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漂逝的半岛 [book_author]凡尔纳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225240 [book_dec]《漂逝的半岛》(Le Pays des fourrures)是法国著名作家儒勒·凡尔纳的小说。作品共2卷47章。哈德孙湾皮毛公司的一支分遣队受命到北纬七十度以北的美洲大陆边界地区创建一个新商站,由于意外的原因,他们误把商站建在附着在大陆边缘的一块巨大的浮冰上。后来,在一次地震中,冰与陆地脱离,变成了一座浮岛,冰原解冻后载着岛上的全体居民随海水漂移,并在阳光和暖流的双重作用下渐渐融化。在这种情况下,全体队员团结一致,凭着巨大的勇气和聪明才智,终于使浮冰在即将完全融化的前夕靠上了阿留申群岛中的一个小岛,分遣队的人员得以死里逃生。书中还用重墨描叙介绍了充满神秘色彩的极地风貌,土著习俗,珍禽异兽,读来别有趣味。 [book_img]Z_10267.jpg [book_chapter]第一部 [book_title]第一章 里莱恩斯堡的晚会 漂逝的半岛--第一章里莱恩斯堡的晚会 第一章里莱恩斯堡的晚会 1859年3月17日那个晚上,克拉文蒂上尉在里莱恩斯堡举办了一个晚会。 愿晚会这个词不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个盛宴,一次宫廷舞会,一个盛大的交际会或一个音乐欣赏会。克拉文蒂上尉的款待很简单,不过,上尉精心地作了准备,以使晚会尽可能地热闹辉煌。 的确,在若利夫下士的布置下,一楼的大客厅变了样。依然可见用稍事加工的树段横叠的木墙壁,不过挂在四个角落的英国国旗,以及从堡垒武器库中借来的兵器掩住了大厅的空旷。如果说粗糙、微黑的大梁仅粗粗架在了墙垛上,那么,配有白铁灯罩的两盏灯却像分枝吊灯一样悬在链头上,把雾气腾腾的大厅照得通亮。窗子很窄小,有几扇甚至像炮眼一样;其窗玻璃上挂着厚厚的白霜,遮住了所有好奇的目光,不过两三块红棉布搭配得极有情趣,令客人们赞叹不已。地板是并列排放的厚木板,若利夫下士为晚会的召开仔仔细细地进行了清扫。没有扶手椅,没有长沙发,没有椅子,没有其他任何一件现代家具,里面畅通无阻。一半嵌入墙中的长木凳,用斧头劈成的大木墩,两张粗腿桌子,便构成了大厅的所有家具,不过,墙上开了一个单扇的小窄门,可通过到邻屋,那里却布置得漂亮而丰盛。大梁上,整齐地悬挂着油亮的毛皮,摄政街或纽斯基街货源最充足的货架上也找不到如此种类繁多的货物。好似北极地区所有的动物都在这里展示了最漂亮的样品。有狼皮,灰熊皮,北极熊皮,水獭皮,狼獾毛皮,水貂皮,海狸毛皮,麝鼠毛皮,白鼬皮,银狐皮,令人眼花缭乱。这些毛皮的上方,横挂着一条格言,字母是用彩色硬板纸剪成的美术体——这就是哈得孙湾皮货公司的座右铭: PROPELLECUTEM① ①拉丁文:广集珍裘。 “真的,若利夫下士”,克拉文蒂上尉对他的下属说道,“您做的比以往更好!” “我想是的,上尉,我想是的。”下士回答说,“不过,公正地说,您的赞扬应部分归功于我的夫人,她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帮了我。” “这是一个灵巧的女人,下士。” “她无与轮比,我的上尉。” 大厅中央立着一个大火炉,由一半砖和一半陶瓷制成,其粗粗的铁烟囱穿过房顶,向外喷吐着股股的黑烟。司炉——一个士兵专门负责此任务——不停地往里填煤,炉子噼啪作响,怒吼着烧得通红。时而,一阵旋风给外面的烟囱罩上了风帽,呛人的浓烟突然转向,漫入大厅。火舌恬着炉壁,黑雾遮住了灯光,熏黑了房梁。但这点不便未能影响里莱恩斯堡客人们的情绪。炉火温暖了他们,外面冷得骇人,寒冷中夹着阵阵北风,这更加剧了严寒。 确实,能听到暴风雪在房子周围呼啸,降雪已几乎变成雪子劈劈啪啪地敲打着玻璃上的白霜。尖厉的呼啸声从门缝或窗缝中挤进,有时音贝高到无法感受。而后是一阵沉默。大自然好像在喘息,然后狂风又一次以骇人的力量冲破束缚,狂刮起来。人们感到房子在颤抖,木板在噼啪响,房梁在声吟。一个外来人对这种大气层的痉挛会不如堡垒中主人那样习以为常,他恐怕会自忖,这风暴是否会将这木板与板条搭起的房屋一同刮走。但克拉蒂文上尉的客人对狂风却不大在意,甚至在室外,他们也不会感到惊悸,丝毫不比在暴风雨中翱翔的海燕差。 然而,这些客人中也有例外。参加晚会的有百来个男男女女。只有两个——两个女人——不属于里莱恩斯堡常客。这些人员包括克拉文蒂上尉、贾斯珀-霍布森中尉、朗中士、若利夫下士,以及公司的六十多个士兵与职员。有几个已结了婚,其中有若利夫下士,他的太太是一个活跃机灵的加拿大女人,有一个叫麦克-纳普的苏格兰人,娶了个苏格兰女人,有一个约翰-雷,他不久前刚与当地的一个印第安女入完婚。所有的人,不分职位高低,军官、职员或士兵,今晚都由克拉文蒂上尉热情接待。这里应补充一下,参加晚会的并不都是公司人员。邻近的堡垒——在这遥远的地方,邻居都处在一百英里的距离——也接受了克拉文蒂上尉的邀请。许多职员或代理商来自普罗维登斯堡或雷索卢申堡,它们属于埃斯克拉夫湖地区,甚至有来自奇珀怀恩堡和利亚德堡的,它们的位置更加靠南。这是一次难得的消遣聚会,是一次意想不到的娱乐,是这些被半遗忘在极北地区孤独中的隐居者和流放者且急于寻找的机会。 最后,是几个印第安人头领也愉快地接受了邀请。这些当地土著人与外国代理商行保持着经常的联系,通过交换向公司提供大部分公司贸易所需的毛皮。他们一般是七步苇的印第安人,是些强壮的汉子,体质极好,身着皮外套和最引人注目的毛皮大衣。他们的面部一半红,一半黑,表现出专门的表情。这“地方色彩”在欧洲是留给仙境的魔鬼的。他们的头上戴着鹰翎花饰,像西班牙妇女的扇子一样展开,并随着他们黑发的晃动而摇摆。这些头领大约有十二人左右,全都未带妻子,不幸的妻子们的地位与奴隶相比高不了多少。 这就是晚会的参加人员,上尉对所有的人都殷勤接待,尽里莱恩斯堡主人之谊。大家未跳舞,因为没有乐队;但丰盛的酒菜很好地取代了欧洲舞会的军乐队。桌上耸立起一个金字塔形布丁①,这是若利夫夫人亲手制作的;这是一个巨大的截锥体,用面粉、驯鹿油和麝香牛油制成,也许这里缺了食谱中要求的鸡蛋、牛奶、柠檬,但蛋糕巨大弥补了这一缺憾。若利夫夫人不停地把布丁切成片,但布丁总不见小。桌上还有成堆的三明治,三明治中的乌贼骨取代了英国面包中细腻的黄油;在两片乌贼骨——尽管很硬,却抵不住印第安人的牙齿;——中间,若利夫夫人巧妙地放进了薄薄的“牛角”条,这是一种咸牛肉,它取代了大陆酒菜台子上皆识的约克火腿和块菰肉冻。至于饮料,有威士忌、杜松子酒,在小锡酒杯中传递,更不用说晚会结束时的潘趣酒,印第安人回到村庄还念念不忘。 ①布丁为一种糕点。 因此,在晚会上,若利夫夫妇受到了交口称赞!他们是那么活跃,那么优雅!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提供饮料时多么殷勤啊!不!他们不是在等待,他们能预见各位的愿望。无需提出要求,甚至无需希望!吃了三明治,又来了永吃不完的布丁!吃了布丁,又来了杜松子酒或威士忌。 “不要了,谢谢,若利夫夫人。” “您太客气了,下士,我要请您允许我喘口气稍息一下。” “若利夫夫人,我向您保证已吃得喘不过气来了。” “若利夫下士,您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这一次不要了,夫人,不!不行了!” 这差不多总是幸运的夫妇得到的回答。但下士和他的妻子如此热情地劝让着,最固执的人最后也只好让步了。于是人们不停地吃,没完没了地喝。谈话的调子也升高了!士兵和职员们活跃起来。人们开始谈论着狩猎,后来又谈起了贸易。春季有多少计划啊!北极地区所有的动物都不能使这些胆大妄为的狩猎者满足!熊,狐,麝牛已经被他们击中倒下!海狸,鼠,白鼬,貂,水貂成千上万地落入陷阱中;珍贵毛皮在公司的仓库中堆积如山,这一年,公司的利润之高意想不到!当畅饮激起欧洲人的想象力时,印第安人却端庄而沉默,他们过于骄傲不肯赞赏,过于慎重不肯应允,他们边听着人们的饶舌,边大量地饮着克拉文蒂上尉的烧酒。 上尉对这种热闹感到高兴,对这些可以说被流放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的可怜人的愉悦感到满意,他愉快地在客人中穿梭,人们向他提出的问题,凡是涉及到晚会的都一概回答: “去问若利夫!去问若利夫!” 在隶属里莱恩斯堡的卫队和士兵中,有几个人应特别提一下,因为,正是这些人将经受可怕环境的考验,这种考验任何人类的洞察力都无法预测。他们是贾斯珀-霍布森中尉、朗中士、若利夫夫妇,以及上尉请到晚会来的两位外国妇女。 贾斯珀-霍布森中尉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小个儿,瘦削,如果说他的肌肉不够发达,他的毅力却使他能战胜所有的考验与突发事件。这是“公司的子弟”。他的父亲霍布森少校,是都柏林的一个爱尔兰人,前几年刚刚去世,他曾与太太在阿西尼博因堡驻扎多年。贾斯珀就诞生在那儿。在那儿,在罗兹山山脚下,他自由自在地渡过了童年与青年。经过霍布森少校的严格教育,在少年时,他便是一个冷静而勇敢的男子汉了。贾斯珀-霍布森不是一个好猎手,而是一个战士,一个聪明而勇敢的军官。在俄勒冈,公司在同与它竞争的联合公司的斗争中,他的热情与勇敢使他脱颖而出,并迅速地升任中尉。由于他功德斐然,他刚刚受命率领一支北极探险队。这个探险队的任务是勘察大熊湖的北极地带,并在美洲大陆的最边缘建起一座堡垒。贾斯珀-霍布森中尉准备四月初出发。 如果说中尉代表的典型是完美军官,五十来岁,胡子硬得好似椰子须的朗中士就是典型的士兵了,他生性勇敢,秉性顺从,坚决服从指挥,无论命令多么怪诞,决不置疑,接受工作从不挑挑拣拣,这是一部真正的穿制服的机器,但却是完美的机器,从不磨损,始终运转,从不疲倦。也许朗中士对他的手下士兵有些严酷,正如他对待自己。他毫不容忍丝毫的违纪行为,只要有轻微的过失,便无情地处罚不许出营,而他自己却从未违纪过。不过,应该说他也下命令,指挥别人,因为他的军衔迫使他这样做,但总的来说,他并不喜欢指挥别人。总之,这是一个生性服从的男人,这种自我的放弃正适合他的盲从性格。正是靠这种人才可组成令人生畏的军队。他们是手臂,受一个大脑的指挥,这不正是力量的真正所在吗?寓言中创造了两个人物:百臂的布里阿雷与百头的希德尔。如果让两个魔鬼决斗,谁将取胜?是布里阿雷。 人们已认识了若利夫下士。他是一个瞎忙的人,但人们喜欢看他瞎转悠。与其说他是士兵,不如说他是一个总管。他自己也这样觉得。因此,他乐于被称作:“总务下士”,不过,在这些琐事中,如果不是小个子的若利夫夫人稳妥地指导他,他会百次地迷失方向,理不清头绪。结果是,若利夫下士听老婆的,但他不想承认,也许他会像哲学家桑丘①那样对自己说:女人的主见不值一听,但如果对此毫不在意,那简直就是疯了。 ①桑丘(Sancho)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的小说《堂吉诃德》中,骑士堂吉诃德的侍从。 参加晚会的人员中,前面已说过了,有两个四十来岁的陌生女人。其中一个叫波利娜-巴尼特,她完全值得列在著名的妇女旅行家行列之首。她的名字能与布发凡尔、蒂耐、奥美尔-德亥尔媲美,她曾不止一次在王家地理界的会议上荣幸地获奖。波利娜-巴尼特曾从布拉马普特拉河上溯到西藏的山脉,经过了新荷兰的一个不被人知的角落,从天鹅港湾到卡奔塔利亚湾,她显示了一个大旅行家的风采。这是个高个子女人,已寡居十五年了,对旅行的爱好使她不断地穿越未知地。她梳着中分长发,头发已有些花白,显示出了旺盛的精力。她的眼睛有些近视,一幅银框夹鼻眼镜戴在挺直的鼻梁上,活动的鼻孔“好像在呼吸宇宙的气息”,她的举止,应该承认,有点男性化,整个人让人感到优雅不足,十分刚毅。这是约克郡的一个英国女人,有些财产,显然大多用在探险中。如果说她现在里莱恩斯堡,那是因为新的勘测吸引着她,将她带到了这遥远的哨所。去过赤道地区后,她想进入北极地区去探险。她在堡垒中的出现引起了轰动,公司领导专门写了信把她介绍给克拉文蒂上尉。根据信上的内容,上尉应该为著名的女旅行家提供方便,帮她实现去北极海边的计划。惊人之举!得重走海因、马肯齐、拉埃和富兰克林走过的路。在这场骇人的与北极气候的抗争中有多少劳累,多少考验,多少危险啊!已有多少探险者退缩或遇险了,一个女人怎敢冒这个险?但现在幽居在里莱恩斯堡的这个陌生女人不是一个平常的女人:她是波利娜-巴尼特,是王家地理协会的受奖者。 还应补充说,著名的女旅行家有玛奇陪伴。玛奇是一个女仆,但却胜过女仆,这是一个忠实而勇敢的朋友,只为她的主人活着,她是一个旧时代的苏格兰妇女,一个迦勒①可不失体面地迎娶的女人。玛奇比她的女主人大几岁,——大约五岁。她个子高大,身板结实。玛奇对波利娜以“你”相称,波利娜对玛奇也以“你”相称。波利娜把玛奇看作姐姐;玛奇把波利娜当作女儿。总之,这两个人是两位一体。 ①圣经中古以色列人的领袖。 总而言之,正是为了对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表示敬意,克拉文蒂上尉才在这晚款待了他的职员及七部苇部落的印第安人。的确,女旅行家要参加贾斯珀-霍布森中尉的北极勘察队,正是为了欢迎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这个国外代理商行的大厅里才回响着快乐的欢呼声。 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晚会上,大火炉烧掉了100公斤煤,这是因为室外气温已降至华氏零下24度(摄氏零下32度),而且里莱恩斯堡位于北纬61度47分,比北极圈只差4度。 [book_title]第二章 哈得孙湾皮货公司 漂逝的半岛--第二章哈得孙湾皮货公司 第二章哈得孙湾皮货公司 “上尉先生?” “巴尼特夫人。” “您认为您的中尉贾斯珀-霍布森怎么样?” “我认为这是一个前程远大的军官。” “前程远大是什么意思?您是说他将越过第80度纬线?” 听了波利娜-巴尼特的这个问题,克拉文蒂上尉不禁笑了。她与他在火炉边聊着天,其他的客人在食品桌和饮料桌之间穿梭来往。 “夫人,”上尉答道,“一个男人能做的,贾斯珀-霍布森都做得到。公司委派他去勘测其所属的北方地带,并在尽可能靠近美洲大陆的地方建一个驻外代理商行,他将会建起来的。” “霍布森中尉责任重大!”女旅行家说道。 “是的,夫人。不过贾斯珀-霍布森从未在待完成的任务前退缩过,不管任务多么艰难。” “我相信您,上尉,”波利娜-巴尼特夫人答道,“这个中尉,我们将看到他建功立业,去实施目标。不过,是什么利益促使公司要到北冰洋尽头建一个堡垒呢?” “利益很大,夫人,”上尉答道,“我甚至要说是双重利益。恐怕在不远的将来,俄罗斯要将美洲的属地让给美国政府①。一旦转让了,公司在太平洋的贸易就将非常艰难,除非是麦克-吕尔发现的西北通道成为可行性道路。这就是新的尝试要论证的,因为海军部将派遣一艘战舰来,其任务是从美洲海岸线的白令海峡上溯至库罗纳蒙湾。这里是东方极限,在这儿应建一个新的堡垒。如果此举成功,这个点将成为一个重要的驻外代理商行,这里将集中北方所有的毛皮贸易。毛皮运输穿过印第安人领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费用,而这样,只需几天轮船就能从新堡垒进入太平洋。” ①确实,后来克拉文蒂上尉的预见得到了证实——原注(这是指1867年,美国向沙皇俄国购买下阿拉斯加)。 “的确,”波利娜-巴尼特答道,“如果西北通道可行,那结果将是惊人的。不过,我觉得您好像提到了双重利益!” “另一个利益,夫人,”上尉接着说,“是这样,可以说这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问题,我请您允许我用几句话回忆一下。那时,您将能理解从前那么繁荣的公司为什么现在甚至连产品来源都受到了威胁。” 的确,克拉文蒂上尉用几句话回顾了这个著名公司的沿革。 在很早以前,人类就取动物的皮或毛来遮身蔽体,因此,皮毛生意可追溯到远古时代。服饰的奢华甚至达到了顶点,以致有些政府发布了限制奢侈法来遏制主要毛皮衣服的时尚。松鼠毛皮和灰鼠毛皮的禁止是在12世纪中叶。 1553年,俄罗斯在其北方大草原上建起了好几家商行,英国公司也立即学样设置了。当时是通过萨其那特人②从中斡旋来进行貂皮、紫貂毛皮、白鼬皮、海狸毛皮等的交易的。但在伊丽莎白女王统治时期,出于王室的愿望,豪华毛皮的使用奇怪地受到限制,在好几年内,皮毛贸易处于瘫痪状态。 ②俄罗斯的西伯利亚人。 1670年5月2日,哈得孙湾皮货公司得到获准建立了。这家公司里有一定数量的贵族股东,有约克公爵、阿贝马尔公爵、萨弗斯百利伯爵,等等。当时公司的资本只有8420英镑。他的主要竞争对手是一些特别的公司;其中建在加拿大的法国代理商行投入了获利极大的探险旅行。这些大胆的狩猎者以“加拿大旅行者”而闻名,他们对新生的公司的竞争如此之大,新公司的生存受到了严重的损害。 但英国对加拿大的征服改变了这种初始的形势。征服魁北克三年后,即1766年,皮毛贸易又生机勃勃地开展了起来。英国商人熟知了这种生意的难点;他们了解了当地的风俗,印第安人的习惯,使用的易货贸易方式,但公司的利润还是零。另外,大约1784年时,蒙特利尔的商人们也联合经营皮毛生意,并建立了强大的西北公司,他们很快便揽下了所有的这类贸易。1798年,新公司的货物已达到了12万英镑,而哈得孙湾皮货公司的生存却受到了威胁。 这里应指出,在涉及到自身利益时,西北公司不惜采取任何不道德行为。剥削他们自己的员工,在印第安人的贫穷上打主意,把他们灌醉后虐待他们,掠夺他们,无视议会禁止在印第安人领土上出售白酒的禁令,西北公司的代理人通过这些手段获得了巨大的利润,无视美国和俄罗斯公司的竞争。其中有1809年创立的资本达到100万美元的“美国皮货公司”,这个公司的经营范围是罗斯兹山西部地区。 在所有这些公司中,哈得孙湾公司是最受威胁的,但1821年,在经过了长期的竞争后,它吞并了从前的竞争对手西北公司,定名为:哈得孙湾皮货公司。 今天,这个大公司唯一的竞争对手是美国圣路易皮货公司。它拥有众多的代理商行,分布在370万平方英里的领地上。它的主要代理商行设在詹姆斯湾、塞文河口,设在上加拿大的南部和边境地带,设在阿塔科斯库湖、温尼伯湖、苏必利尔湖、梅第湖、布法罗湖,设在哥轮比亚河畔、马更些河畔、萨斯喀彻温河畔、阿西尼布瓦尔河畔,等等。约克堡俯瞰着流入哈得孙湾的纳尔逊河支流,这里是公司的总部,其最大的毛皮仓库也建在这里。另外,1842年,它以年租20万法郎的租约得到了俄罗斯的北美商站。这样,它就为着本公司的利益经营着包括从密西西比河到太平洋的广袤地带。它像四面八方派出了勇敢的探险者,赫恩于1770年经北冰洋出发,去了科珀罗;富兰克称①,于1819年至1822年在5550英里的美洲沿海地带考察;麦肯齐②在发现了以他名字命名的河流之后,又到达了北纬52度24分的太平洋岸边。1833至1834年间,公司运到欧洲下列数量的皮货与毛皮,这数量表明了其贸易的准确状况: 海狸…………………………1074件 大小海狸……………………92288件 麝香鼠………………………694092件 獾…………………………1069件 熊…………………………7451件 白鼬…………………………491件 鸡貂…………………………5296件 狐…………………………9937件 猞猁…………………………14255件 貂…………………………64490件 黄鼠狼………………………25100件 水獭…………………………22303件 浣熊…………………………713件 天鹅…………………………7918件 狼…………………………8484件 狼獾…………………………1574件 ①富兰克林(1786-1848,英国北极探险考察者)。 ②麦肯齐(1763-1820)加拿大探险家,又译“马更些”。 这样的产量应能保证哈得孙湾皮货公司获得巨额利润了,但不幸的是,这数额不能保持,大约20年来,产量在不断下降。 这种衰退的原因何在,此时克拉文蒂上尉正在为波利娜-巴尼特进行解释。 “直到1837年,夫人,”他说,“可以肯定公司的状况蒸蒸日上,直到这一年,皮货的出口还高达2358000千件。但自那以后,数额就在下降,现在,至少减少了一半。”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毛皮的出口大幅度下降呢?”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问道。 “由于狩猎活动,我还要加上狩猎者的疏忽造成的动物灭绝是其原因。人们不停地围捕、击杀。而且毫无区分。幼小动物、怀胎的母动物都未能幸免。由此便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皮毛动物数量的稀少。水獭王差不多完全消失了,只能在北太平洋岛附近找到一点儿。海狸已小群小群地躲到了远河岸边。其他许多珍稀动物也同样在狩猎者的入侵前逃离了。从前物满为患的陷阱现在都空空如也。皮货价格上涨,正是由于皮货越来越少。因此,狩猎者们失去了兴趣,留下来的都是最大胆,最不知疲倦者,他们要一直前进到美洲大陆的边境去。” “现在我明白了,”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说道,“我明白了公司在北冰洋沿岸建起一个代理商行的利益所在,因为动物都避到北极圈以外去了。” “是的,夫人。”上尉答道。“另外,公司必须作出决定将贸易活动的中心向北扩展,因为两年以前,英国议会作出了一项决定,奇怪地缩小了公司的经营领域。” “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种缩减?”女旅行家问道。 “是极为重要的经济原因,夫人,这应给大不列颠的国家领导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的确,公司的任务不是开垦。正相反,为其自身利益,公司应将其大片的领地保持在荒漠的原始状态。任何将驱走毛皮动物的开荒企图都被无情地制止了。因此,其本身的垄断便遏制了任何发展农业的活动。于是与其生意不相干的问题都被董事会无情地推翻了。正是这种绝对做法,在某些方面看来不合理,使议会在1857年采取了措施,一个由殖民地事务大臣任命的委员会决定要将所有能开垦的土地都并入加拿大,比如,红河地带和萨斯喀彻温地区,只留下领地中无任何开垦价值的土地。第二年,公司失去了罗斯兹山的西山坡,这块地方直接归属了殖民部,这样,它就摆脱了哈得孙湾代理人的管辖权,因此,夫人,在放弃毛皮贸易之前,公司要试着开发几乎不被人知的北部地区,寻找将其通过西北通道与太平洋连接的方式。” 波利娜-巴尼特夫人现在已完全清楚了著名的公司的日后计划。她将亲自看到在北冰洋边上建起一座新堡垒。克拉文蒂上尉让她了解了形势,不过也许——因为他喜欢说话——他会进一步讲些细节的新东西,如果不是一件事打断了他的话。 确实,若利夫下士刚刚高声宣布说,在若利夫夫人的帮助下,他将要配制潘趣酒。这个消息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大厅里响起几声欢呼。碗——倒不如说是盆——,碗里盛满了佳酿,里面装了不少于十品脱①的葡萄烧酒。碗底堆着块糖,由若利夫夫人用手配量。面上飘着几片柠檬。只需点燃这酒的湖泊了,下士点燃了布条,等待着上尉的命令,就好似要为炸药点火似的。 ①品脱是英国容量单位,合0.568升。 “干吧,若利夫!”于是克拉文蒂上尉说。 火苗接触了饮料,潘趣酒一刹那燃了起来,所有的客人都鼓起掌来。 十分钟后,盛满的酒杯在人群中传递,每个人都喝上了一杯。 “乌拉!乌拉!乌拉!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乌拉!上尉!” 正当快乐的乌拉声在厅中回响之时,外面传来了叫喊声。所有的客人都住了口。 “朗中士,”上尉说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领导的命令,中士留下了未喝干的酒杯离开了大厅。 [book_title]第三章 暖过来了的学者 漂逝的半岛--第三章暖过来了的学者 第三章暖过来了的学者 朗中士来到了通往堡垒外门的狭窄通道上,听到叫喊声更大了。人们猛撞用高大木墙保护着院落的侧门。朗中士推开了门。地面上铺着一尺厚的雪。中士的腿在白雪中陷到膝盖,狂风刮得他睁不开眼,严寒冷得刺耳,他斜插过院子,走向侧门。 “哪个见鬼的这种天气来!”朗中士嘀咕着,有序地,也可说是“规矩地”取下门上沉重的横档,只有爱斯基摩人才敢在这么冷的天气冒险! “开门!开门!”外面叫喊着。 “正在开。”朗中士答道。 最后,门扇向里拉开,一辆六只狗拉的雪橇闪电般地越过了门槛,把朗中士碰得半仰在雪地上,中士差点就要被压着了,但他爬起身,甚至都没嘟哝点什么,关上门,以平常的步伐,也就是说每分钟七十五步,向正屋走去。 克拉文蒂上尉,贾斯珀-霍布森中尉,若利夫下士已经站在门口了,他们冒着刺骨的严寒,看着刚刚停在他们面前的落满白雪的雪橇。 一个穿着皮衣戴着皮帽的人立刻从雪橇上下来了。 “里莱恩斯堡?”此人问道。 “正是。”上尉答道。 “克拉文蒂上尉?” “是我,您是谁?” “公司的信使。” “您独自一人?” “不!我带来了一个旅客!” “一个旅客,他来干什么?” “他来看月亮。” 听到这个回答,克拉文蒂上尉自忖是否遇到了一个疯子,在此种情形下,人们会这样想。但他没有时间想这些。信使从雪橇里拉出了一个无生气的大包,一种盖着白雪的大包,他准备将其弄到屋里,这时上尉问他了: “这个包是什么?” “是我的旅客。”信使答道。 “这旅客是谁?” “天文学家托马斯-布莱克!” “他冻僵了!” “那么,再把他解冻。” 托马斯-布莱克由中士、下士和信使抬着进入了堡垒中。人们把他放在了二层的一间卧室里,里面生了一个通红的炉子很暖和。人们把他放倒在床上,上尉握住了他的手。 这只手已完全冻僵了。人们打开了包裹着托马斯-布莱克的被子和棉大衣,他像一个包裹一样被捆绑着,在这包装下,人们看到了一个50来岁的男人,胖胖的,矮矮的,花白的头发,胡子拉茬,双目紧闭,嘴巴紧锁,就好似双唇被胶水粘住了一样。这男人已气息奄奄,他的喘息在玻璃窗上都无法结成霜。若利夫给他脱了衣服,敏捷地将他翻过来转过去,一边叫着: “醒醒!醒醒!先生!您不愿回到我们中间来?” 此时,他好似一具僵尸。为了使他缓过来,若利夫下士认为有一个大胆的办法,这办法就是将病人扔进滚热的潘趣酒中去。 对于托马斯-布莱克来说恐怕极为幸运的是,贾珀-霍布森中尉有了另一个主意。 “用雪!”他命令着,“朗中士,拿几把雪来!……” 这东西在堡垒院子里不缺。中士去寻所需的雪时,若利夫为天文学家脱衣。不幸的身体上盖着一层白色的片状物,这表明冻伤已渗入肉体。极为紧急的是要使受伤部位重视白色。这正是贾斯珀-霍布森希望用雪使劲摩擦而取得的效果。人们知道,这种方法在北极地区广为使用,以使因严寒而阻塞的血液——正如它阻塞了河水——重新循环流通。 朗中士回来了,若利夫和他为新来者摩擦身体。这可不是轻轻地抹油,或是带油热敷,需用尽全身的猛劲按摩,与其说是手的摩擦,倒不如说是用全身的劲推拿。 在擦身中,饶舌的下士一直在叫着来客,而他却听不到: “醒来!先生,醒来!您怎么冻成这样?噢!别那么固执!” 可能托马斯-布莱克很执拗,因为半小时过去了,他却还无一点生命的信息。人们甚至已对唤醒他感到绝望,按摩师们也要停止这累人的工作了,这时,可怜的汉子发出了几声声吟。 “他活着!他醒来了。”贾斯珀-霍布森嚷道。 在用摩擦温暖了体外皮肤后,可不能忘记体内。因此,若利夫下士急忙拿来了几杯潘趣酒。来客真正感到了轻松;他的面颊恢复了血色,眼中有了神,嘴里能说话了,上尉终于可以寄予希望让托马斯-布莱克告诉他为什么他如此可怜地来到了这个地方。 托马斯-布莱克紧紧裹在被子里,用臂肘支起身子,用还是很微弱的声音问道: “是里莱恩斯堡吗?”他问。 “您已到了。”上尉答。 “克拉文蒂上尉?” “是我,欢迎你,先生,不过,我能否问一下,为什么您来到里莱恩斯堡?” “为了来看月亮!”信使答道,他可能对这一回答饶有兴趣,因为他已是第二次这样说了。 然而,这回答使托马斯-布莱克满意,他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然后,又问道: “霍布森中尉?” “我在这儿。”中尉答道。 “您还未出发?” “还没有,先生。” “那么,先生,”托马斯-布莱克又说,“我只需向您表示感谢,我要睡到明天早晨!” 于是,上尉及其伙伴们退了出去,留下这个怪人静静地休息。半小时后,晚会结束了,客人们各自回到了住处,或是在堡垒中留宿,或是回到在城墙外的几个住地。 第二天,托马斯-布莱克已差不多恢复了。他强健的体魄抵御住了严寒。换了另一个人恐怕就暖不过来了,但他不同于其他人。 这天文学家是谁?他从哪儿来?为什么在严寒袭人的冬天在公司领地上旅行?信使的答复是什么意思?看月亮!难道月亮不是照在所有的地方,为什么必须要到北极地区来寻找月亮呢? 这些都是克拉文蒂上尉想问的问题。第二天,当他与新来客谈了一小时后,就都清楚了。 托马斯-布莱克的确是由埃里先生领导的格林尼治天文台的一个天文学家。他聪明而敏锐,不仅仅是一个理论家,他工作20年来,为天体图科学作出了重大的贡献。在私生活中,他却一无所能,他只为天文学而活着,他活在天上,而不是在地上,是拉封登寓言中掉到井里的学者的后代,如果人们不与他谈论星辰,那就无法交谈。这是一个生活在望远镜里的人。当他观察天象时,却是举世无双!他表现出的是不知疲倦的耐心!他可以整整几个月地观察一个宇宙现象的出现。他的特长是观测火流星与流星,他在气象学方面的发现也值得一提。因此,每次涉及到细致的观测、精确的测量时,从前都求助于“眼力技巧”极为卓越的托马斯-布莱克。并非所有的人都有观察能力。因此毫不奇怪,格林尼治天文台选择了这个天文学家到能够引起月球学科学最高兴趣的下述环境中去工作。 人们知道,在日全食中,月亮会罩上一个光环,但这光环的来源是什么?是一个实体吗?是阳光在月亮周围的衍射作用?这是至今都悬而未决的问题。 从1706年起,天文学家们便科学地描述了这个光晕现象,鲁维尔和哈莱在1715年的全食中,马拉尔第在1724年,安托尼奥-德乌鲁阿在1778年,布迪克和费莱尔在1806年,都仔细地观测了这个光晕,不过从他们相互矛盾的理论中,无法得出一个定论。说到1842年的日全食,各国的学者:埃里、阿拉贡、佩塔尔、罗吉尔、莫韦、奥托、斯特吕弗、珀蒂贝里等都寻求得到一个有关此现象起源的完整解释,但尽管观测极为严谨,结果却如阿拉贡所说:“在同一次全食中,天文学家们在各地观测得到的不同结果使这个问题极为复杂,现在,根本无法得到此现象原因的任何可靠结论。”从这时起,又有一次日全食得到了研究,观测结果仍未取得任何定论。 然而,这个问题引起了月球学研究界的极大兴趣。要不惜任何代价来解决它。一个研究直到此时仍争论不休的光晕现象的新的机会出现了。一次日全食,在美洲北部边境,在西班牙,在北非都可见到的日全食应于1860年7月18日出现。各个国家的天文学家之间商定,要在日全食可见地区设点同时进行观测。正是托马斯-布莱克被指定来美洲的北极地区观测上述日全食。1851年日全食时,英国天文学家们曾到瑞典和挪威去观测过,这一次他工作的条件与之几乎相同。 人们想对了,托马斯-布莱克立即抓住了这个提供给他的研究光晕的机会。同样,他也应尽可能地去了解出现在月球轮廓不同点上的浅红天珥的性质。如果格林尼治的天文学家能够无可辩驳地解决这个问题,他将受到全欧洲知识界的赞颂。 于是,托马斯-布莱克准备出发。他得到了一些诚恳的推荐信,把他推荐给了哈得孙湾公司的主要代理商。他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得知一支探险队将去北极地区建立一个新的代理行。这是一个应该利用的机会。托马斯-布莱克出发了,他穿过大西洋,到达了纽约,穿过湖泊到了红海的堡垒,然后,从一个堡垒到另一个堡垒,坐着一个由公司信使赶着的快速雪橇,不顾严冬,不顾寒冷,冒着在北极地区旅行的所有危险,于3月17日到了里莱恩斯堡,当时的情形大家已知晓了。 这就是天文学家向克拉文蒂上尉作出的解释。上尉愿尽力为托马斯-布莱克效劳。 “不过,布莱克先生,”他对他说,“您为什么这么急着来这里,既然这次日食应发生在1860年,也就是说明年才会出现?” “上尉,”天文学家答道,“我听说公司派出一支探险队到70纬度外的美洲沿海去,我不想错过霍布森中尉的出发时间。” “布莱克先生,”上尉答道,“假如中尉已出发,我也将有责任亲自陪您去北冰洋沿岸。” 然后,他又对天文学家重复说,他完全可以依靠他,并欢迎他来里莱恩斯堡。 [book_title]第四章 一个商站 漂逝的半岛--第四章一个商站 第四章一个商站 埃斯克拉夫湖是纬度71度以外地区最大的湖泊之一。它长250英里,宽50英里,正好位于北纬61度25分,西经114四度上。整个周围地区都向着中心地带倾斜,土地深深地凹陷,构成了湖泊。 这个湖的位置正处在狩猎区的中央地带,从前这里聚集着毛皮动物,从一开始,它就引起了公司的注意。许多河流流入湖中或从这里起源,马更些河、福安河、阿塔拜斯库河,等等。因此,在湖边上建起了好几座大堡垒:北边是普罗维登斯堡,南边是雷索卢申堡。至于里莱恩斯堡,它占据着湖的东北端,离切斯特菲尔德入口处——与哈得孙湾一水构成的狭长三角洲——仅300英里。 埃斯克拉夫湖中点缀着许多小岛,高100至200英尺,其花岗岩与片麻岩在许多地方暴露。其北湖岸上有着密密的树林,毗邻于这块不无道理地被称作“魔鬼之地”的干旱冰冷的陆地。相反,主要由石灰岩构成的南部地区却平坦坦的,没有山丘,显现出边缘地区的景色。这是一个界线,北美的大反刍动物——大水牛或野牛——几乎从未超过这个界线。其肉食几乎构成了加拿大猎手和印第安猎手的唯一食粮。 北湖岸的树木茂盛,构成了漂亮的大森林。请不要惊奇于在这么荒芜的地区遇到如此美丽的植物群。事实上,埃斯克拉夫湖的纬线不会高于挪威和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和克里斯蒂安尼亚地区。只是,要注意,温度相等的等温线根本不按地平线的走势而定,于是,在同等纬线上,美洲比欧洲要冷得多。4月份,纽约的街道还铺满白雪,然而,纽约与亚速尔群岛的纬线几乎相同。这是因为一个大陆的自然情况,它的与海洋的距离状况,土地本身的构造都大大地影响着其气候条件。 里莱恩斯堡,在夏季时四周遍布绿地,冬天的严寒过后,一眼望去真是极大的享受。森林中树木遍布,几乎都是杨树、松树和桦树。湖上的小岛长出婀娜多姿的柳树,矮林中到处是野味,甚至在冬季也不乏动物。再往南走,堡垒里的猎手成功地追捕着加拿大的野牛、驼鹿及一些豪猪,其肉质极为鲜美。至于埃斯克拉夫湖,那里盛产鲜鱼。鳟鱼个大无比,其重量常常超过60磅。白斑狗鱼,贪吃的江鳕,一种被英国人称作“蓝鱼”的茴鱼,大群大群的白鲑鱼,在湖中都很丰富。因此,里莱恩斯堡居民的食物问题极易解决,大自然提供了他们所需的一切,冬天他们穿上狐狸、貂、狗熊和其他毛皮动物的皮衣,穿得暖暖的,就能无视恶劣的气候了。 堡垒本身由一座木屋组成,包括底层和二楼,用作指挥长和他的军官的住所。木屋周围规律地分布着士兵的营房、公司的仓库和进行贸易活动的销售处。一座小教堂,里面只缺少一位宗教使者,一座火药库,这便构成了整个堡垒的建筑。整个堡垒都用高20尺的栅栏墙围了起来,是一个大的平行四边形,四个角上有四座尖顶棱堡作防守用。堡垒因此可免遭袭击。这种预防措施在以前是必须的,那时,印第安人不是为公司提供货物,而是为了他们领土的独立而斗争;这同样也是为了防范其他竞争公司的代理商及士兵,从前,他们互相争夺这块富裕的毛皮之乡的掌有权及经营权。 那时,哈得孙湾皮货公司在整个领地上大约有1000人左右。公司对其职员及士兵有着绝对权利,甚至掌握着生杀大权。驻外代理商行的头领可随意地调整工资,并确定提货及毛皮的价格。由于这种无任何监督的制度,他们所获的利润高达百分之三百的现象并不少见。 此外,从下面摘自《罗伯特-赖德上尉旅行手记》的图表中,可以看到从前与印第安人的交易是如何进行的。现在这些印第安人已成为公司真正的最好的猎手了。当时是以海狸皮作为买卖单位的。 印第安人按下列价格付款: 一支枪……………………10张 半磅火药……………………1张 四磅铅……………………1张 一把斧子……………………1张 六把刀……………………1张 一磅玻璃珠子………………1张 一件镶饰带的衣服………………6张 一件无饰带的衣服………………5张 镶饰带的女装………………6张 一磅烟草……………………1张 一盒火药……………………1张 一把梳子和一面镜子……………2张 但近几年来,海狸皮变得那样稀少,货币单位只得换了。现在市场的单位是野牛皮。当一个印第安人来到堡垒时,代理商按他带来的动物皮给他对等的木片,然后在同一地方,他用木片换回手工业产品。另外,由公司随意地确定买卖物品的价格,用这种制度,公司便不会错过并确实实现了巨额利润。 这就是在各驻外代理商那里的贸易惯例,因此,在里莱恩斯堡也一样。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可在她逗留期间对此加以研究,她的逗留期延长至4月16日。女旅行家和霍布森中尉经常一起交谈,制定出美好的计划,并坚定地表示在任何障碍前都绝不退缩。至于托马斯-布莱克,他只在人们同他谈论他的专门任务时才与人聊天。这个光晕及月亮的浅红日珥问题使他兴趣盎然。人们感到他的一生都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托马斯-布莱克甚至最终影响了女旅行家,使她也对这个科学观测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啊!他们两个都急于越过北极圈,因此,1860年7月18日这个日子显得那么遥远,尤其是对于性急的格林尼治天文学家。 出发的准备工作在3月中旬才开始,完成准备工作时已过去了一个月。的确,组织一次这样的穿越极地地区的探险得做许多准备。什么都得带:食物、衣服、器皿、工具、武器、弹药。 由贾斯珀-霍布森率领的队伍,由1名军官、2名士官和10名士兵组成,其中三个已婚者带上了他们的妻子。下面是人员名单,这是克拉文蒂上尉在最有毅力、最坚决的人中挑选出来的: 1。贾斯珀-霍布森中尉 2。朗中士 3。若利夫下士 4。彼得森,士兵 5。贝尔彻,士兵 6。雷,士兵 7。马博尔,士兵 8。加里,士兵 9。庞德,士兵 10。麦克-纳普,士兵 11。萨拜因,士兵 12。霍普,士兵 13。凯莱,士兵 雷夫人 若利夫夫人 麦克-纳普夫人 外来客: 波利娜-巴尼特夫人 玛奇 托马斯-布莱克 总共19个人,他们要远行好几百英里,穿过一片荒漠而未知的地方。 不过,在预备这个计划时,公司把所有探险所需的器械都集中到了里莱恩斯堡。十二个雪橇,带着拉雪橇的狗都已备好。这些很原始的车辆由结实的轻木板组装,中间用横板条连接而成。由好似冰鞋尖部一样翻起的拱形木片构成的前端,使雪橇能够破雪前进而不会深陷进去。每两只一组的六条狗套在雪橇上,这是聪明而快速的动力,它们在向导长皮带的引导下,可跑到每小时15英里。 旅行者们的全部服装用驯鹿皮制成,里面衬上了厚厚的毛皮。每个人都贴身穿着羊毛衣,用于防范突然的气候变化,在这一纬度上这是常事。每个人,不管是军官或士兵,女人或男人,全都穿上了用牛筋缝制的海豹皮靴,这是印第安人以无可比拟的灵巧制作出来的。这种靴子绝对防水,并且柔软轻便,适于走路。靴底可套上球拍状的长三至四尺的松木雪鞋,这是一种足以承受人体重量,在最易碎的雪上行走的器具,它们可使行走速度提到极快,就像滑冰者在冰面上一样。还有毛皮软帽和麂皮皮带补充了全部的服装。 关于武器,霍布森中尉带上了公司发的规定的短筒火枪,及足够量的弹药、手枪、几把军刀。关于工具,有斧头、锯子、横口斧及其他木匠活所需的工具;关于器皿,带上了所有在类似条件下建一个驻外代理商行所必需的物品,其中有取暖火炉,生铁大锅,两个用于通风的风泵及风箱,一个在需要时可充气使用的橡皮艇。 至于食物供给,可寄希望于小分队的猎手们。有几个士兵围捕猎物很拿手,而在极地地区,驯鹿极为常见。整个的印第安部落或爱斯基摩部落,由于缺乏面包和其他的食物,就专以这种既丰富又美味的野味肉为粮。然而,由于要考虑到不可避免的特殊情况及各种困难,还要带上一定量的食品。这是些野牛肉、驯鹿肉、黄鹿肉,这都是在大湖南部的树林中长期围猎所积存的。还有可长期保存的“腌牛肉”,这是印第安人制作的,将肉磨碎,磨成极细的粉末,以极少的量保持了其所有的营养成分。这样研磨之后,肉可不煮即食,并极其富有营养。 关于饮料,霍布森中尉带上了好几桶葡萄烧酒和威士忌,并决定要尽量少喝这些酒类,在寒冷的纬度线上,酒对人体的健康有害。不过,公司给他们预备了一个携带式小药箱,带了大量的“怞汁”、柠檬及其他天然果品,这是抵御坏血病感染所必需的,在这些地区此病猖獗,以备需要时用。另外,所有的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不能太胖,不能太瘦,已长期地适应了严寒的气候,他们应能轻易地承受探险的疲劳。此外,这是些有毅力、有勇气、不屈不挠的人,他们都自由地决定是否接受这次考验。如果他们最终能够在70纬度线以北立身的话,他们将得到双倍的报酬。 一个更舒适些的专用雪橇是给波利娜-巴尼特和她忠实的玛奇准备的。勇敢的女人不愿接受有别于其同路伙伴的待遇,但她得依从上尉的恳求,而这只是表达了公司的感情意愿。因此,波利娜-巴尼特只得让步了。 至于天文学家托马斯-布莱克,载他到里莱恩斯堡的雪橇将把他和他的学者行李包一起带到他的目的地。此外,天文学家的仪器不算很多——一个观测月球表面的望远镜,一个用于测定纬度的六分仪,一个确定经度的精密时计,几张图,几本书,——所有这些都用绳索紧紧固定在雪橇上,托马斯-布莱克希望他的狗不要把他撂在路上。 人们也想到了,不能忘记给套车牲口准备食物。总共有72只狗,真是一大群了。在路上,除给它们喂食,小分队的猎手们专门负责它们的饮食问题。这些聪明而健壮的动物是从七步苇的印第安人手中买来的,他门知道怎样训练狗适应这艰巨的工作。 整个小分队的组织工作都顺利地进行着。贾斯珀-霍布森中尉以巨大的热情工作着。他为这次任务而自豪,为自己的事业而激动,他不想忽略任何一点可能阻碍成功的细节。若利夫下士总是忙忙碌碌,东跑西奔,却没做什么大事,但他妻子的参与能够也应该能对探险极为有益,波利娜-巴尼特与她很友好。这是一个聪明而活跃的加拿大女人,长着金黄的头发,温柔的大眼睛。 不用说,克拉文蒂上尉为此举的成功考虑十分周全。他从公司上层教导那儿得到的指令,表明了他们对此举成功多么重视,对在70度纬线以外的地方建一个驻外代理商行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因此,可以肯定,为达到目的,凡人类能做的都要去干。但大自然会不会给勇敢的中尉的行程制造不可逾越的障碍呢?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测的。 [book_title]第五章 从里莱恩斯堡到恩特普赖斯堡 漂逝的半岛--第五章从里莱恩斯堡到恩特普赖斯堡 第五章从里莱恩斯堡到恩特普赖斯堡 初春的好天气来了。山丘上雪未覆盖住的地方已出现了绿色。一些鸟儿、天鹅、松鸡、秃头鹰及其他的候鸟从南方回来了,飞过渐渐变温的天空。杨树、桦树和柳树枝头的嫩芽生机勃勃。这儿,那儿,由融雪形成的大池塘引来了红头鸭,在北美地区其鸭种繁多。海雀、鹱,绒鸭也飞到北方来寻找冷水海域。榛子般大小的小——壮着胆子从洞中出来,用它们的尾巴尖在地上画出各种各样随意的图案。春天使阳光如此爽人,呼吸着、嗅着这春天的气息真让人陶醉!大自然从这长而漆黑的冬眠中醒来,露出了舒心的微笑。这回春的效果在极北地区可能比在其他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更明显。 然而,还并未完全解冻。华氏温度计上还是41度(摄氏零上5度)。不过夜间的低温,保持了覆雪平原的结冰状态:这是雪橇滑行的有利条件,贾斯珀-霍布森想利用这个积雪全部融化前的冰封季节。 湖的冰面还未完全破裂。堡垒中的猎手们自一个月以来,一直游猎在广袤的平原上,进行着幸运的旅行,那里的野味已不少了。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对这些男子汉灵巧地使用他们的滑雪鞋大为惊叹。穿上了这些“雪鞋”,他们的速度可与奔驰的骏马相媲美。根据克拉文蒂上尉的劝告,女旅行家也试着穿上了雪鞋练习行走,很快,她在雪地上便滑行得极为灵巧了。 几天以来,印第安人成伙地来到堡垒,用他们冬季的狩猎品换取手工制品。这个冬季算不上好季节。毛皮不够丰富;紫貂和水貂皮的数量较多,但海狸毛皮、水獭毛皮、猞猁皮、白鼬皮、狐皮很稀少。因此,公司将开发还未受到人类贪婪破坏的北部新地区的确是明智之举。 4月16日早晨,贾斯珀-霍布森中尉及他的小分队已作好了出发准备。从埃斯克拉夫湖到位于北极圈以外的大熊湖之间的已知地区上,预先画好了路线图。贾斯珀-霍布森应该到达建在湖北端的孔菲当斯堡。小分队的指定给养站是恩特普赖斯堡,它建在西北方200英里的斯努尔小湖边上。按照每天15英里的速度,贾斯珀-霍布森打算在5月初到达那里休整。 从这里,小分队应走最短的距离到达美洲海岸,然后向着巴瑟斯特角挺进。已说好一年后克拉文蒂上尉派遣一支给养车队去巴瑟斯特角,中尉派出几个人来迎接这个车队,将他们带到新堡垒建立的地方。以这种方式,驻外商行的前途便有了保证,以防各种厄运,中尉和他的同伴这些自愿的流亡者也能与他们的同行保持联系。 4月16日早晨,套装在侧门前的雪橇就在等待着旅行者了,克拉文蒂上尉集合了小分队的成员,向他们讲了一些热情洋溢的话。他嘱咐他们,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始终团结一致来对待他们面临的艰险。服从领导是这项忘我与忠诚的事业成功的必需条件。一片乌拉的欢呼声表明了对上尉讲话的态度。告别之后,每个人都坐上了事先指定的雪橇。贾斯珀-霍布森和朗中士走在最前面。波利娜-巴尼特和玛奇紧随其后。玛奇灵巧地使用着末梢带着硬筋皮带的爱斯基摩长鞭。托马斯-布莱克和另一个士兵——加拿大人彼得森组成车队的第三排,由士兵及其妻子们驾驭的其他雪橇依次紧随。若利夫下士和夫人断后。按照贾斯珀-霍布森的命令,每个驾车人都要尽可能保持其应在的位置,并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引起混乱。确实,这些全速前进的雪橇的碰撞可能会引起恶性事故。 离开里莱恩斯堡时,贾斯珀-霍布森走上了直往西北去的道路。他首先应通过一条连接埃斯克拉夫湖和沃尔姆斯莱湖的宽阔河流。但这条还冻得结结实实的河流在白色的平原上无法分辨。一片雪毯覆盖着整个地区,雪橇在驾车狗的拖引下飞奔在硬硬的雪层上。 天气很好,但很寒冷。太阳刚刚越过地平线,慢慢地升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曲线。阳光被白雪反射,非常明亮却不够温暖。万幸的是,没有一丝风,宁静的空气使寒冷容易忍受。不过,快速行驶中的雪橇带来的寒风,或多或少地使霍布森中尉的同伴感到面孔冷似刀割,他们并不习惯北极气候的严寒。 “一切顺利,”他对好似保持持枪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身边的中士说,“旅途开始顺利。天空明媚,气温适宜,雪橇好似特快列车,只要好天气不变,我们的旅行便会非常顺利。您的看法呢,朗中士?” “正是您的看法,霍布森中尉。”中士回答,他不会有不同于上司的想法。 “您也像我一样,”贾斯珀-霍布森又说,“决定要尽可能远地去了解北部地区?” “只需您下命令,我的中尉,我服从。” “我知道,中士,”贾斯珀-霍布森答道,“我知道只需下命令,您就能完成。愿我们的人都能像您一样理解我们任务的重要性,并一心一意地忠实于公司的利益!啊!朗中士,我能肯定,如果我给您下达办不到的命令……” “没有办不到的命令,我的中尉。” “什么!如果我命令您去北极!” “我就去,中尉。” “再从那儿回来!……”贾斯珀-霍布森微笑着补充。 “我就再回来。”朗中士简短地答道。 在霍布森中尉和他的中士谈话时,波利娜-巴尼特和玛奇她们也聊了几句,这时一个大坡使雪橇的滑行放慢了速度。这两个勇敢的妇女头戴水獭毛皮软帽,身子裹在厚厚的白熊皮里,眺望着崎岖的道路及天际边勾勒出的高大的雪山影儿。小分队已越过了埃斯克拉夫湖北岸那些山顶上长满怪异枯树的山丘。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平坦坦地展现在眼前。一些鸟儿的鸣叫与飞翔使沉沉的寂静中有了一点儿生气。其中有成群结队向北方迁徙的天鹅,白白的天鹅与白白的积雪混为一片,只有当白天鹅飞翔在淡灰色的天空中时才能看清楚,当它们飞向地面时,便与地面同为一色,最敏锐的眼力也认不出它们。 “多么让人惊叹的地方!”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常常这样说,“这些北极地区和我们澳大利亚绿油油的平原差别多大啊!你还记得吗,我的好玛奇,在卡奔塔利亚湾岸边我们闷热难挨,你还记得那万里无云无风的酷热天气吗!” “我的姑娘,”玛奇答道,“我不像你有记忆的天赋,你能记住你的印象,我呢,总是忘记我的感觉。” “怎么,玛奇!”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叫起来,“你忘记了印度和澳大利亚的赤道炎热?你脑子里没有关于我们受罪的记忆,那时,在沙漠上我们缺水,阳光晒得我们火辣辣得疼到骨头里,甚至晚上都不让我们喘口气!” “不,波利娜,不。”玛奇裹紧了她的皮衣答道,“不,我全不记得了!我怎么会忆起你所说的痛苦,那种酷热及口渴难耐,而现在我只需把我的手伸到雪橇外便能抓起一把雪?你对我讲起了炎热,而我们现在裹在熊皮里还冻得发僵!你回忆起灼人的阳光,而这四月的阳光甚至都不能化解挂在我们唇上的冰棱!不,我的姑娘,别让我想起某个地方还有酷暑,别对我重复说我曾抱怨热得受不了,我不会相信你的!” 波利娜-巴尼特不禁笑了。 “那么,”她补充说,“你很冷吗,我的好玛奇?” “当然冷,我的姑娘,我很冷,但这温度并非让我不快。正相反。这种气候应该非常有益健康,我能肯定我在美洲尽头会身强体壮!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是的,玛奇,让人赞叹的地方。可直到现在,我们还未见到一点它蕴藏着的奇观!让我们的旅行直到北冰洋边上,让冬天与其巨大的冰块,其白雪毛皮大衣,其北极风暴,其北极光,其耀眼的星辰,其长达六个月的极夜一起来临吧,那时,你会体会到造物主的创造总是那么的新颖!” 波利娜-巴尼特有丰富的想象力,她高谈阔论着。在这偏僻的地区,在这无情的气候下,她只想看到最美丽的大自然景象。她旅行家的本能胜过了她本身的理智。从这片偏僻的北极地区,她只想得到北欧萨加不朽的传说中描述过的及抒情诗人们曾在奥西昂①时代传唱过的那种最动人的诗篇。但玛奇比较现实,她既看到了这次北极大陆探险的危险性,也不会无视在零下30度气温下过冬的艰难。 ①奥西昂是苏格兰传说中的行吟诗人。 的确,在这严酷的气候下,许多健壮的人都因疲劳、穷困、精神及肉体的折磨而倒下了。贾斯珀-霍布森中尉的使命恐怕不应让他到地球上最高的纬度去。大概他们不需抵达北极点,不会步帕里、罗斯、马克-克吕尔、卡恩、莫尔东的后尘而去。不过,一旦越过了北极圈,考验便几乎大致相同了,并不随着纬度的增加而加大。贾斯珀-霍布森从未想到要越过北纬70度线。也好。不过,别忘了富兰克林和他不幸的伙伴们甚至还未越过北纬68度线就死了,被严寒与饥饿击倒了! 在若利夫夫妇的雪橇里,他们在谈论其他的事。也许下士在饯行时喝多了,因为,他不同寻常地顶撞着他的小妻子。是的,他顶撞她,这确实是只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事。 “不,太太,”下士说道,“不!什么也别怕。驾驭一个雪橇不会比驾驭驴车更难,如果我不能驾驭一个狗套雪橇,就让我去见鬼!” “我不否认你的灵巧,”若利夫夫人答道。“我只是劝你稍慢一点儿。你现在已在队列前头了,我听到霍布森中尉在叫你返回你的后卫位置。” “让他叫吧,太太,让他叫吧!……” 下士又向他的套车怞了一鞭子,雪橇的速度更快了。 “小心点,若利夫,”他的小妻子连声叫着,“别这么快!我们在下坡!” “下坡!”下士说,“你管这个叫下坡,太太!不过,正相反,这是上坡!” “我再一次告诉你这是下坡!” “我向你保证这是上坡!看,狗拉得多费力啊!” 尽管固执者坚持,狗却根本未拉车。相反地,地面坡度极为明显。雪橇以眩目的速度飞驰,现在已超出小分队很远了。若利夫夫妇被震得来回跳动着。由于雪地不平而引起的碰撞越来越厉害。夫妻俩时而摔到右边,时而闪到左边,你挤我撞,剧烈地摇晃着。但下士什么也听不进去,既不听他妻子的劝告,也不理睬霍布森中尉的叫喊。霍布森中尉知道这种疯狂飞奔的危险,他拉紧了自己的套车去追赶冒失鬼,于是整个车队都快速地跟随着他。 但下士一直在加速!套车的飞速使他陶醉!他指手画脚,他叫着,嚷着,他挥舞着长鞭就像一个极佳的运动员。 “这鞭子真是出色的工具!”他叫着,“爱斯基摩人使用鞭子的灵巧劲儿真是无与轮比!” “不过,你不是爱斯基摩人!”若利夫夫人叫道,她徒劳地试图抓住那个冒失的车手的手臂! “我是说,”下士说,“我是说,这些爱斯基摩人能够怞到套车中随意哪一只狗的随意的一个合适的地方。他们甚至能用这鞭梢怞打到狗的耳朵,如果他们觉得合适的话,我来试试……” “别试,若利夫,别试!”他的小妻子叫着,吓得心惊肉跳。 “别怕,我的太太,别怕!我了解自己!正好现在我们右边的第五只狗又犯老毛病了!我来教训它!……” 不过,大概下士还不够“爱斯基摩化”,他使用那个长长的皮带能超出套车前方四尺远的鞭子也不够拿手,因为,呼啸着的鞭子飞出去,回过来时没掌握好,皮鞭卷到了若利夫自己的脖子上,圆软帽也飞上了天。毫无疑问,没有这顶厚帽子,下士会把自己的耳朵揪下来。 这时,狗跑向了一边,雪橇翻了个个儿,夫妻俩都摔到了雪地上。幸好,雪层很厚,两夫妇没受什么伤。但是下士是多么难为情啊!他的小妻子以怎样的目光看着他啊!霍布森中尉是怎样的责备他啊! 扶起雪橇,人们决定今后车子的缠绳,就像家务一样权归若利夫夫人,窘迫的下士只得依从了。于是小分队暂时停留后,又继续前进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没发生任何事故,天气始终晴朗,温度一直可以忍受,5月3日,小分队到达了恩特普赖斯堡。 [book_title]第六章 鹿群的决斗 漂逝的半岛--第六章鹿群的决斗 第六章鹿群的决斗 探险队从里莱恩斯堡出发后已穿行200英里了。旅行者们借助于漫长的黄昏,日夜驾着雪橇由拉车犬带着他们飞奔,当他们到达斯努尔湖畔的恩特普赖斯堡时,真是筋疲力竭了。 这个堡垒哈得孙湾公司建了才几年,实际上,它只是一个不大的供给站。这里主要是用作让那些从西北方300英里的大熊湖边上来的运货车队停靠歇息的。有12个士兵守卫着它。堡垒只有一座木屋,周围圈着栅栏墙。但尽管这住所不够舒适,霍布森中尉的同伴们还是愉快地住了下来,他们休整了两天,以便从旅途的劳累中恢复过来。 北极地区的春天在这里已可感觉到其微微的气息了。积雪在有些地方已融化了,夜晚也不够冷,不能再把它冻住了。零星的薄苔,稀落的小草,现出点点绿色,一些几乎无色的小花,从石缝中露出湿润的花冠。经过漫长冬眠后,已逐渐苏醒的这些大自然的景色使被白雪刺痛的眼睛感到悦目,这稀少的北极植物,使雪地变得迷人。 波利娜-巴尼特和贾斯珀-霍布森利用闲暇去小湖的岸边观赏,两人都理解大自然并由衷地欣赏大自然。于是,他们相伴而行,穿过了崩塌的浮冰及在阳光照耀下刚刚出现的小溪流。斯努尔湖面还结着冰。没有一点儿裂缝迹象。几座坍塌的冰山显现在坚硬的湖面上,现出千姿百态的漂亮形状,特别是当阳光在其尖脊上现出彩虹时,真是五彩缤纷,好像一只有力的手柔碎的彩虹片,撒满了大地,交织在一起。 “这景色真美!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一遍遍地说着,“所处位置不同,这棱镜的效果就变化无穷,您难道不像我一样,觉得我们好像俯身望着一个巨大的万花筒吗?不过也许您已看够了这景色,而对于我却是完全新鲜的?” “不,夫人,”中尉答道。“尽管我生在这片土地上,尽管我的童年和青年全都是在这儿度过的,我却从未看够这奇妙的美景。不过,如果阳光撒满大地,并改变了这里的景色时,您就如此兴奋了,那您观赏冬季严寒中的地区时会怎样呢?我承认,夫人,在温带地区如此宝贵的阳光,却有点损害了我的北极洲!” “的确,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微笑地望着中尉说。“不过,我认为太阳是最好的旅伴,不应抱怨它带来的热量,即便是在北极地区。” “啊,夫人,”贾斯珀-霍布森答道,“我属于这类人,认为最好在冬天参观俄罗斯,在夏天游览撒哈拉。那么就可以看到这些地方最有特色的面貌了。不!太阳是高原地区和热带地区的星球。在离极点30度的地方,便不是它的位置了。这个地区的天空,是冬季纯净寒冷的天空,是布满星辰的天空,时而有一道北极光照亮的天空。这里是黑夜之乡,不是白昼之地,夫人,这极地的长夜给您保留着奇观与妙景。” “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答道,“您参观过欧洲和美洲的温带地区吗?” “是的,夫人,我非常欣赏,它们值得欣赏。但我总是以更深的激情,新的热情回到我的故乡来。我是寒带的人,真的,我一点也不怕冷,它无法控制我,正如爱斯基摩人,我可以几个月连续生活在雪屋中。” “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答道,“您谈论这可怕敌人的方式真暖人心!我希望我能像您一样表现,不管您去多远的地方与北极的寒冷相抗,我们都共同去面对。” “好的,夫人,好的,愿跟随着我的所有同伴,士兵或女人,都能像您一样坚决!上帝保佑,我们走向远方!” “但您不能抱怨此次旅行的开始,”女旅行家提请注意。“直到现在,没出事故!气候宜于雪橇滑行!气温能忍受!一切都让我们成功。” “也许是的,夫人,”中尉答道,“但正是这太阳,您如此赞赏的太阳,将很快使我们的疲劳加倍,脚下的障碍增多。” “您是什么意思,霍布森先生?” “我的意思是,热量很快就会改变这个地区的面貌和自然景象,冰化了,地面上不利于雪橇的滑行了,大地又会变得高低不平,硬硬梆梆,气喘吁吁的狗不会再像箭一样带着我们快速飞奔。河流与湖泊会重新变成流水,必须要绕行或涉水而过。这一切变化,夫人,全是由于太阳,结果会是迟缓、疲劳、危险,至少是脚下易碎的积雪突然滑动,或这些从冰山顶上滑下的雪崩,是的,这就是这个每天都升得更高的太阳造成的。请记住这一点,夫人!古代宇宙起源论的四种元素,这里只有空气对我们有用,必不可少。但其他的三种,土、火、水不是为我们而存在的!它们与北极地区的大自然毫不相容。” 上尉恐怕有点夸张。波利娜-巴尼特夫人本可以轻松地反驳他这种论点,但她听到贾斯珀-霍布森如此热情地表述,并不觉得讨厌。上尉酷爱着这一地区,而此刻,女旅行家生活中的偶然也把她带到这里,他那种在任何艰难险阻面前都不会退却的精神,是一个最好的保证。 不过,贾斯珀-霍布森把未来出现的困难都怪罪于太阳,也是有道理的。三天后,5月4日,小分队重新上路时便看到了这一点。即使在夜里最冷的时刻,温度计也总是保持在32度①以上。辽阔的平原正全面解冻。白色的雪毯正融化成水。由于水的不断冲击,原始状岩石都露了出来,地面凹凸不平,这使雪橇摇摆震颤,使雪橇上的旅客们颠簸不已。狗群由于拉车困难,不得不慢慢地小步行走,于是,现在又可把缰绳交给莽撞的若利夫下士,而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任凭他喊叫或鞭打,都不可能让疲劳不堪的拉车狗群跑得更快。 ①华氏32度相当于摄氏零度——原注。 时而,旅客们下来走一阵子,以减轻狗群的负担。此外,这种快速行进的方式挺适合小分队的猎手们,他们不觉间走向了英属美洲那猎物众多的地带了。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她忠实的玛奇饶有兴致地跟随着猎手们。相反地,托马斯-布莱克却作出对狩猎行为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他到这遥远的地方来并非为了猎捕几只水貂或白鼬,而只是为了月球遮住太阳的那一准确时刻观测月亮。因此,当月亮升起到地平线上时,急躁的天文学家便贪婪地用眼睛盯住了它。这引得中尉有一天对他说: “嗯!布莱克先生!如果1860年7月18日月亮未来赴约这不可能的事情发生,那您就会感到太没劲了。” “霍布森先生,”天文学家严肃地答道,“如果月亮这样无礼,我定会告它!” 小分队的主要猎手是士兵马博尔和萨拜因,他们俩狩猎都很在行。他们在狩猎中练就了无与轮比的灵巧,他们那犀利的目光与熟练的双手连最巧的印第安人都甘拜下风。他们既会布陷阱,也会捕猎;他们精通所有的狩猎工具,并能用之于猎取貂、水獭、狼、狐狸、熊等等。没有什么手段是他们所不知的。马博尔和萨拜因灵巧而聪明,因此,克拉文蒂上尉才明智地将他们派在了霍布森中尉的小分队中。 不过,在小分队的路途中,无论是马博尔还是萨拜因,他们都无闲暇去设陷阱。他们至多只能离开一两个小时,只得满足于撞到他们枪口上的唯一野味儿。不过,他们对猎到了这一美洲动物群中的大反刍动物感到高兴,因为在这么高的纬线上这是罕见的。 5月15日这一天上午,两个猎手,霍布森中尉以及波利娜-巴尼特夫人来到了行程线路以东好几英里的地方。马博尔和萨拜因得到了中尉的准许,去追寻他们刚发现的清晰的兽迹。贾斯珀-霍布森不仅准许他们去,而且自己也想陪着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一起随他们去看看。 这些脚印显然是刚刚从这里经过的六只大黄鹿的。不可能有错,马博尔和萨拜因都这样认为,必要的话,他们能说出这些反刍动物的种类来。 “这种动物出现在这一地区似乎让您有些惊奇吧,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问中尉。 “确实,夫人,”贾斯珀-霍布森答道,“在57度线以外很少能碰到这一类的动物。我们猎捕黄鹿,只是在埃斯克拉夫湖以南的地区,那里生长着黄鹿爱吃的柳树和杨树的嫩芽,以及一些野玫瑰。” “那么,应该说,这些反刍动物也像毛皮动物一样,被猎人追捕,现在逃到了比较清静安稳的地方。” “我找不到其他原因来解释它们出现在65度线以外的地区,”中尉答道,“假定我们的两位猎手没弄错这些脚印的种类及来源的话。” “不,中尉,”萨拜因回答说,“不!马博尔和我,我们都没认错。地上留下的脚印的确是黄鹿的,我们猎手们称它为‘红鹿’,本地人称它为‘瓦毕提’。” “这肯定无疑,”马博尔补充说,“像我们这样的老猎人是不会上当的。另外,上尉,您听到这奇怪的叫声了吗?” 贾斯珀-霍布森及其同伴此时来到了一座小山丘的山脚下,山坡上已差不多无雪了,可以走上去。他们急忙爬了上去,而马博尔提到的那种叫声也越来越响。几声好似驴叫的嘶鸣有时也混进来,这证实了两位猎手没弄错。 贾斯珀-霍布森、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马博尔和萨拜因爬上了小山顶,向东边的一片平原望去。高低不平的地面上,一些地方还有残雪,但在不少地方与眩目的冰雪并存的却是浅浅的绿色。几株无叶的小灌木在这儿、在那儿做着怪样。地平线上大冰山清晰地显露在淡灰色的天空中。 “瓦毕提!瓦毕提!它们在那儿!”萨拜因和马博尔齐声叫着,用手指着东边四分之一英里处那一群紧紧靠作一团,容易辨认的动物。 “它们在干什么?”波利娜-巴尼特问道。 “它们在角斗,夫人,”贾斯珀-霍布森答道。“它们习惯于此,当极地的太阳使它们热血沸腾时,它们就角斗!这灿烂的星辰又起到了可悲的作用。” 从他们的处身之地,贾斯珀-霍布森、波利娜-巴尼特及其同伴能够清晰地分辨出鹿群。这是人们所知的鹿种繁多的鹿群中最漂亮的鹿,有圆角鹿、美洲鹿、牝鹿、灰麋和红麋等等。这些优雅的动物长着细腿。它们那棕色的毛皮上分布着几撮淡红色的毛,热天颜色还应深些。从它们那漂亮的白色鹿角上,可以认出这是些凶狠的雄鹿,因为母鹿绝对没有鹿角。这些黄鹿从前在整个北美地区分布很广,大部分在美国。但到处垦荒,森林在拓荒者的斧头下倒下了,黄鹿只得躲到了加拿大的宁静地区。很快,那里的宁静也被破坏了,它们只得经常光顾哈得孙湾附近地区了。总之,黄鹿应是寒带动物,这是肯定的;但正如中尉指出的那样,它们通常并不生活在57度线以外的地方。因此,这群鹿逃往这里只能是为了躲避疯狂捕猎它们的七步苇的印第安人,来到这荒原地带寻找安全。 鹿群的角斗疯狂地进行。这些动物丝毫未发现猎手们,也许猎手的参与也无法使角斗停下来。马博尔和萨拜因非常了解这角斗是多么盲目,因此,他们可以毫不害怕地走近前去,从容开枪。 霍布森中尉就提出了这个建议。 “对不起,中尉,”马博尔答道,“省点弹药和子弹吧,这些畜生正在玩着互相残杀的游戏,我们到时去捉战败者就是了。” “这些黄鹿有商业价值吗?”波利娜-巴尼特问道。 “是的,夫人,”贾斯珀-霍布森答道,“它们的皮没有麋的皮厚,可制成最好的皮子。用动物本身的油和脑髓擦皮子,可使皮子非常柔软,干湿都没事。因此,印第安人总是尽力寻找时机猎取这种鹿皮。” “不过,它们的肉难道不是一种好吃的野味吗?” “不怎么样,”中尉答道,“的确不怎么样。肉质太硬,味道不鲜;一离开火鹿油就凝住并粘在牙上。因此,这种肉质量不高,肯定不如其它的鹿肉。不过,在闹饥荒时,没有别的更好的肉可吃时,人们也吃,也像其他的肉一样养人。” 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就这样交谈了几分钟。突然,鹿群的决斗起了变化。这些反刍动物怒气已消?它们发现了猎手?它们感受到了即将来临的危险?不管怎样,除两头高大的鹿以外,整个鹿群都在同一时刻向东狂奔,速度之快无与轮比。一瞬间这些动物已无影无踪,跑得最快的骏马恐怕也追赶不上。 然而,两只看起来很漂亮的黄鹿还留在战场上,它们低着头,角对角,后腿使劲撑着,互相抵住对手。就好像是两个角斗士,他们一旦抓住对方便决不松手,似乎铆在了一起,绕着前腿转圈儿。 “真激烈啊!”波利娜-巴尼特叫道。 “是的,”贾斯珀-霍布森答道。“这些黄鹿是记仇的动物,它们恐怕是在算老帐呢!” “在它们狂怒地蛮干时,是不是应借此机会靠近前去呢?”女旅行家问道。 “我们有时间,夫人,”萨拜因答道,“那边的鹿逃不脱了!我们到离它们三步远的地方,把枪抵住肩膀,手指扣住扳机,它们不会离开原位的!” “真的?” “确实是的,”贾斯珀-霍布森用猎手的目光对两只角斗的黄鹿仔细观察了一阵后说,“它们或死于我们之手,或葬身于狼的利齿之下,这些鹿迟早会死在它们现在呆的地方。”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说,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答道。 “那么,走近些,夫人,”中尉说。“别怕惊扰了它们,正如我们的猎手所说,它们再也不能逃跑了。” 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在萨拜因、马博尔和中尉的陪同下一起走下了山丘。几分钟后,他们就走过了到战场去的路,黄鹿没动弹。它们同时用头推搡着,就像两头角斗的公山羊,但它们似乎连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的确,在激战中,两头鹿的鹿角缠在一起,除非鹿角折断,根本就无法分开。这是常发生的事,在狩猎场上,这种长角钉在地上。或相互缠绕的现象并非罕见。这些动物一旦缠在一起,很快就会饿死,或很容易地被其它动物捕食。 两颗子弹解决了鹿战。马博尔和萨拜因当场便剥了鹿皮,收了起来。他们以后再去硝制,并把一大堆带血的鹿肉留给了狼和熊。 [book_title]第七章 北极圈 漂逝的半岛--第七章北极圈 第七章北极圈 远征继续向西北方向推进,但在这坑坑洼洼的地方,拖拉雪橇使狗群疲惫不堪。这些勇敢的畜牲不再狂奔了,刚出发时,赶车人很难驾驭它们。疲惫的拉车犬一天只能走八至十英里。不过,贾斯珀-霍布森还是尽可能地催促小分队前进。他急着要赶到大熊湖的尽头,赶到孔菲当斯堡。他打算在那儿搜集一些对远征有益的情报。常常光顾湖北岸的印第安人是否已穿越了大海的沿岸海域呢?北冰洋在一年中的这个季节是否可以通行呢?这才是严重的问题,解决了这些问题,才能确定新商站的命运。 小分队走过的地区常常被众多的河流切断,其中大部分都注入了两条大河,即两边的马更些河和东边的科珀曼河。这两条大河从南向北注入北冰洋,在这两条主干河流之间流淌着众多的湖泊、泻湖与池塘。水面已经解冻,雪橇已无法冒险前行了。此后,必须绕湖而行,这就极大地增加了路程的距离。的确,霍布森中尉说得有道理。冬天才真正是北极地区的季节,因为冬季使这一地区畅通无阻。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将会一次又一次地看到这一点。 此外,位于“恶土”间的这个地区一片荒凉,正如几乎整个美洲大陆的北部地区一样。确实,有人计算过了,其平均人口是10平方英里不足一人。这些居民中除去已人数稀少的印第安人,就是几千名分属各个毛皮公司的商人与士兵。这些人通常聚集在南部地区,商站的附近。然而,小分队在途中从未见到任何人类的脚印。在易碎的土地上残留的只有反刍类动物和啮齿类动物的脚印。曾见到过熊,那种极为骇人的北极熊。不过,食肉动物的罕见使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很惊奇。女旅行家参照故事中的情节,以为北极地区应该是凶猛动物游来荡去的地方,因为海难者或巴芬湾的捕鲸人,以及格陵兰和斯匹茨堡那儿的人每天都被袭击,而在这里,小分队的路程上却极为少见。 “等着冬天吧,夫人,”霍布森中尉答复她说,“等严寒来临引起饥荒,也许您会如愿见到!” 经过疲惫而漫长的行程后,5月23日,小分队终于来到了北极圈边上。人们知道,这一纬度距北极点有23度27分57秒,它构成了一条精确的界线,当太阳的圆弧出现在地球背面时,目光便反照至此界线上。从这一点起,小分队的远征就完全进入了北极地区。 这一纬度由托马斯-布莱克和贾斯珀-霍布森以同样的灵巧躁纵着最精确的仪器进行了仔细的测定。波利娜-巴尼特测量时也在场,她满意地得知她终于要跨入北极圈了。这的确使女旅行家满足了自尊心。 “您在以往的旅行中已经跨越了两条回归线,夫人,”中尉对她说,“您今天又来到了北极圈边上。能够这样在如此不同的地方进行考察的探险家实属少见!有些人可以说是热带地区的专家。通常,非洲和澳洲是他们的考察地,例如巴尔特、比尔通、利文斯通、斯皮克、道格拉斯、斯图亚特之类的人。另一些人则相反,他们酷爱北部地区,人们对它的了解还那样的不充分,比如麦肯齐、富兰克林、潘尼、康纳、帕利、拉艾之类的人,我们现在走的就是他们走过的路。因此,应该祝贺波利娜-巴尼特夫人成为了一个世界旅行家。” “应该什么都看,或至少尽力什么都看看,霍布森先生,”女旅行家回答。“我想,在各地区遭遇的艰难困苦都应是一样的。如果说我们在北极地区不用担心热带地区的热病、高温的危害及黑人部落的残酷袭击,那么,严寒这个敌人也并非不那么令人生畏。凶猛的野兽在各个纬度都能遇到,我想,白熊也不会比西藏的老虎和非洲的狮子对旅行者更友善。因此,在北极圈那边,也会遇到两条回归线之间的那种同样的危险、同样的障碍。在那边的某些地区曾长久地抵御着最大胆的探险家想要进入的企图。” “恐怕的确如此,夫人,”贾斯珀-霍布森答道,“不过,我有理由认为,北极地区将会更难进入。在热带地区,主要是土著居民构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我知道,有许多旅行家都是这些非洲蛮族的牺牲品,总有一天,应进行一场文明战争来减弱他们的力量!但在南北极地区,正相反,阻碍探险者的不是居民,而是大自然本身,是不可逾越的大浮冰,是严寒,是酷冷,它使人类的力量陷于瘫痪。” “那么,霍布森先生,您是否认为热带非洲和澳洲最神秘的地方都将被人搜寻到,而寒带却不会被人转遍呢?” “是的,夫人,”中尉答道,“而且这观点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北极地区最大胆的发现者,如帕利、潘尼、富兰克林、马克吕尔、卡纳、摩尔东都从未越过北纬83度,这样就离极点有7度多。相反地,澳洲曾被无畏的斯图亚特由南向北探查过好几次,而非洲——对探险者来说是如此地令人生畏——从洛昂加湾到赞比亚河口,都由利文斯通博士全面考察过。因此,人们有理由认为,与南北极地区相比,赤道地区在地理上已差不多全都观察到了。” “您认为,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问道,“人类总有一天会到达极点吗?” “毫无疑问,夫人,”贾斯珀-霍布森答道,“男人——或是女人都有可能,”他微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直到目前为止,航海者为止行到极点,这个地球的所有子午线交错的地方而使用的方法都应完全改变。人们说有几个探险家似乎发现了可通航的海域。不过,这个无冰块的海域即使存在,也是难以到达的,况且无人能拿出有力证据,证明它能直通到北极。另外,我想,这一可通航的海域与其说方便了探险者,倒不如说是制造了障碍。对于我来说,在整个旅行期间,我更愿意走在坚实的大地上,不管是岩石还是冰块。那么,通过不间断的远征,我建的食品供应站和煤站将离极点越来越近,以这样的方式,用大量的时间,大量的金钱,也许为解决这一科学难题还会牺牲生命,我想,我恐怕就能到达地球的这一无法接近的极点。” “我赞成您的观点,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答道,“如果您有一天想试试,我不会惧怕与您分担疲劳与危险的,这是为了把联合王国的旗帜插到北极点上!不过,这并非我们此刻的目的。” “目前不是,夫人,”贾斯珀-霍布森说道。“然而,公司的计划一旦实现,当新堡垒在美洲大陆边线上建起来时,它有可能会成为远征北部的一个自然出发点。此外,如果毛皮动物被追捕得太厉害,躲到了极地的话,我们就得追过去。” “除非穿毛皮大衣这一昂贵的风尚不再时髦。”波利娜-巴尼特说道。 “啊!夫人,”中尉叫道,“总会有某个漂亮女人想要紫貂手笼或是水貂披肩,必须满足她才行!” “怕是,”女旅行家笑着说,“第一个到达极点的人可能是为了追捕一只水獭或是银狐的人。” “我也相信,夫人,”贾斯珀-霍布森又说。“人性既如此,获利总会比对科学的兴趣更能把人引得更远更快。” “什么!是您在这样说,您,霍布森先生!” “我不也是哈得孙湾公司的一名普通职员吗?夫人。而公司不做其他的事,却投入金钱与人员去冒险,不也是为了唯一的目的,希望增加利润吗?” “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答道,“我认为已相当了解您了,可以肯定,在需要时,您定会全身心地献身于科学。如果需要您为了单纯的地理学去北极,我相信您会毫不犹豫的。”不过,她微笑着补充说,“这是很遥远的重大问题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还只到了北极圈,我希望越过它时不会遇到太多的困难。” “我不大知道,夫人,”贾斯珀-霍布森说,他此时正在仔细地观察气候状况。“几天来,天气变得很危险。您看那灰蒙蒙的天空。所有的雾气都将很快变作雪花,只要一起风,我们就会遭到暴风雪的袭击。我确实急着要赶紧到达大熊湖!” “那么,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站起身来说,“我们别浪费时间了,下命令出发吧。” 中尉不需别人来催促。如果是他一个人,或与几个与他一样精力充沛的同伴一起,他会日夜兼程地赶路。但他不能让大家都像他一样。即使他一点儿也不累,他还需要为别人着想。因此,那一天,出于谨慎,他让小分队休息了几个小时,大约快到下午3点时,才重新上路。 贾斯珀-霍布森对天气变化的预测一点也没错。确实,天很快就变了。这天下午,雾愈加大起来,形成了陰沉沉的淡黄色。中尉很担心,但丝毫未表露。当雪橇套上的狗群疲惫不堪地拉着他行进时,他与朗中士聊起天来。这暴风雨的征兆并未使他感到忧虑。 很不幸,小分队这时穿越的地段不适合雪橇的滑行。地面起伏不平,沟沟坎坎,时而竖起一堆花岗岩,时而被刚刚开始融化的大冰块堵住了路,这极大地延误了前行,并使行程极为艰难。不幸的狗群累得实在不行了,驾车人的皮鞭也失去了作用。 因此,当突然出现的凹凸地面差点把他们抛出来时,中尉和他的手下人常常被迫走下子,助疲惫的狗群一臂之力,在雪橇后推车,甚至抬车。这无休止的疲惫每个人都得毫无怨言地忍受,对此,人们都能理解。只有托马斯-布莱克沉浸在专注的思索中,从不下车,因为他胖胖的身子无法适应这艰难的工作。 自越过北极圈以来,人们看到,地面变了个样。显然,地理的激变在这儿布下了大石块。不过,完整的植被现在也显现在地面上了。在山丘侧坡上,那峭壁挡住了寒冷北风的地方,不仅有大大小小的灌木丛,也有一组组的树群。树种一成不变,有松树、枞树、柳树、桦树。这些树木的出现证实了这一寒带地区的某些植物的生命力。贾斯珀-霍布森希望在他到达北冰洋边上时,也不缺少这些北极的树种。这些树木可以用作建造堡垒,也可以用作住户取暖。每个人都像他那样存有一线希望,同时观察着这一相对来说不太干旱的地区,以及埃斯克拉夫湖与恩特普赖斯堡间那大片白茫茫的平原,大家都注意到了其间的反差。 夜晚,黄色的雾更浓了,起风了。很快就下起了大雪,地面上一下子就盖上了厚厚的一层,不到一个小时,雪层已有一尺厚了。由于雪冻不上,便都成了泥浆状,雪橇的前行极为困难。雪橇那弯曲的前梢深深地陷入柔软的白雪中,时时阻碍看车子前行。 将近晚8点时,风开始狂刮起来。被暴风驱赶的雪忽而掷向地面,忽而跃向空中,形成了大大的旋涡。狗群逆着狂风,被大气流刮得睁不开眼睛,无法前进。小分队此时正行走在一条狭谷里,被挤在高高的冰山之间,暴风以无与轮比的狂怒冲进了狭谷。被狂风吹裂的大冰块落在路上,使旅途极为危险。这类似于局部的雪崩,最小块的都将砸碎雪橇和乘车人。在这种情况下,前进是无法继续了。贾斯珀-霍布森也未挺多久。他同朗中士商量了后,便下令停止前进。不过,必须找到一个避风处来躲避这失去控制的“卷雪大风”。这难不倒这些习惯于极地探险的人。贾斯珀-霍布森及其战友都知道在此种情况下该怎么干。他们已不是第一次遭遇暴风雪,并也像此时一样远离公司堡垒几百英里,既无爱斯基摩人的草棚,也无印第安人的茅屋用以藏身。 “冰山!冰山!”贾斯珀-霍布森叫着。 大家都明白了中尉的意思。要是在这些大冰块中挖出一些“雪屋”来,或者说就是挖几个洞,在暴风雪中每个人都能蜷在里面避一避。斧头与刀子立刻砍向了易碎的冰山。三刻钟后,便在厚厚的冰山上挖好了十几个小洞口的窝洞。每个洞里都可呆上两三人。至于狗嘛,它们都松了套,自由行动。人们都很相信它们的聪明,它们会在雪下打个足以藏身的地方。 不到十点,所有的远征人员都躲进了雪屋中。人们按自己的意愿,组成两三个人的小组。波利娜-巴尼特夫、玛奇和霍布森中尉占了一个窝。托马斯-布莱克和朗中士埋身在一个洞里。其他人也同样钻进了雪屋中。这些匿身处即使不能说舒服,倒确实很暖和,要知道印第安人或爱斯基摩人没有其他的避身处,哪怕是在最寒冷的日子里。因此,贾斯珀-霍布森和他的同伴可在洞中安全地等待暴风雪结束,只是要小心洞口不能被雪堵住。于是,他们谨慎地每半小时打扫一次洞口。在暴风雪中,中尉和他的士兵们几乎不能出去。幸好,每个人都带了足够的食品,可以过着海狸式的生活,而不会忍饥挨冻。 在48个小时里,暴风雪越来越大。狂风在狭窄的山谷里呼啸,卷去了冰山的峰顶。巨大的轰隆声在山谷中千呼百应,这表明了雪崩是多么的严重。贾斯珀-霍布森有理由担忧,山间的旅途上又竖起了不少难以逾越的障碍。在轰隆声中还夹杂着吼叫,中尉不会搞错,他毫不遮掩地告诉勇敢的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说是有熊在峡谷中激荡。万幸的是,这些令人生畏的动物自顾不暇,没发现旅客们的藏匿处。埋在风雪下的狗和雪橇都未引起它们的注意,它们也就走了过去,而未做坏事。 最后一夜,即5月25至26日的那天夜里,更加骇人。风暴如此猛烈,真好似冰山大坍塌。的确,人们感到这些大冰山好似从根底上在颤抖。如果冰山砸下来,等待着不幸者的便是死亡的陰影。冰块带着骇人的声响爆裂开来,一阵晃动,形成了不少裂缝,这会影响冰山的坚固。不过,还未发生大的崩塌。大冰山挺立着,接近凌晨时,正如北极地区常有的现象,猛烈的暴风雪在酷寒的影响下突然耗尽了力气,曙光初照时,又重新风平浪静了。 [book_title]第八章 大熊湖 漂逝的半岛--第八章大熊湖 第八章大熊湖 真是个好时机。这短暂的严寒,——通常出现在五月的某些时日里,甚至在温带的一些纬度上也一样——,足以冻住了厚厚的雪层,地面又利于行进了。贾斯珀-霍布森又上了路,小分队随他之后飞速前进。 路线的方向稍有变化。小分队不是直向北走,而是向西运行,可以说是顺着北极圈的弧度前行。中尉想去建在大熊湖畔的孔菲当斯堡,这几天的严寒有利于实施他的计划;他走得飞快;任何阻碍都未出现,于是,5月30日,他的小分队到达了商站。 建在马更些河边上的孔菲当斯堡和古德霍普堡当时是哈得孙湾公司所辖的最北边的两个商站。孔菲当斯堡建在大熊湖的最北边,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湖水冬天结冰,夏天通航,由此,它与最南边的富兰克林堡保持着来往。这些商站,尤其是孔菲当斯堡,在大熊湖岸边和水面上开发经营,更不用说它们与这些高纬度上的印第安人猎手间进行的日常交易了。这个湖像是一个真正的地中海,其长与宽包括了好几个纬度。湖的图形很不规则,中央部分由两个夹岬角扼住,北面扩开,像个三角形大喇叭。总体形状差不多是一张皮撑开、没有头的大反刍动物兽皮。 孔菲当斯堡正好建在其后抓尖上,离美洲北海岸上众多蜿蜒的三角湾之一的加冕湾不到200英里。堡垒建在北极圈外,但离70度纬线还差三度,哈得孙湾公司坚持要在这条线以外再建一个新商站。 孔菲当斯堡总体上来说,与南部的其他商站布局相同。由一幢军官房、几间士兵房以及毛皮仓库构成。全都是木板房,并围起了栅栏墙。此时,负责的上尉不在,他同一拨印第安人和士兵去东边找猎物更多的地带了。上一个季度情况不大好。缺珍贵毛皮。不过,作为补偿,水獭皮还是收获颇丰,这多亏了靠近湖泊。不过,这批存货正好刚送到南部的中心商站,因此,孔菲当斯堡的仓库里现在空空如也。 上尉不在,便由一位中士代表堡垒出来迎接贾斯珀-霍布森。这位士官正好是朗中士的小舅子,名叫费尔敦。他全心全意地愿为中尉服务,中尉想让同伴们休息休息,便决定在孔菲当斯堡住上二三天。由于出去了一个小队,房间是够用的。人和狗都舒舒服服地住下了。最漂亮的主房宿舍自然留给了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她极为感谢费尔敦中士的殷勤照顾。 贾斯珀-霍布森首先关注的是向费尔敦了解是否有某个北部的印第安人部落正在大熊湖沿岸搜索猎物。 “是的,中尉,”中士答道。“最近有人告知我们,说在湖北岸发现了野兔部落印第安人的宿营地。” “离堡垒多远?”贾斯珀-霍布森问道。 “大约三十英里,”费尔敦中士答道,“您是不是想跟这些土著居民联系?” “是的,”贾斯珀-霍布森说道,“这些印第安人可以给我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让我了解临近北冰洋、靠近巴瑟斯特角的那块地方。如果位置合适,我打算在那儿建新商站。” “那么,中尉,”费尔敦答道,“再没有比去野兔部落宿营地更容易的事了。” “从湖边去?” “不,走湖面水路,目前可以通航,风向也有益。我们给你们一条小艇,再派个水手驾船,几个小时后,你们就到达印第安人营地了。” “好吧,中士,”贾斯珀-霍布森说,“我接受您的建议,那么,明天一早,如果您愿意的话……” “您认为合适的任何时刻都行,中尉。”费尔敦中士答道。 出发的时刻定在第二天早晨。当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得知这一计划后,请求贾斯珀-霍布森允许她一同前往,——这个要求,人们知道,立刻就得到了允许。 但是,要打发这天剩下的时光啊。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贾斯珀-霍布森、两三个士兵、玛奇、麦克-纳普夫人和若利夫夫人由费尔敦带着,去邻近的湖岸边上看了看。湖岸边上并不缺绿色植物,已无雪迹的山丘上分布着苏格兰松之类的含树脂的林木。这些树有40米高,提供了堡垒居民整个冬天所需的烤火木柴。树木那长着柔软枝条的粗树干呈很有特色的浅灰色。茂密的林木延至湖边,排列整齐,挺拔,树高相同,但它却使景色显得单调,树丛间长满浅浅发白的小草,散发出百里香的芳香气味。费尔敦中士告诉客人们,这种很香的草叫作“侞香草”,把它扔到火红的炭上,就会发出芳香的气味。 散步者离开堡垒,走了几百步后到了一个天然小港湾,它被夹在高高的花岗岩峭壁间,受着保护,免遭大海激浪的冲击。正是在这儿停泊着孔菲当斯堡的船队,其中包括一条小渔船,——正是这条船,在第二天要载着贾斯珀-霍布森和波利娜-巴尼特去印第安人营地。从这儿,可以看到大部分湖面,以及绿树成林的山丘,蜿蜒的湖岸,参差的岬角与小湾,水面上阵阵轻风,吹得微波荡漾,湖面上倒映着几座变幻不定的冰山。南边,视线所及处为真正的大海水平线,这是一条环形线,由在阳光照耀下浑然一体的天空与湖面清晰地刻画出来。 这个由大熊湖水构成的广阔空间,布满石子和花岗岩石块的湖岸,铺着青草绿毯的山坡,长满树木的山丘,到处是一片动植物生机勃勃的景象。各种野鸭在水面上追逐嬉戏,嘎嘎欢叫;这里有绒鸭、哨鸭、花鸭,以及饶舌碎嘴的“老太婆”鸭。几百只剪水鹱和海雀向各处振翅飞翔。白尾海雕在树下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它有2英尺高,是隼类动物,腹部为浅灰色,爪和喙为蓝色,眼睛为橙黄色。这些飞禽的窝用海草建成,筑在树枝上,看起来有一大片。猎手萨拜因打倒了一对大个儿的白尾海雕,其翅膀展开长约6英尺——是这种候鸟的最好标本,它们以食鱼为主,严寒使它们到墨西哥湾去过冬,夏季它们又回到北美纬度最高的地区生活。 但使散步者特别感兴趣的是要抓住一只水獭,其毛皮价值好几百卢布呢! 这些珍贵的两栖动物的毛皮在中国从前极为稀少难得。但是,如果说这些毛皮在天朝①市场上已价格大跌,在俄国市场上却还是大受欢迎。在那儿,货物的销售总能保证,并且价格昂贵。因此,俄国商人开发了从新柯尔努伊到北冰洋的整个边境地带,不间断地追捕着海水獭,其种类也奇异地减少了,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动物看到猎就逃,猎人们直把它们追到堪察加海岸和白令海峡的各个岛屿上。 ①指中国。 “不过,”费尔敦中士向他的客人们详细讲述了这些后,又补充说,“美洲水獭也不容忽视,大熊湖这一带常见的水獭,每只也值250到300法郎。” 的确,生活在湖水下的这些水獭都是质量上乘的。中士本人灵巧地开枪打死的那只就差不多等值于堪察加半岛的了。这动物从头到尾身长2英尺半,短腿,浅棕色的毛在背部深一些,腹部浅一些,毛绒如丝,又长又亮。 “打得好,中士!”霍布森中尉说,他把这个动物的漂亮毛皮拿给波利娜-巴尼特夫人欣赏。 “确实,霍布森先生,”费尔敦中士答道,“如果每天都像这样得到一张水獭皮,我们就无可抱怨了!但得花时间来等候这些动物啊,它们游泳入水的速度真是惊人!它们几乎只在夜间出来,白天极少出洞,它们的洞或在树干里,或在岩缝中,极难发现,甚至经验丰富的猎手也无能为力。” “水獭数量越来越少了吧?”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问道。 “是的,夫人,”中士答道,“有朝一日它们绝了种,公司的利润将会大幅度下降。所有的猎手都在抢这种毛皮,尤其是美国人与我们进行着致命的竞争。在旅途中,中尉,难道你们没碰到过美国公司的职员吗?” “一个都没有。”贾斯珀-霍布森答道,“他们也常光顾这么高纬度的地区吗?” “经常来,霍布森先生,”中士说,“看到这些讨厌的家伙时,最好小心一点。” “这些人员是大盗吗?”波利娜-巴尼特问道。 “不,夫人,”中士答道,“但这是些令人生畏的对手,当猎手少时,猎手们在争夺中要开枪的。我甚至敢于肯定,如果公司的意图获得了成功,如果你们终于在大陆的边线上建起一座堡垒,你们的榜样很快会被美国人模仿,愿老天爷挫败他们!” “噢!”中尉答道,“地域辽阔,太阳下的人们都有位置。至于我们,让我们先干起来!只要我们脚下的大地坚实,我们就向前进,愿上帝保佑我们!” 散步了三个小时后,游客们回到了孔菲当斯堡。有鱼和新鲜野味的丰富晚餐,已备在大厅中等待着他们了。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儿。随后,他们闲聊了几个小时。堡垒的客人们夜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是5月30日,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凌晨五点就起了床。中尉将用一整天的时间去察看印第安人营地,并收集可能对他有用的情报。他提议托马斯-布莱克一同前往。但天文学家宁可留在陆地上。他希望作一些天文观测,并准确测定孔菲当斯堡的经度和纬度。因此,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只得独自渡湖前往,由一个为公司服务多年的老水手诺尔曼驾船。 两个乘客由费尔敦中士陪同前往小港口,老诺尔曼在船上等着他们。这只是一条渔船,没有甲板,龙骨长16英尺,配有标高的索具。一个人便可轻松躁作。天气很好,微微吹来的东北风,正适于船行。费尔敦中士向客人们告别,请他们原谅不能陪同前往,因为中尉不在时,他不能离开商站。缆绳松开了,小船顺着右舷风离开小港湾,飞速穿行在清凌凌的湖面上。 这次旅行真可谓是一次漫游,而且是迷人的漫游。老水手寡言少语,舵柄夹在臂下,静静地呆在船尾上。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坐在船侧的长凳上,仔细观看着展示在眼前的景色。小船在离岸大约3英里的水面上沿着大熊湖北岸直行。因此,他们清楚地看到了满山树林的山丘向西慢慢地低下去。从这一边看,湖北岸地区平坦辽阔,天际遥远。这个湖岸与绿杉环绕的孔菲当斯堡所在的那个夹角形湖岸恰成反比。还能看到公司的旗子在圆屋顶上迎风飘扬。南边和西边,太阳斜照湖面,发出道道光芒;但好似移动着的冰山,犹如大块的银子,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严寒铸就的冰块未留一丝痕迹。只有这飘浮着的冰山,太阳也无法使其化冻,好似要与北极的太阳争个高低,这太阳在天穹里描绘出一道悠长的昼间弧光,热量不大,却还明亮。 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像往常一样,交谈着这奇特的大自然在他们内心引起的感想。他们的大脑中又丰富了许多值得回味的记忆,而小船在平静的湖面上轻轻地起伏着飞驰。 的确,小船早晨6点启航,9点时已靠近了他们应该去的湖北岸。印第安人的营地建在大熊湖的西北角,不到10点,老诺尔曼已把船停泊在了陡峭河岸边上的一座不太高的峭壁脚下了。 中尉和波利娜-巴尼特立刻上了岸。两三个印第安人跑到他们面前,——其中有他们的首领,头上戴着不少羽毛饰,用相当清晰的英语与他们交谈。 野兔部落的印第安人,以及铜部落的印第安人、海狸部落的印第安人及其他的全部属于七步苇族,因此,他们的习俗与服饰区别不大。另外,他们与商站交往频繁,这种贸易活动可以说已使他们“英国化”了,其程度正是一个蛮族人所能及的。他们把猎得的动物送到商站,从商站换回生活必需品,几年来,他们自己已不再生产了。可以说,他们是公司的雇佣人员;他们的生活有赖公司,毫不奇怪,他们已完全失去了其特色。要找未与欧洲人接触过的土著种族,得上行到更高的纬度,直到通常只有爱斯基摩人光顾的冰冻地区去才行。 像格陵兰人一样,爱斯基摩人才是北极地区真正的子孙。 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去了离岸边半英里远的野兔部落印第安人营地。他们在那儿看到了30来个土著人,有男,有女,有孩子,他们开发着湖岸,以捕鱼和打猎为生。这些印第安人正好最近才从美洲大陆北边地区回来,他们向贾斯珀-霍布森讲述了一些有关70度纬线周围的现状,情报不大完整。不过,中尉满意地得知,几年来,在北冰洋沿岸还未曾见过欧洲或美洲的任何探险队,而且每年的这个时期水面都可通航。至于他有意前往的巴瑟斯特岬角,野兔部落的印第安人一无所知。此外,他们的首领说,大熊湖与巴瑟斯特角之间的地带是难以通过的地方,那里高低不平,目前解冻的河流阻断了道路。他建议中尉沿湖东北部的科珀曼河下行,从最短的路程抵达海岸。到了北冰洋后,就可自在地沿着海岸走了,那时,贾斯珀-霍布森就有了主动权,可停留在他觉得合适的地方了。 贾斯珀-霍布森谢过了印第安人首领,送了他几件礼物后就告辞离开了。然后,他陪着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在营地周围转了转,快到下午3点时才回到船上。 [book_title]第九章 湖上风暴 漂逝的半岛--第九章湖上风暴 第九章湖上风暴 老水手正不耐烦地等着他们回来。 的确,差不多一个小时以来,气候变了。天气的突变确会使一个习惯于察看天色的人忧虑。浓雾笼罩的太阳像一个微白的圆盘,无亮无光。微风轻轻地吹,但可听到湖水在南边咆哮。这种将至的气候变化的征兆在高纬度地区发展极为迅速。 “出发吧,中尉先生,出发!”老诺尔曼忧虑地看着头顶上的大雾,叫着。“出发!别再耽误了!天就要变了。” “的确,”贾斯珀-霍布森答道,“天气完全变了,我们没注意到这种变化。” “那么,您怕有暴风雨?”女旅行家问诺尔曼。 “是的,夫人,”老水手答道,“大熊湖的暴风雨通常极为骇人。这里的暴风雨就像大西洋中的一样迅疾。这突如其来的大雾不是什么好征兆。不管怎么说,可能暴风雨在三、四个小时里还下不来,到那时,我们应该已回到了孔菲当斯堡。不过,要刻不容缓地出发,因为小船在与湖水已持平的岩石边上穿行不大安全。” 霍布森中尉无法与诺尔曼讨论这些事,诺尔曼比他懂的多。老水手长时间以来一直在湖上渡船,是个有实践经验的人。因此,应参考他的经验。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上了船。 然而,在解开缆绳,推船入湖时,诺尔曼——他是否有预感?——喃喃地说着: “也许等一等更好!” 听到了此话的贾斯珀-霍布森看着已坐在舵边的老水手,如果他独自一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出发。但波利娜-巴尼特的在场告诉他应谨慎行事。女旅行家明白她的同伴为什么犹豫。 “别管我,霍布森先生,”她说,“如同我不在一样地行动吧。如果这位勇敢的水手觉得该出发,那就赶紧出发吧。” “听天由命吧!”诺尔曼答道,并解开了缆绳。“我们走近路回堡垒。” 小船驶入湖中。一个小时里,船只走了一点儿路。船帆将要鼓起,在风向不定的狂风中拍打着桅杆。大雾变得更浓。小船遭受着大浪的颠簸,因为,大海在空气中“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两位乘客一言不发,而老水手却眯着眼睛试图看穿浓雾。此外,他已准备好应付各种事件,他手抓帆索,等着风,如果突然来风,他就松手。 不过,直到此时,还没有什么搏击,如果船行顺利,就再好不过了。可是,船行了一个小时,离印第安人营地还不足两英里,实在是风向不定,风力微弱。此外,讨厌的陆地来风把小船吹向湖心,在这浓雾漫天的气候里,湖岸已几乎看不清了。这真是很麻烦,因为如果一直刮北风,这个易漂流的轻舟就无法控制住方向,就有被刮到远方的危险。 “我们几乎走不动!”中尉对老诺尔曼说。 “几乎不动,霍布森先生,”水手回答,“风向不定,风向定了时,怕也是来自不利的方向。那么,”他用手指着南方补充说,“我们恐怕在回到孔菲当斯堡之前会先看到富兰克林堡!” “那么,”波利娜-巴尼特开玩笑地说,“就能游览全湖了。大熊湖真美,值得从北到南遍游一番!我想,诺尔曼,我们将从富兰克林堡返回,对吧!” “是的,夫人,如果能到那儿的话,”老诺尔曼说,“但这湖上的风暴持续半个月是常有的事,如果我们不幸到了南岸,我不能保证贾斯珀-霍布森中尉在一个月内回到孔菲当斯堡。” “那么,小心点,”中尉答道,“因为这会严重影响我们的计划。要谨慎从事,朋友,如需要的话,还是尽快返回北岸。我想,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不会退缩,能走上二十到二十五英里赶回去。” “我很想返回北岸,霍布森先生,”诺尔曼回答,“现在不行了,您看,风向好似定在这边了。我能做的,只是试着到达那个东北的岬角,如果风不再加大,我希望能一路顺利。” 可是,大约4点半时,风暴来了。天空高处回响着尖利的风声,风还在高处,未来到湖面,但也快了,透过浓雾传来惊鸟的尖叫声,然后,突然浓雾撕裂,大片的乌云低沉地被撕成碎碎的云絮,狂猛地吹向南方。老水手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北风呼啸,很快就会变成暴风雨来到湖面。 “小心!”诺尔曼喊道,一边拉紧帆索,让小船在舵的作用下迎风挺立。 暴风雨来了。小船先倒向一边,又正了过来,在浪峰上跳跃着。从这时起,波涛汹涌好似大海。在这相对来说不很深的湖底,大浪重重地落下,然后又弹起极高的巨浪。 “帮帮忙,帮帮忙!”老水手叫着,试图赶紧放下船帆。 贾斯珀-霍布森以及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试着去帮助诺尔曼,但毫无效果,因为他们对驾船都不大在行。由于诺尔曼不能放手舵柄,而升降索都在桅杆顶上,帆放不下来。小船时刻有翻船的危险,巨大的海浪已经漫上了船帮。天空黑沉沉的,越来越暗。冷雨夹着雪花滂沱而下,狂风怒吼,浪峰狂溅。 “砍断!砍断!”老水手在暴风雨的狂吼中嚷着。 风刮乱了头发,雨迷住了双眼的贾斯珀-霍布森抓住了诺尔曼的刀子,割断了像竖琴弦的吊索。但湿缆绳在滑轮中不动,横桁被吊在桅杆的顶上。 于是,诺尔曼想退避,退避到南边去,既然无法迎风前进;退避,尽管在水速高于船速的浪峰里这么做也很危险;退避,尽管这种退避冒着船被刮到大熊湖南岸的危险! 贾斯珀-霍布森和他勇敢的女伴意识到了正威胁着他们的危险。这不牢固的小船无法长久地抵住大浪的冲击。船或是撞碎,或是沉没。船上乘客的性命都在上帝手中。 然而,不论是中尉,还是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都未感到绝望。他们抓牢板凳,从头到脚洗着冰冷的浪花浴,浸透了雨雪,被围困在陰沉凄切的狂风暴雨中,却毫无惧色地透过浓雾注视着前方。看不到一点陆地。在与小船一链①的地方,只见云水浑然一色。随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老诺尔曼身上,他双眼紧眨,咬紧牙关,双手紧张地抓牢舵柄,还在努力使小船随风前行。 ①链:旧时计量距离的单位,约合200米。 风暴如此强烈,失去控制的小船在这种危险的状况中已无法坚持多久了。迎头而来的浪峰不可避免地会把小船摧毁。已有榫头松动了,如果小船整个地落在浪峰底部,可以想象,它恐怕就不会浮上来了。 “必须退避,还是得退!”老水手喃喃地说着。 他一推舵,放开帆索,向南边航去,猛然扬起的船帆立即以令人眩晕的速度把小船带走了。但无边无际的海浪更加灵活,速度更快,这是顺风后退的极大危险。小船航行的线路上已聚满大浪,无法避开。船里灌满了水,必须不停地把水舀出去,不然船有沉没的危险。随着小船驶进湖中,离岸边更远,湖水就更加汹涌。没有避处,没有树障,没有山丘用来阻住风暴在小船四周的猖獗。有时现出一线晴空,或不如说是除去了浓雾,隐约可见巨大的冰山在大浪的推动下像浮筒一样漂向湖的南部。 这时正是5点半。无论是诺尔曼,还是贾斯珀-霍布森都无法估计已走了多少路,也不知船行的方向。他们已控制不住小船了,只能忍受着风暴随心所欲的摆布。 这时,在距小船后面100英尺的地方,耸起了一股巨大的浪潮,白色的浪峰清晰可见。浪潮前方,水面波动,形成了一个大漩涡。所有的小波浪都被暴风吹散,消失不见。在转动的漩涡中,水的颜色是黑色的。小船深深地落入了越转越深的浪底中。大浪越来越近,压住了周围的所有波浪;大浪逼进小船,就要把它压扁。诺尔曼转过头,看着大浪压过来。贾斯珀-霍布森和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也大睁着眼睛望着大浪,等待着浪峰打下,却无法躲避。 大浪的确扑了过来,夹带着骇人的巨响,它涌上了小船,盖住了船尾。船身被猛撞了一下。中尉和他的女伴不禁叫了一声,埋在了浪山下。他们恐怕以为小船这时定会沉没了。 然而,船身的四分之三都灌满了水的小船又浮了上来……,但老水手失踪了! 贾斯珀-霍布森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喊。波利娜-巴尼特转向了他。 “诺尔曼!”他用手指着船尾的空位喊着。 “不幸的人!”女旅行家喃喃地说着。 贾斯珀-霍布森和她站了起来,冒着被抛出小船的危险,小船这时正在浪尖上跳跃着。但他们什么也没看见,既听不到叫声,也听不到喊声。白色的浪花上什么都没有。老水手已葬身波浪中了。 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又坐到了长登上。现在,他们独自呆在船上,大概只能自己救自己了。但中尉和他的女伴都不会驾船,在这不幸的境遇中,一个有经验的水手恐怕也只能将就着找准方向!小船成了波浪的玩具。始终扬起的帆带着小船飞驰。贾斯珀-霍布森能控制住它的速度吗? 对于这两个不走运的人,真是境遇悲惨!他们被暴风雪困在不结实的小船上,而且他们甚至不会驾船! “我们完了。”中尉说。 “不,霍布森先生,”勇敢的波利娜-巴尼特答道,“我们先靠自己!随后老天会来帮助我们!” 贾斯珀-霍布森于是了解了这个勇敢的妇女,此时,他们的命运相同。 最要紧的是把加重了小船份量的水弄出去。再一个大浪会在瞬间灌满船舱,船恐怕就会立即沉没。另外,小船轻巧了后,会更加容易浮上浪涛,那时,它下沉的危险也就减少了。于是,贾斯珀-霍布森和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迅速地舀干了水,因为仅水的流动就能在行进中让他们摔倒。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工作,因为,浪峰随时会涌向小船,手里必须总拿着木勺舀水。这项任务由女旅行家专门负责。中尉握着舵柄,勉强地驾着小船顺风而行。 好似为了加大危险,黑夜,或算不上黑夜,——在这个纬度,一年中的这个时候,黑夜只持续几个钟头,——至少是天色渐暗了。沉沉的云彩和雾气混成一片,形成了厚厚的浓雾,几乎没有多少模糊的光亮。两个船身之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一旦碰上浮冰,小船就会被撞成碎片。然而,这些漂浮的冰块可能会突然出现,以小船这样的速度,根本无法回避。 “您是不是控制不住舵柄了,贾斯珀先生?”在风暴的一次间歇中,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问道。 “是的,夫人,”中尉答道,“您应准备好意外事件的发生!” “我准备好了!”勇敢的女人简单地答道。 这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被风撕碎的船帆像白色的蒸气一样随风而去。小船受快速的驱使,又飞驰了一阵儿;然后,船一下停住,于是,波浪将其摇来摆去,颠簸不已。贾斯珀-霍布森和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觉得完了!他们东碰西撞,从长凳上猛摔出去,碰得满身是伤。船上找不到一块能扯起作帆的布来。这两个不幸的人被困在昏暗的浪花中,置身于雨雪交加的风暴中,互相几乎看不见,听不着,随时都感到危险的逼近。也许有一个钟头的时间,他们就这样呆着,祈求上帝,只有上帝才能救他们。 他们像这样漂荡,被狂怒的波涛颠簸的状况还会持续多久呢?霍布森中尉和波利娜-巴尼特夫人恐怕都说不清楚。这时,小船被猛撞了一下。 小船刚刚撞上了一块大浮冰,——一大块壁峭、滑溜的漂浮物,手无法抓住。这无法防备的突然撞击使船头裂开了,水一下子涌了进去。 “我们要沉了!我们要沉了!”贾斯珀-霍布森叫着。 的确,小船直沉水中,水已没到长凳的高度了。 “夫人,夫人!”中尉叫着,“我在这儿……我会留在……您的身边!” “不,贾斯珀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答道。“您一个人还有救……两个人就都得完!别管我了!别管我!” “绝对不行!”霍布森中尉叫着。 但他刚说出这个词,又一个波浪打中了小船,它便直沉了下去。 两个人消失在了由于船的突然下沉引起的漩涡中。过了一会儿,他们又浮上了水面。贾斯珀-霍布森用一只手用力地划水,另一只手撑起了他的女伴。很显然,他与汹涌的波涛搏斗不了多久,他将同他想救起的人一同遇难。 这时,奇怪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不是惊鸟的叫声,的确是人的声音的呼唤。贾斯珀-霍布森拼尽全身力气,浮到浪花上面,向四周迅速地瞟了一眼。 但在这浓雾中他什么也没看见。然而,他仍然听到了这些叫声,而且越来越近。怎样大胆的人敢在此时来救他呢?不过,不管他们怎么做,恐怕都会到得太晚了。受身上衣服的束缚,中尉觉得与不幸的女伴一同被拖住了,他此时已不能让她的头部保持在水面上了。 于是,出于本能,贾斯珀-霍布森发出了最后的吼声,随后便被一个巨浪打下去了。 但贾斯珀-霍布森没有搞错。三个在湖上漂荡的男人发现了沉没的小船,便急忙赶来救助。这些人——唯一有可能成功地与这咆哮的浪涛搏击的人——乘上了唯一能顶住这种暴风雪的小船。 这三个男人是爱斯基摩人,他们牢牢地系在了各自的“卡亚克”上。 “卡亚克”是长长的独木舟,两头弯,构架极轻,绷上海豹皮,用海豹筋缝得密密实实。“卡亚克”的船上面也全用海豹皮蒙住,只有中间开了一个口子。爱斯基摩人就坐在那儿。他将他的雨衣同皮口子的护壁系好,与船连作一体,连一滴水也进不去。这种柔软而轻巧的“卡亚克”总是位于浪涛上面,不会沉没,也许会颠覆,——但船桨一划就又轻松地回复过来,——的确,它总能抵住任何情况,甚至在救生艇都定会撞坏的地方,也能坚持。 三个爱斯基摩人及时地赶到了失事地点,他们是听到中尉最后的绝望叫声后赶来的。贾斯珀-霍布森和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已喘不过气来了,然而,他们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把他们从深渊中救了出来,但是在昏暗中,他们无法辨认出谁是救命恩人。 一个爱斯基摩人抓住了中尉,把他横放在自己的小船上,另一个用同样的办法救出了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于是,三条“卡亚克”由六英尺长的长桨灵活地驾驶着,迅速地在浪花中穿行而去。 半小时后,两个海难者被放在了普罗维登斯堡下游三海里处的沙滩上。 只有老水手未能生还! [book_title]第十章 对以往的回顾 漂逝的半岛--第十章对以往的回顾 第十章对以往的回顾 快到晚上十点钟时,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敲响了堡垒的侧门。见到他们归来,大家真是高兴,因为大家以为他们难以生还。但当大家得知老诺尔曼的死讯时,快乐便被深深的悲痛代替了。这个正直的人受到了大家的爱戴,回忆中人们表露出了深深的遗憾之情。至于那几个勇敢而忠实的爱斯基摩人,他们漠然地接受了中尉和他的女伴的衷心致谢后,甚至都不愿到堡垒来。他们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看来是很自然的。他们并非第一次救人。他们立即又重返湖上,日夜在湖上冒险穿行,猎捕着水獭和水鸟。 贾斯珀-霍布森重归的当天晚上,第二天,即6月1日,以及1日至2日的那个晚上,全都用来休息。小分队的感觉很好,但中尉决定,如果天气还行的话,二号早晨出发,而且极为幸运的是,暴风雨也停了。 费尔敦中士将商站中的所有储备都提供给小分队用。几个狗拉套车换了新的,因此,出发前,贾斯珀-霍布森看到他们的雪橇秩序井然地停在了围墙门前。 临行道别。人人都向费尔敦中士表示了谢意,感谢他表现出的热情好客。波利娜-巴尼特也夹在人群中表示了感谢。最后是中士与他的姐夫朗紧紧地握手告别。 每对同伴都上了自己的雪橇,这次,波利娜-巴尼特和中尉登上了一辆雪橇,玛奇和朗中士紧随其后。 根据印第安头领的建议,贾斯珀-霍布森决定走捷径抵达美洲海岸,从孔菲当斯堡直插海滨。他查看了粗略绘有地形状况的地图后,觉得还是直下流入库罗尔芒湾的大河科珀曼河谷比较好。 在孔菲当斯堡与河口之间,距离有一度半之多,——即85到90英里。港湾的形状是个深深的新月形缺口,其北端是克鲁森施膝角,从这里开始,海岸线清晰地延向西部,直到北纬70度线以上那高高的巴瑟斯特角。 于是,贾斯珀-霍布森改变了直到现在一直逆循的路线,向东边进发,以便用几个小时取直线到达河流边上。 第二天,6月3日下午抵达了河边。科珀曼河水纯净而湍急,此时,河流挣脱了坚冰的束缚,在宽阔的河谷中滔滔不绝地流淌着,众多蜿蜒而可涉水而过的小河川也源源不断地流入河谷中。于是,雪橇在平坦的土地上快速飞奔着。行程中,贾斯珀-霍布森向他的女伴讲述着经过地段的历史故事。在中尉与女旅行家之间存在着真正的亲近与诚挚的友谊;这也是由于他们的处境及年龄的关系。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喜欢学习,她有着发现新事物的本能,因此,喜欢听别人讲探险家的故事。 贾斯珀-霍布森一清二楚地了解他的北美洲,他完全能满足其女伴的好奇心。 “大约90年以前,”他对她说,“科珀曼河流经的地区都还未被开发,是哈得孙湾公司的人发现了它。只是,夫人,这也正如科学界中常发生的那样,是在寻找某个东西时,发现了另一个。哥轮布原想找亚洲,却发现了美洲。” “那么哈得孙湾公司的人在找什么呢?”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问道,“是寻找著名的西北通道吗?” “不,夫人,”年轻的中尉笑道,“不是。一个世纪前,公司对使用这条新通道没什么兴趣,它通常带给公司的好处,还不如给其对手的好处多呢。人们甚至宣称,在1741年,有一个叫克里斯朵夫-米德勒通的人,受英国政府派遣来考察这片海域,他曾被公开指控收了公司的5000英镑贿赂,以宣称在两个大洋之间没有通道,也不可能有通路。” “这可有损这家著名公司的荣誉啊!”波利娜-巴尼特提请注意。 “在这一点上,我不为它开脱,”贾斯珀-霍布森答道。“我甚至要补充说,议会严厉地谴责了这种作法,并在1745年答应拿出2万英镑的奖金给发现此通道的人。因此,当年就有两个鲁莽的旅行者:威廉-莫尔和弗兰西斯-史密斯去了里帕尔斯湾,试图找到人们如此期望的通道。但他们并未成功,一年半之后,他们只得回到了英国。” “不过,其他的船长们未立即去寻找踪迹吗?”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问道。 “没有,夫人,在30年里,尽管议会提供的奖金不少,对这一美洲地区,或是说英属美洲地区,——这是最适合保留的名称,——进行地理考察的任何企图都未出现过。直到1769年,公司的一个职员才试图重新进行莫尔和史密斯的未尽事业。” “公司已改变了那些狭隘自私的念头了吗,贾斯珀先生?” “不是的,夫人,还没有。萨米埃尔-赫恩,——这位职员的名字——的任务只是了解当地土著猎人指明的一个铜矿的状况。这个职员于1769年11月6日离开了位于哈得孙湾西海岸附近的丘吉尔河畔上的加尔王子港堡。萨米埃尔-赫恩勇敢地向西北方向进发;但饥寒交迫使他又重返加尔王子港堡。幸好,这不是个灰心丧气的人。第二年的2月23日,他带着几个印第安人又出发了。这第二次征程真是劳累到了极点。萨米埃尔-赫恩希望依靠野味和鱼米裹腹,但却常常缺少。甚至有一次,他七天的时间,只能吃野果、旧皮子块及烤骨头。勇敢的旅行家总算还留了一点力气回到了商站,但一无所获。可他并未灰心。1770年12月7日,他又第三次出发了,经过十九个月的奋斗,他于1772年7月13日发现了科珀曼河,并直达其河口,他宣称在那儿看到了大海。这是第一次有人涉足于美洲北海岸。” “那么,西北通道,即这条大西洋与太平洋之间的连接通道还未被发现吗?”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问道。 “没有,夫人,”中尉答道,“从此,众多喜爱风险的水手都寻找过它!1773年的菲普,1776年到1779年的詹姆斯-柯克和克莱克,1815年至1818年的柯泽布,还有罗斯、帕利、富兰克林,以及其他许多人都致力于这一艰巨任务,但却毫无成果。直到我们这个时代的探险家、勇敢的麦克-克吕尔才是唯一真正穿过北冰洋,从一个大洋到达了另一个大洋的人。” “的确,贾斯珀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回答,“这是地理学的一个真实情况,我们这些英国人应为之自豪!不过,请告诉我,哈得孙湾公司最终宽容了这些后,难道没有鼓励除萨米埃尔-赫恩以外的某个旅行家去探险吗?” “它这样做过,夫人,多亏了公司,富兰克林上尉于1819年至1822年进行过一次旅行,正好是在赫恩河与特纳盖恩角之间。这次探险充满了艰难困苦。有好几次,旅行者们完全断绝了食物。两个加拿大人被他们的同伴杀死后吞食了……尽管经受了如此多的折磨,富兰克林上尉在北美洲海岸一带仍然穿行了五千五百五十英里的地方,在他之前还从未有人涉足过这一地区。” “这是个精力超人的人!”波利娜-巴尼特补充说,“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尽管他吃了不少苦,他却又一次出发去征服北极了。” “是的,”贾斯珀-霍布森答道,“而这位勇敢的探险家却残酷地死在了他发现的地区上。但现在已证实了富兰克林的同伴们并未全部与他一起丧生。这些不幸者中的许多人一定还游荡在这冰冷的孤独之中。啊!真的,一想到这可怕的抛弃,我就会难过!有一天,波利娜夫人,”中尉颇为激动而肯定地补充说,“有一天,我要在这片无人知的灾难发生地上搜查寻找,而……” “而到了这一天,”波利娜-巴尼特夫人握住中尉的手答道,“这一天,我会陪您去探险。是的!像您一样,我已好几次有过这种念头了。想到我们的同胞,一些英国人也许在等待着我们的救助。我的心也像您一样激动不已……” “这对于大部分不幸者来说已太晚了,夫人,但对个别的人还正是时候,请相信这一点!” “愿上帝理解您,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答道,“我还要说,公司的职员生活在海岸线附近,我觉得他们比其他人更适合来完成这个人道主义的任务。” “我同意您的意见,夫人,”中尉答道,“因为,这些人对北极地区的酷寒已习惯了。他们已在多种情况下证实了这一点。不正是他们帮助了1834年旅行的拜克上尉吗?那次旅行发现了威廉王地,富兰克林的遇难也正发生在那里。不也正是我们中的两位:勇敢的戴斯和辛普孙于1838年受哈得孙湾总督之托去北冰洋海岸探险,——这样探险第一次探清了维多利亚这块地方——的确吗?因此,我认为最终征服北极大陆的前景属于我们公司。它的商站逐渐北上——毛皮动物的避难地,——有一天,一座堡垒会挺立在北极点上,即在地球所有子午线的交叉点上。” 在这次及随后的多次交谈中,贾斯珀-霍布森讲述了自到公司工作后他自己经历的冒险故事,他与对立公司的竞争,及他想要去北部和西部无人地区探险的愿望。而在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这一边,她也叙述了她自己在热带地区进行的长途旅行。她谈到了她已进行过的,及她打算有一天要去进行的旅行。中尉与女旅行家之间这种愉快的故事交流,使长途旅行变得趣味无穷。 这时,狗群奔跑着,拖着雪橇向北方驶去。科珀曼河谷在靠近北冰洋的地方显然宽阔起来。两侧不很陡峭的山丘越来越平坦。这儿、那儿出现了一些含树脂的树丛,使这片相当陌生的景色显得不那么单调。顺河水流下的一些小块浮冰还在抵御着阳光的照射不肯融化,但数量却一天天渐少,一条小船,甚至一条小艇都能毫不困难地顺河而下,不会受到任何天然堤坝或任何岩石的阻碍。科珀曼河的河床既深且宽。融雪不断地流入河中,清清的河水流速很快,但从未形成汹涌的急流。河道在上游地区非常曲折,渐渐拉直,笔直延伸了好几英里的地段。至于河岸,宽阔而平坦,由硬硬的细沙构成,有的地方铺盖着干枯矮小的草毯,正适于雪橇滑行及队形的展开。没有坡道,因此,在这平坦的大地上行进得很顺利。 于是,小分队快速地日夜兼程——如果“日夜”的概念也可用于这个地区的话,因为,这里的太阳只画了上一个几乎与地平线相持的圆弧,几乎不会消失。在这个纬度上真正的夜晚持续不了两个小时,在一年中的这一时刻,黎明紧接着黄昏。此外,尽管远方有稍许雾气,天空都是晴朗澄净,于是,小分队在极佳的条件中旅行着。 在两天中,人们继续毫无障碍地沿着科珀曼河前行。河流的周边地区很少有毛皮动物光顾,但鸟儿却很多,有成千上万只。貂、海狸、白鼬和狐狸几乎完全看不见,不能不使中尉感到担忧。他自忖这些地区是否像南方的地区一样,被围捕过滥的食肉类动物和啮齿类动物已抛弃这里了。这是完全可能的,因为人们常常碰到宿营地的痕迹及熄灭的灰烬,它证实了土著猎人或其他猎人,或近期或远期曾从这里经过。贾斯珀-霍布森清楚地看到,他的探险应更加向北推进,他到达科珀漫河口时,恐怕才走了旅途的一部分。他急着想踏上萨米埃尔-赫恩隐约望见的海岸,便尽力地催促小分队快速前进。 此外,大家都象贾斯珀-霍布森一样地着急。每个人都急着赶路,以便在最短的期限内到达北冰洋海岸。一种难以形容的吸引力促使这些勇猛的开拓者不断向前。未知地的魅力引诱着他们。也许远征的真正劳苦将会从这片如此渴望到达的海岸开始。所有的人都急着去面对困难,并直接迈向最后的目标。他们此时的旅行,仅仅是穿过一片不能直接引起他们兴趣的地区,但从北冰洋岸边,就会开始真正的探险。每个人都已经在盼望置身于这块地方了,它在西方几百英里处,正切在70度线上。 最终于6月5日,离开孔菲当斯堡四天后,贾斯珀-霍布森看到科珀曼河变得极为宽阔。西部海岸顺着稍稍有点弯曲的海岸线,几乎是直通北方。在东边,却相反,海岸线成圆弧状,直达地平线。 贾斯珀-霍布森立即停了下来,他用手给同伴们指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book_title]第十一章 沿着海岸前进 漂逝的半岛--第十一章沿着海岸前进 第十一章沿着海岸前进 经过六个星期的旅行后,小分队刚刚抵达了宽阔的喇叭形河口湾,它呈现出一个梯形缺口,清晰地勾勒在美洲大陆上。西边角上是宽阔的科珀曼河口。东边角上却正相反,是一条狭长的名为“巴瑟斯特入口”的水道。在这一侧河岸上,就好似随意地布满了花彩,凿出了港湾,尖而陡峭的岬角,耸立在错综复杂的海峡、涧谷和水道间,这使北极大陆的景色极为奇特。在河岸的另一侧,河口湾的左边,从科珀曼河口开始,海岸向北边逐渐升高,最后是克鲁森施腾角。 这个喇叭形河口名为库罗尔芒湾,水中布满岛屿,这就是约克公爵群岛。 同朗中士商榷之后,贾斯珀-霍布森决定让同伴们在此休整一天。 勘察即将真的开始了,这次探察应使霍布森中尉找到一块适于建立商站的地方。公司曾要求它的职员尽可能地到70度线以北的北冰洋边上去。然而,为了完成使命,中尉只能在西部寻找一个纬度相同,又属于美洲大陆的地方。的确,大概除了波西亚外,东边那些如此分散的地方倒都位于北极地带,正好在70度线上,但其地质构造却很不清楚。 测定了经纬度并在地图上标明了位置后,贾斯珀-霍布森看到他现在的位置距70度线还有一百多英里。但过了克鲁森施膝角后,东北沿线的海岸由一个突然的角度越过了70度线,大约在第130度子午线上,正好与克拉文蒂上尉约定的碰面地点巴瑟斯特角的纬度相同。因此,他应去的就是这个地方,如果那地方能给商站提供货源的话,商站也正应建在那里。 “那儿,朗中士”,中尉说着,把北极地图指给士官看,“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正符合公司要求的条件。在这个地方,大海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可通航,这使白令海峡的船只能到达堡垒,运来给养,运走货物。” “再有,”朗中士补充说,“既然我们的人都要定居在70度线以北,大家有权享受双份工资了!” “当然了,”中尉答道,“我相信大家会毫无怨言地接受这一点。” “那么,中尉,我们就出发去巴瑟斯特角吧。”中士简捷地说道。 但已说了休整一天,那就第二天,六月六号再出发吧。 旅途的第二阶段应该是,也的确是与第一段差异很大。雪橇一直保持到现在的行进顺序无法保持了。各个套车都自行其是。每天赶路不多,每到海岸拐角处就得停下来,还常常要步行。霍布森中尉给其同伴的唯一告诫是,离海岸线的距离不要超过三英里,小分队每天集中两次,中午和晚上各一次。天一黑就搭帐篷休息。此刻的天气一直晴朗,气温也比较高,平均保持在华氏59度(摄氏15度)。有两三次刮起了暴风雪,但都未持续多久,气温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从6月6日至20日,人们极为仔细地勘察了克鲁森施滕角与帕里角之间绵延二百五十多英里的美洲海岸线地带。对这一带地理状况的考察进行得极为完美,贾斯珀-霍布森——在这项工作中幸好有天文学家托马斯-布莱克的帮助——甚至还修正了水文测绘图上的几处错误,而且还专门考察了与哈得孙湾公司有直接关系的周边地区。 实际上,这些地区猎物多吗?能否肯定野味同毛皮动物一样多?此地的毛皮资源能否供应一个商站,至少是满足夏天的收购?这都是霍布森中尉提出并让他担忧的严重问题。下面是他观察到的情况。 猎物本身——若利夫下士显然对此比较偏爱——在这个地区并不很多。禽鸟中也许有不少种类的鸭子,但啮齿类的猎物群却只有一些很难猎捕的北极野兔。相反地,狗熊在美洲大陆的这一地区却不少见。萨拜因和麦克-纳普常常发现这些食肉类动物所留下的脚印。有几只甚至露了面,但他们总是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进行观察。不管怎么说,可以肯定的是,在严寒季节,这些饥饿的动物从高纬度地区出来,常常光顾北冰洋海岸一带。 “然而,”若利夫下士说道,他始终躁心着食物供应问题,“储藏室里的熊肉确是一种不容忽视的野味肉,的确不错。但还未进入储藏室的就完全靠不住了。不管怎么说,这得看你们这些猎人留给熊的命运如何了!” 这话说得很在理。堡垒储藏室里的熊肉储备不能保证。幸好,这个地区有大群的动物光顾,这些动物比熊更有用处,肉也非常美味可口,在某些部落里,这是爱斯基摩人和印第安人的主要食物。这动物就是驯鹿,若利夫下士显然非常满意地注意到,这种反刍动物在这一带沿海数量很多。的确,为了吸引它们,大自然尽了最大的努力,在地面上长着一种驯鹿极为喜欢吃的植物,下雪后,它们也能灵巧地从雪下觅到,这是它们冬天的唯一食物。 贾斯珀-霍布森也像下士一样感到满意,他在许多地方都看到了这种反刍动物遗留的脚印,这容易辨认,因为鹿蹄并非像其内面一样平平的,而是呈凸面形状——同骆驼蹄子相似。人们甚至看到了相当大的鹿群,它们在美洲的某些地方野游,常常是成千上万地聚在一起。活野鹿可以驯养,对商站用处颇多,它们或是为商站提供比牛奶更富营养的鹿奶,或是用作拖拉雪橇。死野鹿也很有用,因为鹿皮很厚,可专门用来做衣服;鹿毛可纺上好的毛线,鹿肉美味可口,在这样的纬度上,没有什么动物能比野鹿更珍贵。因此,野鹿的出现应极大地鼓舞了贾斯珀-霍布森在这块地方建站的计划。 同样有理由对毛皮动物的数量感到满意。小河边上筑着很多海狸和麝香鼠的小屋。獾、猞猁、白鼬、狼獾、紫貂、水貂常常光顾这片海域,这里没有什么猎人到来,所以比较宁静。没有迹象表明这里曾来过人类,动物知道这里是安全的躲避处。人们也注意到了华美的蓝狐与银狐的脚印,这种狐狸现在越来越少,可以说1斤狐皮价值1斤黄金。萨拜因和麦克-纳普在考察中曾有多次机会可以开枪猎捕珍贵野兽,但明智的中尉早就明令禁止狩猎这种动物了。他不想在狩猎季节到来之前惊吓这些动物,也就是说,在冬季到来之前,那时动物毛绒丰满,极为漂亮。另外,在行程中不应再加重雪橇的重量。萨拜因和麦克-纳普明白这些道理是正确的,但在枪的射程之内看到紫貂或珍贵的狐狸时,他们的手还是会发痒。然而,贾斯珀-霍布森的命令是明确的,中尉不允许人们违抗命令。 因此,在这第二段旅途中,猎手们的开枪目标只是有时出现在小分队两边的几只北极熊。但这些到来的食肉动物并不饥饿,于是,便快速地逃走了,它们的出现也未引起认真的追捕。然而,如果说小分队的到来对这一地区的四足动物没有太大损害的话,那么,飞禽类的命运就不同了,它们代所有的动物受了罪。人们打死了一些白头鹰,这是些叫声凄厉的大鸟,还有一些鱼隼,它们一般在枯树树干中筑巢,夏天就飞到北极地区来;再有就是纯白的雪鹅,肉质在雁类中最鲜美的野黑雁,胸部黑色的红头鸭,相貌丑陋的灰白色的小乌鸦,绒鸭、海番鸭以及其他多种鸟类,它们叫声响亮,使北极的海边峭壁一片回音,震耳欲聋。这海岸地区栖息着数以百万的鸟类,其数目远远超过对北冰洋海域地区的估计。 可以理解,严禁猎杀四足动物的猎手们,满腔热情地打起鸟来。头半个月打了好几百只鸟儿,大部分都可食用,再加上咸牛肉和饼干,颇受欢迎。 因此,这一地带不乏动物。公司可轻易地装满仓库,堡垒人员也不会让他们的食物储藏室空着。但这两个条件还不足以保证商站的前程。的确,在这么高的纬度地区定居,如果没有大量的燃料来对付北极的酷寒是不行的。 万幸的是这一带树林茂盛。沿岸的山岗层层迭起,绿树葱茏,其中最主要的是松树。这是些含脂树木的密集地,有些可以冠以森林之称。有时,贾斯珀-霍布森看到了一丛丛的柳树、白杨、矮种桦树以及许多灌木野草莓。在这个暖季阶段,所有的树木都格外青翠,让习惯了荒凉光秃的极地景色的目光感到有些诧异。山岗脚下的土地上铺着一层小草,驯鹿贪婪地啃食着,到了冬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