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悼亡诗 [book_author]潘岳 [book_date]晋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诗词戏曲,诗赋,完结 [book_length]6526 [book_dec]组诗。共三首。西晋潘岳作。《六臣注文选》张铣说:“悼,痛也。安仁痛妻亡故,赋诗以自宽。”关于这组诗的写作时间,清何焯《义门读书记》卷四十六说:“悼亡之作盖在终制之后。‘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是一期已周也。大功去琴瑟,古人未有有丧而赋诗者。”又说:“首云‘僶俛恭朝命’,后云‘改服从朝政’,又云‘投心遵朝命’,谓释服而复出也。当晋时,礼教已坏,然期丧犹解官行服。”今人陈志明《说潘岳的悼亡诗》则认为,三首《悼亡诗》并非作于一时,“只有第三首才是写于丧妻一周年之时,即所谓‘一期已周’,其余两首均作于周年之前”。(见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编《汉魏六朝诗歌鉴赏集》)现在一般认为,这组诗当写于晋惠宗元康九年(299)的秋天,当时作者的妻子去世已经一年。诗中抒写对亡妻的怀念,情意深厚真挚。此组诗对后世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后人写哀念亡妻的诗大都以“悼亡”为题。 [book_img]Z_20313.jpg [book_title]《悼亡诗》其一 『原文』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僶俛恭朝命,回心反初役。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帏屏无髣髴,翰墨有馀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怅恍如或存,回惶忡惊惕。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隻。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春风缘隙来,晨霤承檐滴。寝息何时忘,沈忧日盈积。庶几有时衰,庄缶犹可击。 『赏析』 潘岳《悼亡诗》是诗人悼念亡妻杨氏的诗作,共有三首。这是第一首。杨氏是西晋书法家戴侯杨肇的女儿。潘岳十二岁时与她订婚,结婚之后,大约共同生活了二十四个年头。杨氏卒于晋惠帝元康八年(298)。潘岳夫妇感情很好,杨氏亡后,潘岳写了一些悼亡诗赋,除《悼亡诗》三首之外,还有《哀永逝文》《悼亡赋》等,表现了诗人与妻子的深厚感情。在这些悼亡诗赋中,《悼亡诗》三首都堪称杰作,而在三首《悼亡诗》中,第一首传诵千古,尤为有名。 这一首《悼亡诗》作于何时?大约是杨氏死后一周年,即晋惠帝永康九年(299)所作。何焯《义门读书记》说:“安仁《悼亡》,盖在终制之后,荏苒冬春,寒暑忽易,是一期已周也。古人未有丧而赋诗者。”结合诗的内容考察,是可以相信的。这首诗,从内容看,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俛恭朝命,回心反初役。”是第一部分,写诗人为妻子守丧一年之后,即将离家返回任所时的心情。开头四句点明妻子去世已经一年。诗人说,时光流逝,爱妻离开人世已整整一年,层层地土壤将我们永远隔绝了。“私怀”四句,写诗人即将离家返回任所的心理活动。就个人对亡妻的思念之情来说,诗人十分愿意留在家中,可是有公务在身,朝廷不会依从,这个愿望是难以实现的。再说,人已死了,就是再继续留在家中,又有什么用呢?这里提出留与不留的矛盾。矛盾如何解决呢?·勉强遵从朝廷之命,转变念头,返回原来任职的地方。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帏屏无髣髴,翰墨有馀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怅恍如或存,回惶忡惊惕。”是第二部分,写诗人就要离家返回任所,临行之前,触景生情,心中有说不出的悲哀和痛苦。看到住宅,自然想起亡妻,她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进入房间,自然忆起与爱妻共同生活的美好经历,她的一举一动,使诗人永远铭记在心间。可是,在罗帐、屏风之间再也见不到爱妻的形影。见到的是墙上挂的亡妻的笔墨遗迹,婉媚依旧,余香未歇。眼前的情景,使诗人的神志恍恍忽忽,好像爱妻还活着,忽然想起她离开人世,心中不免有几分惊惧。这一段心理描写,十分细腻的表现了诗人思念亡妻的感情,真挚动人。这是全诗的最精采的部分。 应该指出,“流芳”“遗挂”二语,注家尚有不同看法。有人认为“流芳”是指杨氏的化妆用品,有人认为“遗挂”是杨氏的遗像,都是猜测,缺乏根据。余冠英说:“‘流芳’‘遗挂’都承翰墨而言,言亡妻笔墨遗迹,挂在墙上,还有余芳。”(《汉魏六朝诗选》)比较可信。又,“回惶忡惊惕”,意思是由惶惑不安转而感到惊惧。“回”,一作“周”。前人如陈祚明、沈德潜等人多谓此句不通,清人吴淇说:“此诗‘周惶忡惊惕’五字似複而实一字有一字之情,‘怅恍’者,见其所历而犹为未亡。‘周惶忡惊惕’,想其所历而已知其亡,故以‘周惶忡惊惕’五字,合之‘怅恍’,共七字,总以描写室中人新亡,单剩孤孤一身在室内,其心中忐忐忑忑光景如画。”(《六朝选诗定论》)剖析入微,亦颇有理。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隻。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春风缘隙来,晨霤承檐滴。寝息何时忘,沈忧日盈积。庶几有时衰,庄缶犹可击。”是第三部分,写诗人丧偶的孤独和悲哀。“翰林鸟”,指双飞于林中的鸟。比目鱼,水中一种成对的鱼。《尔雅》说:“东方有比目鱼,不比不行。”传说比目鱼身体很扁,头上只一侧有眼睛,必须与眼睛生在另一侧的比目鱼并游。不论“翰林鸟”,还是“比目鱼”,都是古人常用来比喻夫妻合好。“一朝隻”、“中路析”,写出诗人丧偶以后的孤独与凄凉。冬去春来,寒暑流易,爱妻去世,忽已逾周年。又是春风袭人之时,檐下晨霤点点滴滴,逗人哀思,难以入眠。深沉的忧愁,何时方能消却?·如同三春细雨,绵绵无休,盈积心头。要想使哀思衰减,只有效法庄周敲击瓦盆(一种古代乐器)了。《庄子》说,战国时代宋国人庄周妻死了,惠施去吊丧,见庄周两腿伸直岔开坐在那里敲着瓦盆唱歌。惠施说,妻子死了,不哭也罢,竟然唱起歌来,未免太过分了。庄周说,我妻刚死时,我很悲伤。后来想想,人本无生、无形,由无到有,又由有到无,正如四季循环,又何必要悲伤呢?·潘岳想效法庄周,以达观的态度消愁,殊不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潘岳的悼亡诗赋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即富于感情。此诗也不例外。陈祚明说:“安仁情深之子,每一涉笔,淋漓倾注,宛转侧折,旁写曲诉,刺刺不能自休。夫诗以道情,未有情深而语不佳者;所嫌笔端繁冗,不能裁节,有逊乐府古诗含蕴不尽之妙耳。”(《采菽堂古诗选》卷十一)这里肯定潘岳悼亡诗的感情“淋漓倾注”,又批评了他的诗繁冗和缺乏“含蕴不尽之妙”,十分中肯。沈德潜对潘岳诗的评价不高,但是对悼亡诗,也指出“其情自深”(《古诗源》卷七)的特点。的确,潘岳悼亡诗感情深沉,颇为感人。 由于潘岳有《悼亡诗》三首是悼念亡妻的,从此以后,“悼亡诗”成为悼念亡妻的专门诗篇,再不是悼念其他死亡者的诗篇。于此可见,潘岳《悼亡诗》深远的影响。 [book_title]《悼亡诗》其二 『原文』 皎皎窗中月,照我室南端。清商应秋至,溽暑随节阑。 凛凛凉风升,始觉夏衾单。岂曰无重纩,谁与同岁寒? 岁寒无与同,朗月何胧胧。展转眄枕席,长簟竟床空。 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独无李氏灵,仿佛睹尔容。 抚衿长叹息,不觉涕沾胸。沾胸安能已? 悲怀从中起。 寝兴目存形,遗音犹在耳。上惭东门吴,下愧蒙庄子。 赋诗欲言志,此志难具纪。命也可奈何,长戚自令鄙。 『赏析』 本篇是潘岳《悼亡诗》三首中的第二首。这首诗的构思不同于第一首的睹物思人,它通过抒写秋夜月上窗棂时诗人孤独无偶的悲凉,表现思念亡妻的无限伤痛之情。作品的描写在时间上是短暂的,但因笔墨集中,层层拓深,所以显得容量较大,很成功地展现了诗人的莫大哀痛。 全诗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从开头至“谁与同岁寒”句,写因秋感伤。“皎皎”二句既是写景,也是写情。窗中明月,照见居室的南端。这一景象,其实是暗示诗人的辗转不眠。“清商”四句点明时令。清商,指秋天肃杀的西风。古代以五音之一的商声配秋天。故称秋为商秋,西风为清商。随着秋时的到来,溽暑(湿热)已渐渐减弱了。凛凛阴风起,始觉夏日过。秋声秋风,最易激起人们的伤感,何况是新近丧妻之人。“岂曰”二句,即写诗人独特的感伤——孤独无偶,影单形只。衾 ,被也。重纩,指厚实的棉衣。失去了和自己朝夕相处,寒暑相共的妻子,如今夏而终,秋之至,有谁来嘘寒问暖呢? 这二句反诘句,强烈表达了思念亡妻的哀痛,从中可见出诗人与妻子生前那种相依为命的恩爱关系。这部分,由写景自然过渡到写情,转换无迹。 “岁寒无与同”以下十句,是全诗第二部分,写不眠怀人。“岁寒”二句,由前段末的写情转到写景。胧胧,月明的样子。“朗月何胧胧”句与起句“皎皎窗中月”相呼应,都写月,但可看出时间的流逝。以下,诗人的目光转向室内,具体抒发《悼亡诗》第一首中“望庐思其人”,即室在人去的悲慨。强烈的思念,咬噬着诗人淌血的心灵。朗月的光辉,照着辗转难眠的诗人,他眼前看到的只是“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往日的温馨和喁语,永远不会再现了。“展转”四句,情景一片,不复分辨。“独无李氏灵,仿佛睹尔容”。李氏,指汉武帝宠妃李夫人。《文选》李善注引《桓子新论》:“武帝所幸李夫人死,方士李少君言能致其神。乃夜设烛、张幄,令帝居他帐,遥见好女似李夫人之状,还帐坐也。”这二句用汉武故事,写自己回天乏术的悲哀。“抚衿”二句直写诗人的悲痛之状。他已不能控制内心的感情,而形诸声色了。 从“沾胸安能已”句至结尾,为此诗第三部分,写妻亡难忘。诗人又是长叹息,又是涕沾胸,哀情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宣泄,然终究不可能平复。“沾胸”二句,即写诗人的悲哀无法排遣。“寝兴目存形,遗音犹在耳。”亡妻的声音笑貌,无论白天黑暗,时不时地在脑海中出现,实在无法将其抹去。至此,不禁联想起女词人李清照《一剪梅》写相思的好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清照词写的是生离的相思,本篇写的是死别的怀念,虽类型有别,但表现出来的深沉的爱则同样是令人感动的。以下二句,用东门吴死子和庄子死妻的典故,表达了对亡妻的一往情深。《列子》载,魏有东门吴者死子而不哭。《庄子》说,庄子妻死鼓盆而歌。诗人做不到象东门吴和庄子一般的旷达,无计消除日甚一日的哀思,所以说“上惭”和“下愧”。这二句完全是诗人真实情感的流露。一个有着血肉之躯的人,确实是无法做到没有喜怒哀乐的。“赋诗”二句,写出了诗人在强烈哀思的重压下,几乎难以作文的恍惚之态。最后,诗人把妻死归之于天命。一个悲戚自伤,而又无可奈何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引起千古读者的共鸣。 这首诗情与景两方面结合得很好。“皎皎”以下六句写景,“岂曰”二句抒情,其间转捩自然。接下“岁寒”六句既是写景又是言情,把诗人独处无偶的悲苦描写得十分具体鲜明。此后,作品以抒情为主。 在结构上,本篇段与段之间用顶真格的修辞方法。如第一段末句曰:“谁与同岁寒”,第二段起句曰:“岁寒无与同”。第二段末句的最后二字“沾胸”,亦即第三段起句开头二字。这样,展转相承、浑然一体,层层深入地抒写了诗人的哀痛。《世说新语》说:“孙兴公云:潘文浅而净。”此语可视为潘岳诗文的定评。此诗语言清丽浅切,没有繁芜词句,恰到好处地表现了诗的内容,显示出作者高度的语言艺术技巧。 [book_title]《悼亡诗》其三 『原文』 曜灵运天机,四节代迁逝。 凄凄朝露凝,烈烈夕风厉。 奈何悼淑俪,仪容永潜翳。 念此如昨日,谁知已卒岁。 改服从朝政,哀心寄私制。 茵帱张故房,朔望临尔祭。 尔祭讵几时,朔望忽复尽。 衾裳一毁撤,千载不复引。 亹亹朞月周,戚戚弥相愍。 悲怀感物来,泣涕应情陨。 驾言陟东阜,望坟思纡轸。 徘徊墟墓间,欲去复不忍。 徘徊不忍去,徒倚步踟蹰。 落叶委埏侧,枯荄带坟隅。 孤魂独茕茕,安知灵与无。 投心遵朝命,挥涕强就车。 谁谓帝宫远,路极悲有余。 『赏析』 这是《悼亡诗》的第三首。潘岳阐述了自己为妻守丧期满,登车离家赴原官所时种种欲去不忍、悲痛欲绝的情景。全诗可分四层: 开头四句为第一层。出句“曜灵运天机”引陈琳《柳赋》“天机之运旋,夫何逝之速也”之旨意,连接对句“四节代迁逝”是说太阳神在天空中不停地运转,四个季节不断替代,一一迁移,时光很快地过去了,与《悼亡》第一首的开头“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两相呼应,又与本诗“谁知已卒岁”前后映照,再次强调因妻亡而悲,不觉光阴如箭。继而, “凄凄朝露凝,烈烈夕风厉”以工整的对仗列举了秋末冬初早晚两个典型景物,具体点明时光流逝,一年将尽;又从晨露滴滴,凝结成霜,晚风阵阵,凛冽劲疾的景象,为全诗布置了一个凄厉、阴沉的气氛。 由“奈何悼淑俪”至“哀心寄私制”为第二层。诗歌由此入题,概括说明自己一年来,每日每月都强忍哀心,为温顺美丽的妻子遵制守丧,以及今日将要重新换上官服“从朝政”的现实。 第三层从“茵帱张故房”至“泣涕应情陨”,是一年来因妻亡而泣涕情伤,悲怀感物的心态抒写。作者列举了妻子生前用过的“茵帱”、“衾裳”等物,目睹遗物,似乎又“怅怳如或存”,由物及人。然而马上想到“淑俪” “仪容”已是“永潜翳”,随之,许多遗物也将“一毁撤”,至于“茵帐”和前两首诗中提及的“翰墨”、“遗挂”、“枕席”、“长簟”等也因自己即日离家而再也见不到, “千载不复引”了(引,陈也)。物在人亡,今非昔比,可谓感因物起,悲由怀生。 诗人还以“祭妻”来概括自己的“悲怀”。 “朔望临尔祭”,每月初一、十五都在亡妻灵前恭肃祭奠,但未料一年竟过得这么快:“尔祭讵几时?朔望忽复尽。”时间一月又一月周尔复始地过去了,自己的哀情也一天比一天更为强烈“亹亹朞月周,戚戚弥相愍”。“亹亹”、“戚戚”叠词的运用,前者强调时光速进,后者强调哀情随之剧增,既为顺承,又为因果;就连这么一点点聊表心意的祭奠也要结束了,于是“悲怀”更甚。 由“驾言陟东阜”至“安知灵与无”为第四层,叙说临行前为亡妻上坟的情形。中心旨意是“徘徊不忍去”。为何不忍?主要原因是: “孤魂独茕茕”。此乃继《其一》中“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而来。自己将远离家乡,只留亡妻独葬于此,冷清孤寂,自己如何能忍?为烘托此景此情,诗人描绘了坟地环境。在朝露凄凄,夕风烈烈的时节,坟场比别处更为悲凉, “落叶委埏侧,桔荄带坟隅”,凋落的树叶和枯萎的草根堆积、布满了墓道周围,极其萧条肃杀。此刻,诗人“望坟思纡轸”,泪眼望坟,昨日欢笑今日悲,霎时都到眼前来。百结回肠,郁闷、沉痛,如何能忍?如果说,三首诗均为哀悼,坟地情景应为高潮。 最后四句为第五层。诗人“遵朝命”, “强就车”,非为无情,实为无奈。心中悲情永不完结,即使此去帝宫遥远,那怕远至地极,仍比之不足,量之有余。全诗在这反衬句中以“悲”作结。我们似乎看到作者饮泣忍悲,辘辘远去了,而他一路热泪,一腔悲情却永驻人心,以至后人常将纪念亡妻的诗歌题名为《悼亡》。 《悼亡诗》三首自始至终字里行间都贯串着悲情、哀意,虽皆是作于妻亡一年后的临行前夕,但表现出时间的推移:先是“春风缘隟来”,继而“清商应秋至”,再是“凄凄朝露凝,烈烈夕风厉”,由春而秋至冬,从而展示了悲情深入的过程。还表现了场面的转换:先是望庐入室,继而室内徘徊,再是坟地哀悼,登车而去,概括了一年来,日复月, “寝”复“兴”,坐立不安,悲痛不已的情形。 潘岳大部分的诗作偏重形式,机械拟古,缺乏充实的内容,但《悼亡》三首不仅充分表达了作者的真情实感,并且这种情感还有一定的社会意义。魏晋时,封建礼教极为森严,作者却毫不隐晦地直抒自己对妻子忠贞不渝的爱情,为之而慰,为之而痛;几千年的封建意识向来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潘岳却为妻子不仅仪容美好,心地善良,而且墨宝流芳,颇有文才,深感庆幸,因而失之愈悲。这在当时是可贵的。 钟嵘《诗品》曰: “陆才如海,潘才如江。”《宋书·谢灵运传》曰: “降及元康,潘陆持秀。”这些评价虽有过誉,但却说明潘岳在西晋文坛确实有着重要影响,而他的《悼亡诗》便是很好的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