敎变风之诗则谓之讽欲知正风变风之殊惟观风以动之敎以化之则可以见其大?矣黄曰此一段当在论诗之後今且循其旧文而释之先儒解此一段皆未尽其意或云风犹天之风而敎则君之敎此诸家之?皆然也然本文但云风也敎也何尝有天与君之别哉一以为譬辞一以为实辞古人之意本混然而固离之何也或曰风字当如徐氏读曰讽以为下之於上则有讽谕之意上之於下则有敎导之意此迃仲之?也然上以风化下则曰风而不曰敎何也窃尝谓古人之意以为国风之诗其本系於一人而其化被於一国自其本於一人言之则谓之风自其及於一国言之则谓之敎岂不简且直哉如闻伯夷柳下惠之风者莫不兴起此风以动之之意孟子所谓君子所以敎者五有如时雨化之者此敎以化之之意也先儒谓动之则开悟其善心而已化之则明其敎令而为之劝率其事加详夫所谓化者感之於心术之微而变之於形迹之外与之俱化而不自知也若曰其事加详则不足以为化矣予请为之例曰闻二南之风者感动其善心被二南之化者变易其气质动则变变则化天下之理然也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言为诗情动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李曰自诗者志之所之以至於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则又论诗之所由作也其文反覆更相训释诗者志之所之者以其在心为志?言为诗也自情动於中以下则又释在心为志?言为诗之义喜怒哀乐之情?於中而形之於言言之未足故见於咨嗟叹息之声咨嗟叹息未足以尽其情遂长言以歌之诗自此而作焉如所谓猗与那与猗嗟昌兮之类皆是永歌之也永歌未足以尽其情於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而有舞焉凡此出於人心之所诚然故先王因诗以作乐歌咏其声舞蹈其容声容两尽然後喜怒哀乐之情宣导於外无所湮郁此所谓导和之志也 黄曰此则緫论诗之所由作也先儒谓此一段其文反覆更相训释既曰志又曰心又曰情何其不一也予尝味此一段其言近其旨远决非章句之学所能到而谓汉儒为之岂其然乎系辞论易其辞反复不已凡此者皆深原其所以然以惠後学者也故自诗而论志自志而论心此沿流寻源之论而使学者知诗之所自始自情而论言自言而极於不知所以言此遡流逹源之论而使学者知诗之所终极是故寂然不动谓之心心之所主者谓之志志之感於物者谓之情情之所动则乌可已乌可已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虞书所谓诗言志犹此所谓志之所之也曰歌永言犹此所谓言之不足而嗟叹之嗟叹之不足而永歌之也极而至於八音之谐神人之和百兽之舞而又乌可得而尽其妙夫志有所喜则歌咏喜美之所由兴志有所恶则箴规怨刺之所由作故曰在心为志?言为诗其情喜则其辞美其情怒则其辞直其情哀则其辞切而深其情乐则其辞易以和故曰情动於中而形於言情有所不能巳则言有所不能尽推而极於手舞足蹈而不自知此孟子所谓乐则生生则乌可已者也窃尝诵诗而忽有悟於言意之外且不觉其嗟叹永歌手舞足蹈况作诗者乎乐记之言与此序合意者吾圣人之遗言而学者所记録欤 情?於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李曰情?於声声成文谓之音自此以下至於其民困则又论声音之道与政通也情之所?见於言语之间而有清浊小大合乎宫商角徵羽之声则谓之五声五声所感相应成文以见於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则谓之八音所谓文之以五声播之以八音是也惟五声八音皆本於人情故国之安危政之醇疵皆可求之於声音之间乐记曰乐者音之所由作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嘽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苟?於声必知心之所由然既知心之所由然则可知政之所由然也故闻其音之安以乐则知其政事之和是谓治世之音闻其音之怨以怒则知其政事之乖是谓乱世之音闻其音之哀以思则知其民之困是谓亡国之音盖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其器同也其器虽同其情必异或安以乐或怨以怒或哀以思又见於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之外皆不能逃乎审音者之所知也季札请观周乐观国之治乱如亲见之则以声音之道与政通矣惟知其声音之道可以见其政事之治乱也而诗者乃所以播於声音者也 黄曰此言诗之用於乐者如此其不可诬也五声八音皆斯民真情之所寓而斯民喜怒哀乐之情亦可於声音见之审声则知音审音则知乐审乐则知政声音之道与政通矣曰声曰音相近而异名单出曰声杂比曰音情之所?见於歌咏之间其清浊小大合於宫商角徵羽之应则谓之五声五声所感相应成文而可被於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则谓之八音声音不可以伪为而皆本於真情之所寓季札见歌秦曰此之谓夏声见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见歌小雅曰思而不贰怨而不言以至列国之风皆如亲见此非即声音而知之亦即其情而知之也惟其以情而?则亦以情而应则国之治乱政之和乖皆可於此而卜之故虞书亦曰五声八音在治忽此推本之论也乐记曰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嘽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又曰志微噍杀之音作而民思忧嘽谐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夫民之所感在心而皆可於声音之间见之故闻其音之安以乐而知其政和闻其音之怨以怒而知其政乖闻其音之哀以思而知其民困盖至治之世民情和悦如在春风和气中岂其音之安以乐也其情之安以乐也如颂声作於什一之时是也将乱之世饥者勿食劳者弗息而不能无怨愤之情非其音之怨以怒也其情之怨以怒也如郑卫之音是也国之将亡不可复救则亦闵之而已伤之而己怀其旧俗而已非其音之哀以思其情之哀以思也如桑间濮上之音是也亡国则无政止曰其民困此一段与乐记之?少类岂非圣人之遗言乎先儒谓如百室盈止妇子宁止安之极也厌厌夜饮不醉无归乐之至也此谓治世之音土国城漕我独南行怨之深也取彼赞人投畀豺虎怒之甚也此谓乱世之音知我如此不如无生哀之至也适彼乐国适彼乐郊思之笃也此之谓亡国之音是固然矣亦不可专以言辞求之若徒观其言辞不逹其声音则如大田楚茨之诗瞻彼洛矣之诗不言周政之衰而言宣王之盛是亦可谓之治世之音乎即其音而审之遡其情而观之则其喜怒哀乐之异情嘽缓粗厉之殊音有不可得而并者此亦学诗者之法也三百篇之义皆当以是求之 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敎化移风俗 李曰诗者虽有三百篇之多而喜怒哀乐之情皆本於至诚惟其至诚故可以知政事之得失可以动天地感鬼神矣锺子期半夜闻击磬之悲子期使人问之子何击磬之悲曰臣之父杀人而不得生臣之母生而为公家隶臣之身得生而为公家击磬臣不覩臣之母三年矣昨往於市见之欲赎焉而无财故其声悲子期曰声之悲在心也非在於手也非在於木与石也心之悲击於手而木石应之以至诚故也惟其心之至诚故见於声音无不应见於政事无不应推此以动天地感鬼神亦无所不宜者矣天地鬼神以诚可动谓之天地又谓之鬼神者盖天地者鬼神之正体鬼神者天地之妙用莫近於诗王氏以为言也声也以文为主则非其至故其动天地感鬼神者为近而已此?不善观公羊氏论春秋曰拨乱世而反诸正莫近乎春秋何休注云莫近者犹言莫过乎春秋也则知所谓莫近於诗者谓莫过乎诗也非如王氏所谓也先王以是经夫妇此又论二南之义即上文所谓先王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盖先王以是二南之义用之乡人用之?国皆欲使天下之人尽知夫妇之道无不得其正是所谓经夫妇也易曰有天地然後有万物有万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妇有夫妇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礼义有所错欲治天下者必自夫妇始是以既经夫妇则孝敬自此而成人伦自此而厚也惟孝敬既成人伦既厚则天下达道其尽之矣己正而物自正推之以美教化而教化自美推之以移风俗而风俗自移此文王之德则见於闺门之间而其美化所以及於江汉之远也盖周南召南之风播於声诗则推之可以美教化移风俗及後世所谓乐者皆郑卫桑濮之音所谓诗者皆美丽淫侈之辞伤风败俗则有之矣岂能美教化移风俗如周家忠厚乎周先生有言曰乐者古以平心今以助欲古以宣化今以长怨不行古礼不变今乐欲世之治难矣哉 黄曰学者读此一段当知所谓诗者果言辞歌咏而已乎果声音?貌而已乎得失至难正也天地至难动也鬼神至难感也而惟此诗能之深味此理乃知学者不可言语文字求当自思无邪一言而入之也失儒谓正得失者用此诗於讽刺之间动天地者用此诗於郊祀之际感鬼神者用此诗於宗庙之中予以为此一端耳非讽刺郊祀宗庙之时则不足以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乎止言诗者不足以知乎人为之心志声音本於民之真情苟知之则知诗之为诗不可以伪为而出於至诚之所?见精神之所运用也至诚之所感精神之所动则善恶之劝戒幽明之感通皆此理而已人惟有私心而思流於邪也则言不足以动人行不足以格幽今观诗之美刺非出於爱恶之私则得失不难正矣言行所以动天地则天地不难动矣神之聼之终和且平则鬼神不难感矣此思无邪之效也故曰莫近於诗王氏以为声音者以文为主而非其至故特曰近而已此不知诗之理者也先儒举公羊为拨乱反正莫近於春秋何休注云莫过於春秋则知所谓莫近於诗者莫过於诗也此?固当已然亦未免於费辞窃以为人民天地鬼神皆同此心则同此理以理求理夫何远之有先王知此理之不远於人心人心之所同然故用之以经夫妇以无邪之理而正之也以是推之则孝敬之所以成人伦之所以厚教化之所以美风俗之所以移皆此理之所用也箫韶奏而凤皇仪南风歌而天下治声音之不可诬也如此关雎之诗始於风天下而正夫妇推而极於游女无犯礼之思兔?有恭敬之容公子有信厚之心汝坟有爱君之意卒於易商之恶俗为成周之美化如驺虞所谓关雎之化行则人伦正朝廷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者此诗之极致也详味七章益信大序之文有孔子之遗言不然汉儒章句之学何足以知此理之妙哉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李曰故诗有六义焉诗之序惟其出於诸儒之所纂集而成非出於一人之手故不惟言语前後重复不相连属而又往往掇取传记之文杂於其中如诗有六义一曰风至六曰颂则见於周官太师之所掌情动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以至於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则见於戴记之乐记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鴞焉则见於书之金縢古者长民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壹则见於戴记之缁衣高克好利而不顾其君文公恶而欲远之不能使克将兵而御狄于境久而不召衆散而归则见於春秋之左氏传微子至於戴公其间礼乐废坏有正考甫者得商颂十二篇於周之太师以那为首则见於国语惟其文之混杂殽乱不出於一人之作而杂出於传记之文则诸儒之说以诗之序或指以为子夏所作指以为孔子所作皆非也惟以为汉之世为毛诗学者前後相继有所附益而增加之而足成其书则得之矣故後之观诗序者不当以其文之相连属而求之非如他经之文曰故曰至於曰是以曰然则皆是连上文之辞至於诗序之文不当如是也上文曰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不过言二南之义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下文继之以故诗有六义焉则又言诗三百篇有此六体又自为一段不与上文相接不可以故字连属而为之?若必求其故字而为之?则必穿凿而不通矣下文言至於是以然则之类皆当如是也周官太师所掌谓之六诗此诗序谓之六义盖以其三百篇之中有此六体不同风也雅也颂也古今相法以为歌诗之名至於比也兴也赋也则虽有三者之目不以为名惟此三者不以为名故诗之所以为体也兼此三体故比兴赋皆在於风雅颂之中不可以别而言之也虽然其名则然矣其体则同所谓风雅颂不必自关雎以下方谓之风也不必自鹿鸣以下方谓之小雅也不必自文王以下方谓之大雅也不必自清庙以下方谓之颂也程氏曰诗之六体随篇求之有兼备者有偏得其一二者风之为言使有感动之意雅者正言其事颂者称美之词自其四始而言之则必有一国之政事者然後谓之风自其诗之体而论之则三百篇之中有所谓讽谕之言者皆可谓之风也如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之类是也自其四始而言之则必正言天下之事者然後谓之雅自其诗之体而论之则三百篇之中有所谓正言其事者皆可谓之雅也如忧心悄悄愠于羣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之类是也自其四始而言之则必其形容天子之盛德然後谓之颂自其体而言之则三百篇之中有所谓称颂圣人之盛德皆可谓之颂如于嗟麟兮于嗟乎驺虞之类是也风也雅也颂也皆分在於三百篇之中故学诗者不当泥四始之辨故必求之六义也赋者铺陈其事程氏曰如东宫之妹邢侯之姨之类是也若夫比兴则?者不同孔氏曰比者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兴者见今之美嫌於媚谀取善事以谕劝之其?未通东坡则谓之比者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取其挚而有别兴者言其时之已去故後人不可以求得其?如殷其雷在南山之阳然其?未甚明白惟郑司农以为比者比方於物诸言比者皆比类也兴者托事於物则兴者起也此?为得之程氏以为比者直比之而已如螓首蛾眉齿如瓠犀而已兴者感?之意王氏则以为以其所类而比之之谓比以其感?而况之之谓兴二?者皆本於郑司农之?而此二?更为明白焉惟诗之为体有此六者之不同故学诗者能求六诗之体又以思无邪之一句会其旨趣则可与言诗者矣若下以风刺上上以风化下此一段不可连上文言之孔氏云在上人君用此六义以风动教化在下在下人臣用此六义以讽谕讥刺君上则是以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继六义为言也且又於六义之下而解风之意则六义皆名为风其?之不通一至於此学者之於诗序苟不涣散而求之则於此数?皆可废矣 黄曰此又言诗之体如此也风雅颂国史之旧题襄公二十九年季札请观周乐已有是三者之名当是时孔子犹少也及孔子自卫反鲁而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删诗为三百篇而赋比兴之义始?明於後世其微言笃论盖有自来矣然赋比兴特风雅颂之一端耳均谓之六义而合赋比兴於风雅颂之中则不几於乱四始也乎曰是所以使学者思而得之也诗有风雅颂而风雅颂之中有赋比兴此微意也程氏言诗之六体随篇求之有兼备者有得其一二者而迃仲之?亦然谓凡有感动之意者皆可谓之风而不必以国风为风凡正陈其事者皆可谓之雅而不必以大小雅为雅凡有称美之辞者皆可谓之颂而不必以三颂为颂信如此说则六义乱矣夫有感动之意者可以为兴不可以为风正陈其事者可以为赋而不可以为雅称美之辞则或赋或比当观其辞意之所之而不可以为颂颂者告神之乐章也大序之论风雅颂已详且明惟赋比兴则?者不一孔氏谓比者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兴者见今之美嫌於媚谀取善事以喻之如此则是兴专於美而比专於讥刺也其?不通矣郑司农以为比者比方於物则言比者比类也兴者托事於物则兴者起也东坡伊川皆本是?然皆未甚明白窃尝推广之曰赋者直陈其事之谓也比者托物而喻之谓也兴者因物而感之谓也受命作周之诗其事?东宫之妹之句其辞寔此之谓赋如柔荑瓠犀以喻庄姜之美如山阜如冈陵以喻福禄之多此之谓比如雨之蒙矣行者之心凄然以悲鹳其鸣矣居者之怀慨然以叹此之谓兴以是三者而会风雅颂之旨在学者自求之郑氏谓七月之诗具风雅颂之三体分其一章二章为风三章五章六章之半为雅又以六章之半七章八章为颂夫一章之中半为雅半为颂尚何足为诗之体乎郑氏徒见周礼龠章氏之职有吹豳诗雅颂之?而为之附会耳抑尝论之六义者学诗之筌蹄而非其至也故夫知感而遂通之理於寂然不动之先知喜怒哀乐之理於浑然未?之际则三百篇之诗一诗也噫明乎太极则六爻一爻耳明乎皇极则九畴一畴耳明乎情性则六义一义耳 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 李曰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此亦论风之义也盖言二南之诗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如风之偃草然也至於变风则指陈其人君之过失人臣讽刺其上使之改过亦名谓之风风之为名有此两者不同不可以一?论故正风变风之作皆名为风也主文而谲谏此则又继其下刺上之意诗之作也虽主於诗之成文然亦托此以谏其君故其辞不廹切而意已独至此言之者所以无罪惟其言之者微讽其上欲其上之改过故闻之者足以戒故亦谓之风盖如风之鼓舞摇荡万物皆不自知其所以然此所以谓之风也观此序所言正风变风皆名为风者良有以也黄曰此一段申言国风之义也风者取其有风动之意其所以入人甚微也上以此化下则亦不直施其所以化下以此刺上则亦不直言其所以刺旁譬曲喻而使人为之感动故又申言之曰主文而谲谏文虽主於此而意实寓於彼如文在於旄丘而意实在责卫伯文在於葛藟而意实在於刺平王故曰主文而谲谏谲而不正谓不直其辞以正之也不直言其恶而微谏之故言之者无罪虽不直言其过而自愧於其心故闻之者足以戒此风之所以为风而有感?之理也後世所谓讽谏者盖得此一体耳或曰主文而谲谏者谓正风也若变风则有诋讦其君上者予曰不然臣之於君子之於父岂容有怨怒之辞而谓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至於起敬起孝而不能自已安可咈然而直刺之乎故臣不遇於君则有不忍去不敢怨之辞如栢舟之不能奋飞考盘之永矢弗谖之类存君臣之分也子不得亲於父必有讳恶自咎之心如小弁之君子信谗凯风之我无令人之类全父子之道也主文谲谏之类当求於此若雄雉硕鼠等诗少南已辨之矣故不复论 至於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逹於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李曰至於王道衰此言变风雅所由作也曰至於曰是以若以为连上文之辞则上文当论正风正雅则下文方曰王道衰矣今上文曰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则是既言变风矣又继之以至於王道衰则其义不相连属故此一段亦非连上文而言也文武成康之道既衰加之以幽厉之暴乱平桓之孱微礼义废於一人之身政教遂失天子不能统诸侯之国故国自为政为诸侯者亦无以统御卿大夫之家故家自为俗声诗之作既无有文武成康之诗矣此变风变雅所由作也变风自邶鄘以下之诗是也变雅幽厉之诗是也文武之诗既已不作而为变风变雅故变风所言者如曹之奢魏之褊晋之俭卫之淫皆随其国之风俗未尝相同此政之所以乱也国史明乎得失之迹此又言其变风之作也国史者作诗之人也变风之作或出於妇人女子小夫贱隶而緫谓之国史者盖指其大?也国史明乎文武成康之世其得之迹如此幽厉之世其失之迹如此伤乎礼义之失故至於人伦之废哀夫政教之失故至於刑政之苛情?於中而形於言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吟咏其情性之所欲言者以为声诗主文谲谏以风其上原其大意逹当时天下之事变而闵幽厉之失而怀成康之故俗也 黄曰此言变风变雅之所由作也夫道者所由适治之路仁义礼乐皆其具也王道盛则礼乐兴礼乐兴则政化美当是之时一道德以同风俗而雅颂之声作今王道既衰则其本已先拨矣本既拨则枝叶从之礼义废而不行政教失其所措上无道揆下无法守天子不能统诸侯之国而国自为政诸侯不能统卿大夫之家而家自为俗则人情伤今思古而变风变雅之所由作也周自文王关雎之化积而至於天保采薇之治於是乎有小雅自其经营内外之治积而至於受命尊祖之诗於是乎有大雅此风雅之正也自懿王受赞夷王失礼而周道始衰於是邶风变而栢舟作齐风变而鷄鸣作此国风之始变也极而至於厉王之时而雅已变矣虽然王道虽微而先王之所以泽民者未泯而民情之所以爱君者犹在也变风变雅之作犹有望其改过迁善之意以见其不忍忘君之心国史采诗於民而播之歌咏其爱君之意厚矣国史止是掌文籍之官非国之能文者一时能文之士何足以明其得失之迹哉惟国史逹於事变而怀其旧俗故见今之时非昔之时今之政非昔之政向也人伦之厚今也人伦之废则为之感伤向也政教之美而今也政教之苛则为之哀叹於是吟咏情性以风喻其上吟哦其声曰吟?之於吟而长言之曰咏虽王道之既衰而国史采诗之时犹以先王盛时之事感?其君此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之意也至於顷王之时陈灵凟乱之事则天理亡矣不可以复望矣虽变风亦不复作也故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 故变风?乎情止乎礼义?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 李曰故变风?乎情惟其逹於事变怀其旧俗故虽以风刺其上而止乎礼义礼义着见於人君之敎化故正风之作不复有变风矣惟其礼义不在乎朝廷而在乎作诗者情性之所言此变风所以作也天下之公义不在於其下而在於其上在於上则天下治在於下则天下乱今周之所以为礼义者不存於周而存於作诗之人周之为诗可知矣夫以国史作诗而其情乃止於礼义者盖三百篇之中变风之诗或美或刺或怨或叹之不同而皆止於礼义故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以文武成康之诗谓之思无邪可也以幽厉之诗宜其喜怒哀乐未必中节而乃亦谓之思无邪者则以思止於礼义也?乎情者不能无思止乎礼义则无邪矣夫以去先王之世犹且如此岂非先王德泽在人者未泯邪以至於王泽既竭而诗不作人之情性不同无复止於礼义此诗亡然後春秋作也 黄曰此言王道虽衰而王泽未竭礼义虽废而民犹知止乎礼义蟋蟀闵俭之诗也而曰好乐无荒盖有以礼自娯乐之意考盘述穷处之诗也而曰永矢弗谖盖有畎亩不忘君之意君子于役风危难之诗也而曰苟无饥渴盖有临难无苟免之意泉水之卫女思归而能以礼载驰之夫人思归而能以义其?乎情止乎礼义者於此可见知?而不知止则荡而不中节矣有性故有情故曰?乎情民之性也王泽未泯则礼义未亡故曰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三百篇之诗皆?乎情皆止乎礼义而独於变风言之何也忧思极矣而形於歌咏者情性之真也礼义废矣而知止乎礼义者王泽之厚也故观诗人喜怒哀乐之中节者尤当於变风观之 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是谓四始诗之至也 李曰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孔氏以为承上生下之辞彼见其是以二字遂以为承上生下之辞然观上言风雅之别矣於此又言风雅之别者是亦可以为承上生下之辞诗序不相连属多矣虽此连属亦不可以为定论也风与雅所以论兴亡治乱之迹其正与变则论二者之别风则言一国之事雅则言天下之事孔氏曰一国之事系此一人使言之也但所言者直是诸侯之政以风化於一国故谓之风以其狭故也言天下之事亦谓一人言之诗人緫天下之心四方风俗以为己之意而咏歌王政故作诗遂?天下之事?见四方之风所言者乃是天子之政以齐正於天下故谓之雅以其广故也孔氏以广狭二字形容风雅诚得之矣然其谓作诗遂?天下之事?见四方之风此则非也所谓一人者为诸侯而言之也天下者天子风化之本也一国者诸侯风化之本也风者诸侯之事则一国者亦诸侯耳诗人作是诗言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者如二南本於文王之风化其所言者不过周南召南而不及天下之广诗之二南但为国风邶鄘以下皆言一国之事不及天下之广故以国风名之也雅者言天下之政事本於天子风化形容四方之远故谓之雅盖以诸侯之风系於风可也天子之事其所及者远岂可以风名之乎故易其名谓之雅也文王之所以得幽厉之所以失系於天下故皆以雅名之此风雅之别也欧阳文忠公曰诗有一国而作焉有天下而作焉盖谓此也雅者正也自此则又论雅之所以为名也上文言风也敎也风以动之敎以化之又曰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既论夫风之名矣故於此又论风雅之名焉雅之所以为名者以雅字训正也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以雅为名以其正故也故雅之所言自武王宣王之诗此王政所由兴也幽厉之诗此王政所由废也或兴或废不同而皆在於雅之中则其为诗得乎正故尔若夫国风之言一国之事则其为诗不得乎正矣惟天子之诗然後谓之雅然其体亦有小大之不同其体之有小大之不同者则以其政之小大故以其政之大者则载之大雅政之小者则载之小雅焉大雅小雅之别?者不同孔氏云小雅所陈有饮食宾客赏劳羣臣宴锡以怀诸侯征伐以强中国乐得贤者养育人材於天子之政皆小事也大雅所陈受命作周伐商继代荷先王之福禄尊祖考以配天醉酒饱德能官用士泽被昆虫仁及草木於天子之政皆大事也孔氏以为大小雅之别然观菁莪之诗乐育人材之诗棫朴之诗能官人材之诗此岂有小大之别乎菁莪则见於小雅之诗棫朴则见於大雅之诗如六月采?与夫常武江汉之诗均为宣王征伐之诗也此岂有小大之别乎六月之诗则载於小雅常武江汉则载於大雅其?不通如此惟其?之不通是以王氏又从而为之?曰幽王之诗有其恶大则列於小雅宣王之诗有其善小则列於大雅盖幽王之恶大其小者犹如此也宣王之善小其大者如此而已又作诗者意各有所主若蓼萧言泽及四海而意之所主者但止燕诸侯尔凡此之类皆其言及於大而意之所主者小也大明曰文定厥祥亲迎于渭而意之所主者乃在於天命武王凡此之类皆其言及於小而意之所主者大也苏氏又云小雅言政事之得失而大雅言道德之存亡盖其所谓小者谓其可得而知其所谓大者谓其不可得而知故虽爵命诸侯征伐四国事之大者而在小雅行苇言宴兄弟养老灵台言麋鹿鱼鼈荡刺饮酒号呼韩弈歌韩侯取妻皆事之小者而在大雅夫政之得失利害止於事而道德之存亡所指虽小而其所及者大矣二公之言亦皆推本先儒之?惟其?之不通故又为一?以通之其?穿凿附会非合於自然之体如太史公序曰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德逮黎庶小雅言小已之得失而其流及於上此其?若小异然大雅之诗岂是皆言王公大人而德逮黎庶乎小雅岂是皆言小已之得失而流及其上乎故郑渔仲之?以为雅之有小大者音之有别耳渔仲之?亦是本於先儒之?孔氏又云王政既衰变雅兼作取大雅之音歌其政事之变者谓之变大雅取小雅之音歌其政事之变者谓之变小雅故其变雅之美刺皆由音体有小大不复由政事之有小大也夫以正雅变雅之不同亦皆本於政事如何耳若以为正雅言政之所由废兴则变雅者亦声诗耳岂有正雅则论其政变雅则论其音乎故渔仲以为正雅变雅皆论其音然诗之作也皆有其体然後见其音未有无其体而有其音也故尝有为大雅小雅者诸儒之?不通难於折衷小雅则主一事而言大雅则泛言天下之事如鹿鸣之宴嘉宾四牡之劳使臣皇皇者华之遣使臣是其主一事而言之也至於大雅则泛言天下之事如文王之诗言文王受命作周大明之诗言文王有明德之类此小大之别如此而已未必为至当之论姑存之以待深於诗者而论之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上既言风雅之名至此又论颂之所以为名也所谓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颂之为字其字训容汉书志曰徐生善容容字作此颂字写顔师古注云颂字与形容字古人通用则知颂字训容也盛德如此遂以其诗播於宗庙而告於神明者也颂之所以异於风雅者以其诗施之宗庙尔如清庙之诗祀文王维天之命太平告文王执竞之诗祀武王每之祀成汤烈祖之祀中宗玄鸟之祀高宗是皆施之於鬼神尔故陈少南以谓颂者施之於鬼神後世乃用之於人君如王襃之颂汉元结之颂唐如此之类其失甚多此?甚善是谓四始诗之至也上既言风也雅也颂也其义可谓详矣至此又緫而结之谓之四始诗之至也郑氏云始者王道兴衰之所由程氏云诗之别有四有是四始王氏以为虽相因而成而其序不相袭故谓之四始此?未必然也上文既言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则是举其四始之一事可以见其余矣关雎者风之始也自关雎以下皆风焉鹿鸣者小雅之始也自鹿鸣以下皆小雅焉文王者大雅之始也自文王以下皆大雅焉清庙者颂之始也自清庙以下皆颂焉关雎而下皆谓之风又始之於鹿鸣鹿鸣而下皆谓之小雅而又始於文王文王而下皆谓之大雅而又始之於清庙是四始以下皆诗之至也言极其至则无以复加矣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非无诗也以其为诗不如风雅颂之为至虽曰有诗与无诗同自汉以来诗人间出如苏李之於汉曹刘之於三国鲍谢之於江左李杜之於唐皆擅一代之名而其为诗皆无出於三百篇之右盖以三百篇之诗各极其至故後之有作者不可复加矣邵康节先生有言曰须信画前元有易自从删後更无诗愚尝以此二句深得易诗之旨学易者不知画前之元有易不足以言易学诗者不知删後之无诗不足与言诗也黄曰此辩风雅颂之所以异也孔氏谓系一人之本为系於作诗之人其?大谬先儒巳辩之详矣夫事有系於一国之利害而本於一人之躬行则谓之风如文王关雎之化行则在位皆节俭正直卫宣公淫乱不恤国事则卫人化於上淫於新昏齐哀公好田猎则国人化之以田猎驰逐为贤且好此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者也然是特一国之风耳二南之风不能以及商畿齐卫之风不能以及曹卫至於雅则系天下之利害而合四方之风俗如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此其所系者大而所及者远也故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夫风者风土之音而雅者天下之正声故曰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风及一国而雅及天下风言诸侯而雅言王政此风雅之所以异欤既论风雅之异而又论雅有大小之别故曰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小雅大雅之辩先儒之?颇多苏氏谓小雅言政事之得失大雅言道德之存亡然常棣伐木之诗非不关於道德而载於小雅命召虎平淮夷特一事耳而载於大雅则其?不通李迃仲则谓小雅则主一事而言大雅泛言天下之事然小雅之中亦有不专主一事者如天保鱼丽之诗皆备数诗之意其可以一事尽之乎大雅之中岂尽泛言天下之事而无专主一事者乎郑渔仲谓雅之有小大由其音之有小大夫音固有小大也然专以音求之则是音有小大而非政有小大也陈少南谓小雅皆经营内外之政而大雅称述已成之功其?当而未详窃尝申明之曰有国风而後有小雅有小雅而後有大雅小雅者二南风化之积也大雅者小雅政事之成也如小雅言文武治内外之事至大雅则言受命作周复受天命小雅言成王兴贤育材之事至大雅则言其受命福禄尊祖配天小雅言宣王南征北伐之事至大雅则言襃赏申伯周室中兴推而至於变雅亦然小雅之刺幽王特曰刺之而已至大雅则曰伤周室大坏也凡伯刺幽王大坏也小大之辨岂不明哉如李之?则又曰菁莪棫朴俱人材一事尔六月常武均征伐之诗尔岂有小大之别予以菁莪之育材棫朴之能官养之而後用之也六月之征伐常武之常德用之而後偃之也其小大之辨益又可见矣夫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此作颂之本意也古之圣人盛德而不居成功必有以告天地告祖宗曰此天地之休祖宗之灵也予小子何力之有於是作为乐章以歌於郊祀宗庙而名之曰颂苟有其德而功未成不敢以作颂也有其功而德不足亦不敢以作颂也然鲁人作颂颂僖公能修泮宫也颂僖公君臣之有道也岂告神明之意乎曰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皆愿之之辞也岂盛德成功之事乎然则圣人曷为而取之以存鲁所以存周也周颂不作久矣鲁周公之後也而有僖公之贤圣人固幸而进之也尝观唐天宝四年元结颂中兴曰自昔帝王则曰盛德大业而言今之歌颂大业者其谁宜为夫言古之帝王则曰盛德大业而言今之歌颂者则止曰大业而削去盛德二字盖有深意吾是以知颂之不可苟作也夫如是而为风为小雅为大雅为颂谆谆而明辩之者所以示学者入诗之门也故曰是谓四始苟於此四者而得其从入焉则诗之所以为诗者亦岂能以外是乎诗之所自始与其所极至皆不外此在学者意悟耳 然则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敎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 李曰序自关雎而作故其?关雎为最详其始曰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其末又言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则其论关雎可谓详矣疑此序乃关雎之序非三百篇之大序既言关雎则周南召南又不可以不辨故言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敎故系之召公盖以周南召南虽因文王风化之所及也然其名有周南召南之别者故从而辨之言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所以为周南言诸侯之风故系之召公所以为召南自关雎至於麟趾凡十一篇其所言者皆王者之风故曰言化自北而南也自鹊巢至於驺虞凡十四篇其所言者诸侯之风故曰先王之所以敎?者徒见周南为王者之风召南为诸侯之风遂有浅深之辨如孔氏则以为王者必圣人周公圣人故系之周公诸侯必贤人召公贤人故系之召公王氏之?亦如此惟龟山破其?以仪礼大合乐为歌周南召南仪礼之作正在周公之世则分二南已在周公之时当是周公以圣人自居乃以贤人待召公周公岂肯为之乎其?可谓当矣文王之诗不可以风系也适会周召分陕故以其诗系之其?诚可谓得其旨然不如陈少南之?为详言周召为天子之二老分治岐之东西自岐以东周公主之自岐以西召公主之然岐东之地宗周在焉故为周公所治之国其诗实王者之风也岐西之地召公主之故为召公专主诸侯之国其诗为诸侯之风也南言化自北而南者此主文王之化而言之也文王治岐岐居西北文王抚有西戎南化江汉天下既一文王分?东於周公分岐西於召公一东一西皆以北为上由上而下故言自北而南盖江汉汝坟为岐东之地当时?东被文王之化而作诗及周公为伯而得其诗以贡於周故曰周南江沱为岐西之地当时岐西被文王之化而作诗及召公为伯而得其诗以贡於周故曰召南此?诚是礼记乐记云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盖周召之分陕在武王既得天下之後周南召南虽皆文王之风化不可系之於文王故周公所居之地所得之诗则谓之周南召公所居之地所得之诗则谓之召南周公所得之诗多为文王而作故言王者之风召公所得之诗多为诸侯而作故谓之诸侯之风虽曰诸侯之风其实文王敎化之所及故言先王之所以敎先王即文王也非太王王季也以传记而考之皆谓周召分陕之东西而少南乃谓分岐之东西不知少南何所据而言分陕以东如江汉汝坟即陕之东也分陕以西如江沱即陕之西也故其诗有周南召南之辨凡此二十五诗者皆文王所以正始之道王化之基者也盖学者必自诗而入焉学诗者必自二南而入焉故孔子於伯鱼告之曰不学诗无以言为学者必先从事於此既而又告之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欤是古之学诗必自周南召南始盖诗之序先之以风次之以雅次之以颂风者诗之最先而周南召南又为风之先焉此其所以为正始之道王化之基也盖道无始则不行而周南则为正始之道化无基则不立而召南则为王化之基此皆文王之正心诚意有在於此故其肃肃雍雍在於闺门之内而其化行於二南之国盖以其能正家而治国故诗必首於二南诗之首於二南如易之首於乾坤孔子曰乾坤其易之门学易者必自乾坤而入也是以三百篇之中必首於二南六十四卦首於乾坤其体一也学者知乾坤为易之门则於易思过半矣苟知二南为正始之道王化之基则於诗思过半矣 黄曰古之?诗者皆传讹承舛深失诗人之意未有为之厘正者其?曰文王以二南之地分赐二公而为之采邑故关雎麟趾之化系之周公者自陕以东周公主之也鹊巢驺虞之化系之召公者自陕以西召公主之也陈少南又谓文王抚有西戎南化江汉天下既一则分岐东於周公分岐西於召公一东一西皆以北为上自上而下故言自北而南李迃仲亦从其?吾不知文王所以分地於二公者果请之天子而与之邪抑不请之天子而自与之邪文王处君臣之难而有事君之小心内文明而外柔顺未尝萌畔援歆羡之欲也而肯为是举乎且当是时纣虽不道犹天子也文王虽圣人犹诸侯也文王居羑里而系易辞其志可见安有纣犹在上而文王擅分其地以与人哉或者又以为文王受命称王於是乎分陕此不知文王者也武王未得天下则但曰文考而已曷尝王哉少南迃仲皆尝言文王未尝受命称王而又自谓天下既一则分陕於二公何其自戾也先儒但见孔子论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遂谓文王已有二分之天下其未属者冀青兖三州耳故信分陕之?而不疑不知孔子所谓有其二者但谓二分民心已归文王非有其地也予谓分陕当在武王既得天下之後不当在文王之时乐记论大武之乐象伐纣之事而曰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则分陕当在武王之时无疑也且召南何彼襛矣乃武王时诗不必专以文王为言也然亦系之国风者以为下嫁诸侯特诸侯之事尔而此诗之作乃召公之意也按禹贡二南皆属雍州岐山之阳故曰荆岐既旅则诗亦言太王居岐之阳文王治岐居西北意者当是时文王之化自岐周而被於江汉之域故曰自北而南及武王既定天下廵行?国采诗以观民风得周南之诗以关雎为首而以麟趾系其应得召南之诗以鹊巢为首而以驺虞系其应关雎麟趾文王之风化如此也故曰王者之风鹊巢驺虞诸侯之?文王之化者如此也故曰诸侯之风而又曰先王之所以敎先王止是文王不必以为大王王季也周太师编诗之时以为文王之诗不可以风系之二南之风系之文王则不可以风系也文王无所系适时二公分陕而因以二南系之焉予谓分陕之事当在武王得天下之後而二南之系当在二公既分陕之後系云者以此附之於二公而已先儒又谓二南之化有浅深之辨则为之?曰周公圣人其化深召公贤人其化浅不知二南皆文王之化而特附之二公岂容有圣贤之辨不然则周南召南何以皆为正始之道王化之基也道无始不行化无基不立治国平天下之道皆自齐家始故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岂非王化之基者正此欤大序之论二南既分而论之复合而论之分而论之者论其诗合而论之者论其所以诗学者观而不悟谓之正墙面而立宜矣 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 李曰是以关雎乐得淑女诸家多以为衆妾言后妃乐得淑女以配君子伊川龟山皆以为不然若以淑女为衆妾则岂可以衆妾而配君子乎则知所谓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盖指作诗者而言之也言关雎之作者乐得后妃以配文王淑女指后妃君子指文王也其所以乐得者则以后妃忧在进贤不淫其色也后妃之心惟忧在於进贤者以共助内治非以色取宠於上故作是诗者哀念后妃之幽闲乃能思贤才以助内治而无伤害善良之心焉此关雎之义所以取之也哀窈窕乃诗人哀之也乐得淑女乃诗人乐之也然此乃因孔子论语而为之?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乐则易至於淫哀则易至於伤惟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然後为哀乐之得中也作诗序者逹夫子之言如此遂以谓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以乐得淑女言不淫也哀窈窕言不伤也观其意与夫子之言异此则作序者之言为可疑也 黄曰诸家多以关雎为后妃以淑女为衆嫔御之贤者谓太姒无嫉妬之行乐於得贤女以配文王此大不然夫太姒既配文王矣而又曰太姒求淑女以为文王配岂可以衆妾配君子乎且周人但以关雎之诗形容后妃初不指后妃而谓之关雎也伊川龟山尝辨之矣而其言未详夫此章盖推诗人作关雎之意义如此谓关雎之诗所以歌咏不已者以其乐於得淑女如太姒之贤以配文王也乐得淑女忧在进贤与夫哀窈窕皆诗人乐之忧之哀之也李迃仲既以乐与哀为诗入之哀乐而复以忧为后妃之忧此不惟於此一章之义不通而於孔子乐而不淫之句亦不通予窃以为诗人未得淑女则欲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则又辗转忧之求之既得则欲琴瑟友之以琴瑟友之为未足则又欲以钟皷乐之其所以忧念而不已者以其贤也非以其色也忧之极而至於哀哀之深而至於思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故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此关雎一诗之意义也夫文王之躬行自足以成二南之化而诗人必思得淑女以助内治者岂文王之化且有所不足乎天下之治未有不自齐家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虽文王之盛德然后妃在父母家则已有躬俭节用之美此诗人所以乐之欤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李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此是兴也诗有比有兴比者直比而已兴则有所感焉关关雎鸠以兴后妃之德也尔雅曰雎鸠王雎也郭璞曰鵰类也今江东呼之为鹗好在江边沚中亦食鱼徐公曰雎鸠常在河洲之上为俦偶更不移处则知雎鸠鸷而有别在河之洲此言所居之所也关关言声之和也夫以鸠鹗之类其猛如此宜其不和也今也虽为俦偶更不移处既能有别矣又能关关然其声之和而以取譬后妃居深宫之中严毅而有别得犬妇之正道又能肃肃雍雍以尽其和乐之美此妇人之大德也故夫下文继之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是幽闲也言此幽闲之淑女而能有别矣又能和乐矣妇人之令德其尽之矣宜其为君子之好匹也文王之德如此后妃之德又如此此所以为好匹诗曰天作之合亦是言德之同也诗入以关关雎鸠形容文王后妃之美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可谓善於取喻矣至於下四章则又言后妃所以肃肃雍雍亦如雎鸠之和也荇菜陆玑疏云接余白茎叶紫赤色正圆径寸余浮在水上根在水底与水浅深等按顔氏家训曰今荇菜是水悉有黄花叶似蓴可用为祭祀之葅则知荇菜可以供祭祀也左右与佐佑商王之左右同言将求此荇菜以供祭祀必有左右为之助以求之者流求也必得左右之人以求荇菜故后妃寤寐以求之寤觉也寐寝也或觉或寝未尝不在於求贤才以助内治所谓须臾不离也方其求之未得也则思所以供祭祀之事者谁乎思之不得则悠哉悠哉思之久矣则辗转反侧不能自安既辗转而又反侧以见其忧之甚也方其忧之未得也则辗转反侧其忧念如此之深及其既得也则其乐为如何哉故下文曰琴瑟友之钟皷乐之言得此贤才以共采荇菜则友之以琴瑟所以亲之也友之以琴瑟犹以为未足而又乐之以钟皷则其乐无有已也芼择也与上文左右流之其意同观此下四章皆言采荇菜以供祭祀其他言后妃能求衆妾以助内治未尝有嫉妬之心方其未得则辗转反侧而未尝少忘及其得之也则友之以琴瑟乐之以钟皷非贤能如是乎惟其后妃之贤能如此故衆妾皆得以进御於君此芣苢之诗妇人所以乐有子螽斯之诗子孙衆多也思齐之诗则百斯男凡文王之所以圣者皆由太姒之力也尝观汉明德皇后尝以皇嗣未广每怀忧叹荐逹左右若恐不及後宫有进幸者每加慰纳若数所宠引辄增隆遇若明德皇后可谓有后妃之遗风矣盖妇人之事莫难於此惟其能无妬忌而下及於衆妾此其所以为贤也如成帝时赵飞燕极怀嫉妬凡有进幸者辄死後宫饮药堕胎者无数卒之成帝无子皇嗣中絶童謡曰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此则异乎关雎之义矣涎徒见反童謡见五行志 黄曰此诗凡五章古今诸说皆失其义予非敢以臆?而妄论先儒之失也诚以质诸吾心而不合求於诗人之意而未安则不得不为之辨夫关关雎鸠取和之意而已在河之洲取幽深之意而已先儒之?则曰雎鸠猛鸷而有别以见后妃之严毅不可犯也河洲取其远离於水以见后妃之不淫於色也夫诗人之意取其和鸣学者以猛鸷求之其气象大不侔不淫其色乃关雎之义不足以形容后妃之德也愚以为此一章正形容后妃有幽闲之德宜处深宫之中以助文王之内治而已故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至其後四章又形容诗人求之之切而乐之至故又取荇菜以为之比先儒皆以为后妃勤於职采荇菜以供祭祀而衆妾皆乐助之夫诗人方言欲求淑女以配君子而遂言左右之欲助淑女之采荇菜何其文顚倒之甚邪予以为此一篇皆比也荇菜之洁可以为祭祀之用故诗人复引之以为比也凡观诗人之辞因一物以起义者皆兴辞也合二事以并用者皆比辞也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则复并而言之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以关雎之和鸣而比后妃之德也曰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则亦并而言之曰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此以荇菜之可以供祭祀者而比后妃之贤也诗人以为淑女未得则承先祖供祭祀者谁乎参差荇菜而左右求之求之不已又从而采之采之不已又从而择之以荇菜之可以供祭祀而求之不可缓也诗人乐得淑女则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则寤寐思之以见其求之之切也始也求之不得则有辗转反侧之忧终也求之既得则有喜乐不忘之情曰琴瑟友之曰钟皷乐之以见其乐之之深也三百篇之诗大抵皆近於人情学者以情求诗则思过半矣尝观诗人之美是人不言其所以美之之事而特言诗人喜乐之情则其人之贤可知关雎之诗其所以乐得后妃者既如此则后妃之贤亦可想见也齐哀公荒淫怠慢而诗人作鷄鸣以思贤妃而陈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知鸡鸣思贤妃则知关雎乐得淑女之意 毛诗集解卷一 [book_title]卷二 <经部,诗类,毛诗李黄集解> 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二    宋 李樗黄櫄 撰 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於女功之事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则可以归安父母化天下以妇道也 李曰孔氏谓本者后妃之本性非也所谓本者但务本而已言后妃虽富贵犹且不忘本无事於浮末也后妃在父母之家诸家多以为未嫁之时若以为未嫁之时则其下文何以为归安父母其文不相接孔氏以谓在父母家本有此性出嫁修而不改妇礼无愆其中增以出嫁修而不改之文未必然也盖父母家即所谓归宁也张横渠杨龟山皆以在父母家为归宁之时言后妃之归宁也志犹在於女功之事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能如是则可以归安父母如未嫁之时志在於女功之事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皆未足以为美惟其既为后妃矣而其所志者犹不忘於旧日然後可以爲美盖能如此则可以慰安父母之心而化天下以妇道不然骄奢淫佚虽曰归宁不足以安父母而化天下以妇道也志在女功即二章所谓为絺为綌是也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即诗中所谓薄汚我私薄澣我衣是也尊敬师傅即诗中所谓言告师氏言告言归是也归安父母即诗中所谓归宁父母是也至於化天下以妇道而诗中独无文何哉盖作诗者推言后妃之本如此故因经以见事因事以生义夫以后妃之贤又能志在女功其勤如此天下之为人妇者岂有不勤乎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其俭如此天下之为人妇者岂有不俭乎尊敬师傅其礼如此则天下之为人妇者岂有不知礼乎以文王之行化於上而后妃又能治内以化乎下此以见内外之无不治也 黄曰后妃之本说者以为后妃本性之美如此李迃仲以为务本非本性也然序特曰后妃之本而已安知其为本性又安知其为务本哉陈少南谓本在父母家时此说为当李迃仲谓在父母家若以为未嫁之时其下文何以为归安父母其文不相接孔氏谓在父母家时本有此性嫁而不改迃仲以为不然夫孔氏之说固羡辞而迃仲之说亦未安盖迃仲祖龟山横渠之说以为既嫁而归宁之时犹不敢以富贵自骄而志犹在於躬俭节用尊敬师傅然序特言在父母家而未尝言既嫁而归父母家也迃仲以为后妃归宁之时志犹在於女功之事如此然诗是刈是濩为絺为綌皆是实事岂有后妃归宁之时而尚采葛以为絺綌乎且序言归安父母而继之以化天下以妇道若以为既嫁而归父母之家则奚遽及此一句也夫妇人谓嫁曰归方后妃在父母家之时躬女子之职行节俭之事敬师傅之礼故其归文王也可以安父母之心而化天下以夫妇之道此诗人推本论之也关雎言后妃风化天下正夫妇故此诗言其所以能化天下以妇道者本其在父母家之时人惟能贫贱不移故富贵不淫人惟能於一家无愧故能於天下无愧序诗之意其以是欤 葛之覃兮施【以?反】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鱼废反】是濩【胡郭反】为絺【耻知反】为綌【去逆反】服之无斁【音亦】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汚我私薄澣我衣害【户葛反】澣害否归宁父母 李曰葛者所以为絺为綌覃延也萋萋者言丛盛也黄鸟者黄鹂也灌木者丛生之木也喈喈者声之和也郑氏以葛之覃兮喻女在父母之家形体浸浸然日长大以维叶萋萋喻容色美盛以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兴女有嫁於君子之道和声之远闻兴女有才美之称达於远方夫以妇人形体浸浸然日长大何足以为妇人之美乎欧阳公尝非之矣王氏又以黄鸟于飞以俞后妃集于灌木以喻文王其说与郑氏亦不甚相远惟欧阳公以为因时感事当葛之延蔓於谷中其在谷中也则萋萋然茂盛此乃黄鸟飞集灌木其鸣喈喈之时然以黄鸟于飞继之以施于中谷之下皆是因时感事也莫莫葛之成就也刈者取也濩者煮也精者为絺粗者为綌服之无斁者服之而无有厌斁即序所谓躬俭节用也盖以葛蔓之时而黄鸟之鸣为后妃者因时感事记其旧日在家之时勤於女功如此於是归焉故张横渠之诗曰葛蔓春长谷鸟迁女心兴念忆归安是也言告师氏言者与言归于好之言同说者以为我亦不必然也师者女师也古者不独男有师傅女亦有师傅教之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祖庙未毁敎于公宫三月祖庙既毁教于宗室此言在家有师傅如此襄公三十年宋灾伯姬存焉傅至母未至逮火而死【事见公羊】以火灾犹告於师傅今后妃归宁父母亦必告於师氏归者亦是归宁诸家多以妇人谓嫁曰归非也薄汚我私薄澣我衣此则序所谓服澣濯之衣也薄者语辞也私燕衣也颇汚其私其用功则深澣濯其衣其用功则浅随衣服之所宜者而用功之深用功之浅则私与衣之不同又有不澣者言何所当澣乎何所当否乎以见俭之中礼也惟其能如此则可以归安父母观此所言则知后妃可谓贤矣 论曰东坡有言常食刍豢矣难与食粟常衣锦绣矣难与衣布既为大者则不屑屑而为小者处富贵而忘贫贱此人之常情也鲁公父文伯之母自绩纺其子曰以歜之家而主犹绩隋郑善果之母自纺自绩善果曰儿封侯开国至五品何苦为此以文伯善果之母居富贵而犹自绩纺其子犹以为言况为后妃者当何如唐庄宗时刘皇后与宫中尚阀閲其父刘叟往见之皇后告庄宗曰妾父不幸死於乱兵此乃田舍翁遂不以其父为父而笞於宫门外刘氏如此况能志在女功乎况能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乎况能尊敬师傅乎以刘氏观之然後知太姒之为贤也舜居深山之中饭糗茹草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且舜处贫贱无异於处富贵处富贵无异於处贫贱其心如此此舜之所以为舜也舜乃圣人也处富贵乃能如此后妃妇人耳而其为后妃之时无以异於在父母家之时此其所以为难也明德皇后身衣大练裙不加缘是亦有后妃之风矣以皇嗣未广荐达左右惟恐不及既有关雎之风矣及身衣大练裙不加缘又有葛覃之风是则明德皇后生於三代之後风化既衰犹且如此诚可深嘉而屡叹也 黄曰此一诗皆兴也仓庚鸣矣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而采蘩祁祁物情景态接乎其目因时感事动乎其中是故鸣鵙者载绩之候也鸣蜩者敛获之候也心之所念情之所感有不能自已者则身处乎室家之中而志在於女功之事当葛之延蔓於中谷其叶萋萋然而茂盛黄鸟集于丛木之上其声喈喈然而和鸣则时将夏矣古人诗云麦黄椹熟栗留鸣栗留即黄鸟也灌木即丛木也此记时之将夏也后妃当葛生延蔓之候而感黄鸟和鸣之声於是乎动其女功之念及其叶莫莫然而成就於是乎躬刈濩之勤刈而取之濩而煮之精者以为絺粗者以为綌发乎至诚而非出乎勉强故能无厌斁之心其躬俭节用於此可见张横渠诗曰葛蔓春长谷鸟迁女心兴念忆归安此则浸失诗人之旨矣唐人诗云葛叶萋萋黄鸟飞女心悲念欲为絺横渠盖祖此句然谓女心兴念忆归安则是以为后妃既嫁之後非葛覃之意也言告师氏与言归于好之言同说者以言为我非也师女师也古者女子亦有师傅教之妇言妇德妇容妇功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教于公宫三月祖庙既毁教于宗室此在父母家时师傅也后妃尊敬师傅归文王而必告师氏其好礼之笃如此此岂勉强所能至哉薄汚我私薄澣我衣衣者衣服之緫名私者燕私之常服也澣者洗濯之緫名汚者濯之繁多者也薄助辞也汚其私澣其衣各有法也何者当澣何者当否亦各有法也窃於此四句不独是后妃之节俭而亦见其衣服之微澣濯之事亦皆有法度而不可紊乱以此助人君之内治则其所言所行者皆天理也非私意也况归於文王岂不足以安父母之心乎窃尝论之霍后萌一骄侈之心而亡其宗族长孙皇后终身不敢过於用度而数世赖之则躬俭节用以归安父母诚妇人之所难也况处富贵之极者哉虽然饭糗茹草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鼔琴若固有之舜惟处贫贱故能处富贵太姒惟在家有躬俭节用之美故能为后妃而无险詖私谒之心诗人形容太姒之德如此而推本其在家之时其旨深矣 卷【眷免反】耳后妃之志也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内有进贤之志而无险詖私谒之心朝夕思念至於忧勤也 李曰古者天子立后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以明彰天下之妇顺故内和而家理天子立六臣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听天下之外治以明彰天下之男敎故外和而国治盖闑内之事后妃主之闑外之事天子主之故后妃之职惟在於求衆妾以助内治关雎之诗是也至於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此乃天子之职后妃特辅佐之而已此序言后妃之志则是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但有其志耳夫有进贤之志则无险詖私谒之心有险詖私谒之心则必无进贤之志是二者不可以两立明矣唐明皇时杨妃得宠於内故在外用事者有李林甫杨国忠之徒肃宗之时张皇后用事故在外用事者则有李辅国程元振之徒是所谓有险詖私谒之心则必无进贤之志也今后妃之为人内既有进贤之志则必无险詖私谒之心所谓险詖私谒者盖妇人得宠则多挟宠以私荐其亲戚如成汤以六事自责有曰女谒盛欤以成汤之圣犹恐女谒之盛行今后妃无险詖私谒之心则可谓贤矣 黄曰无攸遂在中馈妇人无外事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者人君之职也人君不能官人於列位知臣下之劳苦而使后妃为之思念不已则人君之志荒矣盖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止是一句求贤审官非妇人之事但辅君子之求贤审官而已故曰内有进贤之志进贤亦非后妃所当与但有其志也有进贤之志者必无险詖私谒之心志在於公则必能忘其私志在於国则必能忘其家此所以朝夕思念至於忧勤也噫太姒妇人耳其所以存心者如此之大後世位大臣者不能辅君求贤为国远虑而志在於附下罔上自植私恩者其视卷耳之诗当如何其愧汗也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户康反】陟彼崔【徂回反】嵬【五回反】我马虺【户回反】隤【徒回反】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徐履反】觥【古横反】维以不永伤陟彼砠【七余反】矣我马瘏【音涂】矣我仆痡【音敷】矣云何吁矣李曰卷耳尔雅云苓耳丛生如盘顷筐韩诗以为欹筐毛氏云畚属周行郑氏谓周之列位按襄公十五年曰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侯伯子男采卫大夫各居其列所谓周行也杜元凯曰周徧也则知所谓周行者但周徧於列位非商周之周也采采非一采也荀子曰卷耳易得也顷筐易盈也然而不可以贰周行郑氏及王氏皆从其说以谓卷耳易得之菜顷筐易盈之器今也采采卷耳非一采而乃至於不盈者以其志在进贤不在於采卷耳也亦犹采绿之诗曰终朝采蓝不盈一襜终朝采绿不盈一匊谓其志在於怨旷而不在於采蓝采绿也然以后妃之贵而乃至於采卷耳无乃俭不中礼乎如汾沮洳曰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以公族犹且不当如此而后妃乃至於采卷耳则是俭不中礼也故欧阳以为取喻非是亲采卷耳言以卷耳之菜而采之难得亦如贤才之难得也后妃之志在於思得贤才以寘於列位以见后妃有进贤之志也王氏曰於怀人言我内之也於周行言彼外之也然观下文曰陟彼崔嵬我马虺隤亦是以彼我为辞若王氏之说则我马虺隤亦是内之陟彼崔嵬亦是外之其说不通矣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此则言使臣之勤劳也土山戴石曰崔嵬虺隤者马有劳病之状山脊曰冈玄黄者马有病黄之色石山戴土曰砠瘏病也痡亦病也凡此皆言使臣之劳也其言马之玄黄其仆之病则使臣之劳可知矣如出车诗曰仆夫况瘁则将帅之劳可知矣王氏则以陟彼崔嵬我马虺隤为取喻非也上言使臣之勤劳故我酌之以金罍庶几不长念之也姑且也言其劳如此吾且酌之以金罍尔兕觥者兕似牛一角青色以兕角而为觥乃罚爵也旅酬无筭必有醉而失礼者以觥爵罚之所以为乐也古者宴享之礼必有兕觥左传成公十四年卫侯享苦成叔甯惠子曰兕觥其觩旨酒思柔故知享有兕觥也昭元年郑人宴赵孟穆叔子皮曹大夫兴拜举兕爵曰小国赖子知免於戾矣故知宴有兕觥也方其我马虺隤则酌之以金罍则是小劳而小饮之也及其马之玄黄则劳之甚矣故酌之以兕觥则是酌之诚有加而无已也及末章则言云何吁矣言勤劳之甚则虽有金罍兕觥犹不足以酬其劳徒知长叹之而已夫以妇人之职在於备饮食故诗曰无非无仪维酒食是议易曰在中馈无攸遂妇人之职既在於掌酒食故后妃因此备酒食以寓其进贤之志也然其进贤之志其始也酌之以金罍其终也酌之以兕觥犹以为未也又曰云何吁矣以见诗人之言有尽而意无穷也 论曰观棫朴之诗曰遐不作人文王之官人既见於棫朴之诗后妃之进贤以辅佐君子又见於卷耳之诗则是文王之诗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文王之盛德皆太姒之助也以文王之臣予曰御侮予曰疏附予曰先後予曰奔奏其往来廸文王之彛敎可谓劳矣文王既能知臣下之勤劳使有功者见知而悦而后妃又能知臣下之勤劳酌之以金罍酌之以兕觥其终也犹以为未足以尽其意且至於长叹则是当时之臣皆知其勤劳而无有不宣力於王室者此文王之德所以降於国人三分天下有其二也至幽王之时十月之交刺其小人用事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继以?妻煽方处则是羣小用事而皆因?妻以进是所谓有私谒之心故当时贤者虽有勤劳亦莫之知此如北山之大夫以其从事不得养其父母遂作诗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此则异乎卷耳之诗矣宜乎周室之衰不复振矣 黄曰此一诗皆兴也少南谓后妃不特采荇以供祭祀亦当采卷耳以备酒醴荀卿之说亦曰卷耳易得顷筐易盈今不盈者以其心之忧思在於求贤而不在於卷耳此说皆不然汾沮洳之诗曰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以公族而自采其藚诗人犹刺其俭不中礼以后妃而自采卷耳其理不然后妃之意盖谓求易得之菜而志不在焉尚不能满易盈之器则求贤才而寘之列位志不在焉而可乎特取之以为兴焉耳惟后妃之志思念不已故能知臣下之勤劳而思所以燕劳之谓使臣之出其劳苦万状所陟之山则险而崔嵬也所乘之马则病而虺隤也其勤劳如此则酌之金罍以报其勤酌之兕觥以致其欢此虽未足以尽其思念之怀而亦姑以见其实劳之意庶几不至於怀念伤叹之极耳高冈玄黄亦崔嵬虺隤之义反复言之见其思念之不已也惟其思念之不已故其言之不足又曰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是不特马之病而仆亦病矣金罍兕觥亦不足以尽其思念之志矣此所以?之嗟叹而托之咏歌也夫诗不言使臣之劳而特言马之病仆之困非不言也不言所以深言也杕杜之诗言四牡痯痯则征夫可知出车之诗言仆夫况瘁则将帅可知此人之所以说也北山之诗役使不均而且不知其劳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牀或不已于行之句所以不能无怨刺也楚伐萧师人多寒王抚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夫师徒之寒王抚而勉之则知其寒矣王知其寒而师徒不知其寒非不知其寒忘其寒耳然处富贵者必不能知人之贫贱处安逸者必不能知人之劳苦后妃处深宫之中而能知臣下之勤劳虽其所历艰难险阻莫不知之何其贤哉此无他志於求贤而不以险詖私谒乱其心耳尝观文王命将遣戍之际而作为诗以相娱乐亦皆言其道路之勤劳风雨之艰窘而人乐为之用耳意者其亦后妃辅佐君子求贤审官之功欤 樛木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无嫉妒之心焉 李曰妇人有六德一曰柔顺二曰清洁三曰不妒四曰节俭五曰恭敬六曰勤劳自天子至於大夫其媵妾有数惟庶人则但曰匹妇然妇人之性妒宠而负恃争妍而取怜如楚庄王夫人樊共姬曰妾幸得备埽除十有一年矣未尝不私捐衣食遣舍人於郑卫求美人而进之於王也妾所进者九人今贤於妾者二人与妾同列者七人妾知妨妾之爱夺妾之贵也妾岂不欲擅王之爱专王之宠哉不敢以私废公也盖以私灭公者易以公灭私者难此樛木之诗所以美之也 黄曰孔子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夫惟其能怨与不逊则夫处深宫之中擅宠幸之荣者安能使其心之无嫉妒也盖女无美恶入宫见妒自古以来莫不皆然人情所在况於妇人女子乎如汉之二赵隋之独?唐之武氏亦足以见矣而其祸皆至於亡国则樛木之后妃诗人安得不歌咏其美也 南有樛【居虬反】木葛藟【力轨反】累【力追反】之乐只【之氏反】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乌营反】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李曰樛木者木之勾曲也言南方之木樛然而勾曲故使葛也藟也得累而蔓之亦如后妃逮下无嫉妒之心而衆妾得以上进也曰南者言南方之所生王氏则曰南明方木仁类者盖南方者喻后妃之明也使南方有木皆是喻其明则汉广之诗言南有乔木何所取喻乎王氏又曰樛木则葛藟得以附丽葛藟盛则木亦得以自蔽也然诗所言者但言木之勾曲尔非取喻其得以自蔽也荒者奄也萦者旋也皆是喻衆妾得以进御於君也故继之曰福履绥之履禄也将大也郑氏曰妃妾以礼义相与和又能以礼乐乐其君子使为福禄所安谓乐只君子以礼乐乐君子非也所谓乐只君子但是衆妾祝愿其上之辞欧阳公谓如万夀无疆之类是也先言累之後言荒之继之以萦之先言绥之後言将之继之以成之诗人之辞多重复也诗中之辞多重复亦有先後之序亦有不可为先後之序如关雎之诗先言琴瑟友之後言钟皷乐之此其先後之序也如卷耳之诗先言维以不永怀後言云何吁矣此其先後之序也若此诗则不可为先後之序也言既能逮下无嫉妬之心逮与吕刑羣后之逮在下同天子内则有后妃为之助外则有大臣为之助其揆一也在内者得后妃为助而后妃能逮下则衆妾得以进御於君以成肃雝之治在外者得大臣为助而大臣能逮下则衆才得以咸进於上以成肃雝之治此福禄所以绥之也论曰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疑盖女子之情皆有嫉妒之心惟女子有嫉妒则凡妇人之进幸者必将忌之如赵飞燕姊妹专宠宫中御幸生子者辄死凡饮药堕胎者无数此妇人之嫉妒也如大臣之有嫉妒则贤才不得以进如李林甫有妒贤之心公卿不由其门而出辄被罪迁徙附丽者虽小人亦为引重所居堂号偃月堂每欲排陷大臣则居之若喜而出则其家碎矣此大臣之妒也凡此皆危乱之萌欲致福禄不亦难乎孔子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夫以不逊与怨皆嫉妒之所由生也 黄曰诗人形容江汉之女无思犯礼则曰南有乔木形容后妃能逮下而无嫉妒之心则曰南有樛木乔木取其不可休息之意樛木取其能逮下之意二诗之意大不相侔而义各有取也樛木勾曲之木也犹卷阿之义惟卷曲之阿故能来自南之风以见成王屈己求贤之意惟勾曲之木下垂故葛藟得以上蔓累之荒之萦之以见后妃逮下之意兴者喻后妃之下逮故衆妾亦得以上进也继之曰乐只君子福履绥之郑氏曰妃妾以礼义相和又能以礼乐乐其君子使为福禄所安以乐只为礼乐以福履为福禄皆羡辞也迃仲以为衆妾祝愿其上之辞如万寿无疆之意盖李本欧阳之说亦未为当以予观之履云者止是动履之履不必以为禄也尝妄论之常人室家之中苟有不贤之妇则其闺门不和动履乖矣非一家之福也后妃苟有嫉妒之心则不能无险詖之行险詖一萌私谒从之非人君之福也此诗人形容后妃无嫉妒之心而有逮下之美则亦形容闺门和乐之意谓文王所履者皆福履也福者百顺之名言闺门和乐则所履皆顺此文王雍雍在宫时也经言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孔子曰父母其顺矣乎亦此诗意也中庸言文王以王季为父武王为子而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此诗言文王有太姒之贤而曰乐只君子福履成之中庸形容其父子之美而此诗形容其闺门之美中庸言其无忧而此诗言其和乐吁此文王所以圣欤 螽【音终】斯后妃子孙衆多也言若螽斯不妒忌则子孙衆多也 李曰郑氏云凡物之有阴阳情慾者无不妒忌惟蚣蝑不尔各得受气而生子欧阳以谓螽斯不妒忌郑氏何由知之欧阳之意以为凡虫生子诗人取其意以比之尔言螽斯之子孙衆多则可言螽斯之不妒忌则不可此序当曰不妒忌则子孙衆多若螽斯也今其文则先言若螽斯後曰不妒忌则是文顚倒耳此诗言不妒忌亦如桃夭言不妒忌言不妒忌皆是承上文而言之也螽斯之诗言不妒忌则是承上文樛木而言之言能不妒忌则子孙衆多耳若螽斯桃夭之诗言能无妒忌则男女以正昬姻以时国无鳏民亦是承上文而言之也 黄曰此一篇郑氏失之欧阳辩之陈少南李迃仲从而推广之其义详矣大抵诗人以螽斯比后妃取其子孙衆多也作诗序者既曰言若螽斯又曰不妒忌则子孙衆多言若云者继上文之辞不妒忌者乃其推本之论盖子孙衆多者人君之福而不妒忌者妇人之所难也如赵飞燕姊妹争宠凡有进幸者辄死後宫饮药堕胎者无数卒之成帝无子皇嗣中絶其视螽斯子孙衆多之诗宁不媿乎汉明德皇后尝以皇嗣未广每怀忧叹荐达左右惟恐不及後宫有进幸者多加慰纳此宗社之所以隆而本之所以昌也故尝谓太姒不妒忌而周以兴褒姒嫉妒而周以亡思齐言太姒嗣徽音则百斯男此诗言不妒忌则子孙衆多皆是一意 螽斯羽诜【所巾反】诜兮宜尔子孙振【音真】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侧立反】揖兮宜尔子孙蛰【直立反】蛰兮 李曰七月之诗曰五月斯螽动股或言螽斯或言斯螽其义一也螽斯蝗虫之类陆玑疏云幽州人谓之舂箕即舂黍蝗类也诜诜衆多也薨薨亦衆多也揖揖会聚也上文言振振後又言绳绳又言蛰蛰皆是言子孙之衆多也振振毛氏以为信厚绳绳以为戒慎蛰蛰以为和乐欧阳以为不然振振者羣行也绳绳者齐一也蛰蛰者会聚也左氏传均服振振杜元凯注云振振盛也故欧阳以振振为羣行之貌论曰螽斯蝗虫之类尔以蝗虫之微物而乃取喻於后妃疑若不伦然诗人之意但取其意不必以蝗虫而嫌之耳如狼跋之诗曰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以周公多才多艺而诗人取喻以为狼无乃比周公为禽兽乎不知诗人亦取其合於德如何耳如关雎挚鸟而比於后妃亦取其德之合也草虫之诗曰喓喓草虫趯趯阜螽草虫蝗虫之类皆比於妇人诗人取喻类多如此孔子曰小言害道小辩害理关雎兴於鸟君子取其雌雄之有别鹿鸣兴於兽君子取其得食之相呼若以鸟兽之名而嫌之则不可行也观此则可知诗也已 黄曰诜诜衆多貌振振毛氏以为信厚亦以诗文无之杜元凯注左传均服振振云盛也薨薨羣飞之貌绳绳不絶之貌毛氏以绳绳为戒谨亦费辞也揖揖蛰蛰其解释未详要之亦见其会聚之貌与子孙衆多之意耳此皆先儒之遗论而予之所自得於此诗独在於宜尔二字夫诗人三章而三叹之曰宜尔云者不言其事而寓其意也作序以不妒忌形容之盖谓后妃之不妒忌则宜其子孙之衆多也诗人无不妒忌之意但言宜尔则其旨深矣如宜其室家皆当以此类推 桃夭【於骄反】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则男女以正昬姻以时国无鳏民也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浮云反】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侧巾反】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李曰此诗盖言男女以正昬姻以时皆后妃风化之所致也以后妃之不妒忌而乃能使天下之人男女以正昬姻以时孟子曰昔者太王好色爱厥妃诗云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以太王之於姜女能尽其为夫妇之道故能使内外皆无怨旷之男女今后妃能尽后妃之道无嫉妒之心故衆妾皆得以进御於君而当时周南之国亦皆化之而无怨女旷夫遂至於昬姻以时也王氏谓礼义明则上下不乱故男女以正政事治则财用不乏故昬姻以时龟山以为不然盖男女以正昬姻以时此乃是不妒忌之所致非缘政事之治也后妃能躬行於上则周南之国皆闻风而化故周官媒氏会男女之无夫家者此乃政事然也越王之时女十五而嫁男二十而娶者此亦政事然也惟其出於风化故有不待政令而人乐从之矣孝经注云丈夫六十无妻曰鳏女人五十无夫曰寡则是六十无妻然後谓之鳏民也孔氏曰鳏寡之名以老为称其有不得及时为室家者亦曰鳏若舜年三十不娶书曰有鳏在下曰虞舜是也夫舜年三十不娶亦称鳏则是非六十无妻然後谓之鳏男子自二十一至二十九则为盛年女子自十五至於十九亦为盛年过此则为失昬姻之时矣○夭夭毛氏曰少壮也说文云以夭字从从夭则是为少盛貌桃之少壮则其华灼灼然而盛若非少壮则虽有花不复灼灼矣桃之少壮则其结实必大也若非少壮则虽结实不复大矣桃之少壮则其叶蓁蓁然而盛若非少壮则虽有叶不复蓁蓁矣此言妇人得盛时而嫁也归者言妇人既嫁曰归之子于归则室家皆得其宜也家室亦室家也王氏谓宜其室家先女而後男男下女也宜其家室先男而後女女下男也夫妇正也此非也家人言一家之人尽以为宜也孔氏以家犹夫人犹妇此又不然如大学之言曰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国人则家人为一家之人灼灼其华毛氏以喻女之少壮也此其说得之矣至於有蕡其实则曰方嫁之时非但有华色亦有妇德虽未得诗人之意亦未为害理若夫言其叶蓁蓁则为妇人形体浸大其说非也夫以妇人形体浸大亦何足以形容妇人之美乎郑氏於葛覃之诗以葛之覃兮喻妇人之形体浸大毛氏於此又以为妇人形体浸大皆非善形容者矣孔氏以三章上二句为男女以正下二句为昬姻以时然观此诗男女以正昬姻以时皆緫见於三章之中不必分别也盖所谓昬姻以时非指春秋之时而言之也不过言男女得盛时而昬姻耳而孔氏谓仲春得昬姻嫁娶之正时王氏以谓桃华於仲春以记昬姻之时若如所言则何彼襛矣之诗曰华如桃李岂是直言桃李之盛时乎孔氏王氏之说非矣 黄曰人君之治有出於政事之所及者有出於风化之所及者是以月令与周礼所载农功之事是政事所及也七月豳风所言农桑之事是风化之所及也故周官媒氏会男女之无夫家者越王时女十五而嫁男二十而娶是特政事尔后妃不妒忌於深宫之中而天下之男女皆自各得其正各及其时岂为政事之所及乎故作序者曰后妃之所致也致当如致师之致为之於此而彼自至也后妃岂能家至户晓而谆谆喻之哉闺门之躬行而天下之自化非有法令以驱之也孟子述古公亶父爱厥妃至於内无怨女外无旷夫是亦此诗之意欤今桃夭三章不特言其昬姻以时而亦言其男女以正自其及时言之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又曰有蕡其实又曰其叶蓁蓁皆只形容其及盛年而嫁耳先儒或以灼灼其华喻妇容有蕡其实喻妇德其叶蓁蓁喻形体浸大非诗人之意也诗人之辞岂若是其肤浅哉曰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又曰宜其家室又曰宜其家人此则形容其男女以正之义也如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则父母国人皆贱之非所谓宜也如氓诗言男女无别遂相奔诱华落色衰复相弃背如古人戒奔诗曰聘者为妻奔则妾不堪主事奉苹蘩此皆非所谓宜也大学云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国人则知宜之一字亦不轻矣先儒说此一篇只见昬姻以时而不及男女以正之意予故表而出之 兔罝【子邪反】后妃之化也关雎之化行则莫不好德贤人衆多也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陟耕反】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李曰言后妃既能尽其德於上故天下之人莫不好德贤人衆多也当时兔罝之贱亦皆肃肃而钦此所以见贤人衆多也兔罝微者也故诗人举微以见着则贤人可知而王氏以谓莫不好德贤人衆多虽不贤不害好德所谓贤则贤於人者也则是莫不好德谓人皆好德也贤人衆多则是有贤者有不贤者非也岂有好德之人而不为贤邪○尔雅曰兔罟谓之罝李廵曰兔自作径路张罝捕之也丁丁椓伐木声也伐木之诗曰伐木丁丁亦是伐木声也施移也中逵九达之道也郭璞云四道交出复有旁通谓之逵中林则又隐矣夫兔罝之人微贱如此为兔作罝躬自椓木其声丁丁然以为鄙贱之事而甚能恭敬其亦贤矣中逵人所见之地肃肃可也以中林无人之地犹且恭敬则其人可知矣常人之情有人则作无人则辍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後厌然掩其不善而着其善惟贤者则不然不以有人而作不以无人而辍其处幽显皆如一致惟其贤也故下文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赳赳武貌言可以为公侯之干城也可以为公侯和好其仇雠也可以为公侯之腹心也如冀缺耕於野夫妇相待如宾胥臣荐之於文公而用之如郭林宗之危坐遇雨而好学卒为名卿以见肃肃可以为名臣也故上文言肃肃兔罝下文言公侯干城下二章皆然以见肃肃可以为干城可以为好仇可以为腹心也欧阳以谓士有既贤且武又有将帅之大德可任以固守扞城其民其谋虑深长可以折冲御难於未然若邻国有来相侵则可使往而和好以平其患及国有出兵攻伐则有可用为策谋之臣人之才智如此则可以为周南贤臣而乃使在田野张罝椓伐则是贤者困於微贱周南之君为可刺矣然诗之意则言贤才之多以见兔罝微贱之人犹见恭敬以为公侯之臣如伊尹起於畎亩之中傅说起於版筑之间非有他意也欧阳又以为贤才衆多亦不过有三数人而已此又失之泥也夫所谓贤才衆多亦如尧舜之时比屋可封桀纣之时比屋可诛尧舜之时岂无小人乎桀纣之时岂无君子乎如周余黎民靡有孑遗亦不当以文害辞以辞害意也欧阳又云椓伐事之小者何用致敬此又不然人之存心出於恭敬则事无小大皆当恭敬岂可以小而忽之哉欧阳公之言未之敢信 黄曰此一篇诸家之说皆失其义独欧阳公出而辨之其辨诚当矣然欧阳之说亦於诗人本义未安也诸家以张罟捕兔为微贱者之事今其人亦能肃肃而敬其椓伐之声亦能丁丁而和是虽兔罝之夫亦有贤人之德惟其贤也则可以为公侯干城可以为公侯好仇可以为公侯腹心是肃肃兔罝之人可以为赳赳武夫之用也欧阳公辨之以为士之既贤且武又有将帅之德可任以固守其国扞城其民又能交邻国而和好其仇怨且可以为腹心之用有贤如此弃之田野张罟椓伐躬鄙贱之事则周南之君可以刺矣此欧氏之说又曰捕兔之人布其网罟肃然严整使兔不能越犹周南之君列其武夫为国守御而使奸民不可犯此又浸失诗人之意也陈少南从欧阳氏说李迃仲从诸家说迃仲又言冀缺之敬可以为名臣莘野之夫可以享天心於是信兔罝之人可以为干城之用然古人如伊尹如冀缺之贤者宁有几人周之多贤不如是之遗逸也如迃仲与诸家之说则失贤人衆多之意如欧阳氏少南之说则又终篇无贤人之义窃尝静观诗人之辞意最为简直但学者不察耳诗人欲形容贤人衆多故托於肃肃兔罝赳赳武夫之两事为证非谓若此可以为此也非谓即此可以喻彼也天下惟至贱者教化所难及至暴者气质所难变兔罝之术不仁武夫以勇力自持此皆风化之所难至者也今兔罝之人感文王后妃之风化而亦有至诚恭敬之心勇暴之夫感文王后妃之风化而亦有爱民忠君之德设此两端以见贤人衆多而风化之所及人者深耳兔罝之人固难乎其敬也今不惟施于中逵而然施于中林亦然岂非兔罝之所难乎武夫之勇固难乎其可用也今也不惟能扞城其民而且能交邻国之欢以为公侯腹心之臣岂非武夫之所难乎此风化之所及而贤人衆多之效也噫驺虞知仁者衆矣公子信厚者衆矣皆兔罝一诗之意也臆说如此未必能得诗人之意姑存之云 芣【音浮】苢【音以】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矣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都夺反】之采采芣苢薄言捋【力活反】之采采芣苢薄言袺【音结】之采采芣苢薄言襭【户结反】之 李曰诸家之说多以和平为天下和平惟程氏皆以为室家和平其以和平为天下和平者则以天下未治兵革不息为妇人者我躬不閲奚暇乐有子也然观周南之诗自关雎以下其言不妒忌皆是緫上文不妒忌之辞惟其后妃不妒忌故衆妾得以有子为乐天下化之亦以有子为乐也故和平当言室家和平也○芣苢王肃引周书王会云芣苢如李出於西戎王基驳云王会所记杂物奇兽皆四夷远国各齎土地异物以为贡?非周南妇所得采也郭氏云今车前草大叶长穗陆玑云一名马舄一名车前幽州人谓之牛舌草可煮作茹大滑其子治妇人产难故妇人有子则采之也采采者言采之不一也薄毛氏以为助辞王氏以采采非一采犹言薄言采之者采之无斁也然诗言薄言追之薄言震之如薄澣我衣薄汚我私澣者用功浅谓之薄可也烦撋之功多则何以薄言之乎如薄言旋归归岂有厚薄邪有者有此芣苢也采之已得於是掇拾之也孔氏以谓二章言采时之状或掇拾之或捋取之既捋取芣苢而又袺之襭之袺谓手执之而不扱襭则扱之於带中也孔氏谓有者已藏之称於首章先言有之者欲急明妇人乐采而有子也孔氏以为已藏非也所谓薄言有之者但得此芣苢之菜耳观此诗则知诗人可谓善形容者如桃夭之诗先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然後言之子于归摽有梅之诗先言有梅其实而後言求我庶士皆先言桃夭与梅实而後继之以本意此诗但言采采芣苢而乐有子之意自见可以一唱而三叹也 黄曰和平说者以为天下和平迃仲以为不如程氏曰家室之和平予以为始於家室之和平而极於天下之和平二说一说也易曰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后妃不妒忌於闺门之中而风化及於天下之夫妇岂非有以感人心而然乎和平之效则见於风雨时五谷熟人民富此皆其大者也诗人舍此不言而言妇人乐有子何哉盖人伦废政教失则人皆有我躬不閲遑恤我後之辞有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之辞尝涵咏芣苢一诗见其章句简短不待形容譬喻之辞而但见其乐采芣苢而已大羮玄酒淡乎无味而有遗味朱弦疏越寥乎希声而有遗音窃尝三复此诗盖喟然而叹曰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尤於此诗而见之也言有尽而意无穷真一唱而三叹欤故序诗者不曰美后妃不曰后妃之化而曰后妃之美是亦形容不尽之意 汉广德广所及也文王之道被於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也 李曰汉水出兴元府西县嶓冢山东流汉阳军触大别山南入於江江水出茂州岷山东流至苏州许浦入海禹贡言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流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大别之东彭蠡之西乃江汉合流之处此章言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作诗者已是在江汉合流之处也文王之化及人也深而当时之妇人能守以正无思犯礼夫人之淫恣典刑之所不赦彼畏刑罚而不敢为淫恣之行者然未必无其思惟其被文王之化既深则非独无犯礼又且不萌犯礼之思论语曰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克伐怨欲虽曰不行但可以为难然胷中未必无克伐怨欲之思惟其无克伐怨欲之思此可以为仁矣周南之妇人能无犯礼之思足以见文王之化及人之深矣孔氏云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此由德广所及也据此诗言妇人所守者正洁之行是无思犯礼指妇人而言之也非据男子而言之也说者以谓文王之化徒及於周南之妇人所谓男子未必无犯礼之思遂以为文王之化所及者浅是大不然无思犯礼是因一男子见妇人游於汉上欲从而娶之求之而不得非男子尽然也郑氏谓纣时淫风徧於天下惟江汉之域先受文王之教化所谓南言化自北而南以见文王之化所及者远非是南国先受文王之化也黄曰按禹贡江汉在荆州之域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李迃仲谓作此诗在江汉合流之处要之皆荆州之域不必如是说也此正文王风化自北而南之时说者谓芣苢以前之诗皆后妃之风至此则言文王之化者江汉周南之远地也惟其地之远者故以文王言之伊川谓文王能行周南之道故取文王之诗系於周南之末予以为后妃之化即文王之化不必为是区别也居周南者因汉水而起兴故作汉广之诗犹郑以溱洧名篇陈以宛丘名篇也曰德曰道曰化亦无异义自文王言之则谓之德谓之道自其所及者言之则谓之化文王以闺门之风而及於江汉之远非其德之广大安能及此哉郑氏谓男子犯礼而往女子将不至故曰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也如此则文王之化止能及妇人而已迃仲谓作诗者是因男子见妇人游於江汉欲从而娶之求之而不可得非男女尽然此与郑之说甚不相远夫诗人之设辞而说者以为实辞宜其失诗人之意也诗人形容江汉之游女无犯礼之思故设辞以为女子之贞洁虽求而不可得耳岂果有是事哉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力俱反】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李曰休息古本或作休思今当且作休息夫木固有可息之道今不可息者以其乔故也女固有可求之道今不可求者以其正故也其言不可求思程氏谓不可以思求此泥於序所谓无思犯礼也夫思者语辞如所谓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斁思皆是语辞也泳者潜行为泳郑氏曰水底行也方论语曰乘桴浮于海即此是也孙炎曰方水中为泭筏也桴编竹木大曰栰小曰桴汉水有可潜行之道而不可泳者以其广故也江有可乘桴之道而不可方者以其永故也此亦是南有乔木不可休息之意夫汉上游女至易动也又况游行之地非在闺门之内傅姆之侧也今也能守贞洁之行而不可求则当时之女可知孔氏云内则云女子居内深宫固门阍寺守之则贵族之女也庶人之女则执筐行饁不得在室故有出游之事此汉上之女也其言甚善惟以女子不可求以喻汉广之不可泳江永之不可方苟惟犯於非礼则如匏有苦叶之诗曰深则厉浅则揭深厉浅揭惟吾所欲曾不顾礼义之如何耳翘翘薪貌错杂也楚在杂薪之中吾欲取其翘翘者而刈之楚即薪也蒌尔雅云购蔏蒌郭璞云蔏蒌蒌蒿也於杂薪之中而取其翘翘者以比衆女之中欲取其贞洁者也惟其欲取其贞洁者故我欲得之为室家我则秣马以聘之矣又思之而不可得也故又继之曰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观此则知周南之妇人其贞洁如此虽当时男子有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之意以其贞洁不可求而止遥想其贞洁之行使人望而畏之而暴慢之心不可复作观此诗曰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所以想见当时之事也昔尹翁归为东海太守过辞廷尉于定国定国家在东海欲属托邑子两人令坐後堂待见定国与翁归语终日不敢见其邑子既去定国乃谓其邑子曰此贤将汝不任事也又不可干以私严君平在蜀李强欲辟为从事终日言而不敢语是二人者瞻其容望其貌使人无有易慢之心亦士夫所难能也今周南之妇人亦能如此则当时士大夫亦皆有尹翁归严君平之风矣三代之风所以直道而行非後世所可得而髣髴也 黄曰南方之木高而不可休非不可休也见乔木者自无休息之心也汉上之游女正而不可求非不可求也见游女者自无犯礼之意按诗中凡曰思者皆是语辞然亦不可执辞而求诗当随其篇意而求之也序言无思犯礼而诗人反复言之亦必有说水可泳也见汉之广者自不复有泳之之思水可方也见江之永者自不复有方之之思释文曰潜行谓之泳泭筏谓之方此如游女可以礼求不可以非礼犯故复喻之曰衆薪错杂也我欲得其尤翘翘者如江汉游女我欲得其尤美者继之曰言秣其驹言秣其马谓是子若归於我当以正礼亲迎之也於是复陈其不可犯之实欧氏谓秣其驹秣其马如所谓虽为执鞭犹歆慕焉如此则是已有淫慾之念矣夫人惟其顾礼义也则曰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至於不顾礼义则深厉浅揭惟其所欲而尚奚所惧哉文王之时以汉上之游女犹不可犯则其风化之美可知故美化行乎江汉之域噫政令不足以敺人而礼义足以感人王烈之里有盗牛者主得之盗请曰刑戮是甘乞不与王彦方知也故节义清修之士且足以为人之感服不仁者不敢入其门不义者不敢至其庐况文王后妃风化之美则江汉之域无思犯礼岂不宜哉 汝坟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坟之国妇人能闵其君子犹勉之以正也 李曰汝水出汝州天息山东南至蔡州褒信入淮周南之水也孔氏云汝坟之国皆以汝坟之涯表国所在犹江汉之域非国名也其说得之按尔雅云汝为坟坟大防李廵曰坟谓厓岸状如坟墓名大防也是知所谓汝坟者乃汝水之侧有防也尔雅又云江有沱河有灉汝有濆郭璞云诗云遵彼汝坟则以此汝坟为濆汝所分之地有美地因谓之濆孔氏云伐薪宜於涯岸大防之上不宜在於汝濆之间是知坟字当从土不从水也妇人能闵其君子夫闵其君子妇人之常也如伯兮之诗曰伯也执殳为王前驱非不闵其君子也如小戎之诗曰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亦非不闵其君子也惟能闵其君子而勉其夫以正然後为妇人之贤妇人者知有家事而已岂知有王事哉今也妇人於王事不可不勉非贤能如是乎於此可见文王之化其盛如此黄曰有天地则有男女有男女则有夫妇此人伦之所由始也然天尊地卑而君臣之分已定则夫妇之爱岂得加於君臣之分乎是理也惟知道者能知之知室家之可怀而不知君臣之分不可易此妇人之常也如伯兮之诗曰伯也执殳为王前驱小戎之诗曰言念君子温其如玉非不闵其君子而不能勉之以正也文王之化造端於夫妇而极於君臣之际有君人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天理之所感发而化及於汝坟之妇女虽当力役惨酷之时而汝坟之妇人能以君臣之分勉其君子曰犹勉之以正犹云者谓疑非妇人之所能而亦能正之也如以王姬而执妇道则曰犹执妇道以乱世而恶无礼则曰犹恶无礼亦是此意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乃历反】如调【张留反】饥遵彼汝坟伐其条肄【以自反】既见君子不我遐弃鲂【符方反】鱼赬【敕贞反】尾王室如毁【音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李曰枝曰条干曰枚斩而复生曰肄孔氏云惄之为训本为思耳如惄焉如捣是也尔雅曰惄饥也不如孔氏以为思调饥王氏曰饥而又饥饥之甚也如王肃则以此为大夫妻肃之说徒见序言妇人能勉其君子既谓之君子遂以为大夫妻然观诗人之所言伐其条枚是以妇人亲伐薪安得以为大夫之妻乎故欧阳公以为周南大夫之妻出见循汝水之坟以伐薪者以知己之君子之劳苦则不可为亲伐薪也然观诗之文往往是亲伐薪也惟王氏以为庶人之妻其说得之盖其妇人称其夫为君子此其常也今曰君子亦犹称良人也墦间之妾犹称夫为良人则庶人之妻以夫为君子有何不可伐其条枚以言己之伐薪之劳足以见夫之劳也未见君子则思其夫而其心如饥言其思君子切也既见君子不我遐弃言幸而得君子之归不死於征役不远弃我也鲂鱼养生经曰鱼劳则尾赤人劳则髪白鲂鱼至於尾赤足以见鱼之劳也左传曰如鱼竀尾衡流而方羊见哀十七年杜元凯注鱼劳则尾赤喻蒯瞶不得其所说文曰鲂赤尾鱼字林亦曰赤尾鱼晋安海物记曰橘鬛鱼犹今之鲂鱼其尾赤其鬛似橘观此数说其实言尾之本赤也彼徒见有鲂鱼赬尾之文遂以为鱼尾尽赤而不知鱼劳然後尾赤也王室如毁以见纣之淫虐其政如火不可向迩也虽纣之威虐亦不可以征伐之故遂避纣之征伐以贻父母之忧矣遂告之曰虽则如毁父母孔迩说者多以父母为文王夫以文王之化行乎汝坟去文王为远安得以为孔迩乎观此则知文王之化非独能使士大夫从於征役以勉於王事亦能使妇人勉其夫以正此足以见文王之化盛也如北门之诗曰室人交徧讁我室人交徧摧我北门大夫之妻固异乎汝坟之妇人矣至於北山之大夫役使不均诗人有曰或燕燕居息或息偃在?或不知叫号此北山之大夫固已怀怨望之心又异乎北门之大夫矣北山之大夫不及於北门之大夫北门大夫之妻不及於汝坟之妇人以此见王化之衰日甚一日可胜叹哉 黄曰此一篇说者不同郑氏谓夫人不宜伐薪而今伐薪贤者不宜处勤劳而今处勤劳然臣之事君劳而不怨今曰不宜勤劳是有怨之之意也岂所谓犹勉之以正之义乎欧阳公又谓周南大夫妻出见汝水之岸以伐薪者为勤劳之事则亦念其君子以国事奔走於外其勤劳亦可知此说亦未尽陈少南则谓合木为薪有昬姻之义故伐其条枚云者因见人之伐条枚而思其昔者在家未嫁之时思见君子如调饥之切伐其条肄云者因见人之伐条肄而叹其已嫁之时初谓之夫不可远弃如是则亦果有怨之之意也李迃仲又辨以为庶人之妻非大夫之妻予妄以为诗人之意果不在此诗人之言甚近而学者求之於远宜其不足知诗人之情也盖此篇之意其所以起兴者皆在於条枚条肄之句枝曰条干曰枚旁之斩而明年复生曰肄托此以见其行役之久也方其夫行役之时见其人之伐其条枚则思念之情己不能自已今又见伐其条肄矣历时若是之久矣庶几见其不远弃我也诗人之意大抵如此黍稷方华意不在於黍稷而在於记其去之时有敦瓜苦意不在於瓜而在於言其行役之久伐其条枚伐其条肄盖言其岁复?而君子行役之未归也意岂在於伐薪之事哉鲂鱼赬尾王室如毁叹鲂鱼之犹得其所而王室之酷烈如焚毁之可畏此皆闵其夫之辞复勉之以正而喻之曰臣之於君犹子之於父父虽不父子不可以不子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劳而不怨何况於敢叛乎故曰父母孔迩以父母甚迩之理而喻之此勉之以正之义诸家以父母为文王郑氏谓恐害及父母欧阳公以父母之?当自宣力此数说皆非诗人之意尝论之妇人之情知有家未必知有国知有夫未必知有君今汝坟之妇人既能闵其夫以尽夫妇之情复勉其夫以全君臣之分文王风化之美至此极矣非以道化民者能如是乎故曰道化行也窃尝观见民之欲归文王愈勤而文王之所以事商者愈至此以见出乎诚然而不欲一豪之伪介乎其间至诚之理可以动金石可以化豚鱼而何於汝坟之妇人疑之 麟之趾关雎之应也【应对之应】关雎之化行则天下无犯非礼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 麟之趾振【音真】振公子于嗟麟兮麟之定【都佞反】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李曰刘氏以应为效非为瑞应盖以关雎之化行至使衰世之公子皆信厚以此见化行之效也衰世者指纣之世也以纣之世风化既衰矣而公子又生於深宫之中长於妇人之手未尝知忧未尝知惧宜其不能信厚今也公子皆能信厚而无骄奢淫泆之行以见天下之人无犯非礼也盖公子贵骄犹且如此则他可知也诗序言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所谓如麟趾之时亦如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指作诗者而言之也孔氏所谓如古致麟之时观麟趾非谓致之之时但以麟比兴公子非是取麟之祥瑞也○趾足也振振信厚也定额也公姓毛氏曰公同姓也麟趾之诗说者不同惟黄太史以谓麟有趾而不踶麟哉麟哉有定而不抵麟哉麟哉有角而不触麟哉麟哉今之人以一朝之忿触人灭身辱亲呜呼人中有兽兽中有人趾所以踶之也麟之趾则不踶定所以抵之也麟之定则不抵角所以触之也麟之角则不触亦犹公子生於深宫之中长於妇人之手宜其贵不期骄而骄自至富不期侈而侈自生今也染文王之化而乃至於信厚以公子之贵而乃与士大夫贫贱者为比岂非化之盛能如是乎故托喻於麟焉下文继之曰于嗟麟兮以见公子之如麟也详观此说则知黄太史深於诗矣 黄曰先儒以麟为瑞应谓关雎之化行则有麟瑞出而为之应其怪诞不经欧阳公已辨之矣然欧阳公又谓同姓之亲有信厚之行足以辅卫公室如麟有足有角有定以辅卫其身夫诗但言公子信厚未尝有辅卫之意则亦未免失之凿矣少南谓麟出於上古风俗淳厚之世今公子之信厚如上古有麟之时然诗书称尧舜文武之盛未尝称其致麟之事借或有之则序当曰如麟出之时不当曰如麟趾之时也黄太史曰麟有趾趾不踶麟哉麟哉麟有定定不抵麟哉麟哉麟有角角不触麟哉麟哉此说得之盖诗人以为贵不与骄期而骄自生富不与侈期而侈自至以公子之贵而有信厚之行此人之所难也故托麟以为喻言之不足而嗟叹之以见其形容不尽之意云尔然则作序者谓如麟趾之时何欤曰作序者以为欲观关雎之化观於公子信厚如麟趾之时斯可矣时止是言公子信厚之时其文自晓而又何疑於此哉噫公子至难化也衰世之公子尤其难化也今文王能使商之公子从周之信厚故太史编诗而序曰关雎之应也噫天下之理不诚未有能动而诚之至者为之於此而自应於彼虽非形迹所及而盖有默然感通者蛟伏於渊卵化於岸气相感也鹤鸣在阴其子和之声相应也后妃和顺於深宫之中而能化衰世之公子周南之化至此极矣故编诗者以麟趾之诗系於周南之末而谓之关雎之应夫作关雎麟趾者虽非一人而其所以相应者固自有至理存焉学者当以太史编诗之意观之 毛诗集解卷二 [book_title]卷三 <经部,诗类,毛诗李黄集解> 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三    宋 李樗黄櫄 撰 召南鹊巢诂训传第二    国风 鹊巢夫人之德也国君积行【下孟反】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鳲鸠乃可以配焉 李曰有国家者成之甚难坏之甚易百年成之而不足一日毁之而有余譬如作室经营之功非一日而成至於倾毁则不待数日焉其所以成之者以其积累之难也其所以坏之者以其不知积累之难也故序以为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言国君积累之难也如此而夫人安而有之不可以其安而有之遂忘积累之难也其曰德如鳲鸠者欧阳以为鸠之种类最多居鹊之巢鸠诸家或以为布谷或以为戴胜与鸠大异此序诗者之误也黄曰此一篇诸家之说皆未尽其意谓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如鹊之有巢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如鹊巢而鸠居欧阳公李迃仲陈少南亦谓鸠最拙不能营巢而居鹊之成巢然以物理推之鳲鸠无居鹊巢之理诗人止是取二物以为比喻言惟国君积行累功故能致爵位惟贤女有夫人之德故可配国君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李曰维鹊有巢以譬国君之积行累功以致爵位也维鸠居之以譬夫人起家而居有之也言鸠居鹊之成巢亦如夫人起家处夫人之位也方有之也盈郑氏云盈满也盈者衆媵侄娣之多也百两御之御迎也书曰武王戎车三百两皆以一乘为一两谓之两者风俗通云以为车有两轮马有四匹故车称两马称匹也百两御之言夫家以百两迎之也百两将之言父母之家以百两送之也百两成之言成之为夫人也孔氏云是子有鳲鸠之德其往嫁之时则夫家以百两之车往迎之言夫人有德礼仪具备谓有鳲鸠之德其说固非矣其曰礼仪具备虽为无害亦未得诗人之意欧阳以谓礼之盛亦未为当夫诗人言之子于归者盖言妇人归时其夫既以夫人百两之礼迎之矣父母又以百两之礼送之矣其嫁之时又以夫人之礼成之矣是所谓起家而有之也孝经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高而不危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为诸侯者必其不危不溢然後能保其富贵国君虽能之矣亦由夫人不危不溢然後能保其富贵则知内助之不可无也如此非独天子然也黄曰於是形容之曰维鹊有巢维鸠居之意不在於鹊巢鸠居但以为维鹊能有巢维鸠能居巢鹊善营而鸠善守故也诗人之辞未必有是事也而姑寓其意者当不以辞害意也曰维鹊维鸠其意自可见曰百两御之是愿以百乘之车迎之其乐得贤女以配国君之意如此诸家以为女子之嫁而夫家以百两之礼迎之女子之家以百两之礼送之将送也及至其家又以夫人之礼成之予以为不然将只是将其厚意之将是皆诗人欲盛其车服以待之以见其乐之之心云耳咏味鹊巢一诗盖与关雎之义同关雎之诗未尝言后妃之德而言诗人欲以琴瑟友之欲以锺鼓乐之则后妃之德可知鹊巢之诗未尝言夫人之德而但言诗人以百两御之成之将之则夫人之德可知后妃之德宜如关雎夫人之德宜如鹊巢二诗为二南之首圣人之意深矣 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矣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被之僮僮【音同】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李曰夫人不失职言夫人之职在於奉祭祀也礼记载国君取夫人之辞曰请君之玉女与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庙社稷此求助之本也又载国君出夫人之辞曰寡君不敏不能从而事社稷宗庙使臣某敢告执事观其取夫人则以祀宗庙社稷为辞其出夫人则以不能事宗庙社稷为辞则知夫人之职惟在於奉祭祀矣惟能奉祭祀则称其职故以为不失职也○蘩尔雅孙炎云白蒿也然则非水菜此言沼沚者谓于旁采之也下文于涧之中亦谓於曲内非水中也言采此蘩用之以备公侯之事事者祭祀之事也如春秋书有事於太庙皆言祭祀也公侯之宫宫庙也如春秋书立武宫者此?非也左传曰涧溪沼沚之毛苹蘩蕰藻之菜可荐於鬼神可羞於王公故采蘩所以用之於公侯之宫以备祭祀之事郑氏谓执蘩菜者以豆荐蘩葅被首饰也郑氏按少牢礼云主妇髲鬄少牢作被裼注云被裼读为髲髴古者或剔贱者刑者之发以被妇人之紒为饰因名髲鬄焉左氏以为吕姜髢是也方其为首饰也则僮僮而竦敬所以夙夜在公盖当视濯溉饎爨之事无不敬也及祭祀既毕则服首饰祁祁然而舒迟故薄言还归乡党之篇载夫子之礼仪曰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则逞顔色怡怡如也方其升堂则屏气似不息及其降等则逞顔色而怡怡夫子动容周旋无不中礼以为盛德之至今夫人当祭祀之时则服首饰而竦敬及其祭祀既毕则服首饰而舒迟亦以见动容周旋中礼也若夫人者可谓贤矣王氏之?以为荇之为物其下出乎水其上出乎水由法度之中而法度之所不能制以喻后妃也苹之为物能出乎水上而不能出乎水下藻之为物能出乎水下而不能出乎水上制於法度而不该其本末以喻大夫之妻也至於蘩则非制乎水而有制节之道以喻夫人也于沼于沚于涧之中则可以为河洲之类而皆未及乎河洲之大盖谓夫人之诗则言采蘩于沼沚之中后妃之诗则言采荇于河之洲必有高下之辨是数者皆穿凿之学也哀公问社於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夫社者以其所宜木为之故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不过随所宜耳其曰使民战栗此以见穿凿之学也今此言采荇采苹采蘩之类皆言祭祀之物于沼于沚于涧之中在河之洲亦不过指物之所在耳初无他义也而王氏有荇苹蘩藻沼沚涧洲之别是其穿凿无异於宰予也 黄曰礼记载国君取夫人之辞曰请君之玉女与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庙社稷则知奉祭祀者国君夫人之职也而必曰可以奉祭祀何哉人惟无愧於心而後无愧於祭祭不在物而在心心苟诚焉二簋可以为享心苟不诚杀牛不如禴祭且蘩生於沼沚不待贤夫人而後能采之盖蘩生於蠲洁之中而夫人能有蠲洁之德惟无愧於蘩而後可以采蘩夫祭祀非难而可以奉祭祀者为难也观采蘩一诗其辞简其意直采蘩于沼沚而用於诸侯之祀事采蘩在涧中而用於诸侯之宫庙采之於彼用之於此而不可以少紊曰于沼于沚知所谓于豆于登其辞雍容和缓而不廹切则夫蠲洁之德亦可想而见之也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者妇人之首饰僮僮者竦敬之貌当将祭之时而夙夜在公至於视濯溉省饎爨之时无不尽其斋庄之德又可想而见之也被之祁祁薄言还归祁祁者舒迟之貌既祭之後而言归祁祁其和易之德又可想见咏味此诗见夫人动静周旋无不中礼非盛德之至安能及此哉尝观乡党一篇见夫子衣服有常节饮食有常度摄齐升堂则鞠躬如也出降一等则怡怡如也及观此诗见夫人采蘩有常处奉祀有常礼将祭则僮僮而敬将归则祁祁而和此岂勉强所能致乎作序者曰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可以云者是亦以夫人之德言之欤噫事亲必若曾子而後可奉祭祀必若采蘩之夫人而後可左传言可以荐鬼神可以羞王公此诗言可以奉祭祀皆有深意学者当自求之 草虫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 喓喓【於遥反】草虫趯趯【托历反】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敕中反】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户江反】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张劣反】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李曰言召南大夫出行役而其妻能以礼自防盖其大夫在家而能以礼自防未足为贤惟其大夫不在家而犹能以礼自守此其所以可尚也○草虫尔雅曰草虫负蠜郭璞云常羊也陆玑云小大长短如蝗奇音青色好在茅草中尔雅云阜螽蠜李廵曰蝗子也许慎云蝗螽也观春秋所书螽即此螽也而本草拾遗则以为阜螽江东呼为蚱蜢陈氏破之阜螽与蚱蜢异蚱蜢所常有也阜螽遇灾旱有之喓喓声也趯趯跃也忡忡惙惙皆是忧也觏见也止辞也降下也言采其蕨舍人曰蕨一名鼈郭璞云初生无叶可食薇者山菜也陆玑云茎叶皆似小豆蔓生其味亦如小豆藿可作羮亦可生食伯夷所采者即此是古云草虫鸣而阜螽跃以见其类相从也欧阳公则以谓生於陵阜者曰阜螽生於草间曰草虫形色不同种类亦异故以阜草别之凡虫鸣皆於种类同者相匹偶惟此二物异类而相合其所不当合故诗人引以比男女之不当合而合尔非也盖以类相从者如云从龙风从虎者也岂必专是一物哉如鹊巢之诗维鹊有巢维鸠居之鹊则喻诸侯鸠则喻夫人此亦是二物也而以为取喻夫人诸侯为匹偶诗人之所兴不如是之泥也尔雅曰草虫鸣於上风阜螽鸣於下风而风化足以见其类相从矣未见君子忧心忡忡孔氏以谓妇人行嫁在涂未见君子之时父母忧之恐其见弃已亦恐不当君子无以宁父母之意故忧心忡忡然亦既见君子与之同牢而食亦既遇君子与之卧息於寝欧阳公以为不然盖以毛郑之徒皆以为未嫁之妇人观此序言大夫妻能以礼自防则是指妇人既嫁而言不可指未嫁而言也言召南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不为淫风所染故未见君子则惟恐失於礼既见君子则其心可以降下也如出车之诗亦曰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是诗亦是行役之诗则知此诗皆是其夫不在故其忧如此妇人以夫不在则不为容如伯兮之诗曰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夫既归则其心必降下矣郑氏谓求於夫者薄程氏谓陟彼南山谓适於夫家言采其蕨以喻其求合於礼是皆以在途为言惟欧阳公以为妇人之见时物之变新感其君子久出而思得见之故其采蕨采薇所以感其时物之新以思其夫欲其归也此诗惟欧阳公为得诗人之意惟是以阜螽草虫为非匹类此固不可从其余?当从欧阳公可也 黄曰诗人之情不可以言语求亦当近於人情以推之而已草虫之诗?者不同生於草者曰草虫生於山者曰阜螽诸家以为草虫喓喓而鸣阜螽趯趯而从异类而合非其所当合故诗人取之以为戒或以为未嫁之时见物有以异类相从者日夜自惧惟恐不能以礼自全夫序曰大夫妻而?者以为未嫁之女已失其旨矣或以为大夫妻以其大夫之行役而惟恐为淫风所染因取此物以自警焉古今皆从此?予独以为非也夫不为淫风所化者在我而已何至於以禽虫自喻哉且以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为惧感於异类而忧念不已则其二章云言采其薇而我心伤悲言采其蕨而忧心惙惙是亦恐为异类所感乎则其?不通矣详观诗文但直言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尝言草虫鸣而阜螽从之也诗人言此二物者记时候之变耳采薇采蕨其义亦然大夫行役之久而室家思念之切物情景态得於耳目之所接而伤时感嗟动乎心之所思草虫鸣矣阜螽趯矣而室家思念之心於此动也如鹳鸣于垤妇叹于室盖亦因物而感之耳曰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是因见采薇而动其忧念之心也曰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是因见采蕨而动其忧念之心也随其所感动其所思日月之变屡至而大夫之役未还室家忧念之情其可已乎噫日月之阳女心之伤卉木之萋女心之悲此情之所不能已也未见君子而其忧念之情如此则既见君子安得不乐不喜而不自慰哉或曰所谓以礼自防者安在曰以礼自防非谓惧为淫风所染而以礼制之也人情思极则易至於怨怨极则易至於叛召南之大夫妻虽忧念其大夫而不敢怨其上此无他畏文王之礼义而不敢为非而以礼自防尔汝坟之妇人能勉以正殷其靁之室家能劝以义草虫之大夫妻能以礼自防文王之风化至此深矣 采苹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则可以承先祖共【音恭】祭祀矣 于以采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音老】于以盛【音成】之维筐及筥【居吕反】于以湘之维錡【宜绮反】及釡【符甫反】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仄皆反】季女 李曰大夫妻能循法度郑氏云女子十年不出姆敎婉娩听从观於祭祀纳酒浆笾豆葅醢礼相助奠今既嫁为大夫妻能循其为女之时所学所观之事以为法度也○苹尔雅云苹萍之大者郭璞云今水上之浮萍也江东人谓之薸左传云苹蘩蕰藻之菜陆玑云藻水草也生水底有二种其一种叶如鸡苏茎大如箸长四五尺其一种茎大如钗股叶如蓬蒿行潦者道上流行之水?文曰潦雨水也方曰筐圆曰筥湘烹也錡釡属有足曰錡无足曰釡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庙也礼记曰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敎于公宫祖庙既毁敎于宗室敎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敎成祭之牲用鱼芼之以苹藻所以成妇顺也观礼记之所谓芼用苹藻即此诗所谓采苹采藻也礼记所谓敎於宗室者即此所谓宗室牖下也方其采苹於南涧之中采藻於行潦之水既得之矣遂盛之以筐筥之器既盛之以筐筥之器又烹之錡釡之中既烹之矣遂置之於大宗庙户牖之下而祭也其主此祭者谁乎乃有齐季女也王氏以为女既嫁然既嫁为大夫之妻安得称女则知季女乃未嫁之女也然祭礼主妇设羮岂有齐季女而主祭设羮乎孔氏以谓成其妇礼非也诗人言妇人敎成之祭主於此祭者何人也乃有齐敬之季女也敎成之祭设此祭也惟其未嫁之时如此则其既嫁乃能循法度也苏黄门曰未嫁而习之既嫁为大夫妻则终身行之所谓能循法度孝经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此卿大夫之孝也惟卿大夫之孝在於循法度故其妻亦当循法度礼记曰卿大夫以采苹为节采苹以其能循法度也以此观之则卿大夫与其妻亦当循法度无违於礼也 黄曰此一篇诸家之?皆非而陈少南之?为当郑氏云女子十年不出姆敎婉娩听从观於祭祀纳酒浆笾豆葅醢礼相助奠今既嫁为大夫妻而能循其为女时所学所观之法度故曰能循法度也女子先嫁三月敎之於公宫公室敎之已成牲用鱼芼用苹藻所以成妇顺故其诗曰于以采苹于以采藻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苏黄门亦谓未嫁而习既嫁为大夫妻则终身行之李迃仲亦从此?夫序者以为大夫妻?者以为未嫁之女序者特言能循法度而?者以为能循在家之法度何其费辞也盖其?以为已嫁之妇则不当谓之季女不知女者妇人之通称季者诗人之美辞曰季女云者犹所谓淑女也诸家既信淑女采荇采藻以供祭祀而不疑则又何疑於季女之采苹采藻以供祭祀乎盖其求於诗不见其循法度之意故以在家学礼之时为?窃尝咏味此诗见大夫妻动循法度不可紊乱采苹於涧滨采藻於行潦盛之以筐筥煮之以錡釡奠之於宗庙之明处主之以齐敬之诚心陈少南谓采之有常地承之煮之有常器奠之有常室主之有常敬故谓之能循法度可谓得诗人之旨矣窃尝论之人惟能不失节於屋漏暗室之中而後能不失节於十手十目之地平居不能以恭敬自养而欲一旦无失节於礼仪方行之时虽勉强庄肃而未有不进退失度者也今采苹之大夫妻奉祀之礼不差豪?非能循法度而然乎此诗与采蘩之诗其义亦皆然采蘩所以为夫人之主者特其用於公侯之宫耳左传襄公二十八年言济泽之阿行潦之苹藻寘诸宗室季兰尸之敬也隐公三年周郑交质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苹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釡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於鬼神可羞於王公昭忠信也二者皆取此篇之义曰敬也曰昭忠信也是皆循法度之意 甘棠美召【时照反】伯也召伯之敎明於南国 蔽芾【非贵反】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蒲末反】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起例反】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李曰尔雅曰杜甘棠郭璞曰今之杜棃尔雅又曰杜赤棠白者棠舍人注曰杜赤色名赤棠白者亦名棠以此观之则知白者为棠其赤者为杕杜诗之所谓杕杜即赤棠也此甘棠乃白棠蔽芾毛氏以为小貌欧阳破之曰召公本以不欲劳烦人故舍息於棠下棠可容人舍其下则非小树也蔽者谓蔽风日也芾茂盛貌观我行其野之诗曰蔽芾其樗毛氏亦以为始生之木非也言此甘棠之下召伯听讼之所南国之人相戒曰此木勿翦勿伐勿翦勿败皆是斩伐之意则知拜者亦是不敢残害也?舍也善政得民财善敎得民心善政不如善敎之得民深矣以召公之於南国其所舍之木而民相戒之以勿翦勿伐此岂有刑法驱之使然哉盖民之爱召伯也深虽其茇舍之地而人犹不忍翦而去之则奉其敎无有不致其敬也孔子曰吾於甘棠见宗庙之钦也思其人犹爱其树尊其人犹钦其位道也然观召公之於南国於所舍之地民犹不忍去之至於孔子乃伐木於宋岂孔子不如召公哉盖以召公之得志天下皆知其贤故爱其甘棠而不忍伐孔子不得志天下之人莫知其圣虽木犹且伐之此不可以常理论也 黄曰窃意此诗作於武王分陕之後如何彼禯矣亦在於武王之时也何彼襛矣言齐侯之子则是侯国之事不得为雅甘棠言召伯之敎则以并附之召南且甘棠之诗言召伯所茇召伯所憩召伯所?在文王时文王方为西伯而召公亦称召伯岂有是理按燕世家云召公奭与周同姓皇甫谧以为文王庶子则决非为伯於文王时也此一篇大抵形容斯民思召伯之深而爱其所舍之木非爱其木也爱其人也爱其人则亦爱其木也召伯之敎明於南国而南国之人不忍忘之及召伯既去而思其所舍之木相与思念相与告戒曰勿翦勿伐而毁伤之也是召伯之所舍也三叹三咏不能自已则尸而祝之社而稷之遽敢加忍而毁伤之乎想其遗黎故老指甘棠以告其若子若孙而诵召伯所敎使之世守而勿忘也据此只言是召伯听男女之讼不忍重伤其民而舍於甘棠之下故国人?而思之云耳而作序者发明之曰召伯之敎明於南国盖谓斯民之所以思召伯者非止於不劳民力一事也善政得民财善敎得民心善政不如善敎之得民也吾观召伯之敎不惟当时之不能忘而後世亦有所不能忘召旻之序曰旻闵也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也观後世之所思则知当时之所爱也矣昭公二年晋侯使韩宣子来聘公享之有嘉树焉宣子誉之武子曰宿敢不封植此树遂赋甘棠宣子曰起不堪也无以及召公若宣子者亦可谓自知也定公九年郑驷歂杀邓析而用其竹刑君子因举是诗以责之以为思其人犹爱其树况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君子之以责驷歂者是矣然以竹刑比召伯之甘棠者则过也虽然召公所舍之木人犹不忍去之孔子大圣人也而伐木於宋盖宋人能伐其木而不能废万世之俎豆南国思召伯甘棠於一时而学者思孔子杏坛於万世孰谓吾夫子之不幸 行露召伯听讼也衰乱之俗微贞信之敎兴强暴之男不能侵陵贞女也 厌【於叶反】浥【於及反】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音汝】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李曰衰乱之俗纣之俗也文王之敎既兴则纣之俗可以革贞信之敎兴则虽有强很暴虐之男不能侵陵贞洁之女男虽侵陵贞女而女终不肯从惟其不能侵陵贞女此召公之所以听讼而决断之也按礼记曰一成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则召公之为伯乃是武王之时而此甘棠之诗与行露之诗皆称为伯者亦当追称之耳○厌浥行露毛氏谓湿意也郑氏谓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之无夫家者言我岂不知当早夜成昬礼谓道中之露大多故不行尔欧阳以为不然男女淫奔岂更须仲春合礼之月遂以行露为非取喻言有露之时不欲早行以其多露不敢行岂有为淫奔之行哉此说未善诗之大意行露乃是喻耳王氏虽以为取喻乃以谓露之为物犯之则濡而天之所以成物也礼之为物犯之则汚亦人之所以成物也故诗人以露比礼行多露则人虽有夙夜之心而莫敢犯者为其濡故也国多礼则人虽有昬姻之心而莫肯犯者为其汚故也行於露中则濡固然矣行於礼安有所为汚邪犯非礼则汚矣惟苏氏以为我非不欲早行以其多露故不敢行女子非不欲为室家以其强暴有所不可此?得之矣惟女子之自守如此故下文继之曰【云 云】此以见强暴之男而不敢侵陵贞女也王氏以谓雀穿屋以角而雀实无角而诬易见鼠穿墉以牙而鼠有牙其诬难知此?不然龟山以为鼠无牡齿谁谓鼠无牙谓无牡齿耳?文曰牙牡齿也则知龟山为信陆农师又以谓雀有咮而无角鼠有齿而无牙谁谓雀无角所以得穿我屋者非以角乃以咮也谁谓鼠无牙所以得穿我墉者非以牙乃以齿也故取喻以为女非无室家之道若谓无室家之道则何以速我於讼当时男子诬女子尝有室家之约故虽召我狱其实诬之也惟召公能决其狱则诬罔者可以自明矣以男子虽召伐狱而室家之道终不足以言不与汝为夫妇也大学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盖不善听讼者则巧辞者得以逞其奸木讷者无以诉其冤矣惟善听讼者则无情者不得逞其志尽其辞无情者既不得尽其辞则有情者皆得尽其辞矣如所谓虽速我狱室家不足是所谓有情者得以尽其辞也按易之讼其初六曰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象曰不永所事讼不可长也虽小有言其辨明也女子之讼正得讼卦之初六阴柔之卦今也女子为强暴之男侵陵而女子不从以速我於狱今召伯听讼终为之断其情岂非其辨明乎?者以文王之化徒及於正信之女而不能以善而化之乃使至於讼夫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听讼固未能至於无讼然其风化自文王即位之始安能变纣之淫风而遽至於无讼乎为是?者不足以病文王也 黄曰此诗虽在召公甘棠之後而乃在於文王之时或问曰子既以前一诗为武王时作而乃复以後一诗为文王之时可乎曰前後次第之失伦则後世之罪非作诗者之罪也且此两诗之意甚明特学者习而勿察耳据前一诗乃是召伯听讼之时不忍重伤其民而舍於甘棠之下故南国之民思之而作甘棠而此一诗乃是为召伯听讼而作是行露作於召伯听讼之日而甘棠作於召伯已去之後则予谓此诗为文王之时作不亦顺乎曰子既以召公在文王时未尝称伯则此诗言召伯听讼何也曰前诗言召伯所茇乃是诗人之辞此诗所谓召伯听讼是乃作序者之辞如诗言文王则是武王成王时诗序言文王则是文王时诗亦无害也或者又曰文王时未尝分陕而又有召伯听讼之句何也曰分陕则无之而听讼则有何不可详观此诗乃是女子自诉之辞谓予岂不早夜而行之哉恐多露之汚吾衣耳女子贞洁虽衣服犹恐沾汚如淫奔之诗曰无感我帨兮恐其汚我之帨也女子之贞洁如此而强暴之男乃欲侵陵之然事固有出於横逆之所加而不可以意晓者而惟明者能辨之雀有咮而无角固也然雀无角而能穿屋谁信雀之无角乎鼠有齿而无牙固也然鼠无牙而能穿墉谁信鼠之无牙乎贞洁之女与强暴之男固无室家之道也然今乃速我於狱讼谁信无室家之道乎是其不可以意晓而惟召伯能明之故继之曰虽速我讼亦不女从以见召伯听讼之明也易之讼初六曰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象曰虽小有言其辨明也行露之讼正得讼之初六之意欤盖阴柔之卦乃初六也犹善柔之女为强暴之男所廹以召伯之听讼而强暴之男不能侵陵正女非其辨明乎或问曰当文王之时关雎鹊巢之化行而犹有强暴之男淫奔之风何也曰当是时周家正信之敎方兴而商人衰乱之俗未殄此如一阳来复之时阳虽有当盛之势而五阴犹未却以逊阳则草木之摧败犹所不免自二南极而至於王道之盛则自复而临自临而泰之时也孔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欤又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人能片言折狱则巧辩者无所施其奸木讷者得以尽其辞然能听讼而未能使之无讼则亦未足为风化之至故自大车之序而观之则行露之诗固已为召伯能听讼之事自虞芮质成文王蹶生之诗观之则召伯之听讼又不若文王之使无讼也 羔羊鹊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德如羔羊也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徒何反】退食自公委【於危反】蛇【音移】委蛇羔羊之革素丝五緎【音域】委蛇委蛇自公退食羔羊之缝【符龙反】素丝五緫【子公反】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李曰此诗言文王之化召南之国凡在位者皆节俭正直王氏云所谓文王之政者非独躬行之敎则亦有庆赏刑威存焉王氏之?以周南为圣人之风召南为诸侯之风故其?经与周南而下召南观孔子之言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则其所谓政者不务躬行之敎不可也又尝曰为政以德为政必本於德则政专在庆赏刑威不可也德如羔羊者言其在位之有德如羔羊之诗所言也亦知所谓麟趾之时也孔氏曰衣服多矣何以独羔羊为裘按宗伯注云羔取其羣而不失其类士相见注云羔取其羣而不党公羊传何休云羔取其贽之不鸣杀之不号乳必跪而受之亦如今言大夫之能羣而不失类行不阿党然观此诗言羔羊之皮素丝五紽言其节俭也下文言退食自公委蛇委蛇言其正直也以羔羊为裘而五緫可以见其节俭非谓如羔羊之节俭也使羔羊果能节俭正直以为德如羔羊犹可而羔羊未必耳何孔氏云尔者是求其?而不可得故为是?也羔羊毛氏曰小曰羔大曰羊是特辨其名尔诗之意盖言以羔为裘如羔裘晏兮亦是以羔为裘故也羔亦名其为羊也革毛氏以为犹皮也?文曰兽皮治去其毛曰革故周礼掌皮秋敛皮冬敛革固不同类毛氏以革为皮故孔氏以为对文言之则异散文则皮革通也緎尔雅曰羔裘之缝也以为五緎既为缝则五紽五緫亦为缝也诸家之?五紽五緫皆未甚分明故予窃以私意求之盖谓五次缝之以羔裘之或绽或弊五次缝之可以见其节俭也退者自朝之辞礼记曰朝廷曰退是也惟退为自朝之辞则知自公门也郑氏谓退食为减膳从公为正直顺於事其?不通矣委蛇委蛇韩诗作逶迤毛氏则以为行可踪迹郑氏则以为自得之貌按左氏襄七年卫孙文子来聘且拜武子之言而寻孙桓子之盟公登亦登穆叔曰孙子必亡为臣而君过而不悛亡之本也诗曰退食自公委蛇委蛇谓从者也衡而委蛇必折委蛇者顺於道则可逆於道则必折之左氏之意谓委蛇为自得也言召南之在位其心无邪故能雍容自得盖人能平其心则无入而不自得其心不平矣安能雍容自得也诗言退食自公委蛇委蛇虽不言其正直而正直之意自见此以见诗人可谓善形容者矣下文委蛇委蛇自公退食委蛇委蛇退食自公其意一同但便其韵也 黄曰详观此诗乃知二南皆是文王之风化初无浅深之辨序者曰鹊巢之功致盖大其始於闺门而後及於在位此人伦既正朝廷既治之效也曰鹊巢之功致亦如桃夭言后妃之所致为之於此而自化於彼岂有刑法之所驱哉德如羔羊先儒以为取其羣而不失其类公羊传何休云取其贽之不鸣杀之不号乳必跪而受之故诗人取而形容其在位者之德然观此诗言羔羊之皮素丝五紽特言以羔为裘而以素丝组之初非以羔羊比在位之德也其曰德如羔羊谓如羔羊之诗所言耳如关雎乐得淑女是关雎之诗乐得淑女也仁如驺虞是仁如驺虞之诗所陈者也则德知羔羊其义亦然郑诗言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唐诗言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孔子乡党言缁衣羔裘则是古者以羔为裘亦在位者之服今召南之在位者之服化文王之政躬自节俭不事华侈一羔裘而五缝之不恶其敝也郑氏又以退食自公为减膳委蛇为自得夫以委蛇为自得则近之以退食为减膳则非也诗人但言在位者退朝之时其出公门入私门有和缓之容无私交之行以见其正直之德耳盖人惟心无欺故其进退无愧而容止可观诗人不形容其节俭正直之事而特形容其自得之意则其德自可见左氏襄公七年卫孙文子来聘公登亦登而穆叔知其必亡因举退食自公委蛇委蛇之句以讥之盖卫孙文子素无正直之心故其进退自无和易之容也吁文王躬行於闺门而化及於在位礼义之感人何其速欤杨绾清俭一旦为相而郭子仪为之减坐中声乐五分之四京兆尹黎干驺从甚盛即日首之止存十骑中丞崔寛第舍宏侈亟毁撤之若杨绾何足以语文王之化而亦足以见礼义之感人动物如此之亟哉 殷其靁劝以义也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 李曰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不遑宁处言奉使施命於天下不遑宁居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男曰室女曰家召南大夫之妻而乃曰室家者?诗者不可泥於一字之间也毛氏以召南之大夫为召伯之属孔氏云文王未称王召伯为诸侯之臣其下不得有大夫所谓召南之大夫非必召伯之臣也自陕而西而南方之国皆召南之大夫也 黄曰召南之大夫?者以为召伯之属然文王之时召公尚未分陕文王未尝称王召公为诸侯之臣而其下安得有大夫或者问曰诗序言召南之国召南之大夫何也曰此特别其非周南之诗尔岂谓在文王之时召公已有其国已有其大夫哉曰召南之国召南之大夫是後世作序者之辞而非当时作诗者之辞也故周南之汝坟召南之殷其靁皆妇人被文王之化而知君臣之分闵其夫之勤劳而复以君臣之大义勉之则文王之化深矣 殷其靁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音真】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靁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上声】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李曰殷雷之声也南山之阳山南曰阳也侧者山之左右也下者山之足也违者去也遑者暇也振振信厚也郑氏谓雷以喻号令扬子曰鼓舞万民者其惟号令乎鼓舞万物者其惟雷风乎雷不一风不再是以雷而喻号令也苏氏以雷在南山之阳不可得而见亦犹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其妻思见之而不可得其?不如郑氏至王氏虽以雷喻号令而以南山之阳谓宣明君之号令以南山之阳取喻明君其说不通王氏以谓在南山之阳谓明君之号令则在南山之足将明而晦矣此其说可以攻王氏之膏肓也上既言殷其雷在南山之阳既而在山之侧既而又在南山之下此言雷之在此复在彼以见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在彼又在此以见勤於王事也下文继之曰何斯违斯斯此也王氏以上斯为君子下斯为此不如郑氏皆为此也言何以为在此今又去此也以见不遑暇处之意奉使未尝遑暇既在此又在彼其勤劳如此其妻又劝之以义曰信厚君子未可以归见其妻贤也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即汝坟所谓妇人能闵其君子劝以义即汝坟所谓犹勉之以正也王氏则以为此诗未若汝坟之盛故系之召南王氏之?多生分别谓周南周公也故其诗乃圣人之事召南召公也故其诗乃贤人之事遂以摽有梅不若桃夭小星之诗不若樛木殷其雷之诗不若汝坟者皆分别锱铢之轻重岂知诗人之意哉夫汝坟之勉以正殷其雷之劝以义盖其义同其辞则异耳黄曰殷其雷在南山之阳郑氏以为雷喻号令苏氏以为在南山之阳不可得见亦犹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其妻思见之而不可得李迃仲以雷在南山之阳既而又在南山之侧既而又在南山之下以喻大夫远行从政既在彼又在此以见勤於王事然详味此诗乃是兴也非比也夫行者遇雨则思居者之安居者遇雨则思行者之劳此人情之所同然也召南之大夫妻闻雷声在南山之阳因念其夫行役之劳曰何日至此南山之阳乎抑其已违此乎想其不敢遑暇而少息於此也因闻雷之声而动其思念之情南山之侧南山之下皆是一意但便其韵以协声耳不必求其异义也振振信厚也既以情闵之复以义劝之曰振振君子归哉归哉勉其以信厚之德而絶其思归之念也夫君虽以虐遇我而不敢萌一怨心者惟信厚君子能之若大夫妻可谓能以义劝其君子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皆怨望之辞也国人则矜其车甲妇人能闵其君子知闵其勤劳而不知劝以义也召南之大夫妻可谓不以家忘国不以情废义不以私害公此实人之所难也而妇人有能之者昔王陵在汉母在楚汉使至其母泣告之曰愿为妾语陵善事汉王无以妾故持二心遂伏劔而死吁有若是妇人也哉 摽【婢小反】有梅男女及时也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时也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音倾】筐塈【许既反】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李曰商纣之世风化既衰男女淫奔故嫁娶多失时至被文王之化衰乱之俗微正信之敎兴故男女各得及时而嫁娶也桃夭之诗则言周南之国男女各得其时此诗则言召南之国男女各得其时以见文王之化所及者远矣○摽落也迨及也塈取也梅之落也始见其实之多其见在者有七已而其实之少其见在者有三既而则尽落矣故顷筐取之於地毛郑之?以迨其吉兮谓女子之嫁宜及其善时善时谓年二十虽夏未大衰迨其今兮谓其急辞迨其谓之谓男女之相奔不禁按诗序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