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台海使槎录 [book_author]黄叔璥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天文地理,地理,完结 [book_length]88528 [book_dec]地理杂志。清黄叔璥撰。八卷。叔璥号玉圃,直隶大兴(今北京)人。康熙进士。官至常镇杨通道。是编乃康熙元年(1662)叔璥为御史时巡视台湾所作。故以使槎为名。约八万余字。卷一至四为赤嵌笔谈,分原始、形势、洋、潮、风信、气候、水程、海船、城堡、武备、商贩、进贡等二十二目。卷五至七为番俗六考,卷八为番俗杂记。作者采集旧书结合亲身见闻以成此书,对台湾海岛之山川、风土、民俗、物产、气候、攻守险隘、海道情形以及各民族情况。 [book_img]Z_11183.jpg [book_title]鲁序 小雅皇华之诗,言使臣遍咨于忠信之人,左传所谓五善、国语所谓九德是也。自汉以后,使者遂例有篹述。考之郑樵艺文略,凡朝聘得三十七部、行役得三十部、蛮夷得四十七部,不为不伙;然未有海外澒泞之壤、人物俶诡之乡,元元本本、堂堂正正,视之如指螺掌壑,当下可信;则台海使槎录,洵为第一等书矣!煜闻先生之言曰:「余之订是编也,凡禽鱼草木之细,必验其形焉,别其色焉,辨其族焉,察其性焉;询之耆老、诘之医师,豪厘之疑,靡所不耀,而后即安」。嗟乎!么■〈麻上骨下〉名物,先生犹廪廪焉若是;而况岛屿之险易、城堡之坚脆、番俗之驯悍、政刑之张弛、戎伍之疏密、礼乐之异同,有关精神命脉之大者乎!抑禹迹未经,儒者从略,先生必务详审精密,况墨丈寻常之间,习睹习闻,肯蹈澹虚怳惚,如象罔之索珠、狼■〈目荒〉之齅金已乎!则甚矣,先生之志之勤而学之笃也!诗曰:「駪駪征夫,每怀靡及」;先生有焉。皇华于原于隰,无不光明;使臣于远于近,无不周遍;先生是书儩之矣。达奚通之海南诸番行记,曾何足云。煜■〈〈卜冖页,上中下〉〈又韭,上下〉〉陋不足以知先生,唯因先生之言而推广之如此。时乾隆元年丙辰仲秋,会稽弟鲁煜拜序。 [book_title]卷一 赤嵌笔谈 原始 『琉球国在泉州之东,有岛曰彭湖;烟火相望,水行五日而至。旁有毘舍耶(一作那)国,语言不通,袒裸盱雎,殆非人类。喜铁器。临敌用镖,镖以绳十余丈为操纵,盖爱其铁不忍弃』(文献通考)。按彭湖东南即今台湾,其情状相似,殆即毘舍耶国也。 『台湾于古无考,惟明季莆田周婴着远游编载东番记一篇,称台湾为台员,盖闽音也。然以为古探国,疑非是』(台湾随笔)。 『台湾,海中番岛,名山藏所谓:「乾坤东港华严婆娑洋世界」;名为鸡笼。考其源,则琉球之余种,自哈喇分支,近通日本,远接吕宋,控南澳,阻铜山,以彭湖为外援。明万历间,海寇颜思齐踞有其地,始称台湾』。『思齐剽掠海上,倚为巢窟;台湾有中国民自思齐始。思齐死,红夷乘其敝而取之;葺草为田,民知树艺。顺治辛丑,郑成功金陵挫败,厦门不守,袭而有之。迄康熙癸亥,归我一统。其民五方杂处,非俘掠之遗黎,即叛亡之奸宄,里无一姓,人不一心。溪深林茂,易于伏莽。山海气湿,又多雾露水土之害。其番喜酒好杀,无姓氏,无岁月,无冠履衣服之仪,无婚嫁丧葬之礼,不知法纪;抚御或失,急之则变生肘腋,缓之则俗敝人顽』(蓉洲文藁)。 『吏科都给事中王家彦疏:「闽省海壖,地如巾帨,民耕无所,且沙砾相薄,耕亦弗收,加以年荒赋急,穷民缘是走海如骛,长子孙于唐市,指窟穴于台湾』(春明梦余录)。 星野 『台之星野,莫录其详。然既系于闽,则宜从闽。闽盖禹贡扬州之域,天文牛女分野。按牛女于辰为丑,银海之属,星纪之次。银海,元武象也;星纪,吴越分也。刘向曰:「吴越属斗牛女分」。晋、隋、元志:「吴越,其辰在丑」。说者谓:「台在泉州之穷南,去福州远甚,不宜为银海之属;又在漳州之极东,去吴越远甚,不宜为星纪之次」。遂以台分野,当在女虚之交者。虚,元枵之次,在子之辰。以台之稍迤而东,疑其越次越辰,亦坐井之见。今以近事考之,明时彭岛统于泉;泉为牛女,则台无可疑。以近地考之,台海西界于漳,南邻于粤,北则闽安对峙,漳分野视闽,而粤分野视漳,台之壤接,独不属牛女乎?唐僧一行有云:「星纪当云汉下流,百川归焉;故其分野,自河南下,穷南纪之曲,东南负海为星纪」;则台宅东南,仍属牛女,又与一行之说相符』(岛上附传)。 形势 台湾为土番部族,在南纪之曲,当云汉下流;东倚层峦,西迫巨浸;北至鸡笼城,与福州对峙;南则河沙矶,小琉球近焉。周袤三千余里,孤屿环瀛,相错如绣。 『自鹭门、金门迤逦东南以达于彭湖,可数千里;风涛喷薄,悍怒激鬪,瞬息万状;子午稍错,北则坠于南风炁,南则入于万水朝东,皆有不返之忧。又东至鹿耳门,夹以七鲲身、北线尾,海逍纡折,仅容数武,水浅沙胶,虽长年三老不能保舟之不碎。余乃山罗礁涌,无由以入,其险且不测如此』(岛上附传)。 『海中孤岛,地在东隅,形似弯弓』(台湾纪略)。 『鸡笼山岛,野夷亦谓之东番。万历四十四年,倭胁取其地,久之始复国。东番诸山,其人盛聚落而无君长;习镖弩,少舟揖。自昔不通中国』(方舆纪要)。 『台湾处大海之中,地形坐东南,面西北。自东北而至西南如列屏,为中国江、浙、闽、粤四省之外界。西北近海多平地可耕,土番及人民聚落以数百。山背东南,一望洸洋,舟楫所不到,土番加唠使种类居焉。自红夷以至郑氏,皆不能绥附。闻中国盛德,悉来臣服,贽其方物;故我国家边陲极于海东数万里,置郡县、为疆界,实自古所未有』(福建海防志)。 『东宁,缘高邱之阻以作屏,临广洋之险以面势;无仙踪神迹之奇,无楼台观宇之胜。有山则顽翳于蔓草,有水则卤浸于洪涛;鹿豕狸鼠之所蟠,龙蛇蜃虺之所游。夫既限之以荒裔,而求天作地成之景,皆无所得』(蓉洲文藁)。 ——以上台湾 『三十六岛巨细相间,坡陇相望,有七澳居其间。大约有土无木,土瘠不宜禾稼,产胡麻、菉豆,山羊尤多。居人煮海为盐,酿秫为酒,采鱼虾螺蛤以佐食。土商兴贩,以广其利;贸易至者岁常数百艘,为泉外府。至元末,置巡司于此』(元志)。 『水至彭湖渐低,近琉球谓之落漈。漈者,水趋下而不回也。凡西岸渔舟到彭湖已下,遇飓风发,漂流落漈,回者百无一』(续文献通考)。 『隋开皇中,尝遣虎贲陈棱略彭湖地。其屿屹立巨浸中,环岛三十有六如排衙。居民以苫茅为庐舍,推年大者为长,以畋渔为业。地宜牧牛羊,散食山谷间,各牦耳为记』(海防考)。 『彭湖岛在琉球国,水行五日,地近福州、泉州、兴化、漳州四郡界;天气晴明,望若烟雾』(明一统志)。 『海中岛屿,最险要而纡回,则莫如彭湖。盖其山周回数百里,险口不得方舟,内溪可容千艘。海中旧有三山之目,彭湖其一耳。东则海坛,西则南澳,诚天设之险;何可弃以资敌』(方舆纪要)? 『福州海中有彭湖岛,相去三千里,晴日仿佛可见;有参将领兵驻之。自福州顺风而往,不半日至也』(玉堂荟记)。 『彭湖僻在兴、泉外海,其地为漳、泉南户,日本、吕宋、东西洋诸国皆所必经。南有港门,直通西洋』(福建海防志)。 『郑成功窃踞台湾,用彭湖为外薮。康熙三十三年六月,将军施琅统兵自铜山攻破,据之;八月,遂克台湾』(诸罗杂识)。 ——以上彭湖 『台湾在福建之东南,地隔重洋。形势延袤,可至者凡千六、七百里。外此则生番所居,与熟番阻绝,远望皆大山迭嶂,莫知纪极,可以置而不议。府治南北千有余里。越港即水师安平镇。又有七鲲身,沙线潮平,可通安平港内,为水师战艘、商民舟楫止宿之地。港名鹿耳门,出入仅容三舟,左右皆沙石浅淤焉;此台湾之内门户也。衡渡至彭湖,岛屿错落,有名号者三十六岛。彭湖沟底皆老,古石参差,港泊有南风、北风二者殊澳;此台湾之外门户也。然台湾之可通大舟者,尚有南路之打狗及东港、北路之上澹水,凡三处;而惟上澹水可容多船,港门为正也。其可通小舟者,尚有南路之蛲港、北路之咸水港及八掌港、笨港、海翁港、鹿仔港、大甲、西二林、三林、中港、竹堑、蓬山,凡十二处;而笨港并有小港可通鹿耳门内,即名马沙沟是也。总之,台湾三路俱可登岸;而惟鹿耳门为用武必争之地者,以入港即可以夺安平而抗府治也。夺安平则舟楫皆在港内,所以断其出海之路;抗府治则足以号令南北二路,而绝依附之门。故一入鹿耳门,而台湾之全势举矣!或云:鹿耳门为天险门户,而又上设炮台,防亦密矣;万一攻之不入,兵法有攻坚而瑕者亦坚,其谓之何?不如由北路之上澹水进兵。所谓行师如过于衽席之上者,谋非不臧也。而不知由北路进兵则其势主缓,缓则必以众而临寡、以强而并弱;由鹿耳门进兵则其势主捷,捷则有以反主客之形,成控制之师。而且安平不据,彭湖尚孤,彼贼佽者急而扬帆,不无他虞也。是故觇台湾之形势,而必讲明于得入鹿耳门之要为最急』(理台末议)。 『彭湖为台湾之门户,鹿耳门为台湾之咽喉,大鸡笼为北路之险隘,沙马矶为南路之砥柱』(凤山县志)。 台郡无形胜可据,四围皆海,水底铁板沙线,横空布列,无异金汤。鹿耳门港路纡回,舟触沙线立碎。南礁树白旗,北礁树黑旗,名曰荡缨,亦曰标子,以便出入。潮长水深丈四、五尺,潮退不及一丈,入门必悬起后舵乃进。 台地负山面海,诸山似皆西向,皇舆图皆作南北向,初不解;后有闽人云:台山发轫于福州鼓山,自闽安镇官塘山、白犬山过脉至鸡笼山,故皆南北峙立。往来日本、琉球海舶率以此山为指南,此乃郡治祖山也。澹水北山、朝山,与烽火门相对。 同安洪淳思(心澄)云:「北路澹水,直对福州省城;海道山石错列,碍于大舟往来。南路赤山,直对南澳」。 台地诸山,本无正名,皆从番语译出。内山诸水,皆西流于海。安平、七鲲身,环郡治左臂;东风起,波浪冲击,声如雷殷。谚云:「鲲身响,米价长」;谓海涌米船难于进港。 余与益斋二兄论罗汉门书略:罗汉门在郡治之东。自猴洞口入山,崇冈复岭,多不知名。行数里,为虎头山,诸峰环列,树惟槺榔。过大湾崎、芦竹坑、咬狗坑,又东南经土楼山,壁平如削;上则狝猴跳掷,虞人张罗以捕。稍前为迭浪崎,出茅草埔,度雁门关岭,回望郡治,海天一色。去关口里余,中为深堑,可数十丈。缘崖路狭不堪旋马,一失足便蹈不测。五里至石头坑,四里至长潭,清莹可鉴。潭发源于分水山后,由罗汉门坑入冈山溪,同注于海。自番仔寮迤逦至小乌山后,入罗汉内门,峰回路转,眼界顿开;沃衍平畴,极目数十里。东则南仔仙山、东方木山,隔澹水大溪为旗尾山,西即小乌山,南为银锭山,北为分水山、自猫徽山;层峦迭巘,苍翠欲滴,瞑色尤堪入画。 民庄凡三:外埔、中埔、内埔,居民约二百余口。内埔汛兵五十名,分防猴洞口;狗匀昆诸地,则寥寥三十余人而已。先是,由长潭东南行,至夏尾蓝脚帛寮转北至外埔庄;后以逆党黄殿潜踪内埔,而瓮菜岑、鼓坛坑尤为奸匪出没之所,禁止往来。外埔东南由观音亭、更寮仑、番仔路头至大崎越岭,即为外门。去大杰巅社十二里,中有民居,为施里庄、北势庄,庄尽番地;往年代纳社饷招佃垦耕,继以远社生番乘间杀人,委而去之,今则茀草不可除矣。自社尾庄、割兰坡岭可赴南路,由木冈社、卓猴可赴北路;外此羊肠鸟道,触处皆通;峻岭深谷,丛奸最易。土人运炭辇稻,牛车往来,径路逼狭,不容并轨;惟约昼则自内而外,夜则自外而内,因以无阻。夏秋水涨,坑堑皆平,则迷津莫度,与诸邑声息隔绝。议者谓宜归台邑,良然。 上澹水在诸罗极北,中有崇山大川,深林旷野;南连南嵌,北接鸡笼,西通大海,东倚层峦。计一隅可二百余里,洵扼要险区也。外为澹水港,八里岔山在港南,圭柔山(一作杂柔)在港北;两山对峙,夹束中流。南北有二河:南河源出武朥湾,行四十余里;北河源出枫仔屿,行百余里;俱至大浪泵会流,出肩脰门(一作千豆),入澹水港,曲折委宛,五十余里而归于海。圭柔山麓为圭柔社。由山西下,数里有红毛小城,高三丈、围二十余丈,今圯。城西至海口,极目平衍,名虎尾;今澹水营所驻也。两山南北,重冈复岭,灌莽丛翳。南则武朥湾、里末、摆接、秀郎诸社,北则麻少翁、外北投、内北投、大浪泵、麻里、即吼、枫仔屿诸社。矿山在内北投,滨河,山仅数仞,寸草不生。自澹水经枫仔屿岭,上下十里。过港至鸡笼,山高多石,山下即鸡笼社。稍进为鸡笼港,港道狭隘。港口有红毛石城,非圆非方,围五十余丈、高二丈。远望为小鸡笼屿,番不之居,惟时于此采捕。循此而上,至山朝社;又上,至蛤仔难诸社,深箐鸟道,至者鲜矣。南路界尽沙马矶头;相传地脉直接吕朱。凡舟赴吕宋,必由此东放大洋。有澳名龟那秃,北风时大船可泊。沙马矶头之南,行四更至红头屿,皆生番聚处,不入版图;地产铜,所用什物俱铜器。 彭湖一名彭蠡湖。樵书二编:「彭蠡湖屿,环岛三十六。洪武五年,以居民叛服不常,遂大出兵,驱其大族,徙置漳、泉间」。 观彭湖诸岛,夏月正值南风,由妈宫澳入港,顺驶最易;惟出港逆风,未可时计。或收入八罩,从挽门潭上岸,登天台山四望,则三十六岛屿形势尽在目前。 洋 『大海洪波,止分顺逆。凡往异域,顺势而行。惟台与厦藏岸七百里,号曰横洋。中有黑水沟,色如墨,曰墨洋;惊涛鼎沸,险冠诸海。或言顺流而东,则为弱水。昔有闽船,飘至弱水之东,阅十二年始得还中土』(赤嵌集)。 『暗洋在台湾之东北,有红夷舟泊其地,无昼夜,山明水秀,万花遍满,而上无居人;谓其地可居,遂留二百人,给以一岁之粮,于彼居住。次年复至,则山中如长夜,所留之番已无一存;乃取火索之,见石上留字,言一至秋即成昏黑,至春始旦;俱属鬼怪,其人渐次而亡。盖一年一昼夜云』(蓉洲文藁)。 由大担出洋,海水深碧,或翠色如靛。红水沟色稍赤,黑水沟如墨,更进为浅蓝色。入鹿耳门,色黄白如河水。 泛海不见飞鸟,则渐至大洋;近岛屿,则先见白鸟飞翔。 潮 月临卯酉,潮涨东西;月临子午,潮平南北。潮涨多在春夏之中,涛大每居朔望之后。各处皆然,台亦无异。志云:地属东南,月常早上。十七、八之夜,月临卯酉,仅在初昏,故潮涨退,视同安、金、厦亦较早。同安、金、厦,初一、十六潮满子午而退卯酉,初八、二十三潮满卯酉而退子午;台则初一、十六潮满巳亥而退寅申,初八、二十三潮满寅申而退巳亥;所差竟至一时。半线以下,潮流过北,汐流过南,与彭岛同;半线以上,潮流过南,汐流过北。水师副将魏大猷云:「自鹿耳门至打狗港,潮汐较内地早四刻,水长五、六尺;打狗至琅峤,潮汐较内地早一时,水只三、四尺;自三林港北至澹水,潮汐与内地同,水丈余」。 风信 『台湾风信,与他海殊异。风大而烈者为飓,又甚者为台。飓,倏发倏止;台,常连日夜不止。正、二、三、四月发者为飓,五、六、七、八月发者为台。九月则北风初烈,或至连月,为九降。过洋以四、七、十月为稳,以四月少飓、七月寒暑初交、十月小春,天气多晴暖故也。六月多台,九月多九降,最忌。台、飓俱多挟雨,九降多无雨而风。凡台将至,则天边有断虹;先见一片如船帆者曰破帆梢,及半天如鲎尾者曰屈鲎。土番识风草,草生无节则一年无台,一节则台一次,多节则多次。飓之名以时而异:正月初四日曰接神飓,初九日曰玉皇飓,十三日曰关帝飓,念九日曰乌狗飓,二月二日曰白须飓,三月三日曰上帝飓,十五日曰真人飓,念三日曰马祖飓(真人多风、马祖多雨),已上春三月共三十六飓,此其大者。四月八日曰佛子飓,五月五日曰屈原飓,六月十二日曰彭祖飓,十八日曰彭婆飓,念四日曰洗炊笼飓,七月十五日曰鬼飓,八月初一日曰灶君飓,十五日曰魁星飓,九月十六日曰张良飓,十九日曰观音飓,十月十日曰水仙王飓,念六日曰翁爹飓,十一月念七日曰普庵飓,十二月念四日曰送神飓,念九日曰火盆飓,念四日已后皆曰送年风』(香祖笔记)。 『余同王君仲千采硫,仲千登舟,余乘笨车。行十八日至后垄社,王君敝衣跣足在焉;泣告余曰;「舟碎身溺,幸复相见!」自初三日登舟,泊鹿耳门,十八日乃行,舵帆不协,斜入黑水者再,船首俯入水底,舟人大恐。十九日午后,南风大至,行甚驶;顷之,风厉甚,舵牙折者三。风中蝴蝶千百飞舞,舟人以为不祥。申刻,风稍缓,有黑色小鸟数百集船上,舟人谓大凶;焚楮镪祝之,不去;至以手抚之终不去,反呷呷向人。少间,遥见小港,以沙浅不能入,就港口下碇。五鼓,碇失,复出大洋,浪击舵折;舟师曰:「惟有划水仙求登岸免死耳!」众口齐作钲鼓声,人各挟一匕箸,虚作棹船势,如午日竞渡状;船果近岸,得不溺』(稗海纪游)。 海外纪略云:「飓风虽暴,无四面齐至理。辟如北风台,必转而东,东而南,南又转西;或一日,或三、五、七日,不四面传遍不止」。是四面递至,非四面并至也。诸志云:「此乃天地之气交逆,地鼓气而海沸,天风烈而雨飘,故沉舟倾樯;若海不先沸,天风虽烈,海舟顺风而驰,同鲲鹏之徙耳」。此语良然。六月有雷则无台。谚云:「六月一雷止三台,七月一雷九台来」。彭湖湾船之澳有南风、北风之别;时当南风误湾北风澳,时当北风误湾南风澳,则舟必坏。癸亥兴师,正当盛夏南风大震之候,伪都督刘国轩将战舰尽泊南风澳,时我师到彭,舟尽误泊北风澳;国轩得计,谓可弗战而胜也。岂知天眷,忽北风大作,我师舟楫无损,而伪敌连■〈舟宗〉覆没,因得乘时进攻,克取彭湖(杨孝廉朝宗说)。 放洋全以指南针为信;认定方向,随波上下,曰针路。船由浯屿或大担放洋,用罗经向巽已行,总以风信计水程迟速,望见彭湖西屿、头猫屿、花屿,可进:若过黑水沟计程应至彭湖,而诸屿不见,定失所向,仍收泊原处候风信。由彭湖至台湾向巽方行,近鹿耳门隙仔,风日晴和,舟可泊;若有风,仍回彭湖。 内地之风,早西晚东;惟台地早东风、午西风,名曰发海西,四时皆然。船出鹿耳门,必得东风,方可扬帆;彭湖来船,必俟西风,纔可进港。设早西晚东,则去船过日中始能放洋,来船昏暮不能进口。何云利涉? 澹水,在磺山之下。日出,磺气上腾,东风一发,感触易病。雨则磺水入河,食之往往得病以死。七、八月,芒花飞扬入水,染疾益众。风候与他处迥异,秋冬东风更盛。 诸山烟霭苍茫;若山光透露,便为风雨之征。又饥鸢高唳,海雀惊飞,则踰日必风。春日晚观西,冬日晚观东,有黑云起,主雨;谚云:「冬山头,春海口」。 台邑春日雨泽独少。铁线桥以北,大雨滂陀,桥南无一滴。梁观察文科恶其限于南也,改名通济桥。 气候 『台湾环海孤峙,极东南之奥。气候与漳、泉相似,热多于寒;故花则经岁常开,叶则历年不落。春燠独先,夏热倍酷,秋多烈日,冬鲜凄风。四、五月之交,梅雨连旬,多雷电,山溪水涨;自秋及春,则有风无雨,多露少雾。田禾播种以后,亦喜露而畏雨。至月早升、地常震、风发不时,此一郡之大概也。诸罗自半线以南,气候同于府治;半线以北,山愈深,土愈燥,水恶土瘠,烟瘴愈厉,易生疾病,居民鲜至。鸡笼社孤悬海口,地高风烈;冬春之际,时有霜雪。此又一郡之中,而南北异宜者矣』(诸罗杂识)。 广东志云:「岭南阴少阳多,故四时之气辟多于阖,一岁间温暑过半,元府常开,毛腠不掩,每因汗溢,即致外邪;盖汗为病之媒、风为汗之本,二者一中,寒疟相乘,其疾往往为风湿」。又云:「盛夏士庶出入,率以青布裹头;盖南风为厉,一侵阳明,则病不可起」。此地正相同。 水程(郡县里数) 澹水登舟,半日即望见官塘山(一作关童)。自官塘趋定海,行大海中,五、六十里至五虎门。两山对峙,势甚雄险,为闽省门户。门外风力鼓荡,舟甚颠越;既入门,静渌渊渟,与门外回别。更进为城头(土音亭头),十里至闽安镇,数十里至南台大桥』(稗海纪游)。 厦门至彭湖,水程七更;彭湖至鹿耳门,水程五更。志约六十里为一更,亦无所据。按樵书二编云:「更也者,一日一夜定为十更,以焚香几枝为度」。船在大洋,风潮有顺逆,行使有迟速,水程难辨;以木片于船首投海中,人从船首速行至尾,木片与人行齐至,则更数方准。若人行至船尾而木片未至,则为不上更;或木片反先人至船尾,则为过更,皆不合更也。舟子各洋皆有秘本,云系明王三保所遗;余借录,名曰「洋更」。 台湾至彭湖,五更;彭湖至厦门,七更;厦门至上海,四十七更;宁波近上海,十更。俱由厦门经料罗,在金门之南澳可泊数百船;沿海行至惠安之崇武澳,泊舡可数十;经湄洲至平海澳,可泊船数百:至南日澳,仅容数艘。南日至古屿门,从内港行;古屿至珠澳,复沿海:二地皆小港。南日、古屿东,出没隐见,若近若远,则海坛环峙诸山也。白犬、官塘,亦可泊船。至定海,有大澳泊船百余。至三沙烽火门、北关澳亦如之;此为闽、浙交界。至金香、凤皇、三弁、石童、双门、牛头门,尽沿海行;至石浦所、乱礁洋、崎头门、舟山、登厝澳,尽依内港。其登厝澳之东,大山迭出,即舟山地;赴上海、宁波,至此分■〈舟宗〉;从西由定海关进港数里即宁波,从北由羊山放大洋至吴淞,进港数里即上海。九月后,北风盛,尤利涉。自登厝澳从西北放小洋,四更至乍浦;海边俱石岸,北风可泊于羊山屿。向北过崇明外五条沙转西,三十四更入胶州口;过崇明外五条沙对北,三十二更至成山头。向东北放洋,十一更至旅顺口;由山边至童子沟岛,向东沿山七更至盖州、向北放洋七更至锦州府。 郡志:三县南北延袤二千八百六十里。康熙五十三年,使者奉命绘画地图,勘丈里数;台湾县南至二赞行溪凤山县界二十一里,北至茑松溪诸罗县界一十五里;凤山县南至沙马矶二百一十里,北至二赞行溪台湾县界六十五里;诸罗县南至茑松溪台湾县界一百一里,北至大鸡笼六百五里;南北延袤一千一十七里,而道里远近乃定。陈湄川中丞北路路程:自郡城至八里坌四百七十七里;澹水港以下,溪涌潮吞,过岭踰海,一自北港水路,由内北投至鸡笼二百二十一里;一自北港上岸,由外北投至鸡笼二百四十二里;约略相同,可证郡志之误。 海船 『独坐舷际,水波不动,星光满天,与波底明星相映;上下二天,合成圆器。身处其中,遂觉宇宙皆空』。『海上夜黑,不见一物。则击水以视,水光飞溅,如明珠十斛,晶光荧荧,良久始灭;亦奇观矣』(稗海纪游)。 余所坐海船,桅木之值数百金;舵师云:「得之外域者,任重当风,不稍屈曲,长可八丈,通身无节,名打马木」。明监察御史路振飞按闽摘略云:「崇祯六年,遣户科给事中杜三策、行人司司正杨仑册封琉球。先期采木造舟,大桅屡求未获。嗣于宁化县方得应用。独铁力木柁产自广南,差官采买;回大鹏所,被贼焚劫。复支银五百五十两,前往海澄县采买二门,运到副用」云云。今盐木柁尚值数十金,亦广南所产。 每船载杉板船一只,以便登岸。出入悉于舟侧,名水仙门。碇凡三:正碇、副碇、三碇(正碇一名将军碇,不轻下),入水数十丈。棕藤草三緪,约值五十金。寄碇先用铅锤试水深浅;绳六、七十丈,绳尽犹不止底,则不敢寄。铅锤之末,涂以牛油;沾起沙泥,舵师辄能辨至某处。有占风望向者,缘篷桅绳而上,登眺盘旋,了无怖畏;名曰亚班。 南北通商,每船出海一名(即船主)、舵工一名、亚班一名、大缭一名、头碇一名、司杉板船一名、总铺一名、水手二十余名或十余名。通贩外国,船主一名;财副一名,司货物钱财;总捍一名,分理事件;火长一正、一副,掌船中更漏及驶船针路;亚班、舵工各一正、一副;大缭、二缭各一,管船中缭索;一碇、二碇各一,司碇;一迁、二迁、三迁各一,司桅索;杉板船一正、一副,司杉板及头缭;押工一名,修理船中器物;择库一名,清理船舱;香公一名,朝夕焚香楮祀神;总铺一名,司火食;水手数十余名。 海船按十二支命名:船头边板曰鼠桥,后两边栏曰牛栏,舵绳曰虎尾,系碇绳木曰兔耳,船底大木曰龙骨,两边另钉湾杉木曰水蛇,篷系绳板曰马脸,船头横覆板插两角曰羊角,镶龙骨木曰猴楦,抱桅篷绳曰鸡冠,抱碇绳木曰狗牙,拄桅脚杉木段曰桅猪。 舟随波浪上下,动辄数丈;左右瞻顾,不觉眩晕。寄碇时或遇风涛揉荡,鲜有不眩晕者。 入大洋中,天光水色,弥望无垠。近船犹可望见帆樯,远者仅于水面依微点缀。东坡云:「登州蓬莱阁上望海,如镜面与天相际。忽有如黑豆数点,郡人曰海舶至矣。不一炊久,已至阁下」。信然。 城堡 『台湾府无城,别有城在其西南,曰红毛城;郑氏潜窃时宫殿在焉。今设副将一员,统兵三千驻之。距台湾二十里』(居易录)。 台地初辟,原卜筑城于永康里;后不行。壬寅,提督姚堂奏请;台湾府、县无城可守,请开捐建城;未得所请。余陛辞时,跪聆训谕:「台湾断不可建城。去年朱一贵无险可凭,故大兵入鹿耳门,登岸奋击,彼即窜逃;设婴城自固,岂能克期奏捷」?海外形势,了如指掌,庙算制胜,克奏肤功,有以也夫! 凤、诸二县,各筑土堡;郡治居民,亦欲仿行。西南临海,议于南、北、东三面围筑堡墙,约高一丈,共长一千七百八十丈;每丈约费银六两八钱零,计共需银一万二千一百四十六两有奇。 安平城在一鲲身之上,方圆一里。赤嵌城一名红毛楼,在台湾海边,方圆半里。鸡笼、澹水,小城也,红毛筑之以御海剽。安平城一名砖城,红毛相其地脉为龟蛇相会穴,城基入地丈余,广二百七十七丈六尺、高三丈有奇,雉堞俱钉以铁。今郡中居民,墙垣每用铁以束之,似仍祖其制也。城上置大炮十五位,年久难于演放。彭湖亦有红毛城,久废。 赋饷(籴运) 『台湾田赋,与中土异者三:中土止有田而台湾兼有园(有陂塘贮水者为田、旱种者为园),中土俱纳米而台湾止纳榖,中土有改折而台湾止纳本色。盖自红夷至台,就中土遗民令之耕田输租,以受种十亩之地名为一甲,分别上、中、下则征粟,其陂塘堤圳修筑之费、耕牛农具耔种,皆红夷资给,故名曰王田,亦犹中土之人受田耕种而纳租于田主之义,非民自世其业而按亩输税也。及郑氏攻取其地,向之王田皆为官田,耕田之人皆为官佃,输租之法一如其旧,即伪册所谓官佃田园也。郑氏宗党及文武伪官与士庶之有力者,招佃耕垦,自收其租而纳课于官,名曰私田,即伪册所谓文武官田也。其法亦分上、中、下则。所用官斗,较中土仓斛每斗仅八升。且土性浮松,三年后即力薄收少,人多弃其旧业,另耕他地;故三年一丈量,蠲其所弃而增其新垦,以为定法。其余镇营之兵,就所驻之地自耕自给,名曰营盘。及归命后,官、私田园,悉为民业;酌减旧额,按则匀征。既以伪产归之于民,而复减其额以便输将,诚圣朝宽大之恩也』(诸罗杂识)。 『贌社者,招捕鹿之人;贌港者,招捕鱼之人;俱沿山海盖草为寮。时去时来,时多时少。虽为赋税所从出,实亦奸宄所由滋』。『僧道伪额四十五名,年征度牒银二百两;僧每名牒银二两,道士每名牒银五两。今裁』(东宁政事集)。 内地之田论亩;二百四十弓为一亩,六尺为一弓。郡之田论甲,每甲东西南北各二十五戈,每戈长一丈二尺五寸;计一甲约内地十一亩三分一厘零。内地上则田一亩,各县输法不一,约征折色自五、六分至一钱一、二分而止;一甲为地十一亩三分零,不过征至一两三钱零。今上则征八石八斗,即榖最贱每石三钱,已至二两六钱四分零,况又有贵于此者;而民不以为病。地力有余,上者无忧不足,中者截长补短,犹可借漏卮以支应;若履亩勘丈,便难仍旧贯矣。余有请均田减赋疏。 康熙二十三年,部臣苏拜、总督姚启圣、巡抚金鋐、提督万正色会议疏内,有兴贩东洋白糖一项,岁定二万担;不足之数,听在本省采买。施琅另疏云:「本省去台湾已隔重洋,以台湾所产白糖配台湾兴贩船数,固为安便;若就本省凑买,涉重洋而至台湾,方兴贩东洋,则今四方荡平,六合为一,何地不可兴贩?必藉台湾之名买白糖赴彼兴贩,此皆部臣苏拜等虑钱粮不敷,婉为筹度。臣今不言,后有祸患,咎安所逭?」 三县每岁所出蔗糖约六十余万篓,每篓一百七、八十觔;乌糖百觔价银八、九钱,白糖百觔价银一两三、四钱。全台仰望资生,四方奔趋图息,莫此为甚。糖觔未出,客人先行定买;糖一入手,即便装载。每篓到苏,船价二钱有零。自定联■〈舟宗〉之法,非动经数旬不能齐一。及至厦门,归关盘查,一船所经两次护送、八次挂验,俱不无费。是以船难即行,脚价贵而糖价贱矣(余奏准半线分设彰化县,尚在经理,故仍三县之称)。 台邑额载厝饷、磨饷二项,俱始于伪郑。志载瓦厝、草厝共征银一千二百四两零。数十年来,有片瓦寸草俱无、子姓零落及孤寡不能自存者,亦必按册拘追;而大井头一带行店碁布,终岁不出分文。雍正元年五月,所司查验府治房店,将破坏瓦厝、草厝悉为开除;凡得大瓦厝七千零七十四间、小瓦厝一千七百零三间;小者每间折半科算,共七千九百二十五间。半额饷匀摊每间一钱五分一厘九毫有奇,每户给以饷单。如倒坏无存者,许执单缴验注销。另查新屋顶补。磨三十首,共额征银一百六十八两。除磨坏人亡者无从追比,现征十九首,官年赔解十一首。即十九首内,实在开市者不及十首,余皆牛磨倒坏。按册问赋,与厝饷等。而近年新开磨户,悉投营弁;以开则完银,不开即止。今各户给以照单,按月照数匀征;将前项变为活饷,可以足额。 杂饷:罟、罾、縺、■〈罒上令下〉、■〈纟衮〉、蚝,志言之详矣;又有乌鱼旗。罟者,结网长百余丈、广丈余,驾船载出,常数十人,曰牵罟。罾者,树大竹棚于水涯,高二丈许,曰水棚,置罾以渔。縺小于罟,■〈罒上令下〉又小于縺,网长可数十丈、广五六尺,曰牵縺、曰牵■〈罒上令下〉。蚝,蛎房也,即以为取之之名;用竹二,长丈余,各贯铁于末如剪刀,于海水浅处钩致蛎房。■〈纟衮〉,垂饵以钓鱼也;大绳长数十丈,系一头于岸,浮舟出海,每尺许拴数钓,大小不一,绳尽则返棹而收,曰放■〈纟衮〉。乌鱼于冬至前后盛出,由诸邑鹿仔港先出,次及安平镇大港,后至琅峤海脚,于石罅处放子,仍回北路。或云自黄河来。冬至前所捕之鱼名曰正头乌,则肥;冬至后所捕之鱼,名曰倒头乌,则瘦。渔人有自厦门、彭湖伺其来时赴台采捕。凤山杂饷,给乌鱼旗四十九枝。旗用白布一幅,刊刷「乌鱼旗」字样,填写渔户姓名,县印钤盖,插于船头,带网采捕。彭湖杂饷:泊网、大小沪。泊者,削竹片为之,绳缚如帘,高七、八尺,长数十丈。就海坪处所竖木杙,趁潮水未满,缚泊于木杙上,留一泊门,约宽四、五尺;潮涨时鱼随水入,以网截塞泊门,潮退鱼不得出,采取之。沪者,于海坪潮涨所及处,周围筑土岸,高一、二尺,留缺为门;两旁竖木柱,挂小网柱上,截塞岸门。潮涨,淹没沪岸,鱼蛤随涨入沪;潮退,水由沪门出,鱼蛤为网所阻。宽者为大沪,狭者为小沪。 彭湖居民,以海为田,以鱼为粮,稻谷升斗必仰给台郡。以地尽沙碛,海风甚厉,艰于播种,惟植高粱、麻豆,亦不足用;一遇凶歉,便致绝粒。陈观察大辇详请台、诸二县各运粟五千石赴彭,巡检营弁公同监收;遇凶歉或风飓舟楫不通,以便粜赈,兵粮亦可如期支放。 北路米由笨港贩运,南路米由打狗港贩运。壬寅六月,台邑存仓稻谷无几,每日减粜数百石,不敷民食,暂借凤山仓榖支放。自柬港运至台邑,进大港,不由鹿耳门,每石船价八分;陆运每牛车止五、六石,溪涨难行,脚价数倍水运。雍正癸卯,浙江饥,运米一万石,甲辰补运四万石;每商船载米五百石,运费每石二钱,未去之船尚有贴费。 [book_title]卷二 赤嵌笔谈 武备 『洪武五年,汤信国经略海上。以岛民叛服难信,议徙近郭。二十一年,尽徙屿民,废巡司而墟其地。继而不逞者潜聚其中;倭奴往来,停泊取水,亦必经此。嘉、隆以后,海寇曾一本等屡啸聚为寇。万历二十年,倭犯朝鲜,哨者云将侵鸡笼、澹水,于是议设兵戍险。二十五年,增设游兵。四十五年,倭犯龙门港,增冲锋游兵。其地环衍可二百余里,地斥卤,水咸涩,常燠多风,稼穑差艰。峙正中曰娘宫屿。从西屿入,二十里为茶盘,又十里即娘宫屿矣。波平浪息,无淜奔激射之势。其状如湖,因曰彭湖。宽可泊船。面为案山,右为西安,各置小城,列铳为守,名曰铳城。又左为风柜山,高七、八尺,红毛凹其中,上垒土若雉堞;今毁其城,仍分军戍守,与案山、西安相犄角。东为莳上澳、猪母落水,最当东南之冲。由陆趋娘宫三十余里,旧有舟师戍守,今更筑铳城以防横突。又东向为锁管港、林投仔、龙门、青螺诸澳。龙门有原泉,旧为居民聚落。万历三十五年,倭突犯泊此屿。西为西屿头,有果叶澳;泉甚冽,可饮。稍北为竹篙湾。又西为■〈虫咠〉仔员。又西北为丁字门、水吼门。今皆有兵戍守。屿北为北山墩,有北太武,稍卑为赤嵌;循港而进,为镇海港,垒城于此。又西北为吉贝屿。又北太武与中墩称两太武,俱最高,便于瞭望。娘宫稍后二里有稳澳山,颇平坦。自万历三十七年,红毛一舟阑入彭湖,久之乃去。天启二年,高文律乘戍兵单弱,以十余船突据彭岛,遂因山为城,环海为池;破浪长驱,肆毒漳、泉。总兵俞咨皋移红毛于北港,乃复彭湖。议于稳澳山开筑城基,大石垒砌,高丈有七、厚丈有八,东、西、南留三门,北设铳台一座,内盖衙宇营房,凿井一口,戍守于此,以控制娘宫。然议者谓彭湖为漳、泉之门户,而北港即彭湖之唇齿,失北港则唇亡齿寒,不特彭湖可虑,即漳、泉亦可忧也。北港在彭湖东南,亦谓之台湾;天启以后,尽为红毛所踞』(方舆纪要)。 『彭湖远在海外,内澳可容千艘。周遭平山为障,止一隘口,进不得方舟;令贼得先据,所谓一夫守险、千人不能过者也。矧山水多礁,风信不常,吾之战舰难久泊矣;而曰可以攻者否也。往民居恃险为不轨,乃徙而虚其地,今不可以民实之,明矣。若分兵以守,则兵分为弱,远输为贫;且绝岛孤悬,混茫万顷,脱输不足而援后时,是委军以予敌也;而曰可以守者,否也。亦尝测其水势,沈舟则不尽其深,输石则难捍其急;而曰可以塞者,亦非也。惟峻接济之防,而敷陈整旅以需其至,则贼既失其所恃,讵能为久顿谋哉』(图书编)? 『南路自大冈山以下,至下澹水、琅峤社,北路自木冈山以上,至上澹水、鸡笼城。其间如凤山、傀儡山、诸罗山、半线山,皆扼野番之冲,为陆汛所必防。如下澹水、硫磺溪、大线头、鹿仔港,皆当入海之道,为水汛所必守。至鸡笼、澹水,乃台湾极北之岛,突处海中,毗连番社。后垄一港,与南日对峙,即兴化港口也。后垄而上,一百二十里为竹堑社,对海坛镇。竹堑而上,一百五十里为南嵌社,对峙关绷,即福州、闽安港口。自南嵌至上澹水七十里,对北胶;澹水至鸡笼三百里,对沙埕烽火门:皆浙江省界也。大洋之外,红夷出入之路,而又远隔郡城,港道四达,往来一帆直上;伪郑设重兵于彼,虽曰远御红夷,实恐我师从福兴分出以袭其后也。鸡笼至闽安不过七、八更水;若闽安、兴化等港听商人往来贸易,非止利源通裕,万一意外之警,则厦门、彭湖之师以应其前,福、泉、兴化之船以应其后,首尾呼应,缓急可恃』(东宁政事集)。 『台湾环海依山,欲内安必先守山,欲外宁必重守水。守山之法劳而易,守海之法逸而难。盖陆地之防,惟在严斥堠、慎盘诘,实心卫民,勿以扰民,不过得其人以任之而已。水地之防,必资于船;多设船则有篷桅缆碇修葺之工费,岁需不赀,是在主计者之持策也。盖台湾善后之计,莫急于增兵,增兵自不得不增饷;若仅驻镇于郡、驻协于安平,南北两路兵单汛薄,恐未雨之忧,不在鹿耳,而在海港、山社之间矣』(诸罗杂识)。 『台湾水陆制兵盈万,费綦重矣;乃彭湖、安平之兵居其半。水师汛重,不容以核减,台湾之兵居其半。陆路汛广,又不得不议增。然有可节省之道、至便之术,亦持筹者所必讲也。台湾原有官庄,即可为屯田,其佃即可为屯兵;不过加以训练,明其节制,或仿古者耕七调三,或立在要地屯守,寓兵于农之中,非特兵无跋涉、岁免度支已也。历观名臣奏议所用边守之众,多取土著;以土著宜于水土,明于地势,而又欲自保其身家,则守御必周。且闻名将用兵,有取农人,号为新力兵;则以其性质椎鲁、手足强健,虽风雨奔驰,可无倦乏耳。今议旧设制兵仍用内地更代,增设之名就台另立屯田,可以相资,则兵力愈强而巡防弥周矣』(理台末议)。 『陆师重马力,水师重舟力。战阵之时,务争上风,而运转不灵,不能占居上风,压持不重,或反退居下风;此虽人力,全在良舟。然匠人为舟,固守绳尺,及驾中流,而快利迟钝之用乃见;同时发棹,而前后入港之日顿殊者,何也?盖木之本质不类(如盐木为柁,遇波涛乃不摇动;余则否),轻重亦异(木老则坚而重,否则轻);必得良材,轻重配合,如人一身筋骨相配,然后善于运动也。故水师必讲于造舟者,此其一也。水师之湾泊,犹陆师之安营。凡水师不能于外洋觅战,皆于进港交锋;所以湾泊之处,即是战争之场。我舟先至,利在居要以争上风;然风信难凭,透发之后,往往转变,先要泊稳;傥一澳中有南风澳、北风澳不同,则宁泊南风澳以待;此又老将之持重,不可执一而论也。故水师必明于湾泊者,此其一也。水师之入港,犹陆师之克城。凡港门为贼所守,而险隘尤为贼所恃;兵法有挟制其险而攻其虚之说,以险处多虚,故险可制而虚可攻耳。故水师必详于入港者,此其一也。此水师之大概也,而其要在机;曰扼要、曰伺隙、曰察变、曰虚中四者。夫扼要则握其权矣,伺隙则分其力矣,察变则夺其守矣,虚中则避其害矣;此所以能于衽席之上以过吾师,克期取敌捷如也。要而言之,师之用在舟,舟之用在水,水之用在风;舟与师相习,风与水相遭,其用在于变而通之以尽利,神而明之存乎人。易曰:「刳本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盖取诸涣」。涣者,风水之义。圣人一言尽之矣』(同上)。 『彭湖出洋巡哨,由妈祖宫澳开驾,向西至西屿头,经内堑、外堑,复收泊西屿头内大果叶登岸。大果叶二里,左为缉马湾,右为小果叶,南四里至内堑;接季轮拨千、把各一员。澳口炮台一,东山顶烽台三。内堑西南三里至外堑澳口,炮台一,西山顶烽台三。再北经缉马湾、小里叶,八里至小池角,西北四里至大池角,十五里至小门,炮台一,烽台一;四里至鸽界头横礁,三里至竹篙湾,仍回至大里叶,十里,登舟。由内港驾至北山瓦硐港寄泊,登岸,四里至通梁,三里至后藔,二里至大北山山顶瞭望。北为吉贝屿、姑婆屿、土地公屿、铁砧屿、目屿、白沙仔屿险礁,东为湾贝屿、蓝笨仔屿、鸟屿、鸡膳屿、碇齿屿。欲赴吉贝各屿,须出吼门往北;若逆流、逆风,未可驾驶。瓦硐港四里至大赤嵌社南,有塘汛,按季轮拨千、把各一员;一里至小赤嵌,三里至港仔,东二里即崎头,东南一里至镇海,三里至港尾,二里至城前,仍至瓦硐港,登舟。从吼门出洋哨巡,由西屿头外收入内埯寄泊,回妈祖宫澳』。『再妈祖宫澳开船出哨,由西往南,经鸡笼屿、四角仔、桶盘屿、虎井,直抵八罩、金鸡澳,入挽门汛(南北风可泊五、六船);按季轮拨千、把各一员,汛后山顶炮台一。由塘口往西南一里至网埯,南为半砰屿、头巾礁、铁砧屿、碀仔屿,西南为大屿,西北为花屿、猫屿、草屿,西北半里至瓮菜堀,北四里至花宅,四里至水埯;埯口北炮台一(南风时可泊船),复回挽门汛。东隔半里为将军澳,与挽门汛对峙(立冬后可泊四、五船)。东临海有石山,名船帆屿,山顶炮台一。向北为金鸡屿(南北风俱可泊船),在将军澳后,北有马鞍屿。由挽门登舟,出金鸡屿口往东南,至东吉、西吉、锄头精屿,至文良港驾回,经过锁管港、猪母落水、虎井、嵵里、风柜尾、鸡笼屿、四角仔,回妈祖宫澳』。『陆巡由妈祖宫澳四里至暗澳,有巡检司;三里至东卫,五里至大;城北三里至隘门仔,一里至林头仔、埯南、香炉屿、鼓架礁,四里至尖山仔,一里至文良港、东鼻头,烽台一,可望阳屿、阴屿;北五里至果叶仔,二里至奎壁港,北三里即奎壁港山;西三里白湾坑,二里至湖东,二里至湖西,五里至红罗罩;北三里至青螺仔。红罗罩半里至西溪仔,南三里至太武仔,西三里至港底,北一里至东石,六里至沙港头,南三里至鼎湾,西北三里至中墩屿,潮退可通;西南二里至潭边,南二里至港仔尾,三里至蚱脚屿,二里至东卫,四里至西卫,三里至后堀潭,四里至妈祖宫澳』。『再陆巡用大杉板往嵵里后山登岸;嵵里澳口炮台一,山顶烽台一。五里至风柜尾澳口;炮台一,烽台一。东二里至井仔埯,东南四里猪母落水,东北二里锁管港,西北一里鸡母坞,北五里至铁线尾,八里至乌嵌,五里至双头挂,与大城北相对;三里至菜园,三里至暗澳,回妈祖宫澳』(副将薄有成出哨月报)。 康熙辛丑,兵部奏准:彭湖系台湾咽喉紧要适中之地,移台湾总兵驻澎湖,台湾陆路改设副将。金门总兵黄英奏言:「彭湖为台湾之门户,今将台湾总兵移改彭湖,台湾设立副将,与水师彼此接应,遥度形势,尽善之谋无大于此。臣阅地势轻重,彭湖虽称三十六岛,居于台、厦之中,究皆一抔之土,错落弹丸,除妈宫、八罩略有人烟,余悉冷落荒屿,原设副将尽堪防守。兹台湾南北延袤二千余里,村庄、番社,闾井户口,不下百余万,丛山深林,最易藏奸,非总兵不足以资弹压。况安平水师及南北路副、参各员,与台湾副将职位不相上下,有事势必各怀己见,非若总兵可行调度。今若将总兵设在彭湖,与台湾悬隔,往来船只俱候风时;台湾水陆各营傥有紧急事机,不能朝发夕至。是彭湖固台湾之门户,而台湾实彭湖之腹心,形势重于彭湖,关系沿海各省要害。请将总兵仍设台湾,庶得居重驭轻之道,以造海宇无疆之福」。提督姚堂亦为陈请,仍照旧制驻札。 安平水师额设战船:中营平字号十八号,内赶缯十、双篷艍六、双篷■〈舟古〉二;左营定字号十六号,内赶缯八、双篷艍八;右营澄字号十八号,内赶缯十、双篷艍八。彭湖水师额设战船:左营绥字号十八号,右营宁字号十八号,与安平中、右营同。赶缯长四、五丈至七、八丈,双篷艍长二丈至五丈。设为分、总巡哨之法,每年二、三、四、五月为一巡期,六、七、八月为一巡期;轮拨本营将备一员带领兵船四分巡所辖洋面,副将统领兵船四总巡各营所辖洋面。大赶缯配兵六十、小赶缯五十、大艍四十、小艍三十四。巡期满日,官兵船只撤回安平水次。十月至正月,各船配兵一半,于本辖水汛巡哨。澹水营旧拨左营赶缯二,近又拨道标波字号赶缯四;又道标双篷艍四,亦归镇标。各船三年小修、六年大修、九年再大修、十二年拆造;小修自三十两至一百五、六十两,大修自四十两至二百三十余两,拆造自五十两至三百六十两不等。 凤山打狗港距鹿耳门水程三更,北风盛发,鹿耳门港道狭隘,舟不得进,而打狗可扬帆直入,由此登岸者甚多。水师把总配哨船二只,领兵防汛。下澹水离邑既远,奸宄易滋,陆路千总领兵防汛。此二处,为南路水陆扼要之地。 伪郑在台,民人往来至半线而止。自归版图后,澹水等处亦从无人踪。故北路营汛,止大肚安设百总一名,领兵防守;沙辘、牛骂二社,则为境外。自海盗郑尽心脱逃,部文行知:伙盗供称郑尽心约在江、浙交界之尽山、花鸟、台州之鱼山、福建台湾之澹水等处藏匿;维时总兵崔相国分拨千总一员领兵分防澹水。自后遂以为常,而业户开垦,往来渐众。 镇标原额兵三千三百五十名,道标兵三百六十名。康熙六十一年,提督姚堂奏准将道标裁归镇标。安平协二千五百名,彭湖协二千名,南路营八百九十名,北路营八百九十名,澹水营五百名;全郡共兵九千四百九十名(合拨闽省将军兵五百名,共一万)。六十年,总督满保疏请于府治增一千名,四面协护。南路增一千名,以五百驻冈山,前护本营,后护府东,并保护罗汉门口;以五百驻下澹水、新园,后护本营,前查龙桥东之阿猴林等处。北路增一千名,以五百驻斗六门,后护半线,前护本营,并查笨港海口,防御生番;以五百驻半线,后护澹水,前护斗六门,稽查鹿仔港,防护大江口。再北路营去府两日,又有大河,不能实时接应,于适中之地亦应增五百名,前则协护府治,后则稽查北路横港海口,堵截内山。共计增兵三千五百名。九卿议覆:「匪类聚众为乱,并非兵少之故;添设官兵,甚属无用」。遂寝其议。 癸巳九月,福督范时崇题准:在台逃亡汰革兵丁,不得在台募补,应于各原营挑选年力精壮有家业者,计有十名以上,即拨百队一名,押往补额。兵米:镇标三营,台邑支给;安平水师,凤山支给;彭湖水师,诸罗支给。 半线、澹水兵米,向皆折给:半线每石连脚价至九钱,澹水每石连脚价至一两五钱;尽派里民。邑令周锺瑄于半线建仓三间,贮榖三千七百有奇;澹水建仓二间,贮谷千余;随便拨补,就地砻给。 偷渡来台,厦门是其总路。又有自小港偷渡上舡者,如曾厝埯、白石头、大担、南山边、镇海、岐尾;或由刘武店至金门、料罗、金龟尾、安海、东石,每乘小渔船私上大船。曾厝埯、白石头、大担、南山边、刘武店系水师提标营汛,镇海、岐尾系海澄营汛,料罗、东石、金龟尾系金门镇标营汛,安海系泉州城守营汛:各汛亦有文员会同稽查。余有清台地莫若先严海口一疏。 近海港口哨船可出入者,只鹿耳门、南路打狗港(打狗山南岐后水中有鸡心礁)、北路蚊港、笨港、澹水港、小鸡笼、八尺门。其余如凤山大港、西溪、蚝港、蛲港、东港(通澹水)、茄藤港、放■〈纟索〉港(冬月沙淤,至夏秋溪涨,船始可行)、大昆麓社、寮港、后湾仔(俱琅峤地)、诸罗马沙沟、欧汪港、布袋澳、茅港尾、铁线桥、盐水港、井水港、八掌溪、猴树港、虎尾溪港、海丰港、二林港、三林港(二港亦多沙线,水退去口五、六里)、鹿仔港(潮长,大船可至内线,不能抵港,外线水退,去口十余里,不知港道,不敢出入)、水里港、牛骂、大甲、猫干、吞霄、房里、后垄、中港、竹堑、南嵌、八里坌、蛤仔烂,可通杉板船。台湾州仔尾、西港仔、湾里,凤山喜树港、万丹港,诸罗海翁堀、崩山港,只容■〈舟古〉仔小船。再凤山岐后、枋寮、加六堂、谢必益、龟壁港、大绣房、鱼房港,诸罗冂仔、穵象领,今尽淤塞,惟小鱼船往来耳。山后大洋,北有山名钓鱼台,可泊大船十余;崇爻之薛坡兰,可进杉板。 沿海暗沙险礁,哨船龙骨艰于驾驶。即有可以开驾者,必俟潮水平时方可进港,否则沙坚水浅,终于望洋港外;更值风暴,又无收泊之所。或云:当改制杉板■〈舟古〉仔数只,质轻底平,随波上下,易于巡防,随处可以收泊。高知府铎云:「朱逆之变,士民避乱,及平台后,商旅贸易,乘■〈舟彭〉仔等平底船,在洪涛巨浪中,往来如织。康熙壬寅五月,水师营雇坐■〈舟彭〉仔出哨,遭风失桅,飘至浙江黄岩,人船卒致保全」。是在内港既属相宜,即外洋亦可无患。 鹿耳门炮台,今圯。炮十五位,中、左、右三营各五位;以木架之,中有一枢,随向转动,名曰转轮炮。雍正甲辰,总兵林亮新修炮架,上横梁前后各长四尺,中实三尺,下横梁前后各长五尺,中实三尺,上下直梁各长四尺,梁柱各五寸,四方直柱各高四尺,接笋处俱裹以铁,下坐板厚三寸、横八尺、阔七尺,柱脚木九根,围一尺八寸、长五尺、入地四尺五寸。盖以木为之,如屋顶式,可以避风雨剥蚀;两边用环勾牵,然炮时掀下极易。 修造哨船工料:大吉木(八丈以上)、中吉木(六丈以上,俱杉木名)、浮溪木(松柏木)、高洋木(即土杉木,福州出)、舵、碇、龙骨(每丈配桅一丈二尺)、大桅(赶缯长八丈二尺、围六尺五寸,篷艍长五、六丈、围四尺五寸)、头桅(赶缯长六丈、围四尺,篷艍长四丈五尺、围三尺五寸)、大橹、小橹、大小风篷、大小桅饼(大木圈,或十余、或数个,用套大桅,便于起篷)、大小无底升(亦木圈。风篷挂于桅上、用木圈以动之。赶缯一千三百个,双篷艍七、八百个)、樟梁、头梁座、大桅座、头桅座、头尾托浪板、斗盖、水柜、头禁水(镶船头木)、尾禁水(镶船尾木)、上金(尾楼边高起木)、下金(在船尾水内,用以拴舵)、招(船顶上招子,便于头起也)、撑面(舱盖)、扛罩(舱口直木。此木自官厅口起至大桅兜止,所罩舱之撑盖,俱扛于此,故名;隔舱板木,乃横木也,在大桅处名■〈人口,上中下〉檀,又曰梁头,在各舱则名堵经)、披枋(杉木板,隔船两边水)、笨枋(船顶板,在战棚枋之下)、占柜(铺官厅顶盖)、覆竹(船两旁所钉樟木)、车战棚(杉木板,重铺笨枋上)、车耳(扯篷起碇索缚于此)、稳仔(水蛇下湾木)、大缭极(系大绳索木)、湾极、直极、头尾八字极(俱樟木,用以镶船)、屈尺极(妈祖堂前两湾樟木;大赶缯用,双篷艍无)、番人耳(船头木)、头■〈人口,上中下〉檀(树头桅木)、大■〈人口,上中下〉檀(树大桅木,凡船身长阔满汉字号,俱于此印烙)、大转水(附大■〈人口,上中下〉檀木)、■〈人口,上中下〉檀鞋(削成方木,镶■〈人口,上中下〉檀内)、木里鞋(镶桅座内方木)、转水鞋(船梢上两边方木)、车档(扯篷起碇绞棍木)、大鹿耳(夹大桅木)、头鹿耳(夹头桅木)、夹车档(靠车木棍)、金楦(下金内木棍)、软箸(船尾中间镶木,用以夹舵)、橹椽(放橹架,一作橹床)、上下秤(拴风篷木,头尾在上者上秤,在下者名下秤)、尾穿梁(船尾柱)、通梁(舱口上木)、下株梁(船底木)、舵牙(夹舵木)、水蛇、猴楦、桅猪(见前)、铁钉(赶缯一千八百觔,篷艍七百觔)、茅铁(四、五百觔)、槐藤(十觔)、张篷水藤(百余觔)、黄麻(为绳索之用,其名有大律索、小律索、篷踏索、小踏索、大缭母、小缭母、大千觔坠、小千觔坠、篷尾吊、小篷尾吊、鸡贯流浪索之属)、棕(亦为绳索之用,其名有篷头根、篷尾根、舵吊、虎尾、碇奴、碇索、摘尾、腰边秦、出尾秦之属。一项,赶缯一千数百觔、篷艍八九百觔)、篾碇索(二条,每条篾三担,草四担)、桐油(赶缯一千五百觔、篷艍五六百觔,每油百觔配灰三百觔、钉一百觔、网沙一百觔)、网沙(破鱼网炼入油灰内用以补缝)、灰、草饼(舂灰用)、炭(千二百觔至千八百觔)、勒肚(拴舵绳。自船底贯于碇前缚紧,舵乃有力,水浅放松,便可悬起)、杉板船、尾楼灯、金鼓各一;其余颜料、旗布、匠役工价、大修小修为数不等。 水仔尾设有棈架地,系修船之所。郡守召募棈匠,结绳应工,不偿工费。棈架不限数目,各商船户自备。棕藤及绳匠只用所竖棈架,每一绳付赁值百钱。 台、彭各标营船,初俱分派通省内地厅员修造;康熙三十四年,改归通省内地州县。其尚可修整而不堪驾驶者,内地之员办运工料赴台兴修。迨按粮议派,台属三县亦分修数船;此非偏庇台属,以内地各厂员多力分,工料俱便,不烦运载,可以克期报竣。后定左近道府监修。统计闽省船只匀派通省道府,乃将台、彭九十八船内派台湾道府各十八只,余俱派入内地。既而仍归内地修造,惟未至朽烂而不堪驾驶者留台修补。至康熙四十四、五年间,仍俱改归台属,而派府船数倍于道;然令其与福府分修,议于部价津贴运费外,每船捐贴百五十金。续交延粮厅代修其半,道、镇、协、营、厅、县共襄厥事。迨后专责知府,并将道船亦归于府矣。 台郡修船,桅木、大吉、杉木等料并钉、铁、油、府、棕丝、网纱、篾片、蓬叶,俱非台地所产,远购福州,料价、运费不赀。再大木附搭商船装载,往年被风覆溺多案,船户深畏之。至樟枋、厚力木在凤、诸内山,鸟道羊肠,涧溪阻隔,雇匠砍锯、雇夫肩运,动辄经月,泥淖尤难计日。且从前山厂,近遭焚毁,今另为搭盖,尤为烦费需时。况附近水沙连等社,接壤生番,最易启衅。此办料之难也。又台厂修艌各匠,原止二、三十人,向已不敷拨雇,今经变乱,或逃回内地,或为贼杀害,见在无几;一举大工,内地雇募非易,雇价较内地数倍。此又募工之难也。每遇修船,将备兵目恣意苛求,或将完固勒令修改,或稍有损裂故行残毁,或将板木藏匿,致累多费工料。兴工时,又于配定丈尺,将大斫小,将长截短;又于修整合式之工■〈扌叜〉剔拆换,逼使加添;又或押船赴修之兵,乘夜伺隙偷窃料物。则是既苦办料雇夫之难,又苦弁兵之扰累,所以台地船工领价贴运,必赔贴两倍而后得竣也。台守高铎申详制府,请查照往例,将船身朽烂者内厂补造,尚堪驾驶而应修者驾赴内港兴修,其尚可修整而不堪驾驶者留在台湾交营兴修;文员仍遵例监视,将府庄递年所收官租为津贴修船之资。不惟节费,且易于集事,重工务而保残疆,实于台地有益。 前此覆辙,患在兵虚将惰。而兵虚之原,皆由台地招兵,换名顶替。盖兵从内地抽拨,逃亡事故不为申报,每至放饷,即留饷以饱私橐;即有召募,强半市井亡赖,空名挂籍,含混欺蒙,则主帅大府之过也。当责总兵不时清厘,使随丁悉照定制,空粮悉行拨补,无籍之人一名不得妄招,到伍之兵一名不得顶替,则虚冒之弊可除。兵既充伍,而训练尤所当亟讲者。拨换入班,即宜配明队伍,将统弁,弁统队,队统卒,清查器械,不足者补之,不精良者淬砺之,按期操演。各营将操期并演何技勇,逐月汇报,务使兵与将习,手与器习而后可。而分汛又当斟酌变通。台地辽阔,大汛驻兵一、二百名或数十名,究之官多离汛,兵多聚赌,有汛防之名,无守望之实,多汛亦奚益乎?防汛分作几处,匀作几班,统以该汛弁目,于本汛乡庄、市镇、山口、港隘,分地划界,巡哨侦探,有事则飞报本营,酌量调遣追捕,无事则远者一月一换,近者半月一换,歇班之兵归营操练;更番戍守,人无偏劳,声息可以时通,庶卖汛旧弊,自此绝矣。巡哨海口,责之水师。远近岛屿,必明港澳险易丛杂交错之区;上下风涛,必察湾泊向背取水风候之所。善其舟楫械器,习其行阵击刺,定其游巡往来,毋潜伏内港,空文申报;驾驶既熟,乘风自易,则整练平时,可资备御,出师剿捕,可成劲旅。宁有兵虚将惰之患哉! 习俗 『台地民非土著,逋逃之渊薮,五方所杂处。泉之人行乎泉,漳之人行乎漳,江、浙、两粤之人行乎江、浙、两粤,未尽同风而异俗。且洋贩之利归于台湾,故尚奢侈、竞绮丽、重珍旨,彼此相效;即佣夫、贩竖不安其常,由来久矣。赌博,恶业也;父不禁其子,兄不戒其弟,挟资登场,叫号争哄,始则出于典鬻,继则流于偷窃,实长奸之囮也。又莫甚于要盟;豪健家儿聚少年无赖之徒,指皎日以盟心,抚白水而矢誓,称兄呼弟,出妻拜母,自谓古道相期;不知往来既频,则淫酗之累作,声援既广,则嚣竞之患生。若其丧不停柩,婢不愆配,犹为近古之风;而视疏若亲,穷乏疾苦相为周恤,亦荒岛之善俗也』(诸罗杂识)。 婚礼:倩媒送庚帖,三日内家中无事,然后合婚;间有误毁器物者,期必改卜。纳采:簪珥绸帛,别具大饼、豚肩、糖品之属,谓之礼盘;无力者止烦亲属女眷送银簪二,名曰插簪仔。及笄送聘,或番钱一百圆,或八十、六十、四十圆,绫绸数十匹,以至数匹;礼书二函,则收一回一;羊豕、香烛、彩花、蒌叶各收其半;礼榔双座,以银为槟榔形,每座四圆,上镌「二姓合婚,百年偕老」八字,收「二姓合婚」一座,回「百年偕老」一座;贫家则用干槟榔以银饰之;福寿万字糖或百余圆,或数十圆,回以大饼;其余鹿筋、鹿脯、鱼蟳、肚肺、糖果,留三、四种,各以稻谷麦豆置于盘内。又回礼锡盘二,如大碗式;一植石榴一株,用银石榴三、四颗及银桂花数朵缠绕枝头,名曰榴桂;一植莲蕉花一株,取连招贵子之义(土人蕉、招同音)。此纳币之礼也。亲迎:先期送择日仪番钱或四十圆以至十二圆,名曰乞日。至期,不论贵贱,乘四人舆,鸣金鼓吹,彩旗前导,亲朋送灯,少年子弟分队擎执,沿途点放爆竹,婿至女家,驻轿庭中,连进酒食三次,饮毕,外弟携篮于轿前索爆竹,婿随取赠,名曰舅子爆;新人出厅拜祖先,次拜父母,父兄把酒三盏,覆以手帕上轿。妆奁同行,丰俭不一。花轿后悬竹筛,上画太极八卦。到门,新郎擎盖新妇头上。三日庙见,以次拜公姑、伯叔婶姆,谓之拜茶。是日外弟来,名曰探房。午咽新妇及外弟,妇之父兄,请而后至,不轻造也。四日,外父母请婿及女,名曰旋家。外家亲属,婿各备贽仪,惟外弟纳之。饮毕,婿偕新妇同归。五日,外家再请诸亲相陪,名曰会亲;女先往,婿近午始至。饮毕,婿回,女留三日后始回。冠笄或于亲迎日,或在数日前;诗礼之家,女子既笄,则居于房内,不复外出,常人则无论矣。 丧礼:七日内成服,五旬延僧道礼佛,焚金楮,名曰做功果、还库钱;俗谓人初生欠阴库钱,死必还之。既毕除灵,孝子卒哭谢吊客;家贫或于年余择日做功果除灵。小祥致祭如礼,大祥竟有先三、四月择吉致祭除服,此则背礼之尤者。若夫居丧,朔、望哭奠,柩无久停,则又风俗之美者矣。 生辰,为红面食团,彼此馈祝。神佛诞日,亦用以为献。娶妇之家,亲友制白面饼或二十圆、或十圆及簪珥肘酒为贺。 亲友自内地来,具酒食相招,名曰洗咸水;谓泛重洋而至,亦犹北地洗尘之意。 正月元旦,家制红、白米糕以祀神;于四、五鼓时拜贺亲友。上元节,未字之女偷折人家花枝竹叶,为人诟詈,谓异日必得佳婿;平民有毁伤他家墙垣或窃豕槽、鸡栏,辱及父母,亦谓一年大利。街头花灯箫鼓,镇夜喧阗,至廿五、六日方罢。十六日,各市廛竞餍酒肉,名曰头压;自是月以为常。腊月既望,踵而行之,名曰尾压。 四月八日,僧众沿门唱佛曲,人赠以钱米。 五月五日,清晨然稻梗一束,向室内四隅熏之,用楮钱送路旁,名曰送蚊;门楣间艾叶、菖蒲,兼插禾稗一茎,谓可避蚊蚋,榕一枝,谓老而弥健。彼此以西瓜、肉粽相馈遗。祀神用诸红色物。自初五至初七,好事者于海口浅处用钱或布为标,杉板鱼船争相夺取;胜者鸣锣为得采,土人亦号为鬪龙舟。午时,为小儿女结五色缕,男系左腕,女系右腕,名曰神鋉(三月尽、四月朔望、五月初一至初五日,各寺庙及海岸各船鸣锣击鼓,名曰龙船鼓,谓主一年旺相)。 七夕呼为巧节。家供织女,称为七星娘。纸糊彩停,晚备花粉、香果、酒醴、三牲、鸭蛋七枚、饭七碗,命道士祭献毕,则将端阳男女所结丝缕剪断,同花粉掷于屋上。食螺蛳以为明目。黄豆煮熟洋糖拌裹及龙眼、芋头相赠贻,名曰结缘。 七月十五日,亦为盂兰会。数日前,好事者醵金为首,延僧众作道场;将会中人生年月日时辰开明缘疏内,陈设饼饵、香橼、柚子、蕉果、黄梨、鲜姜,堆盘高二、三尺,并设纸牌、骰子、烟筒等物;至夜分同羹饭施焰口。更有放水灯者,头家为纸灯千百,晚于海边亲然之;头家几人,则各手放第一盏,或捐中番钱一或减半,置于灯内。众灯齐然,沿海渔船争相攫取,得者谓一年大顺。沿街或三五十家为一局,张灯结采,陈设图画、玩器,锣鼓喧杂,观者如堵。二日事毕,命优人演剧以为乐,谓之压醮尾。月尽方罢。 中秋制月饼,并笔、墨、纸、研、香囊、瓶、袋诸物,罗列市廛,设置骰子;赌胜夺采,负则偿值。 重阳前后,竞放纸鸢,如内地春月。是日,儒生有杀犬取其首以祀魁星者;余肉则生徒聚啖,欢饮竟日。 除夕前数日,以各种生菜沸水泡瓮中,以供新岁祭祀之用;余则待发变后食之,名曰来年菜。 除夕杀黑鸭以祭神,谓其压除一岁凶事;为纸虎,口内实以鸭血或猪血、生肉于门外烧之,以禳除不祥。 衣服不衷裤露衣衫外者曰龙摆尾,袜不系带脱落足面者曰凤点头。农夫、舆隶云履绸衫,服劳任役,殊不雅观也。 交易最尚番钱,红毛所铸银币也。长斜无式,上印番字,银色低潮;以内地兼金与之,反多滞难。用小制钱外,多用昔年所铸台、广、昌、南红铜钱,并明时旧钱。鹅眼、荇叶,散若流泉。见行鼓铸,轮郭周好,交易则弃而不用,亦足异矣! 卖肉者吹角,镇日吹呼,音甚凄楚。冬来,稻谷、糖、靛,各邑辇致郡治;车音脃薄,如哀如诉,时与吹角若相和然。广东志:顺德之容奇,桂州黄连村,吹角卖鱼;其北水古粉、龙渚、马齐村,则吹角卖肉。相传黄巢屯兵其地,军中为市,以角声号召。不知此于何起也? 士夫健卒喜赌博,永夜讙呶呼卢之外,或压铜钱射宝字以赌胜,名曰压宝。又为纸牌三十六页,分文、武、院、科四项;文尊阁老,武尊国公,院尊学士,科尊状元;每项九等纳粟,列庶吉士之上。 鸦片烟,用麻葛同鸦土切丝于铜铛内煮成鸦片,拌烟另用竹桶筩以棕丝,群聚吸之。索值数倍于常烟。专治此者,名开鸦片馆。吸一、二次后,便刻不能离。暖气直注丹田,可竟夜不眠。土人服此为导淫具;肢体萎缩,脏腑溃出,不杀身不止。官弁每为严禁。常有身被逮系,犹求缓须臾,再吸一筩者。鸦片土出噶喇吧。 郡中鴃舌鸟语,全不可晓。如刘呼涝、陈呼澹、庄呼曾、张呼丢。余与吴侍御两姓,吴呼作袄,黄则无音,厄影切,更为难省。 大武郡数处平地涌泉,浸溢数里,土人谓之水坔。坔,土音滥,字典中无此字;亦犹大浪泵之泵,字典音聘,土音蚌。又所生少子名曰屘,土音满,皆以己意讹撰。 祠庙 邑志载陈湄川抚军重修文庙碑记云:「董子曰,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建庙修学,正谊明道之大端,应无出此者。予以为不计功而未尝无功,不谋利而未尝无利。台令未有为台道者,而予得调台道;台道未有擢为抚军者,而予得擢偏抚,莫非先圣先贤默为相之」等语。圣贤大道,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正不藉崇饰庙貌,皈依奉法,便致感应报施。建学明伦,所以正人心、厚风俗,无一语及之,竟说向福田利益,岂可为训! 府志至圣四御赞后即接施琅褒章,台、凤志学校或载入祀典,或见之艺文,俱为失次;诸罗志学校别为一卷为是。 湄川建紫阳祠于学宫之左旁,列黄勉斋、陈北溪、蔡九峰、真西山四先生木主,春秋致祭;两厢列学舍,令诸生肄业,拨冂港官田二十八甲一分,岁租一百六十八石六斗,以为膏脯资。 水仙宫并祀禹王、伍员、屈原、项羽,兼列奡,谓其能荡舟也(一作鲁般)。庙中亭脊,雕镂人物、花草,备极精巧,皆潮州工匠为之。关帝庙前殿祀帝像,后殿祀帝父,方巾绿袍;土人云,与祁文宣并及启圣同义。南路长治里前阿社祀五文昌:梓潼、关帝、魁星、朱衣、吕祖,后祀东王公、西王母。又伪郑时,建玉皇太子庙。 三年王船备物建醮,志言之矣。及问所祀何王?相传唐时三十六进士为张天师用法冤死,上帝敕令五人巡游天下,三年一更,即五瘟神;饮馔器具悉为五分。外悬池府大王灯一盏,云伪郑陈永华临危前数日,有人持柬借宅,永华盛筵以待,称为池大人,池呼陈为角宿大人,揖让酬对如大宾;永华亡,土人以为神,故并祀焉。 求子者为郎君会,祀张仙,设酒馔、果饵,吹竹弹丝,两偶对立,操土音以悦神。 商贩 『东西洋通贩诸国:西洋则交趾、占城、暹罗、下港、加留吧、柬埔寨、大泥、旧港、马六甲、哑齐、彭亨、柔佛、丁机宜、思吉港、文郎、马神,东洋则吕宋、苏禄、猫里务、沙瑶、吶哔啴、美洛居、文莱、鸡笼、澹水』(谈荟)。 『明给事中何楷疏:「台湾在彭湖岛外,水路距漳、泉约两日夜。其地广衍高腴,可比一大县;中国版图所不载。初,穷民至其处,不过规渔猎之利已耳;其后见内地兵威不及,往往聚而为盗。近则红夷筑城其中,与奸民私相互市,屹然成大聚落矣』(春明梦余录)。 『给事中傅元初疏:「海滨之民,惟利是视。走死地如骛,往往至岛外区脱之地曰台湾者,与红毛番为市,红毛业据之以为窟穴。自台湾两日夜可至漳、泉内港。而吕宋佛郎机见我禁海,亦时时私至鸡笼、澹水之地,与奸民阑出者市货。其地一日可至台湾。官府即知之而不能禁,禁之而不能绝,徒使沿海将领、奸民坐享洋利,有禁洋之名,未能尽禁洋之实。此臣乡之大可忧者」。盖海外有大西洋、有东洋。大西洋则暹罗、柬埔诸国;其国产苏木、胡椒、犀角、象牙诸货。东洋则吕宋,其夷佛郎机也;其国有银山,夷人铸作银钱独盛。中国人若往贩大西洋,则以其产物相抵;若贩吕宋,则单得其银钱。诸夷皆好中国绫缎杂缯;其土不蚕,惟藉中国之丝到彼,能织精好缎匹,服之以为华好。是以湖绵百觔值银百两者,至彼得价二倍。而江西瓷器、福建糖品皆所嗜好。百工技艺有挟一技以往者,虽徒手无不得食;民争取之。永乐间,先后招徕。至红毛番,其夷名加留巴,与佛郎机争利不相得,一心通市,据在台湾。自明禁绝之,而利乃尽归于奸民矣』(同上)。 『近以开洋互市,奉旨:「红夷挟市,地方官果能饬备毖防,禁绝勾引接济,狡谋自无繇逞;乃海防名饬实弛,奸商阳禁阴纵,以致酿衅滋隙。至开洋应否,未见确议。但云宜吕宋、不宜台湾;均属夷地,商贩给引出海,何法综稽,能使画地遵守?着详查开禁利害,博谘熟审酌妥具奏」。据泉州乡官史继偕、张瑞图等称开洋有四便,漳州乡官林宰等称海寇起灭不系洋禁开闭;臣会同邹维连勘得开洋之说,心心有主,喙喙争鸣,大约主开而不主禁。总之,言利不能无害:衣食源开,则利在民;洋税复而闽安诸税可免,则利在商;得税三、四万以壮军实,则利在准备。而亦有害,即抚臣所谓四可虑者是已。此就利害言也。若体民情,则开不容缓。臣入闽关,见高山大川回旋掩映,自建徂兴,间关千里中,求三里康庄而不可得。岩下居民,各就山根溪畔,开垦力食;率崎岖硗埆,即方正五亩一段者亦未之见。过泉眼界稍宽,然已望洋海若矣。其人则林林总总,肩摩踵接,望开洋不啻大旱望雨;而臣反言开之不便,达情之谓何?故今日开洋,全为民计,非为夷计。谓开洋而贫民不再从贼则可,谓开洋而奸民尽化为良则不可;谓开洋而奸民便于勾夷则可,谓不开而全无海氛亦不可』(按闽摘略)。 明庄烈时,工部尚书渭南南居益巡抚福建时,红毛以明月珠、珊瑚树、异香、火马诸珍贿请互市;公绝其使,焚其贡物,口占一绝云:「明月珊瑚贵莫言,番书字字诳军门。牙前立下焚珠令,不敢持将献至尊」。授部将以方略讨之,系其酋高文律。闽人立石平远台以纪公绩。今严禁互市,实苞桑之至计。为国家计久远者,当看前明红毛入犯中左,肆行焚劫;又复勾引刘香老,首尾冲突,海壖骚动。虽竭力驱剿,实苦不支,慎勿狃目前之近利,而轻言互市也。 海船多漳、泉商贾,贸易于漳州,则载丝线、漳纱、翦绒、纸料、烟、布、草席、砖瓦、小杉料、鼎铛、雨伞、柑、柚、青果、橘饼、柿饼,泉州则载磁器、纸张,兴化则载杉板、砖瓦,福州则载大小杉料、干笋、香菰,建宁则载茶;回时载米、麦、菽、豆、黑白糖饧、番薯、鹿肉售于厦门诸海口,或载糖、靛、鱼翅至上海。小艇拨运姑苏行市,船回则载布匹、纱缎、枲绵、凉暖帽子、牛油、金腿、包酒、惠泉酒;至浙江则载绫罗、绵绸、绉纱、湖帕、绒线;宁波则裁绵花、草席;至山东贩卖粗细碗碟、杉枋、糖、纸、胡椒、苏木,回日则载白蜡、紫草、药材、茧绸、麦、豆、盐、肉、红枣、核桃、柿饼;关东贩卖乌茶、黄茶、绸缎、布匹、碗、纸、糖、面、胡椒、苏木,回日则载药材、瓜子、松子、榛子、海参、银鱼、蛏干。海壖弹丸,商旅辐辏,器物流通,实有资于内地。 进贡 康熙二十五年,台湾平,设郡县。其王耀汉连氏、甘勃氏遣陪臣宾先吧芝复奉表进贡。表词有云:「外邦之丸泥尺土,乃是中国飞埃;异域之勺水蹄涔,原属天家滴露」云云。贡物:大珊瑚珠一串、照身大镜二面、奇秀琥珀二十四块、哆啰绒二十五匹、织金绒毯四领、乌羽缎四匹、绿倭缎一匹、哔叽缎二十匹、织金花缎五匹、杂色细软布、文采细织布、白毛里布二百九十四匹、大自鸣钟一座、琉璃灯一圆、聚耀烛台一悬、琉璃盏异式五百八十一块、丁香三十担、冰片三十二觔、甜肉豆蔻四瓮、镶金小箱一只(内丁香油、蔷薇油、檀香油、桂花油各一罐)、葡萄酒二桶、大象牙五只、镶金鸟铳三十把、马铳六十把、彩带三十佩、镶金佩刀三十把、镶金双利剑二十把、单利剑六把、照星月水镜一执、江河照水镜二执、雕制夹板二只」(池北偶谈)。 荷兰国最称富饶,乃遇风至台,假地于倭,虎视盘踞,大有深心。迨何斌引郑成功袭台,力战不克而归。见我师扫荡郑逆,不觉詟服。 [book_title]卷三 赤嵌笔谈 泉井围石 北路阿拔泉、虎尾溪,源同出水沙连;经牛相触山口,二水分流。阿拔泉极清,虎尾溪极浊,水性湍急,最为深阔,西流二十余里入地,伏流于海。 汤泉南路二:一在澹水社,出赤山,水流如汤,亦无定处;一在大滚水山,山不甚高,其上瀵涌出泉而温,故名。相去十余里,又有小滚水山,脉络相属。北路二:一在玉山最深处,泉流气蒸如沸;一在大鸡笼隔港山朝山内。康熙辛丑,我师与贼战于鲲身,正值炎歊;随地掘尺余,皆甘泉。 郡治滨海,各井皆澹水,微苦咸;惟傀儡山马兵营井极清冽,为郡中第一泉。安平城上,红毛井水高于海,而味亦甘。彭湖居海之中,井亦澹水,以观音亭、副将署二井为最。 万寿亭一泉,屯兵万余,汲取不穷,今名万军井。 龙目井有二:南路阿猴林内竹仔寮两井相连,状如龙目,因名;北路大鸡笼山之麓,下临大海,四周斥卤,泉涌如珠,甘冽异诸井。 郑氏北园,去郡治五、六里;从海视之,则直北矣,故名。园在平壤,无邱壑亭台曲折凌峻之致。丙寅,台厦道周昌,因其地,仍其茂林深竹,结亭筑室,为之记,且绘而图之。季麒光颜曰「致彻」,有秋夜游北园记。昌于道署后筑小园,名「寓望」,盖取左史畺有寓望之言;麒光亦有记。 海中有■〈石娄〉■〈石国〉石,皆咸卤结成,粗劣易腐,或置盆碗中,不足充玩。彭湖石完好,较文石尤细,可为扇器。余则磨砻攻■〈金旨〉,仅供诸番文项之用。 物产(百榖花果竹木鸟兽虫鱼盐硫磺) 三县皆称沃壤,水土各殊。台县俱种晚稻。诸罗地广,及凤山澹水等社近水陂田,可种早稻;然必晚稻丰稔,始称大有之年;千仓万箱,不但本郡足食,并可资赡内地。居民止知逐利,肩贩舟载,不尽不休,所以户鲜盖藏。 正月,诸邑收菜子,一名油芥(九、十月间种);碾油只供膏火,不可食。二、三两月,凤邑收黄豆(十月、十一月间种),下澹水八社尤多;诸邑收大麦、小麦(十月、十一月间种),近台属者二月收,远处者三月收。四月,台邑丝瓜、红凉瓜(即菜瓜)、瓮菜、苋、茄、菜豆(即豇豆)熟;凤山八社水田,收双冬早稻(一名安南蚤,十月、正月种);民间西瓜熟(正月种);三邑糖廍事毕。五月,台邑番檨、西瓜熟;凤山瓜、檨、蔬果于四月间先熟,五月几尽矣;诸邑收早麻(即芝麻,正月、二月间种),瓜檨亦盛出。台、凤地暖,凡所种植,先期成熟;诸邑近北渐寒,颇似内地,所出之物稍迟。六月,三邑刈黄麻,黄梨、龙眼、波罗蜜、梨仔茇出,民间种晚稻,农务方兴,略无间隙;诸邑收晚麻,番民收稷米、高粱、荞麦。七月,三邑靛青(正月、二月间种者)、姜、芋、槟榔、浮留藤俱盛出;诸邑收大头婆早稻(正、二月间种)。八月,诸邑再收黄豆及黑豆、菉豆(俱五月间种);番民收薏苡。九月,三邑收菁子;诸邑收圆粒粟(一名一枝蚤),园田皆可栽种,若早播者,则于八月收。十月,三邑收白占稻、红埔占稻;白占种于田,红埔占种于园;番薯熟,早种者七、八月先出,田家食至来年四月方尽;凤山下澹水武洛糯米芋熟,长二尺余,与别芋迥殊。十一月,三邑大蔗、芋蔗熟,大蔗即甘蔗,芋蔗一名芒蔗,一名竹蔗;三邑农家竖兴廍工碾糖;凤山采捕乌鱼;内山之番,不拘月日,捕鹿为常;平埔诸社,至此烧埔入山,捕捉獐鹿,剥取鹿皮,煎角为胶、渍肉为脯及鹿茸筋舌等物,交付贌社,运赴郡中,鬻以完饷。十二月,台、凤进贡西瓜及王瓜,匏茄熟;南北两路荷花盛开;涂■〈鱼卖〉鱼出,天时蒙雾,齐浮水面,捕获倍多。台邑土壤褊小,绝少水田,农人多种瓜、蓻麻,杂植蔬豆,栽蔗碾糖,间种早稻以佐食,纳粮每于两路籴买输将。 稻有粳、糯。粳稻种于水田者曰早占、曰晚占,色白;种于园者曰埔占,色赤。糯稻种于水田者曰赤秫,壳色赤;种于园者曰禾秫,粒大,色白。麦有大麦、小麦,而小麦最佳。稷之属有细米,黄、白二种,萧垄、麻豆诸社有之。 南方麦花多开于夜,台则如北地;然食多亦不觉热。黍米夜间开花,居民多不食。荞麦种植亦少,婴儿有疾,每用面少许滚汤冲服,立瘥,谓能解肌袪热;间有为饭者。土壤肥沃,不粪种;粪则穗重而仆。种植后听其自生,不事耘锄,惟享坐获;每亩数倍内地。近年台邑地亩水冲沙压,土脉渐薄;亦间用粪培养。澹水以南,悉为潮州客庄;治埤蓄泄,灌溉耕耨,颇尽力作。田中艺稻之外,间种落花生(俗名土豆);冬月收实,充衢陈列。居人非口嚼槟榔,即啖落花生;童稚将炒熟者用纸包裹,鬻于街头,名落花生包。 花不应候。余壬寅仲冬按部北路,至斗六门,见桃花方谢,菜花初黄;回至笨港,见人擎荷花数枝;及回寓馆,榴花亦照眼。癸卯二月,桂正芳菲;八月,桃又花信;不可以时序限之。 花开无节,惟菊至冬乃盛,开至二月。苏子瞻在海南,以十一月之望与客泛菊作重九有云:「岭南地暖,百卉造作无时,而菊独后开;考其理,菊性介烈,不与百卉并盛衰也」。 班支花,一作斑枝,以枝上多苔文成鳞甲也;较茶花尤大,色深黄,蓓蕾坚厚,结实如绵。陈观察子京云:即系木绵;粤西花更大、色红,为稍异耳。 鹰爪兰,一名油兰花;似兰无心,香味滞腻,嗅之令人作恶。结子如枣,一丛二十余枚,攒簇如桃,名鹰爪桃。 倒垂兰,出北路内山;枝屈曲如梅叶,似萱短而厚,不着土生。取一枝挂檐阴雨露所及处,自能生根抽芽、出叶开花。花似兰,色黄碧,微香。 木兰花,如粟,澹黄,芳似珠兰;树本大者围数尺,名树兰。 水仙,岁底盛开,一本五、六茎,一茎可十余蕊,鲜芳绝伦。广东市上标写台湾水仙花头,其实非台产也,皆海舶自漳州及苏州转售者。苏州种不及漳州肥大。 美人蕉,花红、黄二种。黄者尤芳鲜可爱,四时不绝。有高丈余者,子坚黑,或作小念珠。 蕉有芭蕉、金蕉。芭蕉不结子;金蕉花如莲,色紫不鲜,每花结子一梳,名蕉果。凡蕉果一枝五、六层,每层数十枚排比而生,剖食味亦甘。异物志载:羊角蕉子,大如手拇指,长而锐,有似羊角者此也。南方草木状:蕉树,子房相连累,甜美,亦可蜜藏。台地村舍后,每广植之,四时皆生,藉以获利。性寒,妇人产后,每以蕉果少许置儿口中,谓能清热。 番绣球,蔓生,叶厚可一钱;花白色,底瓣似通草为之;心微红而坚,明亮如矾。 番花,叶大于枇杷,枝每三叉。花有五瓣、六瓣者,外微紫,内白色,近心渐黄,香似栀子。夏秋多开,冬则叶落。但名番花,似属统称。广东志云:「贝多罗来自西洋,叶大而厚,梵僧用以写经,花大如小酒杯,六辨,瓣皆左纽,白色,近蕊则黄,有香甚缛;落地数日,朵朵鲜芬不败」。乃知此为贝多罗花也。 番树,大如槐;枝干离奇,或似卧松。结实如槐角,皮红时绽裂;肉白可食,名曰■〈艹〈束刂〉〉豆,一名番豆。 昙花,一枝数十蕊,一蕊长七、八寸,花六出,外紫内白,颇似莲香。亦有白色者,摘置几案间经时略不损坏,花蕊仍然开放,是一异种;僧家言是西方小本。 刺桐花,每枝可数十蕊,一瓣包裹数须,似翦彩为之,烂熳若朝霞。台郡最盛。辛丑春,无一开花者,遂兆朱一贵之乱,甚奇;后遂于花时占一年盛衰。 宝相花,似蔷薇;色白,瓣较多,惜不甚香。 佛桑,一名朱槿。高不逾五、六尺,四时皆花。花有深、浅红、澹黄各色;红则焰焰烧空,尤为夺目。又有名一丈红者,叶与佛桑相似,花单瓣,状如秋葵;而殷红绰约较佛桑更为照眼。台湾随笔云;「照殿红,树甚高,花如巨觥,色红无二」,意即一丈红耶? 茉莉最易栽植。番茉莉较大,种自柬埔寨来,花径寸,百余瓣。早晚街头,有连十余蕊签成一枝,有连数十蕊为一串;买置床榻,殊有妙香。 莲,四时皆开;亦有单瓣者。 『蔗苗种于五、六月,首年则嫌其嫩,三年又嫌其老,惟两年者为上。首年者熟于次年正月,两年者熟于本年十二月,三年者熟于十一月。故硖煮之期,亦以蔗分先后。若早为砍削,则浆不足而糖少。大约十二月、正月间始尽兴工,至初夏止。初硖蔗浆,半多泥土;煎煮一次,滤其渣秽;再煮入于上清,三煮入于下清,始成糖入■〈石屚〉;待其凝结,用泥封之;半月一换,三易而后白;始出■〈石屚〉晒干,舂击成粉入篓,须半月为期。未尽白者名曰糖尾,并■〈石屚〉再封;盖封久则白,封少则淄;其不封者,则红糖也。所煎之糖,较闽粤诸郡为尤佳』(东宁政事集)。 插蔗之园,必沙土相兼、高下适中乃宜。每甲栽蔗,上园六、七千,中园七、八千,下园八、九千或至万(地薄蔗瘦,多栽冀可多硖糖觔)。三春得雨,易于栽插;无雨亦犁种,但戽水灌溉,为力颇艰。十月内,筑廍屋、置蔗车,雇募人工,动廍硖糖。上园每甲可煎乌糖六、七十担,白糖六、七十■〈石屚〉(沙土陶成);中园、下园只四、五十担。煎糖须觅糖师知土脉精火候,用灰(汤大沸,用砺房灰止之)、用油(将成糖,投以萆麻油),恰中其节。煎成,置槽糟内,用木棍频搅至冷,便为乌糖。色赤而松者,于苏州发卖;若糖湿色黑,于上海、宁波、镇江诸处营销。至制白糖,将蔗汁煎成糖时,入糖■〈石屚〉内,下用■〈石屚〉锅盛之;半月后浸出糖水,名头水;次用泥土盖■〈石屚〉上十余日,得糖水,名二水;再用泥土覆十余日之糖水,名三水;合煎可为糖膏,或用酿酒。每■〈石屚〉白糖只五十余觔。地薄,或糖师不得其人,糖非上白,则不得价矣。每廍用十二牛,日夜硖蔗;另四牛载蔗到廍,又二牛负蔗尾以饲牛。一牛配园四甲或三甲余。每园四甲,现插蔗二甲,留空二甲,递年更易栽种。廍中人工:糖师二人、火工二人(煮蔗汁者)、车工二人(将蔗入石车硖汁)、牛婆二人(鞭牛硖蔗)、剥蔗七人(园中砍蔗,去尾,去箨)、采蔗尾一人(采以饲牛)、看牛一人(看守各牛),工价逐月六、七十金, 唐大历中,邹和尚始教民黄氏造蔗霜法。其器用有蔗削、蔗镰、蔗凳、蔗碾、抬床、榨斗、漆瓮之属。今蔗车两石矗立,状如双碾,夹取其汁,想即蔗碾遗制。酒有蔗浆用饧汁酿成,与荔子酒俱味极甘;北路有用梨仔茇酿酒者,又在蔗浆、荔子之下。 『番薯,明万历中闽人得之外国,瘠土沙砾之地皆可种。初种于漳郡,渐及泉州,渐及莆,近则长乐、福清皆种之。闽海而南有吕宋国,朱薯被野连山,不待种植;夷人率取食之。茎叶蔓生,如瓜蒌、黄精、山药之属,而润泽可食;或煮,或磨为粉,亦可酿为酒。生食如食葛,熟食味如熟荸荠。生贮之有蜜气,香闻室中。夷人虽蔓生不訾省,然吝而不与;中国人有截取其蔓咫许以来,于是入闽十余年矣。何镜山颂曰:不需天泽,不冀人工,能守困者也;不争肥壤,能守让者也;无根而生,久不枯萎,能守气者也;佐五谷,能助仁者也;可以粉,可以酒,可祭,可宾,能助礼者也;茎叶皆无可弃,其直甚轻,其饱易充,能助俭者也;耄耆食之,不患哽噎,能养老者也;童孺食之,止其啼,能慈幼者也;行道、鬻乞之人食之,能平等者也;下至鸡犬,能及物者也;其于士君子也,以代匮焉,所以固其廉;以广施焉,所以助其惠;而诸德备矣』(闽小记)! 或云,薯长而色白者是旧种,圆而黄赤者得自文来国,未知孰是。余见有大可尺围,形似南瓜者,土人亦不经见也。 芋有二种:红者呼为为槟榔红,白次之。熟较内地亦蚤,六月初旬即可食。多食滞气,不似内地滑润。南路番子芋,一名糯米芋,有重十余觔者,味佳。 枣子槟榔,即广东鸡心。粤人俟成熟,取子而食;台人于未熟食其青皮,细嚼麻缕相属,即大腹皮也。中心水少许,尚未成粒;间有大者,剖视其实,与鸡心无二。或云粤人食子,台人食皮。一色青者为雄,黑脐者为雌;雄者味厚,雌者味薄。颗向上长者,尤贵蛎房灰用孩儿茶或柑仔蜜染红,合浮留藤食之。按范石湖集云:「顷在峤南,人好食槟榔,合蛎灰、扶留藤(一名蒌藤),食之辄昏,已而醒快」。三物合和,唾如脓血,可厌。(蒌藤一作浮留藤,土人误作为「荖」;字释无「荖」字)。台地多瘴,三邑园中多种槟榔;新港、萧垄、麻豆、目加溜湾最多,尤佳。七月,渐次成熟;至来年三、四月,则继用凤邑琅峤番社之槟榔干。 种槟榔必种椰,有椰则槟榔结实必繁。椰树叶少,林高。椰子外裹粗皮如棕片,内结坚壳;剖之白肤盈寸,极甘脆,清浆可一碗,名椰酒。东坡诗「美酒生林不待仪」,此也。广东志:「椰心色白,而甘在酒中,大小不一」。凡拣椰子,以手摇之,听水声清亮,则心大而甜;其肉厚,水声浊,则否。盖椰心以水而养,无水则无心,往往而是。又有椰油可佐膏火。或云,用火炙椰,其油自出;疗齿痛、冻疮,极效。 台地夏无他果,惟番檨、蕉子、黄梨视为珍品;春夏有菩提果,一名香果,芳馨极似玫瑰果,当以此为第一。 土人酷嗜梨仔茇,一名番石榴;肩挑担负,一钱可五、六枚,臭味触人,品斯下矣。台湾随笔云:象齿有实可食;不知何物? 檨三种;香檨、木檨、肉檨。香檨差大,味香不可多得。所食者,木檨、肉檨。晒干用糖拌蒸,亦可久藏。台人多以鲜檨代蔬,用豆油或盐同食。北路自半线以上,则绝无矣。字释无「檨」字。色味似杏,或是番杏误作檨。檨实大如猪腰子,叶尖长。居易录作番蒜。五月熟,大如苹婆,味甘香,多津液。树大而叶圆,非是。 波罗蜜,一名优钵昙。广东志:「南海庙中,旧有东西二株,高三、四丈,叶如苹婆而光润,萧梁时西域达奚司空所植;他所有,皆从此分种」。生五、六年,至径尺,削去其梢,以银针钉腰,即结实。成实乃花;然常不作花,故佛氏以优钵昙花为难得。每树多至数十实,自根而干、而枝条,皆有实累累疣赘。若不实,则以刀砍树皮,有白乳涌出,凝而不流,则实;一砍一实,十砍十实,故一名刀生果。熟以盛夏,大如斗,重至三、四十觔。皮厚有软刺,礧砢如佛头旋螺;肉含纯瓤,间迭如橘柚囊,气甚芳郁。有干湿苞之分。干苞者液不濡腻,味尤甜。每实有核数百枚,大如枣,仁如栗黄;■〈火刍〉熟可食,能补中益气,悦颜色;志云「色绿似如来顶,液黏如漆」是己。其子却似橡实,每一子为一房,熟而食之,味似百合;子不可生食,瓤可生食,亦不甚甘美,终不似橘柚味佳也。土人用波罗蜜子煨肉,黄梨煮肺,亦海外奇制。 粤西以波罗蜜为天波罗,黄梨为地波罗。居易录谓:「黄梨曰黄来(去声);八月熟,长可尺许,味尤甘香。其树类蕉,实生节间」。按黄梨长止五、六寸,草木丛生根下,叶似萱,两边如锯齿,顶上叶小,攒簇如鸡帚;谓其树类蕉,非也。 龙眼,颗小味薄,六、七月熟。荔枝皆自内地来。蓝总戎廷珍每贻漳州状元红,紫绡玉肤,甘如醴酪;每以海上风阻,不得日食三百,殊为憾事。 香橼,初夏即熟。长似木瓜,上下微尖,拌蜡匀檀,较软罗圆皱稍逊矣。 木瓜,树干亭亭,色青如桐。每一枝一叶,叶似萆麻,大者尺余;花白色,生杈桠间。瓜凡五棱,无香味;居民用盐渍以充蔬。诸罗志谓:毛诗「投我以木瓜」即此;殊非。按果谱:木瓜一名楙,一名铁脚梨。树丛枝,叶花俱如铁脚海棠。叶光而厚,春末花开,红色微白;实如小瓜,或似梨稍长,色黄,如着粉,津润不水者为木瓜。此地所产,与内地木瓜绝不类;岂可以称谓偶同,遂妄为引据乎! 『凤山县有姜,名三保姜;相传明初三保太监所植,可疗百病』(香祖笔记)。 『楠生深山中,裂土而出,全体悉具盖,与竹笋相同。两叶始蘗,已大十围;岁久则坚,终不加大』(稗海纪游)。 大松生水沙连,合抱成林;生番所居,莫敢采伐。相传山后崇爻、黑沙晃诸山有松、有杉、有梅。 萧朗木,大者数围,性极坚重,入土千年不朽。然在深山中,野番盘踞,人不能取;洪水漂出,伪郑取以为棺,实美材也。 南路打狗山有香木,色类沈香,味较檀尤烈;不名何香,土人亦不知贵。传说:昔年有苏州客商能辨之,载数十担去;后有官某,作为香杖。今所存者,零星碎木,见为扇器者。 娑罗树,中空,四围折迭成圆形,尤异;花纹纠结盘屈,如古木状。用贮管城,因其材也。 水沙连茶,在深山中。众木蔽亏,雾露蒙密,晨曦晚照,总不能及。色绿如松萝,性极寒,疗热症最效。每年,通事于各番议明入山焙制。 内山林木丛杂,多不可辨,樵子采伐鬻于市,每多坚质;紫色灶烟,间有香气拂拂。若为器物,必系精良,徒供爨下之用,实可惜!傥得匠氏区别,则异材不致终老无闻,斯亦山木之幸也。 木有交标,可为梁柱。九荆小而不高,茆屋用以为柱,入土不朽。又有白树,色白可以为器;此皆内地所无者。 竹亦可为器用;但质薄劣,蛀虫易生,不能经久。遍处皆竹,数十竿为一丛;远望若柳,绝无萧疏之致。生笋不出丛外,皆不堪食。夏月,街市亦有煮熟肩卖者,味酸苦,难以充庖。诸罗志谓:「竹堑、岸里之筀竹笋,味甚佳」。 观音竹,枝弱叶小;蓻植盆中,亦可供玩,一名凤尾竹。志载佛眼竹、金丝竹,俱未见。 江南竹,亦名南竹;鱼港篱落每用之。 筑室,一椽、一木、一瓦、一石,向皆取给内地;以此处沙土不可以陶盖瓦级砖,竹木不胜栋楹榱桷。康熙壬寅,巡历南北两路,窑亦错列,殆不足供全郡之需。小民草寮,以竹为柱,上覆以茅,用土涂附;倾盆疾雨,沙土漂流,卷地狂氷,栋桷摧折。且经年之竹,蠹已蛀尽,乌能久支耶!藤最多,盘旋里余,可为碇索,可缚茅屋。嫩者合槟榔食之。海风藤治拘挛风湿,极效。葵藤缚器用之。又茭藤生海滨水中;内山有此,大可合抱,不适于用。 隆冬木叶不脱;惟佛桑、番花落叶,至春敷荣。余于春日生新叶,逐渐旧叶脱去;青林暗换,红蕊续开,亦见大造密移之妙。 志载药品有内地所不经见者:如斑节草、桕菰、菻茶菰、穿山龙草、土木瓜、风藤、水烛。亦有志所不载者:如金锁匙,治疳;■〈人口,上中下〉 铃草、茶匙、黄虎咬、黄龙鳞草、四时春、马蹄香(一名一枝香)、金剑草、碡草、龙舌、黄羊耳草,治黄;姜蔚子、黄金子、龙船花、正埔姜、鱼签草、苦麻草、鸡骨黄,去风解热;乌甜叶(一名对面乌),止血;桕仔草、半天飞,凉血;鸡卵藤、宜梧草、万年薯、撮鼻草,治疯;鸭嘴黄(一名定经草),调经;千里光,治目;龙芽草、竹仔草、天青菜、大枫草、三艾刀、鲫鱼胆草、牛顿草、山苦瓜、牛角刺、山葛藤、颇仔叶、山麻草、千日青山、四英马鞍草、过江龙、槟包藤、猪母菜、羊角豆、姑婆草,疗毒;白埔姜,止痛;蔡板草(一名九层墖)、珠仔草、金不换草、山蜈蚣、小营■〈艹〈束刂〉〉、山茄报、碎米黄,治跌打损伤;万年松,治腹痛;鹿肚草,治噎嗝;赤血草、咸酸草、茄冬叶、猫公刺、山尾蝶、天仙茄、遍地锦、炮仔草,治咽喉;叶下红(一名马蹄黄、一名消息草)、山埔银、鹿角英、地扫草、午时草、鼠尾黄、真珠黄、山东枋、白花草、龙树草,治疔毒;龙吐珠、虎婆刺、漫桃花、千里急、铁马鞭、山芙蓉、倒地柃、和尚藤、金丝五爪龙、鸡柔草、瓜子草、荔枝草、田乌草、鸡角刺、束血草、毛将军、田薯草、五宅茄、羊相卓、不求人、虱鬓草、铙钹草、马鞍藤、鲎壳刺,治痈;山素英,治疥;疳壳草,治痧;蝇翅草,治虚胀;苦仔草,治痘;水镜草,治痔漏;三脚虎草、三脚鳖草、咬人狗、虎尾仑,治瘰疬;茅根草、无根草,通淋利水;■〈艹〈束刂〉〉行草,治疡;黎壁草,治臁疮;蒲盐草,治蛇伤;茑松叶、过沟菜、冷饭藤、山荖叶、虫草,治溃烂;猪腰草,治阴症。有异名者,苎麻根名山桔梖,柑核名仙柑子,山药名淮山,木槿名水锦,土茯苓名山尾薯,木贼名接骨筒。 白鸠,每当风雨舞翅盘旋,霜衣雪襟,可为近玩;或呼为洋鸽,云自嘎喇吧来者。初开台时,一双不下二十金,近饲养将雏者多,价不及十分之一。 海八哥,黑身,红顶,绿足,一名田鸡。乌须,鸷鸟也,能搏击羽族;尾长,黑色,时集于田间牛背上。闻有鸟名彩囊,似鸡而小,顶上有五彩囊;五鸣鸡,大如鹌鹑,项白,每漏下一鼓,则一鸣;雷舞,苍赤色,闻雷即舞;未见。 白八哥,白画眉,亦未见。或云盐水港、统领埤加冬树大数围,其上每年生白八哥;相近居民,伺其将雏,攫而饲之。 番鸭,大如鹅;足微短,两颊红如鸡冠,雄者色更赤。畜之常飞去。人每载入内地,然褷褷唼唼,无足充玩。 山无虎,故鹿最繁。昔年近山皆为土番鹿场;今则汉人垦种,极目良田,遂多于内山捕猎。角尾单弱,绝不似关东之濯濯。角百对,只可煎胶二十余觔。鹿虽多,街市求一脔不得。冬春时,社番截成方块,重可觔余,皆用盐渍运致府治;色黑味变,不堪下箸;而值亦不轻。 『福州东岛,视彭湖为近,内惟产鹿,千百为群;岛人捕得,取其肠胃连粪食之,以为至美。其全体,则鬻之福州人。今所鬻鹿脯、鹿筋,皆东岛物也』(玉堂荟记)。 『鹿以角纪年,凡角一岐为一年,犹马纪岁以齿也。番人射鹿为生,未见七岐以上者。向谓鹿仙兽多寿,又谓五百岁而白、千岁而元,特妄言耳。竹堑番射得小鹿,通体纯白,角才两岐,要不过偶然毛色之异,书固未足尽信也』(番境补遗)。 『台湾多野牛,千百为群。欲取之,先置木城四面,一面为门,驱之急,则皆入,入即扃闭而饥饿之,然后徐施羁靮,豢之刍豆,与家牛无异矣』(居易录)。按木城应作木栅;饲蔗叶,非刍豆也。 马小而力弱,异于内地;内山有山马。 水沙连、红头屿出黄羊,有鬻其皮以为褥者。 山鼠,土人捕获,以蔗梗填腹,去毛炙黄,合猪肉煮食。又山猫,取其毛以束笔,微短而软。乡间亦有捕蝉,纸裹煨熟以下酒者。 『鱼二种,志所未录:一曰新妇啼;状本鲜肥,熟则拳缩,意取新妇踧踖也。一曰飞藉鱼,疑是沙燕所化,两翼尚存;渔人伺夜深时悬灯以待,乃结阵飞入舟中,甚至舟力不胜灭灯以避』。『鲨鱼,胎生。市得一鱼,可四、五觔,用佐午炊;庖人剖腹,一小鱼从中跃出,更得五六头,投水中,皆游去』(赤嵌集)。 鲨类不一,龙文鲨、双髻鲨,志言之矣。外此有乌翅鲨,身圆,翅尾黑色;锯仔鲨,齿长似锯;鸟鲨,口阔,大者类百觔,能食人;虎鲨,头斑如虎,齿迅利,噬人手足立断;圆头鲨,亦食人;鼠■〈虫吾〉鲨,皮白,齿如梳;蛤■〈波上鱼下〉鲨,口阔,尾尖;油鲨,身圆而长,尾似虾尾;泥鳅鲨,口尖;青鲨,身青色;扁鲨,身扁尾小;乞食鲨,皮可饰刀鞘;狗缠鲨,身长尾尖;狗鲨,头大,上有乌赤点,离水终日不死。 鲂有锦鲂,身圆,有花点,大者三、四百觔,皮生沙石,尾长数尺,骨弱肉粗;黄鲂,身圆,黄色;泥鲂,皮黑;扫帚鲂,尾如鲂;乌燕鲂,头、身、翅俱似燕,肉黑;四开鲂,头似燕,肉赤;鬼角燕鲂,头有软角;水沉鲂,澹红色,身扁头尖。 海翁鱼,有言如小山,草木生之,樵者误登其背,须臾转徙,不知所之;此无可考。志云:「后垄番社有脊骨一节,高可五、六尺,两人合抱未满其围」。渔人云,大者约三、四千觔,小者亦千余觔、皮生沙石,刀箭不入。有自僵者,人从口中入,割取其油、以代膏火。肉粗,不可食。口中喷涎,常自为吞吐;有遗于海边者,黑色、浅黄色不等,或云即龙涎。番每取之以贾利,真赝亦莫辨也。 志载诸鱼已详。又有金精鱼,花点细鳞;三牙鱼,或赤或白,有三齿;田鸽鱼,体圆,两须极长;梳齿鱼,黑色,花点,齿如梳,鱼肚食之立死;泥鲙鱼,黑色,口阔,大者五、六十觔;珠鲙鱼,黑色,身有红白点;小鲙鱼,黑色;小波浪鱼,青身小尾;归秉鱼,身扁肉涩;赤海鱼,红色;刣额鱼,金鳞,头内有石子一枚;鳡鱼,口边有两大刺;牛尾鱼,状似牛尾;泥龙鱼,身长有暗刺;青箭鱼,色青口尖,行如箭;交网鱼,色乌、赤两种;牛牯■〈鱼夬〉,头阔,皮青;金梭鱼,金鳞,身软;竹梭鱼,口尖,身长;飞乌鱼,色青,有翅能飞;咬网狗,黑色,歪口无分左右;海鱱鱼,头大,皮黑;■〈人口,上中下〉 西鱼,身扁,色白,有刺;圭糍鱼,色黑,唇厚;遍身苦鱼,身有花点;安米鱼,细鳞,有赤有白;旗鱼,色黑,大者六、七百觔,小者百余觔,背翅如旗,鼻头一刺长二、三尺,极坚利,水面殴鱼如飞,船为所刺,即不能脱,身一转动,船立沈;蜈鱼,俗呼海竖,头似猪,大则千余觔,小亦五、六百觔,常于水面跃起,高丈余,喷水如雪,渔人见之即避。又海和尚,色赤,头身似人形,四翅无鳞;海狗,头似狗,尾尖,四翅;海马,状似马,颈有鬃,亦四翅;渔人网获,均为不详。 土人呼蛎房为蚝,呼车螯为蛲。 蟹,螯生毛者;无毛者为蟳。有翠蟹,蔚然深蓝,大不盈掌;巨者螯长六、七寸,壳有斑文,呼曰青脚□。有虎蟳,闽小纪云:质粗味劣,无足取;壳极类门户上所绘虎头,色亦殷红斑驳,人有镶为酒器者;冬来生子,充盈脐外。 石蟳,赤色;沙钻蟹,色黄,遍身有刺,遇人即伏沙底;沙马蟹,色赤,走甚疾;大脚仙蟹,身小,一螯大,一螯小,色有赤、白;虎狮蟹,遍身红点;青蚶蟹,青白色,两螯大;金钱蟹,身扁,赤黑色。 ■〈句黾〉鼊,龟属,卵生,状似鳖,四足漫胡,无指爪;大者百余觔,小者数十觔。常从海岸赴山凹,钻孔伏卵;人伺其来时,尾而逐之,行甚疾,众并力反其背,则不能动矣。剥割时,两目泪下。嗜者谓味同牛肉,值亦相等。甲可乱瑇瑁,亦以饰物;但薄而色浅;不任作器。市贩鹿胶,每以其板壳与鹿角骨同煎。南路龟壁港以此名,今写讹;刘欣期交州记作蚼■〈虫辟〉。 文蛤,味极鲜美。往年绝少,惟癸卯春夏鱼市不绝。西溪丛话:「蛤蜊、文蛤,皆一潮生一晕」。博物志云:「东海有蛤,鸟常食之;壳在海岸,潮水往来碏薄,洁白如雪,入药最精」。往在大担僧寺,见海边蛤壳,各种奇异,有竞为携取者。 龙虾,昂首奋角,如画龙状;甲硬如蟹壳,须长二尺余,钳六、七寸,上有芒刺,尾下子累累相属。又有九节虾。 海龙,产彭湖,冬日双跃海滩,渔人获之号为珍物。首尾似龙,无爪牙,长不径尺;或云入药功倍海马。 海蒜,一名海肾;壳类蛤,肉垂三寸余,白色,上有黑点,形状甚劣。食之多患腹泻。 传说北路有巨蛇,可以吞鹿,名钩蛇;能以尾取物。余始来此,坐檐下,有声如雀,却不见有飞鸟,后乃知为蜥蜴鸣也。林佥事麟焻使琉球竹枝词:「静听盘窗蜥蜴声」。其自注云:「蜥蜴能鸣,声如麻雀」;海外蜥蜴俱能鸣耳。 海舟夜眠,潜伏舱内,尚喜无蚊。台地四时皆受其害,更有不见不闻而为所刺,愈抓搔则愈痒。闽小纪云:「闽地有小虫若微尘,视之不见,刺人较蚊蚋尤甚;密帷亦不能间之,名没子」。 四时阶砌蛩鸣不绝;蝉于二月即嗓树间。听虫鸣以占候,未可与此地律也。 蜈蚣,腹下有光,夜间青荧,闪烁如萤;毒气如琉璜,以足踏之,光熠耀不绝。 南州异物志:「寄居之虫,如螺而有脚,形如蜘蛛;本无壳,入空螺壳中,戴以行,触之缩足如螺闭户,火炙之乃出走」;异苑谓:「鹦鹉螺常脱壳而朝游,出则有虫如蜘蛛入其壳中,戴以行,夕返则此虫出」:庾阐所云「鹦鹉外游,寄居负壳」者也。台地呼寄生。 各省盐,或煎或晒;台地止于海岸晒盐。府盐埕二千七百四十三格,台邑盐埕一千四百二十一格,凤邑盐埕一千三百二十一格;每格广狭不一,计丈定课,每丈征银四钱九分。诸邑无盐埕。南社,冬日海岸水浸浮沙,凝而为盐;扫取食之,不须煎晒。所产不多,渍物易坏。崇爻山有咸水泉。番编竹为镬,内外涂以泥,取其水煎之成盐。 『余以采硫居台郡,为购布、油、糖,铸大镬,治刀、斧、锄、杓,规大小木桶,制秤、尺、斗、斛;布以给番人易硫土,油与大镬所以炼硫,糖给工匠频饮、频浴体以避硫毒,锄平土筑基,刀、斧伐薪薙草,杓出硫于镬,小桶凝硫,大桶贮水,秤、尺、斗、斛以衡量诸物。又购脱粟、盐豉、筐、釜、碗、箸等率为百人具,计费千金。余乘笨车行十八日至后垄社,越三日至澹水港口,中流有鸡心礁,海舶畏之,浅深莫定。余停车欲渡,有飞虻亿万,如急雨骤至,衣不能蔽。又五日,至肩脰门,为茅庐二十间。给众番布七尺,易土一筐,约二百七、八十觔。土黄黑不一色,质沉重有光芒,捻之飒飒有声者佳。炼法:槌碎如粉曝干,镬中先入油十余觔,徐入干土,以大竹为十字架,两人各持一端搅之,土中硫得油自出,频频加土加油,至于满镬,约入土八、九百觔,油则视土之优劣为多寡,油过不及皆能损硫。土既优,用油适当,一镬可得净硫四、五百觔,否或一、二百觔,下则数十觔;关键在油,而工人视火候亦有微权也。余问番人硫土所产,指茅庐后山麓间。明日坐莽葛,缘溪入,溪尽为南北社,呼社人为导;东行半里,茅棘高丈余,两手排之,侧身而入。草下一径,仅容蛇伏。约行二、三里,涉两小溪,复入深林中;越峻坡五、六,值大溪,溪广四、五丈,水石皆蓝靛色。导人谓此水源出硫穴,下是沸泉也。余以指试之,热甚。扶杖蹑巉石度,更进二、三里,林木忽断,始见前山;又陟一小巅,觉履底渐热,草色萎黄;望前山半麓,白气缕缕,如山云乍吐,摇曳青嶂间。导人指曰,是硫穴也。风至硫气甚恶。更进半里,草木不生,地热如炙。左右两山多巨石,剥蚀如粉;白气五十余道,皆从地底腾激而出,沸珠喷溅,出地尺许。余即穴旁视之,闻怒雷震荡地底,而惊涛与鼎沸声间之;地复岌岌欲动,令人心悸。周广百亩间,实一大沸镬;盖上所赖以不陷者,热气鼓之耳。右旁巨石间,一穴独大;即石上俯瞰之,毒焰扑人,目不能视,触脑欲裂,急退百步乃止。左旁一溪,声如倒峡,即飞泉所出源也。还就深林小憩,循旧路返。衣染硫气,累日不散。又有不用煎熬自然成磺者,色黄如蜜蜡,名曰磺花』(海外纪略)。 [book_title]卷四 赤嵌笔谈 杂着 郡县志艺文,榆林高拱干台湾赋率藉中土景物渲染,似不足以形容。无锡季麒光所著客问,独不作泛设语,颇极台地山川物产之胜;诸志略而不载,节录数则于左。一曰:「僭号承天,东宁锡字。乾坤东港,华严南岛。近接彭湖,遥分哈喇;荷兰起之,琉球倚之;北凭瓯、闽,西距交、广;属扬州之分,隶女虚之躔。外环大海,云涨烟平;内阻重山,沙迷雾列。中有平原,可耕可牧。隶水长连,昆流交峙。吕宋之估颿时集,日本之夷舶常通;南澳铜山,风樯可接,海坛、柬埔,飞苇直达。蛟龙蜃虺,兕豕鲸鲵;隐隐沄沄,沆沆莽莽;遏云怒风,轰雷遁雨。固海山之僻壤,亦宇宙之奥区」。二曰:「木冈、大冈,以分南北;前岭、后岭,以界东西。鹿耳当海外之咽喉,半线为内山之锁钥。凤山则葱郁宏开,猴闷则离奇盘结。赤山、乌山,上港、中港,钩婴珉突,攫搏呷呀。至若斗六门攀缘鸟道,傀儡山曲折羊肠;观音志如来之胜迹,鬼仔实魑魅之渊薮。萆目、琅■〈王乔〉,迤南巨嶂;鸡笼、竹堑,极北重关。奇岭之雪峰万仞,南日之烟嶂千寻。大武垄、大杰巅、小琉球、小双寮,皆迭岫参差,连冈撼忧。阿猴林障蔽顽番,哆啰嘓交蟠远社。龟佛、龟仑,双标天半;猫罗、猫雾,接峙云中。圭心、石门,崩山、后垄,重洋底柱,攫浪搏潮,觑关蹀户,当者失据」。三曰:「东宁之地,惟水是卫。澹水江北注之津梁,浊水溪南来之门户。鹿耳门冲突海口,大线头高据沙洋。鸡笼城下,颿指闽安;琉球社外,舟通吕宋。至如北线尾、中楼仔,夜静潮平;海翁窟、欧汪溪,春明浪秀。蚊港、笨港、新港、后港、竹沪、三林,或依山回冱,冒没腾流;或聚石奔冲,昂澎涌溢;千里雷驰,万潮烟汹。七鲲身毗连环护,三茅港汇聚澄泓。路分东渡、西渡,洋别大乡、小乡。鲫鱼潭、打狗澳,渔舟云集;洲仔尾、濑口港,盐格星屯。扼其险可以制患,资其利可以裕民」。四曰:「鹿之生也,或斑而文,或黧而黝;忽散忽聚,乍往乍来。于是弓矢殪之,镖■〈木朔〉搦之,罟阱伏之,铅炮击之。肉堪调簋,角则成胶;皮毛稇载,外洋是资。牛之来也,千百为群,凭陵溪谷;聚饮则涓源为涸,回食则蔓草皆赭。闲以围稠,制以钩盾;百步就羁,以耕以驾。至乃犬能攫罴;羊可燖羹;朝飞之雉,倚草栖林;夜啸之猿,依山缘木;豹文隐雾,兔窟藏烟。若夫大缯断流,修縺横海,魦、鲳、鲤、鰋,蛏、蛤、蚶、蟳,挽青猊之鬣,截白鼋之皮,■〈扌叜〉龙籍,罗蜃府,莫不布雕俎,就脔切;具糅五味,腥膏餍饫」。五曰:「重山之中,产有异材;工师操斧,匠氏持柯。楠、榕、杉、樟,桑、桕、槐、柳,莫不枝覆层冈,干依连麓;舒目而望之,青茅、白苇,紫藁、苍芦,郁苔深林,丛如列嶂;代瓦以覆,易墙以围。至如檨、柚之茂叶翳日,槟榔之修干参云,蕉擅绿天,荔垂朱实。山则不童,地鲜不毛,土之良也」。六曰:「喷垆斥卤,五谷是滋,以稼则蕃,以种则硕,水耕火耨,不营而足。上地可七,下地可二;宜粳宜稻,宜菽宜稷。禾秫、赤秫,早占、晚占,秬黍、芦黍,红籼、白籼;豆分黄绿,麦别大小;莫不累累淋淋,颗颗的的,瓯篓满篝,污邪满车,黄云红玉,相积陈陈。于是牛马运之,舟航载之,以征以贡,和钧兵卒。家有稼穑之利,人有作甘之用」。 桐城孙元衡,字湘南,素工诗。官台湾同知,所著赤嵌集,王阮亭司寇谓:裸人丛笑篇及咏禽鱼花草诸什,可作台湾图经风土志,竟可自为一书。而诸志绝不之及,余因摘录一帙,并无锡季麒光蓉洲文藁数十篇,书付陈观察大辇,续修府志,为之补入。 东吟诗,一名福台新咏,四明沈光文、宛陵韩又琦、关中赵行可、会稽陈元图、无锡华衮、郑廷桂、榕城林奕、丹霞吴蕖、轮山杨宗城、螺阳王际慧前后倡酬之作;吴有桴园诗集、杨有碧浪园诗、又东吟倡和诗、季麒光与台令沈省轩所作省轩郊行一集,多写民间疾苦。麒光着有山川考略、海外集,惜俱未见。今则兵燹之后,官僚救过不暇,无复寄情翰墨矣。 武林郁永河台湾竹枝词:「铁板沙连到七鲲,鲲身激浪海天昏;任教巨舶难轻犯,天险生成鹿耳门」!「雪浪排空小艇横,红毛城势独峥嵘;渡头更上牛车坐(沙坚水浅,小艇不能达岸,必藉牛车挽之),日暮还过赤嵌城」。「编竹为垣取次增(官署皆无垣墙,插竹为篱),衙斋清暇冷如冰;风声撼醒三更梦,帐底斜穿远浦灯」。「耳畔时闻轧轧声,牛车乘月夜中行;梦回几度疑吹角,更有床头蝘蜓鸣」。「蔗田万顷碧萋萋,一望茏葱路欲迷;稇载都来糖廍里,只留蔗叶饷群犀」。「青葱大叶似枇杷,臃肿枝头着白花;看到花心黄欲滴,家家一树倚篱笆」。「芭蕉几树植墙阴,蕉子累累冷沁心;不为临池堪代纸,因贪结子种成林」。「独干凌霄不作枝,垂垂青子任纷披;摘来还共蒌根嚼,赢得唇间尽染脂」。「恶竹参差透碧霄,丛生如棘任风摇;那堪节节都生刺,把背林间血已漂」!「不是哀梨不是楂,酸香滋味似甜瓜;枇杷不见黄金果,番檨何劳向客夸」。「肩披鬒发耳垂珰,粉面朱唇似女郎(梨园子弟垂髫穴耳,傅粉施朱,俨然女子);妈祖宫前锣鼓闹(海舶演剧酬愿),咮■〈口离〉唱出下南腔(闽以漳、泉为下南)」。「台湾西向俯汪洋,东望层峦千里长;一片平沙皆沃土,谁为长虑教耕桑」。 各志多取沈文开杂记,未得全书,亦不知其人。蓉洲文藁文开传:「名光文,四明故相文恭公世孙,字文开,别字斯庵;以恩贡历仕绍兴、福州、肇庆,由工部郎中加太仆寺少卿。明鼎革后,遯迹不仕。辛卯,从肇庆至潮州,由海道抵金门;当事书币邀之,不就。七月,挈眷买舟赴泉;过围头洋,遇飓风,飘泊至台。及郑大木掠有其地,斯庵以客礼相见。郑经嗣爵,多所变更;斯庵以一赋寓讥讽,为忌者所中。乃改服为僧,入山不出。在厦门时,与将军施侯为旧识;及侯安抚东宁,慰问夙昔,斯庵仍着僧衣。姚少保亦与友善,许赠资回籍;姚死,事遂寝,亦遂不能作归计矣。所著台湾赋、东海赋、檨赋、桐花赋、芳草赋及花草果木杂记、古近体诗,俱系存藁,未及梓行」。 余巡历所至,见台地花果有内地所无者,命工绘图,得二十余种;余为考其种类,辨其色味以识之。或曰,此可作埤雅尔雅翼外纪,则吾岂敢!华亭吴太史王坦、陆太学荣秬、崇明柏太史谦,展图题句。吴诗云;「尔雅自姬公,搜讨穷大块;后有山海经,所言同志怪;荒略何从稽,于说亦荑稗。乃知天地间,赋形各万派;若非域外游,直犹等聋瞶!巡方绣衣行,几及扶桑界;东溟凌沧波,惊涛历淜湃。既至振纪纲,问民轸病瘵。闻见往往殊,耳目为一快。其中植物繁,罗列登市卖。五色烂然陈,厥状难尽话。细文如锦章,粗文如方罫;枝叶非寻常,异味皆可嘬。召工写此图,摹仿在公廨;碧绿与丹砂,肖真事挥洒。称名复辨种,按之悉能解。我生里闬间,未得广行迈;多识惭古人,拘墟徒自絓。晴窗试展看,意旷若脱械。虚名玷使星,愿无远弗届」。陆诗云:「名象遥传东海东,根苗无可问鸿蒙;波罗蜜与菩提种,犹有林藤地味风」。「如斗如拳硕且繁,不离海岛托云根;甜酸苦辣皆成实,总荷天家雨露恩」(番果图)。又吴诗:「摇曳珠幢翠带长,紫霞一片护花房;金莲乐树知无色,七宝阑中自在芳」。「少许猊床侍释迦,一家眷属见昙花;遥知使节风清候,携得金茎洒异葩」。「珍果图来命画师,拈花又写佛前枝;窗明几净清茶供,绝胜黄金铸像时」!柏诗:「西域谁携仙种回,昙花喜杂瘴烟开;分明遗赠皇华使,不令空王独占来」。「一帆飘渺驾长川,留取奇花入画妍;却笑君房浮海去,不传芝草长琼田」(昙花图)。 纪异 『明崇祯庚辰,闽僧贯一,居鹭门(即今厦门)夜坐,见篱外陂陀有光,连三夕,怪之。因掘地得古砖,背印两圆花突起,面刻古隶四行;其文曰:「草鸡夜鸣,长耳大尾,干头衔鼠,拍水而起;杀人如麻,血成海水。起年灭年,六甲更始;庚小熙皞,太和千纪」;凡四十字。闽县陈衎盘生明末,着槎上老舌一书,备记其语;至今癸亥,四十四年矣。识者曰:鸡,「酉」字也;加草头、大尾、长耳,「郑」字也。干头,「甲」字;鼠,「子」字也;谓郑芝龙以天启甲子起海中为群盗也。明年甲子,距前甲子六十年矣。庚小熙皞,寓年号也。前年万正色克复金门、厦门,今年施琅克彭湖,郑克塽上表乞降,台湾悉平。六十年海氛,一朝荡涤,此固国家灵长之福,而天数己预定矣,异哉』(池北偶谈)! 府志载凤山先年有石忽开,谶云;「凤山一片石,堪容百万人;五百年后,闽人居之」;俄而复合。有言朱文公登福州鼓山,占地脉曰:「龙渡沧海,五百年后,海外当有百万人之郡」。今归入版图,年数适符。熙熙穰穰,竟成乐郊矣。 康熙丙申,北路十八重溪内石洞三孔,水泉围绕,忽一日水上出火焰,高二、三尺,数日乃熄。壬寅岁,亦有见者。此处水热,或谓即温泉;磺气郁蒸,水石相激,而火生焉。 荷兰为郑成功所败,地大震。郑克塽灭,地亦震。朱一贵于辛丑作乱,庚子十月亦地震。维时南路傀儡山裂,其石截然如刀划状,诸罗山颓,其巅喷沙如血;土人谓两山相战。 壬寅七月十一日,凤山县赤山裂,长八丈、阔四丈,涌出黑泥。至次日夜间,出火光高丈余;热气炙人,多不敢近,有疑出磺者。参将陈伦炯报称:赤山上一仑颇平。东南二百余步,临冷水坑,纵横百三十步。土人称自红毛、伪郑及入版图后,递年出火,或连两昼夜,或竟日夜止。今自申至丑,焰较昔年稍低。炯查硫穴土色,黄黑不一;佳者质重,有光芒;风至硫气甚恶,半里草木不生。今近火处草色蔚青,遍山土番种植;土色亦无光芒,湿处有如黑泥,及干,色白轻松,与土无异。虽按法煎炼,全无磺味。或曰此系丰年之兆;乃于十八日巳、午,台风大作,迅烈异常;更兼暴雨倾注;县治民舍营房多被摧折,幸兵民人口,尚无压毙,芒蔗及早稻成实者,亦间有伤损。 雍正癸卯六月二十六日,赤山边酉、戌二时红光烛天,地冲开二孔,黑泥水流出;四围草木,皆成煨烬。七月十六日至二十日,台风骤雨,发作无节,澹水数处民田冲陷。两次火见,即兆风灾;风自火出,殆一定之理耶? 康熙壬辰七月,安平有物大如牛,高可五、六尺,面如豕,长须,双耳竹批,牙齿坚利,皮似水牛,毛细如獭,四足如龟,有尾,飞行水上。土人争致之,绳木立碎。后逐至海岸,竦身直立,声三呼号,闻者莫不惊悸。既死,郡人有图形相告者,究不知为何物?或名为海马,亦非也。海上事略:康熙癸亥四月,彭岛忽见鳄鱼,长丈许,有四足,身上鳞甲火炎,从海登陆;百姓见而异之,以冥钞金鼓送之下水。越三日,仍乘夜登山,死于民间厨下。按郑成功起兵,荼毒滨海,民间患之;有问善知识云:「此何孽,肆毒若是」?答曰:「乃东海长鲸也」!问何时而灭,曰:「归东即逝」!凡成功所犯之处,如南京、温、台并及台湾,舟至海水为之暴涨。顺治辛丑攻台湾红毛,先望见一人冠带骑鲸,从鹿耳门而入;随后,成功诸舟由是港进。癸卯,成功未疾时,辖下梦见前导称成功至,视之,乃鲸首冠带乘马,由鲲身东入于海外;未几成功病卒,正符「归东即逝」之语;则其子若孙皆鲸种也。今鳄鱼登岸而死,识者知其兆不佳。至六月,彭师战败归诚,亦应登山结果之兆焉。康熙辛丑五月二十八日,大雨如注,六月六日始晴;山摧川溢,溪涧阏塞,田园沙压。濑口有大牛,冒雨奔腾,下岸入水;过三鲲身登陆,由镇城从柴桥头入海,向大港而出。小艇追之,不及而还。此不知为鳄、为鲸、为水牛,或兆鸭母之乱,旋即歼灭乎? 伪郑附略 『红夷犯顺,郑芝龙攻击大担,侦知夷分泊彭湖,设计勒捕,焚夹板一只,擒酋七名。后直抵料罗,麾令参将陈鹏等首冲夷阵,生擒奠长。因用牵扯焚烧之法,会同副总高应岳、游击张永产、彭湖游兵游击王尚忠等夹击,焚大夹板五只、贼小船五十余只,生擒伪夷王呷咇啴吧哇一名。前后计擒贼众百余名,斩级二十颗,焚溺以千计。此从来未见之死战,亦从来未见之奇捷。又云芝龙浑身是胆,屡建奇功;海上之旌旗指顾,不啻摧枯而拉朽』(按闽摘略)。按此在崇祯六年。志云:天启元年,东洋甲螺颜思齐与郑芝龙引倭据台;施琅请留台湾疏:崇祯元年,芝龙就抚,将台地税与红毛,为互市之所;此正在就抚之后。 『郑芝龙,泉郡南安人。明季,与刘香老啸聚海上;既而投诚,授游击将军。顺治乙酉,分兵南下,芝龙以兵降。郑成功,芝龙庶长子也(小字森舍)。时年十七,为诸生。方衣单絺,闲步阶前,闻父降,咨嗟太息。掉小舟,至厦门隔港之古浪屿,招集数百人。方苦无资,适有贾舶自日本来,二仆在焉;资近十万,成功悉以其资募兵制械,从者日众,竟踞金、厦门。内地港澳,悉设舟师,登陆为寨,搤守水口。又遍布腹心于内地,事无巨细,皆得早闻为备;故以咫尺地与大兵拒守三十余年。我朝严禁通洋,片板不得入海;而商贾垄断,厚赂守口官兵,潜通郑氏以达厦门,然后通贩各国。凡中国各货,海外皆仰资郑氏。于是通洋之利,惟郑氏独操之,财用益饶』。『日本最富强,闻郑氏兵精,颇惮之。又成功为日本妇所出,有求必与,故府藏日盈。自传位子经,适当耿逆叛乱,与郑失好;耿兵方图内向,郑兵即蹑其后。已据闽之兴、漳、泉、汀、粤之潮、惠七郡,养兵之用,悉资台湾。自此府藏虚耗,败归之后,不可为矣』。『成功蓄志内侵,造战舰三千余艘。顺治十三年,窥江南,过浙之东瓯,泊舟三日,连樯八十里。至江南羊山,山神嗜羊,海舶过者必置一生羊,日久畜息,不可数计。郑氏战舰泊山下,将士竞取羊为食。大风骤至,人船伤损什之七、八。十六年,复大举入寇,袭京口,犯江宁』。『成功重操练,舳舻陈列,进退以法;将士在惊涛骇浪中,无异平地,跳踯上下,趫捷如飞。将帅谒见,甲冑仅蔽身首,下体多跣足不裈;有以靴履见者,必遭斥骂。凡海岸多淤泥陷沙,惟跣足得免沾滞,往来便捷』。『闽督陈景驻师漳郡,力图进剿,郑氏沿海拒守。有门子李文忠,素机警,为景亲信,实阴通郑氏。一日,夜入制府卧内,刺其首;并窃令箭出南门,称有军机,无敢诘者。以首献成功,成功恶其弒主,薄与一官,不满所望;岁余以他事斩之』。『龙硕者,大铜炮也。成功泊舟粤海中,见水底有光上腾,数日不灭;使善泅者入海,见两铜炮浮游往来,命多人持巨緪出之。一化龙去,一缚出,斑驳陆离,光艳炫目,较红衣炮不加大,而受药独多。先投小铁丸斗许,乃入大弹;所至糜烂。成功行师,必载与俱。龙硕有前知,利即数人曳之不知重,否则百人挽之不动;以卜战胜,莫不验。康熙十八年,刘国轩将攻泉郡,龙硕不肯行,强舁之往;及发,又不然。国轩怒杖之,一发炸烈如粉,伤者甚众』(伪郑逸事)。 郑成功攻取红毛,改台湾为东都;郑经自铜山入台,改东都为东宁省。 ■〈门外吉内〉■〈门外失内〉,郑国城门名;伪郑据红毛城,因取以名内城之门。 『顺治十六年,郑成功大举入寇。七月抵焦山,进据瓜州;趋镇江,直薄金陵。八月,至观音门。我师以步卒捣其中坚,而以骑兵绕山后出其背,前后夹击;成功大败。十七年五月,世祖命将军达素、总督李奉泰率兵大■〈扌叜〉两岛(厦门、金门)。十八年,议取台湾。三月,成功泊彭湖,次鹿耳门,红夷大惊;成功引兵登陆,克赤嵌城。十二月,围王城不下,成功乃使人告之曰:「此地乃先人故物,今我所欲得者地耳;余悉以归尔」。荷兰乃降。康熙元年,成功卒。二年,天子锐意南征,遣人约红夷合兵攻岛;大兵入,两岛之贼烂焉』(三藩纪事)。 『康熙庚申十月,伪郑毁鸡笼城。鸡笼系海屿,隶台湾北山,居澹水上游;其澳堪泊百余艘。先时,吕宋化人裔占据此城,与土番贸易;因出米稀少,远馈不给,弃去。后红毛及郑国姓据台湾,皆不守。癸卯,总督李奉泰召红毛合攻两岛,约复台湾后许贡,就闽省交商。红毛于乙巳年重修鸡笼城,图复台湾。丙午,郑经令勇卫黄安督水陆诸军进攻,伪镇林凤战死;红毛虑无外援,随弃去。至是,有传我师欲从北飞渡;恐踞此城,乃遣右武卫北哨密令督兵将城拆毁。辛酉,令伪镇何佑等北汛鸡笼;驱兵负土,就旧址砌筑;并于大山别立老营,以为犄角。兵士疲劳,兼时值炎天,居处磺地,手足断烂,不可胜计。伪郑无定谋,犹如儿戏。鸡笼一城,始也毁而弃之,继也筑而守之;模梭之见,徒苦生灵耳』(海上事略)。 『明时,原住彭湖百姓五、六千人,原住台湾二、三万人,俱耕渔为生。顺治十八年,郑成功带内地水陆伪官兵弁男女计三万有奇。康熙三年间,郑经复带内地伪官兵弁男女约六、七千人。贼中无家者十五、六』(靖海纪)。 『天下一统,胡为一郑经残孽盘踞绝岛,而折五省边海地方画为界外,以避其患?自古帝王致治,得一土则守一土;安可以既得之封疆,而复割弃?况东南膏腴田园及所产鱼盐,最为财赋之薮,可资中国之润;不可以西北长城、塞外风土为比。傥不讨平台湾,匪特赋税缺减,民困日蹙,即防边若永为定制,钱粮动费加倍。又边防持久,万一惧罪弁兵及冒死穷民以为逋逃之窟,遗害叵测!且郑成功有十子,迟之数年长成;假有一、二机觉才能,收拾党类,结连外国,联络土番,羽翼复长,终为后患』。『督臣姚启圣调兵制器,奖励士卒,精敏整暇,咄嗟立办,捐造船只,无所不备,矢志灭贼,非臣所能及。惟是生长北方,虽有经纬全才,汪洋巨浪中恐非所长。臣谓督臣宜驻厦门,居中节制,别有调遣;臣得专统前进,行间将士知有督臣后趱粮运策应,则壮志胜于数万甲兵。今若与巨偕行,征粮何以催趱?封疆何有仰赖?安内攘外,非督臣断难弹压缓急。所有督臣题定功罪赏格,俾臣循例而行,则大小将士咸皆懔遵』(施壮襄疏略)。 癸亥,我师议取台湾;郑克塽将伪镇营兵官眷口监羁红毛、赤嵌二城,坚其死战。 伪延平王郑克塽、伪侯刘国轩差伪礼官郑平英、伪宾客司林惟荣等赍表请降。表云:「臣祖成功,筚路以辟东土;臣父经,韎韦而杂文身;宁敢负固重险,自拟夜郎;抑亦保全遗黎,孤栖海角而已。乃者,舳舻西下,自揣履蹈之获愆;念此气血东来,无非霜露之所坠。颜行何敢再逆,革心以表后诚。昔也威未见德,无怪鸟骇于虞机;今者悟已知迷,敢后麟游于仁圃」! 癸亥七月,郑克塽差伪兵官冯锡珪等赍降本藁到彭湖军前,施琅差侍卫吴启爵、笔帖式常在往台湾看验伪官兵薙发。克塽复差锡珪等同启爵、在赍降本,并缴延平王印一颗、册一副、辅政公郑总印一颗、武平侯刘国轩印一颗、忠诚伯冯锡范印一颗、左武卫将军何佑印一颗;尚有招讨大将军印一颗,称有户口兵马册籍未造,暂留候缴。 琅攻取彭湖,获红衣大铜炮十二位,每位重四、五千觔,炮子大者二十余觔,中者十七、八觔,次者十四、五觔;生铁大炮二位,每位重七千余觔,炮子三十余觔。 鸡笼城贮铁炮,明崇祯三年铸,兵部尚书何乔远监造;郑成功得之镇江者。 『彭湖、台湾,向属夷岛;明末迄国初,郑寇窃据。迨郑归命,夷岛亦入版图,为海中岛。海中岛,各一方;耳无帝,目无王,古若兹,况汉唐。胜国末,郑寇强;踞其壤,恣跳梁;乘潮汐,驾帆樯;肆侵掠,毒闽疆。皇赫怒,整斧斨;命楼船,下扶桑。寇日蹙,乃求降。陬兼澨,梯且航;置郡县,破天荒。贡皮币,赋蔗糖。销兵气,日月光』(劳之辨集)。 朱逆附略 康熙辛丑六月初三日,上谕台湾民众:「据督臣满保等所奏,台湾百姓似有变动;满保于五月初十日领兵起程。朕思尔等俱系内地之民,非贼寇之比;或为饥寒所迫,或为不肖官员克剥,遂致一二匪类倡诱,众人杀害,情知罪不能免,乃妄行强拒;其实与众何涉!今若遽行征剿,朕心大有不忍;故谕总督满保,令其暂停进兵。尔等若即就抚,自谅原尔罪;若执迷不悟,则遣大兵围剿,俱成灰烬矣。台湾只一海岛,四面货物俱不能到,本地所产不敷所用,祗赖闽省钱粮养生;前海贼占据六十余年,犹且剿服,不遗余孽,今匪类数人,又何能为!谕旨到时,即将困迫情由诉明,改恶归正,仍皆朕之赤子。朕知此事非尔等本愿,必有不得已苦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苟且偷生,因而肆行掳掠。原其致此之罪,俱在不肖官员。尔等俱系朕历年豢养良民,朕不忍剿除,故暂停进兵。若总督、提督、总兵官统领大兵前往围剿,尔等安能支持?此旨一到,谅必就抚,不得执迷不悟,妄自取死!特谕」。 『朱寇警报至郡,总兵欧阳凯令游击周应龙带兵四百人,并调新港、目加溜湾、萧垄、麻豆四社土番随往。应龙传谕:「杀贼一名赏银三两,杀贼目一名赏银五两」。土番性贪淫,杀良民四人;纵火燔民居,复毙八人;载道股栗。贼党借兵番杀掠为辞,鼓煽村庄;由是纷纷响应,号召竖旗杀总兵,全台陷没』(平台纪略)。 『周应龙驻兵楠仔坑,军士风餐露宿,每多怨咨。羽书告急,立吊北路番为先锋,历处夺民衣食,掠淫汉妇,妄杀平民,概不禁制。居民遭番戕毒,各里社会立伪旗,贼势益振。迨后府中纷纷避难,县官出入,单骑无侍从。新港土番率众至府,白昼劫夺,百姓群杀之,县官不敢与闻』(台阳运会编)。 朱一贵原名朱祖,冈山养鸭。作乱后,土人呼为鸭母帝。贼伙诡称海中浮玉带,为一贵造逆之符。既得郡治,一贵自称义王,僭号永和;以道署为王府。余孽有平台国公、开台将军、镇国将军、内阁科部、巡街御史等伪号,散踞民屋。刼取戏场幞头蟒服,出入八座,炫耀街市。戏衣不足,或将桌围、椅背有彩色者披之;冠不足,或以红绿绸,纻色布裹头,以书籍絮甲。 变后,居民避难,络绎海上;风恬浪静,寸艇飞渡,不畏重洋之险。大师自六月十六日进鹿耳门,十七日下安平镇,二十二日复府治,未及浃日奏捷。先是,童谣有云:「头戴明帽,身穿清衣;五月永和,六月康熙」。 『先,郑逆流毒沿海州郡,迨破金、厦两岛,贼退守台、彭;越二年乃灭之。朱一贵为乱,未两月便授首。二事迟速不同,何也?盖郑逆窃踞海上历有年所,党与尚多;且踞彭湖,是台湾多一门户,故其道主缓图而为万全之计。朱一贵虽号称十余万贼,率系乌合之众;时水师副将许云度势已不支,挥民船使归内地,厂内战艘未成者悉焚之,贼故不得取彭湖;又与贼将杜君英相攻杀,故其道主急攻而得制胜之术。此其所以异也。然而有同焉者。台湾南、北、中三路皆有港门可入,中路鹿耳门最称险要,乃前者将军施琅誓师期诸将取鹿耳门;后者总督满保诡称三路并发,及期仍令齐攻鹿耳门。何也?盖鹿耳门一入,便登安平镇,港内战艘均在,是已断其出海之路矣。安平隔港即台湾府,贼失鹿耳门,必退守七鲲身;我师由陆可以直攻其首,由水可以衡攻其腹;水陆合攻,贼必不支。府地又无城郭可守,便当引去南、北二路,党与孤危,不过传檄可以立定矣。此其所以同也。抑闻之,康熙癸亥年克郑逆,舟进港时,海水乍涨;康熙辛丑年克朱一贵,舟进港时,海水亦乍涨;前后若合符节;盖由圣人在上,海若效顺,王师所指,神灵呵护,理固然耳。然在臣子效命,必求万全;老将行师,自有授受:所以闭门造车、出门合辙者,此中盖有机焉。夫机有二义:一曰机谋之机,谋则至精至确,故其机不可失,而后一举有必胜之方略;一曰机缄之机,缄则至慎至密,故其机不可露,而后百发有百效之韬钤。况台湾为海疆最要地,用兵乃国家之机事,持筹者使将士奉令以往、成功而退可矣,而不必使明其故者,盖有深意在也』(平台异同)。 『岛屿之在外海者,皆荒烟草树、鱼龙窟宅,盗安所凭?在内海者,则汛防星列碁布,稍有见闻,便行擒捕,盗无由伏。惟台湾一区,沃壤千里,人众百万,五谷狼藉,货物毕充;近海诸郡,皆资台湾所产。且地尽东南之表,则生番隔绝;港有沙石之阻,则门户据险。至于重洋远隔,风信难定,所以前代狡贼,踞此为雄;后夺之红毛,又夺之郑成功,闽粤之害,惟此数为盗薮耳。康熙六十年间,朱一贵复倡为乱,是虽太平至治之时,而一、二奸民虣夫犹不忘乱心如此也。然则治之当如何?无事之日,责在贤良之司、老成之帅,熟识风土,体察人情,爱民肃兵,培植元气,安不忘危,弭乱未萌。万一有事,法宜急平,毋使滋蔓;盖乘其羽翼未大张,根本未甚固,则易为力,此其机不可失者也。然要必其熟识于台、彭之形势,三十六岛之湾澳,南、北、中路之港门,风云妙合之天时,番民、庄社之情形,与夫用兵机宜,素讲其理而亲其事者,然后可任以大权,而功立成。至于输饷馈粮以及舟舰甲仗,咄嗟立办;选将行师,一呼立应;使内地不扰而军务毕集,人事先定而天时可计,此其责惟在于大府之平时留心,斯临事调遣裕如耳』(理台末议)。 八月十三日夜,台湾飓风大作,倒坏衙署、仓廒、民房,伤损船只、人民田禾。上召入九卿、詹事、科道面谕:「台湾飓风大作,官兵商民伤损甚多,朕心甚为不忍!前朱一贵等谋反,大兵进剿,杀戮已多;今又遭风灾!书云:「大兵之后,必有凶年地方」;兹言信然。总因台湾地方官平日但知肥己,克剥小民,激变人心,聚众叛逆;及大兵进剿,征战杀戮,上干天和,台飓陡发,倒塌房屋,淹没船只,伤损人民;此皆不肖有司贪残所致!今宜速行赈恤,以慰台民」。九卿议照保安沙城地震散赈之例,倒房一间银一两,压死大口一口银二两,小口一口银七钱五分;被风伤船压死兵丁应照出兵病故官兵每名赏银五两,给伊等妻子。台湾县倒厝五千八百八十一间,压死男妇大小三十八口,共赈银五千九百四十四两五钱;凤山县倒厝三千三百六十五间,压死男妇大小二十九口,共赈银三千四百十九两二钱五分;诸罗县倒厝一千四百四十二间,压死男妇大小八口,共赈银一千四百五十六两七钱五分;各营压死兵丁一百二十名,共赏银六百两。又敕下蠲免三县六十年额征民番银二万二千二百十五两四钱零、粟十三万八千九百五十二石六斗零。被灾民番,大口给粟二斗、小口给粟一斗。台湾县民五千五十八口,共赈粟九百三十七石五斗;凤山县民番八千八百六十七口,共赈粟一千四百八十七石六斗半;诸罗县民番八千五百六十六口,共赈粟一千三百六十五石三斗。 漳浦诸生蓝鼎元着有东征集、平台纪略,诸罗教谕蔡芳有平台始末,同安黄耀炯有靖台实录,言之详矣。漳浦明经陈梦林鹿耳门即事八首并自注,附录于左:「征颿摇曳海无波,回首沧桑一掷梭。前后三从此地入,安危几度险中过。顽民革面干戈戢,诸将承恩节钺多。独有书生仍故我,白头杖策待如何」!「东港由来各一天,兴朝覆载独无偏。地袤南北二千里,人乐耕渔四十年。习染渐浇争靡丽,民风尚力杂机权。当时载笔空愁思,满目烟花正斗妍」。「地震民讹桐不华(庚子春,有高永寿者诣帅府自首云:至琅峤,一人乘筏,引入山后大澳中,船只甲仗甚盛,中渠帅一人名朱一贵云云。镇道以为妖言,杖枷于市。辛丑,群贼陷郡治,议所立,因以朱祖冒一贵名。贼平,遣人入琅峤,遍觅并无其处,亦异事也。是年冬十一月,地大震。台多莿桐,辛丑春阖郡无一华者。有妖僧异服,倡言大难将至,门书「帝令」二字则免。僧即贼党也。贼平,僧伏诛。),处堂燕雀自喧哗。无端半夜风尘起,几处平明旌旆遮。牧竖横篙穿赤甲(时官军寡弱,贼众至数万,多以竹篙为枪),将军战血幔黄沙(副将许云、参将罗万仓、游击游崇功、守备胡忠义、马定国、千总陈元、蒋子龙、林文煌、赵奇奉、把总林富、林彦、石琳俱战死;把总李茂吉不屈,骂贼死)。传闻最是游公壮,登岸飘然不顾家」(四月廿九日,崇功自笨港巡哨还,入鹿耳门,官眷有下船者。崇功顿足曰,官者,兵民之望,官眷下船,则兵民心散,大事去矣!时贼已逼郡,亟登岸。婿蔡姓者叩马固请,愿一过家门,区处眷属。崇功厉声曰:吾此身朝廷所有,今日那知有家!跃马麾众竟去。前后连战,凡手刃数十百人。崇功既殉,蔡亦赴海死。)「万顷洪涛沙线潆,参差竹树亦干城。非关群盗全无策,漫说元戎有胜兵;风自西来知顺逆,船从浅入任纵横;潮头顷刻高寻丈,天佑皇图孰与争」(六月十六日亭午,西风大作,潮长六、七尺,战舰鴈行齐入鹿耳门,遂克安平)!「沙碛甘泉信有神,庙谟宏远古无伦。鲲身合战齐群力,西港分奇仗虎臣(十七、十九日,贼犯鲲身,殊死战,我兵大破之。廿二日,总督蓝廷珍率林亮、魏大猷等分兵由西港仔登岸,贼大败,长驱至郡,诸路兵合,遂克郡治)。草窃顿消冰见晛,天兵到处雨清尘。等闲一月全台定,何似有苗格七旬」。「刀劫火轮万象凋,黑风红雨又漂摇(八月十三夜,飓风发屋拔木,大雨如注;昏黑中红点飘扬,夹雨纷飞。漏尽,风雨乃止。民居倒塌无数,营帐船只十无一存,死伤者千有余人)。纔看肆赦衔丹凤,忽听蠲租下九霄。疮病人扶村灶冷,拊循力尽长官惟(时死伤载道。次年春夏间,米价腾涌,文武官厨一日两粥;平粜散赈,戴星出入。至秋,人心乃定)!转移薄俗从今日,只在先皇十六条」。「绝岛重洋古秽墟,弃留曾费几踌躇!原资保障安封内,宁屑刀锥增币余。乱后赋须仍旧额,法宽农好治新畬。眼看硗确草莱尽,尺寸何当军国储」。「南从虎尾北鸡笼,建邑当年议颇同(壬寅,诏允巡使请,于半线增设彰化县)。地逼诸番宜扼吭,址因故镇更称雄。天心悔祸民更始,帝德昭明日在东(巡使奏释余党,从之)。寄语王官好着意,无忘前事旷天工」。 康熙六十一年七月,余奏请勒缉余孽、宽免株连疏略云:「臣闻得朱一贵余孽王忠、刘育等逃匿内山,不时出没。本年四月初九日夜,杀竹仔脚塘兵。镇臣蓝廷珍遣弁追捕,于五月初三等日获贼林干、林荣、朱昆生等,供王忠等先于四月内欲到三林港偷船出海,因无船只,退入得宝寮;今又至内山清水寮潜伏。镇臣令弁兵■〈扌叜〉缉未获,将空房烧毁。臣窃思内山南北两路相通,水陆隘口甚多,贼奔窜不常,弁兵防御稍疏,即受其害;若不竭力■〈扌叜〉捕,终为台郡之患。查凡承缉贼犯,原有定例,今已逾一年,尚无踪迹;伏祈皇上敕部,严勒限期缉拿,限满无获,从重处分。文武官弁内有能设法擒获者,即从优议叙。庶人人鼓舞,协力同心,争相■〈扌叜〉捕,王忠等指日可擒。再朱一贵作乱时,令民割辫以为记认,其中或被奸匪倡诱,或被抑勒胁从。去年圣谕,明如日月,闻宣布之后,士民俱庆更生。自首恶既诛,缉获余孽解赴省城审讯,陆续供扳之人,不时拿解,牵连不己,人心时怀惊惧!仰请圣主施宽大宏恩,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