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了凡四训 [book_author]袁黄 [book_date]明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儒理哲学,家训,完结 [book_length]28908 [book_dec]《了凡四训》又名《命自我立》是袁了凡用来训诫他儿子所作的家训,当时命名为《诫子文》,在劝善书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佛家的“境随心转”与道家的“转改运数”中所谓“境”和“运”其实是瞬息万变的,变化的依据就是人的起心、动念。《了凡四训》列举了了凡先生的亲身经历及其他果报故事,从种何种因、得何种果的因果观出发,劝诫世人多行善举。《了凡四训》虽然是一部家训,但是其劝善之意已经超出了“小我之家”,更怀有佛家的“普度众生”精神。这部家训主体部分是“立命之学”、“改过之法”、“积善之方”和“谦德之效”,通篇都在说明人可以掌握和改变自己的命运,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是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精神的继承和践行。 [book_img]Z_4477.jpg [book_chapter]了凡四训原文 [book_title]第一篇 立命之学 余童年丧父,老母命弃举业学医,谓可以养生,可以济人,且习一艺以成名,尔父夙心也。后余在慈云寺,遇一老者,修髯伟貌,飘飘若仙,余敬礼之。 语余曰:「子仕路中人也,明年即进学,何不读书?」余告以故,并叩老者姓氏里居。 曰:「吾姓孔,云南人也。得邵子皇极数正传,数该传汝。」余引归,告母。 母曰:「善待之。」试其数,纤悉皆验。余遂启读书之念,谋之表兄沈称, 言:「郁海谷先生,在沈友夫家开馆,我送汝寄学甚便。」余遂礼郁为师。孔为余起数:县考童生,当十四名;府考七十一名,提学考第九名。明年赴考,三处名数皆合。复为卜终身休咎,言:某年考第几名,某年当补廪,某年当贡,贡后某年,当选四川一大尹,在任三年半,即宜告归。五十三岁八月十四日丑时,当终於正寝,惜无子。余备录而谨记之。 自此以后,凡遇考校,其名数先后,皆不出孔公所悬定者。独算余食廪米九十一石五斗当出贡;及食米七十一石,屠宗师即批准补贡,余窃疑之。后果为署印杨公所驳,直至丁卯年(西元1567年),殷秋溟宗师见余场中备卷,叹曰:「五策,即五篇奏议也,岂可使博洽淹贯之儒,老於窗下乎!」遂依县申文准贡,连前食米计之,实九十一石五斗也。余因此益信进退有命,迟速有时,澹然无求矣。 贡入燕都,留京一年,终日静坐,不阅文字。己巳(西元1569年)归,游南雍,未入监,先访云谷会禅师於栖霞山中,对坐一室,凡三昼夜不瞑目。 云谷问曰:「凡人所以不得作圣者,只为妄念相缠耳。汝坐三日,不见起一妄念,何也?」 余曰:「吾为孔先生算定,荣辱生死,皆有定数,即要妄想,亦无可妄想。」 云谷笑曰:「我待汝是豪杰,原来只是凡夫。」问其故? 曰:「人未能无心,终为阴阳所缚,安得无数?但惟凡人有数;极善之人,数固拘他不定;极恶之人,数亦拘他不定。汝二十年来,被他算定,不曾转动一毫,岂非是凡夫?」 余问曰:「然则数可逃乎?」 曰:「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诗书所称,的为明训。我教典中说:『求富贵得富贵,求男女得男女,求长寿得长寿。』夫妄语乃释迦大戒,诸佛菩萨,岂诳语欺人?」 余进曰:「孟子言:『求则得之』,是求在我者也。道德仁义可以力求;功名富贵,如何求得?」 云谷曰:「孟子之言不错,汝自错解耳。汝不见六祖说:『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求在我,不独得道德仁义,亦得功名富贵;内外双得,是求有益於得也。若不反躬内省,而徒向外驰求,则求之有道,而得之有命矣,内外双失,故无益。」 因问:「孔公算汝终身若何?」余以实告。 云谷曰:「汝自揣应得科第否?应生子否?」余追省良久, 曰:「不应也。科第中人,有福相,余福薄,又不能积功累行,以基厚福;兼不耐烦剧,不能容人;时或以才智盖人,直心直行,轻言妄谈。凡此皆薄福之相也,岂宜科第哉。 地之秽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无鱼;余好洁,宜无子者一;和气能育万物,余善怒,宜无子者二;爱为生生之本,忍为不育之根;余矜惜名节,常不能舍己救人,宜无子者三;多言耗气,宜无子者四;喜饮铄精,宜无子者五;好彻夜长坐,而不知葆元毓神,宜无子者六。其馀过恶尚多,不能悉数。」 云谷曰:「岂惟科第哉。世间享千金之者,定是千金人物;享百金之产者,定是百金人物;应饿死者,定是饿死人物;天不过因材而笃,几曾加纤毫意思。 即如生子,有百世之德者,定有百世子孙保之;有十世之德者,定有十世子孙保之;有三世二世之德者,定有三世二世子孙保之;其斩焉无后者,德至薄也。 汝今既知非。将向来不发科第,及不生子之相,尽情改刷;务要积德,务要包荒,务要和爱,务要惜精神。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 夫血肉之身,尚然有数;义理之身,岂不能格天。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孔先生算汝不登科第,不生子者,此天作之孽,犹可得而违;汝今扩充德性,力行善事,多积阴德,此自己所作之福也,安得而不受享乎? 易为君子谋,趋吉避凶;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趋,凶何可避?开章第一义,便说:『积善之家,必有馀庆。』汝信得及否?」 余信其言,拜而受教。因将往日之罪,佛前尽情发露,为疏一通,先求登科;誓行善事三千条,以报天地祖宗之德。 云谷出功过格示余,令所行之事,逐日登记;善则记数,恶则退除,且教持准提咒,以期必验。 语余曰:「符录家有云:『不会书符,被鬼神笑。』此有秘传,只是不动念也。执笔书符,先把万缘放下,一尘不起。从此念头不动处,下一点,谓之混沌开基。由此而一笔挥成,更无思虑,此符便灵。凡祈天立命,都要从无思无虑处感格。 孟子论立命之学,而曰:『夭寿不贰。』夫夭寿,至贰者也。当其不动念时,孰为夭,孰为寿?细分之,丰歉不贰,然后可立贫富之命;穷通不贰,然后可立贵贱之命;夭寿不贰,然后可立生死之命。人生世间,惟死生为重,曰夭寿,则一切顺逆皆该之矣。 至修身以俟之,乃积德祈天之事。曰修,则身有过恶,皆当治而去之;曰俟,则一毫觊觎,一毫将迎,皆当斩绝之矣。到此地位,直造先天之境,即此便是实学。 汝未能无心,但能持准提咒,无记无数,不令间断,持得纯熟,於持中不持,於不持中持。到得念头不动,则灵验矣。」 余初号学海,是日改号了凡;盖悟立命之说,而不欲落凡夫窠臼也。从此而后,终日兢兢,便觉与前不同。前日只是悠悠放任,到此自有战兢惕厉景象,在暗室屋漏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遇人憎我毁我,自能恬然容受。 到明年(西元1570年)礼部考科举,孔先生算该第三,忽考第一;其言不验,而秋闱中式矣。然行义未纯,检身多误;或见善而行之不勇,或救人而心常自疑;或身勉为善,而口有过言;或醒时操持,而醉后放逸;以过折功,日常虚度。自己巳岁(西元1569年)发愿,直至己卯岁(西元1579年),历十馀年,而三千善行始完。 时方从李渐庵入关,未及回向。庚辰(西元1580年)南还。始请性空,慧空诸上人,就东塔禅堂回向。遂起求子愿,亦许行三千善事。辛巳(西元1581年),生男天启。 余行一事,随以笔记;汝母不能书,每行一事,辄用鹅毛管,印一朱圈於历日之上。或施食贫人,或放生命,一日有多至十馀者。至癸未(西元1583年)八月,三千之数已满。复请性空辈,就家庭回向。九月十三日,复起求中进士愿,许行善事一万条,丙戌(西元1586年)登第,授宝坻知县。 余置空格一册,名曰治心篇。晨起坐堂,家人携付门役,置案上,所行善恶,纤悉必记。夜则设桌於庭,效赵阅道焚香告帝。 汝母见所行不多,辄颦蹙曰:「我前在家,相助为善,故三千之数得完;今许一万,衙中无事可行,何时得圆满乎?」 夜间偶梦见一神人,余言善事难完之故。神曰:「只减粮一节,万行俱完矣。」盖宝坻之田,每亩二分三厘七毫。余为区处,减至一分四厘六毫,委有此事,心颇惊疑。适幻余禅师自五台来,余以梦告之,且问此事宜信否? 师曰:「善心真切,即一行可当万善,况合县减粮,万民受福乎?」吾即捐俸银,请其就五台山斋僧一万而回向之。 孔公算予五十三岁有厄,余未尝祈寿,是岁竟无恙,今六十九矣。书曰:「天难谌,命靡常。」又云:「惟命不於常」,皆非诳语。吾於是而知,凡称祸福自己求之者,乃圣贤之言。若谓祸福惟天所命,则世俗之论矣。 汝之命,未知若何?即命当荣显,常作落寞想;即时当顺利,常作拂逆想;即眼前足食,常作贫窭想;即人相爱敬,常作恐惧想;即家世望重,常作卑下想;即学问颇优,常作浅陋想。 远思扬德,近思盖父母之愆;上思报国之恩,下思造家之福;外思济人之急,内思闲己之邪。 务要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於自是;一日无过可改,即一日无步可进;天下聪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业不加广者,只为因循二字,耽阁一生。 云谷禅师所授立命之说,乃至精至邃,至真至正之理,其熟玩而勉行之,毋自旷也。 [book_title]第二篇 改过之法 春秋诸大夫,见人言动,亿而谈其祸福,靡不验者,左国诸记可观也。大都吉凶之兆,萌乎心而动乎四体,其过於厚者常获福,过於薄者常近祸,俗眼多翳,谓有未定而不可测者。至诚合天,福之将至,观而必先知之矣。祸之将至,观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今欲获福而远祸,未论行善,先须改过。 但改过者,第一,要发耻心。思古之圣贤,与我同为丈夫,彼何以百世可师?我何以一身瓦裂?耽染尘情,私行不义,谓人不知,傲然无愧,将日沦於禽兽而不自知矣;世之可羞可耻者,莫大乎此。孟子曰:耻之於人大矣。以其得之则圣贤,失之则禽兽耳。此改过之要机也。 第二,要发畏心。天地在上,鬼神难欺,吾虽过在隐微,而天地鬼神,实鉴临之,重则降之百殃,轻则损其现福,吾何可以不惧?不惟此也。闲居之地,指视昭然;吾虽掩之甚密,文之甚巧,而肺肝早露,终难自欺;被人觑破,不值一文矣,乌得不懔懔?不惟是也。一息尚存,弥天之恶,犹可悔改;古人有一生作恶,临死悔悟,发一善念,遂得善终者。谓一念猛厉,足以涤百年之恶也。譬如千年幽谷,一灯才照,则千年之暗俱除;故过不论久近,惟以改为贵。但尘世无常,肉身易殒,一息不属,欲改无由矣。明则千百年担负恶名,虽孝子慈孙,不能洗涤;幽则千百劫沈沦狱报,虽圣贤佛菩萨,不能援引。乌得不畏? 第三,须发勇心。人不改过,多是因循退缩;吾须奋然振作,不用迟疑,不烦等待。小者如芒刺在肉,速与抉剔;大者如毒蛇啮指,速与斩除,无丝毫凝滞,此风雷之所以为益也。 具是三心,则有过斯改,如春冰遇日,何患不消乎?然人之过,有从事上改者,有从理上改者,有从心上改者;工夫不同,效验亦异。 如前日杀生,今戒不杀;前日怒詈,今戒不怒;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强制於外,其难百倍,且病根终在,东灭西生,非究竟廓然之道也。 善改过者,未禁其事,先明其理;如过在杀生,即思曰:上帝好生,物皆恋命,杀彼养己,岂能自安?且彼之杀也,既受屠割,复入鼎镬,种种痛苦,彻入骨髓;己之养也,珍膏罗列,食过即空,疏食菜羹,尽可充腹,何必戕彼之生,损己之福哉?又思血气之属,皆含灵知,既有灵知,皆我一体;纵不能躬修至德,使之尊我亲我,岂可日戕物命,使之仇我憾我於无穷也?一思及此,将有对食痛心,不能下咽者矣。 如前日好怒,必思曰:人有不及,情所宜矜;悖理相干,於我何与?本无可怒者。又思天下无自是之豪杰,亦无尤人之学问;有不得,皆己之德未修,感未至也。吾悉以自反,则谤毁之来,皆磨炼玉成之地;我将欢然受赐,何怒之有?又闻而不怒,虽谗焰薰天,如举火焚空,终将自息;闻谤而怒,虽巧心力辩,如春蚕作茧,自取缠绵;怒不惟无益,且有害也。其馀种种过恶,皆当据理思之。此理既明,过将自止。 何谓从心而改?过有千端,惟心所造;吾心不动,过安从生?学者於好色,好名,好货,好怒,种种诸过,不必逐类寻求;但当一心为善,正念现前,邪念自然污染不上。如太阳当空,魍魉潜消,此精一之真传也。过由心造,亦由心改,如斩毒树,直断其根,奚必枝枝而伐,叶叶而摘哉? 大抵最上治心,当下清净;才动即觉,觉之即无;苟未能然,须明理以遣之;又未能然,须随事以禁之;以上事而兼行下功,未为失策。执下而昧上,则拙矣。 顾发愿改过,明须良朋提醒,幽须鬼神证明;一心忏悔,昼夜不懈,经一七,二七,以至一月,二月,三月,必有效验。 或觉心神恬旷;或觉智慧顿开;或处冗沓而触念皆通;或遇怨仇而回镇作喜;或梦吐黑物;或梦往圣先贤,提携接引;或梦飞步太虚;或梦幢幡宝盖,种种胜事,皆过消灭之象也。然不得执此自高,画而不进。 昔蘧伯玉当二十岁时,已觉前日之非而尽改之矣。至二十一岁,乃知前之所改,未尽也;及二十二岁,回视二十一岁,犹在梦中,岁复一岁,递递改之,行年五十,而犹知四十九年之非,古人改过之学如此。 吾辈身为凡流,过恶猬集,而回思往事,常若不见其有过者,心粗而眼翳也。然人之过恶深重者,亦有效验:或心神昏塞,转头即忘;或无事而常烦恼;或见君子而赧然相沮;或闻正论而不乐;或施惠而人反怨;或夜梦颠倒,甚则妄言失志;皆作孽之相也,苟一类此,即须奋发,舍旧图新,幸勿自误。 [book_title]第三篇 积善之方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昔颜氏将以女妻叔梁纥,而历叙其祖宗积德之长,逆知其子孙必有兴者。孔子称舜之大孝,曰:「宗庙飨之,子孙保之」,皆至论也。试以往事徵之。 杨少师荣,建宁人。世以济渡为生,久雨溪涨,横流冲毁民居,溺死者顺流而下,他舟皆捞取货物,独少师曾祖及祖,惟救人,而货物一无所取,乡人嗤其愚。逮少师父生,家渐裕,有神人化为道者,语之曰:「汝祖父有阴功,子孙当贵显,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而窆之,即今白兔坟也。后生少师,弱冠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祖,父,如其官。子孙贵盛,至今尚多贤者。 鄞人杨自惩,初为县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时县宰严肃,偶挞一囚,血流满前,而怒犹未息,杨跪而宽解之。宰曰:「怎奈此人越法悖理,不由人不怒。」自惩叩首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喜且不可,而况怒乎?」宰为之霁颜。 家甚贫,馈遗一无所取,遇囚人乏粮,常多方以济之。一日,有新囚数人待哺,家又缺米;给囚则家人无食;自顾则囚人堪悯;与其妇商之。 妇曰:「囚从何来?」 曰:「自杭而来。沿路忍饥,菜色可掬。」因撤己之米,煮粥以食囚。后生二子,长曰守陈,次曰守址,为南北吏部侍郎;长孙为刑部侍郎;次孙为四川廉宪,又俱为名臣;今楚亭,德政,亦其裔也。 昔正统间,邓茂七倡乱於福建,士民从贼者甚众;朝廷起鄞县张都宪楷南征,以计擒贼,后委布政司谢都事,搜杀东路贼党;谢求贼中党附册籍,凡不附贼者,密授以白布小旗,约兵至日,插旗门首,戒军兵无妄杀,全活万人;后谢之子迁,中状元,为宰辅;孙丕,复中探花。 莆田林氏,先世有老母好善,常作粉团施人,求取即与之,无倦色;一仙化为道人,每旦索食六七团。母日日与之,终三年如一日,乃知其诚也。因谓之曰:「吾食汝三年粉团,何以报汝?府后有一地,葬之,子孙官爵,有一升麻子之数。」其子依所点葬之,初世即有九人登第,累代簪缨甚盛,福建有无林不开榜之谣。 冯琢庵太史之父,为邑庠生。隆冬早起赴学,路遇一人,倒卧雪中,扪之,半僵矣。遂解己绵裘衣之,且扶归救苏。梦神告之曰:「汝救人一命,出至诚心,吾遣韩琦为汝子。」及生琢庵,遂名琦。 台州应尚书,壮年习业於山中。夜鬼啸集,往往惊人,公不惧也;一夕闻鬼云:「某妇以夫久客不归,翁姑逼其嫁人。明夜当缢死於此,吾得代矣。」公潜卖田,得银四两。即伪作其夫之书,寄银还家;其父母见书,以手迹不类,疑之。既而曰:「书可假,银不可假,想儿无恙。」妇遂不嫁。其子后归,夫妇相保如初。 公又闻鬼语曰:「我当得代,奈此秀才坏吾事。」 旁一鬼曰:「尔何不祸之?」 曰:「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阴德尚书矣,吾何得而祸之?」应公因此益自努励,善日加修,德日加厚;遇岁饥,辄捐谷以赈之;遇亲戚有急,辄委曲维持;遇有横逆,辄反躬自责,怡然顺受;子孙登科第者,今累累也。 常熟徐凤竹〔木式〕,其父素富,偶遇年荒,先捐租以为同邑之倡,又分谷以赈贫乏,夜闻鬼唱於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秀才,做到了举人郎。」相续而呼,连夜不断。是岁,凤竹果举於乡,其父因而益积德,孳孳不怠,修桥修路,斋僧接众,凡有利益,无不尽心。后又闻鬼唱於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举人,直做到都堂。」凤竹官终两浙巡抚。 喜兴屠康僖公,初为刑部主事,宿狱中,细询诸囚情状,得无辜者若干人,公不自以为功,密疏其事,以白堂官。后朝审,堂官摘其语,以讯诸囚,无不服者,释冤抑十馀人。一时辇下咸颂尚书之明。 公复禀曰:「辇毂之下,尚多冤民,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岂无枉者?宜五年差一减刑官,核实而平反之。」尚书为奏,允其议。时公亦差减刑之列,梦一神告之曰:「汝命无子,今减刑之议,深合天心,上帝赐汝三子,皆衣紫腰金。」是夕夫人有娠,后生应埙,应坤,应【俊】,皆显官。 嘉兴包凭,字信之,其父为池阳太守,生七子,凭最少,赘平湖袁氏,与吾父往来甚厚,博学高才,累举不第,留心二氏之学。一日东游泖湖,偶至一村寺中,见观音像,淋漓露立,即解橐中十金,授主僧,令修屋宇,僧告以功大银少,不能竣事;复取松布四疋,检箧中衣七件与之,内〔纟宁〕褶,系新置,其仆请已之。 凭曰:「但得圣像无恙,吾虽裸裎何伤?」 僧垂泪曰:「舍银及衣布,犹非难事。只此一点心,如何易得。」后功完,拉老父同游,宿寺中。公梦伽蓝来曰:「汝子当享世禄矣。」后子汴,孙柽芳,皆登第,作显官。 嘉善支立之父,为刑房吏,有囚无辜陷重辟,意哀之,欲求其生。囚语其妻曰:「支公嘉意,愧无以报,明日延之下乡,汝以身事之,彼或肯用意,则我可生也。」其妻泣而听命。及至,妻自出劝酒,具告以夫意。支不听,卒为尽力平反之。囚出狱,夫妻登门叩谢曰:「公如此厚德,晚世所稀,今无子,吾有弱女,送为箕帚妾,此则礼之可通者。」支为备礼而纳之,生立,弱冠中魁,官至翰林孔目,立生高,高生禄,皆贡为学博。禄生大纶,登第。 凡此十条,所行不同,同归於善而已。若复精而言之,则善有真,有假;有端,有曲;有阴,有阳;有是,有非;有偏,有正;有半,有满;有大,有小;有难,有易;皆当深辨。为善而不穷理,则自谓行持,岂知造孽,枉费苦心,无益也。 何谓真假?昔有儒生数辈,谒中峰和尚, 问曰:「佛氏论善恶报应,如影随形。今某人善,而子孙不兴;某人恶,而家门隆盛;佛说无稽矣。」 中峰云:「凡情未涤,正眼未开,认善为恶,指恶为善,往往有之。不憾己之是非颠倒,而反怨天之报应有差乎?」 众曰:「善恶何致相反?」中峰令试言。 一人谓「詈人殴人是恶;敬人礼人是善。」 中峰云:「未必然也。」 一人谓「贪财妄取是恶,廉洁有守是善。」 中峰云:「未必然也。」众人历言其状,中峰皆谓不然。因请问。 中峰告之曰:「有益於人,是善;有益於己,是恶。有益於人,则殴人,詈人皆善也;有益於己,则敬人,礼人皆恶也。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则为真;利己者私,私则为假。又根心者真,袭迹者假;又无为而为者真,有为而为者假;皆当自考。」 何谓端曲?今人见谨愿之士,类称为善而取之;圣人则宁取狂狷。至於谨愿之士,虽一乡皆好,而必以为德之贼;是世人之善恶,分明与圣人相反。推此一端,种种取舍,无有不谬;天地鬼神之福善祸淫,皆与圣人同是非,而不与世俗同取舍。凡欲积善,决不可徇耳目,惟从心源隐微处,默默洗涤,纯是济世之心,则为端;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为曲;纯是爱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愤世之心,即为曲;纯是敬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玩世之心,即为曲;皆当细辨。何谓阴阳?凡为善而人知之,则为阳善;为善而人不知,则为阴德。阴德,天报之;阳善,享世名。名,亦福也。名者,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实不副者,多有奇祸;人之无过咎而横被恶名者,子孙往往骤发,阴阳之际微矣哉。 何谓是非?鲁国之法,鲁人有赎人臣妾於诸侯,皆受金於府,子贡赎人而不受金。孔子闻而恶之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举事,可以移风易俗,而教道可施於百姓,非独适己之行也。今鲁国富者寡而贫者众,受金则为不廉,何以相赎乎?自今以后,不复赎人於诸侯矣。」 子路拯人於溺,其人谢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自今鲁国多拯人於溺矣。」自俗眼观之,子贡不受金为优,子路之受牛为劣;孔子则取由而黜赐焉。乃知人之为善,不论现行而论流弊;不论一时而论久远;不论一身而论天下。现行虽善,其流足以害人;则似善而实非也;现行虽不善,而其流足以济人,则非善而实是也。然此就一节论之耳。他如非义之义,非礼之礼,非信之信,非慈之慈,皆当抉择。 何谓偏正?昔吕文懿公,初辞相位,归故里,海内仰之,如泰山北斗。有一乡人,醉而詈之,吕公不动,谓其仆曰:「醉者勿与较也。」闭门谢之。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狱。吕公始悔之曰:「使当时稍与计较,送公家责治,可以小惩而大戒;吾当时只欲存心於厚,不谓养成其恶,以至於此。」此以善心而行恶事者也。 又有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如某家大富,值岁荒,穷民白昼抢粟於市;告之县,县不理,穷民愈肆,遂私执而困辱之,众始定;不然,几乱矣。故善者为正,恶者为偏,人皆知之;其以善心行恶事者,正中偏也;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不可不知也。 何谓半满?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书曰:「商罪贯盈,如贮物於器。」勤而积之,则满;懈而不积,则不满。此一说也。 昔有某氏女入寺,欲施而无财,止有钱二文,捐而与之,主席者亲为忏悔;及后入宫富贵,携数千金入寺舍之,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已。 因问曰:「吾前施钱二文,师亲为忏悔,今施数千金,而师不回向,何也?」 曰:「前者物虽薄,而施心甚真,非老僧亲忏,不足报德;今物虽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令人代忏足矣。」此千金为半,而二文为满也。 锺离授丹於吕祖,点铁为金,可以济世。 吕问曰:「终变否?」 曰:「五百年后,当复本质。」 吕曰:「如此则害五百年后人矣,吾不愿为也。」 曰:「修仙要积三千功行,汝此一言,三千功行已满矣。」此又一说也。 又为善而心不著善,则随所成就,皆得圆满。心著於善,虽终身勤励,止於半善而已。譬如以财济人,内不见己,外不见人,中不见所施之物,是谓三轮体空,是谓一心清净,则斗粟可以种无涯之福,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倘此心未忘,虽黄金万镒,福不满也。此又一说也。何谓大小?昔卫仲达为馆职,被摄至冥司,主者命吏呈善恶二录,比至,则恶录盈庭,其善录一轴,仅如筋而已。索秤称之,则盈庭者反轻,而如筋者反重。 仲达曰:「某年未四十,安得过恶如是多乎?」 曰:「一念不正即是,不待犯也。」因问轴中所书何事? 曰:「朝廷尝兴大工,修三山石桥,君上疏谏之,此疏稿也。」 仲达曰:「某虽言,朝廷不从,於事无补,而能有如是之力。」 曰:「朝廷虽不从,君之一念,已在万民;向使听从,善力更大矣。」故志在天下国家,则善虽少而大;苟在一身,虽多亦小。 何谓难易?先儒谓克己须从难克处克将去。夫子论为仁,亦曰先难。必如江西舒翁,舍二年仅得之束修,代偿官银,而全人夫妇;与邯郸张翁,舍十年所积之钱,代完赎银,而活人妻子,皆所谓难舍处能舍也。如镇江靳翁,虽年老无子,不忍以幼女为妾,而还之邻,此难忍处能忍也;故天降之福亦厚。凡有财有势者,其立德皆易,易而不为,是为自暴。贫贱作福皆难,难而能为,斯可贵耳。 随缘济众,其类至繁,约言其纲,大约有十:第一,与人为善;第二,爱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劝人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兴建大利;第七,舍财作福;第八,护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长;第十,爱惜物命。 何谓与人为善?昔舜在雷泽,见渔者皆取深潭厚泽,而老弱则渔於急流浅滩之中,恻然哀之,往而渔焉;见争者皆匿其过而不谈,见有让者,则揄扬而取法之。期年,皆以深潭厚泽相让矣。夫以舜之明哲,岂不能出一言教众人哉?乃不以言教而以身转之,此良工苦心也。 吾辈处未世,勿以己之长而盖人;勿以己之善而形人;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收敛才智,若无若虚;见人过失,且涵容而掩覆之。一则令其可改,一则令其有所顾忌而不敢纵,见人有微长可取,小善可录,翻然舍己而从之;且为艳称而广述之。凡日用间,发一言,行一事,全不为自己起念,全是为物立则;此大人天下为公之度也。 何谓爱敬存心?君子与小人,就形迹观,常易相混,惟一点存心处,则善恶悬绝,判然如黑白之相反。故曰:君子所以异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所存之心,只是爱人敬人之心。盖人有亲疏贵贱,有智愚贤不肖;万品不齐,皆吾同胞,皆吾一体,孰非当敬爱者?爱敬众人,即是爱敬圣贤;能通众人之志,即是通圣贤之志。何者?圣贤志,本欲斯世斯人,各得其所。吾合爱合敬,而安一世之人,即是为圣贤而安之也。 何谓成人之美?玉之在石,抵掷则瓦砾,追琢则圭璋;故凡见人行一善事,或其人志可取而资可进,皆须诱掖而成就之。或为之奖借,或为之维持;或为白其诬而分其谤;务使成立而后已。 大抵人各恶其非类,乡人之善者少,不善者多。善人在俗,亦难自立。且豪杰铮铮,不甚修形迹,多易指摘;故善事常易败,而善人常得谤;惟仁人长者,匡直而辅翼之,其功德最宏。 何谓劝人为善?生为人类,孰无良心?世路役役,最易没溺。凡与人相处,当方便提撕,开其迷惑。譬犹长夜大梦,而令之一觉;譬犹久陷烦恼,而拔之清凉,为惠最溥。韩愈云:「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较之与人为善,虽有形迹,然对证发药,时有奇效,不可废也;失言失人,当反吾智。 何谓救人危急?患难颠沛,人所时有。偶一遇之,当如恫【环】在身,速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济其颠连。崔子曰:「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盖仁人之言哉。 何谓兴建大利?小而一乡之内,大而一邑之中,凡有利益,最宜兴建;或开渠导水,或筑堤防患;或修桥梁,以便行旅;或施茶饭,以济饥渴;随缘劝导,协力兴修,勿避嫌疑,勿辞劳怨。 何谓舍财作福?释门万行,以布施为先。所谓布施者,只是舍之一字耳。达者内舍六根,外舍六尘,一切所有,无不舍者。苟非能然,先从财上布施。世人以衣食为命,故财为最重。吾从而舍之,内以破吾之悭,外以济人之急;始而勉强,终则泰然,最可以荡涤私情,〔衤去〕除执吝。 何谓护持正法?法者,万世生灵之眼目也。不有正法,何以参赞天地?何以裁成万物?何以脱尘离缚?何以经世出世?故凡见圣贤庙貌,经书典籍,皆当敬重而修饬之。至於举扬正法,上报佛恩,尤当勉励。 何谓敬重尊长?家之父兄,国之君长,与凡年高,德高,位高,识高者,皆当加意奉事。在家而奉侍父母,使深爱婉容,柔声下气,习以成性,便是和气格天之本。出而事君,行一事,毋谓君不知而自恣也。刑一人,毋谓君不知而作威也。事君如天,古人格论,此等处最关阴德。试看忠孝之家,子孙未有不绵远而昌盛者,切须慎之。 何谓爱惜物命?凡人之所以为人者,惟此恻隐之心而已;求仁者求此,积德者积此。周礼,「孟春之月,牺牲毋用牝。」孟子谓君子远庖厨,所以全吾恻隐之心也。故前辈有四不食之戒,谓闻杀不食,见杀不食,自养者不食,专为我杀者不食。学者未能断肉,且当从此戒之。 渐渐增进,慈心愈长,不特杀生当戒,蠢动含灵,皆为物命。求丝煮茧,锄地杀虫,念衣食之由来,皆杀彼以自活。故暴殄之孽,当与杀生等。至於手所误伤,足所误践者,不知其几,皆当委曲防之。古诗云:「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何其仁也! 善行无穷,不能殚述;由此十事而推广之,则万德可备矣。 [book_title]第四篇 谦德之效 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是故谦之一卦,六爻皆吉。书曰:「满招损,谦受益。」予屡同诸公应试,每见寒士将达,必有一段谦光可掬。 辛未(西元1571年)计偕,我嘉善同袍凡十人,惟丁敬宇宾,年最少,极其谦虚。 予告费锦坡曰:「此兄今年必第。」 费曰:「何以见之?」 予曰:「惟谦受福。兄看十人中,有恂恂款款,不敢先人,如敬宇者乎?有恭敬顺承,小心谦畏,如敬宇者乎?有受侮不答,闻谤不辩,如敬宇者乎?人能如此,即天地鬼神,犹将佑之,岂有不发者?」及开榜,丁果中式。 丁丑(西元1577年)在京,与冯开之同处,见其虚己敛容,大变其幼年之习。李霁岩直谅益友,时面攻其非,但见其平怀顺受,未尝有一言相报。予告之曰:「福有福始,祸有祸先,此心果谦,天必相之,兄今年决第矣。」已而果然。 赵裕峰,光远,山东冠县人,童年举於乡,久不第。其父为嘉善三尹,随之任。慕钱明吾,而执文见之,明吾悉抹其文,赵不惟不怒,且心服而速改焉。明年,遂登第。 壬辰岁(西元1592年),予入觐,晤夏建所,见其人气虚意下,谦光逼人,归而告友人曰:「凡天将发斯人也,未发其福,先发其慧;此慧一发,则浮者自实,肆者自敛;建所温良若此,天启之矣。」及开榜,果中式。 江阴张畏岩,积学工文,有声艺林。甲午(西元1594年),南京乡试,寓一寺中,揭晓无名,大骂试官,以为眯目。时有一道者,在傍微笑,张遽移怒道者。 道者曰:「相公文必不佳。」 张怒曰:「汝不见我文,乌知不佳?」 道者曰:「闻作文,贵心气和平,今听公骂詈,不平甚矣,文安得工?」张不觉屈服,因就而请教焉。 道者曰:「中全要命;命不该中,文虽工,无益也。须自己做个转变。」 张曰:「既是命,如何转变?」 道者曰:「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力行善事,广积阴德,何福不可求哉?」 张曰:「我贫士,何能为?」 道者曰:「善事阴功,皆由心造,常存此心,功德无量,且如谦虚一节,并不费钱,你如何不自反而骂试官乎?」 张由此折节自持,善日加修,德日加厚。丁酉(西元1597年),梦至一高房,得试录一册,中多缺行。问旁人, 曰:「此今科试录。」 问:「何多缺名?」 曰:「科第阴间三年一考较,须积德无咎者,方有名。如前所缺,皆系旧该中式,因新有薄行而去之者也。」 后指一行云:「汝三年来,持身颇慎,或当补此,幸自爱。」是科果中一百五名。 由此观之,举头三尺,决有神明;趋吉避凶,断然由我。须使我存心制行,毫不得罪於天地鬼神,而虚心屈己,使天地鬼神,时时怜我,方有受福之基。彼气盈者,必非远器,纵发亦无受用。稍有识见之士,必不忍自狭其量,而自拒其福也,况谦则受教有地,而取善无穷,尤修业者所必不可少者也。 古语云:「有志於功名者,必得功名;有志於富贵者,必得富贵。」人之有志,如树之有根,立定此志,须念念谦虚,尘尘方便,自然感动天地,而造福由我。今之求登科第者,初未尝有真志,不过一时意兴耳;兴到则求,兴阑则止。孟子曰:「王之好乐甚,齐其庶几乎?」予於科名亦然。 [book_chapter]了凡四训译文 [book_title]立命之学 一、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童年就失去了父亲。我母亲认为:学习医术可以养生活已,也能济世活人,而且学成一技在手,也可完成父亲的心愿。因此,我听从了母亲的意思,放弃了考试作官的念头,而改学医术。 有一天,在慈云寺遇到了一位道貌岸然,酷若神仙的老人,他告诉我说:“你有作官的命,明年就是秀才,为什么不读书呢?” 我只好告诉他原因,并请教老人姓名与府居。 老人说:“姓孔。云南人。得有‘邵子皇极经世’正传,命该传你。” 于是我就接引孔老人回到家里暂住,并将情形告诉了母亲。母亲要我好好的招待他老人家,并门次试验老人的命学理数,竟然不管巨细都非常灵验准确,因此我就相信孔老人的话,而开始读书,准备考秀才。孔老人就为我起数算命说:“县考童生必得第十四名,府考得第七十二名。提学考试得第九名。” 到了次年,三处考试真的都考取了,而录取的名次也确实都符合老人的预言。因此,我就再请其为我卜占终身之吉凶祸福。 孔老人算定的结果:说我某年会考上第几名;某年补上廩生缺;某年当贡生;而后某年入选为四川知县;在任三年半即离职归乡,五十三岁八月十四日丑时,寿终正寝而无子。 从此以后,凡碰到考试,名次的先后,都不出孔老人的预言所料。 孔老人还算定:我命中注定须领用九十一石五斗的廪生米,才能升为贡生。但当我领到七十斗之时,上司即为我呈文补贡,因此我就怀疑孔老预言的准确性,没想到结果还是被驳回补贡的呈文。直到丁卯年,上司发现考场里我出题的预备卷,作得很好,不忍埋没人才,就吩咐县官替我呈文,正式升补贡职,计算所领之廪生米粮,又确实是九十一石五斗。从此我更相信:“升官发财,迟速有时;富贵在天,死生由命。”的命运理数!对人生从此心灰意冷,淡然无求了! 二、命由已作主,相由心生。 后来补贡后进入燕京学习一年,终日静坐,也懒于读书求进。回南京后,有一天到栖霞山,拜访云谷禅师,二人对坐一室,有三日之久不曾睡觉。云谷就问我说:“凡人所以不能成圣成贤,都因为被杂念及欲望所缠,你静坐三天,不起杂念,不胡思乱想,必有原因?” 我说:“被孔老人算定了,荣辱生死,皆有定数,妄想也没有用!” 云谷说:“人若不能达到无心、明心之境,难免会被阴阳气运所控制,若被阴阳气运所控制,当然就有定数,但也只有凡夫俗子才有定数,极善之人命运约束不了他,极恶之人命运也约束不了他。二十年来,你被命运所控制,动弹不得,真是凡夫俗子一个,我还以为你是圣贤豪杰呢!”云谷哈哈大笑! 我问他说:“一个人的命运,能逃得了吗?!” 云谷说:“‘命由已作,相由心生,祸福无门,惟人自召。’佛教经典里头也说过:‘求富贵得富贵,求男女得男女,求长寿得长寿。’都不是乱讲的。说谎是释迦的大戒,佛菩萨岂敢骗人。” 我说:“孟子提过,求起来能够得到,必须自己作得到的事,道德仁义能够力行自求,功名富贵须待他人赏赐,如何求得到?” 云谷说:“孟子的话并没有错,是你未能深入去了解。六祖慧能禅师曾经说过:‘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人只要从内心自求,力行仁义道德,自然就能够赢得他人的敬重,而引来身外的功名富贵。为人若不知反躬内省,从心而求,而只好高骛远,祈求身外的名利,则就算用尽心机,也是两头落空。” 三、天作孽犹可违 自作孽不可活 云谷又问:“孔老人到底算你终身命运如何?” 我从实详述了过往的经历。 云谷说:“你认为自己应该得功名?应该有儿子吗?” 我想了很久才说:“官场中的人都有福相,而我的相貌轻薄,又未能积德以造福,加以不耐烦重,度量狭窄,纵情任性,轻言妄谈,自尊自大……这些都是无福之相,怎么当得了官!” “俗语说:‘地秽多生物,水清常无鱼。’我好洁成癖,形同孤寡相,是无子一因。脾气暴躁,缺乏养育万物之和气,是无子二因。仁爱是化育之本,刻薄是不育之因,我一向洁身自好,不能舍己为人,同情别人,是无子的三因。其他还有多话耗气,好酒损精,好彻夜长坐不知养护元气等……,都是无子之因。” 云谷说:“照你这样讲,世间不应得到的事还多得很呢!岂仅功名与嗣子之事。世界上的人,是享千金财富,或享百金财富,或者应该饿死,是取决于各人心性所造成,天只不过‘因材施教,因势利导’而已,并未加丝毫力量,就像人体的轻重,是决定在本身份量,而非磅秤厚此薄彼,是一样的道理。 传宗接代的事也一样,但凭各人积德之厚薄。有百世功德之人,必有百世子孙可传;十世功德者,必有十世子孙以护,那些绝嗣者,必是毫无功德之人。 只要能了解自我的因素,是造就人生吉凶祸福的关键,则将不发科甲与没有儿子的原因,尽量改掉。化吝啬为施舍;偏激为和平;虚伪成虔诚;浮躁改成沉着;骄傲改成谦虚;懒散改为勤奋;残忍化为仁慈;刻薄改为宽容,尽量积德,尽量自爱,珍惜自己,别糟蹋自己,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这样必能去除身上的病根,重新获得仁义道德的新身体。 血肉物质之身,假若必受生灭气运的影响,则重生的道德精神之体,必能感动天地而获福。古有名言:‘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诗经》也提过:‘人若能了悟业命之道,顺天之理,自然就能求得厚福。’ 孔老人算你当不了大官、没有儿子,是天作之孽还可避免;只要你扩充德行,广积阴德,多作善事,则自己所造的福,哪有不应验的道理?《易经》一书,专谈趋吉避凶的道理,若说命运不能改变,则吉又如何趋?凶又如何避?《易经》坤卦有言:‘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福及子孙,你相信吗?” 四、不会符咒鬼神笑 从此我猛然顿悟,深信此言,即刻拜领受教,而将往日之过失,在佛前尽情表露忏悔,先求登科,誓作三千善事,以报答天地祖宗养育之恩德。谷禅师并指点我,每日所行的善事,记在功过簿上,如有过失,则须功过相抵。并教我持念“准提咒”,以期有所应验。他又说:“符录家说过:‘不会画符鬼神笑。’画符跟念咒有异曲同工之妙,画符时,必须心不动意念,静下一尘不染,在此心如止水,如晴空之刻,开笔一点叫混沌开基,由此一气呵成,一挥而就,心无杂念则此符必灵。为人处世,祈祷天地,改造命运的道理也一样,须时刻处在此无思无虑的状态中,则人心即是天心,必能感动天地而得福。 孟子立命之学也说过:‘夭寿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一般人都认为夭与寿,是二种截然不同的遭遇,孟子为何说是一样呢?试想,人若能心处于不动欲念之境,随遇而安,善尽生之职责,命必然过得踏实,那么还有啥夭与寿之分别呢?进一步而言丰歉、贫富、穷通、贵贱……也都只是在心存俗念之后才有分别,正因为世人心存妄念,不敢面对现实,不能以静心处理顺境,以善心安于逆境,因此生死就变成严重的二面,一切吉凶祸福、毁誉是非、穷通贵贱,也就困扰着世人,而弄得心神不定,永无宁日。 人若能修身养性,去恶向善,安于顺逆现实,时刻处于不动丝毫非非之念的‘明心似镜、似光、似无’的境界,则离‘返本还原,归根复命’的境界已不远,这样一切罪恶过失自然也就无踪无影,命运自然归于称心如意,全吉无凶之境,这才是真正利人利已,有价值的行为。 还未达到此‘无心’之境的人,只有时时刻刻持念‘准提咒’,念到滚瓜烂熟,有持如无持,无持似有持,连持咒之念头自己都没有感觉,类似画符之时,空灵难言之境则道必可得,心灵而福至矣。” 从此我就把外号“学海”改为“了凡”,以纪念了悟立命之道理,而不落凡夫俗子之窠臼。 五、贤达之人能安命 至此以后,终日小心行事,便觉心安理得与前不同。从前放荡忧郁,六神无主的状态,到此变成了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景象,即使处于暗室之中,也都以不获罪于天而时加警惕。碰到有人骂我,毁我,也都能淡然处之,不与计较。 到了第二年参加考试,孔老人算定得第三名,却考取了第一名,孔老人的预言开始失灵了。到了秋期举人考试,也出乎孔老人的意料之外,而考中了。 然而冷静检讨,还是感觉修养很勉强,譬如行善而不彻底;救人而心存疑虑;或身行善而口不择言;或平时操持守节,而醉后放荡不拘,将功抵过形同虚度,因此已巳年发愿,到了已卯年,历时十多年,才行毕三千善事,隔年回到故乡,即到佛堂还愿。并再发求子之愿,许下再行三千善事,以赎此生之过。至辛巳年(仅经过一年),就生了一个男孩。 我每行一善,就笔记于书,内人因为不识字,每行一善就在日历上划一圆圈,譬如施舍物品救济穷人、助人急难、放生等,有时一天里就作了十几件善事,这样继续行善积德,只有二年的时间,三千善事就完满达成,即刻再到佛堂还愿,并再求中进士之愿,并许下再行一万件善事之愿。 经过了三年,我就考中了进士,当了宝坻知县,从此就备置笔记本于案上,名曰“治心篇”,交待门人,凡所行善事,务必登录,晚上则设香案于庭院,祷告天地。 内人见所行善事不多,经常耽心的说:“以前在家乡,互助行善,三千之数很快就完成,现居衙门中无善可行,何日才能达成一万善事之愿,完成功果呢?” 有一天夜里,就梦见了神灵前来指点说:“只要下令减收百姓租粮,一事即可抵万,功果可完。” 原来宝坻县的田租甚高,每亩须缴二分三厘七毫的租税,我即刻计划减低至一分四厘六毫。然而心里总是怀疑,是否可算是以一抵万的善行。 刚好有位禅师自五台山来,我就将梦里的事向他请教。他说:“只要真诚为善,切实力行,就是一善也可抵万,何况全县减租,万民受福,当然一善足可抵万。” 于是我就捐献薪金,拜托禅师回山时,代办请一万僧人吃饭之事,以表诚心还愿回向。 孔老人曾算我五十三岁必死,我并未为了此事祈祷,或发愿添寿之事,而那一年也平安无事的度过,至今我已六十九岁了。《书经》上说:“天难谌,命靡常。”又说:“惟命不于常。”是很有道理的。所谓天命之说,其实是不可信的,也非一成不变的,命运更不可能不变。从此我深知:“凡是说‘人生祸福惟天定’者,必是凡夫俗子。若说‘祸福凭心定’,贤达能安命者,必是圣贤豪杰。” 六、谦谦君子道可得 总之,人的命运虽然不可知,但只要运逢显达时,也以落魄的心境处世。逢到顺利的境遇,也当作拂逆一样的谨慎。碰到富足的时候,也像贫穷一样的节俭。就是得到别人的拥护爱戴,也不可趾高气扬。如果家世望重,也不可自鸣得意。学问高深,也应礼贤下士,不耻下问。如此行持,克已复礼,则德可进,道必可得。 时时维护祖宗之高德重望;日日弥补父母之罪愆过失。上思国家社会栽培之恩;下谋家庭子女之福祉。待人常抱救急之心;待已务必严格规律,务必日日反省,时时改过。有一日安于现状,自认自己没有过失缺点,自以为自己是十全十美之人,则不进就是退。 天下聪明人所在皆是,所以会有道德不修、事业不发达者,都是为了因循 苟且贪图安逸,而耽误一生。云谷禅师所说的立命之论。确实是至理名言,为人应该经常诵读,并勤力恭行,才不会枉度一生,荒废时日。 [book_title]改过之法 一、改过三要素 春秋时代,有许多大夫,仅凭观察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就能推测其人的吉凶祸福,并且非常的准确,这种事在《左传》、《国语》诸书里,都有许多记载。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吉凶征兆,发源于人的内心,而表现于人之外表。凡是相貌仁慈忠厚,行事稳重之人,大都能获福。相呈刻薄,行为轻佻者,大都近祸。绝对没有所谓“吉凶未定,渺不可测”的道理。 一个人心性的善恶,必与天心相感应,福之将至,可从其人宁静的心境,安祥的态度判断出来。祸之将临,也能从其人乖戾的行为发现得到,人若想得福而避祸,可以先不论如何行善,只要力行改过,自然就能向善。 谈到改过,“知耻近勇”是第一要素。试想,古之圣贤跟我们同样是人,何以他们能流芳千古,而我们却默默无闻,甚至于身败名裂呢?人若只贪恋声色名利,纵情恣意,背着别人作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以为他人见不到,而自鸣得意,则将渐渐变成衣冠禽兽而不自知!世界上再没有比这种行为更可耻、更羞愧了!孟子也说过,知耻给人的影响太大了。能作到知耻就是圣贤;不知羞耻为何物,必是禽兽无疑。改过的关键就是在此一念之间,人所以异于禽兽,也仅在那一念之差而已。 改过的第二要素是要有“敬畏心”。天地鬼神是欺骗不了的,人就是只犯了一点点过失,天地鬼神也知道得很清楚。犯的若是重大的过错,天必降给大灾难;犯的若是小过错,则会损及福祉之现报。人不可不怕天地鬼神,一个人就是生活在隐蔽的暗室里,天地鬼神也同样一目了然,就是掩盖得很周密,作得很巧妙,也无法掩饰善恶心思所产生的意念,“意念”就仿佛像一道“波率”,而鬼神恰似无形的导体,这也是鬼神无所不在,人必须要有敬畏心的原因。人只要一息尚存,滔天的大罪大恶,都有悔改的机会,古时有人一生作恶,临终前懊悔觉悟,发一善愿而得善终者,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以洗百年罪恶,也就像千年幽谷涵洞,一灯来照,则尽去千年黑暗一般。 因此说:“过失不拘大小,以能改为要。”人生无常,肉体易逝,若等到呼吸停止了,就是灵魂想改过也不可能,有人从此遗臭万年,使得孝子贤孙想洗也洗不掉。有人从此沉沦地狱永受折磨,就是仙佛菩萨也引渡不了。超拔之事但凭自身已意,一旦无常身逝,何日重生为人?清夜沉思怎能不怕? 改过的第三要素,是要有“勇气与决心”。人所以不能改过,只因为因循苟且误了大事,若能发愤图强,当机立断,碰到小过像竹刺伤肉一般,速与拔除;犯上了大过如毒蛇咬指一般速予断指,不犹豫、不等待,则如《易经》所言:“风雷增益”之象,风起雷动干脆利落,则改过迁善必可成功。 人若能具备上述“改过三要”,知过能改就像春日逢冰,必能消失瓦解。 二、改过三阶段 一般人改过,有从事上改;有从理上改;有从心上改三个阶段,作法不同所行功效也不同。 譬如:前日杀生,今日戒杀,前日暴怒,今日静心反省,这是从事上改的方法,这种只在行动上勉强压制的方法,很难达到改过之效。 比较理想的改过方法,应该从理上改。譬如想改杀生之过,就想“天有好生之德”,物物都珍惜生命,杀它养已怎能心安?再加以水深火热锅鼎之苦,必痛彻骨髓。健康之道,首在本身元气之运化,而不在物品之希罕珍贵,就算山珍海味,吃过了也不一定能供养身体,蔬菜素品尽可充饥果腹,何必把自己的肚子当成化尸场!折损自己的福份?再想血肉之类必有灵性,与人同体,未能修养大德,使之像亲近小孩那样的亲我敬我,已属惭愧,怎可再残害生灵,使之仇我、恨我呢?若能想到此理,则必见物怜惜,下不了手,而达到改掉杀生之习。 想改掉暴躁的坏脾气也一样,就想人不可能一模一样,各有其长,也各有其短,没有十全十美的,因此应该互相体谅迁就,就算不合我意,而互相干扰,对我们也没啥损伤,有何可怒可气的。再说,天下也没有自以为是的豪杰,也没有怨天尤人之修养法,怎么可以只要求别人,而不要求自己呢?日常生活有不能称心如意,是自己德行未修,涵养不够,必须再求反省,如此一来毁谤也会如举火烧空、必将自消自灭。若听到毁谤就动怒,想尽办法加以辩论袒护,正是作茧自缚,自取其辱的作法。 总之,杀生、发怒都是有害无益的事,其他尚有种种过失,都可依此类推,细细思考,道理若能明白,过错就不会再产生。 一般而言,人的过失虽然有好几百种,但归根究底,都是从心所起,若能心不动念,无私无欲,就不必逐样检讨名、利、色、货诸过失。只要一心向善,正气所钟,邪念自然一尘不染,就像太阳当空,鬼魅尽消一般,这就是所谓“本立道生”之理。也是最正确的“心上改”之法。 因为过从心生,也当从心上修改,如斩毒树先断其根,则必枝叶尽落,就不必枝枝去剪,叶叶去摘。心上改之法,即在“治心”,妄念一动即觉察,并加以克制,则过不生,是最好的方法。若作不到这种高深的境界,则只好明理以改过。再办不到,就只好随事而禁。能“治心”并“明理”兼“禁过”,是再好不过的事。若只懂禁过,不明道理,不知治心,是笨拙的改过方法。 因此发愿改过行善,最好能有亲朋提醒督促或请神鬼为鉴,一心忏悔,昼夜不得松弛,经过一段时日必有效验。到此境界,自然感到心旷神怡,智慧顿开,或处杂乱环境而不动心乱性,或见仇人而不怒反喜,或梦见吐出黑色的东西,或梦见圣贤提拔引接,或梦飞步太虚,以及种种罕见之胜迹妙景,这就表示消过灭罪,行而有证之象。但不可就此心满意足,自鸣得意,不再求进步。 吾辈凡夫俗子,过失像刺猬身上之刺一般之多,若冷静思考。还看不到自己的过失,必是粗心大意,迷糊之人。 凡是罪孽深重之人大都心神昏庸,失神健忘,无事烦恼,见到正人君子,则显出惭愧沮丧之状态,听到了真理大道则不高兴,有时施恩反招憎怨,或梦见一些颠颠倒倒的恶梦,甚至于经常发唠叨等……上列种种都是自作孽之相。为人若有了上述情况,应该即刻发愤图强,改过向善以免自误。 [book_title]积善之方 一、积善之家有馀庆 古时有一妇人颜氏,把女儿许配给孔子的父亲,只打听其祖先是否积有大德,而不管孔家是否富有,她认为只要祖上积有大德,其子孙必然会出人头地。孔子也称赞舜之大孝说:“舜必能流芳千古,子孙兴旺”。上述之论,确是言之有理。 再证之以往事:福建公卿杨荣,其祖上世代以摆渡为生,每当暴雨成灾,冲毁民居时,总有人畜货物顺流而下,别的船只总是相争捞取货物,只有杨荣先祖以救人为要,货物一概不取,乡里的人都笑他愚笨,到了杨荣父亲出生时,杨家便渐渐富裕。有一天,一位道人到杨家说:“你祖积有阴德,子孙必当享受荣华富贵,某地龙穴可筑祖坟。”于是就依言作得今人所说“白兔坟”。后来生了杨荣,年幼就登科,位至三公,并得皇上加封祖父官号。至今子孙还是荣华不衰,尽多贤达之士。 二、恻隐之心人皆有 鄞县人杨自惩,起初当县吏,心地忠厚,为人公正。有一次县长处罚一犯人,打得血流满面,而还不息怒。他就跪地为犯人求情,请县长息怒宽恕。县长说:“此人犯法违反常理,怎能叫人不怒”。他叩头说:“为政失道,百姓涣散已久,他们不懂得法律常情,只要能问出案情就好了,这种事破了案都不能高兴,怎么可以发怒呢?”县长因此才息怒。 自惩家境贫穷,又廉洁自持,从不收受别人财物。碰到了犯人缺粮时,也都尽力救济,即使自己挨饿也在所不惜,至诚持善从不间断。后来生有二子,长子名守陈,次子名守址,为南北吏部侍郞,长孙也作到刑部侍郞,次孙也作到四川廉宪,都是出了名的官职,其后裔也都兴旺不衰,官运亨通。 三、上天有好生之德 明朝英宗时期,福建猖乱,百姓从贼者很多,朝廷派布政司谢都事,搜杀东路贼党,谢恐滥杀无辜,因此先设法取得贼党名册,凡没有参加匪党组织的人,即暗中给予白布及小旗,教他们在官兵进城时,插旗于门首,并警戒士兵不得滥杀无辜,因此救了万人的性命。后来谢之子孙有中状元、当宰相、中探花等……满门得享富贵。 又厦门有林姓人士,母亲乐善好施,常作馒头供应穷人,凡索取者都照数施舍。有一道人,每次索取六七个,三年如一日,从未间断,他母亲也照给无误,而从未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道人知其诚心救人,就对她说:“我吃你的馒头三年,无以为报,特地前来告诉你,屋后有一好地可建造祖坟,子孙官爵有一升麻子数目。” 后依言点葬,初代即有九人登科,世代从此不断出贵,福建至今还有“无林不开榜”的譬喻。 还有冯琢庵太史之父,冬天清明到学堂时,路上遇到了一个人,倒在雪地中已快冻僵,就即刻脱下自己的皮袍给他穿上,并扶其回家救治。当晚就在梦中得到神灵的指点说:“你救人一命,出于至诚,吾派宋朝名将韩琦作你的儿子。”而后生下了琢庵,就取外号为琦,以作纪念。 四、心地光明鬼神惊 台州应尚书,壮年时住在山中读书。夜间常听到有鬼怪作祟叫闹,但他都不害怕。有一天,他听到了鬼在谈话说:“某妇人因其夫外出,很久未见归来,她翁姑以为儿子死了,逼其改嫁,明天晚上会来自缢,我从此有人代替,可以转世投生了。”应尚书听到了此语,就即刻卖掉了田地,得银四两,并假造了一张其夫的书信,一并寄到了她家。她母亲发现了笔迹不同,有点怀疑,但继之一想:“书信就算假,银子总没有平白送人的道理吧?我想孩子一定平安无事才对。”因此也就不再逼她媳妇改嫁。后来她的夫婿总算回来团圆。应尚书后来又听到了鬼说:“本来有人来代替,却被那位秀才破坏了此事。”另鬼说:“那你就找他算帐啊!”鬼说:“不行,天帝以此人心地善良,早已命他为将来阴间尚书,吾怎么能害得了他。” 应公从此更加努力,日日行善,积德甚多,碰到了饥荒,必捐献粮食救灾。遇到了旁人有急难,都尽力给予协助。碰到了不如意,也只逆来顺受,反躬自省而不怨天尤人。至今其子孙为官享福者、比比皆是。 还有常熟县人徐凤竹,其父颇为富有,凡是碰到了饥荒,总是献捐粮食以赈灾救贫。有一次就听到鬼唱歌说:“千不骗、万不骗,徐家秀才作到了举人郞。”连续几天唱个不停。此年徐凤竹果断中了举人。他父亲因此也就更努力积德行善,从不弛怠,举凡修桥补路,照顾过路的旅客僧人,凡有益大众之事,无不尽心尽力。 后来又听鬼神唱歌说:“千不骗,万不骗,徐家举人直作到都堂。”后来徐凤竹果然作到了两浙巡抚。 五、平冤减刑合天心 嘉兴屠康喜,初为刑部主事,常往狱中探查案情,遇有无辜冤狱之人,即签报案情给主审官,待开庭时,主审官依此案情审问,无辜之犯人都表心服,因而无罪释放者有十几人。一时百姓都说尚书廉明公正,而屠公却从不居功。 屠公又再上书陈情曰:“辖治之下,四海之广,百姓众多,必有许多冤狱之民,应该每五年派一减刑官,详加调查以平冤狱。”皇上准其所奏,屠公也被派为减刑官之一员。有一天晚上,屠公梦见了神灵指点说:“你命中本应无子,今减刑之事,正合天心,天帝特赐你三子,并都享高官厚禄。过了不久,夫人就怀孕,后来连续生了三个儿子,名叫应埙、应坤、应竣,都是当了大官。 六、敬神护法世代昌 嘉兴人包凭,他的父亲是池阳太守,生有七个儿子,包凭是最小的一个,入赘平湖袁氏为婿,虽然博学多才,却屡次考试都不上榜。 有一天到太湖附近游览,行至一村中,见一寺院破漏,观音菩萨像被雨尘淋湿沾污,即取出身上所有的十两银子,给主持人作为修筑庙宇之用,僧人说:“工事太大,所费必巨,恐怕难以完成你交待的心愿。” 于是他就再取出随身行旅,贵重值钱的衣物,交予僧人,虽然随行仆人再三劝阻,他还是诚心乐意的捐出,并说:“只要佛像不被损坏,我没有衣物使用又有啥关系!” 僧人说:“施舍钱财衣物并非难事,但你虔诚心愿,确实难得。”寺院修好之后,有一天他又来游此寺,夜宿寺中,即梦见护法神前来道谢说:“你子当享世代俸禄。”后来他的子孙,汴与圣芳,都真的作了大官。 嘉善人支立的父亲,当刑房吏的时候,有无辜之重犯为了求生,告诉他的妻子说:“支先生待人很好,也很同情我的遭遇,愿意代为洗雪冤情,我们已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明天你请他到乡下,详述案子情节,并亲自奉侍他,他若恳接纳,则我就可能平反获释。他的妻子流着眼泪答应了。 隔天,支先生到她家里,她即亲切招呼,并告诉他丈夫的意思,愿意过给他作女婢。支先生断然拒绝,只答应她转呈案情,尽力而为。后来案情大白,犯者无罪获释。登门道谢说:“先生大德,世所罕见,吾有小女,就送来当丫头。帮忙料理家务,此礼可通还、请笑纳。”支先生只好按规矩收纳。 后来他的儿子支立,廿岁就登科,官至翰林、孙支高以及子孙世代也都官运亨通。 在上各段所述,虽然情节、作法不同,但都是一心向善的实例。 七、为善不兴,为恶昌盛? 积善之事详细来说,有真善、假善,有端正之善与歪曲之善;有阴善、阳善;有是善、非善;有偏善、正善;有半善、满善;有大小之善;难易之善等分别,必须作进一步的了解,不然为善而不明理,往往就会产生自认为行善,而其实是造孽的行为,而枉费苦心。 譬如一般人常说:“某人行善而子孙不兴,某人为恶而家门却昌盛。”而误解俗语所说:“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无稽之谈。 其实这都是一般人不明事理,颠倒是非善恶准则的错误观念所造成。不可认为善恶报应是骗人的说法。 八、因有真善与假善 就以真善与假善来说:打人骂人,贪财妄取,一般人都认为是恶。敬人礼人,廉洁有守,一般人都认为是善。其实这些行为,都不一定就是恶或者善。我们必须进一步,了解他行为的动机与目的,才能了解何者是善?何者是恶?正确来说:“有益于人群,则打人骂人皆算善。若为了自己私利,则尊敬别人、礼让别人也算恶。” 为人处世,利人之善才是真善;利已之善则是假善。发于内心的善行是真善;装给别人看的善行是假善。 无所求而为之善是真善;有所谋而为之善是假善。 九、端正、歪曲有分别 那么什么是端正之善与歪曲之善呢?一般都认为谨慎、随和之好好先生是善人;但圣人却认为敢作敢当豪爽之狂狷之士,才是善人。因为谨慎软弱没有个性之人,虽然全乡人都说他好,而成好好先生,却是随波逐浪;没有志气;没有道德精神;没有道义勇气之人。依此类推衡量,则社会上荒谬颠倒的现象,还有很多。总之,天地神鬼对于善恶之观念,都与圣人的观念相同;而与世俗的眼光相反。因此说:若想积德行善,绝不可只为了顺乎世俗人情,讨好世人,掩人耳目,必须从内心深处潜移默化,一心只为济世,不媚俗世,纯为爱人助人,才是端正之善。若有一丝媚世之心,一点愤事玩世之心,则就是虚伪歪曲之善。 十、阳善、阴德也不同 善又有阳善与阴德之分。为善而为人知是阳善;行善而不为人所知就是阴德。阳善只能享受博得名誉之福报。阴德天必赐以厚福。世人名誉超过了实际,必有奇祸。因为盛名是造物所忌,而有名望之人,大都只是浪得虚名,缺少实际功德,因此名望之家,横逆之事也特别多。因此古人劝人:“无使名过实,守愚圣所赞。” 人若毫无过失,而被横加恶名,又能逆来顺受,必是有大道德修养之人,子孙往往能突然大发。因此俗眼所看“为恶昌盛”之说,值得探讨。总之,阳善与阴德,就只差别于明与暗之分罢了。 十一、是善、非善论影响 既然行善,何以又有是善、非善之说呢? 举例来讲:鲁国法律规定,若有人肯出钱去赎回被邻国捉去作臣妾的百姓,政府都依例付给一笔赏金,作为奖励。孔子的学生子贡,赎人却不愿接受奖金,孔子知道了就骂他说:“你错了,君子作事可以移风易俗,行为将成为大众的规范,怎么可以只为了自己高兴,为了博得虚荣,就随意去作呢?现在鲁国富人少,大都是穷人,你这样创下了恶例,则大家认为赎人接受赏金是丢脸的事,则以后还有谁赎得起人,从此以后赎人回国的风气,将慢慢消失了!” 还有一例:子路救起溺水之人,主人送了一头牛道谢,子路收了下来。孔子听到了说:“从此鲁人必乐于拯救溺水之人了。”因为一个肯救,一个肯谢,则酿成风气。 以上二例,以一般人的观念说,子贡不领赏金是廉洁的好事;子路接受赠牛是一大败笔,但孔子的看法却与众不同。 因此说:凡人行善,不可只看行为,必须看它的流弊。不可只看现在,必须看事情的结果。不可只论个人的得失,需看对大众的影响。 若现行似善,而其结果足以害人,则似善而实非善。若现行虽然不善,而其结果有益于大众,则虽非善而实是善。举此一例可以旁通,例如:不应宽贷;过份称赞别人而迷人神智;为守小信而误大事;宠爱小孩而养大患……等,都急待吾人冷静检讨改善。而这些正是一般凡眼俗见所言:“好心被雷亲”的原因。 十二、偏善、正善论结果 至于善有偏、正,又当何讲?举例说:从前吕文懿宰相辞职归乡,乡民依然尊敬他如北斗星,看重他如泰山,有一天,一个乡民醉后前去大骂他一顿,吕公不为所动,认为是醉人而不去计较。过了年,此人愈变愈坏,终于犯上了死刑重罪,吕公才后悔说:“当初若稍微跟他计较,送官惩罚,小惩足以为戒,也许今日不会促成此种大恶,都是吾当初存心过于忠厚,怕被人误为仗势欺人,以致害了他!”这是一个善心而作了恶事的例子。 再举一恶心而行善事的例子:某地有次饥荒,暴民白天公然到处抢粮,有某富家告之于官府,官府却一概不理,于是暴民愈为放肆,变本加厉,逼不得已,只好私自惩治暴徒,乡里才为之平静,而免大乱。 因此说:人人皆知善是正,恶是偏。但若行善心而使事成恶,则是偏。若行恶心而使事成善,则是正。这是为人处世应有的认识。 十三、半善、满善凭一心 还有半善、满善,又作何解? 《易经》提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就像把东西存进容器一样,勤而积之则满,懈怠不积则不满。 譬如以前有一女人,到庙里烧香,想布施却又家境困难,找遍身上只得二文钱捐献,但庙里主持高僧还是亲自替她诵经忏悔祈福。后来此女贵为宫女,携带了数千金来庙布施,主持高僧却只派了徒弟代办而已,因此她就开口问道:“我以前只捐二文,你就亲自替我祈福,今天捐献千金,你为何不乐意服务?”高僧说:“以前布施虽小,心意真切,非老僧亲劳,不足于报答。今日布施虽多,心意却不如以前真诚,因此有人代劳即足也。” 以此为例:“千金是半善;二文是满善。” 还有以前神仙名钟离,传授吕洞宾点铁成金之术,及利行善济世,吕祖问说:“这种金会还原吗?”钟答:“五百年后,终究还要复原为铁。”吕祖说:“这样不是害了五百年后的人吗?这种法术我不想学。”钟说:“修学仙道要先积满三千功德,就凭你这句话,三千功德已算圆满达成,可以学仙了。” 因此说:为善必须发乎真诚自然,事后不牢记在心里,则虽小善也能达成功果;若怀有企图行善,施恩望报,就是终生行持,还只半善。 譬如以钱财救济别人,若能作到付出金钱而心里没有感觉。付给其人,而像没有其人。付出了钱财,却像没有付出钱财的无欲无物,三轮皆空,一心清净之境,则一文钱足以消千劫之罪,斗米也能种无涯之福。 若施人而心不忘,施恩而望报,舍财物而心痛,则就是黄金万两,也只半善而已。 十四、大小难易看动机 再论善有大小,有难易之理: 古时有位叫卫仲达的人,供职朝廷为官,有一次精神解离,被摄入阴间,阎王命人呈现善恶记录簿给仲达看,他发现恶录簿摊满庭院,而善录簿却只几张而已。阎王命人取秤来称,大叠之恶录簿,却比只几张的善录簿轻。 仲达好奇的问:“我才廿多岁,哪来如此多的恶录?“ 阎王答:“思念不正就已犯罪,不一定作了才算。” 又问:“善录何以会比恶录重呢?“ 阎王答:“朝廷常兴大工,修三山石桥时,你上书的奏章稿文。” 仲达说:“我虽上书,朝廷并未采纳,何以有此份量?” 阎王说:“朝廷虽未采纳,但你一念之善,普达万民之身,若被采纳,则善力更大。” 由此可知,志在天下,善达万民,则善虽小而功德大。若志在一身,善及一人,虽多也小。至于难易之善,就像修身克已一样。必须从很难克服的地方先克服,则小的过失也就自然不会犯。 譬如江西舒翁,以二年教书所得的薪水,代缴他人的罚款,使人夫妇团圆。河南张翁,以十年省吃俭用的储蓄,代别人偿还债务,而救活他人妻女。镇江靳翁,虽年老无子,也不忍娶幼女为妻。 上述倾囊相助,体谅别人,为别人着想之善举,都是作别人所不愿作,忍别人所不能忍,难能可贵之善,这种难为之善,才最可贵,而天降之福也必丰厚。 无钱无势之人,行善助人是比较困难,但若能尽力而为,在困难之中行善,其价值也更为可贵,获福也大。有钱有势之人,行善积德是太容易了,容易行善而不为,即为自暴自弃,正如俗语所言:“富而不仁如肥猪。” 十五、行善妙方有十味 行善的道理跟原则,上面已经说得很详细。下面来谈随缘济众,行善积德的方法。 ①与人为善。②敬爱存心。③成人之美。④劝人为善。⑤救人危急。⑥兴建大利。⑦舍财作福。⑧护持正法。⑨敬重尊长。⑩爱惜物命。等十法。 ①何为与人为善? 先帝舜年轻的时候,在山东看渔人捕鱼,看到鱼藏丰富的静水深潭,都被年轻力壮者争相占取,而老弱渔人,反被排斥于急流浅滩之处,而深感伤心。于是他也亲身下水捕鱼,凡是碰到了别人过来抢捕,他就故意让人而不抱怨,逢到有人把鱼让给他捕捉,就当面称赞并道谢。如此相处了一段时间,也就形成了礼让的风气。试想,以舜之才智,哪有不能用语言教人的道理?而他却不用言教,宁取身教,潜移默化转移人心风气,真是用心良苦。 因此说:“为人应尽量不拿自己的长处,去彰显别人的弱点。不要故意表现自己的善心,去显示别人的恶意。 千成不要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去捉弄别人,折腾别人。应该尽量谦虚处世,见人有过,尽量宽恕。见人小善,也要表扬,则可对恶人形成一种沉默的抗议,也不会撕破恶人的面子,使恶人不敢放纵,也有改过的机会。 总之,念念不忘为大众着想,维护真理原则,即是与人为善。 ②何谓敬爱存心? 就一般人的行为来看,君子与小人实在有点混淆不清,但若能留意一个人的存心正邪,则善恶就像黑白一样的分明。因此说:“君子所以异于小人,仅在一念之差而已。”孟子也提到:“人所异于禽兽几希?” 俗语说:“一样米养百种人。”人虽有亲疏贵贱,智拙贤愚之分,但万品同体都是同胞,谁都应该互相敬重,敬爱众人也等于敬爱圣贤,能了解众人的立场,即合圣贤之道,因为“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人人若都能敬业乐群,安分守己,敬重别人,也珍重自己,即是代天行道,敬重存心。 ③何谓成人之美? 一般来说 ,社会上持善之人较小,迷糊之人较多,而一般人又有袒护自己,排挤异群的劣根性,因此善人处于俗世,除非他能有守正不阿,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决心,否则也很难立足。加以有意行善之贤达人士,言行都与世俗不同,心直口快,不善于心机,不善于粉饰自己,以博取虚荣。因此见识不高的俗人,就常给他们不公道的指责,而达不到为善的目的。 因此说:仁人志士,长辈君子,应时加匡正辅助,以宏扬此等善士之功德,就像处理玉石之道一样,任意抛弃丢掷,就同瓦砾;若懂得加以琢磨,则就是宝贝。因此,凡发现有人行善,其志可嘉,就应该设法给予扶助,以成人之美。 ④何为劝人为善? 凡人都有良知,只因人生旅途纷扰动荡,为名为利而使人沉沦堕落,因此与人相处,须时时提醒告诫他人,以解开迷惑。韩愈说:“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为人若能临机应变,因材施教,作到不失人、不失言,则就像解人烦恼,醒人恶梦一样,是最好也最实惠的事。 ⑤何谓救人危急? 人生在世,难免都会有失败与不幸的遭遇,当碰到了别人遭到祸害之时,应当像碰到灾难一样,尽力给予协调,譬如拿话安慰,或发泄他的冤屈,或给予其他方式的接济都可以。古人说:“恩惠不在大,能救人紧急为贵。”是救人危急的大道理。 ⑥何谓兴建大利? 就是协助建设公共设施,譬如开渠导水,修筑堤防,修建桥梁,救济贫困……等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都算兴建大利。 ⑦何谓施财作福? 佛门万种行持,以布施为第一,施就是舍,贤明之人内舍六根,外舍六尘,一切所有都可施舍,而不挂意。一般人当然作不到此种境界,还把钱财看得比生命更重要,因此为人若能勘破人生,从最困难的施财作起,以利群生,广积阴德,则内能去除自私吝啬的劣根性,外能济人之急难,则将大有助于修善行持。虽然初期会感到勉强,但慢慢就会感到心安理得,心旷神怡,而消除其他过失。 ⑧何谓护持正法? 正法即是佛法,佛法是万物万世的指标,没有正法,则天地万物将难以化育成长,难以脱离凡尘三界,难以维护苍生,救度众生。因此,凡是见到佛堂、神庙,或经书典籍,皆应敬重并加爱护整理,至于弘扬正法,以报佛恩更要认真去作。 ⑨何谓敬重尊长? 就是尊重父母、兄姊、长官、前辈,凡是年高、德重、长官、前辈都要敬重。奉侍父母应柔声下气,毕恭毕敬。服务社会国家,也不可因为天高皇帝远而放肆乱来。有刑于犯人时,不可作威作福。这些都是最关系阴德的,试看忠义之家,子孙没有不绵延昌盛的,这是敬重尊长的道理。 ⑩何谓爱惜物命? 古人曾说“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当然一般人很难作到此种境界。这只是提醒我们,必须维护人所俱有的恻隐之心。孟子所以说:“君子远庖厨。”也是为了养成人人皆有恻隐之心。因为人生在世,求仁者尽在此心,积德者也凭此心。因此,为人若能断肉持斋,也应当作到“自养者不食,见杀者不食,闻杀者不食,专为我而杀者不食。”的四不食之修养,以培养慈悲心肠,增长福份智慧。 再说:古人煮茧求丝织衣,今人种田除虫以养人,衣食之源,样样动人恻隐之心。因此为人一生,若不知爱惜物命,珍惜勤俭,就跟造了杀生孽的过失一样,至于手所误伤,足所误践者更是常见,都应当随时防患,尽量避免。 总之,积善之方太多太多,难予一一列举畅述,但只要能依此十项方法推广修持,则万种功德都能完成。 [book_title]谦德之效 《易经》说:“上天对于骄傲自满的万事万物,总是亏损他,以帮助谦虚之事物。地的道理也一样,高处之水,总是往下流,以填补低陷的地方。鬼神对于骄傲自满的,总要折损他,而庇护谦虚之人。人心也一样,骄傲自满者,必为人所憎恨,惟有谦虚之人,才受人敬重。” 《易经》一书,挂着六十四条大原则,分述三百八十四条小道理,戒慎警惕之词占三分之二,只有谦卦之六条道理,全部是赞颂之词,难怪俗语常说“谦受益,满招损。” 试看清寒之士,将发达成名之前,必都有一段谦容可掬之时光。 辛未年,有同乡十多人,上京赴考,其中以丁宾的年纪最小,但却也最谦虚。我告诉朋友说:“此人今年必中考。” 朋友说:“何以见得?” 我说:“惟有谦虚者必获福。看他们一班人之中,只有他信实厚重,没有轻浮的样子;只有他恭敬温顺,虚怀若谷,不跟人争面子;也只有他受侮辱而能忍耐,听到了毁谤而不辨,人的修养到了此种地步,天地鬼神都将保佑他,哪有不发不中的道理。”到了发榜时,果然被料中。 还有浙江秀才冯开、山东冠县赵光远,以及夏建所……等人,都于连考不中之后,大改初年骄傲自负的坏脾气,而变成谦谦君子,然后考中的例子。 因为上天若拟赏赐其人,未发福之前,必先打开他的智慧,慧根一开,则虚华自实,淫威自敛,其福自至。 江阴有张晨严,其人博学多才,颇有盛名,甲午年参加考试,结果名落孙山,恼羞成怒,竟然大骂考官有眼无珠,当时有一道人在旁微笑,张君却又牵怒此人。 道人就开口说:“必是你的文章不好吧!” 张盛怒说:“你又没见我的文章,怎知不好?” 道人说:“听人家说,写文章必须心平气和,现在看你破口大骂的样子,心极不平,气极不和,怎么可能写出工巧的文章呢?” 张君不知不觉就屈服,转而请教道人。 道人说:“考试也靠命运,命不该中,花再多的时间也无用处,必须先改变自己。” 张问:“既然是命,又将如何改变?”道人说:“造命在天,立命在人,本立而后道生。力行善事,广积阴德,则人生没有什么求不到的事。” 张问:“我是贫穷之人,如何行善积德?” 道人说:“善事阴德,都由心造,常存善心待人接物,则功德无量。譬如谦虚的修养风度,并不用花钱,你为何不反省,责备自己不够程度,不够谦虚,而只责怪考官呢?” 张君从此猛然醒悟,即刻日日行善,时时积德,到了丁酉年,有一次梦见了自己走到一栋高楼里,拣到了一本开榜的名录,但榜上却有许多擦掉的空格,他好奇的问身旁的人说:“这是什么名册?” 旁人答:“是今科录取之名册啊!” 又问:“为何又刷掉了那么多人呢?” 旁人答:“阴间三年就校正一次,须积德与无恶之人,才能榜上留名,空白处被擦掉之人,都是本来榜上有名。因为刚作了刻簿的恶行,而被刷掉的。”又说:“你三年来谨慎修身,可能会补得此缺,应该自爱。”此年张君果然考取了第一O五名。 由此看来,俗语说:“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是有原因的。 人生在世,吉凶祸福,如何趋避,确是系于一念,人若能紧守一念之善,丝毫不得罪天地鬼神,谦虚的抑制自己,则天地鬼神必能时时照顾维护,以荫人福祉。人若自骄自满,恃才傲物,恃强逞能,不但没有光明的前途,也成不了大器,就是有小小的福气,也享受不了的。因此有智慧的人,明理的人绝对不会自毁前程,自拒其福才对,何况也只有谦虚之人,才能容纳别人的教导,也才有人愿意给他福慧,而受益无穷,这是一般人为了生活所应俱备的观念 。 佛家有言 :“求富贵得富贵,求功名得功名。”人能立志,像树立根,立定志向须念念不忘谦虚,处处与人方便,自然就能感动天地。因为造化惟心,成败在已。孟子也说过,人若能扩充自己的德性,将各人祈求功名富贵的希望,推及于众人,与人共享,与人共乐,则人生自必无忧无虑,和平安祥。可惜一般人为人处世,追求功名富贵,都只是一时高兴,一厢情愿而已,兴之所至则行,意兴阑珊则止,缺乏眼光。因此说:凡人修身立命,必须有恒,立定志向,广积阴德,加被十方,则命运也就拘束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