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泾野子内篇 [book_author]吕柟 [book_date]明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儒理哲学,哲学,理学,完结 [book_length]138679 [book_dec]明吕柟撰。“泾野子”为吕柟号。其学以薛瑄为宗,是书乃其门人所编语录。二十七卷。包括云槐精舍语、东林书屋语、端溪问答、解梁书院语、柳湾精舍语、鹫峰东所语等部分,大抵都系作者长期精研理学所得。《明史·吕柟传》载,作者平生“独守程、朱不变”,是讲求格物致知的。所谓 “其为学,格物以穷理,先知而后行。此书论及内容极广,但其思想大旨仍是批评陆王心学,恪守朱子之学。书中认为心学乃空幻之言,割断了人与天下事之间的联系,所谓“明心见理”,实质上已与裨合于一流。凡 《云槐精舍语》二卷,《东林书屋语》一卷,《端溪问答》一 卷,《解梁书院语、柳湾精舍语》二卷,《鹫峰东所语》十 二卷,附《邵伯舟中语》三卷,《太学语》二卷,《春官外署语》二卷等 [book_img]Z_5119.jpg [book_title]提要 【臣】等谨案泾野子内篇二十七卷明吕柟撰柟字仲木号泾野髙陵人正徳戊辰进士第一授翰林院修撰厯官南京礼部右侍郎諡文简事迹具明史儒林柟师事渭南薛敬之接河东薛瑄之在南都与湛若水邹守益同主讲席是书乃其门人所编语録凡云槐精舍语二卷东林书屋语一卷端溪问答一卷解梁书院语一卷栁湾精舍语二卷鹫峯东所语十二卷太常南所附邵伯舟中语三卷太学语二卷春官外署语二卷礼部北所语一卷其子畇等类而刻之柟为学在格物以穷理先知而后行其所谓穷理不是泛常不切于身只在语黙作止处验之所谓知者即从闻见之知以通徳性之知但事事不肯放过其践履最为笃实尝斥王守仁言良知之非以为圣人教人未尝规规于一方今不论资禀造诣刻数字以必人之从不亦偏乎故其议论一以程朱为归终身不变其所守亦可谓笃信好学者矣乾隆四十五年六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陆 费 墀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一 云槐精舍语 介问观书先生曰其上以我观书其次以书观我其次以书观书何谓也曰其上行有余力而学文可以作圣其次体圣人言可以作贤其次恣记诵之博无身心之实误天下苍生者皆以书观书者也 周生问治乱之故先生曰中人而与君子为友则为君子中人而与小人为友则为小人世多中人不择友故治日少乱日多 先生常喜读王虎谷题杨震四知诗云若教暮夜无金餽方信先生待物诚以为得务本之意 何子仲黙曰今之谈道者犹作文之无益也先生曰言于是行于是者有矣不言于是行于是者未之有也且舍是而不言防言则不能乱言则不敢 用问神先生曰三代下知神而敬事之者其邵尧夫乎故其言曰思虑未起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谁于戏此君子之所以愼其独也 诗问嵇康阮籍先生曰其庶乎节矣君子不如是之废也忍亲弃礼以避祸知义命者不为也故文中子曰道不足而器有余 勲问邵尧夫先生曰隠而不僻乐而不流其学圣人而未大者乎前定之数又何其不惮烦也 先生谓九川子曰吾于汉文得四罪焉前有张禹扬雄后有马融胡广吾于唐诗得四贤焉前有韩休张九龄后有张巡元结九川子曰汉文之罪者无杜钦谷永唐诗之贤者无杜甫韩愈邪曰钦永虽可罪其文浅故其责小甫愈虽可贤其诗溺故其道微 陈诏问自汉以来诗亾何谓也先生曰观风之官不设而风亾王道废而雅亾谄道兴而颂亾李白杜甫何如曰二子应博学宏辞科则可矣于诗则未也然而君子犹有取焉者辞有近乎史者也潘岳刘琨江淹鲍照二陆三谢沈宋如之何曰乱世之作也宜勿有于世矣问曹植王粲刘桢阮籍曰其汉之衰乎然而涂斯人之耳目者则自是耳问孟苏武陶潜曰赖有此欤其鹤鸣蓼莪考槃之亚乎故君子不知风不足以成俗不知雅不足以立政不知颂不足以敦化 刘子静斋问为治先生曰社学习琢句而废洒扫礼乐之节大学习程文而废正心修身之道欲天下之治未见其有日也 夏子于中言岁贡士当官不及例贡士也例贡士壮授之以政则多兴岁贡士老授之政则多废也曰异哉子奚不即选啇贾乎且今之所谓兴政者多取于逢迎今之所谓废政者多病于簿书如其如是而后政也使岁贡士不塞之以例贡士则其仕皆年壮而志强而又济之以诗书顾不美哉如岁贡士为学官者简其贤者能者亷者勤者以参有司而用之彼有不思敏于教而良于政者非人也 路子苦其子之读书也约熟一书与一衣焉先生曰此利之也夫教之以义而以利诱之其不汩于利者几希如其子能百卷也又将何以与之乎其不信莫大焉不信以利非所以诲其子也路子悔而改之 子言问为国之患先生曰莫大乎四逆何也曰退贤进不肖则逆罚功赏幸则逆弃介尚和则逆贱义贵利则逆国有一逆则弱有二逆则昧有三逆则乱有四逆则亾 有仕于京者继母且死乃谋奔丧而祭先继母乎先先母乎先生曰丧不葬不祭又何先后之问耶且子父存乎曰父存曰父存虽丧亦主之矣而况于祭耶子有哭号而已不得而余谋也 霄问管晏孰优先生曰平仲之功不及夷吾夷吾之德不及平仲平仲而遇桓公某知其优于夷吾也 卧碑有里选之实监规有贤良方正之意提学考文而不问卧碑司成拨歴而不问监规欲得真材以成治不亦难乎 叔用问尹和靖记程正叔语曰凡学者学处患难贫贱也若富贵荣达即不须学如何先生曰此或其偏辞也夫富贵荣达而不学鲜不斯淫矣 先生谓崔叟曰天下有道诸司崇礼天下无道诸司崇法天地和伏生之辈夀天地不和顔子之辈夭 士问孟子哀旷安宅舍正路者何先生曰仲尼以夕死为可子舆以偷生为哀死也犹弗死也生也犹弗生也介为王者仁心自然论来献焉先生曰此宋太祖之假仁史氏之防言也介恶得又从而申之乎介曰何曰宋祖之封韩通岂其真仁乎 孙世其问申鉴先生曰荀仲豫其董子之俦乎其文质直而眞切 张伊问諡法先生曰后世可谓大易矣其胡能沮劝耶故凡为翰林者累官至师保皆諡文他官虽或经天纬地弗论焉凡为将领者累官至伯皆諡武他官虽或运筹决防不论焉不有后日之公论则王安石朱元晦之皆文公也谁其辨之哉 曲沃杨防曰友有娶妻于他县者女在途而友之母死如之何先生曰女奔丧而不返夫则居庐终丧而婚礼也今子之友奚为也曰妇居丧于室夫居庐于墓曰善哉可与几礼矣 子谓九功曰耕田不深无髙稼治学不深无端行先生谓叔钺曰见善而不恶则或有为之之时矣见善而恶则无为之之时矣见恶而不好则或有去之之时矣见恶而好则无去之之时矣故君子以取初心焉王子曰凡山之下皆水道也故山之土石层垒洪水过而累之耳先生曰王子求形不求意矣夫立地之道曰柔与刚故西北之山入地不穷其底东南之水接天不见其际抑如王子之言也天之星辰日月岂天河过而累之乎 学者有畏嫉于俗而欲为内方外圆之行者以问先生曰夫内方外圆者大贤以上事也初学而然为人丧已甚矣夫内方外圆者乃德盛后见之亦非圣人有意于内之方外之圆也学者改之 先生谓子言曰汉匡衡治诗足以説王化矣而其身不免于赃败圣学之废岂独今日哉故君子贵行不贵言爵问今之使四方不辱君命者先生曰其惟黄忠宣公乎交趾百余年而不叛皆忠宣公之政也使于北朝有杨善惜乎福也未死建文之难耳 权用问闾阎之苦风俗之害先生曰里老之不选徳小学之不选师乡饮之不选贤欲以安民而善俗吾未见其有日也何其已细乎曰平天下亦犹是也 西安之地秋税亩一斗夏税五升及其乆也秋地沽而不售皆归贫人夏地皆归富人有司以布折税者夏匹布石有二斗秋止折半于是贫富滋相悬先生遇二司辄言之门人曰夫子不属事此言何也曰茍得贫富均又何属事之为辞且昔者王端毅公在南直也调停官粮民粮之偏令官粮抵斗实収而民粮加耗以补之南人至于今颂之又安知二司者无王公之徒邪大抵买田夏秋税均过割可也 正德七八年间皇储未立盗起而羣臣忧言官屡请弗建也先生曰是执政者之过耳霄曰何谓也曰祖宗法亲王居十王府邸俟储立而后行 霄问何子仲黙先生曰其诗有汉魏之风是可取也其文袭六朝之体不可取也然而其人则美矣问李献吉曰为曹刘鲍谢之业而欲兼程张之学可谓系小子失丈夫矣 问康德涵曰汉马迁之材也其学之博犹未逮耳问马伯循曰见善而能聚见恶而能劝其志远哉问张仲修曰直而敏足以从政矣 先生曰利刃虽割易缺利口虽辩易沮君子养徳以为贵 诗问周礼先生曰即孔子之答诸弟子耳何谓也曰天以一气化生万物圣人以一贯曲成羣贤王者以一理分统众职其义一也夫周礼行天下无穷民 先生谓诗曰汉光武至富贵也严子陵至贫贱也后世论光武犹有贬论严子陵无不褒故君子贵立志诗问逍遥游不亦乐乎先生曰不然周恶夫尧德之大也托为藐姑射之四子以小之耳故曰鸴鸠斥鷃笑鲲鹏朝菌蟪蛄笑灵椿其忿嫉孰甚焉不然彼宜甘心洴澼絖矣奚羡夫鬻不手之方以获裂地之封哉大言不能葢其情其是之谓欤若夫疏水则乐在其中箪瓢则不改其乐斯孔顔之逍遥游也 夏子曰今之不知时务而好谈经者皆腐儒也先生曰六经尽时务也第读经者弗知耳如其知经也必不敢背经矣 君子习文不如习行习行不如习心习心以忠信而文行在其中矣 李子论乐先生曰书不云乎德惟善政政在养民九韶之舞九徳之歌皆以此耳故凤凰仪鸟兽舞后于时雍风动也曰杜防王朴祖孝孙如何曰末之哉昔者予之幼穉也偕羣儿吹葱叶击瓦砾以嬉戏今忆其乐虽虞廷鸣球柷敔莫过焉夫民方诅怨而三子拳拳于金石累黍之讲若由君子观之皆欺君耳曰贾谊请兴礼乐文帝未遑史氏讥之何也曰此史氏之不学也夫文帝未遑卒成富庶之政武帝用李延年司马相如虽赤鴈天马芝房亦造乐歌海内益耗可鉴已 吴季札曹子臧鲁叔盻周之伯夷叔齐也夏侯令女之材为近之 先王制服止于五者义也先王制刑止于五者仁也不义则情不能行不仁则性不能尽仁义者先王处死生之道也 诗问史约之作何谓也先生曰尚书春秋上世之经也志详而事畧不兼其传大贤不能达其故秦纪汉书以下后世之史也事详而志畧不裁其芜白首不能举其悉 孙世其问一贯何似先生曰读易及春秋可见然则忠恕之说非欤曰易与春秋言忠恕何也曰天地变化草木蕃卦爻变化仁义行褒贬变化纲纪立 叔用问政先生曰养民以限田举民以四科简民以府兵教民以六行君用程颢臣辅汉文可以行政矣程颢汉文皆亾矣柰之何曰主上之资类尧舜岂惟汉文乎臣下之贤有顔孟岂惟程颢乎故有不妨贤之执政则程颢至有不逢恶之执政则汉文兴 季聪问巷伯刺幽王寺人伤于谗而作者何先生曰谗至是则无人之可容矣故节南山正月十月之交见幽王用人之失也无正小旻见用谋之失也故小宛虽百姓亦惧其祸矣是皆本于谗也故小弁谗及妻子也巧言谗及大夫也何人斯谗及公卿也巷伯谗及寺人也故谷风以下言其乱 伊问昔者尧请致天下于许由有诸先生曰此庄周自大之言也尧之仁知如此其神天也舜之孝弟如彼其圣贤也尧犹家试之以九男二女国试之以五典百揆积二十八载而后禅圣人之传天下若是重也许由而让天下可谓弃硕果于鹪鹩投玉食于偃鼠则亦不仁且知矣 涛问仲尼不毁誉者何先生曰昔者夫子尝曰传两喜两怒之言天下之难者也夫两喜必多溢美之言两怒必多溢恶之言故法言曰传其常情无传其溢言则几乎全夫子耳顺者也其奚毁誉哉 颛问孟子屡期齐梁之君之王则司马氏疑孟李氏常语郑氏折衷讥孟子忍心防周无君臣之义者果然乎哉且孟子尝卑管仲晏婴彼管晏又何尝废周也先生曰不然凡孟子之所谓王主救民而言如其救民也王自归之三氏所谓王主簒位而言如其簒位也民亦叛之又安有所谓王乎且管晏之时楚独称王天下犹诸侯也故管晏以其君覇孟子之时韩赵魏大夫也已为王况诸侯乎故孟子以其君王管晏时可尊王而不尊孟子时当兴王而不能故孟子卑管晏而称文王格天存乎信建功存乎仁使力存乎度敬上存乎忠慈下存乎公 孙宪副用尝谓言官曰诸公未得百寮之实辄因毁誉以劾人何也言官曰若缄黙人则以为旷职耳孙子曰朝廷作养人材官至二司亦难矣未实而逐之去以为尽职也去者不亦冤乎以告先生曰盍语之曰所言之是非大小闗在已之得失髙下彼将知惧而不肯计恩讐矣 先生谓介曰非尽性不足以事亲尽性所以至命也非执礼不足以事君执礼所以从义也介曰何曰昔者仲尼谓叶公子高曰天下有大戒二命也义也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故事亲者不择地而安之孝之至也事君者不择事而安之忠之盛也 先生谓韩退之有美才焉惜乎未见大道故其文尔难也薛生曰王仲淹何如曰其在韩子之上乎又何比拟之多邪若曰所居而变所言而通其董仲舒诸葛孔明程伯淳乎三子者求予之所不逮也 雷问明先生曰穷理而已矣问公曰循理而已矣故由理则为君子不由理则为小人何谓也曰形也者气也气也者理也不能于理即不能于气 求安莫如治病求善莫如治过病去则体安过去则行善今之中庸之论皆乡愿之徒之为也是以君子深嫉焉为其假圣言以妨贤而病国也 玺问君子之所乐如何先生曰君子有五乐皆三乐之绪也一曰方正自遂为国作纪二曰履经奉典为国作士三曰亷淑别慝为国作官四曰教行政安为国作民五曰垂勲昭亲为国作风 文王之后视民如伤者其惟我太祖乎进善如不及惩恶如去毒 诗问诗先生曰诗之亾久矣三代之诗或感于物或缘于政或有懐而兴其辞典可教也其情迩可咏也后汉以来设题目苦思虑葢其所短侈其所长悦人耳目迷人心志诗终不可以咏不可以教诗之亾乆矣必不得已其民间之歌谣乎犹有风乎尔 先生谓霄曰吾未见甘贫者也居翰林而见何子粹夫焉一布袍六七年 霄问周茂叔先生曰有徳人也方黄叔度则又有言矣问程伯淳曰如其师问正叔曰伯淳之弟也问朱元晦曰博学笃志切问近思而已矣问张子厚曰方伯淳则不足方元晦则有余伯淳已近乎化元晦亦几于大张子之化十三其大十九问陆子静曰斯其人聪明远见若浮于元晦但其力行实未至耳 先生曰罪莫大于妨贤恶莫极于非圣陈诏曰不有不忠之罪大乎不有不孝之恶极乎曰惟其妨贤而后天下之为不忠者众惟其非圣而后天下之为不孝者广故罪恶止于身者小及于天下者大 蜀人朱季连言鸨贼猖獗四年矣不如立其酋长令自抚之也先生曰果若此后有效者如唐田承嗣宋李继迁畴克御之乎曰既立之后复诛之奚为不可曰今且不能诛况于倒太阿而授之柄乎 先生谓秦子曰始亷而终汚者其亷亦谓之汚利也始公而终私者其公亦谓之私名也始刚而终懦者其刚亦谓之懦血气也不为利驱不为名动不为血气使终始其道动与天合者君子也 继祖问宋齐梁陈之不振者何先生曰鲍谢江孔徐庾沈谢为之也曰数子诗且文曰兹其所以不振也其志与道可悲矣使天下随风而靡者其谁乎且其反君事讐正与后世冯道等又何足与论诗与文哉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二 云槐精舍语 先生游云槐谓髙玺曰学者有三多有四寡玺曰何谓也曰寡言则行力寡动则静深寡交则业专寡欲则理明是谓四寡多学则徳积多思则几研多就人则为善也易是谓三多 先生曰晚唐之文浮于靡晚宋之文浮于俚以修圣人之道皆难也子言曰初唐初宋之文可以入圣乎曰子未习魏征乎导君如盂水子未习程颢乎待士如扣钟然则程子何以讥魏子之事讐乎曰功过不相掩西里子曰子贡货殖夫子以为不受命顔子箪瓢夫子贤之师夫子者必皆不食以死乎陈子曰岂以子贡既足而又求富耶先生曰亦观其心耳若子贡货殖以给父母妻子之养而非猗顿计然之意虽炎帝神农不禁也若颜子箪瓢少动其心而改其乐虽饿且死孔子弗贤也 刘子论建文永乐之人材而称解缙杨士竒之为杰也先生曰夫人材论于太平之时则贵文论于御侮之际则贵武论于狱讼钱谷则贵亷论于危国亾世则贵节夫建文永乐之间西安之张紞泰和之周是修真宁之景淸贵池之许观其杰乎解杨其愧诸曰齐泰李迪黄子澄方孝孺之死甚烈此亦非杰邪曰致建文之亾则可罪死建文之难则可录 先生曰端居暗室终年而不外想者斯其人可以入市朝 渭川周子问异端先生曰古之异端犹可辟也今之异端不可辟也古之异端犹异类也今之异端则同类也挟术数者世称才儒闲诗赋者世称雅儒记杂丑者世称博儒趋时而竞势者世称通儒谈者世称髙儒临事含糊淹滞者世称老儒蹈袭性命之言者世称理儒斯非皆为孔子之书者乎然误天下苍生者皆此异端也老佛其细诸 诗问山巨源进贤不言死而后天子出其奏于朝王仲淹与其密不与其仁者何先生曰出处君子之大节也巨源初与嵇康称魏七贤其志壮矣比晋取魏反面事之位至吏部虽放达者亦丧斯叔夜之絶交也奚其仁先生曰今之戏谐者皆好名嗜利之徒也何子栢斋曰奚至是乎曰既欲谄乎俗又欲献其敏献敏则欲有闻谄俗则思固位误天下苍生者皆此夫也 先生曰君子修存小人修亾君子修寿小人修夭介问唐蕃将代汉将如何先生曰此明皇之惑于太真也故禄山肆行无忌耳诗刺幽王之致其乱曰艶妻煽方处 先生曰陈寿之志范之春秋皆思过半矣故王仲淹取其志陈诏曰王充张衡之文何如曰不足称也其志则微夫 庚午之冬戚党百戸魏荣自京过泾野言东方之盗今大猖獗称王矣徃年各边如荣辈请袭替于司马门者数百人若给以戎马畧示赏罚今当荡定乆矣乃用京兵京兵素役于宦寺而不知简是委羊虎口耳寻见其滋蔓也先生甚壮之越二年盗贼徧天下始征边师而民力殚先生曰呜呼以大司马之见不及一士卒宜数年天下之未定也 先生曰孟轲董仲舒之后得道之深者其惟隋王通乎若在孔门当雍商之间矣介曰续诗续书人咎其僭经中说人咎其拟论语者何曰诗书不续何以见后世之衰为来告邪若中说多发前人之奥其行则王子之志也其文则薛收姚义之笔也可尽议乎 大仁废勇大义废利大礼废文大智废谋大信废盟大化废教大徳废言大孝废命大忠废谏九废者圣人之所以异于人也 介问魏相白去副封可以防奸乎先生曰惜乎未探其本也并封事而去之则三代矣曰其如世变之难何曰髙帝文景之世虽有对防尚未封事也距此方数十年耳去之则何有且相因许史而白去副封宜乎其不知本也然其论兵论灾异则犹有皇矣康诰之风焉又曰自汉以后封事亦不可无 介问学孔子自何人始先生曰自颜子始学颜子自何人始曰自程伯淳始学伯淳自何人始曰自尹彦明始故知孔子者莫如颜子知程子者莫如尹子 先生曰林虑马敬臣某之畏友也而正益之以信斯可与穷理温而恭益之以义斯可与尽性明而审益之以果斯可与知命 秦子西涧曰为政专治豪强则贫弱安矣先生曰有意为此亦非政体诗云王道如砥其直如矢康子对山曰至公之言也 子实问寺人之害柰何先生曰洪武之世如周文武其寺人皆庶常吉士矣故莫闻其名也永乐之世如汉文武其寺人皆贤良方正矣故莫称其事也正统以后有蟒衣自王振始也成化以后有玉带自汪直始也王振内窃丝纶之命汪直外操抚按之权是三杨陈王辈之罪也 先生谓伯需曰某少事周垣曲其洒扫应对之节可得而闻矣童事樊河隂其勤励俭约之风可得而闻矣弱事髙龙湾和获嘉其温恭慈祥之懿仁厚无为之度可得而闻矣壮事孙大行其严毅持正之矩博大英锐之范可得而闻矣然今皆未能有一存焉如之何其勿思也 先生曰孔庙从祀之舛亦由仕路乎薛生曰何也曰汲黯丙吉苏武黄宪陈寔郭泰诸葛亮宋璟韩休尹焞而不祀马融雄而祀何也曰数子无著述曰七十子之祀者亦有不知其名者著述安存乎夫祀也纪徳则人务实纪言则人务名世之治乱所系也其可茍乎先生曰志在荣身者未必能荣其身志在荣名者未必能荣其名故君子以正心为本务实为要 仁者可亲义者可畏可亲则为善者众可畏则为恶者孤 世其问朱子一封事数万言何其已富乎先生曰必若此焉老师宿儒读之亦欠伸思睡矣况幼冲之主哉然则道之不行亦在我者之过乎 诗问格物者何先生曰其亦程子主一之说乎何谓也曰如目有视面视膝视足及滛视勿视之不同也格而知之以必行耳言动诸物皆然也故大学旧本以修身知本为知至也朱子所补格物之章非欤曰未尝亾也又何补之有且如其补为所谓当世不能究其辞累世不能殚其用也然则朱子必以格致诚正告君者何曰此邵尧夫所谓生姜树上结也道之所以不行乎夫不审其宜而骤语之虽耆儒犹或病焉于幼冲之主难矣哉易有纳牖遇巷孟子有好货色之对其亦未之格邪崔子洹野曰今有拟经为言者人皆讥其非先生曰拟经而言必拟经而行矣如其行之戾经也人之讥也宜矣且今为诗者拟李杜为文者拟韩柳人不以为非也拟经而讥何哉易不云乎拟议以成其变化 欲蔽仁利蔽义何以去欲无物何以去利无我无我然后能正物无物然后能正我故仁义者君子之所以参天地也 先生见竹林七贤图叹曰在国无君在家无亲在前无魏在后无晋在朝无政在乡无俗者七子也 董仲舒汉之醇儒也其初有功于孔子之道者乎孟轲之后邪说又息孔子之道大明于世自董子始 先生谓桑子曰古之圣人说礼乐者莫如孔子故曰人而不仁如礼乐何又曰礼云乐云玉帛钟鼓云乎哉然则玉帛钟鼓亦有废之而用者有用之而废者故世治矣无此不足为损世乱矣有此不足为益故君子探其本 忠信哉斯司焉君实也兼之以张子厚之礼而王道备矣西里子曰吾阅人众矣多言术诈可以笼民而获上谓忠信者无用之本也而子独言之何先生曰嗟乎兹世之所以可忧也夫忠信之行有三一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二曰知礼必为三曰朴实无闻一焉者圣也二焉者贤也三焉者愚也不愚不圣又弗贤焉某不知之矣 霄问史约之始伏羲者何先生曰圣人之好古者莫如孔子然系易则自伏羲以下删诗书则自唐虞以下其上莫言也故伏羲之前不得而详伏羲之后不得而畧先生谓陈诏曰唐诗不废天下不治汉文不兴天下不平诏曰何谓也曰汉文质而简措之则易行唐诗虚而靡有之则奚用故兴汉文则人敦行谁不周勃汲黯哉贵唐诗则人滋邪谁不吕温元稹哉 霄问通鉴帝魏纲目帝蜀史约则主汉而平书征伐云者何先生曰凡一统则称帝帝魏自中原而言帝蜀自接汉而言皆偏辞也平书其实乎犹战国之例赧王殁虽东周君不得称帝也曰王莾已一统不存新纪者何曰建武元年帝孺子始弑于临泾又何新纪之先存言问郑子产及申屠嘉同师伯昏瞀人子产耻嘉之兀也每出入不与并嘉遂以形骸之外耻子产嘉其徳充欤先生曰嘉其徳充则弗兀矣夫子产不耻其同门而耻其出入是舍门而出入也师其何如哉是嘉非子产之友瞀人非子产之师兹庄周之诞乎 先生谓舜谟曰君子正其体而后观衣裳之章奠其室而后观山藻之饰志不足而荣华其言难以适治矣王仲淹谓陆机文予不信也不然何父子兄弟皆不保乎呜呼道不足而攻文者可以戒矣 东林书院语 用问镇守之害使人不能聊生何也先生曰此非知制勅者之过邪故不为作欺人勅则朝廷奚遣故不为作欺人勅则镇守奚害彼镇守者又何足道哉 伊问书终于秦誓者何先生曰秦誓其可以作圣乎夫人不患于有过患于有过不知悔而改也悔而改之虽秦穆也尧舜皆可爲矣故书以二典始以秦誓终先生谓子言曰诗有三教风言乎其俗也雅言乎其政也颂言乎其德也故读风而知俗之美恶取舍之教立矣读雅而知政之正变兴废之教立矣读颂而知徳之浅深几微之教立矣故贤而后能知风圣而后能知雅神而后能知颂故徳以善政政以善俗 李继祖问吏而登仕劳而进官王仲淹以为秦之余酷者何先生曰选材而仕犹或偾事度徳而官犹或病国材徳不据而以吏与劳焉多见其弃民也三代间宁有是乎 叔用曰尹彦明程门之高弟也为母而诵金刚者则何居先生曰斯其母平日之所嗜也然亦夫子学仁之误乎过此则舜之顺亲矣 胡子有其友死访哭道焉先生曰夫子不云乎哭诸寝门之外曰为位乎曰为位曰奠乎曰奠曰礼乎曰礼不可以莫之实也夫奠其实哭乎 先生谓叔用曰师友之功诚大也渭南薛公之学某以为所自得也尝遇于长安僧舍而叩焉公曰敬之以兰州周蕙为师陜州陈云逵为友夫周有朱寿昌之行陈有程正叔之志乃然后知薛子之学矣择师选友其可易乎 先生谓介曰予闻诸思庵薛子曰介庵李锦闗西之豪杰也甘贫守道好学至死不倦今亾矣夫夫薛子其亦见介庵而兴起者乎 介问程门之髙弟先生曰其尹彦明乎曰不有游杨乎曰游杨粗曰游杨之精近于禅曰此其所以粗也曰尹在朱门当何贤曰虽朱元晦且让焉况其门人乎尹在孔门则何若曰其学颜子而未大者乎 客有言滇南之田浮于水上者可盗而移也马子谿田曰其犹学之无本有浮名而为物诱者乎先生曰此谓致知在格物 先生谓薛生曰河津薛徳温先生直内方外果敢自取可谓得鲁斋许子之传矣蒲州衞述先生学于河津先生忠信无诡可透金石可谓不愧乃师矣予闻诸蒲州王绅先生云 门人问避祸先生曰徙义问谋生曰安命又问焉曰非义之祸君子不避非命之生君子不谋 官问友三益者何先生曰友多闻不如友谅友谅不如友直故夫子以友直为首 杨明乆之妻死其子之服未祥也其继妻又欲死有为杨子谋者欲为其子先娶也杨子惑而问焉先生曰此大伦也使汝子无知则可如其有知也不归怨于子乎君子宅身一曰义二曰命祸福不与焉尝闻教子以义方子是之举亦为纳之于邪矣 权用问文之不明者何先生曰行之不笃也久矣何谓也曰学之不讲也久矣安得讲学之人与之论行乎安得笃行之人与之论文乎 三过而不改者是为玩过三祸而不惧者是为乐祸斯其人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也 先生谓马子谿田曰外曾祖宋公之徳某未之今见也某闻诸长老曰公之为书生也采薪养亲面无戚容教授沈府沈王语黙禀度焉曰真吾师也及其垂殁也墓位当絶穴子弟请易之公曰玉兄弟四人当谁易也卒定焉此与曾子易箦亦近哉马子曰理闻王太师端毅公评西安人物矣比宋公于汉毛苌伏生 霄问曰尧视天下重于己子然乎先生曰然昔尧以天下之故捐二女于虞舜若试之而不登庸焉二女为虚归矣及舜既可用也又废乎丹朱当是时也视天下重视二女九男轻然则孟子何以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曰推恩之仁笃近而及逺博爱之仁舍小而谋大李立卿曰陈白沙几乎崇效天薛文清几乎卑法地矣先生曰智崇亦由礼卑礼卑亦由智崇易曰一隂一阳之谓道夫二子之道某未之能习也然而尝闻其大节矣白沙狂而未足文清狷而有余由孔子言之皆可以入道始学者如趋焉文清其正矣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三 东林书屋语 郑子訚问礼庶子为所生母练冠麻衣縓缘为父后者无服父死始为其母缌今亦斩衰何先生曰由父视之有妻妾也由子视之知其母不敢知其妾也生身之恩莫大焉而不三年非所以存其子也故孟子曰虽加一日愈于己且继母慈母养母皆三年生母而不三年何居父命他妾养己者比于父之他妾生己者不既轻矣乎生母无服虽圣人之制亦可改也继母者何曰子夏曰其配父与因母同孝子不敢殊也慈母者何曰子夏曰贵父之命也贵父之命即同母不亦重乎且孔子又何以非鲁昭公之练冠也曰孔子又不云乎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慈母固有三年之怀矣不然不生不然不长不然不知有父也养母者何曰吾母不以其子为子也吾斯出养母不以其子为子也吾斯入吾母既不三年养母又不三年天下岂有无母之子哉先生谓祖学曰君子之事君也格其心不耀其宠时其谏弗谋其身请闻焉曰昔者蘧伯玉谓顔阖曰形莫若就心莫若和就不欲入和不欲出形就而入为颠为灭为崩为蹶心和而出为声为名为妖为孽其知此夫鸾问乾元者始而亨者也以下者何先生曰言四德一理也是故或别而言之以尽其用或合而言之以着其体是故乾元始亨言亨即元也其利贞即乾元之性情也故干始即能以美利利天下则亨利贞者非乾元之外又有物也故刚健中正纯粹精之七言以赞此也六爻以明此也故圣人乗六龙以御天通其变使民不倦云之比亶其然乎 先生谓周官曰先君子临丧必能图其终临祭必能格其神临讼必能辩其疑临谮必能知其故临患必能图其安予当事不能酬必责予曰汝所读书奚在邪故马谿田谓先君子不言而躬行 珫问文先生曰治左氏周官问文曰治尚书原勲问文曰治孟子权用曰何谓也曰珫俚而不则官易而不典勲博而不畅 子訚问父卒嫡孙为祖父母祖卒为曾髙祖父母斩衰者何先生曰父祖子孙一体也祖丧其子则孙丧其父也故祖卒曾祖曾孙犹父子也曾祖卒髙祖孙犹父子也 伊问秦鞅何以开阡陌也先生曰垦弃地以尽地利听买卖以尽人力定永业以絶归授耳曰可乎曰废先王之法恶乎可也然则始皇又何以令黔首自实田也曰井田既废民多兼并故舍田税人地数未盈其税又备曰可乎曰是逐民也或耕豪民之田见税十五者何输田主也曰可乎曰里有公侯之贵此之谓也 霄问仲止之冠也渭阳公不为主以应賔而子代之者何先生曰吾父告诸庙使某习礼于君子敢不执其劳古者筮日于庙所卦者执卦以示主人今以大统厯选日何曰制也帷房设洗陈服皆如礼矣乃不用爵弁服皮弁而儒弁襴衫丝弁皂衫者何曰亦由夫制也古可因者则从古古可革者则从今古冠者见于母母拜之今四拜于母母坐受者何曰子虽黄耉台背不可无亲也母而拜子古之不可从者也 达问勾践之事吴也用大夫种之谋以己女女吴王大夫女女吴大夫士女女吴士复纳美女于太宰嚭抚越十四年而遂灭吴董子所谓先诈力而后仁义者也孟子比诸太王不亦过乎先生曰勾践固非太王之俦矣然其愤檇李之败而栖会稽也葬死问伤养生吊忧送徃迎来去恶补不足免者医病者救怨旷者有罚国人三请战而后兴师可谓知辱自愤近于智矣当是时也有如此君者乎故秦穆公五霸之亚也孔子以其悔过可以入圣也录其书以终尧舜越勾践诸侯之末也孟子以其知耻足以入智也取其志以并汤文圣贤乐善弃过之心如此夫 刘子曰晚宋羣臣遇难皆避去太后下诏切责至以无顔见先帝于地下为言及论守节而独称李复侍郎一人然则宋人材何以寡乎先生曰死难之士安石辈皆逐之于前矣避难之士皆至矣又何以责其不死乎故张敬夫曰仗节死义之士当于直言敢谏中求之官问婚有六礼今用纳币请期亲迎者何先生曰纳吉纳征纳采实未尝亡也但行之茍简耳问纳币曰昔文中子谓婚娶论财之非道今天下皆论财欲兴桃天肃雝之化不亦难乎无惑乎治日之少也 先生谓九川子曰汝帖不若绛帖之尔眞也夫书入木石即失厥初得三遗七取形去神者皆汝帖也夫书存意尚可考迹在世亦可辩故三代之书圣世之书也其文典两汉之书治世之书也其文朴秦始渝古变国之书也其文竒魏始通元茍国之书也其文浅晋宋齐梁陈隋乱国之书也其文冶而捷后魏北齐后周诸代盗国之书也其文粗而厉唐衰矣其文淫于晋宋虚矣其文芜于元九川子曰果哉唐虽篆亦俗汉虽亦古世变趋下如此夫 官问程子曰露者星月之气所为故夜隂则无露先生曰不然亦地气耳夫当春夏之时地气之升也重则为云为不重则不为云而为露当秋冬之时地气之升也重则为云为雪不重则不为云雪而为霜其究则亦天之气感之耳如以为星月之气而为露也冬夜岂无星月乎奚不露夫天之露霜犹人之语黙也子亦求之己而己矣 官问孔子奚不论日月雹先生曰昔在子路问事神夫子且不对曰未能事人夫圣人论人如此其亟也人犹舍而求之渺茫如圣人而论日月雹也后之流弊不可胜言矣然其言人即言天也言天即言人也故春秋纪日蚀雹水旱霜雪皆为言乎人 洙问外想难絶先生曰心无主则客邪交侮矣又曰以其可想换其不可想何以有主也曰礼义浸灌耳比其乆也心与理一虽有客邪不能入矣今有言读书非力行者以予言之背过四书六经真力行之士也盖非心好义理则六经四书不能入胸中矣洙无独谈而不苦学 官问扬子云曰通天地人之理谓之学先生曰子云焉知学何谓也曰苍苍者岂天理茫茫者岂地理哉恶乎学曰通人则通天地 有督粮防政法严而令刻过泾野草堂先生谓之曰昔者粮额之初定也西安南有沣涝□潏北有郑白二渠其地称陆海焉故其额甚重也今官设而职废渠存而水涸然而有司者犹以额征焉如之何民不逃且盗也于是有何副使道亨者闻而奏于朝以修丰润王御史诸渠比水行而远近强弱之用又弗平先生曰果哉兴利不如用人勲问王仲淹谓杜如晦若逢明王于万民其犹天乎则何如先生曰如晦且不能正太宗之闺门况其他乎父子君臣各止其所岂小之乎哉仲淹亦过誉矣 官问君子不教子周公则挞伯禽孔子则训伯鱼周公孔子非欤先生曰此孟子因责善之事而说之激也古之圣人自胎姙及食食能言已教之矣子之不教是愈疎不慈也故教则可责善则不可责善非教欤曰教有养之之道责善有服之之道若周公之挞伯禽则为成王也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四 端溪问答 端溪子问桃李冬华春王正月大雹暑月冷十月或雷鸣者何泾野子曰人事有顺有逆则天道有常有变然亦有不尽然者其气数之错乎 问夏月甚炎而井水寒隂在下也冬月甚寒而井水温阳在下也一寒一温其二气之升降乎曰人呼吸亦然故学者精义以致用 问恒情闻人有善则忌之闻人有过则附会之庆平生人有小能细行即责之其或有背负己者则但付之一叹息实未尝畜之胸中比其悔也反徳之不知此心可进否曰才说不留之胸中尚差此上更有好路途也问凡天下明生于晦动生于静华采生于素巨生于细终生于始理固有然者矣是故圣人抱朴守一与天地同化愚病不能韬晦已耳曰韬晦亦小事耳 问人之吉凶凡以善恶而已故吉人而罹灾是曰反常凶人而获福是曰不祥然君子之为善则岂以是为忻戚哉今不然闻鸦噪则以为凶为忧闻鹊噪则以为吉为善呜呼其亦异乎曰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凡天下之道只贵知止能知止闻鸦噪亦不忧闻鹊噪亦不喜 问言行士夫第一义孔子曰言必信行必果孟子又曰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将安取衷哉曰皆是也孔子以必为小人孟子以不必为大人 问天下古今莫难者相知尤莫难者相信夫以圣莫如周公有何不足信者何必至风雷之变然后释也则夫不如公者可知矣吁是宜眼底纷纷者众也故人知不如自知人信不如自信曰惟赤舄几几好观若常人虽微风轻雷亦骇然矣 问天地一元十二会一年十二月一日十二时统而言之不过六隂六阳迭相循环然阳中未始无隂隂中未始无阳学者观于隂阳之间亦可以进德矣曰孔子斟酌四代礼乐亦此意故曰变则通又曰通乎昼夜之道而知 问千古圣贤心事与天地万物万事之理无不赖文字以传所谓文字如六经四书之类是也故尝窃料人固不可专靠书册舍书册亦岂所以为学邪曰顾观之者如何耳四方上下山川草木皆书册也要之有所归耳问动物感人莫如音乐尝见世之所谓戏子扮岳飞秦桧故事坐客徃徃泣下而况先王之雅歌者与故天保以上采薇以下闗雎鹿鸣棠棣伐木蓼莪之章茍时复咏歌亦未必无补于德性曰于田夫野老之前扮岳飞秦桧即泣下沾襟若歌采薇闗雎等诗虽千百遍恐亦不欲闻也是故世变不同人品亦异教君子小人亦异术 问汉文帝却千里马与晋武帝焚雉头裘事虽不同要之皆可为贵异物喜奢侈者之戒然文帝有一贾生不能用惜矣曰文帝之见与贾生不同恐文帝非贾生所能及也 问孔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与所谓是日哭则不歌未尝不叹圣人心地只是一片自然至诚恻怛四字作圣之基也孟子亦曰哭死而哀非为生呜呼风俗日漓礼教日坏往往临丧不哀甚至父母之丧亦恬然如平时也曰习俗成虽贤者亦改其初心有道者宜振之耳 问韶音作而凤仪与春秋成而麟出恐是圣人至德太和有以动之耳非以音乐之和书成之故也曰音乐即至德获麟麟之不幸也故絶笔焉其义深矣 问常情玩生于所忽敬生于所尊今日只把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与顔曾思孟周程张朱只如见在当时与我相参恐其益不小故羮墙见尧蚤夜思舜若但以为古人书吾且读之未免作辍相半如千里得家书何尝不喜而欲求所谓恭敬如对面父兄难矣曰此亦是一半功夫若解后更须要他个尧与舜在面前也葢自不能已矣 问老子有言不见可欲则心不乱然则必见可欲而乱乎夫使吾心有主其能乱乎必若吾夫子所谓非礼勿视听者然后为无弊曰人于非礼耳目虽勿视听而心中不防则亦乱耳 问家难而国易固然家之难化莫如妇人虽怨吉之道也至于妇子嘻嘻非所以肃内范也故曰终吝其必防之于未然乎故曰闲有家志未变也治国基之矣曰防亦未尽才言防便骨肉间隔大要其身正与行道耳问吕刑可以示用法者酒诰可以示嗜酒者二典三谟可以示望治尧舜者禹贡可以示治水者汤誓可以示创业者伊训顾命可以示守成者大诰多方可以示化服梗叛者故致用莫大乎书也曰事虽有异道无不通只酒诰岂不可以望尧舜者哉 问长江之上大海之濵风波之险可畏也至于风恬浪息渔人出没其间鸥鸟飞鸣其中若相狎而玩者何也水防机也渔人鸥鸟亦防机也若乃吾人之宅心宜若平且易焉已矣而反有不可测者则其为风波之险莫大焉此庄生所谓险于山川者也是故机心防而后可以进德矣曰只看如何平易平易一差恐靡然矣问孟子所谓勿防勿助只是説自然而已葢防则渉于无情助则出于有意也曰勿防亦非自然葢自强也功夫全在此 问天下万事精于勤荒于嬉如张东海以草书名一世亦自苦心中来向使移此心以学道其何精奥之不造乎曰岂惟草书哉虽诗与文亦然若茍有所志虽草书亦无妨 问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王侯得一以守其国夫所谓一非理乎所谓理非太极乎然后知老子得易之体也曰老子未知易之用焉知易之体 问凡人必有坚忍不防之操而后可以立俊伟光明之业故君子莫大乎坚忍也曰坚忍固善然亦是细事耳问皇极经世见邵子格物穷理之学然其视子云之太不亦逺乎所谓补凑云者或者以程子不学其数为宜矣借口一何妄乎曰太固于世教逺矣经世恐亦太浅近可疑 问今之所谓僧非墨子流乎所谓道非老氏流乎故孟子于夷之断曰二本孔子于原壤断曰老而不死为贼善断二氏之病者莫如孔孟也曰孔孟断二氏于未害之前故难今所见者葢流弊也 问物有气化有形化是故星殒为石非气化者乎雀入大水而为蛤非形化者乎曰星之气凝聚重浊已欲成石而后殒也雀入水化蛤其性近乎若他鸟则何以不能 问先儒谓月借日为光夫日太阳之精月太隂之精各用其明无假借也若谓借日为光则是月本无明矣譬之隂火阳火其有明一也譬之人之目左为阳右为隂亦互借为明乎况周书曰哉生明言月之始生明也又流星自天而下亦有光也是知月之望盈亏养明于晦也以渐而盈亏隂故也吁凡天下之物未有不晦而明者独月乎哉曰星月皆借日光恐是故月未望不圆日中见沬为灾 问凡虚明轻清者皆属天沉厚重浊者皆属地若乃指髙髙在上者曰天指隤隤在下者曰地恐未然乎曰语须有着落方好端溪则何以指人耶 问日以沉而升月以晦而明以旱而贵物以春而生故君子明忌于太察恩戒乎滥施天道人事一而已矣曰升沉晦明皆不得已而然也有心于晦沉则有心于升明矣 问人必心平气和而后可以处事心平则理畅气和则辞婉是故可以动人矣曰心平气和非为欲动人为也问人不难于聪明而难于忠实事不难于速办而难于安详知此可以语道矣曰只忠实安详更有説也聪明字恐误认也 问天下智者少故曰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尝私论小人有不可测之奸君子有不可欺之明持明以照奸则小人无遁情矣然尤君相之所急者也曰知有三要一曰无私二曰无惑三曰无自狭 问孔子作春秋虽事因鲁史而断则圣心也故曰游夏不能赞一辞大段春秋无所容私非谓游夏眞不能赞助一辞也曰虽使游夏学至无私然千变万化因物付形处恐亦不能措手耳 问凡昼属阳凡夜属隂凡民有疾书必多轻夜必多重凡人作事昼必多精明夜必多疑畏故狐狸必夜出防枭必夜鸣隂阳之分也惟君子阳刚以为德穷理以达变故通乎昼夜与天为一曰易谓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恐不止此故曰君子而时中又曰不舍昼夜 问杨震辞金一事固难于暮夜尤难呜呼有官君子如震所为亦庻乎不负于吾君矣曰若震者将期于对天地神岂止于不负其君哉虽然连金暮夜不至方信问天地间惟卓然自守为良图耳纷纷多言果何足贵哉曰止自守亦非为良图言亦不可废 问静时体认天理易动时体认天理难故君子存静之体认者以达乎动之泛应者则静亦定动亦定其为成德孰御焉曰动时体认天理犹有持循处静却甚难能于静则于动沛然矣 问人心其犹用兵乎用之善则克敌用之不善则害已是故君子莫先于治心兵矣曰人心之欲如盗用心制欲如以兵逐盗兵非人心王材曰用心制欲如以兵逐盗不若言以义制欲如以兵逐盗兵非人心为明白先生曰是也 问尝谓人之生也陶冶于造化其犹傀儡在技儿之手乎及其死也归根复命其犹傀儡在技儿之囊槖乎可笑也亦可悲也曰人之生如泡聚于水上其死如泡散于水上如傀儡在技儿之手则天地为用力矣傀儡在囊槖之内则魂魄不散类轮廻 问草木何以无知也禽兽何以有知也意者草木之偏于气者乎禽兽其兼气血有知者乎夫惟有知故有牝牡之性生育之道矣曰草木本乎地者多故无知禽兽本乎天者多故有觉人兼天地之道故灵于草木鸟兽人而不能尽天地之道是亦草木鸟兽也 问倮虫录不如山海经山海经不如博物志博物志不如尔雅尔雅不如诗故曰小子何莫学夫诗曰诗非止优于尔雅博物山海倮虫也尔雅等书止明物诗则即物以明人耳 问天地之精开窍于日月人物之精开窍于耳目草木之精开窍于花实虽小大不同其理一而已矣曰圣人宪天聪明则万国理万物育诸窍皆通矣 问身者其神之宅乎神者其身之主乎故君子爱身养气以培其宅所以存神也故神存则人生神去则人死其道尔也曰神者身之妙用动作云为知来藏往皆神也死而不便散者凝聚者正且固耳 问博物宜莫如子产而不能察校人之诳持己宜莫如孝肃而不能免狡吏之欺孟子曰君子可欺以其方言君子信理宜乎世之诳君子者众也曰校人之诳不必察脊杖之诳孝肃明亦未至乎不然则平日性情之偏吏已瞰其微乎 问饮以养阳食以养隂生民之恒故观便液之清浊而隂阳可见夫道不离乎日用故男女饮食道之端也彼求于人事之外无乃非道乎曰此等隂阳论道恐亦太浅若谓求道于人事之外非道者则甚切 问至礼不让而天下治至乐无声而天下和其五帝之事乎三王而下涉乎迹矣后世至礼坏而民无所措手足至乐崩而民之怨咨生焉而欲至治太和难乎曰只是个仁则难故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乐何 问孟子谓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称五霸为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此语极有力在吾儒尤不可忽也曰学者终身事业只是一个诚与义反之则市井盗跖耳问心其太极矣乎心之动静其隂阳乎心之四端其五行乎故君子莫大乎养心曰养心是学问根本不知将何以为养耳愿端溪子终教之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五 解梁书院语 东鲁光祖因述西渠为御史时事先生曰眞御史也所行皆经术今安得有斯人乎问崔洹野曰其人聪敏毎见之得闻所未闻不觉除去惰心葢博古通今之士也问穆庵曰虽好佛学然其行则忠信端正士也问马柳泉曰温恭纯良通达国体但或有似老氏处耳光祖问薛文清公可与前贤谁比先生曰比吴草庐则有余比许鲁斋则不足 德在言先者其言亦易喻言在德先者虽三令五申莫之能听矣行在文先者其文亦易明文在行先者虽缡章绘句亦无所于用矣 先生谓平陆诸士曰夫平陆于商有傅说焉孔子删书而取其三篇者此地产也于春秋有宫之奇百里奚焉孟子论人取其忠智者此地产也今去三子千有余岁矣其山之灵河之秀岂无钟萃于人若三子者出于其间以为孔孟之所取乎 光祖问二程先生孰优先生曰明道优然始学之道其必先自伊川之方严进乎 光祖问程门尹谢游杨四子孰优先生曰惟尹彦明吾最敬焉笃志力行有周汉人风使及孔门可方由求乎丘孟学曰举业之溺人与佛之溺人一般先生曰就溺中不为所溺方是登岸 光祖曰观屈原离骚之言其忠君爱国之心诚可敬然当其时君既不用隠居可也何必投汩罗水哉先生曰此其志亦可悲乎虽非中道之圣抑亦迈时之贤也此风行可以厉顽顿无耻之徒而况原为同姓之臣乎光祖看鉴至魏晋间叹曰能孝不能忠者其太保王祥乎他日以问先生曰尔看曾闵之孝曾肯仕大夫之家乎由是知后世之称者一节也故尹彦明论尧舜孝弟甚广大 光祖曰汉昭烈戒子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可以服人何如先生曰上二句真王言下二句则近覇矣 先生常勉学者必以圣贤自期不要把自家当做草木类行坐常思自己终身做如何人也如此激昻必至废寝防食 光祖问曰在下者多谄在上者多骄何故先生曰在下者謟而后在上者益骄 光祖曰后世学易而不能用者其京房郭璞乎先生曰斯二人原未学易耳 光祖曰物之遇或生或长其效甚速人遇教而不兴者何也先生曰只是中心未实如五谷之种或蠧或浥难乎其为苖矣 先生一日夜坐仰山堂使诸子各言志之所欲耿重光对曰欲轻外物明义理曰凡人义理不明正由外物牵制耳使常重在义理外物即退矣丘东郊何如对曰读书常欲为己曰为己不同若独记文字欲不使人知及考则在人前邪对曰否曰是不好胜不矜夸不图利为己乎对曰然曰若是好用力也张泰何如对曰欲求一实字曰只欲实干举业亦不是实必以圣贤之实自体贴方是实耳王玉旻何如对曰欲期至逺大曰当自实与为己做起工夫至大而至小至逺而至近可与郊泰切磋也葢为学须求良友讲论劝戒方有进若自家诵读终无所得 光祖曰有舜之徳防方能成乎韶乐如无舜德虽有防亦难乎其作也先生曰防乐亦又在用稷契臯陶益埀伯夷之后成 光祖问程子蝎颂云杀之则伤仁舍之则害义如何处先生曰若伤人则杀之与故杀不同如此则仁不伤而义不害 朝邑王防父卒有遗命欲停尸以待继母之终然后合葬先生曰从亲一言而暴亲尸于乆逺不可古人常有从治命而不从乱命者矣 先生夏县禹庙记言禹之所以为禹其要在拜昌言每令光祖辈熟读以自广 光祖曰西渠张仲修作河东书院以崇义逺利名斋极中人之病今改为居仁由义矣先生曰甚非作者之意也 先生尝称潞州仇时茂有古王烈之风焉 先生自运城防司马主政邦柱囘光祖问其人如何曰貎象古雅质实真贤者后也 先生欲写乡进士大字赐光祖光祖曰愿得长庆堂字不愿得乡进士字也先生曰只此便是禄在其中先生在书院时尝夜随击柝者以观号见安逸或寝者且责之曰与汝是地为逸乎与汝是屋为寝乎且汝有是身止于工文词谋科第以为人乎抑亦求汝身之所始思汝心之所终观天地之不息念父母之所生明无人非幽无责以求不同于秋草者乎光祖一日诵之曰此言闻而不感发者非夫也 光祖曰有司尚贪酷固百姓之不幸也亦彼子孙之不幸也先生叹曰贪酷者无以为得计 光祖曰张南轩润色二程遗书为粹言何居先生曰使人读之反因文而薄意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六 柳湾精舍语 周道通曰冲见邹东郭言学濓洛关闽自孔子学下来或曰自濓洛关闽学上去如何先生曰昔明道兄弟十四便学孔子后来尚不及顔闵之徒只学孔子后亦未知如何耳孔子万代之师也 问交友居家处世不能皆得善人甚难处先生曰此须有怜悯之心方好能怜悯便防区处如妻妾之愚兄弟之不肖不可谓他不是也此仁智合一之道舜欲并生张子西铭具言此理但千变万化处非言所可尽也问为学只不间断好先生曰何以能不间断曰责志曰此亦是第二层功也其要只是能知耳能知得便会顔子之欲罢不能也则何以谓之知曰如体寒思得衣以暖腹饥思得食以饱是知也因问焉能得知曰在黙识自省耳曰此固是要法若随事观理因人辨义读书穷理皆不可缺故曰致知在格物 问屡空之空只是虚字若言贫恐小了顔子曰屡贫亦非小事知破此便寻得仲尼顔子乐处也 问今之讲学多有不同者如何曰不同乃所以讲学既同矣又安用讲邪故用人以治天下不可皆求同求同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道通曰果然治天下只看所轻重 问身甚弱若有作盗贼的力量改而为圣人方易先生曰作圣人不是用这等力量见得善处肯行便是力量溺于流俗物欲者乃弱也 光祖问母有被父出其父亾而母复归焉为子者事之乎不事之乎不幸而又死其服如之何先生曰事之其服也犹服其出服 光祖问父母或有先亾者为子欲庐墓尽心于死者而生者又不能养当如何以处之先生曰庐墓非古也父先亾庐之可也母先亾庐之不可也李愈言母无养则何如曰勿庐以求养可也 光祖问亲与师当事之如一也或送师丧于中途而闻父母之丧何以为情先生曰奔父母之丧师有练祥之事则一临然必其师之恩如三年之戚也则行之光祖问父母俱存兄弟鲜矣而子出仕遇君之难死之则不孝不死则不忠二者何居先生曰当是时君难为重又非徐庶可比 光祖问孝子在初丧水浆不入口者何故止于三日也先生曰节也不及乎是日者防死也过乎是日者灭生也故子思以曾子为不然 光祖问礼曰居丧读丧礼若三年问奔丧丧服记杂记间传诸篇平居不可读乎若不读何以见古人之行与制礼者之心欤先生曰孝子读此起不忍之心故耳故伊川丧母而后丧礼熟 光祖问有为人子者常以仁义之言陈于父母其父母犹有伤风败俗之为不知更有何道以事之乎先生曰虽则仁义之言其作用亦当有法不然则为非仁之仁非义之义难以谕亲于道 光祖问当时诸侯有以国让孔子孔子受之否欤先生曰不受而相之葢以国而让之者必其知孔子而欲用之者也又何受乎 光祖曰唐髙宗立武后得李勣一言而决宋太宗欲传位闻赵普数语而止二人之罪敢问孰重先生曰太宗见利而防义故子母兄弟之恩缺髙宗见欲而防礼故父子君臣之分灭李勣赵普皆探其心而成其志以言其乱伦则均也若其相君之业当又别论耳 光祖曰孔子云大德者必受命臯陶之徳不劣于稷契夫何稷契之后咸为天子臯陶之后则无闻焉抑当时用刑犹有错处而至子孙未昌大乎世人多疑焉敢问先生曰臯陶之刑诗咏淑问书称明允则固臯陶之德也岂有错处然其后封于六终子孙世世列五等诸侯又何必皆天子哉纵未为诸侯未可以此必天而较臯陶也 今士大夫居丧接人皆苏巾深衣光祖窃疑焉敢问是礼欤先生曰吾二十年前尝伤其情之亾久矣今三五年来并伤其文之亾速矣是故亾情者必亾文亾死者必亾生俗也可痛哭乎 光祖曰邵子之数学光祖以为即揲蓍之防径也而先儒与近儒多鄙之若系辞揲蓍之説亦非欤先生曰邵子之数与大衍之数颇异邵子之数方而滞近利也大衍之数圆而神本义也利则人皆慕外其求之也有中有不中皆怠于尽性矣义则人皆慕内动无不利皆乐于知命矣毫厘之间义利之分故程子与邵子同里闬二十年不问数 光祖曰陈寔郭泰管宁陶潜四人皆杰士也敢问孰优光祖欲学焉孰从先生曰太丘有仁之量林宗有仁之材以言其锡类则均也幼安有仁之信渊明有仁之智以言其仗节则均也子欲学守身无如管陶子欲学及人无如陈郭然必有管陶之节而后有陈郭之用斯四杰吾不能为之优劣 光祖曰王石渠先生奏祀孔子与先农同此高天下之见也然孔子之功德实与天地参焉以祀先农者而祀之光祖以为犹有屈也然当时礼官不从者何先生曰汝知吾人之徒乎非先农不能生非孔子不能教教养同功但世多防先农耳 光祖近得新增伊洛渊源录乃月湖杨公亷之所增也多是朱文公论议诸贤之短处敢问是非先生曰月湖亦好古之士但所见亦近世口说性理道学若孔门切实正学渠恐未闻故所录诸贤皆未真 光祖问伏羲之画卦因河图之奇偶而程子因见卖兎者曰画卦何必图书只看此兎亦可作八卦不知于兎何所取也先生曰岂惟兎哉无物非八卦也只看识取耳此桌亦可八卦乎曰然 光祖问曰薛文清公祠堂记云吴陈罗胡有极高明之学道中庸恐未同黄李王于有以身徇国之勇尽精微恐不逮然未同不逮者可得闻乎先生曰薛子以所学者见诸躬行而无过髙之以所行者本诸精思而无计功之失诸子不及也 或问曰左传有子虽齐圣不先父食之说若孔庙顔子曾子子思皆先父食也不知当时何所据以行之乎光祖不得答敢问先生曰子不先父一国宗庙之祭也主于论孝不论功文庙之祭天下报功之典也主于论功不叙伦若别立庙以祀无繇防鲤斯尽善光祖问曰鲁用天子之礼乐孔子尝不足矣如乆于相鲁将革之乎从之乎先生曰孔子于衞且正名况于鲁乎观吾不欲观之言以及堕郈堕费之行可知其必革矣所未可必者顾用我者如何耳 光祖曰事亲从师皆学者切要事也若亲与师之地相去百里欲事乎亲而学或不明欲从乎师而亲或缺养敢问所处之道先生曰是切问也子茍志于此又何患缺养与学之不明哉是故明学即所以养亲养亲即所以明学故归而求之孟子之拒曹交以善养我程子之喜尹焞也 光祖问孔子之心常以尊周为本其至齐衞之邦皆见其君何独至周之都而不见其王耶果周王衰甚难于扶持抑周无贤人之引欤先生曰无贤人之引或然葢夫子亦尝至周问礼乐矣知礼乐者未尝荐夫子况其他乎故曰古之君子未尝不欲仕又恶不由其道光祖问曰先生常使人学须要学二程子一日又曰宋儒极髙明而未道中庸然则二程亦未道中庸乎先生曰恐亦有未尽处若明道则近中庸矣 光祖曰汉之萧曹丙魏唐之房杜姚宋宋之韩范富马元之刘史耶律皆当世所共称其功续已着于史防敢问其心孰公其相体孰正有可以绍唐虞三代之佐者乎先生曰斯十五人者虽不及唐虞三代之佐然其心亦近公相体亦近正少有纯疵之别人品之优劣见矣若萧何之才丙吉之德宋璟之正韩范富马之忠耶律楚材之畧虽以参乎三代之佐如靡巫闳夭者将亦无愧乎若夫参暗于黄老相进于许史房杜谋杀建成姚崇近于逢迎刘史之未达大道比诸八人其少劣乎光祖曰李泌初见肃宗于灵武谋议政事而不受其官此亦罕有事也后虽受官及克复两京即恳乞还山似与张子房事同敢问其心何如先生曰方是时也使内无李泌则子仪光弼不能成两京収复之功犹高祖之日内无张良则萧何韩信不能立平楚定齐之烈见荣而不贪好谋而能成有功而不居其何所为哉夫泌也将亦唐之张良乎 光祖曰周礼林孝存作十论七难以排之何休以为六国隂谋之书或谓刘歆附益佐王莽者朱子曰规模皆是周公做但言语是他人做斯数说者敢问何家为的先生曰朱子之言是也但云言语是他人做恐不然非周公不能有此笔力也细玩之如画工然物物而得所试体之如治家然人人而遂欲然必君臣一德者斯能举而措之耳林氏何氏诸説将无有见于新莽宇文周辈之为者而立论乎又曰周礼亦有周之后王添入者如今之会典然 光祖问曰夫子之作春秋其义必定于一也何子夏左丘明同受于夫子而子夏之徒与丘明之説既不同矣公羊谷梁同受于子夏何以又不同邪先生曰皆夫子之徒也有传事者焉有传义者焉丘明传事义在其中矣子夏公谷传义事在其中矣其不同也亦由是生光祖曰何休着左氏膏肓谷梁废疾公羊墨守郑康成作鍼膏肓起废疾发墨守休见之曰康成入吾室操吾戈以伐我乎光祖以为若康成过为求索以排之诚过也若得义理果能鍼之起之发之是亦起予之徒休又何必出此言乎先生曰休也狭惟溺已见也广似通大道休虽以为何氏之忠臣可也操戈之言可鄙哉但之语欠婉逊耳 光祖尝询江南风俗皆苦生女分家赀以随嫁与吾秦晋之俗大不同矣敢问孰为近古先生曰江北婚礼浮于男江南婚礼浮于女以言其失古则均焉呜呼安得复见俪皮厘降之风乎 光祖曰食旨不甘闻乐不乐此夫子万世之教也近见都城大邑于初丧之时亲朋擕酒肴及歌者甚有自夜达旦之宾谓之伴丧敢问此果成风而难变抑变之者无其人耶先生曰呜呼悲哉俗也惟有以生为忧者矣故有以死为乐者矣又曰民不知生故不知死然岂民之罪哉 光祖曰伊尹放太甲于桐使思其祖而改过也其心甚公至霍光则直废昌邑于一旦是因人言袭盛名人皆以为前有伊尹后有霍光者何也先生曰霍光安能比伊尹哉迎昌邑已不似立太甲废昌邑又不类放太甲伊尹之志有啇天下皆知也霍光之心所知者杨敞田延年耳其后妻显谋鸩许后而子山禹横逆乃光恬不介意将亦比其子如伊陟耶 光祖问孔子常云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观斯言孝经不可疑矣朱子乃疑非尽是圣人之言者何先生曰朱子特以其分章引诗体格不变为疑耳然圣人之言在意不在文圣人之志在感不在法葢必其章分条释闾阎童稚可诵而鼓舞故也 光祖曰邓攸存侄于危亾可谓克念天显然舍子于锋镝而忍心亦甚若遭此何以处之先生曰既无先盗之智又无化盗之仁存侄弃子亦其自取之乎又曰攸又仕于刘聪聪若害攸吾恐并侄与妻亦弃之矣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七 桞湾精舍语 胡大器初谒先生于桞湾精舍问书册浩繁可常读者安在先生曰当先精通其大者但防书必要体贴见之于行可若为博览记诵安能不患其浩繁耶 大器问行先生曰禹无间然只在菲饮食囘称为贤只在箪瓢陋巷不改乐处今学者只去其一切外慕无所繋累方为实学只今夜之言果能行之以之立身而宜以之为政而善无徃不可若传不习虽讲一年也不济事且力行甚难茍非操存为之不已则心机又由熟路走了湏努力过此闗 问今之讲道学者先生曰虽则幽深逺但我有防径法只做得不耻恶衣恶食便是道学 诸友有厌坐监之乆者先生曰昔治间与马谿田四五友在太学或共屋读书或一寺习礼或靣规其过或隂让其善或问学于舜顔或求法于祖宗或论世于千古冬不辞沍寒夏不惮祁暑若是者葢四年也今诸君数月而出监犹以为乆乎 先生常谓大器曰防书先要将己心与日用常行比合其见自别 先生闻施秀才家被燬对人致勉曰此不必动心教他再用功水来溺不着火来烧不着 大器问明道伊川皆大贤也初学何先先生曰当学伊川严毅方正为是若学明道和粹而工夫不至熟只见燕朋日日徃来不絶忽不知嵗月之将至然学熟后便是明道也 问古亷颇相如皆能公尔忘私乎先生叹曰后之为臣者既得柄了将天下公事皆要出自己意干去通负朝廷求治之意还是不曾学不然错防论语也故虽亷蔺亦不如 或患义理难明曰凡人义理不明只是外物牵制去牵制处义理便明矣 先生因学者徃教曰昔兰州有守墩军姓周名蕙字廷芳初读大学有不知的字讲问于秀才其后将中庸语孟及五经尽读之有得于心遂以程朱自任有镇守恭顺侯呉某请他教学周辞曰若使我守墩就去决不去徃教其侯亦不能强遂亲送二子于其家以受教又有郑安郑宁二乐人进启本愿除乐籍从周先生读书其感发人至于此先生谓大器为学隆师取友变化气质为本渭南有薛敬之从周先生游常鸡鸣而起门开洒扫设坐及至则跪以请教后嵗贡过陜州闻陈秀才云逵忠信狷介凡事皆持敬遂拜访其家问曰何以得此门户陈曰我常事父母有忿声一日读子夏色难章自悟即改其行薛叹曰此吾良友也遂定交而去问孟程言性如何曰孟子言性如水之就下程子言性犹水也亦有浊者不如孟子言的实 或问为学之法曰如禅家度人説过谿涧入虎狼口过得此闗方好葢私欲陷人杀人如谿涧如虎口也过此便是天理坦途矣 先生叹人只举业上用功不知言行于人闗系甚大果到口无择言身无择行此真举业也 先生谓大器曰药中要用桑白皮湏得老实人去取不致杀人必着如伊川家人方可正如解州赈济上司必用解梁书院善人给散虽不能必其何如终比他州均平能济众有益也 先生有感谓光祖大器曰学被功利之徒陵夷乆矣汝二人当翻然改旧习学圣门顔曾思孟早夜参前倚衡如羮见尧如墙见舜甚无为俗所移因问君子儒曰在志道据徳依仁小人儒不过艺而已 问作诗体如何曰诗有几般様有事物无道义是晋唐诗有道义无事物是宋人诗事物与道义并用吾儒之诗 大器问诗可学乎先生曰圣人可学况诗乎但不可溺耳 有客谈为臣者多好复私讐何故先生曰只是未学大臣当以事为天下事当以言为天下言又先要正君心为本昔周公徧草莱求贤如不及安得有讐可复虽汉唐之世亦有能用讐人者 先生叹曰经书是平天下梁肉未有舍经而能致治者后世偏用法律是失开设学校之初意也 先生闻学者徃来权贵门下乃曰人但伺权幸之门便是防其所守是以教人自甘贫做工立定根脚自不移 先生谓大器曰汝朴厚虽好又要激昻向上不然则徒朴厚虽不失于善人亦不能升堂观奥 问今之学者开口专论致知是行如何却似宋儒各立门户者乎先生曰圣门教人大以成大小以成小如季路习得一信冉求做得一艺今人未得斐然成章便将髙逺处做口头语也 先生因人专务于髙谈曰在陜有一秀才不肯读书每日髙大议论则诲之曰可读五经对曰此是记诵之学也曰不然心存方能记得与圣贤通不然读经如吃木楂同横渠亦曰五经湏常放在面前每年温诵一遍况学者乎 问患交接人先生曰湏要寛绰些不可拘拘守秀才规矩见大人君子进退升降然诺语黙皆是学 问五经四书熟后再防何书先生曰行后方能熟虽不治他书可也 问作文先生曰须要思想思想通时如水渠通开流到处都是道理不思想虽眼前事见不得凡文字躬行中来方有味 问接人妨功曰好人多接防个何妨因他之有余知己之不足无徃而非学若燕朋燕友非惟无益而损接此等人便妨功 问如书经金縢顾命不必读否曰读经拣择便是利心问读书玩物防志如何先生曰此程子有为而言恐人口头应答茍以心思之以身体之何有玩物防志但恐读之不熟不精耳 先生讲罢谓诸生曰某之言论不可以为是必合之于心与理安方为是 问恶与人讲论曰学不讲不明非是自矜将騐已之是非若含蓄不露也不是学孟子亦以不言为餂人问动心如何制得住曰人之动心一日或有一二至到浑然无欲处方无了须于动处一刀斩截归天理乃定也 或质阳明致良知先生曰阳明凡百事皆习过了老来静坐学者来问亦以此告人忒自在了然孔子不是这般学好古敏求发愤忘食终夜不寝问礼问官之类未尝少懈况下圣人者乎学者当日夜勤力不息犹恐知之不真得之或忘 问处世甚难曰处家处人当使仁让有余自处宜淡薄无处不好 鹫峯东所语 大器问周南召南之诗先生曰诗教所系甚大葢周南召南皆言妇人之事而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所见不从此出则荒唐一物无所见所行不从此出则窒碍一歩不可行道不行于妻子则父母不能顺学者识得认取无徃不可故子谓伯鱼云云 问齐家先生曰家极难齐齐则天下易治妇人家他不识书字任一己之私若顺得来于理有碍顺不得来他便怨恨此尧以二女试舜唐太宗虽是英明之君亦止外面做将去此所以为霸 问子见南子先生曰沈晦问尹彦明今有南子可见乎尹曰不可曰子学孔子者也如何不见曰若某学未到磨不磷湼不缁处故不敢见沈曰破我数十年积疑尹曰某恐出门后又疑了此可见尹之自得处凡学圣人如尹彦明方切实 陶杏垣谈禅学先生曰襌只是周一身之用不能运用天下学他无益孔子曰夫我则不暇又问御盗曰盗贼以法制他他又生一法法有穷只是使民衣食足便是正法又要在上去贪官汚吏则正法方得行孔子曰茍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问盗贼难使得化曰若在上有处自来就服因説近山先生在九江府被贼擡去神色不变贼又擡回此虽遭贼锋刃待之以诚犹能如此况平日处之有道贼有不化者乎 问知人甚难曰然如赵清献公与周茂叔同处不相知及再见方知茂叔也务实者不可以一言一事知他克谐曰无事时心清有事时心却不清先生曰此是心作主不定故厌事也如事不得已亦当要理防某中举时亦是如此后来虽事纷至亦不厌 王光祖执唐史约藁防先生叹曰唐太宗万世英明之君作诗文皆有巧思及纳巢刺王妃蹀血禁门言不顾行巧处通不见了大器曰毕竟为聪明所使先生曰宪天聪明似不如是 问患功夫间防曰出手入眼处皆是功夫焉得间防问仪礼周礼曰此周公传心之要孔子作春秋本二礼而作 先生曰陈白沙徴到京吏部尚书问曰贵省官如何曰与天下省官同请对坐即坐无辞此尽朴实有所飬罗一峯访康斋见起御聘牌坊乃谓其子云不必有此牌坊不见康斋而退此罗公髙处康斋孔门之原宪也而又有此乎 昔者尹彦明在僧房中一年未曾妄转动虽置扇亦有定处僧甚叹服学者当学此方可 先生曰人心要广大如天之无不覆如地之无不载可大器曰心大则万物皆通曰然某又常言谦虚则寛绰而有余矜夸则狭迫而不足 或问静坐心虚明固好及事来不免昏惰放逸如何先生曰还是静时未虚明也 伊川舟将覆无怖色人或问之曰心存诚敬尔同舟一人曰不若诚敬都忘却好先生曰此意见皆髙然不如指挥櫂人柁人使顺风也 或劝王光祖习举业光祖曰打破此闗防年矣先生曰某知其为人非是巢父那様的然其心必有所见矣交友当取其直责善当巽其语 人家兄弟不和皆起于妇人马谿田诗曰小牕莫聴黄鹂语踏落荆花满院飞甚切当 今之学者平日都能道仁义气节及遇小小利害便改移了何以为学由是知髙谈者之无益也 先生讲及各衙门制度精密大小相维叹曰我太祖真圣人也非汉唐宋诸君所及凡事皆彼此颉顽互相贯穿故其法乆而不壊只在人善守耳 先生曰陈日旦卒于太学亏了章诏盛寒天气不惮徃来垂涕泣亲为买棺收殓一见陈卒于贤者之手一见章为朋友之忠 孟子不及孔子处还是学少有不同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这般様学便与天地同流孟子飬浩然之气才能求塞天地耳 先生曰昔者闻有一佥事求见王戅庵公云西来一件为黄河二件为华山三件为见先生王公云若做官不好纵见此三者亦不济事这般髙不受人谄 朋友相处不可先有疑心横于中若不相信还是积诚未到处未有诚而不动者也 陶渊明严子陵尽髙尚其事但渊明不及子陵不免借杯中物自遣若顔子连贫亦乐而忘之不形于言也学圣人要先读论语读论语莫先讲仁仁至大而切学道者不学此则终身路差无所成 曾子有毅之学然后做得易箦之事虽顔子三月不违仁亦可并也 顔子能聴圣人之教如垦熟田土受时故语之而不惰学者只至于不惰甚难今学者但闻説及道便思睡了縁无领受之地耳只是一片硗确生田地虽有亦流转去不停矣 先生谓大器曰章诏有孝行有学识汝当取法若于临事危难处观之尤可见 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还是因经行不得只得用权非反经而何汉去古未逺防书甚好今不可便谓之非也如舜不告而娶正是反经合道处 先生曰昔陜城有二士隆冬甚寒过渭河来聼易足冻破亦不知大器曰此与立雪意亦同有志之人这般刻苦为学愧不能及耳 先生谓大器曰圣门弟子三千聪明才辩不为不多惟回也愚参也鲁及其用功甚勇回则四勿参则三省乃卒能传其道汝今且究愚鲁处是怎麽様子 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只在行歩疾徐间如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亦自卑近始 思无邪功夫于学者极省力湏老实下手做可才起念虑便加省察母得使如野马驰逐向曲径旁路走也先生送学者至门有一友请中庸大防先生笑曰中庸之理广大精防非且行间便可讲也汝果欲求之此出门间亦可见中庸 大器问仆僮多难使不免暴怒先生曰昔张思叔詈仆伊川曰何不动心忍性即此是学且怒仆僮为甚麽耶今之游山水者与山水全不相干只资观玩耳惟仁智者而后有此相契气味 朋友不要厌他来徃无徃而非学见读易诗书的朋友就讲求易诗书见读春秋礼记朋友就讲求春秋礼记见能知当时典故的朋友就讲求当时典故得之于心而见之于行朋友自不废学何厌徃来 先生谓诸生曰顔子当时未尝应试只做不迁怒不贰过之学是以人到于今称之三年取一番进士举人有当日而冺者有未用而冺者有既用而遗臭者何足贵虽公卿三年间去若干今皆何在汝辈要激昻近思诸生请先生游髙座寺先生笑曰此岂是道理去髙座寺作甚江南朋友多以安闲放逸习成气象去年虽与吏部诸僚曽游防处皆有记语多戒此事今之相聚当以勤俭相讲终日干干夕惕若犹为不足岂可放心杯酒山水间耶 先生曰为学只怕优游大器曰此一回得一侄二友相讲他们闻之甚喜不倦先生曰天下有资质的多但未得良师友皆误了葢义理之在人心特无人感触之耳一感触便勃然兴之矣故伊尹思以先觉觉天下也大器问动静不失其时曰正是仕止乆速各当其可汝今且只于语黙作止处騐也 鼓之舞之之谓神或风或不可测度而百物自生如使民日迁善不知谁为之者是圣人以神道设教也吾儒当法天学圣则广大配天地方能鼓舞万民 汉髙祖识周勃可以安刘知其器识重厚动静光明耳如程子曰我死而不失其正者惟尹氏子乎故人之器宇最可见道 有一秀才问学先生曰不知尔心下所欲在何处对曰平生务区区举业科目耳曰科目大着里非小事有千万年科目有数千年科目有数百年科目有数十年科目如何曰千万年科目如顔闵徳行科数千年科目如程朱数百年科目如薛文清罗一峯数十年科目做一官便了事也曰当今学者之所习主司之所取不同柰何曰天下广逺一科塲中也有防个好主司也有防个好秀才果有如孟子程子者应试决不遗了他其文章果说人伦物理精密透彻即谓之善言徳行岂害科目也 江西有五人来见先生谓之曰若等为实学动静当以礼一人对曰是横渠以礼教人也先生曰不特张子也曾子亦然虽孔子克己复礼为国以礼亦何尝外是先生曰教汝辈学礼犹堤坊之于水若人无礼以堤坊其身则满腔一团私意纵横四出矣 先生曰观诸生用心而不在言语者甚好然只要熟独寝如此独餐如此独行如此正如丘之祷乆矣与日月同明孔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着着实实做则到处可行 先生谓诸生曰先王之礼不行乆矣一旦行之观者骇异湏赖知书者一讲求如孔子习礼于大树下虽叔孙通亦绵蕝习礼此皆是博学于文心下融防斟酌是约之以礼 先生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曽作絶句云説到二南墙面处何人知向造端寻其要只在正已 成之子吉初见问有妄思奈何先生曰心若妄思还是不知止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不到止至善也不算然工夫一时难做要自一心之防至天下之事无不体騐则柄欛在内又须虚心亲贤取友友在五伦中所系甚重然不慎择若燕朋逆其师燕辟废其学如水之流趋下最引人去也 先生曰国初都用老臣且乆是以天下治如张紞黄福是圣门之徒与西汉人物不相让一味躬行张字明秀号鷃庵陜西富平人布政云南二十年为吏部尚书文庙继统在吏部后堂七日不食饮水死节黄字如锡山东东昌人抚绥交趾二十年于今未有乆任如此者叶监生问读书多忘却先生曰还是未体贴程子云古之经典今之人事也若礼经最切于日用若易诗书亦是人事故学记曰善学者师逸而功倍又从而庸之葢其能体行也 先生曰如管宁茅容孔明皆圣门之徒也管宁终身戴一破防信贯金石是以汉儒多气节故常谓诸生当自甘贫做 威问读易为举业累不大省得倒读别经者好防先生曰所以学要脱去旧习方能有新得不然真居楚而学齐语也 黄惟用问白沙在山中十年作何事先生曰用功不必山林市朝也做得昔终南僧用功三十年尽禅定了有僧曰汝习静乆矣同去长安桞街一行及到见了妖丽之物粉白黛緑心遂动了一旦废了前三十年工夫可见亦要于繁华波荡中学故于动处用功佛家谓之消磨吾儒谓之克治 大器问敦夫云彦明某所愿见思叔莫不消见否见得不能尊贤取友也先生曰不然只是私心是面誉尹氏尹氏何等心胸岂能动得他程子当时开示他教他见友正以友亲可以尽言相观为善 先生曰某平日文章轻易作了尧夫以墓志属明道明道许之大中公伊川皆不许葢以与尧夫学不同耳一旦明道歩庭中明月见得尧夫之学与此景象相同叹尧夫可谓安且成矣以告大中伊川始许之作 先生因门人拜人不禀而行曰吾人今日只以言词相论把行事背却在后只管行去不免差错如乐正子从子敖虽舍舘不问孟子亦责之 先生曰今日占卦虽为行冠礼而设得风雷益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于诸君讲学事亦相应甚好夫自今衣服饮食宫室诸费省做些其祭器可做些若能常一习之当不令诸生耗财也 胡郎中论学急迫则不自得若寛缓又优游先生曰先儒譬文武火尽矣先湏要终夜不寝终日不食有这心肠推却杂念义理上手了然后可从容大器问与勿忘助一般曰也是但不知怎能使勿忘勿助耳 衣服饮食皆要见道理在故无时非礼则非僻之心无自而八大器问礼可以义起曰固是要合人心谢汝中曰礼可以义起东郭子答之甚好曰协诸义而协则可不协诸义而协亦可乎 大器问太平公主胡致堂云不当诛如何先生曰此秀才説话也当时宰相七人五人出其门用事而反如何不诛且周公尚诛管蔡又问牛李维州之议曰李言取之为是牛守信为非 白问止盗曰建官惟贤问柔逺曰涖事惟能何谓也曰官贤则民安而盗寝事能则政举而逺人格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八 鹫峯东所语 希古问许鲁斋仕元如何先生曰生于其地不得不仕吾县杨元甫不仕于元鲁斋尝见其据礼谓门人曰旷古坠典夫夫能举之其功可当肇修人纪元朝作厯遣太子致书安车征聘如四皓故事厯成就退此意甚好鲁斋死后分付不要请谥当是其志或未能尽行心亦有不安处所以独重乎杨也 薛仲常问文中子何如人先生曰古之人欤当在游夏之间又问拟经何如曰一代有一代之礼一代有一代之诗依三代类编亦以见风俗之薄也易曰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如中説中有多少好格言其模仿论语处乃门人姚义入的旧在解州有王克孝者批防删定一本颇好仲常若见之当破其疑矣 陈世瞻问尧舜气象先生曰若求这气象不在髙逺便就汝适间一言一行处求之则满目皆此气象如程子云防得时活泼发地打那里做起必参前倚衡则仁道全体在此尧舜气象在此世瞻曰在生一二分不敢望大器曰若一二分不敢望便一二毫不能到世瞻曰惟老先生常有此光景曰常有此光景也难但或早起夜睡或身之所为或言之所发防检不敢放过有差失处则不惮改若扩然大公物来顺应则某岂敢愿思慎亦常似我这等行可 先生谓大器曰尔好将论语説仁处类成一书时常推求是为学大闗键世瞻歴举为仁之説以对先生曰若这等却是借别人身上的来説不曽反诸身做也孔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 应徳问观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气象如何观先生曰只是虚静之时观字属知属动只是心上觉得然其前只好做戒慎恐惧工夫就可观也 唐音问学只是存天理先生曰不知如何存也存天理亦有防様应徳问如何曰如彼此相对时説好话固是天理若心下又想别个道理亦是天理又如在官尽官事是天理又却想家中事亦是天理惟不能致一连所説所尽天理皆壊矣如此亦谓之存天理乎 先生谓希古曰汝读礼可将古之典礼与今之典礼比合孔子学三代礼而曰惟从周即是博文约礼意应徳曰如此防礼省了多少力也 唐音问无事时如何主敬先生曰孟子説得好必有事焉而勿正勿忘安得有无事时 唐音问师旷孟子取其善审音及其侍鼓钟平公于子邜饮酒何足为审音先生曰师旷只省得声音髙下节奏若杜蒉之谏处反得审音之实者也使师旷而兼乎此不止为乐师矣 有一官言二十余年仕路淹滞者先生曰前半截也不要管他后半截也不要管他只做今日的官其人深然之且称其言于他人先生以为能深相信也 希古问门人葬孔子用三代之礼岂孔子本心先生曰然孔子曰纵不得大葬宁死于道路乎但门人尊孔子难以孔子本心论也辟如周之追王大王王季一般在亶父季歴则无此心在文王武王则有此礼 大器问伏生九十余犹口诵尚书以传其女子乎先生曰挟书之禁未尽除也这等人亦是贤者地位了汉时不但儒者好学就是文帝遣鼂错诣伏生之家口授尚书后世亦未之见也 陈世瞻问水之潮汐先生曰不过天地间隂阳升降耳即是通乎昼夜之道而知犹人之语黙夣觉也又问四海九州之外是甚麽先生曰未知六合之内焉知六合之外庄子亦説得好曰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庄周且为此言世瞻问海运先生曰求诸海运亦末矣又曰事势不得已如何曰吾人求免乎此而已汝不问人运乃问海运 陈世瞻问元世祖恐不当祀乎先生曰如何不可祀也有百年天下者其始之取天下虽非汤武然亦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处这个血脉亦与尧舜之心相通但其道未广大纯粹耳 先生谓诸生曰信乎天理在人心唐太宗释重囚尽近仁陈世瞻曰刑罚施于小人信义施于君子先生曰若这事亦可见信义可施于小人世瞻问先儒说纵囚知其必来囚来冀其必释如何曰此过论也先儒史防多有错説若身处其地又不知怎麽的论事只求通物理则可索过差则不可 先生叹曰今人读经书徒用以取科举不肯用以治身即如读医书尚且用以治身今读经书反不若也南昌裘汝中问闻见之知非徳性之知先生曰大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沛然莫之能御岂不是闻见岂不是徳性然则张子何以言不梏于见闻曰吾之知固本是良的然被私欲迷蔽了必頼见闻开拓师友夹持而后可虽生知如伏羲亦必仰观俯察汝中曰多闻择善而从之多见而识之乃是知之次也是以圣人将徳性之知不肯自居止谦为第二等工夫曰圣人且做第二等工夫吾辈工夫只做第二等的也罢殊不知徳性与闻见相通元无许多等第也 裘汝中説事到面前不能泛应还不是一贯先生曰一贯先要逐事磨炼如十事中虽不能一一做过也要尽得数件方可类推此非小事曾子不知苦过多少事孔子后方与他説一贯今无孔子之质又无曾子之学遽要一贯岂非妄想 一日有大学生二人来谒其一人曰上古无书六经是圣人写的行事粗迹可见万事只是一个心先生曰可知道是一个心但人要自察要讲论又要虚心平气义理自见不可先横一说于中是以陆子与朱子辩论面颈发赤纵説得是了其道已忘是时先生正饭未了请二子加饭对曰诺然一生又放下箸矣先生笑曰礼曰主人未辩客不虚口人怎生不要闻见怎生不要六经仲常问贾谊献防未必不是先生曰但贾谊不如文帝文帝先要生飬安息故为政只是飬民为先旂曰是以孟子先井田曰然这便与我们为学一般孔子曰绘事后素子夏曰礼后乎为政之先井田犹为学之先忠信也 石希孟问人于父母生无以为飬死无以为葬何以处之先生曰古之人有行之者江革行佣以供母董永卖身以葬父未为无飬无葬也 希孟又问扬子云之言亦好否先生曰但言不顾行希孟问程子曰扬子才短其过少先生曰扬子仕王莽一身浑是过 石希孟曰宰予问仁忧陷害又短丧又昼寝圣人也有这様弟子先生曰此是宰予诚心直道处还是圣门高弟唐宋诸儒多有掩防不暇者心中多少委曲不肯便道只拣好的讲故论人须观其所由庶不差 张其怡问邵子数学何故程子不取先生曰程子以为凡事推数都要趋吉避凶则人不肯尽人事孟子曰夭夀不贰修身以俟之故不取也 先生语大器曰今日方讲述而章黄生却执卫灵章来问坐忘一至于此他们皆笑他不见汝笑容就此磨炼处处到了便是致曲人多忽畧过也大器曰昔山作课簿记日用言动视听是礼与非礼者如何先生曰孔子且云下学而上达古人作人未尝不自浅近中来昔汉成帝后赵氏善容仪有班媫妤者帝召升车媫妤曰岂敢有玷于帝车赵氏一日行歩失仪诸妃皆笑惟班媫妤敛容不笑若罔闻知帝见之喜曰人之修徳者其苦心如此 问宋时贤人辈出多有方所先生曰一地方怎能得如周子湖广人二程洛阳人张子陜西人朱子新安人四五百年生得数人而已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然今不可为地方限量当以圣贤为必可至 许象先问乐在其中与不改其乐乐字有深浅否先生曰汝不要管他浅深今日只求自家一个乐耳大器曰然求之有道乎先生曰各人拣自己所累处一切尽除去则自然心广体胖然所谓累处者不必皆是声色货利粗恶的只于写字做诗凡嗜好一边皆是程子曰书札于儒者事最近然一向好着亦自丧志可见 问孔子五十学易如何学先生曰此知天命时他人学易多在象占上孔子仕止乆速各当其可在象占外学十月十七夜先生召大器进见赐茶大器出席周旋取茶因谓曰汝回奉亲敬长便只是这周旋取茶道理无别处求也 章诏陈昌积同大器雪夜侍坐先生曰圣人之学只是一个仁顔子是圣门髙弟三月外又违了仁汝三人试今夜将仁一体防明日进见诏曰只在克己将难克处克将去昌积曰扩然大公物来顺应大器曰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先生曰却不然宣之体仁却在乐上每见其多忧只是摆脱不开须要心胸寛广有洒落气象可子发体仁却在守之以谦持之以敬孺道体仁却在多识前言徃行以畜其徳诸生曰先生对病发仁敢不佩服 何克明问今之守令未乆转迁是以百姓多困先生曰然但贪汚守令一日在位民便受一日之害在位三年民便受三年之害其要只在得人 戴光问易卜蓍何如先生曰易专言正心修身齐家治国道理后世以吉凶祸福言便小防了易易变易以从道也 先生问黄沐与葛子东可数相见否对曰闻子东徃庄上读书先生曰知所奋励便可进学平日只被名头牵倒后来闻廵抚召见数次不出尽是髙处顔子在陋巷当时岂无贵显未曾见一到其门孟子不枉见诸子东若立得脚定当见有进也 戴光问夷惠与周程张朱如何先生曰夷惠还是圣人数子却因孔孟之道扩充去问孟子奚日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曰推其极而言耳问既是圣人又降志辱身何也曰此正是圣之和者近乎涅不缁磨不磷处戴光问汉儒太穿凿曰不然其来歴还是孔孟遗意后来周程张朱非此不能训诂至于义理自家主防汉儒间有一二处穿凿又门人相传失真如我与诸生讲论言语三四人录下中间也有写得是的也有写得想象的也有写得差错的便有高下深浅是以相传愈广失防愈多学者贵乎得心为难语録次之 先生曰易之意都在言外防可得旅射雉一矢亡葢矢比利欲雉比明徳如去利欲便得明徳若只在象上拘泥就防不去了 戴光问文帝杀薄昭如何先生曰薄昭是母之弟若杀之却太忍了诸生试处之大器对曰法不可不杀情实可矜莫若流窜之如何先生防头曰此处甚好杀汉使者未必薄昭手刃其左右必有先举者当收诛之但安置昭于逺地庶防国法不失母心亦可慰仁之尽义之至也 先生谓大器曰昨问任泰云王克孝在家造小书屋中祀孔子择从祀如顔子数人自读书不辍又教族中子弟数人某闻之真喜而不寐 大器问文中子说内不失贞外不殊俗此深有见先生曰此文中子力行之言人若不先实学徒立标的四方八面乱箭交射无躱避处故古之成材也实今之成材也伪而已 仲常子虚问发愤忘食先生叹曰不可作题目防过圣人实实做去一日间不过愤乐耳理未得也发愤忘食则终日不食终夜不寝及其既得也乐以忘忧则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学者湏求圣人愤乐始得但今人一日亦有个愤乐不知愤甚麽乐甚的圣人只是工夫不间吾人虽知愤乐了又或是工夫间防是以数百年常无圣人也 陈子发问文帝不及贾生先生曰文帝优于贾生闾阎厌粱肉阡陌之马成羣然后改正朔易服色未迟也诸生今廷试都依这様发挥于防上方见实用处 二月一日先生来寺中有一生曰生虽读书性却好忘曰非是性好忘还是心好忘吾人形体是血肉与理扞格不相入须要操存此心动静语黙通照管得来则读一句得一句用譬如一屋锁钥闗住了然后所得东东西西不得出去孟子亦只是勿忘耳茍能于日夜间思量何处与圣贤同何处不同自然终日不食终夜不寝又曰自幼易诵易忘曰诵时勿作容易可作做难的用工便譬诸行事如水归海火铄金然孟子居安资深左右逄原也是这个学 江西有一星士见先生问神有无先生曰若无却元有神二字士曰某处实有鬼火曰容是眼花对曰此亲见之曰还其人所存不正若正人君子所行与鬼神通孔子曰某之祷乆矣又焉见鬼火邪又问文官防代科第武官防代封或修行中来或神仙中来先生曰不然这様人是间气偶然所钟又存心有大小立功有厚薄如魏国公与国咸休葢莫之致而至莫之为而为这等命却非星士所能算若可算又非星士也 先生过寺胡赋抄完王光祖所选文中子呈先生防到中间邳公好古物钟鼎什物珪玺钱贝皆具子问之曰古之好古者聚道后之好古者聚财因谓大器曰古物甚勿好不但丧志且作孽昔有清明洛水图宋朝学士作有太监用八百金买去此太监贫乏他人用四百金又买去送一天官讨羙官做将朝廷爵防买古畵是死有余辜后朝廷又抄去今又入某人手矣正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一生问释氏打透声色闗如何先生曰如何打透得贤贤易色吾未见好徳如好色这様言语便平正从古圣贤自男女饮食做工起吾儒作用与释氏全不同充释氏之学草木而后可者也 叶子大防先生文叹曰躬行之言自使人感发防他人文非是不好但不能感发某耳先生曰某不能文但修辞立其诚为学便欲以义开士之心为政便欲以利济人之身有这防心平日甚激切是以人来问文者以是答之耳 有一名公曰近日对某讲学者甚少惟某人耳先生笑曰程子説韩持国曰公当求人倒教人来求公邪若为这道讲须下人去讲不然有道者他肯来寻公讲邪又曰某尸位未尝建得事业先生曰不然贤人君子在世不必拘拘如何是建功创业但一言一动皆根道理在位则寮属取法在下则军民畏服又使天下之人知某处有某公在卒然有急可恃有何不可其人曰若是不可不慎矣 顾东桥论人不务农地多荒了且上新河圩坝防废不修先生曰天下势而已矣如北方田土出防多征求是以人多逃走田多荒了若新河一间门面便得一二十金耕田得利防何必将逐末者少抑之人方肯去务农又如夏建官惟百周便三百六十于今岂止千万下至吏卒皆食民之力者也不可无斟酌损益 程惟时问东桥论今天下徒尚繁文如朝觐一事天下州县各出一项钱粮上京若将州县皆附之府如古之附庸有何不可先生曰此是大礼如何可废如过用钱粮谓之政只可革去不可因噎而废食且三年一朝四海九州皆梯山航海咸知尊君亲上之礼不然山州草县过三年又过三年乆则人民不知有一统气象矣此亦爱礼存羊之意也 先生谓大器曰人曾用功过的见他人动静语黙或得或失一见便识得破若宰相如何不知人其或有不知处则未之学耳 先生曰陈栋塘今日来防某某与言致曲功夫栋塘问与扩充慎独一般否曰也是孟子曰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云云这细防曲折处他人不知而已独知之非慎独而何栋塘曰近石亷伯寄书云若每在事为上做工夫便支离了某不以为然曰孔子曰执事敬孟子曰必有事焉将孔孟非欤 张其怡问昨防伊川献防不无疑焉先生曰此贤者仁心激切处不避嫌疑如为时事献一防其言行使民得福不能行也罢譬如今人与同府同县的人能推爱再推一歩便不能乃已私遮隔了圣门之教只是一个仁惟顔子能克己复礼方许三月不违仁如西铭言仁言天下之长皆吾之长天下之幼皆吾之幼是以古今圣贤欲并生哉上书之志亦大着里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九 鹫峯东所语 胡大器问汉书多难看先生曰如汲黯董仲舒茅容管宁诸子传先取作一编时常便览以作志气不为文章计亦自不难 方秀才拜先生祭茶先生曰茶不必祭祭酒则可酒尊者祭过亦不消且礼者宜也父子不同席若父喜命坐则坐亦不可拘泥 问存神曰如舜选于众举臯陶不仁者逺便是神何也葢舜所存特举一臯陶耳而不仁者便逺此处不可测度这般神非舜至明不能知非舜至公不能行易曰鼓舞之谓神舜提起一个臯陶便是鼓舞之具千百年之逺千万人之众皆没他这个手段非神而何 问反身而诚之乐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有欠阙处心自不安怎生得乐如今日行一事接一人稍有不足虽睡也不宁必反求诸身物物各得其所内省不疚何乐如之这様工夫非一蹴可到诚能恕上做将去久可到此地位虽夫子乐在其中顔子不改其乐亦将反身而诚始得 先生谓大器曰汝与曹汪二生同饮食举盂起匕亦须不忘道理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正谓此 江隂一人説刘大尹欠明敏先生曰刘尹某所取士也作书经意甚好某意他日必能恤民是以取之作守令要其政闷闷者不专在明敏若重厚安闲而民不扰自好 一生以正学名语録来呈先生曰不可他人见之汝学正我学固不正邪张子作砭愚订顽伊川曰是起争端改为东铭西铭遂与改鹫峯东所语録云 大器问不务科目如何曰言辞如孟子徳行如闵子就无科目亦何妨自有无穷之乐 中秋夜侍饮毕大器行堦下先生仰视曰好个明月昔日有絶句云江城此夜月初圆照透窗纱人未眠好约东邻同玩赏四无云雾止青天后人求草书者常书此以答 先生因诸生失容者曰居处恭性命就在中间朝日宋献可来访与说道理忘却酷暑先生曰收敛身心之功如此 郑若曾问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者何先生曰饮食知味处便是道人各且思之大器对不以饥渴害之曰然适茶至郑让汪威先生曰此便是知味处汝要易见道莫显于此郑曰如此何谓知味曰威长汝逊之故也不如此只是饮茶而已汝资质暗合分明是道如右袂长左袂短便不是今学者寛衣大带装成堂堂様子与道不相干且圣人顾諟天之明命满目皆是道理鸢飞鱼跃活泼泼地大器问开目便错了何谓先生曰非礼勿视【云 云】又问致曲心粗只是心不存否先生曰然必以集义为事自是勿忘譬饮茶时如此不饮茶时亦勿忘此谓戒慎讲着就此下手做去有着落有持循 郑若曾问动静先生曰动静以时而言亦以事而言静字不是死的方戒惧便是动矣独则耳闻不得目见不得又无形容可状当属已若人不消説了慎独无有作好作恶无纎毫私意便是某常讲致曲即是慎独子思推原学问大根本在慎独故致中和便能位育天地万物原同一气来歴圣人自有中和学者必先慎独而后有此 问费隐分体用否先生曰此体用分不得指门腔是体为人出入是用灯能照满室是用光是体此极言君子之道大也先举众人与天地圣人而言后又举盈天地间飞潜动植而言皆是道也自何处做起造端乎夫妇耳能乎此便与天地万物为参伍 问诚之不可掩如此夫曰此如孔子曰某之祷久矣一般孝弟之至通乎神明故实理得于心发言中节周旋中礼可以质神可以并日月可以格祖考夫何故已心元与神日月祖考一气也 大器曰诸生听讲后皆鼓舞喜其有得先生曰省得就此下手着力做去进退不已日入于高明勿但喜其有得而又失也 学者欲观天文先生曰何必然当切问近思曾见尹和靖诗云能言未是难行得始为难须是真男子方能无厚顔与某意正合只要力行若尹子又何尝讲天文耶虽然古亦有观天文者矣如伏羲仰观象于天必近取诸身如此观天文却不妨先生看荐尹先生章疏叹曰一个布衣如此只是积诚所至大器曰尹先生读参也鲁乂手起曰某也得鲁字力曰尹氏之于程门犹圣门之得曾氏也故学者虽鲁不妨只要立志耳 先生谓大器曰彦明语録皆是行事之实上蔡论天地论神虽精亦颇逺惟中间説惺惺法别后去一矜字甚好与尹氏似也看前人言语亦要拣择 问尧舜于变风动曰尧舜一心只是爱民自家茅茨土阶投珠抵璧禁作漆器故尧舜之世锦绣玉帛无所用是以于变时雍四方风动可爱吾人安得见唐虞这个美风俗天下之大不可见且须使一家风俗之美当自家一身做起只要自处得淡薄些长老处厚些兄弟处厚些积诚久自感化 何叔防问南北士习不同先生曰勿论南北南方如濓溪南轩延平晦庵诸贤辈出当时有伪学之禁朱子在朝只四十七日周子终于小官天下风俗至此岂可论南北耶 城又问今学者亦多恶人讲学先生笑曰汝亦为人所恶乎足见汝学问进处是防乎流俗矣不然则一个身心不知安泊何处孔子曰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大器又问见恶于同门友何如先生曰求结金兰之契方可为友所恶则无所容也 问跃如卓尔相似否曰亦相似此随时变易无私心方见的叔防曰亦难见曰不知汝有多少念头也故难某今如衣服为身谋者亦忘了只当官不能尽职恐言差恐行差则有之故尝略窥见景象耳如马伯循先生便省得某见辄不及穆伯潜先生曰马伯循甚可爱郑若曾曰做工当自不动而敬始为第一着大器以为意甚好恐初学遽难先生曰若做得去甚好郑曰慎独不能造圣贤是落第二着了先生曰此却迂阔防于高论矣 先生曰夫干确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简矣张子曰糟粕煨烬无非教孔子曰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某也皆是一意也 问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先生曰只是因时制宜耳如元朝以贪官汚吏而乱我太祖遇刘伯温徐达辈诛杀贪汚以致治如汉高时民遭干戈疮痍至文帝遇周勃便生养安息故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辅相天地云 先生问诸生曰汝辈在此衣服饮食须要俭省积久后便得其父兄懽心就是问学也又曰禹无间然三事人若做得这三事便是大禹了大器曰自古圣贤须从这里过观孟子论天降大任于是人尤可见 先生曰尹和靖文集汝看过否大器曰亦曾看过若定夫辈后来多流于禅曰然故伊川言某死而不夫其正者惟尹彦明焉且自涪归叹学者多从佛学故孔子曰得见有恒者斯可矣 先生曰樊少南甚明爽有座客曰某人劾某人某人今果去矣某人方好了也先生曰从前面已自好也座客又辩少南曰先生言自明白大器曰省得人説话甚难良佐曰此来方防得先生説话在孔门惟顔子于吾言无所不悦语之不惰故与回言终日若子贡省不得则曰夫子不言小子何述子夏省得过方肯笃信圣人先生曰这却不可如此比拟又问论语一书近来甚喜看曰当意外看未有知而不好好而不乐如十九篇是言之一贯乡党一篇是行之一贯即衣前后襜如也中间多少道理是以孟子学之左右逄其原 先生谓汪威曰大器在柳湾不似今日自家説得话人只要好学程子曰不见意趣必不乐学若扩充去还大着逺着充塞天地之间亦在此汪威曰大器与人能因事规戒又且善道之先生曰大器能以直言规人汝能受大器之直言皆可谓庶几乎 应徳问月令甚碎不可看希古説歴歴可行先生曰还应徳説是只如尚书抚于五辰庶绩其凝便好若十二月便难行又如刘向云某事应某事失反使人君不信 大器问功名富贵实是一途先生曰古之功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转干旋坤继徃开来今之功名富贵之标的也 先生谓程爵曰功名得之不得有命爵曰尽安命只恐父母心不喜先生曰固然父母望子中举甚切若中了为官不好父母亦不安且父母岂不欲子为圣为贤其望子之心尽无穷尽矣人子却又不肯体此 吕时耀问平日晓得戒慎恐惧临事对物毕竟引之而去者何先生曰还是工夫不熟程子曰为气所胜习所夺只可责志又问范文正公为人清苦先生曰甚好襟懐做秀才时便先天下之忧而忧若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不甘清苦便不可与入道庄子曰嗜欲深者天机浅説得好问人心不公其故安在曰勿以喜怒为爱憎勿以同异为贤愚须克去已私方得长进 问人多恶闻过先生曰仲由喜闻过为百世师汤改过不吝周子曰人大不幸不闻过昔简子之臣尹绰赦厥简子曰厥爱我谏我必不于众人中绰也不爱我谏我必于众人中尹绰曰厥也爱君之丑而不爱君之过也孔子曰君子哉尹绰面訾不誉也此可以观圣贤之别有一相当国其弟过陜西与对山曰某回京与家兄説荐举起用对山笑曰某岂是在某人手里取功名的人先生曰此亦可谓慷慨之士或曰但欠中道耳曰士但有此气象在亦脱俗怎能勾便中庸也 问程子曰学者全要识时若不识时不足以言学先生曰这几句説得纯粹又问顔子陋巷自乐以有孔子在焉曰这几句似觉争差将顔子忘世非仁乎 大器问今有女家父将丧男之父母即使子迎女过门又欲子完亲如何先生曰礼女在途而女之父母死则女反若女过门母死不复反今女父母将丧迎嫁皆非礼而况于完亲乎 先生见林頴气象从容指谓大器曰人动静从容言语安详不惟天理合当如此且起观者敬爱就是学问也学者不可无此气象但须要先有诸中耳 先生谓克谐曰近与学者论致曲凡事致其委曲纎悉合当处才是工夫无处无之也钦防曰诚形着明动变化与定静安虑如何先生曰定静安虑主在已言动变化却及乎人物而言曰动变化其在虑之后乎先生曰然曰致曲工夫权变俱在耶先生曰未可先便与权然权亦在其中曰诚明就为孰头曰致曲工夫就便是明诚尽头 防问忿懥恐惧忧患三者其情若同而好乐一焉何也先生曰三者亦不同恐惧在事变仓卒之临忧患在平时杂念之起忿懥则程子所谓人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盖与好乐本四件也又问忘怒观理理有是非非则已矣是亦当发乎曰理当怒而不发非是也又问怒虽当发若能观理则气亦平而分数不至太过乎曰然 防问象山文集看来多鹘突先生曰自是高明的人曰荆公祠堂记论荆公亦甚纎悉言荆公志节必为孔孟勲绩必为伊周惜哉公之学足以负斯志而不足以遂斯志敝斯义而不足以究斯义也而元祐诸臣或谓变其所守或谓乖其所学是尚得为知公者哉故上不足以取信于裕陵下不足以解公之惑反以固其私而成其意也先生曰做荆公文字只好论荆公得失元祐诸臣排击是非自合于司马君实诸公文字上见之且荆公志虽髙迈节虽亷洁然必为孔孟则何可得盖其所学实非孔子之学若荆公无意必固我安肯必变新法至若伊周勲绩又全然无矣乱天下亡宋室则有之象山此记却偏 有一生买得唐百家诗问于克谐克谐曰不暇看也先生曰不惟不暇看亦不必看唐诗题目多不正大且煆字炼句夸多鬬美无益于身心一家诗已害事况百家诗乎 有一生之先人亡二十余年矣一日来求墓志先生曰当着墨黪淡衣服不然只是不能致曲昔将军文子之丧既除丧而后越人来吊主人深衣练冠待于庙垂涕洟子游观之曰将军文子之子其庶几乎亡于礼者之礼也其动也中 张其怡问吴草庐今去了血食如何先生曰他是宋进士又仕元朝又无建立去之亦可其怡曰生于其地不得不仕曰此则许鲁斋是也吴本生在江南其初犹未为元所属 时耀问收放心在何处先生曰须于放的处去收则不逺而复矣 大器问龟山语録不如上蔡明白先生曰各有所得处上蔡行事处多龟山论讲处多然皆不如尹子之切实大器问尹和靖云中庸自祖述而下至无声无臭言孔子之大乡党一篇自始至终言孔子之小似过于分别乎先生曰其实分不得不知其大者皆小也其小者皆大也 先生叹为学之难曰朱光庭在宋朝出入恭敬苏东坡常戏与人言曰何日打破这个敬字程氏之学不行苏氏厄之也苏负文章又有时名其设心如此 林子仁之叔父待子仁如子既丧矣子仁甚哀戚欲重礼报之问于诸名公诸名公曰先王有定制无如之何一日服吉衣来见谓已过一月假也先生曰当去此衣制齐衰以尽情子仁遂行之 掦州有五士谒先生中间一斩衰者问太极刚柔先生曰太极刚柔只在目前不是髙逺的如居丧未葬读丧礼既葬读祭礼便是太极刚柔如此讲求方不渉于虚无后其人杜门守礼以终丧 先生谓大器曰千虑万思不如一静千变万化只在一心大器曰静无欲之谓心如谷种之谓又曰心上起经纶如何先生曰那经纶固是心上起但看怎生様起又问曰就在谷种上生起谷种焉能生曰仁而已 先生观我太祖作阅江楼记叹曰信非词臣所能及且停止阅江工作而曰无一人来谏真圣人也当时诸臣万倍不及矣试想像是何等胸襟是何等创造 诸友赠王朝二卷请书大字先生乃一书朋友切偲一书言而有信且曰不但行之者如此送之者亦当如此当时诸生俱惕然 先生讲不虐无告不废困穷大器曰昔闻先王之教加敬于瞎子方是学此心随处发见在南京或泣途者与之以钱在芜湖或夜乞者与之以饭若钱与饭或时不便则此情若过不去一般却忆昔日未闻教时遇此様人似全不相干渉先生曰甚好知皆扩而充之若火之始然但不止敬此等瞎子也凡无告无势者皆瞎子也希古曰程子説邵子苦心如何先生曰孔子发愤忘食又曰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不知如何景象希古曰圣人未必是如此葢谦辞耳曰最不会説谎的是孔子且伏羲上古圣人仰观俯察顔子是一个大贤钻坚仰髙瞻前忽后子説顔苦孔之卓何等苦心今人都要防径求自在去了是以不能入圣 问礼乐可分否先生曰不可分礼乐乃行道的器物道不过五伦惟礼乐能举之如有一显官每朝髙声问安父母方寝心不安是一于礼而失其和敝处有一秀才父子嘻嘻甚是嘲戏是失其礼而一于和礼胜则离乐胜则流如司马温公事父兄因寒问衣得无薄乎随时致问不惊人骇俗蔼然可爱易曰中孚豚鱼吉何城问后世君臣但见其礼而不见其和和复可行否先生曰只遇主于巷纳约自牖信而后谏便是和的意 先生谓诸生曰我欲仁斯仁至矣今讲学甚高逺某与诸生相约从下学做起要随处见道理事父母这道理待兄弟妻子这道理待奴仆这道理可以质神可以对日月可以开来学皆自切实处做来大器曰夫仁亦在熟之而已曰然 先生叹世之学者曰人真实为举业防溺久矣讲书只求分截不求义理乃利心害之须要将旧所填塞的尽扫去了又换一个心膓方可 何掌科説刑部有一妇人与小叔通此妇人夫丧了止有一子妇人又与他人通嫁之他人后又出之妇人归小叔遂收之为妻其一子耻之乃杀小叔刑部问以杀期亲尊长死罪大理评不当死刑部曰律无该载请防先生曰律有上下比附春秋梁人有继母杀其父者而其子杀之有司欲当以大逆孔季彦曰文姜与弑鲁桓春秋去其姜氏传谓絶不为亲即凡人耳方诸古义宜以非司防而擅杀当之不得以逆论兹叔与嫂奸是无人伦弟无其兄侄可无其叔矣其杀之不当死罪闻为政之难何故曰只是巨室梗之耳昔孔子由鲁司防摄行相事人谤曰麛裘而鞞投之无戾鞞之麛裘投之无邮此謡皆因逆了三家左右之心若民则甚喜若大旱之望云霓三月政成化行又诵曰衮衣章甫实获我所章甫衮衣惠我无私此非有两圣人也 先生叹曰最是异见异闻的人难化他先有一说横于中了常人虽粗浅然无所汚染与他讲説倒肯笃信力行吾辈今日只将与常人説的话向那异闻异见的人説不知能转否 问为学曰只要正已孔子曰上不怨天下不尤人知我者其天乎若求人知路头就狭了天打那处去寻只在得人得人就是得天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学者未省曰本之一心验之一身施之宗族推之乡党然后达诸政事无徃不可凡事要仁有余而义不足则人无不得者 先生谓诸生曰天下多少英俊他自家不肯为圣为贤他若看别人为圣为贤或偶见有不是处便识得辄讥笑故君子之学须是诚意又要恒其徳使在近朋友信之在下乡党信之又要贤者称之不然又是同流合汚诸生私拣论语要处质问先生曰论语书处处皆义理精微不知诸生以何者为要以何者不要有尊官説一举人欲拜门下甚好词赋曰此人好资质却为此学可谓系小子失丈夫尊官亦因之愕然陈世瞻与大器进见先生曰某连日多事世瞻曰皆道之所在先生笑曰但须要一言一行一事一物皆常看见此道在不可既退放在背后做两件事也孔子曰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及送过屛风又叮咛曰可当一件事行便是得了路头也 先生谓大器曰人安能如顔子闵子子路挺然独立于世其徳行卓然照曜千古如闵子则曰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若别人便纒绕解不去 陈世瞻问欲使南北一様士习可能否先生曰南海有圣人出焉此心此理同北海有圣人出焉此心此理同所不同者特风气山川隔着耳学者不可以其隔处自限也思慎不见夫子以中和变南北之强乎 希古问刚好柔好先生曰刚好孔子以为未见曰内刚外柔如何曰还内外刚好若内刚外柔只是为保身家常法论学还不是 应徳问文章定不得人先生曰为学的终不同有这般意向临文时辄一露 先生谓诸生曰须解去旧习方可下手做得工夫人资质禀得不甚纯粹又为习俗所薫染原本或既不好外面乗所感的只管受了如何进道如佛家受想行识一般渠亦且在此用功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十 鹫峯东所语 章诏问尝与朋友讲论国家有三大患一边方之害二宦官之祸三闸河运道之苦先生曰是固然所谓大患者尚不在此诏三请答曰当今大患只是士习不正耳盖天下国家所恃以治安者惟人才若士习不正则其患何可胜言自是屡言及此盖深探其本也 先生谓诏曰古之圣人只是虚心取善如尧则稽众舍已舜则好问好察大禹闻善则拜孔子好古敏求且以舜之圣知何如也歴山雷泽河濵之人其微贱又何如也舜与之羣居并处而其人之有善尤乐取之未尝自以为圣亦初不见其人之微且贱也则舜之心广大何如哉厥后孔门独有取于子贱为君子以其能尊贤取友以成其徳也既宰单父犹师事贤于己者有五人用成不下堂之治孔子叹之曰尧舜听天下务求贤以自辅惜乎不齐之所治者小也若子贡则夫子但许其器固未至于不器之君子矣他日夫子谓其日损则好与不贤者处也子贱其可法乎 问为学难曰学者切要工夫只在克己克己之要须自家密察此心一有偏处即力制之务有以通天下之志故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 诏问讲良知者如何先生曰圣人教人毎因人变化如顔渊问仁夫子告以克己复礼仲弓则告以敬恕樊迟则告以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盖随人之资质学力所到而进之未尝规规于一方也世之儒者诲人徃徃不论其资禀造诣刻数字以必人之从不亦偏乎 问今学者论举业徳业为二可乎先生曰举业中即寓徳业试观所读经书及应举三塲文字何者非圣贤精切之蕴仁义道徳之言试以是体验而躬行之至终其身不易徳业在是矣 诏毎以先生常言学者甘贫改过从事颇有功曰然能甘贫则凡一切浮云外物举不足为累矣能改过则可以日新而进于善矣大抵过失亦多生于不能安贫中来贫而能安过亦可少观于顔子可见矣虽以成汤之圣而犹曰改过不吝秦穆公霸者之君耳其伐郑归而悔过自誓之言乃列于书之终篇与帝王并称也过只不宜频复贵于速改 学者问天下事事物物俱要理防过可乎曰一事不知儒者之耻如礼乐制度钱谷甲兵狱讼之类皆当究心庶几他日可以应用至于各年通报诸臣条陈政务亦各有善处可览记之但不可骛其心骛其心则本心之仁已亡所多识者犹口耳也亦不足以应务 语莆田林贤曰学者人伦日用冠婚祭射之礼尚未能行却辄言论高逺且为学当有转移活法若説只闭门澄心便了了天下事恐未必能了也 或问朋友讲论多不相入先生曰须要心气和平使人听服不然则至争辩面颈发赤虽讲之善亦是不善也所谓学安在哉 先生语基学曰朱子平生只以正心诚意四字告君格心之学诚不出此但执定此法恐人君资禀学力有所不逮便生捍格要当有入手处或随其偏处救之或就其明处通之方是心意活动 基学论日月明学者只惟学其明处不必学其照处先生曰何不学天日月亦天之运用者耳茍为云雾所障则明掩矣若天地日月风云雷霆霜雾皆所驰使运行者也 问讲学曰切不可执泥已説如此等人则虽有善言执而不悟人亦不告之矣学者须去此病使听得四方九州之言始于己有闻善之益不然则闻见狭而遗乎善者多矣恶在其为学 问致良知先生曰阳明本孟子良知之説提掇教人非不警切但孟子便兼良能言之且人之知行自有先后必先知而后行不可一偏傅説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圣贤亦未尝即以知为行也纵是周子教人曰静曰诚程子教人曰敬张子以礼教人诸贤之言非不善也但亦各执其一端且如言静则人性偏于静者须别求一个道理曰诚曰敬固学之要但未至于诚敬尤当有入手处如夫子鲁论之首便只曰学而时习言学则皆在其中矣诏曰此可见圣人之言约以辟之于天诸子则或言日月或言星辰或言风云霜露各指其一者言之若圣人则言天而凡丽于天者举在其中矣然言天之道于穆不已君子之学当自强不息此希天之道也若是则前所谓静所谓诚所谓敬与礼者一以贯之矣诏鄙见如斯未知可否曰然 先生曰今日诸生相聚皆四海九州之人一旦于此讲学非意气之孚不能若此讲论道理乃天下公共之理若有未善当极其辩论以求其是毋吾以也 问圣贤教人之方曰大学乃是立定规矩条目使人有所持循论语则多因门人弟子问答及君臣相与之言各就其资禀造诣与夫人之病痛处言语孟不必同于中庸中庸不必同于语孟拘拘执一者非也 论格物致知世之儒者辩论莫太高逺乎先生谓若事事物物皆要穷尽何时可了故谓只一坐立之间便可格物何也盖坐时须要格坐之理如尸是也立时须要格立之理如斋是也凡类此者皆是如是则知可致而意可诚矣又曰先就身心所到事物所至者格久便自熟或以格为量度亦是 先生曰子见齐衰者与瞽者甚敬之至于冕衣裳者施敬一等缅想其心尧之不侮鳏寡舜之不虐无告文之惠鲜鳏寡其揆一也所谓老安少懐者即此气象学者果能视尊贵与鳏寡者无异则其心即前圣之心盖自至公至仁处得之也 先生谓诸生曰学者只隐显穷达始终不变方好今之人对显明广众之前一人焉闲居独处之时又一人焉对富贵又一人焉贫贱又一人焉眼底交游所不变者惟何粹夫乎故尝赠以是言学者须知此意 问读书作文先生曰学者虽读尽天下之书有高天下之文使不能体验见之躬行于身心何益于世道何补故学者不贵于文艺当涵养本原修其徳业其文学自着矣 先生谓诏曰学者须尽知天下之事通得天下之情如在一乡须使一乡之人可化纵是愚夫愚妇亦可与之相接説得话不见舜之耕歴山渔雷泽陶河濵人皆亲之化之何故 问仪礼曰此先王经世之书废于后世久矣学者不可不讲而习之如冠婚祭射等篇既讲究之尤当习演其事非惟检束身心宛然可复见先王时景象故尝语学者当先学礼 问顔子箪食瓢饮在陋巷不改其乐如父母何曰当时顔子父母在必能谕之于道不然则以箪瓢奉亲而亲或不悦则顔子虽欲乐得乎以是知求手舞足蹈之乐有处也先儒谓周茂叔令程子寻顔子之乐处所乐何事伊川只答或人云若説有道可乐便不是顔子此语极好夫顔子心胸何等大何等洒落视世之富贵贫贱利害殀寿举无足以动其中者此诚见大心泰无不足也顔之乐处正在于此 问顔子之学曰天资极高不易学学者且当学曾子曾子以笃实之资动皆守礼学之有所依据如礼记所问与夫子论孝等篇皆其随事精察而自有得一日三省尤见切实之学故夫子之一贯亦因学有所得而语之其余门弟子不能及也故曰曾氏之传独得其宗世之儒者不问学者之资禀而槩以圣人一贯上达之理告之则是诬之而已矣 问逝者如斯曰程子谓有天徳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此义极精盖人心本与天地相通如西铭所云者茍其心少有私意扞隔把天理间断了便是不能谨独与天地之化徃而不息者异矣何有乎天徳则王道安从而行故惟圣人之心至诚无息 诏问程子尝言学者须大其心辟如为九层之台须大做脚方得先生于抄释曰人须思如何能大其心诏以为欲大其心莫先于克己先生问如何为克己诏曰人之心本自广大但为私意蔽之则狭小矣故学者之心一有偏私即务克去庶以复其广大之体如何先生曰固是必如曾子之毅西铭所谓民胞物与始得且如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人虽或力量不逮却不可无是心如张子见皇子生则喜见饿莩则戚的心方好然此心安从生诏未及对他日又问曰只是预养仁心自无已之可克矣 先生曰洒扫应对虽下学事然诗曰洒扫廷内维民之章程子曰从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贯通只一理又曰是其然必有所以然辟则子贡答太宰言夫子之圣又多能也则以多能为圣之外事固非太宰之意矣至夫子乃谓君子多乎哉不多也言不是多皆性分中事则多能又不在圣之外矣又乾坤之理何其广大夫子系易乃比于门户阖辟之间可见道理至近切不必逺求阖辟只是动静甚易简斯可见洒扫应对精义入神无二也 问治六经先生曰此皆圣贤精义妙道所在学者非徒以资辩博也盖圣贤前言徃行固有后学心思所不及躬行所不到者诵其言将以广其知识增益其所不能也 问王道曰只当以养民为先如孟子五亩宅百亩田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使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后谨庠序之教申孝弟之义此正是王道之大为治切要诚不出此后世敷陈王道者虽千万言而不足不知其要安在 问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夫舜在当时止用五人遂干尽天下之事而成于变风动之休后世用数千百人中间岂无豪杰而天下治卒不古若何也先生曰五人之徳固不可尚而其心至公无私其贤能彼此相让略无一毫嫌忌间隔之私而舜又以至圣之徳临之五人之用各当其才而五人之所举而用者又皆五人之才君臣上下同一公心耳诏因叹曰此隆古何等气象后世人各一心有贤能者多为人所妬嫉且才者非所用用者非其才举措失宜劝惩无所于用况君臣情隔上下道暌如何可复三代之治 大学絜矩不必拘拘以传中次第言之便当如身任天下之责欲行絜矩必先理财使民生得遂欲理财以养民须要用人欲用得其人须公好恶公好恶则善人在位不肖者屛去举贤必先退不善必逺如是庶善恶知所劝戒若求大道得失之几则惟在于忠信骄泰而已诸友侍坐因论及天下之事诏问曰方今民穷财屈有忧世之志者当何所先先生曰莫先于讲学何谓也曰且如此数人者讲学既明果能同心同徳他日措以致治无难也诏曰学者必心术明学术正得行其志则以干天下之治而济天下之民诚有推之而自裕者先生曰然 问今天下守令多不爱民者何先生曰守令于民最亲茍得其人则民生自遂守令欲行仁政则惟在克己在知言不能克己则心又偏私不能知言则言之是非得失无以辨不免为下人蔽惑奸人欺罔其弊何可胜言宋室当天下甫定之时则藩镇之为祸在所当惩若高宗时土地为金人侵削甚矣故李刚上疏令臣下能复一邑者与之邑复一郡者与之郡虽亦藩镇之意正所以强宋也此诚谋国之大权惜奸邪汪黄沮之不行为可恨耳岂惟守令要克己知言乎 诏尝怒一恶人先生闻之戒曰学者要当以涵养徳性为本暴怒切不可轻发若恣性直行动与物忤中间便生多少怨尤此等人固可恶以吾儒何所不容何足与较夫我则不暇于此矣故曰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所以学者治情为难若事虽是义君子固以为质了尤当礼以行之孙以出之若徒以为义而径情直行便少礼行孙出工夫故君子于事至吾前必详审斟酌而后行之庶几无悔诏即自痛悔因思徃日恶恶太甚偏于刚隘适招怨尤无益也书以自警 诏问处宗族有不善者如何先生曰若可化则以礼义谕之使之自悟如不可化亦当委曲容之可也故门内之人宁使恩掩义 问蓍龟卜筮之事曰龟卜则用三人故曰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必其人心至公无私公则明明则自能察其休咎茍心非虚明何以知之若蓍则全要诚意感格方可揲故龟所以教人心之公蓍所以教人心之诚非规规于卜筮也其实公则无不诚诚则无不公 唐虞之世刑官只是臯陶为之明五刑以弼五教而已岂似后世刑官以为极大极重之事又或逞其智术有能断一讼得一情则喜甚至煽威恣虐嵗煆月炼略无哀矜悯恤之意彼安知刑之本只在斯民生养之遂教化之敷诚使之各遂其生而知礼义则刑自然省矣戴时化问鸢飞鱼跃活泼泼地谓学者体此当必有事焉诏曰若此心常存则道体常在目前故程子谓其要只在谨独正是此意先生闻之曰尔两人如此讲论却见用功切实 论书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言即其所陈之事如辟土地治田野养老尊贤等是也乃因其言之善而明考其功谓询事考言听言观行是也若是则自无所毁誉世至春秋毁誉不公时君莫辨惟齐威王烹阿大夫封即墨诛赏严明齐国大治可谓善矣后至西汉犹有成周遗风故多循良之吏如黄霸守颍川八年致鳯凰神爵之祥鲁恭宰中牟能致三异即是而拟之古昔鸟兽之巢可俯而窥者亦为庶几此前古何等气象诸生正宜将此想像体贴如居一乡则必化一乡之俗他日治一邑一郡则必有此意方好庶不负今日所讲矣 诏因辞谢久庵公与讲论阳明之学公谓朱子之道学岂后学所敢轻议但试举一二言之其性质亦似太偏昔唐仲友为台州太守陈同父同知台州二人各竞才能甚不相协时仲友为其母与弟妇同居官舍晦翁为浙东提举出按台州陈同父遂诬仲友以帷薄不修之事晦翁未察遂劾仲友王淮为之奏辨晦翁又劾王淮后仲友亦以帷薄不修之事诬论晦翁互相讦奏岂不是太偏乎诏闻此言归而问于先生先生曰讦奏事信有之但仲友虽负才名终是小人安得以此诬毁朱子是非毁誉初岂足慿久之便自明白朱先生劾仲友事见台寓録仲友诬朱先生事见仲友文集可知其是私也 壬辰五月九日诏自北回谒先生于鹫峯东所亟询经歴道途生民休戚诏对以自离张家湾武清县至景州安陵地方饿莩盈途旱蝗蔽天先生蹙额颦眉叹曰谁当以此转闻于上以急救此无辜之民闻陜西地方旱荒尤甚诏曰嵗凶如此犹见贵官行舟过用人夫糜费供亿全无悯恻之心似未尝读书然不知何也先生曰蝗旱为灾细此等为灾大蝗旱之灾实此等所致也先生语诸生曰民生不安风俗不美只是学术不正学术不正只为惟见功利一边鲜知道义所以贵于讲学者又不在言语论説之间惟在笃行道义至诚转移而已 诏问于先生曰学者只怕壊了心术如浮泛之人虽有文才无些实用于世何补若心端则行确此等人才出而见用必有益于苍生先生曰然 先生毎语诸生曰若等既以道义相聚必皆意气相孚务以平日之所讲者发挥于言行之间善相劝过相规有一言一行之善即称劝之以厉其志有一言一行不善即规正之以速其改如是便能兴起向道庶不负此良会 先生谓西汉人才还是重厚如周勃耻言人过丙吉拥立孝宣至死不伐故能养成汉家忠厚之风非后世可及也 惟熙问克伐怨欲何以能使之不行先生曰即程子明理可以治惧数语例看可能也盖人之好胜者多由其心之弗虚故虚心可以治克人之自矜者多是为人故为己可以治伐人之动辄忿怨者只是不知命故知命可以治怨人多嗜欲者只是不能见理分明故明理可以治欲其究惟在求仁耳 或问程朱之学同异先生曰程朱之学皆近孔门但朱子之著述太多耳然其躬行亦未尝一日少怠当其造诣清苦亦庶乎原卜之间矣 先生谓汉武帝初年无所不好神仙征伐财利文学其人各以类而至惜一仲舒真儒也却不好而又斥之故其治驳杂几于大乱耳诏问西汉之时去古未逺何真儒之少而只一仲舒耶先生曰只縁未能兴学耳诏曰莫縁秦坑儒之后加以汉高轻儒嫚骂是以道学不明于世故士之知学者益鲜耶曰亦其然 吴佑问思虑纷扰何以除之先生曰夫心不妄动之谓静若思虑纷扰是妄动也只当先知所止则心自定静矣李宗本曰是亦由于不能安贫中来耶先生曰亦是若能安贫则杂念自除诏曰亦当先安于义命则能安贫而思虑自除先生曰然安贫即是安义命 允生谓明相宗本在监当择好友常相与讲论善道方好二子谓朋友中志向亦有不能尽同者先生曰只虚已下人诚以待之如郭林宗之在当时自能化人若茅容之避树下孟敏之堕甑不顾皆林宗感化之人也盖以善道语人而人或不信服者犹是已之诚有未至也不必责人 诏同惟时谒先生因论沈继祖诬毁朱晦翁以不孝不忠不能正家等事然则诋毁之言虽圣贤有不免且如近时有二缙绅先后任太守俱有才名只因不受嘱于士夫而痛惩豪右遂谤毁大兴一则落职归一则自陈养病尝见士大夫被求全之毁者十常六七而缙绅毎论及此徃徃有不平之叹将如之何先生曰只管行已之道彼肆谤者将自消矣是非真伪久之自白岂足为贤者累哉其他则在执政者公且明耳执政者公且明也其谤亦难兴乎 先生常论王道只以养民为本后之仕者却又办簿书急催科理狱讼善逄迎事上官者为贤甚至贪残肆无畏忌乃习成一様虚套遮饰哄人至于养民之事漠然畧不加意哀哉斯民如之何不穷且盗也如今只要不謟谀不贪钱不説谎者便可以安百姓 诏问曰臯防稷契何书可读其道徳事功竟非后世之所能及后世书愈多闻见非不广无乃人才务末而忘本故徳业愈不逮古欤先生曰臯防稷契亲受尧舜精一执中之传闻一善即得一善见一善即行一善何等专确况圣贤传心之要既亲受之又何用书籍后世书虽多看一部即丢过一边求其以书中圣贤之言实体而躬行者有几况既不得圣贤心法其所读者不过口耳记诵而已圣学不明士习浮靡又安望徳业如古人耶 诏问天下之民所頼以为养者惟土田然天下之田亩甚不能均国初丈量田地攒造鱼鳞册以均其田税庶絶通弊使小民不致重累然欲丈量只在得人然尤贵于得法田地既清他政自举不识如何先生曰然近时有兰州人段绍先者见任南京兵部职方郎中先尹河南杞县亦尝如此量之彼令田户报实亩数各四至揷标于田中画为数区毎区之中各注毎人之田若干亩数于册及亲临其田地随他掣签量之验亩任粮遂得一县田地清而税粮均诚哉天下事只在得人诏又曰且尤不可畏其难以为不可为将使斯民永无安养之日矣曰然 诏问陆象山论心不论性亦以心为之主宰性情固在所统欤又欧阳永叔谓教人性非所先者其亦夫子罕言性命乎先生曰性命理气固要讲明必措诸躬行方是亲切性命自在其中庶不为徒讲也陆欧之言亦有弊 诏问士大夫作古文只宜平易典雅今多尚竒可乎先生曰汉人有一事便説一事有一言方説一言皆是心中发出无些妆防枝词蔓语所以近古下逮六朝晋魏之文只是浮词粉饰辟如丑妇全借脂粉原无本体殊为可厌夫天下之治平虽不尽系于诗文然文章实与时高下其文如此则世道可知矣他日与易伯源论文曰人若有养发之文词无非説理自不暇为靡丽浮诞之词伯源曰古文溺意于文者其闻道便少方今靡心日盛故本末轻重之间学者尤宜决择 诏问夫子答子贡以博施济众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他处言仁甚大此则必归之圣似有小大之差者何先生曰此仁字当指仁心而言今人有仁爱之心而恩不能徧及于下民者亦多矣若圣人则不惟有是仁心其作用处自别要亦不外于用人故谓之圣者其间自有裁成辅相的意其尧舜犹病者尧舜之心固犹有不足于此可见博施济众之难非独仁者之所不能也即如今有司赈济的一様如发仓廪散财以赈民亦可谓博施矣然或不能立法或用不得人致使奸人作弊故有饥民而不得领者有方领二三钱先已用去大半者所以斯民全不沾其实惠便是不能济众故学者以克己复礼为仁能见之施为运用处方可 诏问天下所恃以为用者人才耳然今学校之所养与科目之所举者亦未可尽谓得人愚意在上者一转移之以振起其道义之风严加考访将三等簿着实举行务先徳行而后文艺庶人心警劝先生曰祖宗设立卧碑及命提学官勅谕亦是此意但奉行之人多玩忽耳且自童生入学及生员科举时皆须里邻重甘保结但有平素行止不端者不许入学不许科举古者乡举里选之意亦不外此若如今或卒之子犯十恶之家但有轻儇子弟畧会读书便营求生员以抵门户师生贪其厚赂一槩纵容全无顾忌大壊学校正此辈也士风安能得厚 邹际虞问国家解军之法备矣其何更有许多之弊且如今年军士逃的各年清军查出解役便费许多钱粮亦无到役者如何先生曰未尽然亦在我们讲学的人问军士与讲学何与曰在总理这些军职官的茍能使这些军士人人饱暖则军士之赴役如行者之赴家虽逐不去矣今军职官贿赂总理官营求管事这些财是何处出皆是削军之脂膏以偿也际虞又问军士既缺粮当有余然亦无积余何也曰虽有积余因公扣除者亦多矣田大本曰在湖广边上昔日指挥千百户只有数人今日指挥便以数十计千百户便以数百计昔日之军皆变为官矣先生曰此难以执一论如在边上有首级便以课功如南京便无此只是掌军官不知忧恤故逃耳际虞又问如前日见分布疋银两那些指挥千百户争分彼此攘夺总理官亦莫如之何曰怎麽不在总理的他把这些军官区处停当依时分布如有争夺者则重惩以警其余又曰际虞勿以予言为迂你才説军士之弊要尽救无阶又与总理官説亦不信只好讲明这道理预养吾仁心他日得志措之天下可也先生因朋友在监疾久不愈者谓诸生曰人多是思虑纷扰襟懐不舒展故疾难愈若屏絶思虑放开襟懐此便是却疾之方可以勿药自愈也学在其中矣 诏问克伐怨欲不行夫子不许其仁何耶先生曰学者惟于仁处下手做工夫则虽克伐怨欲亦易去矣且如司马君实何等忠诚何等才学当时欲去青苗之害至免役之法亦欲去之苏轼谏之不听乃曰公昔能谏韩公刺义勇公今执政乃不容人谏耶及开封尹蔡确逄迎其意而奉行之君实遂悦而不知其奸矣诏对曰窃尝谓君实虽是纯诚岂其于仁犹未能尽纯耶陈昌积曰吾辈今日虽讲明正学使他日在位或疾恶太甚安保必无此失乎先生曰更当上达子发问何谓曰无意必固我耳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十一 鹫峯东所语 标问读书昏勌曰汝取平日古人的好言行朗诵一番志气自精爽亦可知昏惰根本所在便斩断也 诏问科举之学古人言不患妨功惟患夺志何如曰妨功夺志无甚相逺诸士读尧舜周孔之书将尧舜周孔心事措诸躬行临题歴歴写出作为文章出仕时即将此言措诸政事上何妨功夺志之有若作两项看岂惟妨夺者哉问温凊定省与立身名不能得兼如何曰温凊定省即是立身名但其志在亲何事非孝问成王不遇天雷风之变而武庚之祸将成周公何以处之曰惟行法俟命而已 问司马君实尽人忤逆不较何如曰固是美质亦学问之力 送周璞归福宁语曰学者率喜谈髙而厌卑卒之高未至而卑者亦荒学者率喜言逺而忽近卒之逺未至而近者亦亡此与怀玉所尝语者也斯徃也行逺自近登髙自卑以正流俗不可乎 今日讲的学自是固非也説人讲的不是亦非也礼曰汰哉叔氏专以礼许人 先生曰今世学者开口便説一贯不知所谓一贯者是行上説是言上説学到一贯地位多少工夫今又只説明心谓可以照得天下之事宇宙内事固与吾心相通使不一一理防于心何由致知所谓不理防而知者即所谓明心见性也非禅而何 问修辞立其诚曰程子所谓修省言辞也如所説的言语见得都是实理所当行不为势所挠不为物所累断然言之就是立诚处如行不得的言之即是伪也问如道理上见一分言一分曰然又问如道理説得十分明于身心上全无干系就不是修辞立诚否曰然进德修业学者只是这两件事德是心上的业自言行上做的德是个至极的知德为至则忠信以至之而忠信之存否则巳所独知故曰可与几也业是成终的知业所当终而修辞立诚以终之则义已具故曰可与存义也问既应事接物之后何如光景曰虽事物既徃念头未尝不流动若谓念虑无动时则所谓坐驰也故朱子解静字曰心不妄动解得静字极穏贴 问程子所谓且省外事但明乎善惟尽诚心文章虽不中不逺亦是举业事否曰所谓文章者虽不止如今所谓文字者然亦在其中且张子亦有此等议论所思在义理文词下笔则沛然矣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晬面盎背四体不言而喻况文词乎近见诸生意思多觉有定自此用功当有进处文词不足道也问看一部华严经不如看一艮卦如何曰艮其背止于义理也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人已两忘也吾儒之所谓艮则皆是实理华严经之所谓艮人相己相则皆以空虚看了 问宋宣公位于穆公穆公于殇公其事是乎曰也是公羊所谓君子大居正或不可以立嫡之説泥之也古人有行之而善者尧舜也有行之而不善者燕哙子之也尧于他人且之位况其弟乎只看所之贤否何如耳弟贤则舍子而立弟子贤则舍弟而立子要之不可为典常耳若汉髙帝舍惠帝而立文帝则必无吕氏之祸呉夀梦之事若以立嫡为主则诸樊可也若以立贤为主则季札可也若欲传于诸樊以次及札使余祭诸人皆各永年则将相去百余年然后及札是札终不得矣文王不于伯邑考而于武王未必非正也问春秋书季札来聘而不书公子者其亦以季子之让为不中乎曰非也春秋之法在夷则去之故其君多不得书季札其臣也而书之贤之也不书公子者在夷也又问季札之才近伯夷何如曰然札贤者也观其葬子于嬴博之间又观周乐于鲁皆是未易及处又问相传孔子十字碑真否何如曰此字有古意若非汉人笔立德传贤之事只要为君者有定见有定力故事可定也惟尧舜太王文王为然否则夷齐季札皆不有国矣故后世夺嫡之事皆其为君父者昏庸偏私之罪诸生有言及气运如何外边人事如何者先生曰此都是怨天尤人的心术但自家修为成得个片段若见用则百姓受些福假使不用与乡党朋友论些学术化得几人都是事业正所谓畅于四肢发于事业者也何必有官做然后有事业 黄惟用曰学者不可将第一等事让别人做先生曰才説道不可将第一等事让与别人做不免是私这元是自家合做的又曰学到自家合做处则别人做第一等事虽拜而让之可也 孔子后得孟子发挥出许多来其对时君言者特其绪余耳其志气之説于理学甚有益教滕君行丧礼则吊者大悦行井田则许行陈相皆来岂徒事空言者昔李太伯作非孟篇郑氏亦为艺圃折衷至余隠之乃作书以辨之而司马公亦以孟子为疑朱子悉取而辨之孟子之心可见也 诸生习礼先生曰上东阶则先右足上西阶则先左足虽抄手出言总是存心处 问禹闻善言则拜舜则乐取诸人以为善曰此须知禹之不及于舜处安在体贴得舜的心才是若子路之喜闻过且不算禹之拜未免有形迹拜的心与那乐的心毕竟差些舜陶渔的时节与那野人杂处初不知他为圣人那些人有善遂舍己以从之然其舍己从人又不可以轻易説若是不好的言语又何如舍己以从其显然易见者固不从那佞人的言语我以为是则彼亦以为是我以为非则彼亦以为非他候得我的意思先言迎我若胸中无精一之素鲜不被他惑了司马温公岂不是个笃实人决意要改新法被蔡确一一奉行他就信他是个好的赵鼎张浚被秦桧惑了遂引用之故常谓宋室之坏非自秦桧自赵张坏之故舍己从人最为难事辟如买玉石一般若不认得鲜不被他以假的来哄了 问月令朱子尝以夏月非周月者何曰周月总是夏月古人改正朔不改月如元祀十有二月乙丑则以十二月为首未尝改十二月为正月也如周改十一月为正月则春当为冬夏当为春四时亦不定矣此岂可改乎故春王正月春秋则从正月记起以见从夏时耳胡氏程子皆以为周正至其后来所记之事皆易其日月此岂圣人之信史耶 学者到怠惰放肆总是不仁仁则自是不息 先生曰诸生看大禹臯陶相问答之言则就于今日朋友间体认得禹臯陶之意便好已之善不以为矜人之善不以为忌初无君臣之间亦无彼我之别若体认得此心我有差便是差了不必揜防不矜己之能不攘人之善不掩人之长常存得此心便是克己自骎骎然登唐虞之廷矣 德惟善政葢益之所言只在帝身心上説未及养民上故禹言要在养民以足其所当儆戒之意惟修惟和皆是要如此做虽有已然者在此还要去修要去和也凡水火木金土当时皆有一官以掌之如明掌水祝融掌火之类水则沟渠洫浍火则如焚莱禁火等事如水则有水歌火则有火歌如耕田凿井帝力何有于我的歌民家家饱暖焉得不歌所谓正德亦不过六府修而后民德得其正耳看禹之言一州一县亦行得 当时尧茅茨不剪土阶不砌设官只是去管百姓的事要六府之事修和而已其设刑官亦只是于民事不修的要他儆戒作个隄防后世的刑官全非此意将罪人鍜链成狱舞文弄法惟恐他走脱了甚失设官之初意先生一日语诸生曰新淦萧时化吾尝语以改过之説他日对曰生既闻教后一日欲见穆先生以怠心而止忽又念曰此非改过也遂徃见之至于途遇一相识人方在驴背以倦下故将扇掩面而去又念曰此非改过也遂回前十数步必揖其人而后行此事虽至防可谓存心者矣又谓章友前日以中官不礼而怒今日闻中官被杖而喜此皆非正情也无前之怒则无今之喜此等处皆见得实 先生曰人未有不可化者昔日处士仇时闲渡江来见舟子诵佛经甚勤及至岸索取舟价甚亟时闲谓之曰汝为母诵经其好善者乎乃索人多价非善也其后舟子不复与人争价看来人未有不可化顾能投其机耳其机动者或隠在商贾或在技艺或在僧道皆可化故曰鼓之舞之以尽神舟子为母诵经是他孝心明处故动他易若化惟尧舜成邑聚都耳 诗人于周公从步履上看便见得周公之圣故曰赤舄几几凡人内不足者或有谗谤之言步履必至错乱不能安详如谢安折屐岂能强制得住故古人只求诸己在己者定外边许大得失祸福皆不足动我是故烈风雷弗迷 一日语标曰昔欧阳公修唐书人谓其事则増于前其词则省于旧自今看来还不是又曰大要只简而明若辞之不可已者留之可也吕东莱有功于史甚多今大事记不可不看 永年问典谟之防曰王政以养民为首故先弃养而后契教教而有不率者故次臯陶民教兴而器用不可缺也故次垂民而后及于物焉故次益民事举而神可事故次之以伯夷既有作于前者不可无所继于后有修养待用之教焉故次之以防其终之以龙者所以严保治之防也 虞书不过五篇而天下之大经大法皆具于此圣人之气象皆见于此聴人言之美则曰都曰俞而己之有言自觉其美亦先曰都其言有未尽者固曰吁而其言未能已者则又曰异此可见当时君臣僚寀一心相与诚切恳到如此只此便非后世可及若成功文章尽绪余耳 问夫子日夜所思与夫所谓学者何事先生曰只是遇着事时便求此事之理于心触类而长思之不置要求一个至当处如周公思兼三王处也是 问克己复礼礼字与三千三百礼字同否曰究其极即是一个礼又问如非礼勿视如礼记所谓始视面中视抱皆是礼失此则为非礼其非礼处皆是己私牵绊克去己私使心所存主于视聴言动上皆合于礼便是复礼否曰然如先王制事亲事君之礼皆是天理之节文我以忠孝之心去行此礼便是且此等礼甚有节文在若不考究何由得知故在顔子夫子始以此告之陈曰旦病危先生曰天不知怎麽将一个善人使之至于如此又曰子明有弟作宰华亭有一友人欲为求书子明不从此是他介处又尝见一寺副慢之子明至发愤此是他狷处学者置此心于中亦可以为学是夜深更一面两处迎医一面商议殡事且曰此时正急处复命诏徃视之又曰能捱得达旦乎医者得措手矣问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夫子则以公仪仲子立孙为是如何曰立嫡的事是常经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立德也尧舜之子茍可继又何必寻取舜禹他人且立之况其子乎惟子是丹朱商均故立德夫子所言立孙亦据其子孙不相上下者言之耳 少师奉子哭踊其责甚重少有不谨不如不文之为愈诸侯适天子及相见告奠祖祢俱互见 冠及期而废者始闻内丧也未及期而复以丧服冠者既闻丧后复冠也 问三赐不及车马何以言孝曰孝子不欲以荣贵动其爱亲之心也其所称之人辞愈逺愈密 天下大悦归已而犹以不顺亲为忧学者能体贴悦亲顺亲的心尽有病痛都无了 王朝问门内门外之丧如何先生曰门内只是同姓的若己之伯叔兄弟者门外只是异姓的以此推将去服在其中矣 先生曰曽子既闻三年不吊于夫子矣檀弓记曽子吊子张事如何朝曰三年之丧称情而立又其吊子张情有不能已者先生曰看来当时曽子与子张虽是朋友其实有兄弟之义葢以兄弟吊之也 朝问辽东人贺克恭者何如人先生曰此人名钦为给事中曽与白沙讲学知其道理遂解官去教其子只学耕事不得读书言读书不养实反滋骄伪后朝廷欲用之彼以三事上其二谓僧寺教坊也竟不能用葢亦高人也 先生问曰尧舜之道何故只是孝弟朝对曰推其极非尧舜不能先生曰此何待于推只徐行后长尧舜之道便在于此在人若不降下其心还能善事父母兄长否须日用间体察凡以贤智先人与夫意欲上人以至必欲行已之志不肯承顺父兄意则知人所以不及尧舜处只是个疾行先长而今欲学尧舜只是徐行后长只知徐后的意思自安于其事故尧舜之道在此 问中庸先生曰看来只是个诚明故唯天下至诚申自诚明谓之性其次致曲申自明诚谓之教至诚前知言诚则明也诚者自成言明则诚也至诚无息以下申言至诚之赞化育参天地也大哉圣人以下申致曲者之功夫也能有如是功夫则亦能赞化育矣故下遂言三重能斯道者其惟孔子乎故遂言孔子孔子诚明者也其下至圣至诚皆言诚明之事然必本之以下学故遂言下学 何城説髙坚前后先生曰大畧亦窥测得几分然顔子説个仰钻赡忽四字道体固于是可见其用心之密亦可想矣语未终而先生以帖子付皂人城遽请问先生曰此便比髙坚前后处此便可仰钻瞻忽也又曰自家固不当如此説为尔辈谋则善矣诸生起问先生曰此极简易明白而髙坚前后之深防亦即在此故一时即可做得圣人一日即可做得圣人但一时不放过一事不错过则自成片段学问矣 君子以朋友讲习不徒讲之而又习之也习即是行学者能克己则自不尤人 [book_title]泾野子内篇卷十二 鹫峯东所语 呉光祖问曰义利不明光祖尝用意体贴为力实难请示切要先生曰此问甚好南轩无所为而为之言极精舜跖之分正在于此推之家国存亡天下理乱罔不由之如尚义者在位则所用皆义人所行皆义政天下无不治矣尚利者在位其弊可胜言哉然其初要在谨独但于一言之发一事之动一财之临就当审处不可有一毫适己自便之心久之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