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蓬窗日录 [book_author]陈全之 [book_date]明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天文地理,史学,笔记,游记,完结 [book_length]227668 [book_dec]笔记。明陈全之著。八卷。全之字粹仲，闽县(今福州)人，嘉靖二十三年(1544)进士。后序有云： “余自庚子(嘉靖十九年)观光上国，晨途夕舟，风江雨湖，历睹时事，遍窥陈迹，凡得见闻，雅喜抄录。或搜之遗编断简，或采之往行前言，上至圣神帝王吟咏，下至阛阓闾里碎言; 近而衽席晤谈，远而裔戎限界。岁积月盛，篇盈帙满，不觉琐屑，涉乎繁芜。辛亥(嘉靖三十年)官南宫，删其稿。庚申(嘉靖三十九年)转芦沧，重订之。”此可知其撰作时间与成书过程。全书分寰宇、世务、事纪、诗谈四门。《四库全书总目》著录谓为“‘世务’一门多可采，‘寰宇’一门颇参舆记陈言，‘诗谈’、‘事纪’则更伤猥杂矣!”是书涉猎广泛，有裨于史学。“诗谈”门提供的文学史料颇有价值。如所录明太祖诗有《渡江诗》、《咏菊诗》、《咏雪诗》等。元好问七绝《北岳诗》为世本所无。《贯酸斋诗集》久已佚，明初人尚可获睹，所录《题芦花被》诗，首联下句：“翠蓑聊复籍为裀”，可纠今存明人辑《宋元四十家集》中元诗《芦花被》该句之误。书中还有作者的诗文批评。有嘉靖间刊本。1979年上海古籍书店据以影印。 [book_img]Z_11606.jpg [book_title]卷一 《九州》 《周礼》职方氏，掌天下之图，以掌天下之地，辨其邦国都鄙、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与其财用，九谷六畜之数，要周知其利害，乃辨九州之国，使同贯利。 东南曰：扬州。其山镇曰：会稽在今浙江会稽县。其泽薮曰：具区。其川三江，其浸五湖，其利金锡竹箭，其民二男五女，其畜宜鸟兽，其谷宜稻。 正南曰：荆州。其山镇曰：衡山在今湖广衡山县。其泽薮曰：云梦。其川江汉，其浸颖湛，其利丹银齿革，其民一男二女，其畜宜鸟兽，其谷宜稻。 河南曰：豫州。其山镇曰：华山在今陕西华阴县。其泽薮曰：圃田。其川荥洛，其浸波慏，其利林潦丝枲，其民二男三女，其畜宜六扰，其谷宜五种。 正东曰：青州。其山镇曰：沂山在今山东临朐县。其泽薮曰：望清。其川淮泗，其浸沂沐，其利蒲鱼，其民二男二女，其畜宜鸡狗，其谷宜稻麦。 河东曰：兖州。其山镇曰：岱山即泰山，在今泰安州。其泽薮曰：大野。其川河泲，其浸卢维，其利蒲鱼，其民二男三女，其畜一宜六扰，其谷宜四种。 正西曰：雍州。其山镇曰：岳山即吴岳，在今陕西陇川。其泽薮曰：弦蒲。其川泾汭，其浸渭洛，其利玉石，其民三男二女，其畜宜牛羊，其谷宜黍稷。 东北曰：幽州。其山镇曰：医无闾在今辽东广宁卫。其泽薮曰：貕养，其川河泲，其浸灾时，其利鱼盐，其民一男三女，其畜宜四扰，其谷宜三种。 河内曰：冀州。其山镇曰：霍山在今山西霍州。其泽薮曰：杨纡。其川漳，其浸汾潞，其利松柏，其民五男三女，其畜宜牛羊，其谷宜黍稷。 正北曰：并州。其山镇曰：恒山在今大同府浑源州。其泽薮曰：昭馀祁。其川摩池呕夷，其浸涞易，其利布帛，其民二男三女，其畜宜五扰，其谷宜五种。 言山镇者，是概言九州之山镇也。不言徐州，疑并入于青，不言梁州疑并入于雍豫也。《诗•嵩高注》以南岳为霍山。《职方》以为衡山。叶氏曰：汉元封五年，巡南郡，礼天柱山《一统志》：衡山有天柱峰，六安州有霍山，一名衡山，一名天柱，即汉武帝所封。号曰：南岳是以衡山神远，移于霍山也。以为一山两名者，失之王制。有恒山、衡山，而不言太华、嵩山。以南北所至山而言，《舜典》有四岳而不言中岳。以巡守所至，四方而言，泰山为东岳，华山为西岳，恒山为北岳，衡山为南岳，嵩高为中岳，盖禹贡之方外也。《职方》不言嵩高，周在五岳之外，以雍之吴山为岳山，皆有不同。五代失河北之地，至宋未能混一，北为契丹所有，乃以真定府曲阳县之恒山为北岳。 国初定鼎金陵，祀典肇以泰山为东岳，沂山为东镇；衡山为南岳，会稽山为南镇；华山为西岳，吴山为西镇；真定之恒山为北岳，医巫闾山为北镇；嵩山为中岳，霍州之霍山为中镇。后迁都北平，则真定在其南，故仍以山西大同浑源州之恒山为北岳，其馀岳镇皆如旧云。 尧别九州，舜为十二。 秦前有蓝田之镇，后有胡苑之塞，左崤函，右陇蜀，西通流沙险阻之国也。 蜀汉之土与秦同域，南跨邛笮，北阻褒斜，西即隈碍，隔以剑阁，穷险极峻，独守之国也。 周在中枢，西阻崤谷，东望荆山，南面少室，北有大岳三河之分，雷风所起，四险之国也。 魏前枕黄河，背障水，瞻王屋，望梁山，有蓝田之宝，浮地之渊。 赵东临九州，面瞻恒岳，有沃瀑之流，飞狐井陉之险，至于颖阳涿鹿之野。 燕却背沙漠，进临易水，西至君都，东至于辽，长蛇带塞，险陆相乘也。 齐南有长城巨防阳关之险，北有河济，足以为固。越海而东，通于九夷；西界岱岳，配林之险，阪固之国也。 鲁前有淮水，后有岱岳，蒙羽之向，洙泗之流，大野广土，曲阜尼丘。宋北有泗水，南迄睢，过有孟诸之泽，砀山之塞也。 楚后背方城，前及衡岳，左则彭蠡，右则九嶷，有江汉之流，实险阻之国也。 南越之国，与楚为邻，五岭以前，至于南海，负海之邦，交趾之土，谓之南裔。吴左洞庭，右彭蠡，后滨长江，南至豫章，水界险阻之国也。 东越通海，处南北尾闾之间，三江流入。南海通，东治嵩，海深险绝之国也。卫南跨于河，北得洪水，南过汉上，左通鲁泽，右指黎山。 赞曰：地里广大，四海八方。遐远别域，略以难详。侯王设险，守国保疆。远遮川塞，近备城堭。司察轩非，禁御不良。勿恃危厄，恣其淫荒。无隐则败，有德则昌。安室犹惧，乃可不亡。进用忠良，社稷永康。教民以孝，舜化以彰。 四渎：河出昆仑墟，江出岷山，济出王屋，淮出桐柏。 八流，亦出名山。渭出鸟鼠，汉出嶓冢，洛出熊耳，泾出少室，汝出燕泉，泗出涪尾，沔出月台，沃出太山。水有五色，有浊有清。汝南有黄水，华山有黑水。泞水渊，或生明珠，而岸不枯。山泽通气，以兴雷云气，触石肤寸而合，不崇朝以雨。 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赏封。内名山者通灵助化，位相亚也。故地动臣叛。名山崩，王道讫，川竭神去，国随以亡。海投九仞之鱼，流水涸国之大诫也。泽浮舟，川水溢。臣盛君衰，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小人握命，君子陵迟，白黑不别，大乱之征也。 夷者，抵也。其类九：畎夷、千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蛮者，慢也。其类八：天竺、咳首、焦侥、跛踵、穿脑、儋耳、狗轨、旁舂。戎者，凶也。其类六：侥夷、戎决、老白、耆羌、鼻息、天刚。狄者，辟也。其类五：月氐、貌貊、匈奴、单于、白屋。 地脉，向中国来者三支。北络发昆仑，东折而东南行，其背为北狄，其正结为冀都，其支结为燕京，其馀气为东夷。冀都自云中、上党传换来，三面绕河，外案多叠大河，东北徂入海，重重包裹，故尧舜禹都之。但四旁险阻，贡输非后世所便，河且徙而南，气太泄。燕京气非陇，结下沙转少，又藩篱单薄，时或山东泉涸，漕水何赖？而河徙而南同之。中络发昆仑，东南至岷山，由蜀陇转北，而东为终。南长安之地也，金城四塞以为固，古豪杰有取焉。贡输艰入，后世费繁，今能处之耶？由关中出至太华、中嵩、伊阙、既凿，是为洛阳。洛阳天地之中，阴阳和，南北平，百物会，周公营之地。气自北而南，人事化机，互相为用，古今固不齐也。行乃尽于东泰翻身，顾祖东海，外荡河江，前向萃产，贤贵凝聚。有因后世河徙截其来脉者三，会通河复加截之，其力遂微。南络发昆仑，迤东南而行至大峨山，其背为西戎，直南折而东，为五岭，其馀气为南蛮，复折而东北，大尽于建康。其支结为吴闽越。大哦而下，至于五岭，环抱中原，情无南面力雄势，坎吴闽越支凝谫力，海水阳胜明有馀，而气不足以当之一大都会于今日。其金陵也乎？长江天堑，财用易输，持护不少。世谓「江左不得于宅中，偏安不可以图大」，是安于建康之说，不能用建康于天下？夫安于建康，乃河大势不拱。东坝未立，秦淮河不涌。邗沟尚微，故建康俗狃于自便。知守江而不知用淮于江，知图淮而不知用天下于淮，知据武昌之上游而不知上游之守镇，知集货之易而不知散货以用于四方，知南兵之难振而不知练兵于北之可用。故金陵不可以故常论，当有知者旷百世相感，不尔则中络为河截，所在其汴淮江汉之间乎？ 太祖以金陵为南京，汴梁为北京，当动深长思矣。欲联属两京以制天下，宜于扬州、临清、徐州置重臣镇之。其联属徐、临而执其中，则济宁为之要辖；其联属扬、徐而执其中，则淮安为之要辖。临为梁、冀、青、兖之会，扬为江、淮、汴、海之交，徐为梁、冀、青、兖、江、淮、汴、海之限。 《禹本纪》并《水经》，皆以昆仑为地之中，昆仑墟在西北，去嵩高五万里。而以为中者，东南皆水，水土在天运间，要不可定论也。我朝舆地之广，纵一万九百里，横一万一千七百五十里，其东西南北水陆驿站里分至到数，具载《寰宇通志》。其延袤大略，则如此矣。四夷之驿不与焉。于戏，盛哉！ 《山脉》 临川吴氏曰：天下山脉起于昆仑山，脉之所起即水源之所发也。朱子曰：河图言昆仑地之中也。又曰：冀都山脉从云中发来，盖太行山一千里，河东、河北、太原、晋阳诸州，皆左旋其趾，山后即忻代诸州。上党即今潞州，春秋为赤狄潞氏，其地极高，与天为党。即今潞州，春秋为赤狄潞氏，其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上党。过河便见山在半天，如黑云然，故曰云中。自脊以西之水，则西流入于龙门西河；以东之水，则东流入于海。前面一条黄河环绕平阳即河中府，蒲阪山之尽处，尧舜之所都也。泰山耸于左为龙，右畔是华山，耸立为虎，自华至中嵩山中岳独高，当天之中，又曰：泰室，在河南登封县，为前。案淮南诸山是笆□重。案江南诸山及五岭大庾，始安临贺、桂阳、揭阳，又为第三□重。案又曰：前代多都关中，以黄河左右旋绕，沂□止，有函谷关一路可据为险。其山皆自蜀汉来，□长安而尽。又曰：天下之山，西北最高，自关中一□生下函谷以至嵩少，东尽泰山。又自嶓冢汉水□北生下一支，至扬州而尽。又曰：岷山之脉，其一□为衡山者，已尽于九江之西。其一支又南而东，□桂岭者则包湘衡岳之间源而北，经袁江西袁州潭之境，□尽于庐阜匡庐在南康；其一支又南而东，度庾岭即□岭，□□江西大庾县者则包彭蠡之源，以北尽于建康今南京，其一支则东包浙江之源而北，其首以尽会稽南，其尾以尽乎闽粤广东也。又曰：仙霞岭在信州今广信府，分水之右，其脊脉发去为临安今杭州。山从天目山发来，又发去为建康。又曰：江西山皆自五岭赣上来，自南而北故皆逆，闽中却是自北而南故皆顺。又曰：闽中之山多自北来，水皆东南流；江浙之山多自南来，水皆北流，故江浙冬寒而夏热。愚谓古今言方舆者必本之山川，盖以山为巨镇，水为薮泽，建邦树都恒守之以为固。先儒谓山为水之纲，水为山之纪，而洪河大山亦天地间大界限也。然论险者每言关中左淆函右陇蜀，为四塞之地，东制诸侯如建瓴水。而楚汉以后争天下者，常得斩关而入。次言巴蜀剑门为天下壮，而晋邓艾之兵从阴平趣涪，卒亡后主。《易》曰：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孟子》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传》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至今读其言尤信。 《水源》 《素问》曰：天不足西北，地不满东南。盖地西北高东南下，江海百川所聚，海水周于地之四维，其流东极气尽，故归墟尾闾，如沃焦釜。北海路最遥，至极尽处，疑与天浮接也。东夷女直为黑水鞨靺之后，国有长白山，其巅有潭，周八十里，南流至辽东、朝鲜国为鸭绿江，南入于海，北流为女直混同江，经金会宁府达五国头城北，东入海。西夷黑水出汉张掖郡鸡山今甘州，南至炖煌今肃州，过三危界梁雍二州之间，程子以为即西珥河与汉志叶榆泽相贯。汉武开滇巂今云南为滇池，其地古有黑水旧词而知之，但今水停滀，不入南海也。中原之水惟黄河来最远，考《禹贡》注及诸儒说，黄河一自于阗国葱岭，一自西吐蕃之昆仑山发源，合流二万一千三百馀里，东北与积石河合属汉金城郡，西南羌中而至龙门。《河渠志》、《一统志》皆云出今西番朵甘卫，西直四川马湖蛮部，正西三千馀里，去云南丽江西北一千五百里，有水从地涌出，泓方七、八十里，高瞰之若星列，俗传为「星宿海」，寻汇为二大泽，复潴曰「哈剌海」，东出曰「赤宾河」，合忽兰也。里术二河，东北流经昆仑山之南，为九渡河，水清，骑可涉贯山中行，西戎都会为细，黄河水流已浊，绕昆仑山之南，折而东流，合乞乞里马出河，复绕昆仑之北，自贵德、西宁之境，至积石经河州属陕西，合洮河东北流至兰州，始入中国。又东北出沙漠经三受降城东胜诸州，又折而东南入冀州今山西境，凡九千馀里，乃元学士蒲察笃实所穷历而得之。《大学衍义补》亦据此当以志为定。禹治水时，河从积石东北而南，计三千里，至龙门为西河，冀州、吕梁山石势崇竦，其流激震。禹从吕梁北凿龙门，以杀水势，乃因其西流之性而导之。又南而至华阴在陕之华阴县，自南而东至底柱在河南陕州之三门山，又东经孟津河南府孟津县，过洛汭巩县，至于大伾大名府浚县临河之山。北过洚水真定冀州北枯降渠，至于大陆属中山郡，今真定邢、赵、深三州之地，北分其势，播之为九河，复同聚一处为逆河。盖迎之以入于海，简洁一水。先儒误分而二。其一则河之经流也。徒骇等河故道皆在河间、沧州、南皮、东光、庆云、献县、山东平原、海丰，由宁、津、吴桥、南皮诸处直达东海。 周定王五年，河徙砱砾始失故道。汉文帝时，决酸枣东溃金堤在河南延津、荥阳诸县，至大名、清丰一带，延亘千里。武帝时，溢平原属德州，徙顿丘今清丰县，又决濮阳瓠子口间州界，注巨野属济宁州即大野，通淮泗河始与淮通，尚未入淮。元帝时决馆陶旧属大名，今属临清，又决清河灵鸣犊口今高唐州，旧属清河郡。成帝时，决东郡金堤，决平原溢渤河、清河高唐州一带、信都今冀州界。唐玄宗时，决博州今东昌，溢魏州今大名、冀州。五代时，决郓州今郓城县、博之杨刘今东平之东阿县杨刘镇、滑之鱼池。宋太祖时，决东平之竹村、开封之阳武、大名之灵河、澶渊。太宗时，决温县、荥泽、顿丘，泛于澶、濮、曹、济诸州，东南流至彭城界即今徐州，入于淮自此河入淮之始。真宗时，决郓及武定州，寻溢滑、澶、濮、曹、郓诸州邑，浮于徐、济而东入淮。仁宗时，决开州、馆陶。神宗时，决冀州、枣强、大名州邑，一合南清河以入淮，一合北清河以入海。南渡后，河上流诸郡为金所据，金独受河患。其亡也，始自开封北卫州决而入涡河南直隶寿、亳、蒙城、怀远之间。元时决卫辉之新乡、开封之阳武、杞县之蒲口、荥泽之塔海庄、归德封丘诸界。其臣建议疏塞若金。会通河，乃世祖所开以通漕运，随时救敝而已。当时九河逆河故道，久已沦入于海，沧州接平州，程子以为正南。山有名碣石者，在海中，去岸五百里。今平原有马颊河，形存沙渠，其迹尚可考，大伾之北不行矣。我朝洪武中，决阳武之黑阳山，东经开封，南至顿城、颍州、颖上，东至寿州正阳镇，全入于淮，故道复淤。永乐中疏浚，稍引支流，自金龙口入临清会通河。正统间，又决荥阳。天顺间，决祥符。弘治间，分流为二：一自祥符经归德至徐邳入淮，一自荆隆、黄陵冈经曹、濮达张秋镇入海。寻命重臣治筑黄陵冈等口，以塞张秋，乃疏为二流：一凿蒙泽孙家度至朱仙镇，经扶沟通许、寿、颖诸州邑，合涡河至下凤阳、亳州达淮；一疏贾鲁旧河，由曹州出徐沛，以通运河合淮，俱入于海。正德间，决曹县者再。嘉靖间，河岁为兖患，屡遣重臣治未底绩，河流漫入于曹县，滥溢于鱼台，出沛县之飞云桥，南下徐邳。十三年复塞，由新开赵皮寨口盛流，合涡河入淮故道，今始复矣。 雍州之水自西，近寨内玉门关至兰州北，东至华阴，皆黄河绕带。又有弱、渭、泾、汭、漆、沮、澧诸水。弱水出吐谷浑界穷石山，自张掖郡删丹县，西至合黎山，与张掖河合，馀波入于流沙泾，出平凉府岍头山，经西安府、邠州、泾阳至冯翊阳陵县今高陵县入渭。渭出渭源县鸟鼠山西北谷，流入咸阳，南至华阴入河。澧出陇州弦蒲薮，入泾漆，出扶风古漆县北，经同官至耀州南合沮。沮自坊州升平县址子午岭延安府宜君县，出富平县，合漆、澧出扶风鄠县终南山，亦东至咸阳，俱合会同入于河。 冀州之水，黄河自陕西西北来，经古蒲、汾、平之间，又有汾、衡、漳、恒、卫、沁诸水，蔡传以汾出山西太原静乐县太岳即霍山，至平阳府灵石县东入河。漳水二：一出上党之沾县大黾谷太原府乐平县，名为清漳；一出上党之长子县发鸠山属潞州今改潞安府，名为浊漳，即衡水俱东北流至河间阜城东光县入海。恒水出真定之曲阳县，东入滱水，至保定之高阳县入易水。晁氏以西南流至真定行唐县，东流入滋水，南流入衡水。衡出真定灵寿县，东入滹沱河。恒水在陕西者，出吐谷浑界，入临洮，因名洮水，入于黄河。在真定者，出卫辉府辉县。滱水出浑源州恒山南，流入真定之定州，至保定高阳合易水。易出代州，经保定之易州、安州至高阳，下与曹、徐、滋、沙诸河合，至雄县，南为瓦济河，过直沽入海。滋则出大同府之灵丘县回山，经真、保之行唐、无极、深泽诸县，东南流滹沱河，出雁门、代州东流，从真定至束鹿、深州、青县，合辉县之卫河，俱入海。幽、并州之水曰玉河，出玉泉山经大内出都城，注大通河，至白河与卢沟河合。卢沟河出大同府桑乾山，经太行山入今顺天宛平县界，出卢沟桥东南至看丹口，分两流：一至通州入白河，一经固安、武清县至直沽，与卫河合，分南北入海。白河出密云流入通州，与卢沟河、潞河合。潞河自塞外丹花岭分流，合螺山鲍丘诸水为东西二河，俱合流入海。沁水发太行山东北，经辉县合卫河入运，又东南流，下徐吕二洪，合黄河入淮。 豫州之水，黄河自山西蒲州平陆入境，经河南之阌乡、灵宝、陕、渑池、新安、济源、孟津、孟巩、温、汜水、武涉、河阴、原武、荥泽、阳武、中牟、祥符、尉氏、陈留、通、许、杞、太康、睢宁、归德诸州县，至南直隶凤阳、亳县合马肠河，城西北合涡河。其支流有四，大概交错于祥符、尉氏、扶沟、商水、项城、通、许、太康与南直隶寿州、朱仙镇之间，或溢兖州出沛，或合涡河入淮。又有伊、洛、、涧、荥、波、孟、猪、济、卫、淮诸水。伊出卢氏县东南书传以出熊耳。此山在卢氏之西南，恐误，入于洛；洛出陕西冢领山，亦经洛阳县；出洛阳谷城山；涧出渑池白石山，经新安县，皆会于洛，合流至巩县入河济，即沇水出怀庆府济源县王屋山，二源分东西流，历虢公台至温县，入河复出，其南溢而为荥即荥泽，东出于陶丘之北在馆陶县，又东至于菏在今曹州地。已涸，东北会于汶即今汶上县，又北东入于海；波为洛水别流；孟猪在虞城西北，济之别流；卫出河南卫辉府辉县，从大名之内黄、浚县出，与滹沱、淇、漳诸水，合临清之会通河，北流至直沽；淮出唐县东南，经桐柏山潜流三十里，复东出经汝、信东流，会沂泗俱入海。兖州之水，其地最下，今曹鱼为黄河下流。又有济、漯、泺、雷、夏、灉、沮、汶、泗、淄、灉。济出河南济源；漯出济南之长山县长白山，西北流经章丘新城诸界；泺出历城县入济；雷夏泽在濮州雷泽县，灉、沮二水之别流，自陈留浚仪阴沟至蒙为灉，东入于泗；泗出兖之泗水县陪尾山，经曲阜至济宁分流，南入徐州，北入会通河，又出巨野受涕水下流于睢，即沮水；汶有三源至泰安州静封镇，合而为一，经宁阳平阴汶上，又西至东平州，注于济，经东阿、济宁入会通河；淄水出今青州莱芜县原山，达临淄，东至寿光；灉水出琅邪郡今诸城县经高密、昌邑、潍县东北俱入海。 荆州之水，其泽薮曰云梦。跨江南北八百里，又有江、汉、川、九江、沱、潜。江水发源于梁州四川之岷山青城诸山之阳，出今茂州汶川县东，别为沱，经叙、泸、重、夔入瞿峡，过巫山出湖广夷陵州、荆州，至于东陵岳州府巴陵县，合洞庭，过汉阳府，合汉水至黄州、江西九江府，合彭蠡鄱阳湖口经安庆、池州、太平、应天诸府，仪真、通州入海；汉出陕西汉中嶓冢山之下始为、氐、道县，东源漾水东，至武都为汉，过武东今武当县，中州为沧浪之水，过三澨即郢州，今承天府至于大别山今汉阳入江，经黄州、九江合鄱湖诸水，同趋入海。九江孔氏以为浔阳，非是沅、辰、渐、元、叙、酉、澧、资、湘九水，是为九江，皆合于洞庭。过巴陵，合川水入武昌，合汉水东南下入扬子江，衡北岸甚急，与江水俱入于海。 扬州之水，北至于淮，东南至于海，东合江西、江东诸水，经豫、章之南赣、汀、吉，合衡、永长沙别派入袁州，出临江会赣水入洪都，合瑞洪所聚饶、抚、信、浙之诸水于鄱阳，今江西九江府盖名其入口处，与前江、汉诸水同趋建康今南京。盖诸方水道所凑，东南合苏、松、常三郡水，汇而为震泽在吴县南五十里。又吐纳常之宜兴、江阴，镇之金坛百渎西来，众水而下，溢为三江。吴江界于吴松江震泽之间，去吴松江七十里，分东北流者为娄江，东南流者为东江，皆自常之靖江、苏之太仓东北入海。北为江，北通泰，至海门县而入海，所谓江汉朝宗者也。禹时，江淮未通，赋氵公于海，至吴夫差与晋会盟黄池，始开苏之邗沟，今为运河，自常之孟渎、镇之京口，以通于江。江自扬之仪真，亦开沟以通于淮，隋因广之。今贡赋皆自江淮以达于京师也。 二广古百粤，汉交州部。广西之水，一曰漓江，源出海阳山南，流五里与永州湘水北分为二，故曰漓，又名桂江。合癸水至桂林城下，合相思江入昭潭今平乐府，会平富乐荔临贺诸水，至梧州为府江。一曰左江，又名藤江。发源交址，至古邕州今思明府，经容县，合容江，经藤县，合绣江，经南宁之合江镇，与右江合入横州。又名郁江，一名右江，又曰黔江，源出云南广南府之富州西洋江，入广西田州，经象州今柳州，合柳江至南宁府之合江镇，与左江合。二江合入浔州大藤峡，出为浔江。贵州古罗施鬼国，其水曰盘江，源出四川乌撒府普畅塞东，经古夜郎地，又为黔中隶牂牁郡今普安州，东北下流入安南卫，经广西泗城州入庆远府乌泥江，下合柳江，即为右江。以上三江分合为二，入梧州，大江即汉武使驰义侯发夜郎兵下牂牁江是也。西流经广东封川、德庆，合肇庆之端溪江，又名西江，至番禺流入于南海。广东省之东南，皆大海，其水一出惠州博罗县，西流者为东江；一出江西大庚岭，即梅岭者，为浈水。汉武时，杨仆为楼船将军，系南越，出豫章，下浈水即此，至韶之英德为浈阳峡，一出湖广郴州，经武冈南入南雄之乐昌为武水，又南与浈水合而为曲江，过三水县与西江合，即上汉谓牂牁江也。皆合至于南海县入于海。 云南，古西南夷僰鸠地，其水曰浈池，周五百馀里，出澄江、嵩明、盘龙等江，九十九泉源广末狭若倒流者，故云浈。汉武欲伐浈国，于长安穿昆明池象浈，以习水战，故亦以为昆明误也。大理之叶榆河即西洱海，及澜沧诸江，其流不出本省，惟广南洋西洋江，则由广西经右江，入于海。其四海之水，北海极远不可穷，东北至于朝鲜，东至于登莱，东南至于闽浙、岛夷日本、琉球，南至交广琼厓，又南至于安南城真腊等夷国，而西南至于交址云。 《北直隶》 北直隶，古冀州地。京师，即金元旧都也。扆山带海，有金汤之固。真定以北，至于永平关口，不下百十，而居庸、紫荆、山海、喜峰、古北、黄花镇险厄尤著，故蓟州、保定重兵屯焉。山后诸州，故我大宁都司地也。自国家弃以与虏，则居庸之外所恃以为藩蓠者宣府耳。广平以南，四方水陆毕会于临清，转漕京师，辐辏而进。若天津，又海运通衢也。河间、真定、保定之间，多达兵营坞，其人姓犷难驯，且东安、霸州、武清而东，野旷人稀，奸宄伏匿，颇基腹心之患。迤山一带，则樵采耕牧之利，居多奸人，每窜其中，有司病之。盖赋繁民困，户口流亡，虽畿甸同风，而顺天之马政、河间之水潦患尤烈焉。国初安插降达于云南、广、福等处者，迄今可以调用，但以真、保、定居之似太逼矣。河南、山东、中都、大宁四都司官军，轮聚京师操练，所以厚畿辅运国威也。近归权门，鬻以免班敝哉！密云直北白崖谷、冯家谷外，有兀良罕一部，原系小王子，北部因隙叛去，至今相攻。潮河川寔为虏冲，沙淤水漫，孤营难守。凡边墙水口俱然可容无处乎？ 北畿防御之势，山西行都司当其冲，万全都司护其背，大宁都司藏其备，蓟州守备断其径。万全都司一卫一所，嵌山西行都司之境，了远之道也。大宁都司五卫一所，嵌蓟州守备之境，夹持之法也。北京青龙水为白河，出密云南流至通州城，白虎水为玉河；出玉泉山经大内出都城，注通惠河，与白河合朱雀水为卢沟河；出大同桑乾山，经太行入宛平界，出卢沟桥至通州，与白河合其玄武水为湿馀，高梁、黄花镇、川榆河，俱绕京师之北而东，与白河合。都城东北古北口、喜峰口潮河川相密迩。直北黄花镇，白羊口，去天寿陵尤咫尺，赖蓟州重屯。山后小丑漫突，而宣府镇且绕出其外可为应。草桥关去保定府四十里，属高阳县三义口社。昔周世宗显德六年，收复三关置，握重兵控扼燕蓟。以雄县为瓦桥关，霸州为益津关，高阳为草桥关，皆置重兵，势相依倚一处，有警，二关策应。三关之固，契丹不敢轻犯，此五代之三关也。今时则不然尔。永宁城四海冶龙门所一带，最单薄，以朵颜为藩蓠，而黄花镇且无厚戍，锁钥北门，能免杞人祛箧之虞耶？居庸关经峡中三十里，一夫可守虏，但拆墙以进，由关不能也。 北京奉天殿两壁斗拱间，绘真武神像，武当山致崇礼之，极山绕数百里隶观中。成祖起兵，真武空中协助。时燕邸在北，一念真灵，皆山川密感，故空中神，成祖之神也。京师堂扁北向，盖避尊也。 紫荆山百鸟俱产，独无翡翠，或他所移置山中，辄飞去。 在京各衙门俸米，出苏常二府，总约十万馀石，其白米乃尽派苏州。 通州新城锦衣千户一员坐季，岁易四人，门户之防也。 《南直隶》 南直隶，古扬州地。南京，即六朝旧都也。祖宗创业实基于此，然江限南北，古今恃为天险。江北则徐颖二州，地跨中原，瓜连数省，并称雄镇。故淮安特建兵府，守以文武重职，虽职司转运，亦示控扼之势焉。江南则安庆当长江委流，西控全楚，为江表门户。沿海兵戍，本以备倭，而崇明、常熟之民间作弗靖，与江洋一带出没波涛，肆行剽劫者不可胜计。故今江防、海备，其重一也。若卢州，则民习游惰，地不尽利；凤阳习俗本同，加以高墙留守之冗费，故皆易以告饥；苏松则田赋不均，供亿日困，丰沛之间，浊河泛滥，儿沦鱼鳖。转饷既艰，民亦凋瘵，盖水患莫甚于斯者也；徽州多山少田，民逐末利，风俗用偷；池州在山麓江浒，军民统理不一，寇盗因以窜匿；镇江则当京口之冲，凿山围水，海潮出没，土田岁易，处民劳甚矣。 高皇帝于南都增都城，于东南而建宫阙，面方山也取四方河山意。立太学于西北，而营堂斋以鸡鸣也取晨兴勤苦意。陵寝在东，因锺阜也；仓庾在西，迩长江也。演武于内外，教场无处而非警惕也；祀功于上下，山岩无时而忘勋劳也。后臣当何如以保此志邪？留都十卫，陈列江北。浦子口五卫，和阳、龙虎、应天、横海、武德，直当龙江下关，处东西之中。江淮卫设江浦县，沈阳右卫设和州，以防上游。英武卫设红心驿，飞雄卫设池河驿，广武卫设朱龙桥，凤阳、徐州之中，以防北冲。仪真之东，镇江之北，有扬州重镇不为虑也。 淮以北土无定亩，以一望为顷，欺隐田粮，律条未之能行也；江以南户无实丁，以系产为户，脱漏户丁，律条未之能守也。 苏、松、常、镇、杭、嘉、湖，东南财赋七府，经界正而赋均。惟湖为最圩，无定亩赋，逐户开常之弊久矣。官田粮重，苏为害，不可胜言。镇殊鲜于六府，迥不迨焉。苏、松、常、杭、嘉、湖，多官田重额者。白贾似道六郡公田令民佃租，相沿不改之，故苏州官田粮特重，本朝抄没沈万三之遗也。 应天、太平、宁国、镇江、广德五府州，以兴王之地，全蠲赋不征。近节议亩派，劝米四升，是时势之宜也。加劝之策，与年为更，盖有所必至者。 淮以北，麦食养人，麦金属金，旺而生火，旺而死。故北方麦得气之全，自淮以南，冬种春获，失其所为性。洞多而胜，惟常州府宜兴县，长沙府安化县。 松江南临海，与宁波、绍兴正对，清夜鸡犬之声相闻。 太湖介苏、常、湖三府之中，北纳荆溪、百渎，南纳霅溪、七十二漊。荆溪、百渎止受金漂常广诸水，东坝既立，宣、徽、应、太之水皆出江。霅溪、七十二漊港口日淤，苕川势渀嘉兴，而湖州上塘运河直泻吴江，太湖所入较古已减，然水不能速退，其何故欤？三江既入，震泽底定，自吴江长桥出合庞山湖，以南入海，为松江；自大姚分之，过氵殿山湖，以东入海，为东江；自吴江县鲶鱼口北入苏州运河，经郡城之娄门，东北入海为娄江。又有胥口、白洋湾、鲶鱼口三支流，惟吴江长桥筑，而茭生沙，壅松江之势缓；惟大石赵屯等浦淤，而氵殿山水阻娄江之势缓；惟七浦盐铁等塘滞，而阳城水阻娄江之势缓。近来三支流盛泻白茅港，北入于大江以达海，而白茅港亦易淤浅。 松江府东南远环海，近环黄浦，西界三泖，北阻吴淞江，水法亦凝矣。 南畿徼地，四设兵宪以备警。于西九江府为江西宪员，于西北颍州为河南宪员，于东北徐州为山东宪员，于东南太仓为浙江宪员。四宪设援应有恃。 扬州之田，明沟洫，筑堤塍，如湖州可岁取无量。淮之盐城亦然。今顷亩一望，而上湖水盈漫，而下汪洋连海。妄意上湖之水，亦不难治所欲以时。其蓄泻是在瓜洲一带，置闸多许，立表节以启闭之，何患其势必漫堤也？ 江淮中河道，惟宝应诸湖无夹塘，即湖堤东畔田为之，如高邮康济河，力甚易也。 南都三十六仓，悉骡挽自交，约其值，率银半分致米一石。仓凡数区，水远若浚诸河，其强半可省脚直三分之二。 淮北多兽，江南多禽，湖广多鱼，云南多花，广西多树，川蜀多药。 扬子江芦课银，几九千两，应天居三之二，太平、和州次之，镇江又次之，此国初例也。近涨沙所益统归势门，清勘增税为宜。 宣城梨，国初岁贡五千馀斤，后都北不辍贡例，每靡巨费。河间、迁安梨味不减宣城，近以言者已之，然他如宣城梨尚多也。江淮、济川二卫军，专给舟卒之用。 全庐之水汇于巢湖，湖之港汊三百有六十，其注之江则由无为州黄落裕溪诸河，是无为为全庐之牖户也。 太平府前潴，石臼、固城、丹阳巨浸，后环大江，天生桥既开，左右水亦称。前潴之受，宣、徽、广德悉聚焉。且采石为江道一束，便于登涉，而金陵贴辅，固要郡也。 徽州虽阻山成窟，然亦南北冲道。自池州石肃越武宁岭至黟县，自宁国县越丛山关至歙县，自太平县越箬岭至歙县，自昌化县越昱岭至歙县，自祁门、休宁、婺源可达江西，又自婺源可达福建，自歙县可达金衢。 震泽注海三江，松江一流已久为淤。上海之南跄浦口即吴淞江，嘉定之刘家港即娄江，常熟之白茅港乃震泽馀流。向北注之扬子江者，夫水势顺下，最下为南，次东次北。乃今松江在南，宜为震泽正出之川，反先被湮。其盛流则归白茅港，水势渐渀于北，是长桥之所为害，其明验也。故近阳城昆承流壅，复浚吴淞江南北两岸，安定诸浦间道，北注刘家、白茅二港。又大黄浦流壅，傍浚范家浜间道，注跄口，皆引水北流，以顺其势。而苏松之占阻，水利日盛，千百年后又不知抵于谁止也？ 江南东海之防守，在崇明吴淞江口，而要在苏州，故崇明吴淞江设所，而苏州重镇设三卫。江北淮南海防，守在泰州、通州、兴化、盐城，而要在扬州、高邮、淮安，故泰州、通州、兴化、盐城各设所，而惟扬州、高邮、淮安设卫。淮安当大渎通海，尤其要处，故为重镇，设二卫。淮北海防，患在东海，守在海州，而要在邳州，故东海海州设所，而邳州设卫。 南京各卫所百户印，成祖都北行，取去三分之一，迄今有官无印。 扬子江盗，类富民为之，其力可以坑陷逻者，故每驱而不擒，逻者自全之势然也。太湖洞庭山无虎、无蛇、无雉。 徐州不打春，以其城似卧牛，或云徐河善溢，尝铸铁牛镇之，故不敢伤牛。 《淮南重镇》 淮安南北要枢，元淮南行枢密院同签董搏霄尝建议以为南北要冲，其地一失，两淮皆未易保守，援淮安诚为急务，莫若于黄河上下濒淮南之。及自沐阳以抵沂、莒诸州县，布连珠营，每三十里设一总砦，又于界中设一小砦，使烽火相望，而巡罗往来。遇贼则并力疾战，无事则屯种而食，然后进有援，退有守，常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又言淮之南北民壮者，已进为兵；老幼无依者，宜置军民防御，司籍其民以屯。故地练兵积谷，且战且守，内全山东完固之邦，外捍淮海出没之寇，而后皇图可固也。时不能用其言，故淮安陷。今按淮安东南遭运萃焉，是乃秦隋成皋洛口也。国计攸系，治乱决之。保护预图，当揗民抚兵，以为重镇，则南北有赖，而有备无患。幺大董搏宵之言，夫岂无取哉！ 刘季裴曰：自古守淮，莫难于谢玄，又莫难于杨行密。谢玄以八千人当符坚九十万之众，清口之役杨行密以三万人当朱全忠八州之师，众寡殊绝而卒以胜者，扼淮以拒敌，而不延敌以入淮也。 《山东》 山东古青州地，外引江淮，内包辽海，西面以临中原，而川陆则悉会于德州。自海道既废，遂以其西境为馈运通衢，南尽邳、徐，北沂、天津。岁有河患，筑塞挑浚之劳，舟车牵挽之役，所在不免，而兖州水潦为雪，则民之疾苦莫甚焉。矧京储边饷之外，王禄是供，六郡征输，于斯为疲。而青、济之间，号多矿贼，禁戢尤难，公私盖交病之。若辽阳自为区域，地本膏腴，旧皆郡县，民用安土。设卫以来，生齿稍稀，惟迁徙谪戍之人多归焉。虽渐规恢复可也。登莱本海运故道，然势险难图。稽之往迹，则平度州东南，有南北新河，盖尝治闸以达安，东则避开洋之险，宜亦有可讲者。 山东路夫役，岁约用银七十馀万两。 西三府百八十泉，流为汶、泗、洸、沂四水，泗、洸、沂注济宁天井闸，汶水注南旺，又堽城坝分汶水入洸河。泉独多者，大都为其地高拥下流，而河南土疏，水势所控，遂成伏流，至山东乃出。如省中大明湖，乃趵突泉所成。源出王屋山伏流，至河南济源县涌出，过黄河，溢为萦，西北至黄山渴马崖，又伏流五十里，出为趵突泉。有以糠验之，信然。又如彰德府安阳儒教洺水诸河，皆伏流而出可见。 青、登、莱三府，隙地甚多，皆可耕之所。人事不修，沟浍不立，一雨成漫。而旱则赤地千里，虽古河额俱堙置，沃壤无所用，诚可惜也。元虞集之议至今可行。 青州府矿徒特猛，能以一当百，天下矿气特盛于青、兖之间。上矿九煎，其最上全化为银，五煎、三煎乃其次。下环产郡山中，恶少盘据，人莫能敌，其无志于四方，山浅路穷。左海右矿，无险可凭耳。驱调则可为用。 青州城中实外陷，惟女墙出上，而城若平地。盖因地势之旧，非使之然也，不患于攻。海丰盛畜牛，偏鬻于远。 山东、河南，粮草征与解不同。各项俱招商收解，逐年总部，布政司一员于户部会议举行。 《山西》 山西，古冀州地。背临朔、易，表里河山，盖有俯挹中州之势焉。忻代以北，虏数内侵，故大同特设征镇，与延绥、宣府互为声援，雁门、偏头宁武并置关戍，虽烽火之警不殊，而套贼为急，且保德、河曲之间，与虏仅隔一河，稍或撤备，则门庭皆敌矣。若蔚州之矿徒、临晋之屯卒，潞城之逋民，并以山谷阻深，乘时抄暴，要亦不足屯结也。然边饷既广，宗室弥蕃，一切供输自岁赋之外，皆仰给河东之盐课。三晋之民劳瘁甚矣。而边卒方且叫呶待哺，帅臣号令为之不行，此则积习流弊，非渐图之不可也。 山西太原之北，联置雁门、偏头、宁武三关，若丑虏内犯，使左右夹攻，腹背受敌。又因河曲、保德之间与套虏仅隔一河，恐突入门庭，堂室受害，于太原、平阳、潞安三府，汾、代、岢岚、应、蔚五州，各置卫。沁、泽、蒲、保德、平定诸州，静乐、山阴、马邑诸县，各置守御千户所。兵马粮饷咸有所司。又令三司并置太原诸道，各置一路，民兵复有所统，规模可谓宏远矣。当其时，选用得人，法令明敕，无有匪才窃柄构祸于其间，故中国之势常如天日之尊，而外夷罔不帖服也。 黄河自古东胜州来，历大同界朔州之西，入太原界河曲县，保德、岢岚州兴、临、宁乡县，入平阳界石楼、永和、大宁县，吉州河津、荣河县，至蒲州东折而流。自兴、临以南，对西为延安。自保德、河曲以北，与套虏仅隔一河。宁乡、石楼而下，则已舒警矣。 岢岚州虏号乾城，弘治十三年，参政王藻以该州山高土厚，所资者惟岚漪一河耳。躬寻地脉，凿二井，一在玄帝庙西，一在观音堂后。又导东门外河入城以益之，又疏南门之隍，潜通东河，又于城西隅掘一池，浚东入之渠氵亭滀，其中岁久毁塌。嘉靖二十九年，兵备吴岳命匠穿葺，又凿三井，二在城隍庙东西，一在按察司东，并旧井共四眼，每深二百二十尺，皆以木板自底甃至上，取其不坏也。继今而后者，能淘浚之，可以备不虞而无患矣。 雁门封山表郡从来旧矣。十八隘，自宋有之。盖宋失山后，以此为防，今非昔比也。而其虑殆有甚者，不可慨哉！又广武当朔州马邑大川之冲，通忻、代、崞峙郡县之路，虏从大同左右卫而入，势当首犯东越、广武，则北楼、平刑皆为虏冲，西越白草沟，则夹柳树雕窠梁莫非要害。雁门警备，于是为急矣。 宁武处三关之中，当华夷之要冲，为东西之援，应寔阳方、温岭、神池、义井之门户，外接八角堡，内维岢岚，以一守备，一千户居之。自偏头徂雁门，似落寞耳。故设总兵府、兵备道，盖左右策应，居中调度，良有意也。宁武据两关之中，地势平衍，虏易驰驱。阳房口当云朔马邑之冲，至为要害。虽距本关为近，而缓急常不得力。近日筑边之议，首及王野梁，至老营堡，盖先虑也。 偏头西逼黄河，与套虏仅隔一水。盖自浑脱飞渡以来，边警不止，然山涧崎岖，难于大举。老营东接平虏，至大同边不远，使东西联络，筑边固塞，且屯且守，则丫角墩而南阳、房口而东，乌用是纷纷也。含门户而理堂室，诚有不得已焉耳！ 论曰：西北为天门，东南为地户。两镇三关之地，从古重之。然其为形势也，千载所同；而其为便宜也，则代代殊异。何者？燕昭破胡，欲以陵赵武灵置郡，志在谋秦，盖自东图西也。逮季子主从，张相破约，则以韩魏为赵蔽，赵代为燕蔽，有自西临东之感焉。世宗北伐，瓦桥为崩，重进济师山后响应，盖自南图北也。逮良嗣失词，童贯否律，则云中下甲，太原不支。燕山叛降，河北割镇，有自北临南之感焉。又汉唐宅关中也，云中五原地大沙碛，造阳促，遂乃弃之。其境盖西遥而东隘。金元之宅燕蓟也，卢龙辽水建号都邑，滦曲龙冈大起宫阙，其境盖西隘而东遥。我朝御极，势亦屡更，是故探根本之虑，宜急东偏，惩疮痍之伤，应先西徼。今偏头重镇联宣大以折冲，宁雁重门协居庸而固守，则虽专力于东方，未为过也。三关边城千里，甲视𨛦县，盖已尽地之利矣。带甲之士，有原伍，有常备，有番上，有召募，有改拨，有修守，民兵盖已尽人之力矣。晁错论中国之长技五，皆不过剑弩戈戟之间。今之火器，可杀人破阵于数百步之外，固汉所未有也。盖又尽人之能矣。然而不可恃曰：将不知兵，兵不习战，而人心不知奋也。故主兵不足恃，益以客兵；正兵不足恃，益以民兵。农夫百人不能养一战士，转输之靡费无极，请发日相望于道，是弊国也。平民出力以供军，有警不免于自役。户口之蠹耗日滋，而军费之供需日广，及其聚也，则不知所以为用是瘠民也。万人冗食，足以弊国瘠民，而一人所得，曾不足以赡其肌肤。国受养军之害，下无豢养之恩，虽欲按军法而行辟未可也。无宁简众而使之精厚，绥而使之奋，选将而任之久，重法而使之惩乎？有一壮勇足敌老弱十人，即有千军可当一万。以二千军之食食千军，犹愈于万人坐食，会不及千夫之力也。周世宗新立之初，当敌势方张之日，就阵斩樊爱能、何徽大，简诸军，骄将惰卒一时改观，遂成混一。彼能行于五季之末，而况今日独可处之无道哉？然其本在于惠下，其要在于选将，故惠先而后威震，威震而后法行。威惠并流而后将材可致，兵力可精。兵精而后财用可节，国势可强，民力可纾。否则以将予敌，以卒予敌，虽险亦易，虽众亦寡，不知其可也。 套贼渡河而东，焦家坪、娘娘滩、洋圈子等处为冲，其要在偏头关。 《陕西》 陕西，古雍州地。山河四塞，形胜甲于天下。然平凉、固原一带，畜牧蕃滋，外乏屏蔽，胡骑渐已侵入。巩、凤之墟，若延庆则原野萧条，兵亦精劲。宁夏则跨有贺兰山黄河之险，虏难驰骤，故为备差易。盖本朝开拓以来，受降故城久弃不守，自移镇榆林，河套尽为虏，有烽火遂达于内郡矣。甘凉以西，左番右达，而肃州尤孤，故土鲁番辄肆侵犯，以为河西忧。洮岷西宁则地入西羌，实与四川同患苦，且亦不剌，以残孽窜居西海，番人渐以南徙。国家既失茶马之利，而逋寇生齿日繁，则西境腹心之祸也。若汉中之襟喉、巴蜀潼关之保障，全陕并称重地，而险者在我矣。然所在罄力以供边奉宗室，而平凉尤甚。闾阎愁苦，又何加焉？ 榆林蔽延安，花马池蔽庆阳，固原蔽平凉，西宁蔽河洮，庄浪蔽临洮，岷文蔽巩昌，靖虏蔽会宁，沙州蔽甘肃。灵韦宁夏之接，葭绥榆林之接，兰州河洮之接，古浪凉州之接。环县以援固原，镇番以援宁夏，山丹以援肃州，碾伯以援西宁。此全雍边防之大略也。 汉中府洋县，有九两鸡，生山谷间，十数为群，凡重九两。 汉中水俱南流连云栈，北口曰斜，南口曰褒，同为一谷。如洋县灙骆谷亦然。两山高峻，水从谷道流出，上设栈阁桥通行，黑龙江即褒水。 汉中路褒，斜谷为经，子午骆灙诸谷次之，诸阁为纬。仙人、略阳、七方等关达大散、武林，鸡头、饶风、骆谷等关达西安、凤翔。 自涪陵由达州取西乡，路入子午谷，至长安，统二口，杨贵妃生荔枝驰道也。 汉中府洋县俗有解缴会，孟春四日，游江上，藤葛缠缴草木者，解之云祛殃，此尚鬼之甚也。 陕中诸府水，俱至朝邑县入黄河。渭水为经，而诸水附达之临洮府漓湟北流，至河州入黄河。惟汉中府诸山谷水入汉江，汉源嶓冢山，山在沔县，县在府西。徼东流，悉历诸县，直出金州，故悉受诸水。惟略阳县在沔县西北，乃与汉江不预焉。其凤沔北背之水，既不能越凤翔、巩昌诸山入河，又不能南入汉，遂自大散关为源，控而西流，经略阳入巩昌，两当复折而南，入保宁界广元、昭化、剑州，至保宁府城是为嘉陵江。 西安商州与襄阳上津县止隔金州鹘岭。巩昌、会宁县百馀里，沟涧咸斥，民窖雨雪为饮。饶沃盛水草，可耕可牧，故名陆海，又云塞北江南，又云百二山河。盖南北两山脉会至，龙气极盛，故冬不甚寒。其堰坝渠陂，耕溉相济，有歌曰：举锸为云，决渠成雨。注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惜其舍西安，每地多遗利耳。 汉中诸县，关栈散出，惟凤沔褒城最要。四川保宁诸县，谷路散出，惟巴与广元最要。 惟西安、凤翔二府，深藏三窟。自西北汧陇一窟，沿边城二窟，外各镇三窟。三代前以王畿求中，则居凤翔。秦汉后，欲就四方，则居西安。 固原西北二百里，海纳都城控鸣沙州路；东北三百里，葫芦峡城控韦灵州路。蔚州城如盂形，不能攻。地网在秦州、吴磷，制以拒金，因平为险。 同州沙苑，宜羊卧沙饮若茧耳，筋肋味美甚。华严川一名樊川，饮其水生瘿，长安县南二十五里。 襄东、夔北入汉始界为金州，险阻平旷之交也。 《河南》 河南古豫州地，阃阈中夏，四方辏进。盖彰德则控河北，嵩、洛以蔽山南，南阳、汝宁直走襄黄之郊，而开封则其都会也。由开封以沂卫河可以漕山东，沿汴、泗可以漕淮，故言形胜者，次关陕焉。然分建宗亲，班禄无艺，以今计之，岁赋几至百万，民亦劳矣。且归睢、陈州一带，地兼数省统辖，非一奸人常籍以首难，剿扑则溃逸四出，祸延他境。彰德道出赵魏之间，军民左右属盗，虽敛迹而牵制之，患实与归德同。若考七郡之地，山水环互，民物茂实，则汝宁为优。铸山猎野，依凭险固，强弓利弩，出乎其间，则河洛为著。然土地未辟，教令未驯，非课农宜化，加意拊循，则寇盗劫夺之祸，岁不免矣。 河南防河堤，湖广防江堤，通泰、海州、海盐县等防海堤，一决而鱼，其人弗加之意可乎？土势岌岌，人力訑訑，今日云然。 北方多蝎而无蜈蚣，南方多蜈蚣而无蝎，惟汝宁、凤阳二物俱产，此南北之交也。汴梁城内无萤火，无蝉声。 汝宁产水稻，如江南中都，惟定远、霍山二县有水稻，普及诸县，谷价亦廉。 彰德、磁州、滏源、黑善、陶境内有白土山，其土可为绘。 《四川》 四川，古梁州地。剑阁表云栈之固，瞿塘锁巴峡之流，界以番簇，阻以蛮部，山水襟束，自相藩蓠。故奸雄割据，则盗兵不敢西窥，地饶而险扼备也。然奸宄内作悬车、束马，势不相及，有难猝定者矣。况上列亲藩，重兵外戍，诸所供馈咸取给焉。且松潘以孤城介在番域，而寄咽喉于龙州，千里转运，辄为番蛮所遮，斯则巴西之隐祸也。乌撒芒部诸夷，虽犬牙形格，仰我鼻息，然内相党结，数启兵衅，且于叙泸有唇齿之重，要在因俗抚绥，携其私党而已。乃若碉门之臂，视诸番播州之富藏，四省殆与蜀相为盛衰者焉。建昌六卫僻处，西徼自为奥区，民夷安业，非所忧矣。 四川天下绝险，龙州、松潘振其北，播州诸夷列其南，天全、黎州当其西，瞿塘守其东，江山四塞，关峡孤开，可守一当百。吐蕃西控乌思藏等处，风俗朴，曾慈教大行法令，饬严行。人所利非若北达乌合之众，残侵无纪，况以重险临之，为力又易。南邻芒部、东川、乌蒙、乌撒诸蛮獠，要皆腹更机上肉耳。行都司六卫截制民夷可以安业，而西之雅、威、茂、灌，南之崇庆、泸、嘉、马、叙，北之叠溪、绵、汉、彭、石，重重绕护，深藏三窟。所虑奸宄内作，地饶充备，不能施速定之术耳。本朝太祖，从阶文入城都取明升，盖以计破之。苟非尽兵东守瞿塘，事未易成也。 岷江自吐蕃来，入松潘，历成都、嘉定、叙、泸、重庆，至瞿塘为蜀江。是岷江为川中诸水之经，其嘉陵江北自陕西来，入保宁流至崇庆入岷江；其黔江南自湖广来，合施州江流注涪川入岷江；其涪江西北自吐蕃来，历绵州、潼川、遂宁入嘉陵江；其泸江西北自岷山来，流至合江县入岷江；其金沙江西南自云南来，入乌蒙府流至马湖府，与马湖江合，至叙州入岷江；其大渡河西自吐蕃来，入黎州流至嘉定州入岷江；其平羌江西自雅州来，流至嘉定州入岷江；其界首河南自贵州来，入永宁流至泸州入岷江；其白水江南自芒部来，流至叙州入岷江；其和水西自吐蕃来，入天全六番流至雅州入平羌江。大都川中水总一岷江。其谓涪、巴、渝、渠、泸、嘉陵、金沙，盖因诸水会流，遂各以名之耳。 川之形势，北有剑门不足恃，而虑在松潘。松潘以孤城介生蕃之域，乃待食于龙州，悬命千里之外。设为羌戎所截，则叠溪以南，如建瓴而下直抵茂州无难，是诚限外隐阱耳。西有黎州不足恃，而虑在维州。维州在保县外，无百里，乃为董卜韩胡所据，是切近之灾。且复有自灵关一道，可抵雅州；自草坡一道，可抵汶川县；自泄里坝一道，可抵灌县；自清溪口一道，可抵崇庆州。其门庭显祸乎？ 黎州安抚司为巴蜀西门，外有卬崃飞越清溪之险，以临吐蕃。内复藏雅州之雕门，始阳灵关以蔽腹里。重重要隘，出险据险，唐韦皋城此以成征西之功。 叠州生吐蕃介四川松蕃、陕西洮州之中，且东接陕西岷州，其地山多层叠，番虏出没，为患不细。洪武十五年，指挥马烨以三万卒擒获其酋失剌谷五千馀众，全师以归。要渠三面受敌，势不能应，故取之甚易，今复为番族所有。其地自后周置州，历隋、唐、宋、元，皆为中国郡县，宜不可终弃。但今林密道塞，内犯少息，可为姑置者也。 马湖、叙州二府，逼临蛮獠，华与夷杂。泸州不杂夷，实殷夷警。成都以省藩重镇控制西番，而崇庆、雅州亦难安堵。重庆南接夜郎，西通牂牁，俗有夏邑蛮夷杂处夏为中夏人，邑为廪君，后蛮为盘瓠，后夷为白虎种。顺庆閴无外防，保宁夔州险据在我，其地沃民殷，诸府为然，当是海内乐土，而马湖、叙州盖略次之矣。 川为江源，陕为河源。蹲据上游，挈南北之轻重，而川陕自相依附。古栈道系独重，为川陕所通之路。若举川之四境，其入有数道：一由峡江，一由永顺、酉阳，陆道一由云南金沙江，一由阶文、阴平道，栈道其一耳。 四川行都司六卫，古越巂地，有瘴。过金沙江隆冬流汗，惟雨渡夜渡无害。天全六番无险，而险在雅州，故禁门紫石一关，以雅州所戍之。 巴蜀地居极高，而乌蒙特甚。乌蒙南临六诏，东控诸蛮，故毕备。诸种罗罗，土獠蛮夷，人悉聚焉。蜀中山水，嘉定绝冠，三峨山在焉。 夔州二峡，瞿塘峡、巫峡，归峡山，连七百里，中贯一江，而瞿塘尤为三峡之门。瞿塘独在西，又谓西陵峡滟滪堆当其口。 《湖广》 湖广，古荆州地。襄邓抗其头，颅蕲黄引其肘腋，江陵制其腰腹，伸膝南向，亦足以雄视诸州矣。若郧阳之保商，陕郴桂之跨闽粤，辰流之押蔽云贵，大江中贯，五溪外错，荆楚厄塞，斯其备焉。盖二仪效灵，山川献秀，故王气独锺于潜邸。然襟江带湖，所至民罹水患，寇盗亦复乘之。过此则永州宝庆之间，谨备苗夷而已。矧宗藩棋布，岁赋实繁。楚俗摽轻，鲜思积聚，于是四方流民失业者多赴焉。故其民率呰窳而难治。溪洞诸蛮本以汉法羁縻，差易驯扰，惟永顺、保靖世席富强。每争夺获罪，辄假战功，自赎奸谋，遍构骄横。滋萌，朝议不明，猥加征发，使远方之民坐困，且久而玩敌，将贻异日之忧。谓宜定令，母辄轻发，斯则善矣。 施州，洪武四年归附，置施州，领建始一县，属四川夔州府。十四年置施州卫指挥使司，属湖广都司。二十三年，创建始县，隶夔。省州入卫，改施州卫军民指挥使司属湖广布政司，分隶守巡，上荆南道，领千户所三，军民千户所一，宣抚司三，安抚司八，长官司三。宣德三年五月，开置摇把峒、上爱茶峒、下爱茶峒、剑南四长官司，镇远、隆奉、西泙、东流、蜡壁峒、五蛮夷官司。自卫至湖广布政司，水陆二千二百四十里。 无襄阳，则荆州不足以用武；无汉中，则巴蜀不能以存险；无关中，则河南不能以豫居；无巴蜀，则吴楚不得以奠枕。 沔湖广八百六十里，袤五百四十里，为江汉诸水所汇。潴于太白湖泄于沌口，设河泊所三十六，以课鱼。成化、弘治来，汉淤江溢，湖水渟注，积滓所澄，洲沙渐起，佃民估客日集，因攘为业，而垦耕之，由是湖平强半矣。今省所为二十一，水患日盛。夏秋之交，沱潜溢道车木堤，排沙头班家湾等处，利害切要，且缮工未至，百年后沔更莫知谁何耳。 省城南汇交广滇贵诸水于洞庭，而受之于前；北引汉沔诸水，而固之于后；西承川蜀诸水，折而过焉。东有武昌县樊山承之，而为大回；钓台横之，而为小回。水法潆洄，天下莫如所嫌，山气不住，故自古有不可居终之说，大率楚广俗迈而寡束，洪而病成，其杂之以四方来者，东南人以觅利至，西北人以避地至。实能容之，固其地气耳。 蕲黄北倚五关，前凭大江，占淮壖之上腴，连云梦之巨薮，古豪杰有取焉。然非宅中图外之地，其水要不如武昌，其险要不如襄阳，其路要不如荆州。束漫泸安则退无归，束中阻一江则江西不为用。肘腋之胜，殊非所以成大，此陈友谅所以得算之少者也。 水州、宝庆，正据五岭之背，气局岭南，群山四固，故广西多瘴。两府岭拥如案，后旷诸湖，故俱无瘴。永州之背当衡岳为扆，故虽无瘴，于宝庆炎气交盛。若郴州洼在一隅，负之以衡永，瘴之以九疑，夹之以袁吉，诸山欲其不为瘴不可得矣。 辰州当夷蛮咽喉，西际施州，南际靖州，北际永顺、保靖、诸溪峒，五溪皆出焉。能溪、明溪、西溪、武溪、辰溪，惟东为常德，即古武陵桃源之境，五溪合而注之洞庭，故洞庭者诸溪洞之庭除也。夏口在江夏县之江北，即汉口汉水出江之口也，大别山在焉。又名南沔，又名沔口，沔水即汉水。汉沔虽二源，其下流相合而入江，故同为一水。沔水在潜江县，入汉其谓之口，支水入江处来口、乔口、樊口、涂口、陆口、沌口、涓口，皆北类。吴魏相持，以沔口为重镇。古皆称汉口，三国以后称沔口。 岳州府西境为澧州慈利县之地，即辰州府；东北境界接九溪十八峒，乃诸蛮出入门户。国初数致警，弗靖防戍，诚不可玩。今布立九溪等二卫四所，及桑植安抚司，领美坪十八峒。 荆襄流逋，专设抚民宪副以治之，乃讥察奸细，非招集之也。其逋民本意避徭负赋，长子老孙遂成家业，缓恐生奸，急则失所。 海匮乃荆州北险，筑横堤引水，作三海，绵亘数百里。又为八匮，蓄泄水势，惜今尽占为民田，非为失荆州之险，其地十年六、七涝，亦苦于无所潴泻耳。 浔阳一水而府名九江，或谓乌蚌、乌白，嘉靡畎源廪提箘，似出附会。或谓即洞庭沅渐元辰叙酉丰资湘诸水，名其所由来，恐亦远取不切意者。其江西诸府九大流会于鄱阳，而出溢口，故取而名之，不可知也。 抽分，在荆州以要川广所出，在芜湖以要溢口、饶河口所出；在杭州以要钱塘江所下；在淮安、龙江关恐为二税；在漳产、在黄河所下恐为漏税。武当石阶山中有救穷草，食三寸，可代谷气，一日冬夏不枯。 五六月间，长江水常入洞庭，盖岷峨雪消也。 筑塍为田，湖广谓之垸，湖州谓之斗，福建谓之圳，苏州谓之围。 永顺、保靖、酉阳土兵极猛，可徵发。凡用七兵，所过地须先净路三十里，以防狼子林贝目。 《江西》 江西，古扬州地，当吴楚闽粤之交。险阻既分，形势自弱，安危轻重，常视四方。若保境和民，则九江独据上流，牵制沿江州郡，且密迩南康，滨临巨湖，盗舟四出，不可为备，南赣之间，则汀漳雄韶诸山会焉。连州跨境，林谷茂密，盗贼之兴，斯为渊薮。故设巡抚重职，提师以临之。袁州地逼长沙，逋民客户颇难讥察。而南昌、建昌、饶州宗室固在，民疲供亿，视临、吉、瑞、信抚诸郡，殆有加焉。故凡江西之民，朴质俭苦，有忧勤之思。弘治以来，赋役渐繁，土著之民少壮者多不务穑事，出营四方，至弃妻子不顾，而礼俗日坏，恶少间出矣。江西之水俱会鄱阳湖，惟平乡县岐山水注湖广醴陵县下洞庭湖。赣江介江西之中，赣江源西受章水，东受贡水，合于赣州府城北章江，虽出大庾县聂都山，亦受湖广桂阳犹溪水。贡江则自福建汀州发源。其建昌之冰壶溪源福建泰章广信之永，丰溪源福建建宁，戈阳之信议港源福建郡武，饶州之鄱江、德兴大溪、乐安江俱源徽、婺，安仁之云锦溪源福建邵武，南昌之鹤源水源湖广九宫山，亦各会于鄱阳。而五老峰峙于西，二锺、石门峙于东，大孤又塞其口，此江西山水之结，劲直塞闭，而疏畅周折者也。 九江、安庆之间，江岸南北两山对峙。如门江流至此一束，是谓海门第一关，此江西水口。成化间，水冲北岸小孤山之北，平陆成渊，小孤独立，江中风气稍泻矣。 赣州龙南界惠州、兴宁微瘴微癞。惠之长乐、龙川、兴宁俱界赣林深山燠，寒少暑多，其俗悉巾缟纯素为群，岂有所为以镇之耶？浮梁景德镇善陶，甲天下。其土取诸乐平，近故乐平亦创窑。 萍乡县罗霄山下，有石潭，岁旱以长木，投之辄雨，雨止木浮起。 《浙江》 浙江，古扬州地。崇山巨浸，所在限隔，然嘉、湖与江淮相表里。严、衢以徽、饶为郛郭，左信郡，右闽关，大海东蟠，绕出淮扬之境，斯固四通八达之区也。安吉、长兴以西，本山越巢窟，界在广德之间。上无兼辖之司，讼讦繁兴，颇号难治。嘉、湖、宁、绍四郡，则震泽东海之所经也，淜冲于壅，大遗三农之害，而盐徒之患次之。处州之民多依山盗矿，动至数千，持之则激，缓复驰纵，庆元松溪一带，岁被侵暴。温台并海，而南信宿达于福、宁，估客良便之，然不能不防他寇也。若倭夷奉珍入贡，则风帆直指宁波，突至倏来，黠诈叵测，先事而备其在定海乎？ 湖丝绝海内，归安为最，次德清，其次嘉之桐乡、崇德、杭之仁和，此外取于四川保宁，而山东、河南又次之。杭州类汴人种族，自南渡时至者，故多汴音。凤山门尤逼真，宋宫殿在也。 金、衢、徽诸水入江，至严州当一峡口，诸山水齐发峡口，不能即去，故严州每罹水患，至有五丈馀。杭州、惠州妇人为市，恒代川巴妇人，撑干门户。 陈同甫圜视杭州，喟然叹曰：可灌。上书宋孝宗，言非驻骅之地。杭之西湖高据上流故也。 绍兴府山、会、萧三县地高，两头通江处各设坝，惟海畔通泻水势。有陡门旧甚窄，近移置陡门于三江口，总十八座。三县永无水患，内复增成田额二万许。绍兴城越勾践所筑，坚致不易攻。 浙西之水，北自大江，南至钱唐江。凡入海处，古五十有一，今止存者十有七。诸暨居山燠中，而大江绕外，故潴为七十二湖，今淤者半之。 钞关，临清、河西务、浒墅、九江、淮安、扬州、杭州、金沙洲内，惟河西务、杭州、金沙洲税货，馀止税船。料河西务入京门户，杭州出闽广总道，金沙洲出云贵总道。云贵货简，故金沙洲近无部差。临清税货亦税船，莫知云何也。 天目山面杭背宣宁国县冷渡山，东南有千秋岭者，为入杭间道。 海盐海塘连年葺治之费，虽天阙丫义等处，激冲势烈，要亦人事未至，揽胥利于创工，董吏便于自逸。乃故疏其谋，工无永建，良可惜也。石塘在外，所以防潮势；土塘在内，所以固渗隙，二者皆不可无。其间土塘受患，病于石塘先隳，石塘之隳病于土筑椿浅，又病于灶。夫引潮以便抱瓮，所以不久成害。即如漕河砌间，土民利行舟，停滞欲便经营之利。私赂工师，作为冲械。 《福建》 福建，古闽越地。以温、处、衢、信为北藩，建昌、南赣为右壁，惠、湖为外户，海为门，封壤促甚，而重关内阻，溪山秀美，民用以和。然处人辄用盗矿，流入政和、寿、宁之境，大为患害。古田、福、宁一带，本窃鱼盐之利，山谷邃深，逋寇每凭之而啸聚，但不常出也。滨海上下，外遏倭寇之流，近通琉球之贡，不为要害。而海物互市，妖孽荐兴，则漳浦龙溪之民居多，且汀漳之山尤广，人迹罕到，独兴赣州声势相通。提督兵备实交治之，而永春安溪沙尤之间，则属之捕盗官矣。盖简僻莫如郡武，嚚讼莫如漳州，土沃民稀，耕稼自给，兵燹不加，则八郡一也。气热兴，漳泉特甚，地势卑，为山岚郁掩故然。 闽中有流民茶种潘□吕三姓，旧为一祖，所分不入编户。凡流崖弃地，居之耕猎以自食，不俱赋役。椎髻跣足，各统于酋长。酋长名为老人，具巾网长服，诸府游处不常。汀州及江西诸府产杉，出湓口；徽产杉，出饶河口；漳州产杉，由海达淅东。福州城外，海洲名河口，居十九姓，交往琉球国，请其语性。 福建僻阻海滨，危关簇岑于浙江、江西、广东，俱盘陟而出。诸水悉注省，下建、延、邵、汀为上四府，据上流，福、兴、泉、漳为下四府。濒海设都司、十一卫于下，所以防海；设行都司、五卫一所于上，所以防关。海重于备倭，琉球次之。而我民盗海者，漳则为甚。关大则崇安之分水关、建宁之仙霞关，次则光泽之杉关。分水由江西上饶以越建宁，仙霞由浙江江山以越建宁，杉关由建昌以越邵武。 漳之龙溪县海沙月港者，夷货毕集，人烟数万。海上舟师猛敢者，福建漳、泉、龙溪县沿海月港地方，及广东东莞县南头千户所归德福永地方。 东南多木犀，谓其花气所蒸成疟，莫知其然否。福建木犀盈山疟者，多山人。淅江好植此花，且以和茶食之，苏州有木犀山，连冈一望，而患疟无算。俯察之道，固不可忘此也。 海舟入夷，货布、丝、锅、磁为多。海舟宜加警，风迅之期，岁凡仲春东南风始迅，番舶乃北行，入夏风尤迅，海人水舶趋风，日可行数百里。 《广东》 广东，古百粤地。盖五岑之外，号为乐土。由雄、连可以向荆、吴，由惠、潮可以制闽、越，由高、廉可以控交、桂，而形胜亦寓焉。滨海一带，岛夷之国数十，虽时时出没，要其志在贸易，非盗边也。然诸郡之民，恃山海之利，四体不勤，惟务剽掠，有力则私通番舶，无事则挺身为盗，桴鼓之警，弥满山谷。凡以良民困于征求，通山之禁久弛，教之不修，而大征数举之过也。且密迩苍梧，征蛮幕府在焉。军旅之兴，殆无宁岁。兵粮供馈，咸以待乏。况地产珠池，番物骈集，本民用所兴，而内使数来采办，民反病之。故外负富饶之名，而内实贫困者，广东是也。 琼州府，古珠崖郡，居浮海中，周贰千馀里。中有黎母山，绝峻五峰，诸蛮盘藏，号「黎人」。最中者为生黎，不与州人交。其外为熟黎，杂耕州地。黎人原姓黎，后多姓王。及符熟黎，旧俱黎产，今半为湖广、福建奸民亡命，又南恩、藤梧、高化征夫，利其土占居焉。各称峒酋，或供赋役，或赋而不役。成化来，副使涂棐有犁庭之计，渐就编差。弘治末复之。而符南蛇之乱，连郡震警，其小丑漫突，亦无时息警。故上策莫善于拔其根株，或编甲食土，责限绎来，或迁置高雷赢亩、湖广邝区而图籍之。 广州人作闽语，福宁人作四明语，海上相距不远，风气相关耳。 琼州东畔水道，文昌之铺，前清澜会同之调懒、乐会之博敖、万州之莲塘、南山之李村、崖之临川诸港，不可舶舟。其西畔水道，澄迈之东，水临高之博浦、儋之洋浦、昌化之乌泥、感恩之抱罗、崖之保平诸港，有湾汊俱可泊舟。 广州无赋入京，至不能自给。官俸取给琼州者，岁以万计。雷州无京解，正德后并免廉解。广西绝无京解，军饷取赡广东及福建。海北之引盐，湖广之行粮，南赣、衡、永之盐税。 俗有「阿公钱」，即「社意」。月朔各出钱，贮以待患恤之人，谓「庙地生钱」。 海潮应月，浙江、广、福等处，潮俱有信。独琼州潮半月东流，半月西流，其大小应长短星不随月。 雷州突出海南，前屏琼台，故倍炎。又谓掘地得伏雷，盖阳盛所结非雷也。雷州杂黎人，黎习黎语，能用夏以变之，亦易。 高州据山高处，边海诸郡为独高。地阜溪通，炎气不盛，比之雷、廉、肇，瘴疠稍解。肇庆有草，名「胡蔓」，又名「羊角钮」，食之断肠。 高、廉等处多毒虻、蜈蚣，被伤者服香白芷、五灵脂、雄黄末、蓝淀汁，传之蜈蚣入喉小猪儿，断喉取血，或鸡血饮之，再饮生油一口，即吐出。蛇入口，并七孔子割猪母尾，沥血口，孔中即出，卒为蛇绕，不解用熟汤淋之，或人尿治之。 惠州鸡笼山顶有龙潭，岁旱铁钉投之，辄雨。 两广雇募打手，自嘉靖初始。国初行垛集法，后改设卫所。正统间，复起民壮，似有垛集遗意，亦郡县自安之图，固分军民二矣。乃复于辕门动顾乌睹，夫素练云哉！ 惠、潮祭则云契，契石，契木，契湖。 南海上群寇，华夷且集，袭珠池，摘商货，间则采海为生，甚猛悍，滨海处缓急可召募为用。 《广西》 广西，古百粤地，当岑南右偏，三江襟带，提封甚广，然内给藩封，外困边圉，而风□气习又视广东特异。如府江绵亘八百里则已，半为苗夷所有，阻兵江道，肆为寇窃，不但古田、荔浦数县，苦其蚕食而已。浔州则大藤峡，跨在黔、郁二江之间，诸蛮巢穴在焉。剽掠四出，则投窜，虽有上隆州五屯所扼其咽吭，不足制也。若兴安西延六峒，与武冈州阳岗接壤，猖实据之，是为桂林北境之患。柳庆以西，则八寨号为盗区。洛容怀远并罹惨毒，而宾州其襟喉矣。然右江一带，惟岑氏最强，思田既已残破，则泗城州犹婴樊之虎，计非削弱不可也。且南宁控遏两江，坐蹑交址，桂管保障，或者其在是乎？ 云南、广西在处，土官割据，蛮洞彼此仇杀，贻患地方。朝廷每下抚巡，司府官员抚谕动经数岁，不得停帖。是虽夷性酷拗，亦抚之者多，贪利之人以食成之。如云南木邦、孟养、广西思恩，近日之事，其酋明云司府官不过一狗，乞与一大骨头便去矣。今日缙绅遇骨于地不狺，然而争者几人？悲夫！ 广西丽江，自交址广源出，分凭祥、龙州至南宁，合左江思明之水，则自上思州起，注龙州入交址界，是为明江。 广西五屯千户所居荔浦断藤峡府江藤县，中当峡右臂，及白石寨、十二矶蒙江口之冲，为诸猺要道。其间山泉佳秀，兽木丰丽，岩石奇俊，田沙衍沃，足以裕其居而遏其害。洪武间立所，近复增置城堡，集獞兵以守之，借其力以为用，亦一隅雄镇也。 广西猺獞獠蛮杂生，蕃类然微，各有别猺，多姓盘氏。初静江之兴安、义宁、古田，融州之融水、怀远有之，猜忌轻生，烙跖善奔，能忍饥。獞初庆远，南丹之人呼为獞，今桂之荔浦、修仁、永福且多，而忻城、荔波、天河、永顺、永定尤厉。其庆远、思恩分生熟二种，盖以入编籍为熟也。獠无酋长板籍，惟推勇者为郎火，馀自称火蛮。有抚水蛮，出庆远，酋多蒙姓；有西原蛮，出广容之南、邕桂之西，酋多宁始；有广原蛮出邕州西南，今羁縻州峒，多古蛮地。 上思州旧为思明府，土官属语服悉夷。弘治间改入流，隶南宁，近渐被声明之化，其习相远之验乎？ 庆远戍不懈，止足以控牂牁、昆明十五部地耳。本部獞人渐据编氓，产无能禁也。郡境文明之化，徒以为自安惜耶！浔州瘴气殊盛，惟东平南县近梧州者，稍舒可。 府江即漓江，发源兴平县海阳山，经桂林、平乐至梧州。左江源广源州，右江源峨利州，经太平、南宁之合江、镇二江合，是为郁江。又黔江源猺獞界，经柳州、象州至浔州，与郁江合，是为浔江。至梧州与府江合，东注封川县、德庆州、肇庆府，至番禺县入海。三江为经，其馀诸水各附焉。是梧州乃两广轮辐，八桂门户，水陆要冲，民夷总节，开设三堂于此。自成化元年始，其两广设镇守总兵永乐年始，总制都御史景泰三年始。 府江长八百里，自梧达桂，中度滩泷三百六十，至平乐稍平，横亘岭下，襟喉八桂，必由之地。乃两岸獞猺啸集剽掠，去城不数里辄御人而鱼肉之，虽堡寨沿江，为毒不息。其无雄举长志，以藩省节镇夹于梧桂两端，而兵备署嵌平乐耳。三府惟全州为乐土。 柳州猺獞与黎平相通接。左江土兵弱不可用，可调者惟右江、思恩、田州、泗城、南丹为最也。 右江土官喜于见调，调土兵人给米一升。广西米斗银三分，馀每人月该银一钱，俱为土官所得。士兵自赍粮以往，且献名倍役者之数，以规食给。 左右二江之中，设奉议、驯象、南丹三卫，以断其连。奉议居贵县为浔州西徼，驯象居横州为南宁东徼，南丹居宾州为柳州南徼。迁江五屯二所，直隶广西都司，欲其无援易于驭也。 田州岑猛得卢苏、王受为左右手。苏善谋，狡诈百出，勇不如受。受身矮，多斗技，无战不克。阳明平田州，受寻死。苏劫镇安母岑邦彦，今走住归德。 广西及高、廉等府，山岚尉荟，蒸气成瘴，如坐甑中，顷时裘扇两用，晴雨叠更。春谓青草瘴，夏谓黄梅瘴，夏秋之交谓新木瘴，中秋谓黄茅瘴，霜降后乃可无恙，大抵炎方阴气塞固，阳多发泄，草木水泉皆禀恶气。人元气不同，即感而成疾，是谓瘴疟。治者不宜发表，麻黄金沸散、青龙白虎汤不可用，只宜温中正气，亦或投以姜附沈存中，七枣汤用乌头，七移七泡，亦此意。平时调摄，宜平胃散、正气散及节食寡欲，戒多七情，保无虞也。 蛊毒有数种，蛇毒、蜥蜴毒、嵯良毒、草毒，食之变乱元气，心腹绞痛，或吐逆不定，面目青黄，十指俱黑。验蛊法，吐于水，沉而不浮，含黑豆豆胀烂，脱皮嚼之不腥，嚼白矾味甘，皆是治蛊法，饮白水牛血立效。王氏传济方归魂散，必用方雄朱丸皆可。 断藤峡，旧名大藤峡，韩都御史雍平贼后改断藤。旧藤绝流蔓生，韩为断之，周六百馀里，下口在浔州府西北境，上口接柳州府武昌县。勒马峡两崖壁立，丛樾蔽天，中流奔汇，猺獞哨聚，行者患之。近设有上隆州以控上口，五屯所以控下口，风气天成，巢突犹昨，其庶乎陈都御史金处行旅、鱼盐、瓦器以给之，数年盗息，易永通峡，然犹有所未尽。故亦不能守于其终，必摘其酋而受之，职以居之，税商以充，厩廪或可为永久之图，处兴安六峒八寨亦此意。 程番民巾缟，惠州亦然。 征蛮法，全剿不如歼魁，明捕不如暗执。征戎法，避锐不避归，杀众不杀降。 众建诸侯而小其力，乃处土夷良法。土官自相仇杀，只争地争袭，辨强域明谱系二事，不可缓也。 广右风甚冲，雅有修。然物外之意，盖得地脉正南，但逼海阴，不当阳，不免病。在遗淡六祖，出其地，逾海占城，南宾、童龙国隶占城，风亦相类。佛书谓王舍城即此地。云目连舍基尚存，今罗汉中有宾头、卢尊，即童龙转音。 征南法，须夏调秋催，霜降进山，冬至后散旅，腊月招怀残姓，次年春才易处耕。 《云南》 云南，古梁州裔境地。崇冈截臬，激涧萦纡，城郭人民居十七，时恬则蜂屯蚁聚，有事则兽骇禽奔。盖人自为险，势难统一者也。必知其领，要则云南临安、大理、永昌、鹤庆、楚雄颇号沃壤，然安路纳交址金腾，地拥诸甸澜沧，联络宁丽曲靖，弹压乌蛮王公，设险于斯要矣。而土酋大者，元江、武定、景东、丽江，小者姚安、北胜、邓州、沾益，并以兵力称桀，向背靡常。盖自麓川难夷滇境，粗安则沐氏世与有力焉。惟寻甸一带，风土绝异，兵卫渐疏，故诸罗构衅相寻，而木邦孟蜜亦侍其险远。至今不闻悔祸，咎在抚绥失策，本无置制可言。然滇南北向中州，必假道贵阳而后进。稍值兵梗，坐令隔绝，则滇池之达，马湖、武定之达，建晏川陆具存，久而榛塞，在今日所宜亟讲。而万里投宦，类难得人，则夷情蠢动，未为无故，此尤不可不慎也。 严洞天下，洞天之首。所辖夷民大率僰罗二种，焚人与汉人杂居，充役公府；罗罗性凝，深居土寨，人得诒害之。 通川贵商道，东路白水平夷，亦资孔一带，如分水岭、炒铁沟、龙井铺、小哨儿等处；西路南宁、松林、炎方、沾益州一带，如老鸦林、桐车坝、石灰窑、梭罗湾等处，夷罗不时出没抢掠商货，又贵州倚兰寨等处，贼徒互相勾引，官兵势难禁捕，各驱本地夷守护之。称其既廪费出于商，而官为取发焉。两全之道也。旧曾有议，顾兴辍不时，并官费口粮，及令夷自索商保路钱，皆未便宜耳。 贸易用贝，贝俗谓「𧴩」。以一为庄，四庄为手，四手为苗，五苗为索，索盖八十贝也。广南顺宁诸府，俗好食虫。 元江、丽江、蒙化、景东等府，师宗弥勒。新化、宝山、巨津、和曲、禄劝、兰顺等州，元谋等县，役无定纪，故科无定数，惟大理、太和十年一役，其邓州、宾州、腾越、北胜、赵姚、浪穷、永平五年一役，云南县三年一役，自馀州县一年一役，差有规差耳。 诸省惟云南诸夷杂聚之地，布列各府。其为中华人，惟各卫所戍夫耳。百夷种曰僰人、爨人，各有二种，即黑罗罗、白罗罗。麽些、秃老、此夕门、蒲人、和泥蛮、土獠罗、舞罗、落撒、摩都、摩察，侬人、沙人、山后人、哀牢人、哦昌蛮、懈蛮、魁罗蛮、传寻蛮、色目、沐河、寻丁蛮、栗此夕。 云南领十四府、八军民府、五州，惟云南临安、大理、鹤庆、楚雄五府嵌居中腹地，颇饶沃，馀俱瘠壤警区。大抵云南一省，夷居十之六、七，百蛮杂处，土酋割据，但黔宁遗法，沐氏世守，比之广西、贵州省土官不同，差有定志，而西有澜沧卫联属，永宁、丽江以控吐蕃，南有金齿、腾冲以持诸甸，东有元江、临安以扼交趾，北有曲靖以临乌蛮，各先得其所处。惟寻甸、武定防戍稍疏，木邦、孟密性习叵测，不江景东土酋称桀，老挝车里姻好，安南阿迷罗台瘴疠吉攵梗，广南富州界临左江，不可不加之意也。 云南自贵州乌撒卫入曲靖，沾益州为通衢，乌撒卫实居四川乌撒府之地，又自贵州普安州入曲靖，又有广南府一路，出广西安隆、上林、泗城，今英国禁不由，又有武定一路从金沙江出四川建昌卫，今亦莽塞。 南徼缅甸木邦、老挝车里八百干崖，陇州、孟银、孟定诸处，俱女外事。 大理府江山襟带隘险阴，民物清丽，自古有取都焉。城东有西洱海，即叶榆河，周三百馀里，中有三岛四洲九曲之胜，城西有点苍山，高千馀丈，盘亘三百馀里，耸十九峰，苍翠如玉。 干崖甸地热，四时蚕丝亦可用。 二大水俱源吐蕃。一、金沙江自西北来，经丽江、鹤庆、武定东北，出四川马湖；一、澜沧江自西北来，经丽江、大理、蒙化、临安、车里东南入海，地势中卬然也。其滇池、西洱海、抚仙湖、泸沽河、石城河、鲁窟海子，俱周广三五百里，山脉局厄然也。 木邦一带，诸甸贱女。云贵交广，俗尚铜鼓集事。 镇远苗俗，有争以银布请行头媒讲，其讲举筹以为纪，讲杀人曰晞头，讲盗牛马曰犯尾。阿迷州有火井，烟来水出，投以竹木则焚。滇产从番，而出若凿武定山，通金沙江可出也。 六诏乃西南夷，云南全省之地夷语谓王为诏，其都在大理、丽江、蒙化三府，及四川行都司建昌等卫，而居大理尤久。六诏俱姓蒙氏，凡名嗣代各顶父名下一字。蒙舍诏在蒙化府，浪穹诏在大理府浪穹县，邓赕诏在大理府邓川州，施浪诏在浪穹县，麽此夕诏在丽江府，蒙巂诏在建昌卫，六诏惟蒙舍居南。蒙舍至皮罗阁始强盛，灭五诏尽有其地，遂总名南诏，迁居太和城即大理府，子阁罗凤用段俭魏为相，获唐西泸令郑回而尊之。至其孙异牟寻，创立法制，修议礼乐，设三公九爽三托，诸府之官以分其任，回复劝寻归唐。是开南诏声名文物者，郑段之力居多。蒙氏历年二百五十，而郑氏、赵氏、杨氏迭兴皆不久。至石晋天福间，段氏始立，元世祖得南诏降段为总管，迄我朝尚为镇抚不绝。 《贵州》 贵州，古西南夷罗施鬼国地。地里蛮夷并同滇境，而山箐峭深，地瘠寡利，夷性猾诈，殆有甚焉。故泗州恣其狼吞，伺窃外户，则守在永宁。芒部盘据，广土蹲伏，北藩则忧。先毕节若思南、石阡、铜仁数郡界，在镇篁酉播夷洞之间，鸱张豕突，贻患实深。况地离东川、乌蒙诸部，师旅绎骚，每与川湖同其灾害，而军民岁计，又太半仰给于二省。兵荒交值，时有弗继之忧，且水西、普安、凯里诸酋，富甲他夷，地连肘腋，逞奸首祸，患岂一朝？故知枭獍之资，不忘格厨，而争强夺职，乃其兵端焉。然夷虏自相翦伐，贵在因俗以时，抚定不足烦国家力也。 鬼方，极远之国，即莫靡之属也。鬼之为言远也。按贵州有罗鬼，夷俗又呼贵州为鬼州。 贵州省乃川楚滇桂之衢，大路三。自镇远、偏桥、兴隆、清平、平越、新添、龙里至省，而威清、平坝、普定、安庄、安南为中路；自省而威清、平坝、安顺、镇宁、永宁州、普安为西路；自省而札佐龙场、谷里、水西、奢香、金鸡、阁鸦、归化、毕节、周泥、黑章、瓦甸、乌撒为北路。小分路自省南五十里为程番，自平越而南六十里为都匀，自镇远而东北为思州、为铜仁，自镇远而北为石阡、为思南，自镇远而西北为黄平，自毕节而赤水、普市为永宁卫；由普安西，亦资孔驿达云南曲靖平夷卫；由乌撒西倘塘驿达云南曲靖、沾益州；由程番南达广西泗城州；由都匀南独山、丰宁达广西南丹州；由思州东达湖广沅州；由思南东达四川酉阳，西达四川播州，北达四川涪州；由黄平达四川草塘、白泥、容山；由永宁卫北达四川泸州；由永宁州南达广西泗城州；由省北底寨、养龙达四川播州，其各小路不能悉载。 贵州区制之概，永宁控泗城而倚在普安，毕节控播州而倚在乌撒，上下八卫开贵道而自相为倚，五开、乌撒守门户，而五开接镇远，乌撒援普安。 黎平门户，全贵镇远，都会水陆，贵州省城统括诸衢。贵州地特高，故水四出。盘江源出乌撒，合拖长江；乌泥江注泗城州长河；冉溪江源出都匀，注南舟；乌江源出程番，合南明河，绕省城复合清水、陆广等河，至思南注涪州；界首河源出洛郎山，合赤水等河，由永宁卫注泸州可；渡河源出普安、乌撒绕，注曲靖；牂牁江源出入番，注泗城；大岩江源出诸苗合福禄江；彩汪注柳州；新化江源出诸苗合八丹江；清水江注辰州镇阳江河处洞河；重安江注沅州。 贵州有养龙坑，在省城北二百馀里。当春和时，系马其间，云雾晦置，类有物蜿蜒，与马交，其产必龙驹。贵州军饷仰给于四川、湖广，各十有八万馀。 各布政司田土，惟贵州无顷亩册，应办粮差，各于土官名下总行认纳。 贵州偏桥、清浪、铜鼓、五开四卫，及黎平、中潮、龙里、新化、亮寨、新化屯五所，俱隶湖广，据上游也。云南沾益所隶贵州，开行道也；四川黄平所隶贵州，厚夷防也；河南汝宁所隶中都，守凤阳也；河南磁州所隶山西，重壶关也；山西广昌所隶万全，严紫荆也；山西平定所隶后军，谨外应也；浙江嘉兴所隶苏州，运海防也；潼关卫隶中军，系亲戍也；山西蒲州所隶潼关卫，援关戍也。 四夷。今之四夷，北虏为急。国初设大宁都司，屯重兵镇之，其地绕出山后，而辽东，宣府、大同势相连属。自偏头关逾河跨西北，大虏之警守在东胜、河套之南，又有榆林实为六镇。后弃大宁，移置都司于保定，而宣府、辽东势始分矣。正统以来，有司又失守东胜，大虏乃得逾河。而偏头关迤西，遂有河套之虞，因循既久，有司又不肯以时巡套，东胜之镇并近内地，形势愈弱，于是所赖以卫。 京师防边虏者，不过辽东、宣府、大同、榆林四镇而已。夫四镇所领各堡，亦有精壮，苟足其粮饷，守备等官勤加巡哨，为之牵连援救，自足以各守地方，督率耕牧，从古备边之道也。今则抚臣假调操以自固，将帅假按伏以为奸，地方屡失，粮饷屡乏，实此之故矣。若哈密之失守，土鲁番之拒命，则由近日文臣贪功，置制失宜，失中国之信，不足为虑。大虏白套来者，则亦不剌一种，窜于陕之西海地方，蔓延至于西宁，使一带地土不得耕种，土民不得安业。直抵洮岷，颇难制御。则其势有可虑者，今惟有痛革调操按伏之弊，坚壁固守，勤加巡哨，为耕牧长计，而无狃近利乃可为也。其治南蛮之道，则在率土著良民，得以自相守望。一或不支，为之连属，附近地方策应之，如湖广之永靖、广西之狼兵，置之不复征调，民足相死。兵不毒民，无贪功之文臣，无贪利之武将，亦不数年而晏然矣。 右以上论调操按伏，乃今日之弊耳。臣又闻兵无定形，古人云五指之更弹，不如合拳之一抶。故择要害之地，选良将统精兵数万，贼来分散抢掠，聚者不过数千，我常以数万逐数千，其算不为不是。但今边将多不知兵，所为俱被贼诱而复之。故将不得人，不可言调操也。 又闻兵忌形露，贼来不知我之虚实，必攻墩诱我。我不往应，但分兵按伏于屯堡，或依山林，或阻沟涧，乍隐乍见，使贼见我堡屯处处有兵，而不露多少之形，攻墩又不往应，自生疑惧矣。及贼散入屯堡，又被我伏兵擒斩，彼敢复深入乎？今或一闻贼来攻墩，即发兵抬营往救，贼反得以设伏诱我，纵我不为所诱，彼常以精卒数千绊我于外，即堡寨之内尽为蹂践矣。若使我兵不受其绊于外，彼敢无忌惮若是乎？故将不得人，亦不可以言按伏矣。 又闻近之善守边者，每十馀墩必总委一官提调，十墩之中择一可守者，先储米数石，水数缸，贼近边即敛十墩之军，共处一墩。每墩止留善走者一人，举烟放炮。又潜来共墩而处贼，若攻墩不分有军无军，墩分俱寂然无声，彼攻空墩常多，半日之劳而卒无所得。攻有人之墩，则辄被木石击伤而坠，相继来者，见我各墩烟火齐举，即莫测孰为有守，而自畏矣。所谓以静制动，以佚待劳，常形人不形于人者，此类是也。然此法须先远探，挨贼往之处，我乃提兵间道而往，伏于要害，诱而取之，乃为得策。今皆不揣敌情，不分奇正，一概鸣鼓，遽出兵未集而形已露，曾何益乎？故将不得人。凡调操按伏反为边防弊政，故不得不痛革者。况帝王之道，以全取胜，此固在所不讲者也。 《曾三异因话录》：地螺，或用于午正针，或用子午、丙壬间缝针。天地南北之正，当用子午，或谓今江南地偏，难用子午之正。故以丙壬参之。古者测日景于洛阳，以其天地之中，然有于其外县。阳城之地小，偏则难正，用亦自有理。 黄支国合海日南之南三万里，类琼俗，民且富庶。 于阗国统十三州，周四千里，气序和畅，宜五谷，其俗知礼，在葱岭山北。葱岭高千里，西域三十六国惟一岭为限。占城，成化末为交址所逼，航海来诉为分之。 香货以占城宾达侬所产为上，三佛齐所不如大食国宝货多，甚特远难至，或假三佛转市之。北胡鞑靼，俗拜日月初生。凡举事以月盈亏为进，止其坐西北。 吐蕃谓「王」为「赞普」，番语以「强雄」为「赞」，以「丈夫」为「普」，其夸「强雄于王」，则其所务可知矣。是夷习先以蔽其识，岂真不可以为善耶？ 四夷惟朝鲜礼俗，虽箕子遗风，固亦东方之气耳！ 撒马儿罕去肃州西九千里，汉罽宾国地衍土腴，类我关中，且产诸色玉，诚外夷乐土。元附马帖木儿主其国，洪武中入贡，其孙迄今不绝。 暹罗国在占城南，原暹与罗斛二国。暹国土瘠人贫，仰给于罗斛。至正间，暹始降于罗斛，合为一国。 回回历出天方国，国在西域，国西有默德那国，皆沃壤乐俗，相似江淮风土。回回历甚精密，佛家等子声音之乐，亦出其国，闻善医药，惜未得其术。 占城国逼交址之南，风俗远不侔，国有神助，故民寡奸慝。民诈未白，今过鳄鱼潭，鱼出，食之，理直者，鱼避去；有厄于鱼、虎者，作符咒，鱼、虎自投死。广州发洋八日，至其国。 南海番国，惟三佛齐差大商舶聚焉。故三佛齐所售，多有他国产者。 北虏食醒腥毡，夜目不明，睡则沉熟可乘。故被虏者，每窃马以逃，但为头墩哨夫，杀以报功。乌蒙俗人年十四五，击左右齿乃娶。朵颜近数请增贡，又结好俺达，不豫为图，是肘腋之痈也。 北虏生生之资，仰给畜牧，绩毛饮湩，以为衣食。各安土风，狃习劳事，不见纷华，异物而迁，故家给人足，戎备完整。历代以来，雄者便能虎视四方，金太祖、元世祖是也。中国风俗之敝，季运之际，奢侈无度，财用损耗，人情偷惰，民穷盗起，遂至兵事不振。吁，可畏哉！ [book_title]卷二 《京后》 国家之捍京后，犹人之护脑背，过计不为迂，过力不为劳，过劳不为损。何者？所关至重也。夫京师之有辽东，犹人之有左臂；其有宣大，犹人之有右臂。辽东限以山海，而东夷稍弱，抚镇自为经略，可矣。宣大隔之居庸，而北狄崛强，总督日不暇及，亦凛凛乎济焉。乃独于脑背风隙不之图恤。偏西者，委诸宣府，视为尽境而忽之；偏东者，联之蓟州，不禀节度而规制相左。即以塞垣较之，宣府数岁之所急者，西中路，其次北路而已。而镇南墩历永宁以至新宁，墩之疆域旧无塞垣罔城也。蓟州之所备者，潮河川、黄华镇而已。而镇南墩、火焰墩之中，空两不责成罔塞也。又宣府之守，自黑山墩以至威远墩，为里二百二十；蓟州之守，复自密云以至火焰墩，为里六十，可谓过于防矣。而引黑山之缩于密云，路不两舍，役不经时，亦卒未之讲焉。故曰：宣府视为尽境，而忽之蓟州，则不禀节度规制相左也。噫！重脑背之虑，兼肩臂之忧。永宁以西者，责之宣府；密云以东者，属之蓟州。坚庙漠，以一其任专。重臣以责其成，役畿民以资其力，出内帑以济其费大城。京后以为永图，引黑山之缩而属之。密云分京营之番，以习其劳役，斯固我国家之急务也。 《长城》 古来筑长城以捍北虏者四世，燕、赵、秦、隋也。秦制多承燕、赵，而隋氏不尽因秦也。《史记》燕城起于造阳，而至襄平。辽阳、造阳者，上谷地也。襄平者，辽东县也。辽阳者，辽水之地也。皆燕国边胡之地。故其建筑亦在此地也。赵之城则自代地而因属于高阙，代者雁门郡也。高阙者，灵州北流河之西，阴山之上游也。赵武灵王国于云、代，故其备胡但能并河而西，以极乎赵境耳！至秦则已并六国，天下为一，西自上郡北地，而东至辽东，西悉为秦有故蒙恬之致役也。而起临洮，则中国极西之地也。北属辽东，则中国极东之地也。自东迤西，殆万馀里。无论燕赵之与岷兰，其在当时盖无一地而无长城也。于是会合三制，而要其所宿，则秦城之长固周乎？中国之北矣。然审而求之，则其城不皆秦筑，秦但补筑使足耳！《元和志》曰：开皇长城自代之繁峙县，北经蔚州北十里入飞狐县。夫其自代而蔚，则极北而与虏边，中国之地不出此外。秦人为城，以城中夏胜地固当在此矣。《志》又曰：开皇城起岚州合河县，经幽州，皆因古迹修筑。夫岚州者，楼烦郡也。初为胡地，后为赵惠文所取，则合河县固可立城矣。幽州者，战国时属燕地，则非赵人所得，有何由可施版筑也？是前乎燕赵，别有筑之者。史所不传，故概言因古迹修筑也。以此知古事湮渃无载者多也。《元和志》又有大业城在灵州怀远县界，河外则越积石河而北，秦无此迹矣。 北齐文宣天保七年，筑长城，东至于海，前后所筑东西凡三千馀里。率十里一戍，其要害置州镇，凡二十五所。是役颇大。明年又于长城内筑重城，自库洛拔而东，至于乌纥，凡四万馀里，高洋备边如此。 或问长城古乎？曰：古也。盖自文王始，而宣王之北伐，尽境也，复城朔方。宣王城朔方，筑城扼要也。若今之长城乎？曰：古者。井田南东，其亩设险。周于天下扼要，乃所以为塞也。自开阡陌，沟浍荡然，由是胡马南驰，无结草之固矣。其势不得不变。扼要者，为长城也。变扼要为长城，始皇始乎？曰：何始始皇也？冠带之国七，而三国邻胡，秦、赵、燕之摈胡为塞也久矣。然则长城利乎？曰：利群虎狼于宇下，而无藩篱之隔。蹈戈铤于白肉，而无陴之凭仁者，不忍也。且无藩篱，则日警备，日警备则禾稼废。蹈戈铤则日处刘，日处刘则生养鲜，其何以为国乎？尝谓开辟以来，为生民雪者，三大变。圣贤王伯忘其身以救之，而皆归之筑防。一曰禽兽。夫人无坚皮革利爪牙，而夥然杂异类之中，其不为所吞噬者几希矣。则为之城郭，宫室重防，以囿重门，以居故上，古民相劳曰：无恙。二曰洪水。怀山襄陵，浩浩滔天，而人栖避于巅崖树杪之间，其不仆毙而枵死者几希矣。则为之疏治，凿三门，导九河，地平天成，万世永赖。故古之赞禹者曰：微禹，吾其鱼乎？三曰夷狄。明王不作，方伯弛职。卫懿之戕，北燕之迫天下岌岌乎？为所并也。则为之封攘，南至穆陵，北抵孤竹，而后卫人忘亡，燕人宁宇，故孔子称管仲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是三大变，古之贤圣王霸，劳心思竭，肋力以图之，而其究皆归于筑防。夫城居以避恙也，而鲧以之治水；筑堤以捍水也，而后世以之防胡。此羽州之殛，虽伏圯族之罚，而勤民以没，所以不失夏郊也。今幸于禽兽洪水之害，不相及矣。而独日与夷狄从事若之何？其废古画也。然则始皇不为失乎？曰：始皇不失之画，而失之行。不过为虑，而过为督责者也。夫六王毕，四海一，罢侯置守，销兵徙豪杰，天下服秦强矣。此时为画非胡而何？夫蚩尤戮，则荤粥逐太白县，则莱夷伐。内安外攘，武之经也。然不先之以生养休息，而即若之以工役。转输不虑其不戢自焚，而暴师万里，无有止息，此不失之画，而失之行者也。异类不可以尽歼，异世不可以无守。赵燕之故迹犹存，河隍之新斥甚远，此时有虑，非长城而何？夫起临洮，历九原、云中，至辽东为塞，此何等形势也？然不迟之以岁年，宽之以抚字，阿房未终，左闾再发，此不过为虑而过为督责者也。然则始皇长城可师乎？曰：师之善，则始皇可师也；师之不善，则始皇不可师也。敢问师之善者，何也？曰：停不急之役，宽额外之征，恳塞下之田，而无科输。塞下之粟以备急，酌势缓急，因时后先，可因者因，可创者创，期以再世以底永宁，师之善者也。古之人有行之矣，汉文是也。其不善者何也？曰：师屡出而不惩役，长役而不休，因之以饥馑，加之以盗贼天变，而主不知民怨而下不达。外侮未息，内变且生，师之不善者也。古之人有行之矣。隋炀是也，然则举邻胡者悉城之乎？曰：有缓急也。都邑所近则急，田壤膏沃则急，不可以不城也。隔远亩甸则缓，山谷险阻则缓，盖有不必城也。都邑所近城则甘泉无烽火之通，国势尊矣。田野膏沃，城则耕稼无夺时之苦，民生遂矣。隔远畿甸不城，所谓遗微利以系其贪；山谷险阻不城，所谓诱之死地而歼之也。我朝与秦汉之缓急可得闻乎？曰：秦汉所急在西北，上谷、北平为缓；我朝所急在东北，甘肃宁夏缓也。秦汉急西北，故秦塞起临洮。汉武置朔方，缓东北也，故诱匈奴入则于马邑开乐浪、玄菟，当时非之，我朝反是。然则我朝长城应始东北乎？曰：应始。夫神京在燕，大宁沦失。天寿与异域为邻，宣府与辽东隔绝，汲汲图营以实后背，犹或恐后也。是故开平之转运难继，则当徙三卫以易大宁。大宁之巢穴不除，则当通宣辽以为绝塞。失时不举，策之可憾者也。何失时也？曰：徙三卫当在国初，为绝塞当在成化、弘治之间，何也？曰：国初三卫之置，根未深，而开平之庐舍未废。且北虏远遁，三卫得以有之。以此相易，不为难也。成化、弘治之间，北虏数贡，边警罕闻。年谷屡登，塞下殷富，彼时若城。 京后虏既不与我竞，我亦力足办之。纡直进退，即少有涉于三卫，三卫蔑视之也。今三卫视大宁为乐土，而开平陷入虏庭，非惟我不能以大宁为我有，且亦不能以开平与三卫矣。又边警所急，慎在宣、大，祸发有形，难先未兆。而京后尺寸弃取之间，三卫兴尤以为厉已。故曰：失时可憾也。然则宜如何？曰：宣、大不可不城。所谓白刃在前也。宣、大既成战守，斯议谨哨望于登陴，伏精锐于半道，叩垣则矢石备施以为守，入塞则左右邀击以为战，此之为宣、大计也。而以其间暇大城。 京后虑版筑之屡兴，则宽其诸役，恐三卫之有竞，则啖以微资。土可筑，则土筑而砖甃继施；石可劚，则劚石而灰灌必慎。自居庸抵山海，以为袤遍，其下列堡寨以为援。先之以京营出戍，继之以招募成家。盖当举天下之力以事之，而不以烦费阻与迁都，较轻重而不以劳难辍也。是则失时可憾，而救时有要也。然有谓长城无益于疆宇者何？曰：不究始末之言也。夫塞下田不塞下人有也，为虏垦也。一骑长驱，井夫鼠窜，耕具牛畜举为其有矣；塞下丁不塞下人有也，为虏恩也。朝取数人焉，杀而委诸壑；暮取数人焉，驱而入之虏。夫塞田不垦，则粟愈贵，非惟居者不可留，而兵廪且不胜转输之团矣；塞丁不息，则地愈孤，非惟伍失者无从补，而虏幕且愈增其类矣。夫当长城之未城也。塞下粟有斗数钱者乎？塞下人有舍内郡而愿僦居塞下者乎？塞兵有一非坐食官廪，给地自养，为官战守者乎？一遇伍缺，清勾拘摄，如捕罪人，有招募一呼千百汇集者乎？帑金至重也，辇输有遇掠者矣；巡察使宪臣也，行部有遇害者矣。赴簿计即如探虎穴，转商贾即如临重垒。洪蔚内地也，虏至境而烽火不闻；朔州开府也，虏入塞而声问永隔。今时亦有之乎？故曰：议长城之无益者，不究始未之言也。然则长城足恃虏终不能入塞乎？曰：何言终不入也？堤水而浸溃必有方，引绳而牵断必有处。长城之利，烽燧明而野易清也，攻拒久而兵易集也，粟入多也，生息繁也，小举之莫能犯也，大举之易于调伏为应援突击也，虏虑归之难而不敢深入也，嗟夫！守不密则入，言必不入则宜废守矣；既入则有战，言必不入则宜废战矣。古今有废战守为国者乎？是故谨诘边之令，以严乘塞之时。精团操之兵，以待农隙之入。申堡寨之约，以尽清野之实固京后之防，以居万乘之重，可战可守斯固策之中也。 《地里》 立国宰物，画野分疆，盖自五帝始矣。然上世即人以为治，从化以为俗，不以幅员较广狭也。逞侈勤远，其秦皇汉武乎，是故论治者戒之。然尝谓秦制有始之秦者，有不始之秦者。始皇汉武之经营，有可以传之后世者，有不可传之后世者。始之秦者，罢侯置守，销兵徙豪杰是也；不始之秦者，起上谷、云中、九原并阴山，历高阙以为塞也。不可传之后世者。封泰山、祠汾阴、望海待边是也；可传之后世者，斥匈奴、严隘塞、增北戍，实新秦是也，而后世之君，志荒者，师其弊；溺宴者，忽其经，隋炀极力于高丽，唐玄歼良于黔南，德宗受维州之降，则以守信为上，真宗闻灵州之破，则以不弃为悔，乃至光武潘美忍于徙民，刘琨、石敬塘敢于割地，于戏！是可慨也。故尝谓舆地大势，东南日辟，而西北渐沦；人事大较，东南易垦，而西北难竞，何者？财货之所出，奇玩之所供，得之者足以上谀其君，下厚其殖，而又风气孱弱，士马仅支，进有胜敌之名，退无蹙境之患。故岁币输于匈奴，而尉陀之使不废；襄邓隳于蒙古，而琼崖之窜如归。好逸恶劳，茹柔吐刚，中人之常，而不知地形有首领，人事有机要。捐首领，失机要，将有败坏四出，不可救药者矣。闲尝举天下论之，而证之以往迹，无不符节合者也。盖上谷、广宁、云中、九原之门户不固，则晋、冀、青、齐、河、洛之堂宇日哄；晋、冀、青、齐、河、洛之堂宇日哄，则吴、越、湖、襄、川、闽之室奥必至矣。于戏！此地里之所以考也。此秦制所以有不始于彼，而始皇汉武之经营有可以传之后世者也。 《大宁》 按：大宁都司，内辖锦川全宁及大宁，和众富庶。金源惠河、武平、龙山等县，盖古辽西郡，契丹号为中京大定府。是故大同在西，京师在南；辽阳在东，大宁则居其中。松漠在上，松漠西南三四十里之间，旧有祖州，饶药百五十里之间，又有怀州，东南至平地松林四十里，松林水出是为黄河，或十里，或三百里，皆盘据交错。其去大宁，或三百五十里远，亦不出五百里，轻骑疾驰，旬日可以回往。若大宁形胜，多大山深谷，幅员千里，马盂山六十里，山之南北千里，东西八百里，崇隆迤逶连亘。 京师之西，山内有长泊，周围二百里；大盐泊，周围三百里；小盐泊，周围百里。山高而长，水阔而聚。且其地东接福馀，若招漳潮吴淅水商，远通日本、新罗，则自新罗可以通沃沮，由日本可以通秽貊。秽貊古为渤海东京龙源府，沃沮古为可渤海南京南海府。既通二府，则漳潮水商或经唐恩、浦口，或经秽貊、沃沮，直抵扶馀，而西入大宁。契丹曾置通吴军，其道必由于此矣。臣窃谓朵颜连婚海西，欲胁大宁以入为谋矣。事不先图，祸恐莫测。我国家兵力未举，使先朝久城之城，没于奚胡之手，潜构鞑靼，民庶战竞。异日出兵收复，必由遵化喜峰，出攻锦川全宁，而夹以开平中屯、兴州右屯，及松亭、永宁之师三万，辽海出略朵颜、福馀，而继以义州、广宁之众，步骑出于牛山，舟师进自小陵，此其成计不可易者。然皆非所以施于今日之警急者也。喜峰内地，非险阻之势；潮河之川，有顺流之便。秋高马肥，虏若突至，当如何以待之？黄河之运，苟通边塞，兵粮若裕，吾命甘肃西宁出军嘉峪，以收瓜、沙、玉门、宁夏、延绥、代、朔出略河套以复降城。东胜、戎狄既服，奚胡自震，此理势有必尔者。今粮运扼于河涸，虏骑敢入平定，古今立国未有如是之轻虚矣。往者急报虏情发马价三十万两以资买马，然未见其大破虏众使不敢来此。又臣之未喻也。 太祖逐元后，于古会州之地设大宁都司，及所属营州等卫以为外藩篱。复命魏国公修山海关、喜峰口、古北口、黄花镇、潮河所一带，以为内藩篱。永乐中，迁都北平，掣回大宁，以其地委朵颜、馀福、泰宁三卫，而以内藩篱为界，俱以蓟州重屯分守。沿边关营各有城总，要处立一指挥提调，关据极边扼长城之冲，营居关内为应援之用。 大宁既弃，则开平、兴和不容于不失。宣德中，移守独石势然也。土木之变，独石八城俱陷，独石马营堡一带北当桀部，东际三卫，所恃长安岭横亘，虏难直下。惟太白阳葛谷青边柴沟洗马林渡口，可折墙径入，此正统所以有土木之警也。 《边关图说》 谨按所图形势，起宣府东路之四海冶，迤逦而西历北中二路，抵西路之西，阳河为大同界；大同东路之东，阳河迤逦而西，历北中二路，抵西路之丫角山，为山西界；山西之老营堡，迤逦而西，历水泉、偏头，抵保德州为黄河岸界而止，计一千九百二十里有奇，皆逼临虏巢，所谓外险也。又老营堡转南，迤逦而东历宁武、雁门、北楼，抵平刑关，又迤逦而南而东为保定界；历龙泉倒马、紫荆之吴王口、插箭岭、浮图峪，沿河口又东北为顺天界，历高崖白羊抵居庸而止，计二千五十里有奇。皆峻山层岗，所谓内险也。两险截然固天之所，以限夷夏者。然自正统以来，胡虏窥兵，屡恣干扰迩且结阵长驱，远薄汾沁全晋，为青边议日兴，岂其险固不足恃邪？溃废大防由来者渐，有险不设，同于无险。故设险，云者因地形，而经纪之以人力者也。内倚诸关，间增崇垣，外筑崇垣，长遮绝漠，绵堞百万，诸美攸辏，比之金汤。我皇上今兹所宏创，皆前未有者也。边臣自是始，可以言守矣。是故善守者不战而屈人之兵者也。遇秋分，遣内卒协戍外边，备虏力全，彼此受益，岂特变通是为善经？乃若御冬防河成规具在，又差缓矣。臣虑险设而不守，与虽守而无其便也。先今小疏，刺列款目，期于可久，盖亦颇详。俟之将来，脱有不虞，当在意外。夫天下之事，多成于其始，而废于其终。边工动费帑金，役劳大众，其成之亦云难矣。臣愚欲责宣大山西抚镇诸臣以交代法，巡按御史以阅视进图法，则兹垣也，庶乎其有永矣。虽然重藩叠嶂，险在地者也。谋臣猛士，险在人者也。栗栗危惧，毋流循玩，险在心者也。摅探本之思，延却顾之策，此臣所侈望于亿万年者，未已也。 谨按所图，外边墙详矣，而略于内诸关者，以外边特重，又墙方肇完，而诸关不与也。三镇边墙亘连一道，其居然而内布者城堡也，杂然而外环者堑与窖也；亭然者墩巍附而穴通者台与隧也。增旧为新，缺一不可，谓必如此而后可守者，我军视虏聚散众寡、疲逸勇怯、疾迟之势不相当也。虏人多食，少工格厨，喜抄掠，彼以为生之道在是也。大战则大利，小战则小利，不战则不利，较得算者，我十一而虏十九也。是故我以必守为胜而匪墙焉。毡幕邻迩，挥鞭山陵，结阵川拥，朝发夕至，倏如雷风，前无抵拒，后难追袭，岂不战守失据哉？今墙完而戍者、侦者，田而食者，备秋林会而墙立而营屯，而首尾应者，虏不得而轻视也。设虏以数万来侵，必塞窖填堑，而后及墙，而仰攻亦难矣。墙台我专披坚鳞集，矢石并发，炮火远及，虏亦岂能飞度哉？臣故曰：自是始，可以言守也，而犹不能不却，顾而长虑者。传曰：地利不如人和。又曰：在德不在险，斯二言者至言也。 总督侍郎翁万达曰：宣府、大同外连极塞，以捍蔽乎？内山西、保定，内峙诸关而籍庇于外，故四镇均为重地，而宣大急焉。宣大宜以战为守，择要而屯兵，诸关宜以守代战，画地而联戍。又曰：大同川原平冲，易于长驱，且与保定、山西相为唇齿，大同不靖则诸关亦遂骚然。又曰：虏入阳和，则白登村为屯兵之所，足以南遏顺圣之驱，西援天城之急。又万全左，怀安卫屯兵，则虏不敢东，而大同镇兵，自西出塞外邀击之，一奇也。 《边土》 夫自石晋割弃边土之后，知天险不可失，而锐意复之者三君：周世宗、宋太祖、太宗是也。世宗以不世出之资，屡胜之将，淮南既定，大举北征，水陆所前，无不克捷，瓦桥之屯，浸浸举矣。而一疾班师卒以大，故其失天时矣乎？太祖之时，北汉未下，势必先之。而太原之围，驻军甘草池，旷日既久，疾疫时生，且引水灌城，不知俟涸，仓卒班师，至为敌获。其失地利矣乎？太宗乘破汉之威，并两朝之富，决意用兵，数道深入，然以阵图制胜，诸将无便宜之权，分道进师。军中兴较计之论，则所谓人和者，复失之矣。蓄谋百年，锐志三举，卒皆无成，为天下困。是后，宋人以用兵为深讳，视契丹如虎狼，引而避之，惟恐或后和议，遂坚牢不可破。伟略如寇准，亦不过争一御战，以示武于天下，少求数十年之安。而宋人已震慑摇撼，以为置其君于孤注也。自后岁币不已，遂至于括金；括金不已，遂至于割镇；割镇不已，遂至于迁都；迁都不已，遂至于纳土，而宋亡矣。盖自幽、涿之师溃，宋人日咎用兵之失谋，而不思自强之有道；日罪边将之生衅，而不思天险之宜复；日恃和议之足凭，而不思虏欲之无厌。陈用兵之善者，如范仲淹、李纲、宗泽之贤；竭瓜牙之力者，如岳飞、韩世忠、吴玠、吴磷之勇，举不之信。主和误国如秦桧者，至安享富贵，老死牖下，听受其说，莫可排解。千载溯论，其何能无扼腕也？ 《宣府大同》 宣府、飞狐、紫荆控其南，长城独石枕其北。左挹居庸之险，右结云中之固，足称重镇也。但阻山崎道，守力亦劲。西达不能，统而东下。榆林以西，虏入止以防守。迂道腹里，势不迫敌，患在大同。为华戎捷径，直抵紫荆，更无重险。 大同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实中原之保障也。但两重镇势相依倚。大同之患大，宣府之患急，据无重险，而险在两镇之内。此外沙漠一望，故居庸、紫荆、倒马三关，虽系腹里，而畿甸密迩。雁门、宁武、偏头三关，虽屏大同，而切于套警，为太原紧要之地。 大同天城、阳和一带，漫无险，惟随处有深坑。天成亦能警虏耳。 大同城群货所聚，力商命存，且藩殿森立，而守戍益奋，故鞑虏屡围不能破。 顺圣川东、西二城为宣府奉地，且迩大同，阳和、天城失守，不惟警困都邑，抑为宣府切近之灾。 天城、阳和直北一带，有哈喇嗔、哈连二部。哈喇嗔大酋把答罕奈、哈连大酋矢喇台吉，各雄卒三万馀，恒寇宣大。 宣府地沙瘠，凉窘为甚。米斗银一钱五分，面斤银二分五厘，率为常时，有腾价不止此。 赵充国将四万骑屯缘边九郡，匈奴闻之，引去九郡。五原，今灵州以西之地是也。朔方，今华马池以东是也。云中，今大同。代郡，今蔚州广昌灵丘之地。雁门，今朔州马邑。定襄，今定襄。北平，今永平、昌黎。上谷，今宣府、居庸、昌平。渔阳，今蓟州、平谷。乃北边六大镇，几四千里，戍卒二十馀万。虏人往往入寇，至不能敌。而充国将四万而分布之，使匈奴畏服而引去，岂非将在智勇，卒在精而不在多耶？ 《上谷》 论曰：上谷，故燕属也。风声气习与赵代同。然春秋之时，北燕罕与会盟。其在战国燕，亦最称削弱。破于山戎，而齐桓置之；并于齐宣，而乐毅复之，其时不闻有上谷，以为重轻也。盖自涿鹿隳都，釜山罢会，荤粥渐逼，疆场不支。夏后之所徂征，商周之所荒斥，亦岌岌乎难矣。夫夹辅周室号称贤圣者，非太公、召公乎？而太公封齐，召公封燕，不以为远且陋也。太公之齐国也，未至而莱夷争疆；召公之循行阡陌也，每每舍宿棠下，不敢轻烦其民，以和其国。则当时之所以披荆棘，兴教化，殪中国，攘外寇者，亦既勤矣。而东胡之盘据于西，山戎之跳梁于北，无能一徙而空之。彼时上谷，乌能为燕有邪？且燕之破于山戎也，惟南仰齐救，而不西假晋援，盖亦以三胡阻隔，无能为通耳！夫以区区之燕，而杂居于三胡之间。譬之病夫，既以千钧压其首，复以百钧缒其肩，其不至于匍匐就毙也者，几希传四十四世而亡甘棠之泽也。嗟夫！西北东南天地之大，分也。形势既殊，资禀亦异，而邻戎之远近，罹祸之深浅，又不相同。以故幽蓟事侈靡，而上谷崇剽悍；幽蓟盛管弦，而上谷衽金革；幽蓟喜客游，而上谷食死士。上谷之有无，岂不足为燕重轻哉？以今观之，不始祸，不助恶，不亡本，不染夷，上谷亦美习矣。何者？汉初之乱也以臧荼、卢绾，东汉之乱也以彭宠，汉末之乱也以公孙璜，唐初之乱也以高开道，唐末之乱也以刘守光，宋初之乱也以石敬塘，宋末之乱也以郭药师。衅起他方，不始祸也。榆罔败于版泉，蚩尤戮于黎谷，拒五校之寇，斩彭宠之使，公孙伪置则共杀其长吏，刘琨合众则自拔于中山，舍逆取顺不助恶也。立卒史以存燕，谒卢奴以从汉，纳刘虞以归仁，救符丕以念旧，请分镇以藩唐，竞归正以尊宋。情锺故主，不忘本也。荤粥逐而釜山之符合，秦开用而东胡之迹奔，造阳弃而边圉之守固，胡市开而青冀之力苏，妫州置而突厥之难息，生口援而左衽之心革，义存外攘不染夷也。是故得之者兴，失之者亡。光武以共功名，克用以威河洛，匪止为轻重也。虽然地处极边，祸生所忽，绝辔之武不继，则东胡肆陵；里閈之恩不终，则匈奴构衅；乌桓之居不谨，则疆事日增；吏民之徙既南，则毡幕内逼鲜卑、貊人，时豕突于北平，索头越勒，亦鼠发于广宁。千载而下，盖有不得玩其机而失其势者矣。我国家联宣大为一身，通河隍为右臂，可谓备东北之舆图，极全燕之形胜也。而大宁之戍不存，开平之都久失，三韩遗种孰非野心，是故谨微渐者，往往有自西徂东之慨也。 《兴和形势》 兴和在万全都司野狐岭之外，其地远望若高阜，至则又是平地，乃阴山之脊，其地甚寒，过一凤凰山，山之西南有沙城，又度数山冈，便至兴和，元号为「中都」。地宜牧马，亦可树稻麦，元氏居民甚盛。 国家于宣德间，弃兴和，退守龙门。北虏屡逾野狐岭，直过宣府兴祖镇、大同，以师伐之，岂为穷兵黩武者哉？盖燕筑造阳之郊，秦堑临洮之险，王霸驱逐上谷诸胡之意也。 国家定鼎幽燕，宣府是其北辅，过野狐便为狄境。然则徙兴和退守龙门者，不亦有罪，而今日所以图议收复，以为宣府之蔽，而奠神京万载之安，可容缓哉！鄙意以为，宜令独石、龙门、赤城、云州堡诸军，出攻开平、桓州、兴州、宜兴，仍以万全、怀安等卫之兵，由宣平、德胜逾野狐岭，肆掠兴和中都，直抵哈剌罕。西傍橐驰之下，山阻陟涧之险。俟独石诸军轸定桓兴之辰，然后毕出屯守哈剌罕之众，行收忽牙撒里秃诸虏，径至双泉海，与独石诸军共会开平，则两军势合威振，无极东北诸胡定矣。或疑东北诸胡鸟飞鼠伏，最为无常，而点集夜分。善乘人弊，未可以必取胜，然不知胡虏固善乘弊。然吾师旅所至，二里之外虏不敢近，何弊之可乘？且吾师之入胡地，求虏如求亡子，固无虑于乘弊，亦无弊之可乘矣。夫开平、桓、兴，东汉上谷口之地，去独石马营等堡仅三五百里。自开平徙入独石，遂失桓兴、兴安、宜兴肥要边地。夫此数处，贺仁杰、贺胜尝为开平尹。元主春秋行幸，其三县所出，足供委输。兴和一带最宜田牧。其开平四日之程，则有玻璃谷诸要；兴和四日之程，则有哈剌罕之险。哈剌罕者，即五云关也。关内诸山，古称阴山之脊，深堑涧壑，宛然天成。呜呼！守玻璃以卫开平，戍五云以固兴和，大兴耕牧以息京郡转输。勿贪边功，以富守关之卒，则东北永以不耸，万全势重，而京师益壮矣。呜呼！审时度势，比德量力，将无待耶？ 《丰州搜复》 丰州，在大同府西北五百馀里，高阙、牛头、朝那三受降城，东胜卫治皆在焉。我圣祖尝建东胜卫，治其始也。据三城以卫河套、宁夏，榆林其中也。舍三城而卫东胜，已失四面之险及卒也。又撤东胜以就延绥，盖自孤山以至花马池高桥三面城守地，延兵分劳，费不可支矣。昔汉武帝用主父偃、张骞之计，于河南则立郡城而阻大河，虽有久戍之弊，甚为朔方久赖之防。我朝自受降城损弃，东胜为墟，戎虏南牧之马不惟震动延绥、宁夏，而且将及邠州、泾阳。然河套千里，虏据水曲，山阿之便，多无城堡、垒塞之设，或云以锐师三万，搜掠其套，继以边军，以振其后。若令朔州、天城、阳和、威远、安东之兵出收东受降城，以延安、吴堡、绥德、孤山、柏林、榆林及宁夏花马池、黑山、兴武、河西诸塞之戍出收中受降城，西受降城必封官山而守大碛屯。降城而阻馀吾烽，真水而斥草心。肥饶之地，可以足军；孳牧之饶，足以厚民。转输省，民力宽，卒伍亦苏息矣。真水心山又在降城之外，昔张仁愿筑降城，遣部将，论亏仁将兵屯真水草心山，以为罗城卫乃可筑。呜呼！此必食足兵强乃可经略，今无其人，谈之未易易也。 《东胜国初置东胜诸卫，然多事草创，什伍虚耗，至是虏寇拥逼。》 诏徙诸卫内地，遂弃东胜。于戏！此我朝不复四郡之实也。盖尝论之有二失焉。洪熙、宣德之间，玩常而不思其变；景泰、天顺之际，守近而不谋其远。由是偏头邻于犬羊，而全晋以北单矣。岂惟全晋五原、云中，赵武灵所欲下甲咸阳者也。此而不守，则右臂断，全陕危矣。可惜甚哉！少保公极力于独石，而不注怀于东胜，其意何也？ 《垣堑窖三险议》 夫自尔年多事，虏骑驰突中国，困于格斗，疲于奔命，于是守境之议兴，设险之法讲矣。然所谓设险，不过三者：曰垣，曰堑，曰窖而已。筑土为防曰垣；凿地横亘曰堑；间凿间否形如品字，有隆有伏互相倚伏曰窖。夫设险以止虏，驱其仿于秦皇乎？秦皇起辽东至临洮为长城，所谓垣也，而曰堑。山湮谷则亦堑，窖之始也。夫天作高山，以为华夷之限，人于其有馀，不足者少损益之，斯亦裁成辅相之一端也。而论者惩于秦失执不肯举，是非胶柱之谈也邪！夫秦之亡也，极其威刑，无有膏泽，务末而不恤本，久役而无巳时也。乃若长城之画，则固朔之遗谋，赵武灵燕昭之所已试者也。使秦人务农恤民，恳癖塞下，罢五岭百粤之师，无骊山阿房之役，专力事此，期以百年，将今日赖之矣。而何言之为讳邪？秦以后势定于一统，时可以有为者三氏，汉、唐、宋也。汉乘秦弊，以噎废食，谋臣策士但知奉币嫁女为和亲计，而于秦氏垂成之功，不敢一出诸口，何者？人心惩创，为戒正深。惟武帝夺阴山置朔方，稍稍修亭障为守，而一废于呼韩之保塞，再废于建武之徙民，荡然蔑矣。唐太宗倡平胡之论，以拒群臣之请，宋太祖积内库之缣，以赎燕云之地，一则狃于胜，而不屑为；一则限于地，而不得为。于是唐末多夷狄之祸，而宋以此亡矣。嗟夫！扫腥秽之风，复冠履之正，千数百年乃有今日。则夫重战而慎守，设险而永利，顾不在今日邪？然是三者，则垣最可恃，窖次之，堑斯下矣。何者？因高远眺，敌无所逃，乘险下拒，己易为力，此垣之功也。若夫堑则沿守者无所依蔽，眺望者不获远施，尝计一虏挟一束刍，则万虏顷刻之际可平数丈也。曰：窖不惧于刍欤？又曰：窖有隆伏，平之反难。 《三受降城》 初，朔方与突厥以河为界，河北有拂云祠，突厥犯边必祷祠下，至是默啜，悉兵西击。突驼施仁愿上言，请乘虚取幕南地，于河北筑三受降城，绝虏南寇路。唐休璟以为两汉以来，皆守河南，筑城虏腹中，终为所有不便。仁愿固请，诏从之。仁愿因请留。岁满，戍卒助工，咸阳兵二百人逃回，仁愿擒之尽斩城下。军中股栗，后者尽力，六旬而三城就。以拂云为中城，东西城相距各四百馀里，各据津要，又于牛头、朝那山北置烽堠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敢度山猎牧，减镇兵数万。 三受降城，在今大同西北数百里。东城，汉云中郡地。中、西城，五原郡地。此唐人渡河置城以保河南也。夫河南之地，沃野千里，其为中国利甚厚，故古人重之。然其始全于赵武灵，而失之楚汉之兵争，继复于汉武，而矢之晋魏之胡乱。夫破义渠开上郡者，秦也。而阴山高阙之塞就，则河南之要领无虞；徙豪杰实新秦者，高帝也。而朔方金城之郡置，则匈奴之右臂斯断。是二君者，其为谋甚勤，为功甚大。而河南之地，值此亦可谓大有遭矣。然楚汉之兵争而匈奴遂南，晋魏之胡乱而赫连窃据，岂非地里近胡，隔远中夏，守之者难防，而伺之者易入辟之也，旷时而沦之也，不终朝邪？迨夫隋城大利，唐树思摩其于要荒，愈不之讲。仁愿此举，壮志勃兴，渡河置城，古迹顿复。夫捍坚者兽全，篱密者蔬茂，屯河外之戍以迎战，谨沿河之燧以屯田。无事则河南之耕，足以供三城之需；有事则三城之戍，足以为河南之防，可谓策之上也。论者疑其舍险不据，置城虏中，而不知兵事有进，机不容发，退处河南则长河与虏共之。一有警备，屯俱废，已为守之下较矣。况进取邪？虽然，仁愿城受降有三可乘焉。默啜败亡之馀，植根未深，晚岁昏悖，部众解体，此其势可乘也；西攻驼施，悉众以往，曾不留守，以虞我师，此其时可乘也；唐自太宗以来，威震四夷，总管出塞，捷奏日闻，瀚海燕然，都护布列，此其力可乘也。合三可乘而重之，以仁愿之知兵好谋，驭军有法，版筑兴而役不稽期，逋逃戮而朝无异议，故能寻秦汉之远踪，建朐衍之长策。三城之就，如一日也。虽然开元款塞，复处河南，元和置城，遂移天德，则在唐人已不能继其武矣。于戏！可易言之邪？ 《河套议》 盖闻智者之图事也，揆理以立本，审势以达用，是故理有所当尽，而机有所宜察；志有所必奋，而谋有所不可略者。是之不备难以虑终矣。河套之地沦于虏中，藉寇赍盗，孰不为忾？然以今日事势论之，则有当复之理，而无可乘之机；有旧发之志，而鲜万全之算，故不能不为图事者虑也。何者？河套本我内地，周秦以来为国为郡，汉置朔方，唐城受降，扼胡据险，往迹具在。我太祖以神武定天下，成祖躬御六飞，三犁虏庭。其时虏既残破，我亦未暇。后遂因循弃河守山，使中国之地巢穴犬羊，滋其畜牧，遂彼生养，狂肆驰突，逼近我塞，可为深惜者也。又黄河千里，于守为便，昔人固有筑城于外以规全利者矣。而乃弃之不守，任其出入，涉流履冰，无所顾忌，遂使榆林一镇孤悬独立。外之不足恃为藩篱，内之无所需，其供给损天设之险，失沃野之利。有志之士，谈之扼腕，触之冲冠，盖不能一日忘者也。然当往昔，我虽未守，彼亦未取，不见可欲其心不动，不夺所赖其争不力，取之可也，而我终不取之。先总制馀肃敏公置镇榆林，亦有志斯举矣。然套终不复镇，则空置开垦，无闻转饷难继，不有其利，而当其劳事之不悔者也。今虏已盘据其中，资用其产，譬之为家，成业久矣。又控弦之辈，视昔为强，一旦复之，无乃难乎？故曰：有当复之理，而无可乘之机；有奋发之志，而鲜万全之算也。请极言其故。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夫天时者，非止时日，支干孤虚，王相之属也。敌有胜衰，我有强弱。以强值胜，仅足相当；以弱值强，是谓无策。夫汉武雄断天启，卫、霍不世之将也。绝幕四出，不能一屈单于之膝，成、哀短祚，内衅且生，而呼韩稽颡，愿保藩北是何也？汉武值其胜强，成、哀际其衰弱也。是胜衰强弱者，天所谓时也。地利者非止险阻，城池山谷疆域之属也。马步兵刃各有所宜，主客劳逸，陟步异状。韩信背水置阵，死地以生；魏武舍鞍马与吴越争于舟楫之间，乌林削迹是何也？韩信以死地为生而得其逸，魏武舍中国之长而困于所短也。是长技所宜与主客之势者，地所谓利也；人和者，固所谓得道多助也。而事体利害之缓急，人情好恶之向背，万有不齐，不可以不虑也。夫人情莫不爱其亲，然负米以致其养，与遇变而捍其患，缓急自有不同，人情莫不爱其身，然一劳以永其逸，与暂息以休其体，向背亦为殊等。丧先王之乘舟不如死，则取馀皇者，必济义兵，讴歌思归，则定三秦者，易为力也。故曰：万有不齐，不可以不虑也。我国家拯天下于胡元，天威所及，雷击风扫，遗胡游魂，仅存喘息。年来收养，残秽兼之，虏我生口，日滋月息，即今吉囊、俺答辈，部落动号十万，视昔之奔命穷荒，不见马矢者，胜邪？衰邪？强邪？弱邪？而我承平日久，军政多偷，三、五年来虽赖上下协德，中外一心，渐次振举，而其竭筹虑，耗财用，夺工业也不少矣。回视二祖之时，其胜衰强弱，又何如耶？是揆之天时，未见其可也。河套旧固中国地也，陷虏日久，间谍罕至，虏不屋居，畜牧其内。其山川之险易，途路之纡直，水草之有无，我不可必知也。提军深入其境，能无虞乎？夫塞以内，我中国地也。将领讲求其形势，卒伍记谙其要害，尚未能悉，而况塞以外乎？今我劳而往，彼逸而待。我马出塞，三日而疲。彼骑遍野，一呼而集，得有小利，归途尚难。倘失乡导，全军何赖？数万之众，缓行持重，则虏备益严。疾行趋利，则辎重在后。且克日有定期，裹粮有定数，虏迁徙靡常，则战无定地；远近不测，则战无定期。一战之后，虏或保聚，或佯为逃遁，笳角时闻，壁叠相待，已离复合，终不渡河，而我军于此战邪？退邪？两相守邪？数万之众出塞，亦必有数万之众援之否邪？有骁将以通粮道否邪？保无摽掠不至匮乏否邪？是皆至难而不可任者也。夫驰击者虏之所长也，守险者我之所便也。骑兵利于驰击，而火器利于守险者也。舍火器守险，而与之驰射突击于黄沙白草之间，得邪？失邪？是揆之地利未见其可也。夫塞下兵即塞下人也。坟墓庐舍，先人之所营；妻孥眷属，骨肉之所聚；禾黍桑麻，业产之所居；牛马牲畜，身养之所供。迫于兵刃，怵于生死，尚每每退怯，以烦上人之督责。今驱之于无人迹之地，限之以垂可尽之食，要之以难必成之功，苦之以不即罢之役，恐之以将徙居之祸，而欲人之和得乎？是又不可之大者也。议者欲整六万之众，为三岁之期，策春夏马瘦为虏弱，而我利于征秋冬马肥为虏强，而我利于守春搜于套，秋守于边，三年三举，虏必难支。待其远遁，据河为守，是固一说矣。然天时物性，不相远也。秋冬虏马肥矣。而我马不亦肥乎？乃止利于守邪？春夏虏马瘦矣。而我马不亦瘦乎？乃独利于征邪？夫春夏马瘦，虏诚弱矣。虽不能入寇，而坐以待我，惧其扰击我也。秋冬马肥，虏固强矣。既能为寇，则多方谋我，惧其报复我也。六万之众非所以袭人，千里之途非所以自逸。转盼之间，情态异致，岁一为之，以俟三举。其可得乎？一举失利，士伤马耗，议论蜂起，则将已之乎？竭天下之力，排天下之议，以俟其成乎？三年三举，咸可得志。虏败而守，我去复来，终不渡河，版筑难举，则将何时已乎？盖议者见近时捣巢之举恒护首功，昔年城大同伍堡，诸边虏亦不来深竞，遂谓套地可复。然复套与是二者不同，盖捣巢因其近塞，乘其不备，胜则倏忽而归，败亦支持以退。举足南向，便是家门。壕堑城墩，为援可得，复套则深入人境；后援不继，胜固艰关，败则陷没，事势异也。夫必胜之兵，有限之矢，此李陵所以失也。今我之将士，能为陵所不能为者乎？往城诸边，实近我土，又沿边之地，虏原不以为利。故虽城边筑垣，少有侵取，虏不恤也。套地则虏自弘治以来，据以为家资，以为生四时之间，三时在内，一旦欲取而有之，彼岂晏然不有争乎？事体异也。故曰：杀虎者易，夺虎子者难，夺虎子者易，夺虎穴而居者难。今未能杀虎而夺其子，处其穴得乎？夫先据北山，将勇者胜，赵奢所以得也。今我之将士能为赵奢之所为乎？若曰：伺虏出套，据河为守，先将渡口及可以履冰道路，稍筑墙垣，以次移置边堡于沿河，如昔年总兵官周尚文所论，似若可为，而不知套地虏之巢穴，各有分地，岂有空套以出之理？二千里沿河之地，其间可渡应妨道路，不止百馀。筑垣为限，岂时日可完？移置边堡，非百数十不相联络。堡置兵非千人不可，而游徼了望哨所守者不与，当三十万众不止也。布置未定，而争穴之虎至矣。况我边去河，动辄千里，一年之食为数亿万，此亦未尝深细思虑者也。然则套地终不可复乎？曰：事变之来，至无常也。要之，君子不可有徼幸之心。夫秦之所虑者胡，而终秦无北边之警。汉之所备者胡，而中叶有款塞之顺。事变之来，孰能逆睹？圣天子在上，文德日修，天心助顺，将来虏之胜衰、强弱，虏能自保邪？自相攻击如匈奴之南北，荐遭疾疫如先零之殄灭，岂无期也？彼有其隙，我乘其弊，套地之复，此其时乎？谨我塞障，饰我戎备，和我行伍，固我元气，以俟其隙，为计之得也。故曰：知彼知己，百胜之道也。若不察虏势之强弱，不审事情之难易，不睽我力之有馀，不足使塞下之民迫于备边者，喘息不获；定沿边之卒伤于锋刃者，疮痍不获。起而复横挑强寇，以事非常，则愚所未解者也。 虏之为中国患旧矣，蔓延至于今日。甘、宁、延、固、大、辽之间，凡朔漠边徼，皆其所走集也。频年犯内地，国家坐受调挽、筑守之困，不已将何所终哉？今者城宜大，则已捍紫荆、居庸三关之外尸矣。然则延、固为之奈何？延、固不守，则全陕未可知也。矧于甘肃孤悬何有哉？是故修边复套之议，筹边者之壮猷也。夫边不修，套不可复，破屋御寇是也。套不复边，不可守伺门，逾垣之寇是也。然则二者将并举乎？曰：罢民以筑之，入损死以捍之不可也。然则复套为先乎？曰：远勤以夺之，又露师以守之，可复也，不可守也。守在河乎？曰：河可守也，不可久也。然则修边为先乎？曰：先为声以恐之，形以辟之，乘其不扰而缮之，故全也。然则套终不可复乎？曰：套为吾故地，不闻有收复河南地者乎？法曰：役不再籍，粮不三载。是必役之不再，粮之不三，计料定则复之矣。然则河终不可守乎？曰：河为吾故险也，不闻有距河为守者乎？法曰：因用于国，因粮于敌，知己之可足，知彼之可因，计料定则守之矣。曰：修边正也，其为力也，难集役难也，会值难也，土膏难也，复套奇也。套复则一举而获，数十年之安其为效也。事半而功倍，是则然也。若曰：集役之难，因其歉而募之。其来也，若趋。若曰：会值之难。夫边者朝廷之边，天下之边，非陕之边也。合天下之力以为之，其计也，若不匮。若曰：土膏之难。则馀肃敏之所修者，其画图者欤？因旧以为新，因下以为高，则用力少而成功多，其难易可知也。若夫将有战，志士有死心，知己知彼，知天知地，堂堂正正之师，可以长驱直捣，而收犁庭扫穴之功，亦何所疑惮而不为哉？然则复诸已乎？曰：边未修也，则量进以便。修边之防无靳重费焉。边既修也，则大举以决守河之策，亦无靳重费焉。夫然后以数年之所休养，而教聚者，则所谓已成之兵，已全之力，已孚之心，可以一举而进。战斯守斯，筑斯田斯，得尺则吾之尺，得寸则吾之寸也。守河南可也，守河北可也，守东胜可也，屯田而郡县之，亦可也。故土复而中兴之业在焉。故曰：度功无速，度成无幸议。 废东胜，则大同、宁夏不为援；废大宁，则辽东、宣府不为援。以榆林援大同、宁夏，则偏头关、花马池等处所以孤弱；以朵颜三卫代大宁，则喜峰、古北口、黄花镇等处所以单薄。近来益贡之傲虽小，而急意者朵颜，不可不设图以处；俺答之患虽缓，而重意者河套，不可不俟时而复。 榆林地乏耕牧，藉于河套为多。河套失，自弘治、正德间，数千里膏腴之地，尽为胡虏出没。榆林由是失所养。榆林之守，无险可据，而左右援大同、宁夏甚辽，虽设迤左烽墩五十陆，迤右烽墩九十二，而军食两缺，连年告急，然诸边镇独榆林军忠义无摇志，且负勇常怀复套之愤，其惟苦于无粮，彼识者谓得百万金可充恢复之用矣。 河套东北曲畔，乃东胜旧址。正统以前，尚为中国所有。此以西，三受降城一带，近北虏亦克罕住牧，今其为营者五：曰好陈察罕儿，曰克失旦，曰把即郎阿儿，曰卜尔报东营，曰阿儿西营，兵约五万。 河套，汉朔方郡，乃匈奴河南地也。今为吉囊、俺答所据。吉囊领四营：曰哱合厮，曰偶甚，曰叭哈思纳，曰打郎。俺答领六营：曰多罗土，曰畏吾儿，曰兀甚，曰叭要，曰兀鲁，曰土吉喇。俺答即吉囊之弟，有远意。凡入寇，取铁不取银，虏男不虏女。见吾边军，时与赉之，即渠夭寿卜吾民安危耳！ 西北重地，「三边五镇」之称，皆国初制也。而榆林之特置，则自正统间始。所谓延绥者，非边镇中最当要害者欤？延绥地方东连山西偏头关，西直宁夏花马池，相距二千馀里。其间有所谓「黄河套」者，非要害之所在者欤？偏头、宁夏一带，防守在套外，而虏骑乘冬河冻，乃得长驱入套，以伺我间隙，扰我心腹。则兹地也者，非尤当重者欤？向时虏拥众来，住牧吾套内，或间岁，或四、五岁，民竭远输，军勤久戍，境路骚然，不胜荼毒。今既去矣，患当豫防，事贵先备。善谋国者何以处之？陕之为边，臂捍天下，延绥实腋其间。守臣建白，有乞朝廷无以河套视陕西，而以河套视天下者。厥重盖如此，而可轻受其人乎？ 汉武帝听主父偃，城朔方郡，循秦旧，因河为固。当白羊、楼烦败走日，计亦非失，然募民徒十万口转漕甚远。自山东咸被其劳，费数十百巨万，府库并虚。唐中宗用张仁愿，于河北筑三受降城，乃突厥默啜雄争之隙，置戍虏庭未见其可，而六旬间三城屹就。朔方自是无寇，颇损费亿计，减镇兵数万。仁愿所筑，即汉所城郡地，彼此利害乃尔辽绝，何哉？今不可不求其故也。唐末朔方已据于拓拔氏，石晋十六州重为辽有，而宋人于此矻矻与元昊竞。韩范之才，有弗克济，匪其罪也。我朝取天下，于夷狄极惫之后。今日边事，大非宋比。仁愿之事业，其不有在乎？成化、弘治间，守臣请兵搜套之议，相地移戍之议，远烽堠便营屯之议，或欲求禁畜牧，销贼觊觎；或欲广立耕种，资我供亿。众见角持，暨今未已。一代经略，岂无一可用之良策？天其资斯人以事业于今日乎？自古中国守边，皆将卒宿内，以御戎虏于外。而兹地，今日虏乃得入吾内，而吾反设防守于外，若之何？可不求唐汉之迹，所以得失之故，而为之所也。此善谋国者之所以有望于其人也。 《宁夏》 按宁夏为陕西重镇，卫城西南一百四十里有峡山，山上有塔积一百八座。峡口两山相夹，黄河经其中，诚塞北一胜概也。我国家惟不守降城东胜，初恐劳人耳！及后胡虏杂处河套，降城之鄙不惟宁夏不安，且致固原多故矣。且诸卫无积，尤当要冲地。远飞挽不前灾，仍谷价腾踊，所恃以济亟急者，常股存积之盐耳！又多不继，是以沿河沟堑营垒，极为虚弱。为将领者，虏来则退缩，及去则佯追，失事则破调相推，同事则装点相庇。陷村堡，不肯质言；稍有获，张大其数口舌。为国外强中干，虽胡虏亦知之矣。愚闻东胜旧地，东起振武，西逾云州，极于中受降城，平原山川，广袤六百里，原有良田一万四千顷。又如天瑞、金泊大盐没越，及安丰、艾山等处屯泊饶沃，关中无比。若驱逐残虏专守降城，外阻大河为固，内擅耕牧之饶，则陕西有息肩之渐，幽并俨长城之壮。又闻残虏随逐水草，散居河壖鄙曲，类无城塞。天兵一临，势必瓦解。且其中虏酋桀诘，多不相能，而势无定一，仓卒兵至，旄倪绊累，必不能透引塞外，西域诸虏以挠却我矣。是故我圣祖敕耿忠谨于防边，则安其常。今乘积弱之后，设长技以驱逐之，则通其变。 宁夏濒河，当虏冲。冰合受敌，至夏始宁，故名。今虏居套中，朝夕窥伺，终岁不能宁耳！花马池一带新墙，嘉靖间王琼所筑，其所赖不小。榆林饷道出鱼河堡，虏据此堡，榆林不能支矣。 甘肃镇直北，有北虏瓦剌一部住牧。 青海一带，插入甘肃行都司，腹里近为逋虏，亦不剌住牧，是一隐患也。 《哈密议》 汉武之通西域也，自世祖闭关谢质之后，无善策焉。我朝置嘉峪关，建封限爵，哈密树藩篱，盖将以观顺逆之势，而通闭之枢在我也。自夫边臣寡策，哈密失守，土番入据之后，甘肃已不得善其所矣。恢复之计，议论无已。复之不便，弃之亦不便，何也？土番专据之势已成，生聚教训，屹然一巨部也。纳贡互市，羁縻之术，全镇藉用为休，乃欲勤兵远举，得乎？合力并谋胜负尚未可，必纵使款塞，而来归我城池，彼肯轻弃如脱哉？贾胡无厌之求不已，则执词以逞陕巴之萌孽又著矣，而谓安攘得乎？故以为复之不便哈密者，唐伊州故地，屯田旧郡，非若珠崖可损也。 国家大一统之盛，珠崖尽入编户，而谓伊州外之为可乎？此不可弃之名义也。天下有道，守在四夷。封哈密、封朵颜，一也。所以扼虏之吭，而拊其背也。哈密弃矣，遂以嘉峪关为寇门，单弱不援，而谓甘肃之孤悬为无虞。黄河为可恃乎？此不可弃之明验也。故以为弃之不便，然则可遂已乎？曰：外户不闭，堂奥可窥。唇之危矣，惟齿之寒理也。无已则徙海寇，夺哈密一策也。不然徙帖木哥归沙州，亦一策也。或曰：穷虏可役，徙海寇便也。曰：海寇者，套虏之仇也。遗孽馀喘，又婴以土番之犷悍，而谓其不北走焉。支南走祁连不可得也。矧夫饥则求附，饱则扬去，顾乃资其望风欲逞之羽翼哉！徙海寇不便，或又曰：徙海寇徙帖木哥一也。巢穴既成，势难摇动，怀土重迁情也，徙帖木哥亦未便也。曰：帖木哥者，罕东番达内徙白城，沙州其故土也。完城沃壤，土番以耕获之利，垂涎焉久矣。为帖木哥者，岂能一日忘情哉！一也；近闻之彼种有登石关儿望沙州，则欷歔恸哭而去，是其桑梓在，念水木本源，孰谓犬羊无人心哉？二也；番酋日事仇杀，渐觉衰弱，况又邀窃市贡，我制其命，而帖木哥之力亦足与之抗，三也；海寇依附回夷，议昏议援，而彼族有红帽儿者相与掎角，则其所念在彼，所避在此，昭然矣，四也；内徙迄今方二十年，其故老犹存，召而谕之启其天性，示之恩义，给之粮饷，假之声势，则其坟墓庐舍田园旧思勃然矣。若曰事体重大，迟四十年之后，则壮者老，老者毙，后来者冷落乡国之念，机会断不可图，五也。故以为徙帖木哥便，帖木哥徙矣。销内变，植外御，控土番，捍肃镇。沙州形势，西鄙巩防在焉。则又何以哈密为哉？作哈密议。 《安定》 洪武七年秋，有安定王遣使贡铠甲、刀剑等物，遂赐以织金文绮四匹，仍诏其酋长立为四部，各赐以印曰：阿端、阿员、苦先帖里。谨按安定阿端、阿员、苦先帖里与瓜、沙、赤斤蒙古、曲先、海西等处皆古敦煌之地，数处之中沙州为要。盖其州有玉门，东倚三危，北望蒲昌，其去哈密、土鲁番尚馀八百里。昔汉武用主父偃、张骞之计，于河西据二关而列四郡。我国朝鉴其远戍劳民之害，而务广德不务广土之意，边地封付番酋，沙州徙于嘉峪，及后戎虏猖炽，关陇骚然，幸彼此猜疑，连结未固。我若以甘州之兵东临罕东，又由罕东西略安定、阿端、曲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