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烟囱大厦的秘密 [book_author]阿加莎·克里斯蒂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151112 [book_dec]《烟囱大厦的秘密》【The Secret of Chimneys】 又译作《名苑猎凶 》本书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第一本有“续集”的小说(1929年出版的《七面钟之谜》)。在本书中,巴特尔警长第一次登场。阿加莎·克里斯蒂还根据本故事创作了一个剧本,该剧本在尘封多年后,偶然被一个加拿大的戏剧公司发现并演出。这是巴特尔探长的首次登场。战后的赫索斯拉夫准备恢复帝制。即将成为国王的迈克殿下秘密来到英国,与英国金融家讨论合作项目,然而就在他入住烟囱大厦的当晚,就被人枪杀在议事厅中,凶手似乎并未离开大厦。奇怪的事件并没有完,在转天夜里,又有人闯入议事厅,似乎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被发觉后,依然混迹于大厦内。在英国刑事督察介入后,美国和法国的秘密警察也纷纷露头,事件愈加复杂了。一个做环球旅游的年轻人带着朋友托付的两个任务来到英国,然而任务完成的并不顺利,并且被卷入了烟囱大厦的纠葛中不能脱身。但他凭借着聪明机智及过人的洞察力揪出了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揭开了藏在烟囱大厦里的秘密,顺便还找到了心上人并解决了赫索斯拉夫的政治危机。这是一个圆满的结局。本书的人物关系微妙复杂,伏笔极多,颇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翻地覆,柳暗花明的感觉。 [book_img]Z_10287.jpg [book_title]第一章 “君子-周!” “啊,那木是吉米-麦克格拉吗?” 佳色游览团的团员是七位面色抑郁的女士和三位汗流泱背的男士。现在,他们都相当注意地从旁观望。他们的导游凯德先生显然碰到一个老朋友了。他们都非常赞美凯德先生。 他那瘦高的个儿,晒得黑黑的面孔和轻松愉快的态度,都很令人欣赏。团员当中若有争论,他总能轻轻地为他们排解,并且能够把他们哄得心平气和。现在,他遇见的这个朋友的确是一个样子很奇特的人。他的身材大约和凯德先生一样高,但是粗壮结实,没有他那么好看。他是我们常常在书上看到的那种人物,也许是一个开酒吧的人。不过,这是很有趣的。这就是我们到外国游览的目的——看看在书上看到的那些奇怪的事物是什么样子。到现在为止,他们对南非的布拉瓦约这个地方已经有些厌烦。这里的太阳晒得令人受不了。在开车到马托坡以前,好像已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去。幸亏凯德先生建议去看看图画明信片。这里有很多极好的图画明信片。 安东尼-凯德和他的朋友走到稍许和他们隔开的地方去谈话。 “你和这一帮女人在一起干吗?”麦克格拉问。 “只是这几个女人也不行呀。”安东尼咧着嘴笑笑。“你是不是仔细地把她们都看清楚了?” “我看清楚了。我想你的眼力也许愈来愈差劲儿了。” “我的眼力像往常一样好。不是的。这是佳色游览团。我就是一我是说,代表本地的佳色游览团。” “你究竟怎样才会担任像这样的工作?” “很不幸,我急需现款。我可以确实的告诉你。这工作与我的性情木合。” 吉米咧着嘴笑了。 “永远不务正业,对吗?” 安东尼不理会他诽谤自己的话。 “虽然如此,我预料不久就会有好机会了。”他满怀希望地说。“通常都是这样。” 吉米咯咯地笑。 “如果有什么乱子在酝酿,安东尼-凯德迟早都有份,这我是知道的。”他说。“你有捣乱的天性——而且,你有猫一样的九条命,不怕死。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好好聊聊呀?” 安东尼叹了一口气。 “我得带这些像母鸡似的呼叨的女人到罗德基会参观。” “该叫她们去受受。”吉米表示赞许地说。“都是崎岖不平的路,她们回来的时候身上就会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都会吵着闹着要躺在床上养伤。到那个时候,我和你就可以喝一两杯,交换交换消息了。” “好。再见,吉米。”’安东尼再同他的团员们聚合,犹如牧羊人再回来同他的羊群聚合。泰勒小姐,其中最年轻,也最轻怫的一个,立刻就向他展开袭击。壹“啊,凯德先生,那是你一个老朋友吗?” “是的,泰勒小姐。他是我纯洁的青年时代的一个朋友。” 泰勒小姐咯咯地笑。 “我以为他是一个长得很有趣的男人。” “我要步诉他你这样说。” “啊,凯德先生,你怎么这样坏!怎么这样想2他叫你什么名字?” “君子-周。” “是的。你是姓周吗?”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安东尼呢,泰勒小姐。” “看你再胡说!”泰勒小姐卖弄风骚地说。 现在,安东尼已经胜任愉快地克尽职责。这些职责是除了旅行方面一切必要的安排之外,还要包括;性情暴躁的老先生如果有人冒犯了,必须安抚;务必使老太太们有许多机会可以选购图画明信片;对于那些通常在四十几以下的女客人,还得打情骂俏。最后这个任务比较容易。因为我们所说的那种女客人都很容易以为他所说的,即使是很单纯的话,都含有柔情蜜意。 泰勒小姐又对他展开攻势。 “那么,他为什么叫你‘君子-周’呢?” “啊,那只是因为那不是我的名字。” “那么,为什么叫‘君子-周’呢?” “由于同样的原因。” “啊,凯德先生,”泰勒小姐很难过地提出抗议;“你实在不应该那么说。爸爸昨天晚上还在说你很有君子风度呢。” “多谢令尊的好意,泰勒小姐。” “我们都认为你很有君子风度呢。” “我感到受宠若惊。” “别客气,真的,我说的是实在的。” “好心胜似花冠。”安东尼空洞地说,自己也不知道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真希望午餐时间快到。 “那是很美的诗句。我总是这么想。你懂得很多诗吗,凯德先生?” “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背这样的诗句,‘少年站在灼热的甲板上;除了他,都逃之夭夭。’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但一是,你要是乐意的话,我可以把它表演出来。‘少年站在甲板上’——呼2呼!一呼!(你明白吗,这是表示火焰!)‘除了他,都逃之夭夭’——这一点我就像一只狗似的跑来跑去。” 泰勒发出尖锐的笑声。 “啊,你们看凯德先生!他不是很好玩吗?” “现在是吃上午茶的时间了。”安东尼轻快地说。“请由这里去。下面一条街上有一个很好的咖啡馆。” “我想,”高德可太太声音深沉地说。“茶钱已经包括在游览费里面吧?” “高德可太太,”安东尼表现出他那一行的特有的态度说。 “上午茶是一种额外的开销。” “真没面子!” “人生充满了痛苦的考验,你说是不是?”安东尼痛快地说。 高德可太太的眼睛一闪动,然后露出一种找到金矿似的神气说;‘“我早料想到这一点的,所以我今天早上在早餐的时候预先把一些茶叶倒到一个小罐里。我可以在酒精灯上烧茶吃。 来吧,老头子!”速高德可夫妇很得意地迈着庄严的步子,往旅馆方向走。由高德可太太背面的姿态可以看出她对于自己先见之明沾沾自喜。 “啊,主啊!”安东尼喃喃地说。“要有多少有趣的人物才能构成这个花花世界呀!” 他带着其余的游客朝咖啡馆走去。泰勒小姐走在他旁边,继续对他严格地盘问。 “你和你的朋友很久没见面吗?” “七年多了。” “你是在非洲认识他的吗?” “是的,不过不是在这一部分地方。我初次看到吉米-麦克格拉的时候,他已经给人双手反绑,准备下锅煮了。非洲内地有些部落的土人是吃人的,你知道吗?我们到的正是时候。” “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是一场小小的搏斗。我们打死了几个土人,其余的逃了。” “啊,凯德先生。你过的是多么冒险的生活呀!” “相信我,都是很平静的。” 但是那位女士明明是不相信他的话。 那天晚上安东尼-凯德走进吉米-麦克格拉的小房间时已经大约十点钟了。吉米正在那里很熟练地由几个酒瓶里倒出酒来,忙着调配。 “给我调一杯强一点的酒,杰姆斯。”他恳求他说。“告诉你,我很需要喝一杯。” “我想你大概是需要的,老弟。你那种工作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干。” “你如果告诉我另外有什么事好干,我立刻就丢掉它。” 麦克格拉替自己倒一杯酒很熟练地~饮而尽,然后另外倒一杯。然后,他慢慢地说: “你是认真的吗,小伙子?” “对于什么?” “假若你能找到另外的工作,你就会辞掉这工作吗?” “怎么?难道你是说你知道有一个工作还找不到人吗?你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我已经抓住了。但是我不大喜欢它。所以,我才想让给你做呢。” 安东尼变得怀疑起来。 “有什么不妥当吗?他们没雇你在主日学校教课吧,是不是?” “你以为有人会在我在生日学校教课吗?” “当然啦,他们要是知道你的为人,就不会。” “那是一个很好的工作。没有一点不妥当的地方。” “难道碰巧是在南非吧?我一向对南非相当注意。这些小共和国当中不久就会有一个发生革命。” 麦克格拉咧着嘴笑了。 “你总是对于革命非常起劲儿。只要是参加真正激烈的争斗,你都喜欢。” “我以为我的才干在那里会有人欣赏。我告诉你,吉米,在一个革命运动中,我可能是很有用的——对两边都有用。那样比老老实实地赚钱谋生要好些。” “我想我以前就听到你表示过这种意见,小伙子。不是的。这个工作不是在南非——是在英国。” “英国?在外多年,如今英雄回归故土了。欠了七年之久的债,他们不会向你讨吧?会吗?吉米?” “我想不会的。那么,你愿意听听关于这个工作的详情吗?” “我当然乐意听听啦。我不明白的是你自己为什么不干呢?” “我告诉你吧。我是要去淘金的,安东尼。到非洲内地很远的地方。” 安东尼立刻吹口哨,同时瞧瞧他。 “你永远要淘金,吉米。我认识你以来你总是要淘金。这是你的嗜好——你自己特别的爱好。你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更爱瞎淘金。” “到未了我会开到金矿。你走着瞧吧。” “啊,人人都有自己的嗜好。我的嗜好是争斗。你的嗜好是金矿。” “我把这件事完全告诉你吧。我想你知道赫索斯拉夫的一切情形吧?” 安东尼突然抬头一望。 “赫索斯拉夫?”他说,声音里含有奇怪的意味。 “是的。你知道那个地方的情形吗?” 安东尼稍微踌躇一下,才回答他。他慢慢地说: “我知道的不过是人人都晓得的。那是巴尔干半岛几个国家之中的~个,对不对?主要的河流,不详;主要的山脉,也不详,不过不计其数。首都,埃喀瑞斯特。居民,主要的-是土匪。居民的爱好:暗杀国王,闹革命。最后~届国王尼古拉四世,大约七年前遭人暗杀。以后就变成一个共和国。总而言之,是一个很可能发动革命的地方。” “其实你早应该提到赫索斯拉夫已经参加革命了。” “只是间接而且。” 安东尼盯着他——与其说是很愤怒,不如说是很苦恼的。 “关于这件事,你要下点功夫,杰姆斯。”他说、“你要修一门函授课之类的课程。你要是东方老王朝时候讲这样的话,早就给你绑住双脚,倒挂在那里受答刑,或者其他同样痛苦的刑罚了。” 吉米继续说下去,对于这些非难的话,完全不为所动。 “你听说过斯提普提奇伯爵吗?” “你现在才说呀。”安东尼说。“许多从未听说过赫索斯拉夫的人,一听到别人提起斯提普提奇伯爵,都会眉开眼笑。 他们都知道他是巴尔干半岛的大人物,当代最伟大的政治家,一个没上绞刑台的大坏蛋。大家对他的看法要看他们订的是那一种报纸。但是,杰姆斯,这一点你不必怀疑,等到你我早已化为灰烬的时候,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名字大家都会记得。 最近二十年来,近东的每一个政治运动和反抗的运动根本上都与斯提普提奇伯爵有关系。他是独裁者、爱国者和政治家。 大家只知道他是一个阴谋大王,除此之外谁也不能确实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好了,你提起他做什么?” “他过去是赫索斯拉夫的首相。所以我先提到他。” “吉米,你没有比例的头脑。赫索斯拉夫和斯拉普提奇伯爵一比,一点也不重要。那只是他的出生地,和从事公众活动的场所。但是,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他是死了。大约两个月以前,他死于巴黎。我现在给你谈的这件事是几年以前发生的。” “问题是,”安东尼说。“你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吉米接受他的指责,连忙继续说下去……是这样的。那时候换在巴黎——正确地说,刚刚四年以前。一天晚上,我在一个相当僻静的街上散步。后来我看见五六个法国流氓殴打一个看样子很有身份的老先生。我不喜欢那种凌弱的行为。所以,我马上插手,痛殴那帮流氓。结果都逃得无影无踪!” “干得好,杰姆斯。”安东尼温和地说。“我要是看到那场订斗就好了。” “啊,那也不算回事。”吉米谦虚地说。“但是,那个老先生感恩不尽。他那天喝了两杯,那是没疑问的。但是,他还相当清醒,能够问明我的姓名住址。第二天他就来向我道谢,而且也是以冠冕堂皇的方式。那时候我才发现,我拯救的正是斯提普提奇伯爵。他在波伊斯河边有一所房子。” 安东尼点点头。 “对了,尼古拉国王给人暗杀之后,斯提普提奇伯爵到巴黎定居。后来,他们要他回去当总统。但是,他不接受。他仍然坚守他的君主政体原则。不过,据说巴尔干半岛上所有的秘密政治行动,他都参与其事,已故的斯提普提奇伯爵,这个人很深沉。” “尼古拉四世在选择妻室方面所表现的趣味很奇怪,是不是?”吉米突然说。 “是的。”安东尼说。“这件事也毁了他,啊,可怜的家伙!她是巴黎一个杂耍剧场的潦倒艺人,甚至不配高攀与上层阶级的人联姻。但是,尼古拉对她一往情深,她也一心一意的要当皇后。这种事叫人听起来难以置信,但是,他们终于想办法达到目的。他称她为波帕夫斯基女伯爵,样称她有沙皇罗曼诺夫的血统。尼古拉在埃喀瑞斯特大教堂同她举行婚礼,由几个大主教勉强为他们证婚。于是,她就加冕为法拉佳皇后。尼古拉收买了他的大臣。我想他大概以为只有这个才是重要的。但是,他忘记对付他的老百姓。赫索斯拉夫的老百姓很守旧,他们认为他们的国王和皇后应该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物。因此,怨言四起,民众纷纷表示不满。当局自然施以残酷的压制。最后激起暴动,群众直捣皇宫,杀死国王和皇后,宣布成立共和国。从此以后,就变成了共和国。但是,我听说仍然有变乱。他们暗杀了一两个总统,使他们暗杀的技能不致荒疏。但是,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你方才讲到斯提普提奇伯爵正在向你致敬,把你当作救命恩人。” “对啦,不过,那件事就到此为止。我回到非洲以后再也没有想到那件事。可是,大约两星期以前,我收到一个样子很奇怪的包裹。那包裹一路由我经过的地方转交过来,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了。我在报纸上看到斯提普提奇伯爵最近在巴黎去世了。那么,这个包裹里面的是他的自传——或者回忆录,或者不管你叫它做什么吧。里面附了一封短信,信上说,我如果将那个文稿在十月十三日或以前送到伦敦的一个出版公司,他们就会给我一千倍。” “一千榜?你是说一千镑吗?吉米。” “我是说啦,小伙子。我希望这不是骗局。常言说得好,王侯政客之言,万不可信。那么,这东西怎么办呢?由于这包裹一直跟着我转寄过来,我不能再耽搁。不过,可惜我刚刚走好这次到非洲内陆的计划,而且已决意去了。这样的好机会不可再得。” “吉米呀,你这人不可救药。千金在手,胜似空中楼阁中无数黄金。” “假如是骗局怎么办?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定好到开普敦的船票,样样都安排好了。现在,你忽然到这里来了。” 安东尼站起来,点一支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杰姆斯。你照预定的计划去淘金。 我去替你收那一千镑。那么,我有多少好处呢?” “四分之一,你说怎么样?” “二百五十倍,照一般的说法,免扣所得税吧?” “对啦。” “好!现在告诉你,让你咬牙切齿地恨我吧,本来,有一百镑我就肯干了。让我告诉你,杰姆斯-麦克格拉,你寿终正寝的时候就不能计算银行还有多少存款了。” “不管怎么样,讲妥了吗?” “讲妥了。我同意。那么,使色游览团可就乱了。” 他们俩郑重地干杯,互相祝贺。 [book_title]第二章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安东尼饮尽杯中酒,然后将杯子放到桌上。“你准备乘什么船?” “格兰纳堡号。” “大概是以你的名义定好舱位吧?那么,我还是以杰姆斯-麦克格拉的名义上路啦。我们不会有护照方面的问题吧,是不是?” “反正没有多大区别。我和你是完全不相像的。但是,在相貌上有一个地方也许是完全相同的——身高六尺,棕色的头发,蓝眼睛,鼻子,普通下巴;普通——” “不要讲这么多‘普通’的噱头了。我要告诉你,佳色游览团由好几个应征人当中选到我,完全是由于我这漂亮的外表和亲切的态度。” 吉米咧着嘴笑笑。 “我今天上午看到你的态度了。” “去你的吧!” 安东尼站起来,在房里来回踱着。他的眉头微皱,过了几分钟才说话。 “吉米,”最后,他说:“斯提普提奇在巴黎去世。把一个包裹由巴黎经由非洲送到英国,是什么用意?” 吉米无法可想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好好地包一个小包,用邮递的方式呢?” “这样听起来就他妈的更合情理了,我同意你的话。” “当然,”安东尼继续说。“我知道国王、皇后,以及政府官员都由于礼仪的限制,不能用简单而且直接的方式做一件事。因此,就产生了国王的使者一类的人物。在中世纪的时候,你给一个人一枚图章戒指,当一种天方夜谭里的开门咒一类的东西用,可以通行无阻。啊,国王的戒指!大人,请过去,而且,另外那个人通常都是把那戒指偷来纷。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一个聪明的家伙想到一个权宜之计,仿造那个戒指?仿造十几个,每一个卖一百古币。中世纪的人好像都没有创意。” 吉米直打呵欠。 “我那些有关中世纪的话,你听了好像不感兴趣。我们还是据回头来谈斯提普提奇伯爵吧。从法国把一件东西经由非洲送到英国,即使是一个外交人物这样做,也是很笨的。他如果只是要你得到一千镑,他就应该写在遗嘱里。感谢主!我和你都不是太傲而不肯接受遗赠的人!斯提普提奇一定是非常愚蠢的。” “你这样想,是不是?” 安东尼皱着眉头,继续踱来踱去。 “你根本没看那个东西吗?”他猛然问……看什么?” “部个文稿。” “哎呀,没有。你以为我要看那一种东西干吗?” 安东尼笑了。 “我只是纳闷,如此而已。你要知道,有许多的麻烦都是由回忆录之类的东西引起的。妻生守口如瓶的人好像绝对喜欢在自己寿终正寝的时候,引起天下大乱。这样会给他们一种幸灾乐祸的满足。吉米,斯提普提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见过他,跟他谈过话,而且,你对人的本性有很好的判断力。你能想象到他会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老家伙吗?” 吉米摇摇头。 “这很难说。你知道吗?头~天晚上他喝得相当醉。到了第二天,他是个高贵的老者,彬彬有礼,把我恭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喝醉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有趣的话?” 吉米回想当时的情形,同时皱着眉头。 “他说他知道‘寇邱诺钻石’〔英国王室所藏之印度大钻石(Koh-i-noor),重106克拉——译者注〕在什么地方。” 他不敢确定的自动提供资料。 “啊/安东尼说。“那个我们都知道。他们把它收藏在伦敦塔的陈列室里,对不对?有厚玻璃的门,和铁栏于保护着,还有很多穿漂亮制服的人站在那里防备窃盗。” “对啦。”吉米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斯提普提奇谈到其他像这一类的事吗?譬如说,他谈到他知道华莱士珍藏是在哪一个城里吗?” 吉米摇摇头。 “嗯!”安东尼说。 他点了一支烟,又开始来回地踱方步。 “我想,你这野蛮人,大概从来不看报吧?”不久,他突然这样问。 “不常看。”麦克格拉简单地话。“报上登的东西通常都引不起我的兴趣。” “谢天谢地,我比你文明些。最近报上有好几次登过赫索斯拉夫的消息。上面暗示那里酝酿着要复辟。” “尼古拉四世没有嗣子,”吉米说。“但是,我绝对不会猜想奥保罗维其王朝已经绝种了。现在也许有许多年轻的后代子孙在各处流浪。一定还有不少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的堂兄弟。” “因此,就不难找到一个可以继位为王的吗?” “一点儿也不难。”吉米回答。“他们如果对共和制度感到厌倦,我就丝毫不以为奇。像那样精神旺盛,精力充沛的人,对于暗杀国王已经习以为常。然后,再叫他们枪杀总统,他们就会觉得沉闷,不够刺激。现在谈起国王,我就想起老斯提普提奇那天晚上透露的一句话。他说,他认识那几个追击他的流氓,他们是维克脱王的手下。” “什么?”安东尼突然转过身来问。 麦克格拉本来嘴巴微微咧着在笑。现在,他的嘴巴咧得更大了。 “夸#儿兴奋,是不是?君子-周?回他拖长声音说。 “不要傻了,吉米。你说出一些相当重要的事。” 他走到对面的窗口,站在那里向外望。 “不管怎么说,维克脱王是谁呀?”吉米问。“另外一个巴尔干国王鸣?” “不,”安东尼慢慢地说。“他不是那一种王。” “那么,他是谁?” 沉默片刻,然后,安东尼说: “他是一个骗子呀,吉米。世上数一数二、恶名昭著的珠宝贼_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胆大包天的家伙;他什么都不怕。维克脱王是他在巴黎有名的绰号。巴黎是他的匪党大本营。警察捉到他,以一种较轻的罪名关了七年。他们没有证据,不能证明他犯过更大的罪案。他不久就要出狱——或者也许已经出狱了。” “你以为斯提普提奇伯爵与他入狱的事有关系吗?那几个流氓就是为了这个追击他,想要报复吗?” “我不知道。”安东尼说。“表面上看,好像不太可能。据我所知,维克脱王并没有偷赫索斯拉夫王室的珠宝。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好像都会令人想入非非,是不是?斯提普提奇的死,那个回忆录,报上的谣传——这一切虽然模糊,却很有趣。另外还有一个谣传,说他们在赫索斯拉夫发现油矿了。 杰姆斯,我深深地感觉到,人们已经慢慢对那个不重要的小国感到兴趣了。” “什么样的人?” “希伯来人。都市的办公室里那些黄面孔的金融家。” “你讲这一切事,究竟用意何在?” “想把一件容易的事变成困难的,没别的。” “你不会假装,以为把一个简单的文稿送到出版公司会有什么困难吧?” “不。”安东尼遗憾地说。“我想那件事并不难。但是,杰姆斯,要不要我告诉你,我这二百五十镑打算用作到什么地方的旅费?” “到南美吗?” “不是,老兄。我要到赫索斯拉夫去。我要同那些共和党人合伙。很可能有一天我会当总统呢。” “你既然这样野心勃勃,那么,为什么不成为主要的保皇党,去当国王呢?” “木,杰姆斯。国王是终身职。总统的任期只有四年左右。要把一个像赫索斯拉夫这样的国家治理四年,倒是蛮有趣的。” “我想,国王这个职位也许还干不到四年呢。”吉米扬吃说。 “我可能盗用你那一千镑。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你知道吗?你将来回来的时候会让金块压得喘不过气来。那一千镑你就用不着了。我会替你投资到赫索斯拉夫的油矿股份。 你知道吗?杰姆斯。我愈想到这个,便愈感到喜欢你这个主意。你如果不向我提起赫索斯拉夫,我绝对不会想象到那样的地方去。我准备在伦敦停留一天,把那批赃款拿到手,然后就搭巴尔干快车离开。” “你不会这么快就可以脱身的。这件事我以前没提起,但是,我又要给你另外一个小小的任务。” 安东尼一屁股坐到一把椅子上,严厉地注视他。 “我~直都觉得你在瞒着我什么事情。原来你的诡计就是这个。” “我毫无此意,只是有一件事必须要做,帮助一位女士。” “杰姆斯,我可以断然地告诉你,我绝对不要卷入你的桃色事件。” “这不是一个桃色事件。我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我把这件事的全部经过告诉你吧。” “假若一定得再听你~大套冗长拉杂的话,我就得再喝一杯”他的主人很殷勤地遵命照办,然后,就开始报告始末。 “那是我在乌干达的时候发生的。那里有一个南欧人。我救过他的命——” “杰姆斯,我要是你,我就会写一本书,书名叫‘我救过的人’。这是我今天晚上听到的第二个。” “啊,不过,这一次我实在并没做什么。我只是把那个南欧人从河里报出来。像多数的南欧人一样,他不会游泳。” “等一下,这件事同另外那件事有关系吗?” “什么关系也没有。不过,真奇怪,现在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是一个赫索斯拉夫的居民。不过,我们总称他达其-帕卓。” 安东尼漠不关心地点点头。 “一个南欧人叫什么名字都好。”他说,“杰姆斯,继续讲你做的好事吧。” “那个人对那件事有些感激。他像一只狗似的,老是在我身边。大约六个月之后,他生热病死了。当时我和他在一起。就在他断气之前,他对我招手叫我过去,在我耳畔说了一些关于一件秘密的话,让人莫名其妙——我想他说的是关于一个金矿的事。他把一个油布小包塞到我的手里。那是他始终贴身带着的。可是,当时我对那个东西并不重视。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我才把那个小包打开。我必须承认,我当时是出于好奇。否则,我就不会以为达其-帕卓会那样聪明,见到一个金矿马上就会认出来。但是,一个人的运气是无法解释的——” “而且,你只要一想到金字,你的心就卜十地跳起来啦。 你总是这样的。” “我这一生中从来没感到这样恶心。哼,金矿!对他来说,那可能是金矿。那个富牲!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一束女人的信——对啦,一束女人的信,而且偏偏是一个英国女人写的信。那个卑鄙的东西在勒索她——他竟会那样不要脸,把那个脏包包交给我。” “我喜欢看到你这样愤愤不平的样子,杰姆斯,但是,我告诉你,南欧人总是南欧人。他的用意是好的。你救过他的性命。他遗赠给你一个有利可图的资料,可能借此筹到一笔钱。他的见识有限,是不会有你那种高贵的大不列颠的理想的。” “那么,这些东西我怎么处置呢?烧了吗?起初我就是这样想。后来,我又觉得要顾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她不知道那些信已经毁掉,终日战战兢兢的,唯恐那个南欧人有一天再露面。” “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想象力,杰姆斯。”安东尼说,一面点了一支香烟。“我承认这个情形比最初看起来难办得多。把那些信邮寄给她如何?” “她像所有的女人一样,信上大多没留日期和住址。在一封信上有一种住址——只有一个名字:‘烟囱古厦’。” 安东尼一面将手中的手柴吹灭,一面在想。后来,那火柴快要烧到他的手指的时候,才猛然一甩,把火柴头甩掉。 “烟囱古厦?”他说。“这倒有些奇怪。” “怎么?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那是英国最堂皇的住宅之一,我亲爱的杰姆斯c一个帝王和皇后度周末的地方,也是外交家聚会和商讨外交问题的地方。” “我为什么让你去英国,而不亲自去卿这就是其中一个原因。因为,这一类的事请你统统知道。”吉米简单地说。 “像我这样一个出生在加拿大落后地区的蠢村只会闹出各种各样差错。但是,像你这样念过伊顿公学和哈罗公学的人‘”“只念过其中一所。”安东尼谦虚地说。 “像你这样的人才能完成任务。你说,我为什么不把这些信寄给她呢?我觉得那样似乎很危险。据我想,她似乎有一个妒忌的丈夫。假若他无意错拆了那些信怎么办?那可怜的女人不是会很难堪吗?或者,她可能已经死了——看样子,那些信写过以后已经经过一段时间。我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带到英国,亲自递到她的手里。” 安东尼把香烟扔掉,走到他朋友这边来,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 “你是个真正的侠义之士,吉米。”他说。“加拿大的偏僻地区应该以你为荣。这种事我做起来绝对不如你做得这么漂亮。” “那么,你准备担任这个任务了?” “当然啦。” 麦克格拉站起来,走到对面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束信,然后把信扔到桌上。 “信都在这里了。你最好看看。” “有必要吗?大体上来说,我还是不看的好。” “不过,照你说的这个烟囱古厦的情形来看,她也许只是在那里盘桓一个时期。我们还是把这些信看一遍,看看有没有线索,可以知道她实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想你说得对。” “可怜的小鬼。”他说。“她吓坏了!” 吉米点点头。 “你以为你能找到她吗?”他担心地问。 “我一定要找到她才离开伦敦。你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很关心的,杰姆斯?” 吉米心事重重地用手指抚弄着那倍上的签名。 “这是一个很美的名字。”他这样解释。“维吉尼亚-瑞福。” [book_title]第三章 “不错,老兄,不错,”贾德汉侯爵说。 同样的话他已经说了三遍,每一次都希望用这话来结束这个晤谈,让他脱身。他非常不喜欢站在这里听乔治-罗麦克斯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他现在是站在这个入会限制极严格的伦敦俱乐部的台阶上。他自己就是这俱乐部的会员。 克列门-爱德华-爱利斯特-布伦特是第九任的贾德汉侯爵。他是一位个子矮小的先生,穿着破旧的衣服,完全不是一般人想象中的侯爵模样。他有淡蓝的眼睛,窄长、忧郁的鼻子,呆板,但是彬彬有礼的态度。 贾德汉爵士主要的不幸就是在四年前继他兄长第八任侯爵的爵位-原来前任的贾德汉侯爵是显赫的人物,也是全英国家喻户晓的人物。他一度任外务大臣,在大英帝国一般人的心目中是一个伟大的人物。他的乡下的府邪“烟囱大厦”素以令人宾至如归闻名。他由他的太太波瑟公爵小姐的辅助,常常在“烟囱大厦”举行正式的周末晚会。在这样的聚会中,许多历史上重要的事件被谈妥,或者协议被废除。英国的显要——换句话说,实在是欧洲的显要——可以说几乎没有一人不曾在此盘桓。 这的确是很好的。第九任的贾德汉侯爵回想到他的兄长,便肃然起敬。亨利做那一种事情实在高明极了。贾德汉侯爵反对他把“烟囱大厦”当作国家的财产,而不仅是一个私人的乡村别墅。贾德汉侯爵感到厌烦的莫过于政治,除非是政治人物。因此,他对于乔治-罗麦克斯滔滔不绝的雄辩感到不耐烦。乔治-罗麦克斯是一个健壮的人,有发福的趋势,有红红的面孔,突出的眼睛,和自以为了不起的派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贾德汉?我们现在简直不能—— 简直不能有什么流言蜚语了。目前的情势非常难以应付。” “情形始终是如此的,”贾德汉侯爵说,话中带有讽刺意味。 “老兄啊,我能够知道这种微妙的情势。” “啊,不错,不错。”贾德汉侯爵又恢复了他以前用的防御战术。 “假若这件赫索斯拉夫事件稍有错失,我们就完了。最重要的就是油矿开采权应该授予一个美国公司。你要注意,好吗?” “当然,当然。” “迈可-奥保罗维其王本周末到。这件事可以在打猎的掩饰之下完成。” “本来考虑这个星期到国外旅行呢。”贾德汉侯爵说。 “胡说八道,我亲爱的贾德汉呀!没人会在十月上旬出国旅行的。” “我的医生似乎以为我的健康状况很差。”贾德汉侯爵说,同时,他非常渴望地瞧着前面慢慢爬过的计程车。 虽然如此,他实在不可能立刻逃奔自由。因为罗麦克斯有一种很讨厌的习惯。他和别人谈得很认真的时候,他有一种抓住你不放的习惯一一M无疑问的,这是长时间的经验所致。就现在的情形来说,他在用力地拉住贾德汉侯爵上衣的反领。 “老兄,我就把这件事郑重其事地交给你去办了。在国家如此紧急的时候,像这种即将来临的……” 贾德汉侯爵不安地扭动身子。他突然感觉到宁肯再请很多次客,也不愿听乔治-罗麦克斯继续不断的引用他自己的讲演稿。由于经验,他知道罗麦克斯绝对能够继续再讲二十分钟,中间一点都不停。 “好吧,”他连忙说。“我会办的,我想,你会安排一切吧?” “老兄,没有什么可以安排的。‘烟囱大厦’除了历史关系之外,它的位置非常理想。我会到修道院里,离那里不到七哩。我要是这个宴会上的客人就请多不便。” “当然不方便,”贾德汉侯爵同意说,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行。他对于究竟为什么,却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你也许不反对把比尔-爱佛斯雷也请上吧?他很有用,可以传递消息。” “荣幸之至,”贾德汉侯爵说。他略感起劲,“比尔的射击本领还不错。般多很喜欢他。” “打猎呢,当然并不重要。可以说,那只是一个借口。” 贾德汉侯爵显得又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那么,就是这些了。奥保罗维其王,他的套房,比尔-爱佛斯雷-赫曼-埃沙斯坦——” “谁?” “赫曼-埃沙斯坦。我对你谈起过的那个银行团的代表。” “完全代表英国的银行团吗?” “是的,怎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纳闷而已。这些人往往有很奇怪的名字。” “那么,当然啦,里面应该有一两个外面的人——只是使它有一个诚意的外表。爱琳侯爵小姐会注意到这一点的——年轻的、不挑剔的、没有政治观念的。” “般多会注意到这一点的。” “我现在有些纳闷。”罗麦克斯似乎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记得方才我对你说的话吗?” “你说过许多事情。” “不,不,我是说这个不幸的意外。”——他放低声音,用一种神秘的耳语说。“那个回忆录——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回忆录。” “我以为关于那件事,你说错了。”贾德汉侯爵说,同时勉强忍住,没打呵欠。“人都喜欢知道一些丑闻的内幕消息。 真该死!我本人就喜欢看回忆录,而且看得津津有味。” “问题不是一般人是否看回忆录——他们都会争先恐后的看——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版这种书会把样样事都搞砸了——样样事都搞砸了!赫索斯拉夫的人希望复辟,而且准备拥戴迈可王。同时,他还受到英皇陛下的支持与鼓励“那么谁准备把油矿开采权授予赫曼-埃沙斯坦先生和他的公司,借以回报他贷给他们一百万镑左右资助复辟?” “贾德汉,贾德汉,”罗麦克斯用一种痛苦的耳语恳求他。 “谨慎些,我求求你,最重要的是谨慎。” “最重要的就是……”贾德汉侯爵有些兴味地继续说下去,不过,他已经照另外那个人的意思把声音放低了。“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回忆录其中直些话会把事情搞砸了。一般而言,就会有奥保罗维其王族的残暴和不正当的措施,是吗?国会开会时就会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要把现在宽大的民主政体改成古老的暴政。为什么要变成吸血鬼的资本主义者独断的政策以及那一类的措施?啊?” 罗麦克斯点点头。 “而且,可能还有更糟的结果,”他吸了一口气说。“假设——这只是假设——假设有人谈到——谈到那个不幸的失踪事件——你大概会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贾德汉侯爵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不,我不明白。什么失踪事件?” “你一定听说过吧?啊,那件事是他们在‘烟囱大厦’的时候发生的。几几乎毁了他的事业。” “你这样一来引起我很大的兴趣。”贾德汉侯爵说。“谁失踪了?什么东西失踪了?” “罗麦克斯的身子往前一探,将嘴巴贴在贾德汉身畔说了一些话。后者连忙向后一缩。 “看主的分上,别对着我的耳朵嘶嘶地讲话。”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吧?” “是的,听到了。”贾德汉侯爵勉强地说。“现在我想起当时听到别人谈起这件事。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知道是谁干的。那东西没有找回来吗?” “没有。当然,我们应该极慎重地处理这件事,不可将这个遗失的事泄露出去。但是,当时斯提普提奇伯爵就在那里。他知道一些事。不是全部,而只是一些事。关于土耳其问题,我们同他有过一两次争吵。假若纯粹由于怨恨,他把这件事源源本本的写下来公诸于世。想想看会引起多少物议。 想想看会有多么深远的结果。人人都会说——为什么给人压下来?” “他们当然会这样想,”贾德汉侯爵说,显然很感兴趣。 罗麦克斯的声音已经提高到非常尖锐的程度。他现在竭力控制自己。 “我得保持镇静,”他喃喃地说。“我必须保持镇静。但是老兄,我要问你这个。他如果不是有意恶作剧,那么,他为什么要用这样迂遇的方式把这文稿送到伦敦?” “的确,很奇怪。你相信你说的都是事实吗?” “绝对是的。我们——哦——我们在巴黎派有情报人员。 那回忆录是在他死前几个星期秘密地送到别处的。” “是的,看起来仿佛里面一定记了一些事情,”贾德汉露出他以前表现的那种兴味说。 “我们发现那些文稿是寄给一个叫吉米——就是杰姆斯——麦克格拉的人,一个目前在非洲的加拿大人。” “漆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对不对?”贾德汉侯爵爽快地说。 “杰姆斯-麦克格拉明天——星期四——就乘格兰纳堡号到达了。”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当然要立刻找到他,对他指出可能有的严重的后果,然后恳求他延缓出版那个回忆录,至少延缓一个月,而且,无论如何,让那些文稿经过慎重的——哦——编辑。” “假若他说‘不行,先生!’或者说,‘去你妈的!’或者像那样聪明而傲慢的话呢?”贾德汉侯爵说。 “那正是我担心的事。”罗麦克斯简单地说。“因此,我突然想起,要是把他也请到‘烟囱大厦’可能是一个好办法。 他自然会感到受宠若惊,启然会受到邀请与迈可王相会。这样,就比较容易对付他。” “我不会这样做。”贾德汉侯爵连忙说。“我和加拿大人处不来,从来都处不来——尤其是在非洲住过很久的加拿大人。” “你也许会发现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一颗末琢磨的钻石呢,你知道吗?” “不,罗麦克斯。我绝对不答应。你得找别人对付他。” “我偶然想到,”罗麦克斯说。“一个女人也许很有用。我们叫她知道得刚够多,但是,不要太多。你明白吗?一个女人会把这件事处理得非常微妙,非常圆滑——可以说是叫他明白这个情势,而不致触怒他。这并不是因为我赞成女人参加政治——如今,圣斯蒂芬大教堂已经成为废墟,完全变为废墟。但是妇女在她们的活动范围之内也能产生奇迹。瞧瞧亨利的妻子,看看她对他有多大的功劳。玛夏多么了不起,的确不同凡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有政治头脑的女主人。” “你不是要请玛夏来参加这个聚会吧,是不是?”贾德汉侯爵一听到他提起他那位可畏的小姨,脸就变得有些苍白。他有气无力地这样说。 “不,不,你了解我的意思吧,我是在谈妇女在一般情形之下发生的影响力。我建议找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有想力、有美德、有智慧的女人。” “你不是建议般多吧。般多根本没有用。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激烈的社会主义者。她一听到你这种建议就会大笑。” “我不是考虑到爱琳侯爵小姐。令媛很可爱,简直可笑极了,但是完全是个孩子。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有手腕、态度沉着、世故通达的女孩子——啊,当然,她就是我所需要的人选——我的表妹维吉尼亚。” 电“瑞福太太吗?”贾德汉侯爵变得笑容满面。他渐渐觉得这样一来,他可能会很喜欢这样的聚会。“罗麦克斯,你这建议非常好。她是伦敦最可爱的女人。” “她对于赫索斯拉夫的事情也很熟悉。你记得吧,她的丈夫在那里的大使馆做过事。而且,她可以说是一个有极大鞋力的女人。” “一个极讨人喜欢的女人。”贾德汉低声地说。 “那么.就这样确定啦。” 罗麦克斯先生把他抓住贾德汉侯爵衣领的手松开。后者便赶快利用这个大好机会。 “拜拜!罗麦克斯!你会安排一切,对不对?” 他跳上一辆计程车。如果说一个正直的,奉基督教的绅士可能厌恶另一个正直的,奉基督教的绅士,那么,贾德汉侯爵就非常厌恶乔治-罗麦克斯阁下。他讨厌他那鼓鼓的红脸蛋儿,他那沉重的呼吸声,和他那突出的严肃的蓝眼睛。他想到那个即将来临的周末聚会,然后叹了一口气。一件讨厌的事。非常讨厌的事!后来,他想到维吉尼亚-瑞福,就提起一些兴致了。 “一个可喜的人儿,”他低声的自言自语,“极可爱的人儿!” [book_title]第四章 乔治-罗麦克斯直接回到白宫街。由于他走进那个豪华的公寓,便立刻可以听到一阵忙乱的脚步声。这里就是他经常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比尔-爱佛斯雷正在勤快的将信-一归档。但是,窗口一张大沙发椅上仍有坐过的人留下的体温。 比尔-爱佛斯雷,是一个很可喜的年轻人,他的年龄,冒猜起来,大约二十五岁。体型很大,行动有些笨拙。他有一副和悦的丑面孔,一嘴整齐的白牙和诚恳的棕眼睛。 “瑞洽森把报告送来了吗?” “还没有,先生。要我去问问他吗?” “没关系。有什么电话吗?留的有话吗?” “大部分都是奥斯卡小姐经手的。埃沙斯坦先生问你明天能不能和他在沙佛伊饭店一同吃午餐。” “叫奥斯卡小姐查查我的约会簿。假若那时候没约会,就叫她打电话答应他。” “是,先生。” “爱佛斯雷,顺便给我打一个电话。查查电话簿,打到庞德街四八七号瑞福太太那里。” “是,先生”比尔拿起电话簿,顺着M那一栏,视而不见地~路看下去,然后,砰的一声合上电话簿,转到写字台上的电话机。他的手放在电话筒上,犹豫片刻,仿佛突然想起来。 “啊,先生,我刚刚想起来。她的电话线路坏了。我是说瑞福太太的,我方才打过。” 乔治-罗麦克斯皱起后头。 “讨厌,”他说。“真讨厌。”他犹豫不决地轻敲着桌子。 “先生,假若有什么重要事情,也许我可以乘计程车去一趟。上午这个时候她一定在家。” “乔治-罗麦克斯踌躇片刻,考虑~下。比尔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准备如果答覆是肯定的,就立刻出发。 “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罗麦克斯终于说。“那么,好吧。你坐计程车去一趟吧。问问瑞福太太今天下午四点钟在家不在家。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她面谈。” “好,先生”比尔抓起帽子,便离开了。 十分钟以后,一辆计程车便把他送到庞德街四八七号。他按门铃,同时还重重的叩了门环。门由一个面容严肃的仆人打开。比尔由于同他早就熟悉,所以从容地同他点头招呼。 “早,奇弗斯,瑞福太太在家吗?” “先生,我想她正准备出门。” “是你吗,比尔?”楼梯栏干上面有一个声音叫他。“我一听了那很重的敲门声就知道是你,上来吧。” 比尔抬头望望那笑容可掬、向下望的面孔。他一看到那张面孔——不仅只他一个人如此——便会变得像一个渐呀学语的孩子一样,说话时前言不接后语。他一步迈两层阶梯地跑上去紧紧的握住维吉尼亚伸出的手。 “哈罗,维吉尼亚!” “哈罗,比尔!” 悠力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几千几百个年轻女人,有的比维吉尼亚-瑞福更美丽,对他说“哈罗,比尔”的时候,语调一模一样,却不会产生什么特别的效果。但是,那简单的几个字由维吉尼亚说出来,便会在比尔身上产生令人陶醉的效果。 维吉尼亚刚刚二十七岁。高高的个子,苗条的身材——一的确,单单她这苗条的身材就足可构成一首诗——并且配合得非常匀称。她的头发是一种真正的古铜色,金黄之中透出微绿的色泽。她有一个表露坚决意志的下巴和可爱的鼻子。她有一双顾盼生姿的蓝眼睛。半张开的眼皮展露出深关车菊色的、闪闪发光的瞳孔。她还有一个绝妙的,难以形容的嘴巴,有一个地方微微的翘起来,显出人称“维纳斯特征”的姿态。 那是一个富于表情的面孔。她有一种艳光四射、精力充沛的神气,永远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要忽略维吉尼亚-瑞福是一件极不可能的事。 她把比尔拉到那间小客厅里,那里面的陈设全是浅紫、绿,和黄色。仿佛在草地上意外发现到一些藏红花。 “比尔,亲爱的。”维吉尼亚说、“外务部的人现在不是正在想念你吗?我还以为他们少了你就办不了事呢。” “我带来克德斯给你的口信。” 比尔就这样不敬的称呼他的上司。 “顺便告诉你,维吉尼亚。倘若他问起来,记住对他说你的电话今天上午有故障。” “但是没有呀。”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对他说有故障的。” “为什么?给我解释解释你这外交辞令吧。” 比尔表示责备他瞧瞧她: “当然是这样说才能到这里来看你呀!”“啊,亲爱的比尔,我多么愚钝!你真好!” “奇弗斯说你正要出门。” “我是要出门。到斯隆街。那里有一个地方新出一种很好的臀箍。” “臀箍?” “对啦,比尔,臀——箍。一种可以勒紧臀部的赣子。” “我替你脸红,维吉尼亚。你不应该对一个与你没有亲戚关系的年轻男子形容你的内衣裤。这样不雅。” “但是,亲爱的比尔,臀部也没什么不雅呀。我们大家都有臀部——不过,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却竭力装作没有的样子。这种臀箍是红橡皮制的,箍到膝部以上。穿起来简直不能走路。” “多难过!”比尔说。“你为什么要用它呢?” “啊,因为这样做会使人感觉到一个女人为了自己身体轮廓曲线忍受痛苦非常伟大。不过,我们现在别谈我的臀箍。 告诉我乔治要你传什么话吧。” “他问你今天下午四点钟是不是在家。” “我不在家。我要到兰内拉去。为什么要这样正经八百的拜会?他要向我求婚吗?你以为他会吗?” “他这样做,我丝毫不会觉得惊奇。” “因为,如果这样,你就可以告诉他,男人如果由于热情冲动而向我求婚,我更喜欢。” “像我一样?” “你不是由于热情冲动。你是由于习惯。” “维吉尼亚,你难道不——” “不,不,不,比尔,我在午餐之前不想谈这件事。你一定要把我当成一个快到中年,充满慈母一样感情的人看待。 对你的情意,她会铭记在心的。” “维吉尼亚,我实在很爱你。” “我知道,比尔,我知道。而且,我只是喜欢被爱而已。 我这样是不是很坏、很可怕?我喜欢让世上每一个好的男人都爱我。” “我想,每个人都爱你。”比尔沮丧地说。 “但是,我企望乔治没爱我。我想他不可能爱我。他已经热爱他的事业了。别的他还说什么?” “只是说他要和你谈的事非常重要。” “比尔,我渐渐对这件事感到兴趣了。乔治觉得重要的事是极有限的。我想我得放弃到兰内拉的计划。反正我哪一天都可以去。告诉乔治,四点钟我会乖乖的在这里恭候大驾。” 比尔看看他的手表。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在午餐之前回去太不值得了。维吉尼亚,出去打打牙祭吧。” “我是准备找一个什么地方午餐的。” “那没关系。今天就同我出去午餐,把其他的计划都放弃吧。” “那很好呀。”维吉尼亚笑容满面地对他说。 “维吉尼亚,你真好。告诉我,你的确有些喜欢我,是不是?比别的人更喜欢,对吗?” “比尔,我很喜欢你。假若我不得不嫁人——只是不得不如此——我是说,仿佛是书上看到的那样,一个很坏的官僚对我说:‘你要嫁给一个人,否则我就慢慢的把你折磨。’——那么,我就真得嫁人了。我就说,‘那么,把小比尔给我吧。”’“那么——” “对啦,但是我还不必嫁人呢,我喜欢做一个坏寡妇。” “你仍然可以同样地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到各处玩,简直可以不注意家里还有我在。” “比尔,你不了解我。我是那种假若结婚,就会热情似火的人。” 比尔沉重地哼了一声。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自杀。”他沮丧地低声说。 “不,你不会的,亲爱的比尔。你会带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出去吃晚餐,像你在前天晚上一样。” 爱佛斯雷先生一时觉得糊涂起来。 “假若你是指桃乐西-克派垂克,那个在‘钩圈商店’的女孩子,我——哎呀,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他们把她管教得很规矩。同她一起出去并没什么害处比”“亲爱的比尔,当然没什么害处。我喜欢你能玩得高兴。 但是,不要假装伤心得要死,没有别的。” 爱佛斯雷先生恢复了他的自尊。 “你根本一点不了解,维吉尼亚。”他严厉地说。“男人“男人是喜欢一夫多妻的!我知道他们是这样。我有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大概我是喜欢一妻多久的。比尔,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快些带我出去吃午饭吧。” [book_title]第五章 设计最完善的计划往往也有瑕疵。乔治-罗麦克斯下错了一步棋——他的策划当中有一个弱点。那个弱点就出在比尔身上。 比尔是一个极好的孩子。他的板球打得好,也是打高尔夫球的时候临时可以凑起来的搭档。他的态度很可爱,性情极温和。但是,他在外务部的职位不是由于智慧,而是由于良好的人事关系而得到的。关于他必须做的工作,他都能胜任愉快。他有点儿像乔治身边的一只小狗。他担任的不是需要负责任或者用脑筋的工作。他的任务是永远在乔治身边伺候,遇到乔治不想见的客人就由他来接见,跑跑腿,做些一般的杂事。这一切,比尔都能相当忠实地完成任务。当乔治不在的时候,他便坐到最大的那张沙发椅上,将两腿伸开,舒舒服服地看报上的体育消息。他这样做只是实行一种由来已久的传统办法。 乔治习惯上总是派比尔出去跑跑腿。所以,他就派他到联合堡垒轮船公司的办公处去打听“格兰纳堡号”的船什么时候到。比尔和大多数受过良好教育的英国年轻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说起话来声音和悦,但是让人听不清楚。他把那个“格兰纳”的名字说得发音很不正确,任何一个教讲演的老师都能挑出毛病。他那种发音叫人听起来可以作任何的猜测。那个职员把它听做“康佛瑞”。 “康佛瑞堡号”下星期四到。他这样说。比尔谢谢他,便走出来。乔治-罗麦克斯相信他这个消息,便照着这个日期安排一切。他对于联合堡垒轮船公司的情形毫无所知。所以他就认定杰姆斯-麦克格拉星期四会到。 所以,星期三上午当他强留住贾德汉侯爵在俱乐部台阶上长谈时,“格兰纳堡号”的船在头一天下午就停泊在南汉普顿码头。他如果发现到这个消息,就会大吃一惊。那天下午两点钟,安东尼-凯德——以吉米-麦克格拉的名义——在滑铁卢走下轮船公司的车子,雇一辆计程车。他犹豫片刻,便吩咐司机开往布利茨大旅馆。 “大可以舒服一下了。”安东尼这样想。同时他由车窗里向外面颇感兴趣地瞧瞧。 自从上次离开伦敦以后已经整整十四年了。 他到了旅馆,开好一个房间,便荡出来到河堤上去散散步。现在再回到伦敦来,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当然,一切都变样子了。那里以前有一个小餐馆——就在黑修道大桥不远的地方——那是他同其他几个热诚的孩子一同去的地方。 当时他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他戴一个飘飘然的红领带。当时还年轻——非常年轻。 他转回头,回到布利茨大旅馆来。正越过马路的时候,有一个人与他撞个满怀,几乎使他站不稳。当他们都恢复常态的时候,那个人低声向他道歉,同时密切地端详安东尼的面孔。他是一个矮个子,身体结实,劳工阶级的人,外表看起来有些外国人的样子。 安东尼继续往前走,会了旅馆。这时候,他想,究竟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引起那个人那样仔细地瞧他。那也许没什么意义。他自己睑让太阳晒成深褐色,在那些苍白的伦敦人当中显得很特别。也许是这个引起那个人的注意。他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突然有一个冲动,走到房间另一边的镜台前面研究一下镇中自己的样子。在以前有限的几个朋友当中——那少数的几个好朋友中——如果现在面对面的碰见了,会有人认出他来吗?他慢慢地摇摇头。 他离开伦敦的时候,刚刚十八岁——一个皮肤白白的、面孔微圆的少年,露出一种很容易叫人误认为很纯洁的表情。现在这个瘦削的、褐面孔的人,一脸古怪的表情,恐俗不大会有人能认出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床旁边的电话铃响了。安东尼走过去,拿起电话筒。 “哈罗!” 柜台上服务的那个职员的声音回答: “杰姆斯-麦克格拉先生吗?” “是既”“一位先生要见你。” 安东尼有些吃惊。 “要见我?” “是的,先生,一个外国人。” “他叫什么名字?” 稍稍停顿一下,那职员说: “我会派一个服务生拿他的名片上去。” 安东尼把电话筒放好,等待着。几分钟之后,有敲门声,然后就有一个矮个子的服务生拿着用小盘子盛着的名片进来。 “安东尼接过来。下面就是名片上印的名字: 洛拉普瑞其男爵他现在充分了解柜台上的职员为什么犹豫一下了。 他站在那里瑞祥着那张片子,过了一两分钟,然后他才决定。 “请这位先生上来。” “是,先生。” 几分钟之后,那位洛拉普瑞其男爵就让进房里了。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有一个像大扇子似的胡子,和饱满的、秃秃的前额。 他的两脚咋答一并,对他一鞠躬。 “麦克格拉先生,”他说。 安东尼尽可能模仿他的动作。 男爵。”他说。然后,他拉过来一把椅子。“请坐。我想,我以前没有荣幸同你见过面阳?” “对了。”男爵坐下来,表示同意他的话,“那是我的不幸。”他客气地说。 “也是我的不幸。”安东尼用同样呶口吻回答。 “现在我们谈正经事吧。”男爵说。“我现在代表赫索斯拉夫保皇党伦敦分部。” “我相信,你是一个出色的代表。”安东尼低声说。 那位男爵对他的奉承话欣然鞠躬示意。 “你很客气。”他呆板地说,“麦克格拉先生。我对你不必隐藏什么。我们复辟的工作自从仁慈的尼古拉四世陛下殉国之后搁置到如今。现在,复辟的时机到了。” “阿门”安东尼愣声说。“我的意思是:说得好!说得好!” “我们要拥戴迈可王子登基,而且英国政府也是支持他的。” “好极了。”安东尼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样样事都安排停当——然后,你却来惹麻烦了。” 男爵严厉地瞅着他。 “我亲爱的男爵,”安东尼抗议。 “是的,是的。我不是随便说说的,你带着已故的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回忆录来。” 他以谴责的神气目不转睛地望着安东尼。 “我要是带来又怎么样?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回忆录与这可王子有什么关系?” “那会引起流言蜚语。” “回忆录大多都会这样,”安东尼安慰他。 “他知道很多秘密。他万一泄露即使只有四分之一,欧洲就可能掀起战争。” “算了吧,算了吧,”安东尼说。“不会像这样精吧。” “对于奥保罗维其殿下这方面不利的见解会传到外面。英国人的个性是很民主的。” “我会很容易相信这种说法。那就是,”安东尼说。“保皇党方面有时候有些专横。他们的血液里就有这种特质。但是,英国人料到巴尔干群岛的国家会有举动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料到。不过,我知道他们是如此。” “你不了解,”男爵说。“你根本不了解。我不能说明白。” 他叹了一口气。 “你究竟怕些什么?”安东尼问。 “我看到那个回忆录才知道,”男爵简单地说。“但是,其中必有重要的发现。这些外交家始终是不够审慎的。常言说得好,苹果车要打翻了。” “你要注意,”安东尼安慰他。“我相信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太悲观。关于出版商的情形我很熟悉。他们像老母鸡孵小鸡似的。一部稿子至少要等一年才能出版。” “你这年轻人不是很狡诈,就是很单纯。有一个报纸的星期版已经安排好,马上就把那回忆录发表出来。” “啊!”安东尼颇为吃惊。“但是,你们对任何传说都可以否认,”他怀有希望他说。 男爵苦恼地摇摇头。 “木,不,你在胡说,现在我们谈生意吧,你会得到一干镑,是不是?你看,我的消息很灵通吧。” “我的确应称赞保皇党的情报部。” “那么,我可以给你一千五百镑。” 安东尼大吃一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然后悲伤地摇摇头。 “恐怕办不到。”他遗憾地说。 “好吧,我就给你两千镑。” “男爵,你这样实在令人心动,实在令人心动。但是,我仍然说,办不到。” “那么,说说看,你自己要什么价钱。” “你恐怕不了解这个情况。我很愿意相信你是站在天使的这一边,而且那个回忆录会危害你们的大业。虽然如此,我既然承办这件事情,就得贯彻始终。你明白吗?我决不会让另外一边的人收买。我们是不能够做这种事的。” 男爵很注意地听他讲。等安东尼一篇大道理演讲完毕,他连连点头。 “我明白了,这是你英国人应有的荣誉心。” “不过,我们自己不这么说。”安东尼说。(但是,我们如果考虑到应用的字眼儿不同,我敢说,这个道理大部分是相同的。” 男爵站起来。 “对于英国人的荣誉心,我必须尊重。”他宣布。“但是,我们得试试别的办法。再见。” 他的两脚咋塔一声拼拢,深深一鞠躬,身子挺得笔直,迈着大步走出房间。 “不知道他那样说是什么意思。”安东尼默默地想。“那是威胁吗?并不是因为我怕洛拉普瑞其。不过,他这个名字也很好。我以后称他洛拉普瑞其男爵好了。” 他在房里来回踱了一两转,不能决定下一步该采取什么步骤。预定送到文稿的时候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星期。今天是十月五日。安东尼觉得只要在最后的一刻送到就好。他不打算提前送去。说句老实话,到现在他已经急于看看这个回忆录里说些什么。他乘船过来的时候本来就想这样做的,但是因为有点发烧,人很不舒服,没有心思去辨认那潦草不清的字迹。因为那文稿不是用打字机打好的,他现在更加决心要看看究竟里面有些什么事值得他们大惊小怪。 同时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他情不自禁地拿起电话簿查“瑞福”这个姓。电话簿里有六个姓“瑞福”的:爱德华-亨利-瑞福,外科医师,住哈雷街;杰姆斯湖福公司,马具商;列诺克斯-瑞福,住汉普斯特,阿伯伯瑞大厦;玛丽-瑞福小姐,住址是在伊岭;蒂真西-瑞福太太,住庞德街四八七号;以及威利-瑞福太太,住在加多甘广场四十二号。除掉那个马具公司和玛丽-瑞福小姐之外,留下的是四个姓名可以调查——不过,我们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猜想那位女士住在伦敦!于是,他轻轻地摇摇头。把电话簿合上。 “我暂且听其自然吧!”他说,一通常总是会有意外发现的。” 这个世界上像安东尼-凯德这样的人,他们的运气也许多多少少是由于自己的信心而产生。安东尼突然在翻阅一种图报时发现到他要找的资料。那是一张画,上面画的是帕斯公爵夫人组合的一个舞台造型。画上的中心人物是一个穿东方服装的女人。在这个人物下面有这样的文字; 蒂蒙西-瑞福夫人饰克丽佩脱拉。瑞福夫人婚前系维吉尼亚-高斯朗小姐,爱治巴斯顿爵士之女。 安东尼对那张画瞧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掀起嘴巴,仿佛要吹口哨似的。然后他把那一页画报统统撕下来,折起来,放进衣袋。他又到楼上,开开小提箱的锁,把那一包信取出来。他由衣袋里掏出那张折好的画报,把它塞进捆那包信的绳子下面。 然后,他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便猛然转过身子,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在安东尼天真的想象中,那是那种只有在滑稽歌剧合唱团里才会有的人物,一个样子很凶恶的人,脑袋短而肥,样子粗鲁,嘴巴微微咧开,露出狰狞的神气。 “你究竟在这里干什么?”安东尼问。“谁叫你上来的/“我爱到那里就到那里。”他的声音很奇怪,有外国口音,不过说一户道地的英语。 [book_title]第六章 维吉尼亚-瑞福回到庞德街的寓所时,刚好是四点欠五分。她这样准时完全是由于一种相当大的好奇心。她用自己的钥匙开开大门,走进大厅,马上看到那个面无表情的奇弗斯迎面走了过来。 “太太,对不起,——一个人来见你——” 在这片刻之间,维吉尼亚并未注意奇弗斯这巧妙的措辞其中的含意。 “罗麦克斯先生吗?他在那里?在客厅吗?” “啊,不,太太。不是罗麦克斯先生。”奇弗斯的声调隐约地含有谴责之意。“是一个人——我本来不愿意让他送来的,但是,他说他的事很重要——是与去世的上尉有关系的,我听他这么说的。我想你也许会见他。我就把他让到——晤——书房里。” 维吉尼亚站在那里思索片刻。她已经寡尽了好几年。平时很少谈到她的丈夫。有的人看来以为她虽然表面上显得随随便便的,内心仍感到丧夫之痛。但是,这件事让另外一些人看来,以为原因正相反。他们以为维吉尼亚并不真正喜欢蒂蒙-瑞福。她认为要表现出她并不真正感到的忧伤之情是不诚实的。 “我本来该早提到的,太太。”奇弗斯接着说。“那个人看样子是外国人。” 维吉尼亚的兴趣现在有些提高了。她的丈夫曾在外交方面工作。就在赫索斯拉夫的国王与皇后遇害那件轰动一时的事件以前,他们在那个国家住过。这个人也许是个赫索斯拉夫人,也许是他们的老佣人,遭遇困难。 “你那样做很对,奇弗斯。”她很快地,表示许可地点点头说,“你说你把他让到哪里了?书房吗?”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大厅,打开餐厅一侧的那个小房间的门。 客人坐在壁炉旁边的椅子上。她进来的时候,他站起来望着她。维吉尼亚的记性很好,所以,她马上就断定以前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他是一个高个子,褐皮肤,身躯柔韧的人。 毫无疑问的是一个外国人。但是,她以为他不是一个赫索斯拉夫人。她断定他是意大利人或者是西班牙人。 “你要见我吗?”她问。“我是瑞福太太。” 那个人停了一两分钟没讲话。他正在慢慢地打量她,仿佛在密切地对她加以鉴别。她很快地感觉到他的态度隐含着一种侮慢的神气。 “请你说明来意好吗?”她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是瑞福太太吗?蒂蒙西-瑞福太太吗?” “是的。我方才已经对你说过了。” “不错。你肯见我,这样很好,瑞福太太。否则,我已经告诉你的管家了。我就不得不同你的丈夫打交道了。” 维吉尼亚吃惊地瞧瞧他,但是突然一转念,强压住脱口而出的一句反驳。她只是冷冷地说: “你要那样做,可能会发现到一些困难。” “我想不会。我是很固执的。不过,我还是说正经的吧。 也许你认得这个吧?” 他的手里挥动着一件东西。维吉尼亚不太感兴趣地瞧瞧。 “太太,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看起来好像是一封信。”维吉尼亚回答。现在,她相信她要对付一个神经失常的人了。 “也许你注意一下这封信是写给谁的,”那个人煞有介事地说,同时把信拿着对着她。 “我能看得到。”维吉尼亚和悦地对他说。“那封信是给巴黎格亲路门牌十五号欧尼尔上尉的。” 那个人似乎急于要在她的脸上找出他没找到的什么东西。 “请你看看这封信,好吗?” 维吉尼亚从他手中接过那个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瞧一瞧,然后,几乎立刻就变得态度极板的,要把那封信再递给他。 “这是一封私信——当然不是打算给我看的。” 那个人讥诮地哈哈大笑。 “瑞福太太,恭贺你的精彩表演。你的角色扮得好极了。 不过,我想你总木能否认那是你的签名吧?” “签名?” 维吉尼亚把信翻过来~看,大吃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个签名,秀丽的斜体字,明明是:维吉尼亚-瑞福。她强忍住即将俄口而出的惊叹,再转回头来看那封信,非常慎重地,慢慢把它全部都看完。然后,她站在那里陷入深思,过了片刻。由那封信的性质判断,将会发生什么后果.是很明白的。 “怎么样?太太?”那个人说,“那是你的名字,是不是?” “啊、是的,”’维吉尼亚说。“是我的名字。” 其实,她本来应该加上一句:“但不是我的笔迹。” 她没这么说,却满面笑容地对她的客人瞧瞧。 “我们,”她很和蔼地说。“要不要坐下来谈谈?” 他如入五里雾中、他没料到她会这样做。他本能地想到她并不怕他。 “首先,我要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很容易。” 他从他的衣袋里掏出一张由画报上撕下来的一页,递给她。安东尼-凯德要是看到,~定会认出的。 她把画报还给他,眉头微细,思索一下。 “我明白了。”她说。“这是很容易的。” “瑞福太太,你当然会明白,这并不是只有一封,还有其他的信。” “哎呀,”维吉尼亚说。“我大概太不小心了。” 他又可以看出来,她那轻松的语调使他莫名其妙。到现在,她似乎反而很高兴。 “无论如何,”她和蔼地笑着对他说。“多谢光临,把这些信还给我。” 他打扫一下嗓门儿,有片刻的踌躇。 “我是一个穷人,瑞福太太,”他终于这样说,态度显得兹事体大的样子。” “既然如此,你一定会发现到你会更容易进天堂呢。我老是听人家这样说。 “我不能毫无代价就把这些信拿给你。” “我想你误解了。这些信是写给人的财产哪。” “太太,那也许是法律的规定。但是,在这个国家,你们有一句老话是:‘现实占有,败一胜九。’而且,关于我这件事,你是准备请律师帮你解决吗?” “法律对勒索人的惩罚是很严厉的。”维吉尼亚提醒他。 “算了吧,瑞福太太。我不是个大傻瓜。这些信我都看了——这是一个女人写给清人的情书,统统是怕给她的丈夫一发现的。你要我把这些信拿给你的丈夫看吗?” “你忽略了一个可能性。那些信是几年以前写的。假若到现在——我已经成为寡妇呢?” 他很有自信地摇摇头。 “要是那样——假若你不怕什么——你也不会坐在这里同我谈判了。” 维吉尼亚面露笑容。 “你要什么价钱?”她以认真的态度问。 “给我一千镑。我就把全部信件还给你。我要的很少。但是,你明白吗,我不喜欢这个生意。”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要付你一千镑。”维吉尼亚坚决地说。 “太太,我从来不讨价还价。你要给我一千镑,我就把信件交到你手里。” 维吉尼亚思索一下。 “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呀。我要筹到这个数目并不容易。”广“也许预付一些——譬如说,五十铸——我就可以再来拿。”什维吉尼亚抬头看看钟、现在是四点五分。她好像已经听到门铃声。 “好吧,”她匆忙地说。“明天再来,但是,要比今天晚些,大约六点。” 她走到对面写字台前,用钥匙打开抽屉,取出一把零乱的钞票。 “这里大约有四十镑,这样可以了吧。” 他急切地抓了过去。 “现在请你马上走。”维吉尼亚说。 他乖乖地走出房间,维吉尼亚由门洞中瞥见乔治-罗麦克斯在大厅里,刚刚由奇弗斯让到楼上。房门关上以后,她对他叫道: “到这里来,乔治-奇弗斯,把茶端到这里来,好吗?” 她把两个窗户都打开。乔治-罗麦克斯走进来,只见她身子笔挺的站在那里,目光炯炯,头发迎风飘动。 “乔治,我一会就会关上的。可是,我觉得这房子该透透气。你在大厅里碰到那个勒索的人吗?” “什么?” “勒索的人,乔治,勒——索——的——人。就是勒索钱的人。” “我亲爱的维吉尼亚-你不是认真的吧?” “啊,我是认真的,乔治。” “可是,他来勒索谁呀?” “我呀,乔治。” “但是,我亲爱的维吉尼亚,你做了些什么呀?” “啊,碰巧,只有这一次,我什么事也没有做。那位先生把我误认成另外一个人了。” “你打电话报告警察局了吧,我想?” “没有,我没打。我想你以为我应该那样做的。” “这个——”乔治郑重的考虑一下。“不,不,也许不要那样做,你的措置也许很聪明。你也许会牵连在内,引起大家注意,惹上麻烦。你也许得出庭作证——” “要是那样,我倒很喜欢。”维吉尼亚说。“我倒很喜欢法院传我作证。我很想看看那些法官是不是像小说上看到的那样爱说一些很坏的笑话。那是很有趣的。我记得前几天我到葡萄藤街去报告我遗失的一个钻石胸针的事。我在那里碰到一个最可爱的督察——那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可爱的人。” 乔治习惯上不理会那些与主题无关的事。 “但是,对这个无赖,你怎么办?” “啊,乔治,我就让他那么做。” “做什么?” “勒索我呀。” 乔治的脸上露出极端惊恐的样子,因此,维吉尼亚不得不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你是说——你是对我说你没有改正那个人的误会吗?” 维吉尼亚摇摇头,由侧面瞧瞧他。 “天哪,维吉尼亚,你必定是疯了!” “我想你也许觉得是那样。” “但是,为什么?老实地告诉我,为什么?” “有好几个理由。首先,他这样做,手段很巧妙——我是说——勒索我——我不喜欢干扰一个真正手法高明的艺术家进行他的工作。而且,你知道吗?我从来没给人勒索过“我希望不会,真的。” “我想看着给人勒索会有什么感觉。” “我非常不了解你的意思,维吉尼亚。” “我知道你不了解。” “我想,你没给他钱吧?” “只给一点点。”维吉尼亚抱歉地说。 “多少?” “四十镑。” “维吉尼亚!” “我亲爱的乔治,那只是我买一件晚礼服的钱。买一个新的经验和买一件新衣服是同样带劲儿的事——其实,更带劲儿。” 乔治只是摇头。就在这个时候,奇弗斯端着茶盘出现了。 幸而他没听到,免得他表示他的愤恨心理。茶端来之后,维吉尼亚熟练地拿起那把沉重的银茶壶来倒茶。这时候,她又谈到那个话题了。 “乔治,我还有另外一个动机——一个更聪明、更好的动机。我们女人通常都让人当做像猫一样狡猾的人。但是,无论如何,我今天下午替另外一个女人做了一件好事。这个男人不大可能去寻找另外一个维吉尼亚-瑞福了。他以为他已经找到他要找的人了。可怜的小鬼,她写那封信的时候,是战战兢兢的。‘勒索先生’要是在那个时候敲她,就最容易。 现在,他所做的是一件难办的事,不过,他不知道。我因为一生向来清清白白,所以一开始我就占了优势。我会把他捉弄得焦头烂额——就像书里所说的。诡计,乔治,很多的诡计。” 乔治仍然摇头。 “我不喜欢你这样做。”他坚决地说。“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啊,别担心,乔治。你不是来同我谈论勒索的。顺便访问,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正确的答案:‘来看你”!重点放在‘你’这个字眼儿。你要煞有介事地紧握住她的手—— 除非你是在吃涂了很多牛油的松饼,那么,就只好用眼睛论其劳了”“我是来看你的。”乔治认真地回答。“我很高兴,看到你一个人在家。” “啊,乔治,这太突然了。”她说,同时咽下一个葡萄干。 “我是来请你帮忙的。我始终认为你是一个有很大魅力的女人,维吉尼亚。” “啊,乔治!” “而且,也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人!” “真的?男人对我了解得多清楚呀!” “我亲爱的维吉尼亚。有一个年轻人明天到英国,我希望你会会他。” “好吧,乔治。但是,是由你请客呀——这一点要讲明白。” “我相信,你如果喜欢,一定会发挥不少的魔力。” 维吉尼亚的头稍稍往一边一歪。 “亲爱的乔治,你要知道,我不把‘迷人’当作一种职业。我往往喜欢大家——而且大家也喜欢我。但是,我想我不能冷酷地去迷惑一个可怜的陌生人。那一种事,吾不为也。 乔治,真的。世上有专门蛊惑男人的美女。她们做这种事比我高明多了。” “我不可能要求你这样做的,维吉尼亚。这个年轻人,他是加拿大人,顺便告诉你,他叫麦克格拉——” “‘一个有苏格兰血统的加拿大人’。”她说,很聪明地_这样推想着。 “他也许不常和英国上流社会人士接触。我想让他认识认识一位真正有教养的英国淑女有多大的检力和高贵的气质。” “你是说我吗?” “一点不错”“为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为什么?’你总不能对每一个踏上我们国土的迷路的加拿大人替真正的美国淑女宣传吧。乔治,这究竟有何深意?说得庸俗些,你从中得到多大的好处?” “我不明白这与你有什么关系,维吉尼亚。” “我除非知道所有的原因,是不可能在晚上出去迷惑男人的。” “你说话的方式很特别,维吉尼亚。任何一个人都会想“是吗,求求你,乔治,多透露一些消息吧。” “我亲爱的维吉尼亚。在中欧某一个小国里,最近的情势很紧张。由于某种原因——究竟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 必须要这个……这个麦克格拉先生明了,赫索斯拉夫必须恢复帝制,欧洲才有和平。” “关于欧洲和平的一部分话简直是胡说八道。”维吉尼亚镇静地说。“但是,我永远是赞成帝制的,尤其是像赫索斯拉夫人那样有趣的民族。原来,你在推举一个赫索斯拉夫的小国国王,是不是?他是谁?” 乔治不愿意回答,但是,不知道该如何避免。这次谈话根本不是像他计划的那样。他事先以为维吉尼亚是一个心甘情愿,非常温顺的工具。他以为她会很高兴地接受他的提示,不会提出尴尬的疑问。事情绝对不是如此。她似乎一定要知“是的,但是,我想你大低对于他不会感到兴趣。” 维吉尼亚对他注视片刻,然后哈哈大笑。 “乔治,”她说。“你很坏,专门喜欢撒谎!” “维吉尼亚!” “很坏,坏透了!我如果受过你那样的训练,我就会编出一套更好的谎话,一套人家可能相信的话。但是,我可怜的乔治,我会把这件事统统搞清楚。你要相信我的话。麦克格拉先生的秘密。本周周末,我如果在烟囱大厦得到一两个暗示,我就不会纳闷了。” “在烟囱大厦?你要到烟囱大厦去吗?” 乔治不能掩饰自己仓皇失措的神情。他本来希望能及时找到贾德汉侯爵,叫他不要发请贴。 “般多今天上午打电话请我的。” 乔治最后再想法子阻止她。 “我想.那是一个相当沉闷的聚会。”他说。“简直不是你喜欢的那一种方式。” “可怜的乔治,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相信我?现在仍然不迟呀。” 乔治拉起她的手来,然后又有气无力的放开。 “我已经把实话告诉你了。”他冷冷地说,而且说的时候脸一点也不红。 “这个谎撒得好八点。”维吉尼亚表示赞许地说。“但是,仍然不够好。振作些,乔治。我会到烟囱大厦的,而且会像你所说的——发挥不少简力。人生突然显得有趣得多了。先是那个勒索者,然后又出现了处于外交困境的乔治,那个美女,这样可怜地要求他相信她。他会把秘密统统告诉她吗?不会的。他不到最后一刻决不透露一点。再见,乔治。在你走之前,不充满爱怜地最后看我一眼吗?不?啊!乔治,亲爱的,别因为这个就闷闷不乐吧!” 当乔治拖着沉重的步子由大门走出去的时候,维吉尼亚跑到电话机前面。 她找到她所需要的号码,便要求同爱琳-希伦特小姐说话。 “是你吗?般多?我明天会去烟囱大厦的。什么?让我厌烦吗?不,不会的。般多,就是野马也不能阻挡我!那封在那里见吧!” [book_title]第七章 那些信不见了。 一旦确定信不见了,除了接受这个事实之外,毫无办法可想。安东尼很明白,他不能由旅馆的走廊追那个久塞普,那样做只会引起大家注意,这是他不希望的。而且,仍然不会完成任务。 他的结论是久塞普把那些信误认为回忆录了。原来那些信是放在另外那个包皮纸里的。很可能等他发现他的错误时,他会想再设法得到回忆录。安东尼打算充分防备他这一招。 他想到的另一个计划就是谨慎地登个广告找回那些信件。假若久塞普是“红手同志会”的间谍,或者是保是党雇用的人——这个可能性似乎更大——那么,那些信两个雇主都不可能感到兴趣。所以,久塞普见了报,就会赶快抓住这个机会把信归还原主,赚一点钱。 想出这个办法之后,安东尼安安静静地睡到大天亮。他想久塞普不会急着在那天晚上再来一次。 安东尼起床以后已经胸有成竹。他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顺便翻了报纸,上面满是赫索斯拉夫发现油矿的消息。然后,他就说要见旅馆的经理。安东尼-凯德具有一种天赋,那就是以镇静而坚决的方式,一定会达到自己的目的。结果他如愿以偿。 经理是法国人,态度非常随和。他在他的办公室接见他。 “听说你要见我,麦——麦克格拉先生?” “是的,我昨天下午到达你们这个旅馆。我在自己的房间吃晚餐。端菜来的是一个叫久塞普的茶房。”他犹豫一下。 “我们有一个叫那个名字的茶房。”经理对这名字漠不关心地说。 “我起先觉得那个人的态度有些特别,但是,当时没再多想。后来,在夜里,我让房里有人走动的声音惊醒。我扭亮电灯,便发现这个久塞普正准备偷我的小皮箱。” 经理方才那副漠不关心的神气现在消逝了。 “可是,我没听到有人谈起这件事,”他叫道。“你为什么术早一点告诉我呢?” “我和那个人有过短时间的争斗——顺便提一提,他拿了一把刀子。最后,他由窗户逃走了。” “那么,你以后怎么办呢?麦克格拉先生?” “我检查我的小皮箱里的东西。” “丢了什么东西吗?” 经理笑了笑。 “我想你会明白,麦克格拉先生,我根本不急于叫警察来。由我的观点来说,那样做总是很坏事的。报馆方面如果风闻到一点消息,与这样时髦的大旅馆有关,他们一定会大事渲染,不管真正的情形多么微不足道。” “不错,”安东尼同意他的说法。“我已经对你说过,没有丢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在某一方面说,那是实在的。那小偷拿去的东西没什么价值。但是,他得到了一种对我而言很有价值的东西。” “啊?” “信件,你明白吗?” 经理的睑上表现出~种超乎常人的明察秋毫的样子。那是只有法国人才有的。 “我了解,”他低声地说。“‘完全了解。这自然不是警察的事。” “这一点,我们都有同感了。但是,你要了解,我很想把那些信件找回来。在我们本国,大家都习惯于自己解决。所以,我要求你的就是尽可能供给我有关那个茶房久塞普的一切资料。” “我想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经理踌躇一两分钟之后说。 “当然,我不能即刻给你资料。但是,你如果在半小时之后来,我就会把一切资料准备好给你看。” “多谢,那样很好。” 半小时之后,安东尼回到经理的办公室,他发现到经理很守信用。他已经在一张纸上简略的记下了有关久塞普-马来利的一切资料。 “他大约三个月以前到我们旅馆来工作。他是一个很熟练很有经验的茶房。工作十分令人满意。他在英国大约五年。” 他们两个一同检查那个意大利人服务过的旅馆和餐厅的名单。有一件事,安东尼觉得可能很重要。在上面所说的旅馆之中,有两家在久塞普在那里工作的时候都发生过重大的窃盗案。但是,那两个案他都没有可疑之处。不过,那件事是值得注意的。 久塞普只是一个聪明的旅馆小偷吗?他搜查安东尼的皮箱只是他那一行的惯技吗?那一晚上,当安东尼开开灯的时候,他很可能已经把那包信拿在手里,于是,他机械地塞入衣袋,以便手里没有什么东西碍事。如果是那样,那件事只是一种单纯的、普通的窃盗行为。 有一件事必须和这个对照着想一想:那就是头天晚上那个人看到桌上放的文件时那副兴奋的神气。桌上并没有钱,或者什么值钱的东西会激发一个普通小偷的贪婪心,不是普通小偷。安东尼觉得久塞普一定是受到外面某方面利用的。他现在根据经理供给他的资料,或许可能知道一些久塞普私生活上的情形。最后也许能找到他。于是他拿起那张纸条,便站起来。 “实在非常感谢。我想,就不必间久塞普是不是还在旅馆了?” 那经理笑了。 “他的床一夜没有睡过,他的东西都撇下来没带走。他必定是偷过你的东西以后便匆匆的直接跑出去。我想我们没多少机会再看到他了。 “我想也不会。啊,实在非常感谢。目前我准备在这里住下去。” “希望你能找到他,但是,我坦白地说,我很怀疑你会不会成功。” “我总是往最好的地方想。” 安东尼初步的措施,有一个便是问问其他与久塞普友善的茶房,但是,他没得到什么可以依据的资料。他照原来想法写了一个广告稿,送到五个销路广的报纸去登。他刚要出去,准备访问久塞普以前服务过的一家餐厅,便听到电话铃n向。 “哈罗,有什么事?” 一个呆板的声音回答: “是麦克格拉先生吗?” “是的。你是谁?” “这里是包德森-哈吉肯公司,请稍等。我把电话接到包德森先生那里。” “我们的大出版商。”安东尼想。“原来他们担心了,是吗?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呢。” 他忽然听到一个很热诚的声音。 “哈罗!是麦克格拉先生吗?” “是的。” “我是包德森-哈吉肯公司的包德森先生。那个稿子怎么样了,麦克格拉?” “啊,”安东尼说。“关于稿子的哪一方面?” “关于那稿子的一切情形。麦克格拉先生,我听说你刚由南非到这个国家来。既然如此,你就木可能了解目前的局势。关于那个稿子要有很多麻烦,麦克格拉先生,大麻烦。有时候我想,要是我们没说要出版它就好了。” “真的?” “相信我,情形就是如此。目前,我急于愈快愈好地把稿子拿到手,可以复印两份。然后,假若原槁毁坏了-一那么——就不碍事了。” “哎呀!”安东尼说。 “是的,我料想你听了一定会以为可笑,麦克格拉先生。 但是,你要相信我,你不明白目前的情势。有人竭力设法阻一止你把这部稿子送到我们公司。我现在很坦白地告诉你,不会骗你,你如果想亲自将稿子送来,那么,十之八九,你根本到不了这里。” “这个,我很怀疑。”安东尼说。“当我要到什么地方的时候,我通常都是会到那里的。” “你现在是碰到一帮非常凶恶的人物。一个月以前,要是听到这样的话,我自己也不会相信。我告诉你,麦克格拉先生,现在已经有好几帮人想贿赂、恐吓,并且诱骗我们,害得我们焦头烂额。我的建议就是,你不要想把稿子送到这里。 我们公司会派一个人到旅馆去取。” “假若那帮人把他干掉呢?”安东尼问。 “那么,责任要由我们来负,与你无关。要是照这个办法,你就会把稿子交给我们的代表,同时收到一个收据。我们同已故的——哦——作者——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我们同他的遗嘱执行人定的合约上规定应该付给你的那个——哦——一千镑的支票,到本星期三才能付给你。但是,你如果坚持要收到钱才交稿,我就可以用我自己的名义开一张同样数额的支票,交来人带给你。” 安东尼考虑一两分钟。他本来打算把那稿子保留到最后一天限期的,因为,他想亲自看看里面究竟写些什么,会害得别人如此大惊小怪。虽然如此,他现在明白那个出版商所说的话很有道理。 “好吧,”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派人来好了。假若你不反对也把支票送来,我还是希望现在给我好些。因为我也许在下星期三以前要离开英国。” “一定照办,麦克格拉先生。我们的代表明天一起身就来拜访你。我认为不派人直接由公司送到你那里比较妥当。我们公司的福尔摩斯先生住在伦敦南部。他可以在到公司的途中顺便到你那里。他会给你一张收到那包文稿的收据。我建议今天晚上把一包假稿子存在旅馆经理的保险箱里。你的敌人会听到这个消息,那么,就可以使他们今天夜里不会夜袭你的房间。” “很好,我会照你的指示做。” 安东尼满面沉思地将电话挂上。 然后,他继续执行他那中断的计划去打听那个捉摸不定的久塞普的消息。虽然如此,他却扑了一个空。久塞普虽在那个餐厅做过事,但是,似乎没人知道他的私生活情形以及他交往些什么人。” “但是,你这小子,我会找到你的,”安东尼咬牙切齿地喃喃地说。“我会找到你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在伦敦的第二夜是很平静的。 翌晨九时,包德森-哈吉肯公司派来的福尔摩斯先生的名片递上来了。接着,人就来了。他是一个小个子,金发碧眼,白皮肤的人,态度很镇静。安东尼把那包文稿交给他,同时换来一张一千镑的支票。福尔摩斯先生把文稿装进他带来的一个棕色的袋子里然后就告辞。这件事自始至终,毫无危险。 “可是,他也许在半路上会给人害死。”安东尼自言自语地说,同时,随便往窗外望望。“我纳闷,我现在非常纳闷。” 他把支票装进一个信封,附了一张简短的信,便小心地封好。吉米和安东尼在布拉瓦约相遇的时候,他显然颇有些钱,所以,他曾经预付安东尼不少钱。那笔钱到现在可以说还是原封未动呢。 “虽然一件事已经办妥,另一件事还没有办。”安东尼想。 “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把那件事搞糟了。但是,不要灰心。我想,我如果适当地化妆一下,就可以到庞德街四八七号去看看”他把东西装好,下楼付了帐,吩咐他们将行李放到一辆计程车里。旅馆里的人,凡是他碰到的,他都给他们适当的小费,不过,大多并未做任何重要的事情,使他在那里的生活更舒服些。计程车正要开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由台阶上跑下来,送来一封信。 “刚送来给你的,就是现在,先生。” 安东尼叹了一口气,又掏出另外一个便主。于是,计程车发出沉重的、类似呻吟的声音,猛然一跃,向前开动。同时发出齿轮磨擦的难听的声音。然后,他把那封信拆开。 那是一个相当奇怪的文件。他必须看四遍才能确定那上面写的是什么(那封信不是用简单明了的文字写的,而是用~种复杂的文体写的。那是政府发出的公函上常用的文体)。 那封信上的文字用简单明了的话说就是:“麦克格拉先生大概是今天——星期二——由南非抵达美国。同时间接地提到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回忆录,并且恳求他等他和乔治-罗麦克斯先生以及另外一些人秘谈之后再处理,而且还隐隐约约地暗示另外那些人是重要的人物。信上还有邀请他次日——星期五——到烟囱大厦去作贾德汉侯爵的上宾。” 一封神秘的,但是非常含糊的信。安东尼感到很有趣。 “亲爱的古老的英国,”他亲切地喃喃自语,“还是老样子,总是差两天赶不上时代。这是颇觉遗憾的事。我仍然不可以用欺诈的手段到烟囱大厦去。不过,不知道是否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一个小旅社?安东尼-凯德先生也许可以住在一个小旅社里,让谁也找不到他。” 他将头探出窗外,重新交代计程车司机几句话。那司机轻蔑地哼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司机把车子停在伦敦一个比较低级的小客栈门口,不过司机要的车钱是按照由大旅馆上车的客人身分应付的比例计算的。 他以安东尼-凯德的名义订好房间之后,便到一间暗暗的写字间。他取出一张印有著名的布利茨大旅馆字样的信纸,匆匆地写一封信。 他在信中说明,他是星期二到的。他说他已经把来信提到的那个文稿交给包德森-哈吉肯公司。他还说他很抱歉,不能接受贾德汉侯爵的邀请,因为他差不多立刻就要离开英国了。他在信末签了“杰姆斯-麦克格拉”的名字。 “现在,”安东尼把邮票贴上的时候这样想。“办正事吧。 杰姆斯-麦克格拉下。安东尼-凯德上。” [book_title]第八章 在同一个星期四的下午,维吉尼亚-瑞福在兰内拉打网球。在回到庞德街的途中,她一直靠在那辆长的、豪华的小汽车里,预演着她在那即将来临的晤谈中扮演的角色。同时,唇边不时露出微笑。当然,在可能的范围之内,那个勒索者也许不会再出现。但是,她相当有把握,他会出现的。她已经把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很容易中圈套的人。那么,也许这一次,要叫他意想不到。 车抵家门的时候,她转过头对司机说几句话才走上台阶。 “你的太太怎么了,华顿?我忘记向你了。” “比我想的好些,太太。大夫说,他大约六点半的时候到家里看看。你还需要车子吗?” 维吉尼亚考虑片刻。 “我这个周末要出门。我要措六点四十分由帕丁顿开的那班火车。不过,我不需要你送我——只要叫一部计程车就行了。我想你还是去看大夫好。假若他以为你太太到别处度周末对她的健康有益,你就带她到什么地方玩玩。我出旅费好了。” 司机连连称谢,但是,维吉尼亚不耐烦地点点头,打断他的话,便走上台阶。她休手到手提袋里一找,这才想起没带钥匙,因此,便连忙按铃。 没有人马上应门。但是,她正等待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上台阶来。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手里拿着一捆小册子。 他拿出一本给她看。只见上面明白地印出那个标题:“我为什么要报效国家?”他的左手拿着一个收钱简。 “我不能在一日之内买两本那样要命的诗呀。”维吉尼亚带着恳求的口吻说。“我今天上午已经买了一本了。真的,人格担保!” 那年轻人的头往后一仰,哈哈大笑。维吉尼亚也笑了。她随便打量他一下,便觉得这个人比伦敦平常看到的失业者顺眼些。她甚至于还希望能给他一个工作呢。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门开开了。于是,维吉尼亚马上把失业问题忘到九霄云外。原来,她惊奇地发现到门是她的女仆爱丽思开的。 “奇弗斯在哪里?”她走进大厅时突然问。 “他已经去了,太太,同其他几个人一同去的。” “其他几个什么人?到哪里去了?” “到达其特去呀,太太——照你电报上说的,到那个别墅去呀,太太。” “我的电报?”维吉尼亚如堕五里雾中。 “太太,你没打电报来吗?那一定不会错呀。不过只有一小时以前打来的。” “我没打电报。上面说什么?” “我想,那电报现在还在下面的那个桌子上。” 爱丽思退下,不久就很得意地用手拍拍那个电报,把它递给维吉尼亚。 “太太,你看。” 那电报是打给奇弗斯的,电文如下: “即携仆役前往别墅,准备周末宴会,乘5:49车。” 这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这正是她自己以前一时兴起安排在她那所河边别墅宴客时常常打的电报。她总是把所有的仆役部带去,只留一个老女仆在家照料。奇弗斯对那个电报并无处置不当之处。他是一个忠实的仆人,已经很忠实地执行了她所吩咐的事。 “我呢,我留下来了。”爱丽思解释,“我知道太太会需要我收指行李的。” “这是个荒唐的骗局!”维吉尼亚愤愤地把电报扔到地下,这样大叫。“爱丽思,你明明知道我要到烟囱大厦度周末的。 我今天早上对你说过的。” “我以为太太临时改变主意了。有的时候会这样的,是不是,太太?” 维吉尼亚用微笑承认她的指责。她正忙着想要找出一个理由,究竟为什么有人会对她开这样的大玩笑。爱丽思便提出一个猜测。 “主啊!”她拍着手说。“会不会是那些坏人,小偷1他们拍一个假电报,把家里的人都支走,然后就下手偷东西。” “我想,可能是这样。”维吉尼亚不敢确定地说。 “是的,是的,太太。这是毫无疑问。你天天都可以在报纸上看到有这样的事。太太,你要马上打电话给警察局—— 马上打——别等他们来抹我们的脖子。” “不要这样紧张,爱丽思。他们不会在下午六点钟这个时候来抹我们的脖子。” “太太,我求求你。让我马上出去找一个警察来吧。” “究竟为什么呀?别蠢了,爱丽思。你要是还没替我收拾衣箱的话,现在上楼去收拾一下。把那件加利奥新晚礼服,白绉绸的,黑丝绒的都装进去。黑丝绒的晚礼服穿起来很适于政治性的聚会,对不对?” “太太穿eaudellil(绿色的)晚礼服最迷人了!”爱丽思说,充分显示出她那行家的本性。 “不,我不带那一件去,快点,爱丽思!乖乖的,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要打个电报给奇弗斯,还要在我们出门的时候同巡逻的警察谈谈,叫他留在我们这个地方。不要再对我眼珠子直转了。爱丽思——现在没发生什么事,你就这样害怕,要是一个人忽然由黑暗的墙角跳出来刺你一刀,你怎么办呢?” 爱丽思尖叫了一声,连忙很快地跑到楼上,一路上回头紧张地望望她。 维吉尼亚对她做了一个鬼脸。爱丽思建议她打电话给警察局是很好的,她打算立刻那样办,不能耽搁了。 她打开书房的门,走到对面的电话机前面。她的手放在电话筒上,便停了下来。原来一个男人正坐在那个大沙发椅上,很奇怪的,缩做一团。在这紧张的一刹那,她已经把那个预料要来的访客忘得干干净净。他显然是等她等不到,睡着了。 她的脸上带着一点恶作剧的笑容,一直走到那个人的跟前。可是,后来,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那个人不是睡着了。他是死了。 是马上就知道了。地板上有一把亮晶晶的手枪。就在那个人的心脏上面有一个小洞,周围渗出血来;他的下颠垂下来,嘴张开,非常可怕。她甚至于在没看到手枪,也没有注意到那人的情况时,就本能地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的手紧贴在身子的两侧,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在这段沉默的时候,她听到爱丽思跑下楼梯的声音。 “太太,太太!” “啊,什么事?” 她迅速走到门口。她本能地想到要把已经发生的事隐藏起来——无论如何,要暂时隐藏起来——别让爱丽思知道。爱丽思如果知道了,一定马上变成歇斯底里。她知道得很清楚。 她觉得现在极需要镇静,必须静静考虑一下该怎么办。 “太太,是不是把门上的保险链子拉上好些?这些坏人,他们随时都会来。” “好吧,你要拉上就拉上吧。你想怎么办都好。” 她听到拉上保险链的声音,然后,又听到爱丽思再跑回楼上的声音。这才安心地舒出了一口气。 她瞧瞧椅子上那个人,然后,再瞧瞧电话机。现在很安全了,她得立刻给警察局打电话。 但是,她仍然没有那样做。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吓呆了。同时,她的脑筋马上产生许多矛盾的想法。那伪造的电报!那东西和这个有关吗?假若爱丽思没留在家里会怎么样呢?那么,她就会自己开门进来——那就是说,假定她的钥匙照常带在身上——那样一来,她就会一个人在家里发现一个给人害死的人——就是那个前几天她故意让他敲诈的人。当然,她那样做是可以说出理由的。然而,一想到那种解释,她的心里又觉得木安。她想起乔治就觉得那明明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别的人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吗?现在再说那些信——当然啦,她并没写那些信。但是,要证明这一点,会不会很容易呢? 她把双手紧紧地握首,放在脑门子上。 “我得想想。”维吉尼亚想。“我简直得想想。” 谁开门让这个人进来的。一定不会是爱丽思。假若她那样做,她一定马上会提到这件事。她愈想愈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现在实在只有一件事好做,那就是给警察局打电话。 她已经伸手要拿电话筒了,但是,突然想到乔治。一个人——一个头脑冷静,绝对不会感情冲动的人,一个能看出当前的局势,并且能给她指出什么才是最好办法的人——那就是她所需要的人。 然后,她摇摇头。不要找乔治。乔治首先想到的就会是他自己的地位。他会不喜欢与这种事有牵连。找乔治是不行的。 然后,她突然眉开眼笑了。比尔!当然是找比尔呀!于是,她便马上给比尔打电话。 电话里说他已经在半小时之前先去烟囱大厦了。 “啊,该死!”维吉尼亚用力将电话筒放下,这样说。同一个死尸关在一个房间里,没有人可以说话,这实在是一件讨厌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口的铃响了。 维吉尼亚吓了一跳。过了几分钟,铃又响了。她知道,爱丽思现在正在楼上收拾箱子,不会听见。 维吉尼亚走出去,到了前厅,把前门的保险链拉开,还有爱丽思很热心的插上的那些门闩,她也统统打开。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把门打开。台阶上站着的,就是那个失业的年轻人。 维吉尼亚过度紧张的神经突然松弛了。 “进来吧!”她说。“我想我也许可以给你一个工作。” 她把他带到餐厅,拉出一把椅子给他坐,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非常注意地盯着他。 “对不起。”她说。“你是——我是说——” “我是伊顿和牛津两个学校毕业的,”那年轻人说。“那就是你要问的,是不是?” “就是那一类的事。”她承认。 “我的失败是由于不能固守着一个正规的工作。希望你给我的不是一个正规的工作吧?” 她的唇边显出短暂的笑容。 “这工作是很不会常规的。” “好,”那年轻人说,声调中显得很满意的样子。 维吉尼亚瞧瞧他那晒得黑黑的面孔和瘦高的身材,感到很中意。 “你要知道,”她加以说明。“我现在颇觉为难,而且,我的朋友大多都——这个——大多都有很高的社会地位,都怕因此而有所损失。” “我没有什么可损失的东西。那么,说下去吧。你有什么困难?” “隔壁房间有一个死人,”维吉尼亚说。“他是给人害死的。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像一个孩子似的,脱口而出。他听到她的话时那副泰然的态度,使她对他的评价立刻增高了。他仿佛以前天天都听到这样的话。 “好极了,”他显得有些热心地说。“我老是想做点客串的侦探工作。我们是先去看看那个尸首呢?或是你先说明实际的情形?” “我想还是先说明实际情形好些。”她停了片刻,想如何把话浓缩起来最好,然粽,她就很镇定的、简要地对他说: “这个人昨天第一次到这里来要求见我。他带来一些信——请书,信上签有我的名字——” “但是,木是你写的,”那年轻人镇定地插一句嘴。 维吉尼亚有些吃惊地瞧瞧他。 “你怎么知道?” “啊,我是谁想出来的。说下去吧。” “他要敲诈我——我呢——这个——我不知道你是否能了解我的意思——可是,我就让他敲了。” 她带着恳求了解的神气望着他。他点点头,使她安心。 “当然,我了解。你想要看看究竟会怎么样。” “你多聪明!你说得一丝不差,正是我当时的感觉。” “我是聪明呀,”那年轻人并不过分夸张地说,“但是,你要注意。很少人会了解那种想法。你知道吗,大多数的人都没有那种想象力。” “大概是这样。我对这个人说,叫他今天来——六点钟。 我由兰纳拉回来便发现到一封假电报。那封电报把所有的仆人都骗出去了,只有一个女仆留下来。后来,我走到书房,就发现到那个人给人枪杀了。” “谁开门让他进来的?” “我不知道。我想,如果是我的女仆让他进来的,她就会告诉我的。” “她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我什么都没告诉她。” “那年轻人点点头,然后站起来。 “现在去看看那个尸首吧,”、他很快地说,“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个——一般而论,最好是实话实说,说一次谎话,就会说很多谎——不断说谎是令人厌烦的。” “那么,你是劝我给警察局打电话了?” “也许这样最好,不过,我们还是先看看那个人再说。” 维吉尼亚领先走出房间。她在门口犹豫一下,回头瞧瞧他。 “顺便想起,”她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姓名呢。” “我的姓名?我叫安东尼一凯德。” [book_title]第九章 安东尼跟着维吉尼亚走出餐厅,暗暗感到有些得意。事情转变得很出人意料。但是,当他弯下身看到那椅子上的死人时,他的面色又变得凝重了。 “他还有点热,”他很机警地说。“他给人打死还不到半小时。” “刚在我进来以前吗?” “一点不错。” 他笔直的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想想。然后,他问了一句话,维吉尼亚不能马上知道他的用意何在。 “那么,你的女仆到这房里来过吧?” “没有。” “她知道你到这里来过吗?” “怎么-一她知道呀。我到门口去和她讲过话呀。” “那是在你发现死尸以后吗?” “是的”“你什么也没对她说吗?” “难道如果对她说过就好些吗?我以为她也许会吓得歇斯底里——她是法国人,你要知道,而且是很容易慌乱的—— 同时,我是打算考虑考虑该怎么办才好。” 安东尼点点头,但是没说什么。” “我可以看出来,你自然以为这是一件憾事了?” “这个——瑞福太太,这是有点令人感到遗憾的。假若你和女仆在你一回到家以后就一同发现这个死尸,事情就简单多了,要是那样,那个人一定是你回到家以前给人打死。” “可是,现在他们都会说他是在我回到家以后死的—— 我明白——” 他细心观察她慢慢领悟到这个道理的神气。这才证实方才她在外面台阶上和他谈话时他对他的第一个印象是对的。 除了美之外,她还有勇气和头脑。 维吉尼亚正在全神贯注地思忖这个突然遭遇到的难题。 所以,她根本没想到这个陌生人怎么这样容易知道她的名字。 “不知道爱丽思为什么没听到枪声?”她前哺地说。 安东尼指指那个敞开的窗;同时街上传来一辆汽车的汽缸爆发出来的声音。 “你听,伦敦不是一个容易注意到手枪声的地方。” 维吉尼亚有点发抖地转身望望那椅子上的尸体。 “他的样子像是意大利人,”她好奇地说。 “他是意大利人。”安东尼说。“我想他的固定职业是旅馆的茶房,只是在业余的时候向人敲诈。他的名字很可能是久塞普。” “老天哪!”维吉尼亚说。“这是福尔摩斯侦探案里的事吗?” “不,”安东尼惋惜地说,“这恐怕只是单纯的、普通的欺骗行为,不久我就会告诉你一切情形。现在,你说这个人拿过一些信件给你看,问你要钱。你给他一些钱吗?” “是的,我给他了。” “多少?” “四十镑。” “那就糟了。”安东尼说,但是没表现出任何不适当的惊奇。“现在,先让我看看那封电报。” 维吉尼亚把电报由桌上拿起来递给他。她看到他看电报时脸变得很严肃。 “怎么啦?” 他把电报拿起来,一语不发地指指信上写的寄信她大_“巴恩斯,”他说。“你那天下午是在兰内拉。怎么可能使你不会自己发出电报呢?” 维吉尼亚让他的话吓呆了。仿佛一个网把她罩住,正在收紧。他使她不得不看到她以前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的事。 安东尼掏出一个手帕包着他的手,然后把手枪捡起来。 “我们常常犯罪的人必须小心”他抱歉地说,“指纹,你知道吗?” 她突然看到他整个一个人变得都紧张起来。他说话的声音改变了,变得简单扼要。 “瑞福太太,”他说。“你以前看见过这把手枪吗?” “没有呀,”维吉尼亚莫名其妙地说。 “你可以肯定吗?” “很肯定的。” “你自己有手枪吗?” “没有,从来没有。” “确实吗?” “报确实。” 他目不转睛地对她注视片刻,然后,她也报以同样的眼光,对他的语调感到非常惊奇。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些。 “那很奇怪,”他说。“你对这个有何解释?” 他把那手枪拿给她看。那是一个很小、很精致的东西,简直可以说是一个玩具——不过仍然可以置人于死地。上面刻有“维吉尼亚”这个名字。 “啊,这是不可能的!”维吉尼亚叫道。 她的大吃一惊的神气是真的,所以,安东尼不得不相信。 “坐下来。”他镇定地说。“现在这种情形比一开始的情形更值得研究。首先,我们的假设是什么?只有两个是最可能的。当然,写那些信的真正的维吉尼亚就是一个,她大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他一直跟踪到这里。她把他枪杀了以后,丢下手枪,偷走信件,逃之夭夭。那是很可能的,是不是?” “我想大概是的。”维吉尼亚勉强地说。“另外一个假设比较起来有趣得多。不管是谁要害死久塞普,这个人也希望把你牵连在内——其实,这也许就是他们主要的目的。他们在任何地方都能够较而易举地害死他,可是,却费九牛二虎之力到这里来。不管他们是谁,他们对你的一切情形,了如指掌。他们知道你在达其特有别墅,知道你平常家里的事务如何安排,也知道你今天下午在兰内拉这件事。现在我要问你一个似乎是很蠢的问题:你有仇人吗,瑞福太太?” “我当然没有啦——反正,没有那一种仇人。” “现在的问题是,”安东尼说,“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有两个办法可行:第一,就是打电话给警察局,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单凭你在社会上这样无懈可击的地位,和一向清清白白的生活,你是不会有问题。第二,就是由我来想个妥善办法处置这个尸体。照我个人的心意,我自然很想采第二个办法。找始终有一个俱韩,就是要看看我能否巧妙地掩饰一个罪行。可是,我又有些神经质,不想造成流血事件。大体上说,我想第一个办法是最合理的。另外,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把第一个办法变通一下。打电话给警察局等等,都照样,不过,把手枪和恐吓信的事压下来不报——这就是说,假若那些信还在他身上的话。 安东尼迅速翻翻那死人的衣袋。 “他被凶手剥得光光的。”他宣布。“身上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为了寻找那些信件,还会用卑鄙的手段。目前仍然是危机重重。呀,这是什么?衣服里子上有个洞——有什么东西塞在那里,让人粗暴的扯了出来——留下一片碎纸。” 他说话的时候,同时将那纸片扯出来,拿到亮处看。维吉尼亚也一块儿看。 “可惜我们没有这张纸的其余部分,”他喃喃地说。“星期四,十一点四十五分,烟囱大厦——看样子好像是一个约会。” “烟囱大厦?”维吉尼亚大声地问,“多么不可思议!” “怎么不可思议?这样低级的人不可能到那样高尚的地方吧?” “今天晚上我要去烟囱大厦。至少我是要去的。” 安东尼猛一转身对她说。 你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 “我准备今天晚上到烟囱大厦。”维吉尼亚又说一遍。 安东尼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我这才明白了。我也许猜想的不对。但是,至少,这是一个想法。也许有人很想阻止你到烟囱大厦吧?” “我的表兄乔治-罗麦克斯就想阻止我。”维吉尼亚笑笑说。“但是,我实在不会怀疑到乔治会害死人。” 安东尼并没有笑。他正陷入沉思。 “假如你打电话报告警局,那么,你就休想今天——或者甚至于明天——到烟囱大厦。我想,这样就会使我们那些不知名的朋友张煌失措。瑞福太太,你让我来替你筹划好吗? “那么,就是采取第二个办法了。” “第二个办法。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你那个女仆支使出去。你能办到吗?” “这容易。” 维吉尼亚走出去,到大厅里往楼上叫。 “爱丽思,爱丽思。” “太太。” 安东尼听到她很快很简单地对女仆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维吉尼亚回到房间里来。 “她走了。我派她去买一种特别的香水——我对她说我所说的那个商店开到八点钟。当然,是不会的。我叫她不必回来,搭下一班火车,随后到好啦。” “好,”安东尼赞许地说。,“现在我们可以着手处置那个尸首了。这是一个老办法。不过,我得请问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大衣箱?” “当然有啦。来到地下室去挑一个吧。” 地下室有各种大衣箱。安东尼挑选一个相当大的、结实的箱子。 “这部分工作由我来处理,”他老练地说,“你到楼上去准备一下,我们就动身。” 维吉尼亚照他的话做。她到楼上把那套网球装脱掉,穿一件谈褐色的旅行装,戴一项很悦目的橘红色帽子。她走下楼来,便看到安东尼无产厅里等候她,身分放着一个捆得好好的大衣箱。 “我本来想把我个人的情形告诉你的,”他说。“但是,我们今天晚上会很忙。现在,你应该做的是这个。叫一部计程车,把你的行李放到车上,包括这大衣箱在内。乘车到帕丁顿车站。你在那里把行李寄存到行李房。我会在月台上。你经过我身旁时,把行李单丢到地下。我会把行李单捡起来交给你。事实上,我会把那单子留下来。你只管到烟囱大厦,其余的事留给我办。” “你真好。”维吉尼亚说。“把处理这样一个死尸的任务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负担,我实在太不应该了。” “我喜欢这个任务。”安东尼满不在乎地说。“我一个朋友吉米-麦克格拉如果在这里,他就会告诉你,这样的事对我完全适合。” 维吉尼亚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名字?吉米-麦克格拉吗?” 安东尼锋利的眼睛也在注视地。 “是的。怎么?你听到过他的名字吗?” “是的——而且是最近,”她犹豫不决地停顿~下,然后继续说。“凯德先生,我必须同你谈谈。你能到烟囱大厦来吗?” “你不久就会看到我的,瑞福太太——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现在,共谋者A偷偷的由后门下。共谋者B堂而皇之的由前门下,然后雇计程车走了。” 计划进行非常顺利,安东尼叫了另一部计程车到了月台,捡起那张行李单。然后,他离开月台,去找到一部破旧的车子。那是他事先买来的一部莫瑞斯-考雷牌的二手货,以备不时之需。 他乘那部车子回到帕丁顿车站,把那行李单递给那个搬运行李的工人。那工人把那个大衣箱由行李间取出来,安置在车子后面。于是,安东尼便把车子开走。 他现在的目的是到伦敦效外。经过诺丁山,牧人丛,再由金鹰路下去,穿过布伦津和杭斯罗,一直开到杭斯罗与斯泰因之间那条绵亘的大路。那是一条常常有人到的大路,不断地有汽车经过。这里不可能显出脚印或者是车辆的痕迹,安东尼找到一个地方停下车。他下了车,先用泥巴将车牌上的号码涂得认不清楚,然后等到听不见路的两头有车子驶近的。 声音。这时候他就打开衣箱,将久塞普的尸首倒出来,把它安放在马路边,一个转弯的下面,这样经过的汽车前灯就不会照见。 然后,他再坐上车,开走了。这件事从头到尾,丝毫不差的,只费了一分半钟。他向右方绕回来,取道白赫穆樟树林,驶回伦敦。在那个样树林,他又停下车。他挑一株林中最大的树,从容的爬上去。这件事,就以安东尼而论,也算一是了不起的功夫了。他在最顶上的一个树枝,接近树身,适于匿藏的地方,将一个牛皮纸的小包放进去。 “这样处置手枪是一个很聪明的办法。”安东尼很得意地这样想。“人人都会在地上搜寻,或者在池塘里捞。但是,如今英国很少有人能爬上那棵树去找。” 然后,他就回到伦敦,和帕丁顿车站。在这里,他把那个大衣箱存起来——这一次是存在另一个行李间,就是在旅客人站的那一边。他现在渴望着有些东西吃,像是上好的后腿牛排,味美多汁的排骨肉,和块头很大的炸马铃薯条。不过,他瞧瞧手表,悲哀地摇摇头。他把他的莫瑞斯车子加满汽油,然后又上路了。这一次是往北开。 他在那个邻接烟囱大厦邪圆的马路上停车的时候,刚好是十一点半以后。他跳出车子,很容易地就攀登邪圆的墙壁,直奔大厦。所费的时间比他以前所想的要长些。所以,不久,他就向前快跑起来。在黑夜里,一个灰色庞然大物,隐约可见-一那就是烟囱大厦的一排庄严的烟囱。远方传来一个马厩的钟声,报出三刻钟的时间。 十一点四十五——就是那张字条上提到的时间。现在,安东尼已经在那房子的露台上,抬头向上望那房子的情形,一切都似乎是暗暗的、静悄悄的。 “这些政客,他们很早就睡了。”他暗暗地想。 猛然之间,一个声音震动着他的耳朵——那是一声枪响。 安东尼迅速环顾四周。那枪声是由房里传出来的——他可以断定。他等了一分钟,但是,一片死寂。最后他走上去,到一个长的法式落地窗前,据他判断,那声使他吓一跳的枪响就是由那里发出的。他试试窗的把手。是锁着的。他又试试几个其他窗子,一直专心地谛听。但是,没有任何声响打破这一片静寂。 最后,他想那声枪响大概是自己想象的,或者也许是森林里偶然传来的偷猎者的枪声。他转回身,穿过哪圆走回来,模模糊糊地感到不满足和不安。 他回头看看那个大厦,这时候,二楼上一个窗里的灯忽然亮了,但是一转眼功夫,又熄了。于是这地方又变成一片黑暗。 [book_title]第十章 巴吉沃西督察在他的办公室里。时间是上午八点半。巴吉沃西督察身躯高大而魁伟,走起路来有一种沉重的正常的步态。在办案时事态紧张时,他的呼吸非常沉重。警士约翰生在一旁听候差遣。他是新来的,有一种羽毛未丰的神气,是一个像一只小鸡似的人。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督察以平常自以为了不起的态度将电话筒拿起来。 “是的,这里是贝星市场派出所,巴吉沃西督察。什么?” 督察的态度稍稍改变了。就像他比约翰生大一样,还有别的人比巴吉沃西督察更大。 ““是的,爵爷,您说什么?爵爷?我听不大清楚。” 有一段长长的沉默。在这段时间之内,督察倾听着。同时,他平常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好几种表情。最后,他简短地说一声“爵爷”之后,将听筒放下。 他转过身来对着约翰生,似乎又变得了不起了。 “由爵爷那里打来的——烟囱大厦的爵爷,有凶杀案。” “凶杀案,”约翰生重复地说,相当注意。 “凶杀案,是的。”督察说,非常满意。 “怎么?这里从来没发生过凶杀案——我从来没听说过——除了唐穆-皮尔斯枪杀他的爱人以后。” “而且那个,可以说,并不是凶杀案,而是由于酒醉而起的。”督察说,很蔑视的样子。 “他并没有因此而受绞刑,”约翰生表示同意,沮丧地说。 “但是,这一次是真的凶杀案,是不是?督察?” “是的,约翰生。爵爷的一位客人,一个外国人,让人发现枪杀了。窗户是敞开的,外面有脚印。” “我觉得很遗憾,是个外国人。”约翰生说,有些惋惜的样子。 这样一来这个凶杀案就显得不真实了。外国人,约翰生想,是很容易遭人枪杀的。 “爵爷很少这样激动过。”督察接着说。“我们去找卡特莱大夫,立刻带他同我一起去。我希望没有人把那些脚印弄乱了。” 巴吉沃西仿佛上了七重天。一个凶杀案!在烟囱大厦!巴吉沃西督察主办这个案子。警察有了线索。轰动全城的逮捕。 于是,上面所说的这位督察就会升级而声名大震! “那就是说,”巴吉沃西督察想。“如果伦敦警察厅刑事部不插手的话。” 一想到这个,他一时感到有些扫兴。在这个情况之下,他所顾虑的事似乎很可能发生。 他们在卡特莱大夫门口停下来。那位大夫比较上说还是一个年轻人,他表现出极感兴趣。他的态度几乎同约翰生丝毫不差。 “啊,天哪!”他叫道,“自从唐穆-皮尔斯那个时候到现在,我这里还没发生凶杀案。” 他们三个人统统坐上大夫那辆小汽车,很快就动身到烟囱大厦。他们路过当地的那家小客栈“快乐板球员”的时候,大夫注意到有一个人站在门口。 “一个生人。”他说。“长得很好看嘛,不知道他到这里多久了。他在‘快乐板球员客栈’干什么?我根本没在这一带看见过这个人,他一定是昨天晚上到的。” “他不是乘火车来的。”约翰生说。 约翰生的哥哥是当地火车站的红帽子,所以对于来来去去的旅客了如指掌。 “昨天谁到这里准备到烟囱大厦的?”督察问。 “爱琳侯爵小姐。他是乘四点半的车子来的,同行的有两位男士,一个美国人,一个年轻的军人——他们两个人都没带贴身男仆。侯爵同一个外国人以及他的男仆乘五点四十的车到达,那个外国人可能就是遭人枪杀的那个人。爱佛斯雷太大乘同一班车到,瑞福太太乘七点计五的车来,另外一个长得像外国人的男士也是那班车到,那人完头,鹰勾鼻。瑞福太太的女仆乘八点五十六分的车到。” 约翰生停下来,说得喘不过气来。 “没一个人住‘快乐板球员客栈’吗?” 约翰生摇摇头。 “那么,他一定是乘汽车来的。”督察说。“约翰生,记下来,在我们回去的途中到‘快乐板球员客栈’去调查。我们要了解所有陌生人的情形。那个人皮肤晒得黑黑的,可能也是由外国来的。” 督察非常机灵地点点头,仿佛表示:他是那种头脑极清醒的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会让人发现他在打诚地。 车子由烟囱大厦邪圆的大门经过。关于这个历史上闻名的地方,可以在任何一本游览指南里发现到详尽的说明。这地方在英国有历史价值的古屋中名列第三。参观券定价二十一先令。每星期四,经常有公共汽车由米德灵翰来,游客可以参观那些开放给公众的部分。因为有这一切的便利,要再在这里说明烟囱大厦的情形,就会是画蛇添足。 在门口,一个白发苍苍的男管家接待他们。此人的态度毫无瑕疵。 他的态度仿佛是表示:“我们大厦之内竟然发生命案,我们很不习惯。但是,人有朝夕祸福。让我们以非常镇定的态度来迎接这个灾难吧。让我们在一息尚存的时候只当它没有什么反常的事发生吧!” 那管家说:“爵爷在等候你们呢!请由这里进。” 他领着他们来到一个很舒适的小房间,这是贾德汉爵士由另外那些豪华的地方退隐之处,他报了他们的姓名。 “警察来了,爵爷,还有卡特莱大夫。” 贾德汉侯爵正在来回地踱着,显然很激动。 “啊,督察,你终于来了。我很感谢,你好啊?卡特莱? 你是知道的,这是一件很即怕的事,一件最可怕的事。” 贾德汉侯爵疯狂似地抓着他的头发,直到变得怒发冲冠的样子。这样一来,比平常的样子更不像是一位可以成为上院议员的贵族了。 “尸体在哪里?”那位医师问,完全是以简单明了的方式。 贾德汉侯爵转面对着他,仿佛这样一个开门见山的问题反而使他安心了。 “在会议厅-一完全和刚发现一样——我不许任何人动它,我以为——晤——这是正确的处理办法。” “很对,爵爷。”督察赞同地说。 他掏出一本怀中记事簿和一支铅笔。 “那么.是谁发现尸体的?是爵爷吗?” “哎,不是的。”贾德汉侯爵说。“你总不会以为我平常会在这么早的时候就起床吧,是不是?不是我发现的,是一个女仆发现的。她叫得很厉害,我想,我自己并没听到她的叫声,后来他们来告诉我。于是,我自然起来到楼下来了—— 这才发现尸首在那里。” “你认出尸首是你的客人吗?” “对啦,督察。” “知道是什么名字吗?” 这个极简单的问题似乎使爵爷很烦乱,他的嘴张开一两次,然后又闭上。最后,他有气无力地问: “你是说——你是说——他叫什么名字吗?” “是的,爵爷。” “这个……”贾德汉侯爵慢慢地向室内四下里望望,似乎是想得到一些灵感。“他的名字是……大概是……是的,绝对是……斯坦尼斯劳伯爵。” 贾德汉侯爵的态度很奇怪,因此督察不再用铅笔记,反而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件事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使那位受窘的爵爷非常欢迎。 门开了,有一个女子走进来,瘦高个儿,褐皮肤,漂亮的男娃娃脸,态度非常坚定。这是爱琳-希伦特侯爵小姐,平常大家叫她般多,是贾德汉侯爵的大小姐。她对其他几个人打个招呼,便直接对她父亲说话。 “我找到他了。”她这样宣布。 督察一时认为那位小姐已经当场捉到那个凶手,几乎跑了过去。但是,他几乎马上就发现到她所指的是一件完全不同的事。) 贾德汉侯爵宽慰地叹了一口气。 “‘办得好。他说什么?” “他马上就来,他说我们要‘非常谨慎’。” 她的父亲烦恼地呼了一声。 “乔治-罗麦克斯就会说这种傻话,不过,他~来,这件事我就可以统统不管了。” 他一想到这个,就显得似乎高兴些。 “那么,那个遇害的人,他的名字就是斯坦尼斯劳伯爵吗?”医师问。 父女二人闪电似的相互望了一眼,于是,前者便相当严肃地说: “当然,我方才是这样说的。” “我那样问是因为方才你似乎不太肯定。”卡特莱解释。 他的眼睛微露一点闪光,贾德汉侯爵带着责备的神气望望他。 “我来带你们到议事厅。”他说,态度变得轻快些。 他们跟着他去。督察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向四周投射机警的眼光,很像是希望在一个镜框上,或者一个门后面发现一个线索。 贾德汉侯爵掏出一把钥匙,开开一个门上的锁,然后将门推开。他们大家走进一个四面有橡木嵌板的大厅,那里有三个法式落地窗,面对着走廊。有一张窄长的餐桌,还有许多橡木橱子,以及非常美的古式椅子。墙上悬挂着已故的贾德汉家族以及其他人士的肖像。 靠近左手那面墙边,大约在门与窗的中间,有一个人仰卧在地上,双手张开。 卡特莱大夫走过去,在尸体旁边跪下来检查。督察走过去,到窗口,把窗户一个一个检查一下。中间那个窗户是关着的,但是没闩上。外面的台阶上有脚印,一直通往上面窗口,另外还有一串走下去的脚印。 “很清楚,”督察点点头说,“但是,屋子里也应该有脚印呀,拼花地板上的脚印应该显得很清楚的。” “这一点,我想我可以说明。”般多插进来说,“今天早上女仆把地板擦了一半以后才发现尸体。你该明白,她进来的时候,天还黑呢。她一直走到窗口,将窗帘拉开,便开始擦地板。自然她没看见尸体,因为尸体在那一边,让桌子挡住了。等到她站起来的时候,才由桌子上面看到尸体。” 督察点点头。 “好啦。”贾德汉侯爵急着想脱身说,“督察,”我就把你们撇在这里检查了。假若你——嗯——需要我的话,你可以找到我的。不过,乔治-罗麦克斯不久就要从魏芬大教堂来了。他会告诉你们一切情形,比我说得清楚得多,这其实是他的事,我不能说明,但是,他来的时候会说明白的。” 贾德汉侯爵不等对方答话便急急忙忙地脱身了。 “罗麦克斯这个人真要命。”他直抱怨。“害我牵扯到这种事。怎么啦?卓德威?” 那白发苍苍的管家正在恭恭敬敬地跟在身边。 “爵爷,我已经冒昧主动地凑和您的方便,把早餐时间提早了,餐厅里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一点儿也吃不下。”贾德汉侯爵闷闷不乐地说市同时往餐厅那个方向走。“一点儿也吃不下。” 般多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一同走进餐厅。在靠墙的长几上摆着五六个厚重的银盆子,都有设计巧妙的保温设备。 “煎蛋卷。”贾德汉侯爵一面一个个掀开盖子看看,一面说。“咸肉蛋、腰子、辣子烤鸡鸽、鲤鱼、冷火腿、冷雉鸡。 这些东西我都不喜欢吃。卓德威,你去叫厨子给我做个荷包蛋,好吗?” “是,爵爷。” 卓德威退下。贾德汉侯爵心不在焉地装了很多腰子和咸肉,倒了一杯咖啡,便到餐桌那里坐下。这时候,般多已经忙着吃咸肉蛋了。 “我饿得不得了。”般多嘴里满满地说。“大概是太兴奋的缘故。” “这对你倒是很好的。”她的父亲说,“你们年轻人喜欢刺激。但是,我现在的身体不行了。要避免一切忧虑。这就是阿布纳-威利斯爵士说的:避免一切忧虑,他一个人坐在哈雷街他的诊室里这样说,是很容易的。可是,罗麦克斯害我遇上这种事,我如何能不忧虑呢?当时我应该坚决些,我应该不赞成的。” 贾德汉侯爵烦恼地摇摇头,站起来,自己去切~盘火腿。 “这一次柯德斯真叫人受不了。”般多兴冲冲地说。“他在电话里说的话简直前言不接后语,一两分钟以后他就来了。 一定会喋喋不休地叫我们小心,不要张扬出去。” 贾德汉侯爵一想到他要来,便闷哼了一声。 “他起床了吗?”他问。 “他对我说,”般多回答。“他已经起床了,从七点以后一直在口授信件和备忘录。” “他也很骄傲。”她的父亲说。“这些搞政治的人,都是特别自私的。他们让他们的秘书一大早就起来,给他们口授一些毫无用处的东西。如果能通过一个法案,强迫他们每天待在床上,直到十一点,那么,国家受益不知道有多少啦!他们如果不说那么多胡说八道的话,我一点也不抱怨。罗麦克斯老是对我谈我的‘地位’,仿佛我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位似的。如今,谁想当贵族呢?” “没有人。”般多说,“他们宁愿开一家生意兴隆的酒馆。” 卓德威现在默默地又出现了,他端来一个小银盆,一里面盛着两只荷包蛋,放在贾德汉侯爵面前。 “那是什么呀,卓德威?”贾德汉侯爵有些厌恶地瞧瞧荷包蛋说。 “荷包蛋,爵爷。” “我讨厌荷包蛋。”贾德汉侯爵乖戾地说。“淡而无味,我连瞧都不想瞧那种东西。把它拿走,好不好,卓德威?” “是,爵爷。” 卓德威端着荷包蛋退下,像来的时候一样的一声不响。 “感谢主,这房子里没人早起。”贾德汉侯爵虔诚地说。 “我想,等他们起来的时候,我们得把这个坏消息透露给他们。” 他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谁害死他的。”般多说。“还有,为什么?” “那不是我们的事,感谢主。”贾德汉侯爵说。“那要等警察去调查出来,那个巴吉沃西督察是查不出来的。大体上说,我倒希望是埃沙斯坦。” “你是指……” “那个美国全国性的银行集团。” “埃沙斯坦先生来这里就是为了要会他,怎么会害死他呢?” “完全是经济方面的原因。”贾德汉侯爵含糊地说。“谈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了。假若埃沙斯坦不是一个起床很早的人,我一点不会感到奇怪。他随时可能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是都市人的习惯。我以为,不论你多阔,你总是搭九点十七分那班车。” 这时候,敞开的窗口传来~阵开得很快的汽车声。 “克德斯,”般多叫道。 父女二人倚着窗子,探头向外望。这时候车子在大门口停下来,他们向他招呼。 “在这里,老朋友,在这里。”贾德汉侯爵急忙将~口火腿咽下去,叫他。 乔治不打算由窗口进来,他由前门进来,卓德威把他让进来,然后告退。 “吃点早餐。”贾德汉侯爵一面同他握手说。“吃点儿腰子如何?” 乔治不耐烦地摇摇头,拒绝了腰子。 “这实在是灾难,可怕,可怕,可怕!” “的确是的,吃点儿鳕鱼吗?” “不,不。这件事一定得保密——无论如何要保密。” 正如般多预言的,乔治开始煤煤不休地讲下去。 “我了解你的心情。”贾德汉侯爵同情地说。“吃些成肉蛋试试看,或者鳍鱼。” “这完全是预想不到的意外——国家的灾难——连让步的计划也给人破坏了——” “不要忙,”贾德汉侯爵说。“吃点东西吧,你所需要的是吃一些东西,这样才能振作起来。现在有荷包蛋吗?方才这里有一些荷包蛋的。” “我不要吃什么东西。”乔治说。“我已经吃过早餐了。即使没有,也木需要什么。我们必需想想该怎么办。你们还没告诉任何人吧?” “这个——只有我和般多,还有本地的警察,还有卡特莱,自然还有所有的仆人。” 乔治哼了一声。 “振作起来,好朋友。”贾德汉侯爵好意地说。“(我希望你吃点东西。)你似乎不明白你不能把死尸的事密而不宣’这户首必须理掉,很不幸,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乔治突然变得镇定了。 “你说得对,贾德汉。你说,你叫本地警察来了吗?这是不行的,我得有战斗才行。” “战斗,凶杀,暴毙?”贾德汉侯爵满面不解之色地问。 “不,不是的。你误会我了,我所指的是伦敦警察厅刑事部的名叫战斗督察长。上次那件令人可叹的政党经费案子,他帮我们调查的。” “那是怎么回事?”贾德汉有些感兴趣地问。 但是,乔治现在注意到般多了。她现在坐在窗口,身子一半在外面,一半在里面。于是,他及时想起了该谨慎行事,他站起身来。 “我们不可浪费时间,我得马上发些电报。” “你要是写下来,般多就可以用电话传达过去。” 乔治掏出一支自来水笔,开始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写电文。他把第一封电报递给般多。般多很感兴趣地念。 “哎呀!好一个名字。”她说。“什么男爵呀?这名字多长!” “洛拉普瑞其男爵。” 般多眨眨眼。 “我弄清楚了,但是得送到邮局。” 乔治继续写下去。然后,他把他写的电文递给般多,便对这大厦的主人说: “贾德汉,有一件事是你能做到的,你最好是——” “是的。”贾德汉侯爵忧虑地说。 “就是把一切交给我办。” “当然。”贾德汉侯爵说,非常敏捷。“正是我自己所想的,你可以在议事厅找到警察和卡特莱大夫,我亲爱的罗麦克斯,现在我把烟囱大厦和这个……唔……尸……毫无保留地交给你,全权处理,你想怎么办都好。” “谢谢你。”乔治说。“我要是想同你商量的话……” 但是,贾德汉侯爵已经谦逊地由那边的门里消逝了,般多一脸籽笑地注意到他的退却。 “我马上去把这些电报送去。”她说。“你知道到议事厅的路吗?” “谢谢你,爱琳小姐。” 乔治匆匆地离开这个房间。 [book_title]第十一章 贾德汉侯爵非常怕乔治找他商量,所以,他把整个上午的时间都消耗在巡视田庄上。一直等到饥肠输谁的时候,他才回家。同时,他也以为现在那些最头痛的事总该过去了。 他由一个小边门偷偷进来。由那里,他巧妙地溜进他的私室。他正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进来没人注意。不想,这一点,他错了。那个警觉的卓德威什么事都逃不了他的眼睛。他在门口出现了。 “爵爷,请原谅。” “什么事,卓德威。”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