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岭表录异
[book_author]刘恂
[book_date]唐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天文地理,地方志,完结
[book_length]25905
[book_dec]地理杂志。唐刘恂撰。三卷。恂唐昭宗时人,曾为广州司马,官满居南海,遂作是书。原书早佚,今传本辑于《永乐大典》,共一百二十四条,约一万四千字。其中以记岭南《今两广)草木禽兽为主,兼及民族风俗。虽不分门列目,但各以类聚,别为上、中、下三卷。卷上记飓风、海潮、梧州对岸西火山、廉州珠、富州、宾州、澄州金、瑇瑁等特产和民族风俗为主。特别有关潮(今潮安)、循(今惠州)二州多野象,及潮循人捕象食鼻、云南豪族各家养象,负重致远,对研究我国古代象的分布、使用和自然环境变化有重要意义。卷中多记岭南古代草花竹木果类等状况,其中尤以引进波斯枣、毕占国扁核桃及岭南佳果荔枝等,为岭南古代农作园艺和生物的重要资料。卷下主记南海各种鱼类、贝类、虫蛇共三十余种。对考查我国南海水产资源和陆生动物亦颇有意义。文字古雅,记载详赡,历为考据家引证,对考释古代岭南动植物有重要训诂名义价值。有《四库全书》本, 《丛书集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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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chapter]标点本
[book_title]卷上
南海秋夏,间或云物惨然,则其晕如虹,长六七尺。比候则飓风必发,故呼为“飓母”。忽见有震雷,则飓风不能作矣。舟人常以为候,豫为备之。
恶风谓之飓。坏屋折树,不足喻也。甚则吹屋瓦如飞蝶,或二三年不一风,或一年两三风,亦系连帅政德之否臧者。然发则自午及酉,夜半必止。此乃飘风不终朝之义也。
岭表或见物自空而下,始如弹丸,渐如车轮,遂四散。人中之即病,谓之瘴母。
岭表山川,盘郁结聚,不易疏泄,故多岚雾作瘴。人感之多病,腹胀成蛊。俗传有萃百虫为蛊,以毒人。盖湿热之地,毒虫生之,非第岭表之家性惨害也。
沓潮者,广州去大海不远二百里。每年八月,潮水最大,秋中复多飓风。当潮水未尽退之间,飓风作,而潮又至,遂至波涛溢岸,淹没人庐舍,荡失苗稼,沈溺舟船,南中谓之沓潮。或十数年一有之,亦系时数之失耳。俗呼为海翻为漫天。
梧州对岸西火山(案:《太平寰宇记》所载此句下有“山形高下大如桂林”八字),山下有澄潭,水深无极。其火每三五夜一见于山顶,每至一更初,火起匝,其顶如野花之状,少顷而息。或言其下有宝珠,光照于上如火。上有荔枝,四月先熟,以其地热,故为火山也。
自琼至报溪涧,涧中有石鳞次,水流其间,或相去二三尺,近似天设,可蹑之而过。或有乘牛过者,牛皆促敛四蹄,跳跃而过,或失则随流而下。见者皆以为笑,彼人谚曰:“跳石牛骨碌——好笑,好笑。”
潘州昔有方士潘茂,于此升仙,遂以名。
白州有一派水,出自双水山,合容州江,呼为绿珠井,在双角山下。昔梁氏之女,有容貌,石季伦为交趾采访使,以真珠三斛买之。梁氏之居,旧井存焉(案:《太平寰宇记》载此作“旧井今已塞焉”)。
廉州边海中有洲岛,岛上有大池。每年太守修贡,自监珠户入池,池在海上,疑其底与海通。又池水极深,莫测也。如豌豆大者常珠。如弹丸者亦时有得,径寸照室,不可遇也。又取小蚌肉,贯之以篾,晒干,谓之珠母。容桂人率将烧之,以荐酒也。肉中有细珠如粟,乃知蚌随小大,胎中有珠(案:《政和本草》引此条云:“廉州边海中有洲岛,岛上有大池,谓之珠池。每岁,刺史亲监珠户入池采老蚌割珠,取以充贡。池虽在海上,而人疑其底与海通,池水乃淡,此不可测也。土人采小蚌肉作脯,食之往往得细珠如米者。乃知此池之蚌随大小,皆有珠矣。”与此书详略互异)。
五岭内,富州、宾州、澄州、江溪间,皆产金。侧近居人,以淘金为业。自旦及暮,有不获一星者。
澄州金最良。某顷年使上国亲友,附澄金二十两,讶其单鲜。友曰:“金虽少,贵其夜明,有异于常金耳!”留宿验之,信然。
广州浛洭县有金池(案:浛洭县原本讹作治涯。今据《唐·地理志》改正)。彼中居人,忽有养鹅鸭,常于屎中见麸金片,遂多养,收屎淘之,日得一两或半两,因而致富矣。
陇州山中多紫石英,其色淡紫,其质莹彻,随其大小,皆五棱,两头如箭镞,煮水饮之,暖而无毒。比北中白石英,其力倍矣。
康州悦城县北百余里,山中有樵石穴。每岁,乡人琢为烧食器,但烧令热彻,以物衬阎,置之盘中,旋下生鱼肉及葱韭齑俎腌之类,顷刻即熟,而终席煎沸。南中有亲朋聚会,多用之。频食亦极壅热,疑石中有火毒。
白土坑在富州城北隅,其土白腻,郡人取以为货,终古不竭。今五岭妇女,率皆用之为粉,又名铅粉。
瑇瑁形状似龟,惟腹背甲有红点。《本草》云:瑇瑁解毒。其大者,悉婆娑石。兼云辟邪。广南卢亭(原注:海岛夷人也),获活瑇瑁龟一枚,以献连帅嗣薛王。王令生取背甲小者二片,带于左臂上,以辟毒。龟被生揭其甲,甚极苦楚。后养于使宅后北池,俟其揭处渐生,复遣卢亭送于海畔。或云瑇瑁若生,带之有验。凡饮馔中有蛊毒,瑇瑁甲即自摇动。若死,无此验。
新泷等州,山田扌柬荒平处锄为町畦。伺春雨丘中聚水,即先买鲩鱼子,散于田内。一二年后,鱼儿长大,食草根并尽。既为熟田,又收鱼利;及种稻,且无稗草。乃养民之上术。
铜柱。旧有韦公干为爱州刺史,闻有汉伏波铜柱,以表封疆在其境。公干利其财,欲摧镕之于贾。胡士人不知援之所铸,且谓神物,哭曰:“使者果坏,是吾属为海人所杀矣。”公干不听。百姓奔走,诉于都督,韩约移书辱之。公干乃止。
蛮夷之乐,有铜鼓焉,形如腰鼓,而一头有面。鼓面圆二尺许,面与身连,全用铜铸。其身遍有虫鱼花草之状(案:此十字原本脱去。今据《太平御览》补入),通体均厚,厚二分以外,炉铸之妙,实为奇巧。击之响亮,不下鸣鼍(案此二句原本脱去。今据《太平御览》补入)。贞元中,骠国进乐,有玉螺铜鼓(原注:玉螺,盖螺之白者,非琢石所为)即知南蛮酋首之家,皆有此鼓也。咸通末,幽州张直方贬龚州刺史。到任后,修葺州城,因掘土得一铜鼓,载以归京。到襄汉,以为无用之物,遂舍于延庆禅院,用代木鱼,悬于斋室。今见存焉。僖宗朝,郑絪镇番禺日,有林蔼者,为高州太守。有乡墅小儿,因牧牛闻田中有蛤鸣(原注:蛤即虾蟆),牧童遂捕之。蛤跃入一穴,遂掘之深大,即蛮酋冢也。蛤乃无踪,穴中得一铜鼓,其色翠绿,土蚀数处损阙,其上隐起,多铸蛙黾之状。疑其鸣蛤即鼓精也。遂状其缘由,纳于广帅,悬于武库,今尚存焉。
岭表所重之节,腊一、伏二、冬三、年四。
夷人通商于邕州石溪口,至今谓之獠市。
广南有舂堂,以浑木刳为槽。一槽两边约十杵,男女间立,以舂稻粮。敲磕槽舷,皆有遍拍;槽声若鼓,闻于数里。虽思妇之巧弄秋砧,不能比其刘亮也。
贾人船不用铁钉,只使桄榔须系缚,以橄榄糖泥之。糖干甚坚,入水如漆也。
番禺地无狐兔,用鹿毛、野貍毛为笔。又昭富春勤等州,则择鸡毛为笔。其为用与兔毫不异,但恨鼠须之名,未得见也。
广州陶家,皆作土锅镬,烧热,以土油之(案:油釉通)。其洁净则愈于铁器。尤宜煮药。一斗者才直十钱,爱护者或得数日,若迫以巨焰涸之,则立见破裂。斯亦济贫之物。
葫芦笙。交趾人多取无柄老瓠割而为笙。上安十三簧,吹之音韵清响,雅合律吕。
南道之酋豪,多选鹅之细毛,夹以布帛,絮而为被,复纵横衲之,其温柔不下于挟纩也。俗云:鹅毛柔暖而性冷遍,宜覆婴儿,辟惊痫也。
卢亭者。卢循昔据广州,既败,余党奔入海岛,野居,惟食蚝蛎,垒壳为墙壁。
容南土风,好食水牛肉。言其脆美。或炰或炙,尽此一牛。既饱,即以盐酪姜桂调齑而啜之。齑是牛肠胃中已化草,名曰“圣齑”。腹遂不胀(案:《太平御览》引此曰:“容南土风,好食水牛。言其绝美,则柔毛肥虱不足比也。每军骑有局筵,必先此物,或炙此一牛,既饱,即以圣齑消之。既至,即以盐酪姜桂调而啜之。腹遂不胀。北客到此,多赴此筵。但能食肉,同有啜齑。”与此书详略互异)。
交趾之人,重不乃羹(案:“不乃”,原本讹不禄。考《溪蛮丛笑》引此条云:“交趾重不乃羹,先鼻引其汁。”不乃者,反切摆也。今改正)。羹以羊鹿鸡猪肉和骨同一釜煮之,令极肥浓漉;去肉,进葱姜,调以五味,贮以盆器,置之盘中。羹中有觜银杓,可受一升,即揖让,多自主人先举,即满斟一杓,内嘴入鼻,仰首徐倾之。饮尽,传杓如酒巡行之。吃羹了,然后续以诸馔。谓之不乃会(原注:亦呼为先脑也)。交趾人或经营事务,弥缝权要,但备此会,无不谐者。
南中酝酒,即先用诸药。别淘漉粳米,晒干,旋入药。和米捣熟,即绿粉矣。热水溲而团之,形如餢飳,以指中心,刺作一窍,布放簟席上,以枸杞叶攒罨之,其体候好弱(案,此句疑有脱误),一如造麹法。既而以藤篾贯之,悬于烟火之上。每酝一年,用几个饼子,固有恒准矣。南中地暖,春冬七日熟,秋夏五日熟。既熟,贮以瓦瓮,用粪扫火烧之。
象肉有十二种,合十二属,胆不附肝,随月转在诸肉中。假如正月建寅,胆在虎肉上,余月率同此例(案:《说郛》引此条虎肉作:“尻肉”。考十二属中,寅为虎,故寅月当在虎肉,作“尻肉”者非是。《物类相感志》引此条亦作“虎肉”)。
广之属郡潮、循州,多野象。潮循人或捕得象,争食其鼻,云肥脆,尤堪作炙。
蛮王宴汉使于百花楼前,设舞象,曲乐动,倡优引入一象,以金羁络首,锦襜垂身,随膝腾踏,动头摇尾,皆合节奏。即舞马之类。
明皇所教之象,天宝之乱,禄山大宴诸酋,出象绐之曰:“此自南海奔至,以吾有天命,虽异类,见必拜舞。”左右教之,象皆努目不动,终不肯拜。禄山怒,尽杀之。
乾符四年,占城国进驯象三头。当殿引对,亦能拜舞。后放还本国。
恂有亲表,曾奉使云南。彼中豪族,各家养象,负重到远,如中夏之畜牛马也。
南中小郡,多无缁流。每宣德音,须假作僧道陪位。昭宗即位,柳韬为容广宣告使,赦文到下属州,崖州自来无僧家,临事差摄,宣时,有一假僧不伏排位。太守王宏夫怪而问之,僧曰:“役次未当差遣编并。去岁已曾摄文宣王,今年又差作和尚。”见者莫不绝倒。
温媪者,即康州悦城县孀妇也。绩布为业。尝于野岸拾菜,见沙草中有五卵,遂收归置绩筐中。不数日,忽见五小蛇壳,一斑四青,遂送于江次,固无意望报也。媪常濯浣于江边,忽一日,鱼出水,跳跃戏于媪前,自尔为常。渐有知者,乡里咸谓之“龙母”,敬而事之。或询以灾福,亦言多征应。自是,媪亦渐丰足。朝廷知之,遣使征入京师。至全义岭,有疾,却返悦城而卒。乡里共葬之,江东岸忽一夕天地冥晦,风雨随作,及明已移,其冢并四面草木悉移于西岸矣。
陵州刺史周遇,不茹荤血。尝语恂云:顷年自青社之海归闽,遭恶风,飘五日夜,不知行几千里也。凡历六国,第一狗国,同船有新罗客云,是狗国,逡巡,果见如人裸形抱狗而出。见船惊走。经毛人国,形小,皆被发而身有毛,蔽如狖。又到野义国,船抵暗石而损,遂搬人物上岸。伺潮落,阁船而修之。初,不知在此国,有数人同入深林采野蔬。忽为野义所逐,一人被擒,余人惊走,回顾见数辈野义同食所得之人。同舟者惊愕无计,顷刻有百余野义皆赤发裸形,呀口怒目而至。有执木枪者,有雌而挟子者,篙工贾客,五十余人,遂齐将弓弩枪剑以敌之。果射倒二野义,即舁拽朋啸而遁。既去,遂伐木下寨,以防再来。野义畏弩,亦不复至。驻两日,修船方毕,随风而逝。又经大人国,其人悉长大而野,见船上鼓噪即惊走不出。又经流虬国,其国人幺麽一概,皆服麻布而有礼,竞将食物求易钉铁。新罗客亦半译其语,遣客速过,言此国遇华人飘泛至者,虑有灾祸。既而又行径小人国,其人悉裸形,小如五六岁儿,船人食尽,遂相率寻其巢穴。俄顷见果,采得三四十枚以归,分而充食,后行两日,遇一岛,而取水。忽有群山羊,见人但耸视都不惊避。既肥且伟,初疑岛上有人牧养,而绝无人,踪捕之,仅获百口食之。
[book_title]卷中
南中草莱,经冬不衰,故蔬园之中,载种茄子,宿根有二三年,渐长枝干,乃为大树。每夏秋熟,则梯树摘之。三年后,树渐老,子稀即伐去,别载嫩者。
广州地热,种麦则苗而不实。北人将蔓菁子就彼种者,出土即变为芥。
山橘子大者,冬熟如土瓜,次者如弹子丸。其实金色,而叶丝皮薄,而味酸,偏能破气。容、广之人带枝叶藏之,入脂醋,尤加香美。
山姜花茎叶,即姜也。根不堪食,而于叶间吐花穗如麦,粒嫩红色,南人选未开拆者,以盐腌,藏入甜糟中。经冬如琥珀,香辛可重用为脍,无加也。以盐藏,曝干煎汤,极能治冷气。
鹤子草蔓生也(案:《海录碎事》引此条云:“媚草,鹤子草也。”与此不同),其花麹尘色,浅紫,带叶如柳而短。当夏开花,又呼为绿花绿叶。南人云是媚草,采之曝干,以代面靥,形如飞鹤,翅尾嘴足无所不具。此草蔓至春生双虫,只食其叶。越女收于妆奁中养之,如蚕,摘其草饲之,虫老不食而蜕为蝶,赤黄色,妇女收而带之,谓之媚蝶。
野葛,毒草也,俗呼胡蔓草。误食之则用羊血浆解之。或说此草蔓生,叶如兰香,光而厚,其毒多着叶中,不得药解,半日辄死。山羊食其苗,则肥而大。
{?思}劳竹,皮薄而空。多大者,径不逾二寸,皮上粗涩,可为锁子。错甲利,胜于铁。若钝,以浆水洗之,还复快利。石林之竹,劲而利,削为刀,割象皮如切。
贞元中,有盐户犯禁,逃于罗浮山,深入第十三岭(原注:《南越志》云:本只罗山忍海上有山浮来相合,是谓罗浮山。有十五岭,二十二峰,九百八十瀑泉洞穴,诸山无出其右也。曾有诗曰:四百余崖海上排,根连蓬岛荫天台。百灵若为移中上,高华都为一小堆),遇巨竹万千竿,连亘岩谷,竹围皆二丈余,有三十九节,二丈许。逃者遂取竹一竿,破以为筏。会赦宥,遂挈以归。有人得一筏,奇之,献于太守李复,乃图而纪之。予尝览《竹谱》曰:云邱帝竹(原注:帝陵上所生竹),一节为船,又何伟哉!南海以竹为甑者,类见之矣。皆罗浮之竹也。
挲摩笋,桂广皆殖,大若茶碗,竹厚而空小。一夫止擎一竿,堪为茆屋椽梁柱。其种者,钐其竿,每截二尺许,打入土,不逾月而生根叶。明年长芽,笋不数岁,成林。其笋南人亦藏之为笋笴。
箣竹笋,其竹枝上刺,南人呼为“刺勒”。自根横生,枝条展转如织,虽野火焚烧,只燎细枝嫩条,其笋丛生,转复牢密。邕州旧以为城,蛮蜒来侵,竟不能入。
倒捻子,窠丛不大,叶如苦李花,似蜀葵,小而深紫。南中妇女得以染色,有子如软柿,头上有四叶,如柿蒂,食者必捻其蒂。故谓之“倒捻子”。或呼为“都捻子”。盖语讹也。其子外紫内赤,无核,食之甜软,甚暖腹,兼益肌肉。
榕树,桂广容南府郭之内多栽此树。叶如冬青,秋冬不凋。枝条既繁,叶又蒙细,而根须缭绕,枝干屈盘。上生嫩条如藤垂,下渐及地,藤梢入土,根节成一大榕树。三五处有根者,又横枝着邻树,则连理。南人以为常,又谓之“瑞木”。
枫人岭多枫树,树老则有瘤瘿。忽一夜遇暴雷骤雨,其树赘则暗,长三数尺。南中谓之枫人。越巫云:“取之雕刻神鬼,则易致灵验。”
桄榔树枝叶并蕃茂,与枣槟榔等小异,然叶下有须如粗马尾,广人采之以织巾子。其须尤宜咸水浸渍,即粗胀而韧。故人以此缚舶,不用钉线,木性如竹,紫黑色有文理而坚,工人解之,以制博奕局(案:《政和本草》所载此句下有“其木削作条锄,利如铁,中石更利,惟中蕉柳致败耳”四句)。此树皮中有屑如面,可为饼食之。
袍木产江溪中,叶细如桧,身坚类桐,惟根软不胜刀锯。今潮、循多用其根,刳而为履。当未干时,刻削易如割瓜,既干之后,柔韧不可理也。或油画或漆,其轻如通草,暑月着之,隔卑湿地,气如杉木。今广州宾从诸郡牧守,初到任,皆有油画袍木履也。
广州无栗,惟勤州山中有石栗,一年方熟,皮厚而肉少,味似胡桃仁,熟时或为群鹦鹉啄食略尽。只此石栗,亦甚稀少。
波斯枣,广州郭内见其树,树身无间枝,直耸三四十尺,及树顶四向,共生十余枝叶,如海稷广州所种者。或三五年一番,结子亦似北中青枣,但小耳!自青及黄,叶已尽,朵朵着子,每朵约三二十颗。恂曾于番酋家,食本国将来者,色类沙糖,皮肉软烂,饵之,乃火烁水蒸之味也。其核与北中枣殊异,两头不尖,双卷而圆,如小块紫矿。恂亦收而种之,久无萌芽,疑是蒸熟也。魏文帝诏群臣曰:南方龙眼、荔枝,蜜比西国葡萄、石蜜乎?酢且不如,中国凡枣味,莫言安邑御枣也。
偏核桃出毕占国,肉不堪食。胡人多收其核遗汉官,以称珍异。其形薄而尖头,偏如雀嘴,破之食其桃仁,味酸似新罗松子。性热,入药亦与北地桃仁无异。
荔枝,南中之珍果也。梧州江前有火山,上有荔枝。四月先熟(原注:以其地蒸,故曰火也),核大而味酸。其高新州与南海产者最佳,五六月方熟,形若小鸡子,近蒂稍平,皮壳微红,肉莹寒玉。又有焦核者,性热,液甘,食之过度,即蜜浆制之。又有<虫葛>荔枝,黄色味稍劣于红者。
龙眼之树如荔枝,叶小,壳青黄色,形圆如弹丸大,核如木槵子而不坚,肉白带桨,其甘如蜜,一朵恒三二十颗。荔枝方过,龙眼即熟。南人谓之“荔枝奴”。以其常随于后也。
橄榄树,身耸枝,皆高数尺,其子深秋方熟。闽中尤重此味。云:咀之香口,胜含鸡舌香。饮汁解酒毒。有野生者,子繁树峻,不可梯缘,但刻其根下方寸许,纳盐于其中,一夕子皆自落。树枝节上生脂膏,如桃胶,南人采之,和其皮叶煎之,调如黑汤,谓之橄榄糖。用泥船损,干后,坚于胶漆,着水益干耳。
枸橼,子形如瓜,皮似橙而金色,故人重之,爱其香气。京辇豪贵家钉盘筵,怜其远方异果,肉甚厚,白如萝卜,南中女工,竞取其肉,雕镂花鸟,浸之蜂蜜,点以胭脂,擅其妙巧,亦不让湘中人镂木瓜也。
椰子树,亦类海棕,结椰子大如瓯杯,外有粗皮如大腹,次有硬壳,圆而且坚,厚二三分。有圆如卵者,即截开一头,砂石磨之,去其皴皮,其斓斑锦文,以白金涂之,以为水罐子,珍奇可爱。壳中有液,数合如乳,亦可饮之,冷而动气。
广管罗州多栈香树,身似柳(案:《政和本草》所载此句作“如根”),其花白而繁,其叶如橘皮,堪作纸,名为香皮纸。灰白色有纹,如鱼子笺,其纸慢而弱,沾水即烂,远不及楮皮者,又无香气,或云黄熟栈香,同是一树,而根干枝节各有分别者也。
岭表朱槿花,茎叶者如桑树,叶光而厚,南人谓之佛桑。树身高者,止于四五尺,而枝叶婆娑。自二月开花,至于仲冬方歇。其花深红色,五出如大蜀葵,有蕊一条,长于花叶,上缀金屑,日光所烁,疑有焰生。一丛之上,日开数百朵,虽繁而有艳,但近而无香。暮落朝开,插枝即活,故名之槿,俚女亦采而鬻,一钱售数十朵,若微此花红妆,无以资其色。
胡桐泪。出波斯国,是胡桐树脂也,名胡桐泪。又有石泪,在石上采也。
沙箸生于海岸沙中,春吐苗,其心若骨,白而且劲,可为酒筹。凡欲采者,轻步向前,及手急捋之,不然闻行者声,遽缩入沙中。掘寻之,终不可得也。
容管廉白州产秦吉了,大约似鹦鹉嘴,脚皆红,两眼后夹,脑有黄肉冠。善效人言,语音雄大,分明于鹦鹉。以熟鸡子和饭如枣饲之。或云容州有纯白色者,俱未之见也。
越王鸟,曲颈长足,头有黄冠如杯,用贮水,互相饮食。众鸟雏取其冠,坚缎可为酒杯。
有鸟形如野鹊,翅羽黄绿,间错尾生两枝,长二尺余,直而不曲,惟尾梢有毛,宛如箭羽。因目之为带箭鸟。
蚊母鸟形如青鹢,嘴大而长,于池塘捕鱼而食。每叫一声,则有蚊蚋飞出其口。俗云采其翎为扇,可辟蚊子,亦呼为吐蚊鸟。
北方枭鸣,人以为怪,共恶之。南中昼夜飞鸣,与鸟鹊无异。桂林人罗取,生鬻之,家家养,使捕鼠,以为胜狸。
鸮大如鸩,恶声,飞入人家不祥。其肉美,堪为炙。故《庄子》云:见弹求鸮炙。《说文》:枭,不孝鸟,食母而后能飞。《汉书》曰:五月五日作枭羹,以赐百官。以其恶鸟,故以五日食之。古者重鸮炙及枭羹。盖欲灭其族类也。
鬼车,春夏之间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岭外尤多。爱入人家,烁人魂气。或云:九首曾为犬啮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荆楚岁时记》云:“闻之当唤犬耳!”(案:《荆楚岁时记》云:“正月夜多鬼鸟度家,家槌床打户捩狗耳!灭灯烛以禳之。”此作“当唤犬耳”,疑“耳”字上脱顿字)
鸺鹠即鸱也,为囮(案:“囮原本作国,”音由。考《北户录》引《字林》云:“囮音由。今猎师有化也。谨校改),可以聚诸鸟。昼日目无所见,夜则飞撮蚊虫,乃鬼车之属也。皆夜飞昼藏,或好食人爪甲,则知吉凶。凶者辄鸣于屋上,其将有咎耳!故人除指甲埋之户内,盖忌此也。亦名夜行游女与婴儿作祟,故婴孩之衣不可置星露下,畏其祟耳。
韩朋鸟者,乃凫鹥之类。此鸟每双飞,泛溪浦水,禽中鸂鶒、鸳鸯、??,岭北皆有之,惟韩朋鸟未之见也。案,干宝《搜神记》云:大夫韩朋(原注:一云冯),其妻美。宋康王夺之,朋怨王。囚之,朋遂自杀。妻乃阴腐其衣。王与之登台,自投台下。左右捉衣,衣不胜手。遗书于带曰:“愿以尸还韩氏而合葬”。王怒,令埋之二冢。相望经夜,忽见有梓木生二冢之上,根交于下,枝连其上。又有鸟如鸳鸯,恒栖其树,朝暮悲鸣,南人谓此禽即韩朋夫妇之精魂。故以韩氏名之。
鹧鸪,吴楚之野悉有,岭南偏多此鸟,肉白而脆,远胜鸡雉,能解治葛井菌毒。臆前有白圆点,背上间紫赤毛,其大如野鸡,多对啼。《南越志》云:“鹧鸪虽东西回翔,然开翅之始,必先南翥,《其鸣》自呼‘杜薄州’”。又《本草》云:“自呼‘钩辀格磔’。”李群玉《山行闻鹧鸪诗》云:“方穿诘曲崎岖路,又听钩辀格磔声。”
交趾人多养孔雀,采金翠毛为扇。
孔雀翠尾,自累其身。比夫雄鸡自断其尾,无所称焉。
岭表所产犀牛,大约似牛,而猪头,脚似象蹄,有三甲。首有二角,一在额上为兕犀,一在鼻上较小为胡帽犀;鼻上者,皆窘束而花点少,多有奇文。牯犀亦有二角,皆为毛犀,俱有栗文,堪为腰带。千百犀中或遇有通者,花点大小奇异,固无常定。有遍花路通,有顶花,大而根。花小者,谓之倒插通。此二种亦五色无常矣。若通白黑分明,花点差奇,则价计巨万,乃希世之宝也。又有堕罗犀,犀中最木,一株有重七八斤者,云是牯犀。额上有心,花多是撒豆斑,色深者,堪为胯具,斑散而浅,即治为盘碟器皿之类。又有骇鸡犀(原注:群鸡见之惊散)、辟尘犀(原注:为妇人簪梳堕不着也)、簪辟水犀(原注:云此犀行于□水,翕之开置角于雾之中,不湿矣)光明犀(原注:处于暗室,则有光明),此数犀但闻其说,不可得而见也(案:张世南《游宦记闻》引此书云:“犀有二角,一在额上为咒犀,一在鼻上为胡帽犀。牯犀亦有二角,皆为毛犀。”与此详略互异)。
红飞鼠多出交趾及广管泷州。背腹有深毛茸茸,惟肉翼浅黑色,多双伏红蕉花间。采捕者若获一,则一不去。南中妇人皆买而带之,以为媚叶。
琼州不产骡马,人多骑黄牛,亦饰以鞍鞯,加之衔勒。可骑者,皆自小习其步骤,亦甚有稳快者。
[book_title]卷下
跳<鱼廷>乃海味之小鱼<鱼廷>也。以盐藏鲻鱼儿一斤,不啻千筒,生擘点醋,下酒甚有美味。余遂问名跳之义,则曰:“捕此者,仲春于高处,卓望鱼儿来,如阵云阔二三百步,厚亦相似者,既见报鱼师,遂桨船争前而迎之。船冲鱼阵,不于罟网,但鱼儿自惊跳入船,逡巡而满。以此为<鱼廷>,故名之跳。”又云:“船去之时,不可当鱼阵之中,恐鱼多压沉故也。”即可以知其多矣。
嘉鱼,形如鳟,出梧州戎城县江水口。甚肥美,众鱼莫可与比。最宜为<鱼廷>。每炙,以芭蕉叶隔火,盖虑脂滴火灭耳。渔阳有<鱼廷>鱼,亦此类也(案:原本脱“渔阳有<鱼廷>鱼”五字。今据《太平御览》增入)。
鲎鱼,其壳莹净滑如青瓷碗,钅敖背,眼在背上,口在腹下,青黑色。腹两傍为六脚,有尾长尺余,三棱如棕茎,雌常负雄而行(案:“负”原本讹“附”。今据《玉篇》、《广韵》及《西阳杂俎》改正)。捕者必双得之,若摘去雄者,雌者即自止背负之方行。腹中有子如绿豆,南人取之,碎其肉脚,和以为酱,食之。尾中有珠,如栗色黄。雌者小,置水中,即雄者浮,雌者沉。
黄腊鱼,即江湖之横鱼。头嘴长而鳞皆金色,南人脔为炙,虽美而毒。或煎?尃,或干,夜即有光如烛。北人有寓南海者,市此鱼,食之,弃其头于粪筐中,夜后忽有光明。近视之,益恐惧,以烛照之,但鱼头耳!去烛复明,以为不祥。乃取食奁,窥其余脔,亦如萤光达明。遍询土人,乃此鱼之常也。忧疑顿释。
竹鱼产江溪间,形如鳢鱼,大而少骨,青黑色。鳞下间以朱点,鬛可玩,或烹以为羹,臛肥而美。
乌贼鱼,只有骨一片,如龙骨而轻虚,以指甲刮之,即为禾,亦无鳞,而肉翼前有四足,每潮来,即以二长足捉石,浮身水上。有小虾鱼过其前,即吐涎,惹之取以为食。广州边海人往往探得大者,率如蒲扇,煠熟以姜醋食之,极脆美。或入盐浑腌。为干,槌如脯,亦美。吴中人好食之。左思《吴都赋》曰:“乌贼拥剑。”
石头鱼状如鳙鱼,随其大小,脑中有二石子,如荞麦,莹白如玉。有好奇者,多市鱼之小者,贮于竹器,任其坏烂,即淘之,取其鱼脑石子,以植酒筹,颇为脱俗。
比目鱼,南人谓之鞋底鱼,江淮谓之拖沙鱼。
鸡子鱼,口有觜如鸡,肉翅无鳞,尾尖而长。有风涛,即乘风飞于海上,船梢类鲐鯣鱼。
鳄鱼,其身土黄色,有四足,修尾形状如鼍,而举止趫疾,口森锯齿,往往害人。南中鹿多,最惧此物。鹿走崖岸之上,群鳄嗥叫其下,鹿怖惧落崖,多为鳄鱼所得,亦物之相摄伏也。故李太尉德裕贬官潮州,经鳄鱼滩,损坏舟船,平生宝玩古书图画一时沉失,遂召舶上昆仑取之,但见鳄鱼极多,不敢辄近,乃是鳄鱼窟宅也。
<鱼臽>鱼,南人云,鱼之欲产子者,须此鱼以头触其腹而产。俗呼为“生母鱼”。
鮯鱼,(案:《类篇》云<鱼今>,小鱼。<鱼今>鱼虫连行丝行也。此鮯鱼疑当作<鱼今>鱼)如白鱼,而身稍短,尾不偃清。远江多此鱼,盖不产于海也。广人得之,多为脍,不腥而美,诸鱼无以过也。
鹿子鱼,赪其尾鬛,皆有鹿斑,赤黄色。余尝览《罗州图》云:州南海中有洲,每春夏此鱼跃出洲,化而为鹿。曾有人拾得一鱼,头已化鹿,尾犹是鱼。南人云:鱼化为鹿,肉腥不堪食。
<鱼仓>鱼,形似鳊鱼,(案:《字书》云:鲳鱼,闽人误为<鱼仓>鱼,<鱼仓>殆岭南俗字)而脑上突起连背,而圆身,肉甚厚,肉白如凝脂,止有一春骨。治之,以姜葱缹(原注:音缶,蒸也)之粳米,其骨自软。食者无所弃,鄙俚谓之狗瞌睡鱼。以其犬在盘下,难伺其骨,故云“狗瞌睡鱼”也。
全义岭之西南(案:“全义”原本讹作“金义。”考《唐地理志》有全义县,与小注所云灵川县同属桂州。今改正)有盘龙山,山有乳洞,斜贯一溪,号为灵水溪(原注:今桂州灵川县也)溪内有鱼,皆修尾四足,丹其腹,游泳自若,渔人不敢捕之。《尔雅》云:鲵似鲇,四足,声如小儿。(案此二句非《尔雅》本文,见郭璞《注》。邢昺《疏》云:鲵雌鲸也)今商州山溪内,亦有此鱼,谓之魶鱼。(案:《太平寰宇记》魶作纳。考《博雅》云:鲵,魶也。《类篇》云:魶,鲵也。此作魶为是。)
海鳟,即海上最伟者也,其小者,亦千余尺。吞舟之说,固非谬也(案目原本脱此二句。今据《太平广记》补入)每岁,广州常发铜船过安南,货易路经调黎(原注:地名。海心有山,阻东海涛险而急,亦黄河之西门也)深阔处,或见十余山,或出或没,篙工曰:“非山岛,鳟鱼背也。”双目闪烁,鬐鬛若簸朱旗,日中忽雨霡霂。舟子曰:“此鳟鱼喷气,水散于空,风势吹来,若雨耳。”近鱼即鼓船而噪,倏尔而没(原注:鱼畏鼓,物类相伏耳!)。交趾回,乃舍舟取雷州,缘岸而归。不惮苦辛,盖避海鳟之难也。乃静思曰:“设使者鳟瞋目张喙,我舟若一叶之坠眢井耳!宁得不皓首乎?”
南人多买虾之细者,生切彳卓莱兰香蓼等(案《字林》等书倬莱,芋莱也。南方草木状作绰莱,盖刊写讹异。),用浓酱醋,先泼活虾,盖似生莱,以热釜覆其上,就口跑出,亦有跳出醋碟者,谓之虾生。鄙俚重之,以为异馔也。
海虾,皮壳嫩红色,就中脑壳与前双脚有钳者,其色如朱。余尝登海<舟同>,忽见窗版悬二巨虾壳,头尾钳足俱全,各七八尺。首占其一分,嘴尖如锋刃,嘴上有须,如红筋,各长二三尺,前双脚有钳,云:“以此捉食,钳粗如人大指,长三尺余,上有芒刺如蔷薇枝,赤而铦硬,手不可触。脑壳烘透,弯环尺余,何止于杯盂也!(案:《太平广记》引此书一条有曰:《北户录》云:滕恂为广州刺史,有客语恂曰:“虾须有一丈者,堪为拄杖。”恂不信,客去东海,取须四尺以示恂,方服其异。凡九句为此书所无。又案:《海录碎事》引此书云:海中有大虾须可为杖,长丈余。与此条所云“须如红筋,各长二三尺”二语不同。附识于此。)
石矩亦章举之类。身小而足长,入盐干烧,食极美。又有小者,两足如常,曝干后,似射踏子。故南中呼为“射踏子”也(案:韩愈诗:章举马甲柱,阙以怪自呈。《考异》云:章举有八脚,身上有肉,如臼,亦曰章鱼。马甲柱,即江瑶柱,此云石矩,即章举之类当别有“章举”一条,而传写佚之)。
紫贝即砑螺也(案曾慥《类说》所载作“砑螺之紫贝”。与此意同文异)。儋振夷黎海畔,采以为货。
鹦鹉螺,旋尖处屈而朱,如鹦鹉嘴,故以此名。壳上青绿斑文,大者可受三升,壳内光莹如云母,装为酒杯,奇而可玩,又,红螺大小亦类鹦鹉螺壳,薄而红,亦堪为酒器,刳小螺为足,缀以胶漆,尤可佳尚。
瓦屋子,盖蚌蛤之类也。南中旧呼为“蚶子头”。因卢钧尚书作镇,遂改为瓦屋子,以其壳上有棱如瓦垅,故名焉。壳中有肉,紫色而满腹,广人尤重之。多烧以荐酒,俗呼为“天脔炙”,吃多即壅气,背膊烦疼,未测其本性也。
水蟹螯壳内皆咸水,自有味。广人取之,淡煮,吸其咸汁下酒。
黄膏。蟹壳内有膏如黄酥,加以五味,和壳博之。食亦有味。赤蟹壳内黄赤膏如鸡鸭子黄,肉白,以和膏,实其壳中,淋以五味,蒙以细面,为蟹饦,珍美可尚。红蟹壳,殷红色,巨者可以装为酒杯也。虎蟹,壳上有虎斑,可装为酒器,与红蟹皆产琼岸海边。
蝤蛑,乃蟹之巨而异者。蟹螯上有细毛如苔,身上八足,蝤蛑则螯无毛。后两小足,薄而阔,俗谓之拨掉子。与蟹有殊,其大如升,南人皆呼为蟹,(原注:有大如小□子者)八月,此物与虎斗,往往夹杀人也(案:“蝤蛑”原本作“蝤蜂”。考《玉篇》、《广韵》、《续博物志》、《酉阳杂俎》、《埤雅》等书无“蝤蜂”,只有蝤蛑,云似蟹而大云八月能与虎斗,云螯能杀人。与此条意义相合,今据以校改)。
蛤蚧,首如虾蟆,背有细鳞。如蚕子。土黄色,身短尾长,多巢于树中。端州古墙内,有巢于厅署城楼间者,暮则鸣(案:《政和本草》云“多巢于榕树中”,较此本多一“榕”字。又云“旦暮则鸣”,较此本多一“旦”字)。自呼蛤蚧。或云鸣一声,是一年者。里人采之,鬻于市为药,能治肺疾。医人云,药力在尾,不具者无功。
海镜,广人呼为“膏叶盘”(案:膏叶,《海录碎事》及《说郛》作“膏菜”)。两片合以成形,壳圆,中甚莹滑,日照如云母光,内有少肉,如蚌胎,腹中有小蟹子,其小如黄豆而螯足具备。海镜饥,则蟹出拾食,蟹饱归腹,海镜亦饱。余曾市得数个,验之,或迫之以火,即蟹子走出,离肠腹立毙。或生剖之,有蟹之活在腹中,逡巡亦毙。
蚝即牡蛎也。其初生海岛边,如拳而四面渐长,有高一二丈者,巉岩如山。每一房内,蚝肉一片,随其所生,前后大小不等。每潮来,诸蚝皆开房,见人即合之。海夷卢亭往往以斧揳取壳,烧以烈火,蚝即启房。挑取其肉,贮以小竹筐,赴墟市以易酒(原注:卢亭好酒,以蚝肉换酒也)。肉大者,腌为炙;小者,炒食。肉中有滋味,食之即能壅肠胃。
彭螖,吴呼为彭越。盖语讹也。足上无毛,堪食。吴越间多以异盐,藏货于市。
竭朴,乃大蟛蜞也。壳有黑斑,双螯一大一小,常以大螯捉食,小螯分自食。
招潮子,亦蛮蜞之属。壳带白色,海畔多潮,潮欲来,皆出坎举螯如望。故俗呼“招潮也。”
水母,广州谓之水母,闽谓之蛇(原注:疑驾切)。其形乃浑然凝结一物,有淡紫色者,有白色者。大如覆帽,小者如碗,腹下有物,如悬絮,俗谓之足,而无口眼(案:曾慥《类说》所载作“有口无眼”与此不同。)常有数十虾寄腹下,咂食其涎。浮泛水上,捕者或遇之,即欻然而没,乃是虾有所见耳。《越绝书》云,海镜,蟹为腹,水母即虾为目也。南人好食之。云性暖,治河鱼之疾。然甚腥,须以草木灰点生油,再三洗之,莹净如水晶紫玉,肉厚可二寸,薄处亦寸余。先煮椒桂,或豆蔻、生姜缕切而煠之,或以五辣肉醋,或以虾醋如鲙,食之最宜。虾醋亦物类相摄耳!水母本阴海凝结之物,其理未详(案:自“南人好食之”以下,原本无之。今据《太平广记》校增)。
十二时虫,则蛇师蜥蜴之类也。土色者,身尾长尺余,脑上连背有髻鬛,草树上行极迅速,亦多在人家篱落间。俗传云,一日随十二时变色,因名之。
南土有金蛇,亦名蜴蛇,又名地鲜,州土出,(案此句上疑有脱误)黔中桂州亦有。即不及黔南者,其蛇粗如大指,长一尺许,鳞甲上有金银,解毒之功不下吉利也。
蚺蛇,大者五六丈,围四五尺,以次者,亦不下三四丈。围亦称是。身有斑文,如故锦缬,俚人云,春夏多于山林中等鹿过则衔之,自尾而吞,惟头角碍于口中(案,原本脱此十四字。今据《太平广记》补入)。则于树间合其首,俟鹿坏,头角坠地,鹿身方咽入腹。如此蝮蛇极羸弱,及其鹿消,壮俊悦怿,勇健于未食鹿者。或云一年则食一鹿。
蚺蛇胆,普安州有养蛇户,每年五月五日即担蚺蛇入府,祗候取胆。余曾亲见。皆于大笼之中,藉以软草盘屈其上,两人舁一条在地上,即以十数拐子从头翻其身,旋以拐子案之,不得转侧,即于腹上约其尺寸用利刃决之,肝胆突出。即割下其胆,皆如鸭子大。曝于以备上贡。却合内肝,以线合其疮口,即收入笼。或云,舁归放川泽。
两头蛇,岭外多此类。时有如小指大者,长尺余,腹下鳞红,皆锦文,一头有口眼,一头似蛇而无口眼。云两头俱能进退,谬也。昔孙叔敖见之不祥。乃杀而埋之。南人见之为常,其祸安在哉!
蟕蠵者,俗谓之兹夷,乃山龟之巨者。人立其背,可负而行。产潮循山中。乡人采之,取壳以货。要全其壳,须以木楔出肉,龟吼如牛,声响山谷。广州有巧匠,取其甲黄明,无日脚者。(原注:甲上有散黑晕,为日脚矣。)煮而拍之,陷黑瑇瑁花,以为梳篦杯器之属,状甚明媚(案:《政和本草》引此条云:“蟕蠵俗谓之兹夷。盖山龟之大者,人立其背上,可负而行。潮循间甚多,乡人取壳以生得全者为贵。初用木挑出其肉,龟被楚毒,鸣吼如牛,声动山谷。工人以其甲通明黄色者煮抬陷瑇瑁为器。今所谓龟筒者是也)。
蜈蚣。《南越志》云:大者,其皮可以鞔鼓。取其肉,曝为脯,美于牛肉。又云:长数丈能啖牛,里人或遇之,则鸣鼓燃火炬,以驱逐之。
庞蜂生于山野,多在橄榄树上。形如蜩蝉,腹毒而薄,其鸣自呼为“庞蜂”,但闻其声,采得者鲜矣。人以善价求之,以为药。
宣歙人脱蜂子法,大蜂结房于山林间,大如巨钟,其中数百层,土人采时,须以草覆蔽体,以捍其毒螫,复以烟火熏散蜂母,乃敢攀缘崖木,断其蒂。一房中蜂子或五六斗至一石,以盐炒曝干,寄入京洛,以为方物。然房中蜂子三分之一,翅足已成,则不堪用。
交、广溪洞间,酋长多收蚁卵,淘泽令净,卤以为酱。或云其味酷似肉酱,非官客亲友,不可得也。
岭南蚁类极多,有席袋贮蚁,子窠鬻于市者,蚁窠如薄絮囊,皆连带枝叶,蚁在其中,和窠而卖之。有黄色大于常蚁,而脚长者。云:南中柑子树无蚁者,实多蛀。故人竞买之,以养柑子也。
[book_chapter]四库本
[book_title]提要
欽定四庫全書 史部十一
嶺表錄異地理類八〈雜記之屬〉提要
〈臣〉等謹按嶺表錄異三巻舊本題唐劉恂撰宋僧贊寧筍譜稱恂於唐昭宗朝出為廣州司馬官滿上京擾攘遂居南海作嶺表錄陳振孫書錄解題亦云昭宗時人然考書中云唐乾符四年又云唐昭宗即位唐之臣子宜有内詞不應直稱其國號且昭宗時人不應預稱諡號殆書成於五代時歟粤東輿地之書如郭義㳟廣志沈懐逺南越志皆已不𫝊諸家所援據者以恂是編為最古而百川學海及説郛所載寥寥數頁首尾不完盖僅従類書抄撮數條以備一種而恂之原本則已久佚宋代太平寰宇記太平廣記太平御覧諸書徵引頗夥然尚多挂漏惟㪚見永樂大典者條理較詳尚可編次謹逐巻裒輯而佐以旁見諸書者排比其文仍成三巻以復唐志之舊雖永樂大典缺巻數函無従考驗或不免一二之遺而證以諸書似已十得其八九唐人著述𫝊世者稀斷簡殘編已足珍惜此更於放失之餘復成完帙使三四百年博物君子所未覩者一旦頓還其舊觀彌足寳矣恂書體例不可考今不敢強為分門僅使各以類聚庻便省覧其中記載博贍而文章古雅於蟲魚草木所錄尤繁訓詁名義率多精核葉廷珪海錄碎事釋爾雅魁陸引此書瓦隴以證之張世南游宦紀聞引郭璞爾雅注犀有三角之文據此書稱有二角以辨之厯來考據之家皆資引證盖不特圖經之圭臬抑亦蒼雅之支流有禆小學非淺尠也諸書所引或稱嶺表錄或稱嶺表記或稱嶺表異錄或稱嶺表錄異記或稱嶺南錄異核其文句實皆此書殆以舊本不存轉相稗販故流𫝊訛異致有數名惟永樂大典所題與唐志合今特従之以存其真焉乾隆四十一年五月㳟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 陸費墀
[book_title]嶺表録異巻上
唐 劉恂 撰
南海秋夏間或雲物𢡖然則其暈如虹長六七丈比候則颶風必發故呼為颶母忽見有震雷則颶風不能作矣舟人常以為候預為備之
澄州金最良某頃年使上國親友附澄金二十兩訝其單鮮友曰金雖少貴其夜眀有異於常金耳留宿驗之信然
㢘州邊海中有洲島島上有大池每年太守修貢自監珠户入池池在海上疑其底與海通又池水極深莫測也珠如豌豆大常珠如彈丸者亦時有得徑寸照室不可遇也又取小蚌肉貫之以篾曬乾謂之珠母容桂人率將燒之以薦酒也肉中有細珠如粟乃知蚌隨小大胎中有珠〈案政和本草引此條云㢘州邉海中有洲島島上有大池謂之珠池每嵗刺史親監珠戸入池採老蚌割取珠以充貢池雖在海上而人疑其底與海通池水乃淡此不可測也土人採小蚌肉作脯食之往往得細珠如米者乃知此池之蚌随大小皆有珠矣與此書詳畧互異〉
賈人船不用鐵釘只使桄榔鬚繫縛以橄欖糖泥之糖乾甚堅入水如漆也
廣南有舂堂以渾朩刳為槽一槽兩邊約十杵男女間立以舂稻糧敲磕槽舷皆有遍拍槽聲若鼔聞於數里雖思婦之巧㺯秋碪不能比其瀏亮也
跳䱓乃海味之小魚䱓也以鹽藏鯔魚兒一觔不啻千箇生擘㸃醋下酒甚有美味余遂問名跳之義則曰捕魚者仲春於髙處卓望魚兒來如陣雲闊二三百歩厚亦相似者既見報魚師遂槳船争前而迎之船衝魚陣不施罟網但魚兒自驚跳入船逡廵而滿以此為䱓故名之跳又云船去之時不可當魚陣之中恐魚多壓沈故也即可以知其多矣
蠻夷之樂有銅鼔焉形如𦝫鼔而一頭有面鼔面圓二尺許面與身連全用銅鑄其身遍有蟲魚花草之狀〈案太平御覽八百一十三巻引此條全用銅鑄句下有其身遍有蟲魚花草之狀句原本脫落今据御覽補入〉通體均勻厚二分已來鑪鑄之妙實為竒巧擊之響亮不下鳴鼉〈案太平御覽八百一十三巻引此條實為竒巧句下有擊之響亮不下鳴鼉二句原本脫落今据御覽補入〉貞元中驃國進樂有玉螺銅鼔〈玉螺蓋螺之白者非琢石所為〉即知南蠻酋首之家皆有此鼔也咸通末幽州張直方貶龔州刺史到任後修葺州城因掘土得一銅鼓牽復載以歸京到襄漢以為無用之物遂捨於延慶禪院用代木魚懸於齋室今見存焉僖宗朝鄭絪鎮畨禺日有林藹者為髙州太守有鄉墅小兒因牧牛聞田中有蛤鳴〈蛤即蝦蟆〉牧童遂捕之蛤躍入一穴遂掘之深丈即蠻酋塚也蛤乃無蹤穴中得一銅鼔其色翠綠土蝕數處損闕其上隱起多鑄蛙黽之狀疑其鳴蛤即鼔精也遂狀其緣由納於廣帥懸於武庫今尚存焉
廣州地熱種麥則苗而不實北人將蔓菁子就彼種者出土即變為芥
山橘子大者冬熟如土瓜次者如彈子丸其實金色而葉綠皮薄而味酸偏能破氣容廣之人帶枝葉藏之入膾醋尤加香美
蛤蚧首如蝦蟇背有細鱗如蠶子土黄色身短尾長多巢於樹中端州古墻内有巢於㕔署城樓間者暮則鳴〈案政和本草苐二十巻云多巢於榕樹中較此本多一榕字又云旦暮則鳴較此本多一旦字〉自呼蛤蚧或云鳴一聲是一年者里人採之鬻于市為藥能治肺疾醫人云藥力在尾不具者無功
嶺南螘類極多有席袋貯螘子窠鬻於市者蟻窠如薄絮囊皆連帶枝葉螘在其中和窠而賣也有黄色大於常蟻而腳長者云南中柑子樹無蟻者實多蛀故人競買之以養柑子也
交廣溪洞間酋長多收螘卵淘澤令浄滷以為醬或云其味酷似肉醬非官客親友不可得也
蜈蚣南越志云大者其皮可以鞔鼔取其肉曝為脯美於牛肉又云長數丈能噉牛里人或遇之則鳴鼔燃火炬以驅逐之
嘉魚形如鱒出梧州戎城縣江水口甚肥美衆魚莫可與比最宜為䱓〈他頂切〉每炙以芭蕉葉隔火蓋慮脂滴火滅耳漁陽有鮇魚亦此類也〈案原本亦此類也句與上文不接太平御覽九百三十七巻引此條亦此類也句之上有漁陽有未魚五字考廣韻鮇字下注曰魚也則未字當作鮇今併訂正〉鱟魚其殻瑩浄滑如青瓷盌𨫼背眼在背上口在腹下青黒色腹兩傍為六腳有尾長尺餘三棱如椶莖雌常附䧺而行捕者必雙得之若摘去䧺者雌者即自止背負之方行腹中有子如菉豆南人取之碎其肉腳和以為醬食之尾中有珠如粟色黄雌者小置水中即䧺者浮雌者沈
烏賊魚只有骨一片如龍骨而輕虚以指甲刮之即為末亦無鱗而肉翼前有四足每潮來即以二長足捉石浮身水上有小鰕魚過其前即吐涎惹之取以為食廣州邉海人往往探得大者率如蒲扇煠熟以薑醋食之極脆美或入鹽渾醃為乾搥如脯亦美呉中人好食之左思吳都賦曰烏賊擁劔
黄臘魚即江湖之横魚頭觜長而鱗皆金色南人臠為炙雖美而毒或煎煿或乾夜即有光如燭北人有寓南海者市此魚食之棄其頭於糞筐中夜後忽有光眀近視之益恐懼以燭照之但魚頭耳去燭復眀以為不祥及取食奩窺其餘臠亦如螢光達眀遍詢土人乃此魚之常也憂疑頓釋
比目魚南人謂之鞋底魚江淮謂之拖沙魚
䂖頭魚狀如鱅魚隨其大小腦中有二石子如蕎麥瑩白如玉有好竒者多市魚之小者貯於竹器任其壞爛即淘之取其魚腦石子以植酒籌頗爲脫俗
雞子魚口有觜如雞肉翅無鱗尾尖而長有風濤即乗風飛於海上船梢類鮐鰑魚
竹魚産江西間形如鱧魚大而少骨青黑色鱗下間以朱㸃鬛可玩或烹以爲羮臛肥而美
海鰌即海上最偉者也其小者亦千餘尺吞舟之說固非𮘸也〈案太平廣記四百六十四巻引此條其小者亦千餘尺句下有吞舟之說固非謬也二句原本無之今補入〉每嵗廣州常發銅船過安南貨易路經調黎〈地名海心有山阻東海濤險而急亦黄河之西門也〉深濶處或見十餘山或出或沒篙工曰非山島鰌魚背也雙目閃爍鬐鬛若簸朱旗日中忽雨霡霂舟子曰此鰌魚噴氣水散於空風勢吹來若雨耳近魚即鼔船而譟倐爾而没〈魚畏鼔物類相伏耳〉交趾廻乃捨舟取雷州緣岸而歸不憚苦辛蓋避海鰌之難也乃靜思曰設使老鰌瞋目張喙我舟若一葉之墜眢井耳寜得不皓首乎
鰐魚其身土黄色有四足修尾形狀如鼉而舉止趫疾口森鋸齒徃徃害人南中鹿多最懼此物鹿走崖岸之上羣鰐嘷呌其下鹿怖懼落崕多為鰐魚所得亦物之相攝伏也故李太尉徳裕貶官潮州經鰐魚灘損壊舟船平生寳玩古書圖畫一時沈失遂召舶上崑崙取之但見鰐魚極多不敢輒近乃是鰐魚窟宅也
䱤魚南人云魚之欲産子者湏此魚以頭觸其腹而産俗呼為生母魚
魿魚如白魚而身稍短尾不偃清逺江多此魚蓋不産于海也廣人得之多為膾不腥而美諸魚無以過也全義嶺之西南有盤龍山山有乳洞斜貫一溪號為靈水溪〈今桂州靈川縣也〉溪内有魚皆脩尾四足丹其腹游泳自若漁人不敢捕之〈爾雅云鯢似鮎四足聲如小兒今商州山溪内亦有此魚謂之魶魚〉海鏡廣人呼為膏葉盤兩片合以成形殻圓中甚瑩滑日照如雲母光内有少肉如蚌胎腹中有小蟹子其小如黄豆而螯足具備海鏡饑則蟹出拾食蟹飽歸腹海鏡亦飽余曽市得數箇驗之或廹之以火即蟹子走出離腸腹立斃或生剖之有蟹子活在腹中逡廵亦斃水母廣州謂之水母閩謂之蛇〈疑駕切〉其形乃渾然凝結一物有淡紫色者有白色者大如覆帽小者如盌腹下有物如懸絮俗謂之足而無口眼常有數十蝦寄腹下咂食其涎浮汎水上捕者或遇之即歘然而沒乃是蝦有所見耳越絶書云海鏡蟹為腹水母即蝦為目也南人好食之云性煖治河魚之疾然甚腥須以草朩灰㸃生油再三洗之瑩淨如水晶紫玉肉厚可二寸薄處亦寸餘先煑椒桂或荳䓻生薑縷切而煠之或以五辣肉醋或以蝦醋如鱠食之最宜蝦醋亦物類相攝耳水母本隂海凝結之物其理未詳〈案南人好食之以下數行原本無之今從太平廣記巻四百六十五增入〉
玳瑁形狀似龜惟腹背甲有紅㸃本草云玳瑁解毒其大者悉婆薩石兼云辟邪廣南盧亭〈海島夷人也〉獲活玳瑁龜一枚以獻連帥嗣薛王王令生取背甲小者二片帶於左臂上以辟毒龜被生揭其甲甚極苦楚後養於使宅後北池伺其揭處漸生復遣盧亭送於海畔或云玳瑁若生帶之有驗凡飲饌中有蠱毒玳瑁甲即自摇動若死無此驗
温媪者即康州恱城縣孀婦也績布為業嘗於野岸拾菜見沙草中有五卵遂收歸置績筐中不數日忽見五小蛇殻一斑四青遂送於江次固無意望報也媪常濯浣於江邉忽一日魚出水跳躍戲於媪前自爾為常漸有知者鄉里咸謂之龍母敬而事之或詢以災福亦言多徵應自是媪亦漸豐足朝廷知之遣使徵入京師至全義嶺有疾却返恱城而卒鄉里共𦵏之江東岸忽一夕天地㝠晦風雨隨作及眀已移其塚并四面草木悉移於西岸矣
南道之酋豪多選鵝之細毛夾以布帛絮而為被復縱横衲之其温柔不下於挾纊也俗云鵞毛柔煖而性冷偏宜覆嬰兒辟驚癎也
象肉有十二種合十二屬膽不附肝隨月轉在諸肉中假如正月建寅膽在虎肉上餘月率同此例〈案說郛引此條虎肉作尻肉考十二屬中寅為虎故寅月當在虎肉作尻非是物類相感志引此句亦作虎肉今從原本附織扵此〉廣之屬郡潮循州多野象潮循人或捕得象争食其鼻云肥脆尤堪作炙
蠻王宴漢使於百花樓前設舞象曲樂動倡優引入一
象以金覊絡首錦襜垂 〈身〉隨膝騰踏動頭摇尾皆合節奏即舞馬之類
唐乾符四年占城國進馴象三頭當殿引對亦能拜舞後放還本國
容南土風好食水牛肉言其脆美或炰或炙盡此一牛既飽即以鹽酪薑桂調而啜之虀是牛腸胃中已化草名曰聖虀腹遂不脹〈案太平御覽巻八百五十五引此曰容南土風好食水牛言其脆美則柔毛肥彘不足比也每軍騎有局筵必先此物或炙此一牛既飽即以聖虀銷之既至即以鹽酪薑桂調而啜之腹遂不脹北客到此多赴此筵但能食肉罔有啜虀與此書詳畧互異〉
交趾之人重不乃羮羮以羊鹿雞猪肉和骨同一釡煮之令極肥濃漉去肉進葱薑調以五味貯以盆器置之盤中羮中有觜銀杓可受一升即揖讓多自主人先舉即滿斟一杓内觜入𤾁仰首徐傾之飲盡𫝊杓如酒廵行之喫羮了然後續以諸饌謂之不乃㑹〈亦呼為先腦也〉交趾人或經營事務彌縫權要但備此㑹無不諧者
紅飛䑕多出交趾及廣管瀧州背腹有深毛茸茸然惟肉翼淺黒色多雙伏紅蕉花間採捕者若獲一則一不去南中婦人皆買而帶之以為媚藥
嶺表錄異巻上
[book_title]嶺表錄異巻中
唐 劉恂 撰
南中夏秋多惡風彼人謂之𩗗壊屋折樹不足喻也甚則吹屋瓦如飛蝶或二三年不一風或二年兩三風亦繫連帥政徳之否臧者然發則自午及酉夜半必止此乃飄風不終朝之義也〈出太平御覽以下五十三條同〉
梧州對岸西火山山下有澄潭水深無極其火每三五夜一見於山頂毎至一更初火起匝其頂如野花之狀深廣十丈餘少頃而息或言其下有寳珠光照於上如火上有荔枝四月先熟以其地熱故為火山也
五嶺内富州賔州澄州江溪間皆産金側近居人以淘金為業自旦及暮有不獲一星者
隴州山中多紫石英其色淡紫其質瑩徹隨其大小皆五棱兩頭如箭鏃煑水飲之暖而無毒比北中白石英其力倍矣〈按政和本草第三巻同〉
廣州陶家皆作土鍋鑊燒熱以土油之其潔浄則愈於鐵器尤宜煑藥一斗者纔直十錢愛䕶者或得數日若廹以巨熖涸之則立見破裂斯亦濟貧之物
康州悦城縣北百餘里山中有樵石穴毎嵗鄉人琢為燒食器但燒令熱徹以物襯閣置之盤中旋下生魚肉及葱韮虀葅醃之類頃刻即熟而終席煎沸南中有親朋聚會多再頻食亦極壅熱疑石中有火毒
南中醖酒即先用諸藥别淘漉粳米曬亁旋入藥和米搗熟即緑粉矣熱水溲而團之形如餢飳以指中心刺作一竅布放簟席上以枸杞葉攅罨之其體候好弱一如造麯法既而以藤篾貫之懸於煙火之上每醖一年用幾個餅子固有恒準矣南中地暖春冬七日熟秋夏五日熟既熟貯以瓦瓮用糞掃火燒之
葫蘆笙交趾人多取無柄老瓠割而為笙上安十三簧吹之音韻清響雅合律吕
自瓊至報溪澗澗中有石鱗次水流其間或相去三二尺近似天設可躡之而過或有乘牛過者牛皆促斂四蹄跳躍而過或失則隨流而下見者皆以為笑彼人喭曰跳石牛骨碌好笑好笑
盧亭者盧循昔據廣州既敗餘黨奔如海島野居唯食蠔蠣疊殻為牆壁
潘州昔有方士潘茂於此昇仙遂以名
白州有一𣲖水出自雙水山合容州江呼為緑珠井在雙角山下昔梁氏之女有容貎石季倫為交趾採訪使以真珠三斛買之梁氏之居舊井存焉
山薑花莖葉即薑也根不堪食而於葉間吐花穗如麥粒嫩紅色南人選未開拆者以鹽醃蔵入甜糟中經冬如琥珀香辛可重用為膾無加也以鹽藏曝亁煎湯極能治冷氣
𥯨簩竹皮薄而空多大者徑不逾二寸皮上麤澁可為鎻子錯甲利勝於鐵若鈍以漿水洗之還復快利石林之竹勁而利削為刀割象皮如切〈按太平廣記四百十三巻同〉南中草菜經冬不衰故蔬園之中栽種茄子宿根有二三年漸長枝幹乃為大樹每夏秋熟則梯樹摘之三年後樹漸老子稀即伐去别栽嫩者〈按太平廣記四百十一巻同〉野葛毒草也俗呼胡蔓草誤食之則用羊血漿解之或説此草蔓生葉如蘭香光而厚寘毒多著於生葉中不得藥解半日輙死山羊食其苗則肥而大
榕樹桂廣容南府郭之内多栽此樹葉如冬青秋冬不凋枝條既繁葉又䝉細而根鬚繚繞枝幹屈盤上生嫩條如藤垂下漸及地藤梢入土根節成一大榕樹三五處有根者又横枝著隣樹則連理南人以為常不謂之瑞朩
楓人嶺多楓樹樹老則有瘤癭忽一夜遇暴雷驟雨其樹贅則暗長三數尺南中謂之楓人越巫云取之雕刻則神鬼易致靈驗〈按太平廣記四百七巻同〉
桄榔樹枝葉並蕃茂與棗㯽榔等小異然葉下有鬚如麄馬尾廣人採之以織巾子其鬚尤冝鹹水浸漬即麄脹而韌故人以此縛舶不用釘線朩性如竹紫黒色有文理而堅工人解之以制博奕局此樹皮中有屑如麵可為餅食之〈案政和本草十四巻引此條以制博奕局句下有其朩剛作鏺鋤利如鐵中石更利惟中蕉椰致敗耳四句〉
枹朩産江溪中葉細如檜身堅類桐惟根軟不勝刀鋸今潮循多用其根刳而為履當未乾時刻削易如割瓜既亁之後柔韌不可理也或油畫或漆其輕如通草暑月着之隔卑濕地氣如杉朩今廣州賔從諸郡牧守初到任皆有油畫枹朩履也
倒捻子窠叢不大葉如苦李花似蜀葵小而深紫南中婦女得以染色有子如軟柿頭上有四葉如柿蒂食者必捻其蔕故謂之倒捻子或呼謂都捻子盖語訛也其子外紫内赤無核食之甜軟甚暖腹兼益肌肉
廣州無栗唯勒州山中有石栗一年方熟皮厚而肉少味似胡桃仁熟時或為羣鸚鵡啄食畧盡只此石栗亦甚稀少
波斯棗廣州郭内見其樹樹身無閑枝直聳三四十尺及樹頂四向共生十餘枝葉如海椶廣州所種者或三五年一畨結子亦似北中青棗但小耳自青及黄葉已盡朶朶着子每朶約三二十顆劉恂曽於畨酋家食本國將来者色類沙糖皮肉軟爛餌之乃火爍水蒸之味也其核與北中棗殊異兩頭不尖雙巻而圓如小塊紫礦恂亦收而種之乆無萌芽〈是蒸熟也〉魏文帝詔羣臣曰南方龍眼荔枝寜比西國葡萄石蜜乎酢且不如中國凡棗味莫言安邑御棗也
偏核桃出畢占國肉不堪食胡人多收其核遺漢官以稱珍異其形薄而尖頭偏如雀嘴破之食其桃仁味酸似新羅松子性熱入藥亦與北地桃仁無異
荔枝南中之珍果也梧州江前有火山上有荔枝四月先熟〈以其地熱故曰火也〉核大而味酸其高新州與南海産者最佳五六月方熟形若小鷄子近蔕稍平皮殻微紅肉瑩寒玉又有焦核者性熱液甘食之過度即蜜漿制之又有䗶荔枝黄色味稍劣於紅者
橄欖樹身聳枝皆高數尺其子深秋方熟閩中尤重此味云咀之香口勝含鷄舌香飲悉解酒毒有野生者子繁樹峻不可梯緣但刻其根下方寸許納鹽於其中一夕子皆自落樹枝節上生脂膏如桃膠南人採之和其皮葉煎之調如黒𩛿謂之橄欖糖用泥船損乾後堅於膠漆着水益乾耳
枸櫞子形如瓜皮似橙而金色故人重之愛其香氣京輦豪貴家飣盤筵憐其逺方異果肉甚厚白如蘿蔔南中女工競取其肉雕鏤花鳥浸之蜂蜜㸃以臙脂擅其妙巧亦不讓湘中人鏤朩瓜也
椰子樹亦類海椶結椰子大如甌盃外有粗皮如大腹次有硬殻圓而且堅厚二三分有圓如卵者即截開一頭砂石摩之去其皴皮其爛斑錦文以白金塗之以為水罐子珍竒可愛殻中有液數合如乳亦可飲之冷而動氣
龍眼之樹如荔枝葉小殻青黄色形圓如彈丸大核如木槵子而不堅肉白帶漿其甘如蜜一朶恒三二十顆荔枝方過龍眼即熟南人謂之荔枝奴〈以其常隨後也〉
廣管羅州多棧香樹身似柳其花白而繁其葉如橘皮堪作紙名為香皮紙灰白色有紋如魚子牋其紙慢而弱沾水即爛逺不及楮皮者又無香氣或云沉香鷄骨黄熟棧香同是一樹而根幹枝節各有分别者也〈按政和本草十二巻同〉
十二時蟲則蛇師蜥蜴之類也土色者身尾長尺餘腦上連背有髻鬛草樹上行極迅速亦多在人家籬落間俗𫝊云一日隨十二時變色因名之
龎蜂生於山野多在橄欖樹上形如蜩蟬腹青而薄其鳴自呼為龎蜂但聞其聲採得者鮮矣人以善價求之以為藥
鹿子魚赬其尾鬛皆有鹿斑赤黄色余曽覽羅州圖云州南海中有洲每春夏此魚躍出洲化而為鹿曽有人拾得一魚頭已化鹿尾猶是魚南人云魚化為鹿肉腥不堪食
䱽魚形似鯿魚而腦上突起連背而圓身肉甚厚肉白如凝脂只有一脊骨治之以薑葱缹〈音缶蒸也〉之粳米其骨自軟食者無所棄鄙俚謂之狗瞌睡魚以其犬在盤下難伺其骨故云狗瞌睡魚也
紫貝即砑螺也儋振夷黎海畔採以為貨
鸚鵡螺旋尖處屈而朱如鸚鵡嘴故以此名殻上青緑斑文大者可受三升殻内光瑩如雲母裝為酒杯竒而可翫又紅螺大小亦類鸚鵡螺殻薄而紅亦堪為酒器刳小螺為足綴以膠漆尤可佳尚
瓦屋子盖蚌蛤之類也南中舊呼為蚶〈音憨〉子頭因盧鈞尚書作鎮遂改為瓦屋子以其殻上有棱如瓦壠故名焉殻中有肉紫色而滿腹廣人尤重之多燒以薦酒俗呼為天臠炙喫多即壅氣背膊煩疼未測其本性也水蟹螯殻内皆鹹水自有味廣人取之淡煑吸其鹹汁下酒黄膏蟹殻内有膏如黄酥加以五味和殻煿之食亦有味赤蟹殻内黄赤膏如鷄鴨子黄肉白以和膏實其殻中淋以五味䝉以細麵為蟹䭞珍美可尚紅蟹殻殷紅色巨者可以裝為酒盃也虎蟹殻上有虎斑可裝為酒器與紅蟹皆産瓊岸海邊
蠔即牡蠣也其初生海島邊如拳石四靣漸長有高一二丈者巉巖如山每房内蠔肉一片隨其所生前後大小不等每潮来諸蠔皆開房見人即合之海夷盧亭徃徃以斧楔取殻燒以烈火蠔即啟房挑取其肉貯以小竹筐赴墟市以易酒〈盧亭好酒以蠔肉換酒也〉肉大者醃為炙小者炒食肉中有滋味食之即能壅腸胃〈按太平廣記四百六十巻同〉彭螖呉呼為彭越盖語訛也足上無毛堪食呉越間多以異鹽藏貨於市
南人多買蝦之細者生切倬莱蘭香蓼等用濃醬醋先潑活蝦盖似生菜以熱釡覆其上就口跑出亦有跳出醋楪者謂之蝦生鄙俚重之以為異饌也
海蝦皮殻嫩紅色就中腦殻與前雙脚有鉗者其色如朱余嘗登海𦨴忽見牕版懸二巨蝦殻頭尾鉗足具全各七八尺首占其一分嘴尖如鋒刃嘴上有鬚如紅筯各長二三尺前雙脚有鉗云以此捉食鉗麄如人大指長三尺餘上有芒刺如薔薇枝赤而銛硬手不可觸腦殻烘透彎環尺餘何止於盃盂也〈案太平廣記巻四百六十五引此條云北戸錄云滕恂為廣州刺史有客語恂曰蝦鬚有一丈者堪為拄杖恂不信客去東海取鬚四尺以示恂方伏其異凡九句為此書所無又案海録碎事引此書云海中有大蝦鬚可為杖長丈餘與此書所云鬚如紅筯各長二三尺二語不同〉
石矩亦章舉之類身小而足長入鹽乾燒食極美又有小者兩足如常曝乾後似射踏子故南中呼為射踏子也
蝤蛑乃蟹之巨者異者蟹鰲上有細毛如苔身上八足蝤螯則足無毛後兩小足薄而濶〈俗謂之撥棹子〉與蟹有殊其大如升南人皆呼為蟹〈有大如小楪子者〉八月此物與人鬬徃徃夹殺人也
竭朴乃大蟛蜞也殻有黒斑雙螯一大一小常以大螯捉食小螯分自食
招潮子亦蟛蜞之属殻帶白色海畔多潮潮欲来皆出坎舉螯如望故俗呼招潮也
南土有金虵亦名蜴虵又名地鮮州土出黔中桂州亦有即不及黔南者其虵粗如大指長一尺許鱗甲上有金銀解毒之功不下吉利也
蚺蛇大者五六丈圍四五尺以次者亦不下三四丈圍亦稱是身有斑文如故錦纈俚人云春夏多於山林中等鹿過則於樹間閣其首俟鹿壊頭角墜地鹿身方嚥入腹如此蝮虵極羸弱及其鹿消壯俊悦懌勇徤於未食鹿者或云一年則食一鹿〈按太平廣記四百五十六巻同〉
容管㢘白州産秦吉了大約似鸚鵡嘴脚皆紅兩眼後夾腦有黄肉冠善效人言語音雄大分明於鸚鵡以熟鷄子和飯如棗飼之或云容州有純白色者俱未見也北方梟人家以為怪共惡之南中晝夜飛鳴與鳥鵲無異桂林人羅取生鬻之家家養使捕鼠以為勝狸越王鳥面頸足長頭有黄冠如柸用貯水互相飲食衆鳥雛取其冠堅緻可為酒杯
有鳥形如野鵲翅羽黄緑間錯尾生兩枝長二尺餘直而不曲唯尾稍有毛宛如箭羽因目之為帶箭鳥蚊母鳥形如青鷁嘴大而長於池塘捕魚而食毎叫一聲則有蚊蚋飛出其口俗云採其翎為扇可辟蚊子亦呼為吐蚊鳥〈按太平廣記四百六十三巻同〉
瓊州不産驢馬人多騎黄牛亦飾以鞍韉加之銜勒可騎者即自小習其步驟亦甚有稳快者
嘗有人自青社泛海歸閩為惡風所飄五日夜不知行幾千里也至一島忽見羣羊人向之亦不驚避初疑人所牧放而絶無人迹乃知野生者船人方餒食因取食之
銅柱舊有韋公幹為愛州刺史聞有漢伏波銅柱以表封疆在其境公幹利其財欲摧鎔貨之於賈胡土人不知援之所鑄且謂神物哭曰使者果壞是吾屬為海人所殺矣公幹不聽百姓奔走訴於都督韓約移書辱之公幹乃止〈出太平寰宇記下一條同〉
白土坑在冨州城北隅其土白膩郡人取以為貨終古不竭今五嶺婦女率皆用之為粉又名鈆粉
[book_title]嶺表録異巻下
唐 劉恂 撰
陵州刺史周遇不茹葷血嘗語劉恂云頃年自青社之海歸閩遭惡風飄五日夜不知行幾千里也凡歴六國第一狗國同船有新羅客云是狗國逡廵果見如人裸形抱狗而出見船驚走經毛人國形小皆被髪而身有毛蔽如狖又到野义國船扺暗石而損遂般人物上岸伺潮落閣船而修之初不知在此國有數人同入深林採野蔬忽為野义所逐一人被擒餘人驚走回顧見數輩野义同食所得之人同舟者驚怖無計頃刻有百餘野义皆赤髮祼形呀口怒目而至有執朩鎗者有雌而挾子者篙工賈客五十餘人遂齊將弓弩鎗劍以敵之果射倒二野义即舁拽鳴嘯而遁既去遂伐朩下寨以防再來野义畏弩亦不復至駐兩日修船方畢隨風而逝又經大人國其人悉長大而野見船上鼓噪即驚走不出又經流虬國其國人么麽一槩皆服麻布而有禮競將食物求易釘鐵新羅客亦半譯其語遣客速過言此國遇華人飄泛至者慮有災禍既而又行經小人國其人祼形小如五六嵗兒船人食盡遂相率尋其巢穴俄頃果見捕得三四十枚以歸烹而充食後行兩日遇一洲島而取水忽有羣山羊見人但聳視都不驚避既肥且偉初疑島上有人牧養而絶無人踪捕之僅獲百口食之〈出太平廣記下十二條同〉
又南中小郡多無緇流每宣徳音須假作僧道陪位唐昭宗即位栁韜為容廣宣告使赦文到下屬州崖州自來無僧家臨事差攝宣時有一假僧不伏排位太守王宏夫怪而問之僧曰役次未當差遣編併去嵗巳曽攝文宣王今年又差作和尚見者莫不絶倒
唐貞元中有鹽戸犯禁逃于羅浮山深入第十三嶺〈南越志云木只羅山忽海上有山浮来相合是謂羅浮山有十五嶺二十二峯九百八十瀑泉洞穴諸山無出其右也曹有詩曰四百餘崖海上排根連蓬島䕃天台百靈若為移中土嵩華都為一小堆〉遇巨竹萬千竿連亘巖谷竹圍皆二丈餘有三十九節長二丈許逃者遂取竹一竿破以為筏㑹赦宥遂挈以歸有人得一筏竒之獻于太守李復乃圖而紀之予嘗覧竹譜曰雲邱帝竹〈帝陵上所生竹〉一節為船又何偉哉南海以竹為甑者類見之矣皆羅浮之竹也
鶴子草蔓生也其花麴塵色淺紫蔕葉如栁而短當夏開花又呼為緑花緑葉南人云是媚草採之曝乾以代靣靨形如飛鶴翅尾觜足無所不具此草蔓至春生雙蟲只食其葉越女收於粧奩中養之如蠶摘其草飼之蟲老不食而蛻為蝶赤黄色婦女收而帯之謂之媚蝶嶺表朱槿花莖葉皆如桑樹葉光而厚南人謂之佛桑〈出酉陽雜爼〉樹身髙者止于四五尺而枝葉婆娑自二月開花至於中冬方歇其花深紅色五出如大蜀葵有蕋一條長于花葉上綴金屑日光所爍疑有熖生一叢之上日開數百朶雖繁而有艶但近而無香暮落朝開插枝即活故名之槿俚女亦採而鬻一錢售數十朶若微此花紅妝無以資其色
蟕蠵者俗謂之兹夷乃山龜之巨者人立其背可負而行産潮循山中鄉人採之取殻以貨要全其殻須以朩揳出肉龜吼如牛聲響山谷廣州有巧匠取其甲黄明無日脚者〈甲上有散黒暈為日脚矣〉煮而拍之陷黒瑇瑁花以為梳篦盃器之屬狀甚明媚〈按政和本草二十巻引此條云蟕蠵俗謂之茲夷盖山龜之大者人立其背上可負而行潮循間甚多郷人取殻以生得全者為貴初用朩挑出其肉龜被楚毒鳴吼如牛聲動山谷工人以其甲通明黄色者煮拍陷瑇瑁為器今所謂龜筒者是也〉
鷓鴣吴楚之野悉有嶺南偏多此鳥肉白而脆逺勝雞雉能觧冶葛井菌毒臆前有白圓㸃背上間紫赤毛其大如野雞多對啼南越志云鷓鴣雖東西廻翔然開翅之始必先南翥其鳴自呼杜薄州又本草云自呼鉤輈格磔李羣玉山行聞鷓鴣詩云方穿詰曲﨑嶇路又聴鉤輈格磔聲〈按海錄碎事二十二巻同〉
鵂鶹即鴟也為㘥〈由〉可以聚諸鳥鵂鶹晝日目無所見夜則飛撮蚊䖟鵂鶹乃鬼車之屬也皆夜飛晝藏或好食人爪甲則知吉凶凶者輒鳴于屋上其將有咎耳故人除指甲埋之戸内葢忌此也亦名夜行遊女與嬰兒作祟故嬰孩之衣不可置星露下畏其祟耳又名鬼車春夏之間稍遇隂晦則飛鳴而過嶺外尤多愛入人家爍人魂氣或云九首曽為犬囓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則有凶咎荆楚嵗時記云聞之當喚犬耳又曰鴞大如鴆惡聲飛入人家不祥其肉美堪為炙故莊子云見彈思鴞炙又云古人重鴞炙尚肥美也説文梟不孝鳥食母而後能飛漢書曰五月五日作梟羮以賜百官以其惡鳥故以五日食之古者重鴞炙及梟羮蓋欲滅其族類也
韓朋鳥者乃鳬鷖之類此鳥每雙飛泛溪浦水禽中鸂䳵鴛鴦鵁鶄嶺北皆有之唯韓朋鳥未之見也案干寳搜神記云大夫韓朋〈一云馮〉其妻美宋康王奪之朋怨王囚之朋遂自殺妻乃陰腐其衣王與之登臺自投臺下左右捉衣衣不勝手遺書于帶曰願以尸還韓氏而合𦵏王怒令埋之二塚相望經夜忽見有梓朩生二塚之上根交于下枝連其上又有鳥如鴛鴦恒棲其樹朝暮悲鳴南人謂此禽即韓朋夫婦之精魂故以韓氏名之嶺表所産犀牛大約似牛而猪頭脚似象蹄有三甲首有二角一在額上為兕犀一在鼻上較小為胡帽犀鼻上者皆窘束而花㸃少多有竒文牯犀亦有二角皆為毛犀俱有粟文堪為腰帶千百犀中或遇有通者花㸃大小竒異固無常定有偏花路通有頂花大而根花小者謂之倒插通此二種亦五色無常矣若通白黒分明花㸃差竒則價計巨萬乃希世之寳也又有墮羅犀犀中最大一株有重七八觔者云是牯牛額上有心花多是撒豆斑色深者堪為胯具斑散而淺即治為盤楪器皿之類又有駭雞犀〈羣雞見之驚散〉辟塵犀〈為婦人簮梳塵不着也〉辟水犀〈云此犀行于海水為之開置角于霧之中不濕矣〉光明犀〈䖏于暗室則有光明〉此數犀但聞其説不可得而見也〈按埤雅所載畧同又張世南㳺宦紀聞巻二引此條云犀有二角一在額上為兕犀一在𤾁上為胡帽犀牯犀亦有二角皆為毛犀與此書詳畧互異〉
交趾人多養孔雀採金翠毛為扇〈出六帖下一條同〉
劉恂有親表曽奉使雲南彼中豪族各家養象負重到逺如中夏之畜牛馬也
廣州浛洭縣有金池彼中居人忽有養鵝鴨常于屎中見麩金片遂多養收屎淘之日得一兩或半兩因而至富矣〈出政和本草下二條同〉
胡桐淚出波斯國是胡桐樹脂也名胡桐淚又有石淚在石上採也
宣歙人脱蜂子法大蜂結房于山林間大如巨鐘其中數百層土人採時須以草覆蔽體以捍其毒螫復以煙火熏散蜂母乃敢攀縁崖朩斷其蔕一房中蜂子或五六斗至一石以鹽炒暴亁寄入京洛以為方物然房中蜂子三分之一翅足巳成則不堪用
嶺表所重之節臘一伏二冬三年四〈出海錄碎事下二條同〉嶺表或見物自空而下始如彈丸漸如車輪遂四散人中之即病謂之瘴母
夷人通商於邕州石溪口至今謂之獠市
明皇所教之象天寳之亂禄山大宴諸酋出象紿之曰此自南海奔至以吾有天命雖異類見必拜舞左右教之象皆怒目不動終不肯拜禄山怒盡殺之〈出曾慥類說〉孔雀翠尾自累其身比夫雄雞自斷其尾無所稱焉〈出埤雅〉
兩頭蛇嶺外多此類時有如小指大者長尺餘腹下鱗紅皆錦文一頭有口眼一頭似蛇而無口眼云兩頭俱能進退謬也昔孫叔敖見之不祥乃殺而埋之南人見之為常其禍安在哉〈出爾雅翼〉
挲摩筍桂廣皆殖大若茶椀竹厚而空小一夫止擎一竿堪為茒屋椽梁柱其種者釤其竿每截二尺許打入土不踰月而生根葉明年長芽筍不數嵗成林其筍南人亦藏之為箭笴〈出宋僧贊寜筍譜下一條同〉
箣竹筍其竹枝上刺南人呼為刺勒自根横生枝條展轉如織雖野火焚燒只燎細枝嫩條其筍叢生轉復牢密邕州舊以為城蠻蜒來侵竟不能入
沓潮者廣州去大海不逺二百里每年八月潮水最大秋中復多𩗗風當其潮水退之間𩗗風作而潮又至遂至波濤溢岸淹没人廬舎蕩失苗稼沉溺舟船南中謂之沓潮或十數年一有之亦繫時數之失耳俗呼為海翻為漫天〈出說郛下四條同〉
嶺表山川盤鬱結聚不易疎洩故多嵐霧作瘴人感之多病腹脹成蠱俗傳有萃百蟲為蟲以毒人蓋濕熱之地毒蟲生之非苐嶺表之家性慘害也
沙箸生于海岸沙中春吐苖其心若骨白而且勁可為酒籌凡欲采者輕步向前及手急挼之不然聞行者聲遽縮入沙中掘尋之終不可得也
蚺蛇膽普安州有養蛇戸每年五月五日即擔蚺蛇入府祗候取膽余曽親見皆于大籠之中藉以軟草盤屈其上兩人舁一條在地上即以十數拐子從頭翻其身旋以拐子按之不得轉側即于腹上約其尺寸用利刃決之肝膽突出即割下其膽皆如鴨子大曝乾以備上貢却合内肝以線合其瘡口却収入籠或云舁歸放川澤
畨禺地無狐兎用鹿毛野貍毛為筆又昭富春勤等州則擇雞毛為筆其為用與兎毫不異但恨鼠鬚之名未得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