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九个明天 [book_author]阿西莫夫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149816 [book_dec]九个明天(Nine Tomorrows)是阿西莫夫的短篇小说集,选录九篇科幻小说。本书最早的名称是“退件书”(Rejection Slips),1959年首次在美国发行,1963年在英国出版。收录的小说中有阿西莫夫最喜爱的两篇小说《最后的问题》《丑小孩》。 [book_img]Z_9227.jpg [book_title]一 奇特的人工脑 约翰·瑟曼已经习惯与地球上那些有权势的人物打交道了,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但他发明了程序模型,这就导致自我指挥战争的最高级计算机的诞生。一些大名鼎鼎的军事家们都要听从他,就是连议会的议员们也不例外。据说在新五角大楼里有一种特殊的语言,从军事家维特的脸上可以看出战争留下来的伤痕。维特精通密码。议员勃兰特有着光滑的脸蛋和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带着一种悠闲的神情抽着“台纳滨”烟卷,而他那种神态似乎显示出他的爱国主义精神并被大家所了解。不过,在这里允许他如此自由自在的。 现在瑟曼——高高的个子,一名杰出的一级程序员,他毫无惧色地站在他们俩面前。他做了个手势:“阁下,这是我的人工脑机器人阿波。” “你发明的,并献给我们的礼物完全是出于偶然原因。” 勃兰特漫不经心地看了瑟曼一眼,然后他又好奇地审视着瑟曼带来的那个长一个蛋型的秃脑袋的小人儿。 这个小人儿,带着一种令人不愉快的神气,转着身子对着在座的两个人,小人儿担心扭伤自己的手指头,因为他从来没有如此地站在大人物面前。 要知道,他是一个熟练的,但又是低等的技师而已。很久以前,他作为献给人类服务的一件礼品。在许多次试验中都失败了。后来,就安排他去作一般的无需技术的体力劳动,正是在他业余消遣活动中,不平常的程序员才发现了他的天才,结果酿成了现在这么混乱的一种局面。 维特笑了一下说:“我发觉这里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你就不会这样想了。”瑟曼说。 “这里不存在对首先来访者泄露秘密的问题——关于阿波。现在最要紧的是他能干什么,况且他什么都能干,虽然他的名字只有一个音节。” 然后瑟曼用一个真正的程序员对技师的说话口吻说:“你说说看,七个九是多少?” 阿波略为犹豫了一下,只是在他灰白的眼睛里才看到了一丝犹豫。在他考虑这个问题时,眼睛中闪着微光。他回答:“六十三。” 勃兰特抬了一下眉毛:“这个答案对吗?” “议员先生,你还是自己去算一下把!”瑟曼说。 勃兰特取出自己的袖珍计算机演算了一番并点了点头,又问:“这是你带来这里进行演算的吗?它是不是一个魔术师?” “远远不止这些,阿波记住了演算方法,而且能利用它们在纸上进行演算。”瑟曼解释了,勃兰特和维特还是不清楚。 “不,先生,”瑟曼耐心地进行解释,“它不只是计算机,它需要一张纸,军事家,可以随便出一个数字吗?” “17”维特说。 “请你也提一个,议员先生。” “就提23吧。” “好,阿波,你把这两个数字相乘一下,并且把你的演算过程也写出来给二位绅士看看。” 瑟曼交代说。 “是,程序员。”阿波迅速的低下了头。他从衬衫口袋里摸出小本子,再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支细细的尖笔。当他在纸上写出一个个符号时,他的额上出现了一条条深的皱纹。 维特突然打断了他的行动:“让我看看。”维特夺过阿波手中的纸,然后他叫了起来“嗨,还真有点象17的图形呢?” 勃兰特点了点头“是啊,真象。不过,我认为任何计算机都可以照着画图形的。我甚至不要练习就可以画一个合适的17。” “阁下,是否再让阿波继续下去。”瑟曼不动声色地说。 阿波继续干下去,他的手不停地动弹着,最后用一种很低的声音报告:“答案是391。” 勃兰特再一次取出自己的计算机进行演算:“完全正确,他讲的确实是这个数字。哦,他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可不是猜出来的,议员先生。”瑟曼说,“他是计算出来的,是在这张纸上计算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维特惊奇地说下去,“一架计算机和纸头上的符号并不是一回事啊!” “解释一下吧!阿波。”瑟曼说。 “好,程序员。阁下,我先写17,正对着它的下面我写下23。然后我对自己说3乘7……” 勃兰特插了一句:“阿波,现在的问题是17乘23。” “我知道”小技师阿波自信的说:“我是先计算出3乘7,因为那是我工作的一个步骤。我先算出3乘7是21。” “你怎么知道这一点呢?”议员忽然的问。 “我记得。在计算机上它总是21。我可以计算出任何数相乘的积。” “不一定吧!”议员问。 “我虽然不是一个数学家,但是我的答案总是正确的。”阿波说。 “继续下去吧!” “3乘7是21,于是我写下21,然后1乘3是3,我就把3写在21的2下面。”阿波继续说。 “为什么要写在2的下面呢?”议员勃兰特又问。 “因为……”阿波睁大眼睛看着程序员,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是很难解释的。” 瑟曼说:“假如你承认他现在的工作成绩,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些细节留给数学家们去解决。” 勃兰特慢慢坐下来。阿波说:“3加2是5,因此,你看,这时21变成了51。接下来再把7和2相乘得14,1乘2得2,再把2加上14中等十位数,就得34。现在你再用同样的方法把34移到51的下方,使5与34中的十位数对准,相加以后就得391了,这就是答案。” 大家都沉默了。后来还是维特说:“我不相信,机器是怎么会仿照人的思维方式去作乘法呢?我不能理解。” “哦,不,先生。”阿波微笑起来,“这看起来似乎不好理解,那是因为你对此还没有真正了解,事实上,这个原则十分简单,而且可以计算任何数字。” “任何数字都行吗?”维特说,“好。我再出一个数。”他取出了计算机,随意揿了一个数,“请在纸上写7239。” “是,先生。” “请把这2个数相乘一下。” “不过,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阿波抱歉地说。 “可以。”维特看了一下表。”抓紧吧!阿波。”瑟曼在一旁催促他。 阿波开始用一张纸在紧张的工作。维特取出表来看:“你是用你的数字方法计算吗?技师。” “我已经做完了。先生。答案是52,403,121,阿波取出来答案。 维特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在自己的计算机上按了乘法一挡,重新做起这2个数相乘的运算,后来他惊异地大叫起来:“一点不错,完全正确,完全正确。” 地球同盟的总督坐在办公室里越来越感到烦躁,他暗暗的发愁。原来在他敏感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一度忧郁的表情。“台纳滨”战役已经打了这么长的时间,它一开始是那样轰轰烈烈,几乎每天捷报频传,现在却是冷冷清清,慢慢地陷入了一种悲惨的困境。地球上的人类逐渐滋长了一种强烈不满的情绪。可能在“台纳滨”也是这样吧!战争拖得太久了,可是又无法马上结束。这就是总督忧虑的原因。 与此同时,参议员勃兰特现在是一个重要的军事拨款委员会的负责人,却非常快乐地平静地度过了这一个半小时的约会,他高谈阔论,而且是废话连篇。 “没有计算机的计算。”总督烦躁的说,“这是我们队伍中的一个矛盾。” “计算,”参议员说,“这仅仅是一个处理大批资料的系统,一架计器就可以干的了,或者人脑也可以。让我来告诉你一个例子吧!”于是,他用已经学到了的最新技术来算出总金额和结果直到总督逐渐感到了强烈的兴趣,他才停下来。 “一直是这样进行工作吗?”总督问。 “每次都是这样,总督先生,它是十分简单明了得。” “那么学起来困难吗?” “我只用了一星期就掌握了它的真正诀窍。我想,你可以学得更快一些。”参议员谦虚地回答。 “嗯”总督沉思着数,“它倒是一项很好的客厅游戏,但这有什么实际用场呢?” “那么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有什么用场呢?总督先生!这两者的道理是一样的。现在看似乎没有什么用场,但是你没有看到这一点,它指出了一条解放机器的道路。考虑一下吧!总督先生。” 参议员站了起来,他习惯地用对公众发表演说时常用得那抑扬顿挫的声调说话:“‘台纳滨’战役是一场用计算机来对付计算机的战役。他们的计算机已经制造了一种不可测知的反导弹防护物用以对抗我们的导弹,而我们也制造了一种防护物去对抗他们。假如我们提高我们计算机的功效,象他们所干的那样,那么再过五年时间,一种不稳定的无益的均衡局面就会出现。现在我采取新的方法来超过一般的计算机,摆脱一般计算机的局限性,我们将制造出兼有人脑功能合计算机功能的机器,不仅有了如此高明的计算机,而且在数量上有成万架这样的机器。我虽然不能预言它们的所有细节,确实也是难以预言的。如果‘台纳滨’按原来的方法来进攻我们的话,它们一定会遭到难以逃脱的覆灭。 总督迷惑地问:“你要干些什么呢?” “拿出经营管理的魄力来,制订一个关于人工脑脊髓觉得方案,就称为‘数字方案’吧!假如你同意的话,我的委员会完全可以负担制造的任务,但需要你的大力支持。” “怎样才能造出这种计算机呢?”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根据我当初认识的制造人工大脑计算机可能性的程序员瑟曼说……” “我听说过此人。” “那很好,瑟曼告诉我,从理论上说,计算机能干的一切,人工脑都能干。计算机能干的是进行有限的数字控制过程。这是人工脑完全可以重复的过程。” 总督考虑了一下说:“如果瑟曼是这样说得,那么在理论上可以相信。但在实际上有谁知道一架计算机是怎么样工作的?” 勃兰特温和地微笑着说:“总督先生,我也是这么样想得。现在看来一架计算机的工作似乎在某一阶段都是由人控制的。当然,那可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计算机,如果计算机能自己进行推理,思考问题,解决问题,那么很明显它就大大前进了一步了,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哪当然了,请讲下去吧!” “阿波技师明显地具有这种‘人工大脑’,它在空闲消遣时,陈旧的计划已经在无意中完成了。它学习人类头脑思维的方法,然后他就模仿人类也这样干。他进行乘法的思维过程是令人惊讶的,是一般计算机无法比拟的。”勃兰特作进一步说明。 “哦,那太叫人惊奇了。”总督叫了起来。 议员轻轻的咳嗽了一阵以后说:“请允许我指出另一点,总督先生。从长远利益看,我们可以把联邦政府花在计算机生产和修理的精力转移过来,计算机做得工作由人工脑代替,人类的精力大量用到和平时期的建设中去,这样被战争所牵制的人力就可以大大减少。这对于进一步挖掘我国的人力资源当然是有用的。” “哦,”总督明白地点了点头,“我听懂了你所说的这一点。坐下来,议员先生。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不过,请把阿波做乘法的诀窍再告诉我一遍,也许我可以抓住它的要点。” 瑟曼,这位程序员不能指望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因为他碰到了芬沙这个保守分子芬沙十分保守,他喜欢象他的父亲和祖父那样到处运用计算机。他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人物,他控制着西欧的计算机集团,假如说服他参加“数字计划,”如果他对这个计划充满信心,那么一切问题都好解决。他说:“我不相信我会喜欢这个会削弱我们计算机的计划。人工脑是变幻无穷的,而计算机则可以在同一时间里对同样类型的问题作出同样的回答,怎么能保证我们的人工脑也做到这一点呢?” “芬沙计算机大师,人工脑仅仅从做乘法这个角度来看,它和计算机不是一码事,计算机仅仅是一种工具。”瑟曼试图说服芬沙。 “对对,我基本上理解了你所说的道理,人工脑完全可以接替计算机的工作,我接受这种理论,但是我们设想一下,由这个理论可以引起什么结果呢?”芬沙反诘了一句。 “我想,我们会有结果的。先生从人类的历史来看,并非自始至终都需要计算机。山洞里的人有它们自己的战船,石斧,他们并没有计算机。”瑟曼说。 “可能他们那时候根本用不着计算。” “对于这些情况你知道的更多,这是无疑的。例如在建筑铁路时需要某种计算,据我们所知,他们肯定不是用计算机的。”瑟曼慢慢地说。 “你能肯定他们是用你所说得这种方式来计算的吗?” 芬沙又追问。 “可能不是用这个方法,总而言之,我们称为”写字法“的方法和古老的计算有关系的。古老的欧洲用‘gropho’这个词,意思‘写’……现在被发展了。当然山洞人不可能是先知先觉得,会先于我们采用这个方法了,你说对吗?”瑟曼问。 “失传了,那一切都失传了。你准备研究那些失传的东西吗?”芬沙笑了起来。 “不,不,我不是失传品德热衷者。虽然我不能说,那些无历史记载的时期没有一点现在的影子,但在发明‘水栽法’之前,人也吃稻米。如果原始人要吃稻米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也会知道水稻是种在带水的土壤里,他们为什么也能这样干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一些人在土壤里播种稻谷,那我将相信,种子撒在土壤里可以生长出来。只要我亲眼看见的东西,我会相信的。”芬沙说。 瑟曼笑了笑说:“好,那么我们就来谈谈‘写字法’吧,它正是我刚才所谈的那些微妙的过程的一部分。把你的袖珍计算机和一千年人类所作的工作比较一下,你会发现计算机也有古物的影子,但毕竟不是古物了。一切东西都是在前进的,来,先生,还是支持我们的‘写字法’,参加我们的‘数字计划’吧,这是一个飞跃,一大进步,我诚恳地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和帮助。如果爱国主义不足以打动你的话,那么也请你考虑一下知识分子的处境吧,他们不能老是被计算机束缚着。” “进步?你所说的进步是什么?除了乘法之外,还能干什么?请问你能求函数,积分吗?”芬沙并没有被说服。 “先生,请放心,能干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干的东西还要增加,上个月我又学会了一些新东西,我已经会测定并修正整数商和小数。”瑟曼很有信心的说。 “哦,小数商,能精确到小数点后面几位呢?”芬沙不放松地追问着。 瑟曼依旧保持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任何位数都行。” 芬沙又追问了句:“不用计算机吗?” “对,请你出题吧。” “27除以13,保留6位小数。” 大约五分钟以后,瑟曼报告答案:“2.076923。” 芬沙掏出计算机核实了一下:“嗯,这真令人惊奇,乘法不能使我动心,因为他全是整算,我认为只要掌握某种窍门是可以心算的,但是小数点……。” “我掌握的不止这些,还有一门更新德操作技术,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我本来不应该说出来。嗯……那就是我们已经突破了求平方根这一关。”瑟曼得意起来。 “平方根?” “这是需要一些窍门的,但我们已经找到了它。现在阿波技师能运用这些知识干得很出色,几乎没有什么问题他不能解决。阿波不过是一个技师罢了,象你这样一个训练有素的具有天赋的数学家要掌握这套方法就更不成问题了。” “平方根?”芬沙嘟哝着。 “平方根都能开了,怎么样?你和我们一起干吧!” 这时芬沙突然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瑟曼的双手,他好象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好,把我算进去。” 瑟曼开怀大笑起来。军事家维特面对着一屋子的人发表讲话会感到惶惑不安,他觉得自己就象是一个粗鲁的教师面对一群调皮的学生不好对付,因为这批人都是“数字计划”的领导人。维特是本计划的总负责人,不得不对此负有重大责任。他说:“现在求‘平方根’的方法已经很平常,虽然我自己不能去实践一下,也不懂得这一方法,但是我知道这对整个人类很有用处。我还不能马上把‘计划’转入到你们称为的基本原则方面上,等战争结束后,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地用‘写字法’来作游戏,但现在还不行,我们还有不少具体的实际问题急待解决。” 一个安宁的角落里,技师阿波在注意听维特讲话。阿波已经不再是一个技师了,当然他原来的职责也已经免除。他的制造者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名称和优厚的待遇,并分配他参加这个正在进行的项目。当然,他是没有“科学家”这样的显赫头衔,因为那些地位很高的科学界领导人根本就不会承认阿波属于同他们一样的编制,所以根本不会把阿波看成自己队伍中的一员,也不会正确的理解阿波,阿波和这些大人物在一起也很感别扭,正如科学家和阿波在一起一样感到极不耐烦。 维特讲:“我们的目的很清楚,阁下,那就是要替代计算机,我们要让一般宇宙飞机能够不用计算机的情况下照样在太空中飞翔。凡是‘台纳滨’那里能做到的,我们也要作到,他们不能做得,我们也能做,假如我们能够摆脱计算机,我们就必定能战胜‘台纳滨’。 听众中已经有人表现得很不耐烦了,发出了轻声的怨言,但维特还是坚持讲下去:“目前我们的关键是解决导弹的有限的智力问题,计算机支配导弹的范围太小了,这样他们在自然界中很容易遇到反导弹装置,以至只有很少的导弹才可以达到他们预定的目标,所以用导弹打仗总是走向失败。对于敌人是这样,对于我们也这样。另一方面,假如导弹里带有一个或者两个‘人工脑’,用‘写字法’来控制飞行,那么它一定更轻巧灵活,更具有人脑那样变化莫测的聪明才智,它将指引我们踏上胜利的道路。此外,阁下,长期的战争要求我们记住一点,一个人的价值远不如一架计算机,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大大地节省开支了。导弹可以靠一大串数字来控制发射,这种不用计算机控制的导弹是在座的各位极其关注的……”他还在往下说,但阿波再也听不下去了。 阿波想隐退了。最后,他在笔记本上留下这样一段话:“当我开始研究那种现在被你们称为‘写字法’的课题时,我并不以为它业余消遣来得更重要些,我仅仅把它看作一种有趣的娱乐,一种锻炼脑子的方法。当‘数字计划’开始执行后,我想别人比我更聪敏,我的‘写字法’传授给大家可能对人类会有一些好处,可以帮助人类提高生产力水平。但是,现在我却看到它仅仅被用于导致死亡的加速毁灭的用途,很遗憾,我不愿意承担发明‘写字法’的责任,不愿意与你们合作。” 他写完后,不慌不忙的扭动了他身上的“蛋白质去极化剂”开关一刹那间就毫无痛苦地死去了。 当人们准备付给阿波一大笔酬劳时,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 程序员瑟曼对所有在座的人得意地点了点头,但是阿波的头再也不会动了,阿波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不再被人需要了。他发明的‘写字法’不可能随同它自己的死亡而被带走。现在一切都已经开始了,它将势不可挡的发展下去,直到由人工脑操作的导弹试验成功。一切又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可怜的阿波却永远不会知道了。 “7与9相乘等于……”瑟曼很满意地想起:“对了,等于63,这是多么好啊,现在不需要计算机告诉我了,计算机就在我的脑子里。” 他为“写字法”提供给他的智能感到无比欣慰,但是他一点也不怀念阿波,因为他现在有了金钱和地位,他什么也不缺了。 [book_title]二 在火星宇宙站 首先我要说,事情总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的,简直象一场梦,即不需要我事先安排,也不需要我去推动,我仅仅看着事情的进程而已。也许,一开始事情就已经初露端猊,对此我是应该有所察觉的。 事情发生在我执行两次任务之间的一个月的休假期间。在银河系警察局里,一个月上班,一个月休假是属于正常的工作秩序。在飞向地球的短途旅行前,我先到达火星宇宙站作通常的三天中途停留。 平时,希尔达,愿上帝保佑她——会在那里等候我的,她真是宇宙中最好的,十全十美的妻子,我将享受甜蜜的安静的假期-这对我俩来说,意味着一个美满的,但又是短暂的插曲。可是,使人感到美中不足的是,在整个银河系中,火星宇宙站是一个人来人往,十分混乱的地方,因此,严格地说,这里不适合我俩美妙的欢会。这如何向西尔达解释呢? 不幸的事发生了,就在我到达火星宇宙站的前两天,我的岳母病倒了——愿上帝保佑她。 着陆前的那天晚上,我收到希尔达打来的宇宙电报,告诉我说,她将逗留在地球上守护她的母亲,这一次不能在火星宇宙站等我了。 我立即给她复电,为了岳母的病,我感到万分抱歉,同时表示深切的忧虑。但是当我降陆时,我将在 噢!天哪!我要呆在希尔达不在的火星宇宙站上。 一切欢乐都成了泡影,大家一定能够体谅我当时的心情,只剩下希尔达美丽的倩影和优雅的仪态在我的幻觉中久久伫立,可我,需要的是同她的真切的拥抱。于是,我通过电视电话招呼福芬娜,她是我过去不经常往来的情人。尽管花费高昂,我仍然想到她那里去。 我心里想,十分之一的可能福芬娜不在家,或者正忙着在接电话,也许她已经死了。 非常幸运,福芬娜正好在家,她接到了电视电话。天哪!我放心了,她根本没有死。看来她比以前更为娇艳,增长的年龄没有使她衰老,正如有些人所说的那样,习俗的浸染也没能损害她的婀娜姿态。 她喜欢见到我吗?在电视电话里听到她的尖叫声:“马克斯,好多年不见了。” “是呀,福芬娜。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机会来了。你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现在正在火星宇宙站上,而希尔达却不能来了。” 她再一次高声叫到:“好极了,你来吧!” 我沉思片刻。出乎意料的顺利,反倒使我有点忐忑不安起来。”那么,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福芬娜可不是那种一看就可使人着迷的女人可是,她有一种内在的魅力,使人不能抗御她的多情风姿。 她故做姿态地说:“唔,我有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约会,不过,马克斯,我更喜欢你,快来吧。” “太好了。”我高兴极了。 福芬娜属于这样一类姑娘——让我来详细告诉大家。她的住所处在只有零点四地球标准引力的火星引力下,她有一个从火星的假引力场强脱出来的新装置,当然花费很贵。如果你曾经有过在仅仅零点四地球标准引力情况下,把一个姑娘抱在怀里的体验,那么,你们就用不着问我为什么愿意那样干了。如果你们没有那种体验,很遗憾,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无益,我无论如何也说不清那种浮云般的轻飘感觉。 我挂断电视电话,心里唯一思念的就是具有女性魅力的福芬娜。她使如此令人向往,以致把我头脑中不着边际的各种幻想驱除得一干二净。我慢慢走出电视电话室。 也就在同一时间内,恰好是同一刻同一秒,巨大而深重的灾难首次向我悄然逼近。 这一次打击是由一个令人厌恶的秃子——火星官员罗格·克灵顿带来的。 罗格闪动着一双青蓝色的大到差不多占有整个颧骨的奇特眼睛,在蜡黄的脸上长着棕色的胡须。 我的假期生活从刚脱离宇宙飞船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因此,我能承受整整四小时前额对着机舱以及与地面碰撞的折磨。正因为如此,我仅用正常的礼节问罗格:“你要干什么,我很忙,而且有要事在身。” 罗格冷淡地说:“你已经归我指挥,我正在卸货值勤工作台等候你的到来。” 我茫然不知所措,“我不明白……” 他回答:“你当然一无所知。” 片刻之后,我觉得罗格说得有点道理,如果他在卸货值勤工作台,必定一直旋转着,而我通过那里就会象哈雷彗星扫过一样。我不得不说:“好了,你有什么任务?” “我有一件小事要打扰你。” “我正在度假,老兄。”我大笑起来。 他一本正经地说:“宇宙警察局已经进入警戒状态,我的朋友。” 这种警戒状态得语言,意味任何休假都被取消。 我不相信有着回事,焦躁地说:“你发疯了,罗格,说句真心话,但愿这一切都不是真得吧!” “十二万分得确信无疑。” “罗格,”我绝望地喊着,”你不能指派另外的人?难道世界上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人了?” “你是火星宇宙站绝无仅有的一级侦探。” “与地球有关系,在宇宙警察局总部里,无所事事的侦探堆成山呢。” “这项任务必须在晚上十一点之前完成。这是问题的关键,你难道不知道已经只剩下三个小时了吗?” 我猛抓头发,而这个傻瓜一点也不了解我的心思。我恳求道:“让我打个电话行吗?”于是我退回电视电话室,两眼紧紧盯着他,说:“这是我的私事!请你……” 福芬娜再一次光彩夺目,艳丽动人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看上去遥远得象一颗小行星上的海市蜃楼。她疑惑不解地问:“出了什么事?马克斯!不要改变主意,我已经取消了另外的约会。” 我不安地说:“福芬娜,我的亲爱的。将来我一定来,不过眼前有些意外的事把我拖住了。” 她用十分委婉的语调询问耽搁的原因。 我安慰她:“不要伤心,没有其他姑娘和我约会。和你同住一个城里的姑娘中,没有任何其他女性放在我的眼里,绝对没有。亲爱的,我的宝贝!”这时,我只能徒然地用疯狂般的冲动去紧紧拥抱电视屏幕。“我正在做一件特殊的工作,当然时间不会太长。” 她颓丧地说:“好吧!” 可她说这句话的怀疑神情使我不寒而栗。 我走出电视电话室问:“罗格,现在你必须告诉我,你为我招揽了什么苦差事?” 我们来到宇宙站,走进一间隔音室。他说:“于本地时间晚上八点,准确地说就在半小时之内,心宿二巨人号从天狼星飞到我们这里。” “嗯。” “其中有三个人将留在这儿,等候深夜十一点钟从地球飞来的宇宙进食者号,这只飞船停留片刻之后将飞往开普敦银河系,他们就乘此宇宙飞船脱离我们所管辖的区域。” “明白。” “因此,在八点到十一点之间,他们被停留在一间特殊的侯机室,你必须和他们呆在一起。我这里有他们每人的立体照,你可以根据照片一一识别他们。就在八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内,你一定要识破三人之中是谁携带着危险品。” “哪一类危险品?” “最可怕的一种——变性宇航灵。” “变性宇航灵?”罗格的话使我震惊。 我很熟悉宇航灵,如果你们已经经历过宇宙飞行,那么一定会明白这是什么样的东西了。假如你们从来没有脱离过地球的引力,当你们第一次参加宇宙旅行的时候,就必须服用宇航灵。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科学常识。几乎首次参加宇宙旅行的每一个人都离不开它,并且每次旅行都得大量服用。没有宇航灵,当飞船自由降落时,就会使人感到一种从未有过得恶心头晕,同时还会发出恐怖得尖叫声,陷入长时间得精神变态。如果服用宇航灵,一切就很正常,不用担心会有任何反应。宇航灵不会使人吃上瘾,不会对人产生有损健康得副作用。它是那样合乎理想,宇宙旅行绝不可少了它,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它。人们对宇航灵得特异功效一点也不怀疑。 罗格心事重重地回答:“对,正是变性宇航灵。这种药可以通过简单得化学反应改变它的化学成分,成为一种成瘾性毒品。当你第一次接触它以后,就会发现它强列地控制着人。而使人永远摆脱不了它。这是同我们迄今所知的最危险的生物碱一样令人生畏和震恐。 “我们正好发现了它?” “不,宇宙警察局几年来已经发现这种药物,但是为了阻止另外的人了解真相,在每次发现后立刻销毁。现在要想补救,为时已经晚了。” “那又该怎么办?” “将要在火星宇宙站逗留的那三个人中,有一个正贴身携带了一些变性宇航灵,联盟之外的开普勒银河系的化学家将分析这种药,然后进一步作出综合性处理的方法。所有这一切大功告成之后,我们曾经看到和扑灭的有关最可恶的毒品恐怖的一场斗争就被从根本上结束了。” “你想消灭变性宇航灵。” “当然,如果我们消灭了这种祸害,也就排除了宇宙旅行中的一切危险因素。” “我想把我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最要害的问题上,那么三个人中哪一个正携带这种药物?” 罗格大笑起来,笑得使人难受。他说:“如果我们知道还要你干什么?你必须从三个人中楸出罪犯。” “你给我一件我无法完成,而且是如此无头绪得工作。” “你如果搞错了人,可要冒杀头得危险。他们三个人都是自己行星上得巨头。一个叫爱德华·哈浦斯特;一个叫约克温·列斯齐;一个叫安德蒙·凡露齐。明白吗?” 罗格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我早已久闻他们的鼎鼎大名,你在下面也会有机会和他们见见面。你知道,如果没有充分证据,根本就无法碰他们。 我又问:“难道他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进行这笔肮脏的交易,而这笔交易大得有点象……” “卷入这笔交易得有几百万亿,”罗格说,”这三个人都是可疑分子,但是只有一个人干这种罪恶勾当。这是非常可怕的,因为杰克·宾克先生在被击毙前已经获得这一重要情报……” “杰克·宾克死了?”一时,我忘记了笼罩于心头的巨大的毒品恐怖,也把对福芬娜的怀念忘的一干二净。 “无耻!一个家伙竟敢行刺。现在,你去调查的正是那个罪犯,在十一点之前,你必须正确地识别他。只要能逮住他。我们便可以加倍惩罚他,为可怜的杰克·宾客先生报仇血恨,保证银河系的安全。但是,如果你认错了人,将会引起整个星际形势的大动荡。你决不可以掉以轻心,否则一切都会被记在黑名单上,从这里把你送到心宿:巨人号,而受到报复。” 我估量着问:“如果调查失败呢?” “后果将同搞错了人那样严重,以至会直接影响到宇宙警察局今后的地位。” “我坚决完成任务,否则我就捧着头来见你。” “何止捧头,还要碎尸万段呢!马克斯,你刚刚开始理解我的意思。” 活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比罗格更丑陋的人了。当我凝神注视他的时候,唯一的意念是想到他已经结了婚。他和妻子一起整年生活在火星宇宙站,应当享受到这种独特幸福,为了他的幸福工作,他完全有权利享受一切。 当罗格刚走开,我就急忙打电话给福芬娜。她问:“什么事?” 我答道:“亲爱的,这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有义务去做,知道吗?耐心等待,即使我将下五洋捉鳖,上九天揽月,即使我不得不碎尸万段,也要完成这项神圣得使命,你会谅解我吗?……” “得了,”她轻蔑地说,”如果我想到我不得不走……” 我听了她得话,不由抽搐了一下,焦急地说:“福芬娜,请等着我。我很少有机会和你在一起。听着,我会尽力报答你得好感。” 我非常苦恼,但不担忧。当我精确地计算完毕怎样迅速地从三个人中揪出那个罪犯时,我认为罗格没有理由会更长时间地留下我。这个案子好办,我要把罗格叫来,告诉他,这总是芝麻大得事,不费吹灰之力,只要五分钟,我就能全部结束。然后我就赶到福芬娜得家里过一段日子,还能提升,加薪,宇宙警察局对我会感激不尽的。 事情是这样的,大工业家不做频繁得宇宙飞行,他们应用电视转播接受信息开展工作。当需要召开最高级星际大会时,假如那三个星球大王要来,他们就服用宇航灵。首先,因为他们不经常进行宇航飞行,所以一定要吃宇航灵,其次,宇航灵代价昂贵。大工业家每次做事都喜欢大手大脚,以显示自己得富有和高贵,我对吃过宇航灵得心理状态了如执掌,现在,他们当中两个服用此药得人将呈现出那种精神状态,而那个携带违禁品得人,无论如何是不会冒险服用宇航灵的——即使为了克服宇航病。因为在宇航灵的作用下,他会扔掉违禁品,弃之不顾,或则喋喋不休地谈论它。那么这个人就不得不进行自我克制。事情就这样简单明白,因此,我胸有成竹地静侯着。 心宿二巨人号准时到达,我整装待发。当我抓住杀人凶手——毒品携带犯时,就迅速离开,并飞快地把毒品送给两位杰出的大工业家去研究。 列斯齐首先被带进来。他长的厚实,血红的双唇,圆圆的鄂骨,浓黑的眉毛,灰色的头发。他呆滞的目光注视着我,慢慢坐了下去。一切正常,显然他吃了宇航灵。 我招呼他说:“晚上好,先生。” 他用梦幻般的声音,语无伦次地回答我:“先生心脏三刻钟,一杯咖啡讲话。” 这是所有吃过宇航灵的人的说话方式,因为人类大脑这是陷于错乱之中,每个音节会自动与相同的音节结合。因此,对起话来就象接口令一样滑稽可笑。 下一个轮到安得蒙·凡露齐,他有长而坚硬得黑色胡须,橄榄色得面孔,布满疮疤痕迹得脸。他木然无神的脸对着我,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我对他说:“旅途愉快吗?” 他回答我:“愉快吗钟表小鸟。” 列斯齐接下去说:“小鸟书本各处每个人。” 我愉快地大笑起来。 只剩下哈浦斯特,我敏捷地拿起新型撞到式手枪,暗中捏在手心里,并且准备用电磁线圈捕获他。 过了一会儿,哈浦斯特走进来了。他瘦长,结实,有稀疏的几根头发,看起来比立体照片上显得更年青俊美些,似乎他吃了不少宇航灵啊! 我开腔对他说:“该死的家伙!” 哈浦斯特答道:“死亡上次我看见树木你说如此。” 凡露齐跟着说:“如此种子领土道路夜莺。” 列斯齐接着说:“夜莺贵族小球”。 当他们正在以越来越快的信口雌黄进行着谁也听不明白的接口令表演时,我就默默地从这个人看到另一个人,我如堕万里烟云,接着就是一片沉寂。 我的判断不会错,其中一人肯定是假冒的,而且事先经过认真的考虑和周密安排,深知要躲过这一关只有不吃宇航灵。或许他通过了一位官员注射了盐水或者用其他高明的方法避免了宇航灵的麻醉作用,无疑,他们三人之中一个是伪装的要伪装成这样并不困难。你们也许听说过处于麻醉状态的喜剧演员,照样能演象吃了宇航灵那样所造成的闹剧。 我注视着他们,第一次感到不安。我不由问自己,如果抓错了怎么办? 时间已过八点半,我的工作仍然没有头绪,我的名声岌岌可危,更可怕的是,我的生命也受到越来越大的威胁。然后,很快我就挽回了一切,这应当归功于我及时想念起的福分娜。她不会长久等候我,当然我不会耽搁她半小时以上。 我忽然惊喜地想到,如果不知不觉把说话引向恐怖的危险之中,又伪装镇静,这样能象正常情况下进行流畅的接口令吗? 我故意说了一句:“这里有书籍,杂志,报纸等读物。”并且加重“读物”二字,因为“读物”与“毒物”同音。 列斯齐答道:“毒物有毒,来自下面,灵魂待救。” 凡露齐接着说:“待救理发刀片照耀。” 哈浦斯特接下去说:“照耀狂风大雪摇动。” 列斯齐接腔:“摇动破旧衣服。” 凡露齐说:“衣服行动”。 哈浦斯特说:“行动化。”他们继续说了许多牢骚话。 我又试了一次,当然是小心翼翼的,所说的每句话必须是完善的。于是我就说:“这是一种很好的宇航灵。” 凡露齐答腔道:“灵猫老虎草原犬鼠嗷叫。” 我打断了他的话,看着哈浦斯特说:“这是一种很好的宇航-灵。” “灵巧床铺衣服很好的一天。” 我又打断他,注视着列斯齐说:“这是一种很好的宇航灵。” “灵活巧克力赌注加倍土豆脚后跟。” 另外的人又插进来说:“脚后跟书写疾病。” “病进餐时间。” “时间我来。” “我来英语。” “英语海豹。” “豹。” 我又试了多次,一无所获。 我想这三个人中无论谁伪装着,他必定有熟练的技巧,或者有天赋的能力学习过自然的接口令。他的神经就象吃过宇航灵的人一样,脱离了正常的思维轨道,让词语滔滔不绝地在接口令中脱口而出,而且他一定准确地猜透我的意图,并且信心百倍地对付我。刚才“毒物”一词没有使他们露出马脚,那么重复三遍的”宇航灵”也应叫他们原形毕露。然而,都没有发现谁是真正的罪犯。看来,罪犯必定了解一切真情——大概他正在捉弄我呢!三个人都自然地说着那可能暴露出罪犯内心深处肮脏罪恶的语言(如“灵魂待救”,“毒物有毒来自下面”等等)。两个人说这些是不由自主,极其自然,而第三个人却是自我表演。 问题是现在如何识别罪犯?越无头绪就越使我气恼,然后我愤恨这只耗子使的整个银河系骚动得不得安宁。他还杀死了我的好朋友——捷克·兵克,甚至,现在又使我不能和福分娜共度幸福的时光。 虽然我可以逼近每一个人,进行搜身检查。两个真正服用过宇航灵的人不会因此阻拦我,因为他们感到麻木,不知害怕,无所顾忌,不会憎恨,没有激情,丧失自我防卫的欲望。如果有一个人哪怕作最轻微的抵抗,我就可以逮住他。 但是,事后这些暂时失去理智的人将回忆起这段经历,他们会记住在宇航灵麻醉作用下所遭受到的人身侮辱。我异常烦恼。这样做,当然我可以抓住真正的罪犯,但是以后我将象任何一个曾经这样做的男人一样,立刻会得到被人遗弃的孤独生活。这样一个大臭名在银河系广泛传播开去,将会动摇宇宙警察局的权威,会引起不堪设想的大动乱。在这种形势下变性宇航灵的秘密就会被泄露出去。严峻的事实就是这样,我要逮捕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第一个需要检查的人。唯有如此,才可以避免一切骚乱,在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中,我要一次命中。懊,这件事只有上帝心中是有把握的。 就在我自言自语谋划时,麻烦的事又来了,就象宇航灵麻醉得很久一样,我又堕入恍惚之中。咳!怎么办呢?我有点绝望了,我呆呆地注视着表,视线集中在九点五十分。难道时间魔鬼正打算把我毁了吗? 我的天哪,我太愚蠢了。啊!福分娜。我又走进电视电话室,迅速给福分娜挂了电话。 万幸得很,正是这片刻的冲动,使这个案件获得转机,刚才还是”山穷水尽疑无路”,现在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我惴惴不安地对自己说,她大概不会理我了。我努力作好一切准备,她如果不理我,我就去找另外一个姑娘,比她更好的一个……,不过,这是幻梦,因为没有别的姑娘可以供我挑选。 如果希尔达来到火星宇宙站,我绝不会如此想念福分娜,也省去许多麻烦。然而,事实上只有我在火星宇宙站,而希尔达偏偏不在。况且,我已经与福分娜有了约会。 信号一闪一闪接连不断,我缺乏某种勇气去挂断电话,“来吧!福分娜,我恳求您。” 她来了,冷冰冰地问“是你!” “是啊!我的宝贝,不是我又是谁呢?” “还有许多人,有人要来……” “亲爱的,不要生气,我正干着一件特殊的事情。” “什么狗屁事?你又把胸饰送给别的女人了?” 我仅仅对胸饰一事发了一点牢骚,几乎来不及纠正她的语法错误。过了一会儿,我终于记起来,我曾经告诉过她,我是一个胸饰售货员,就在那次甜蜜的调情中,我将一枚胸饰佩带在她的睡衣上。 我恳求她原谅:“亲爱的,再等我半小时,我一定……。” 她的眼睛湿润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里等你呢。”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酬谢你。”这时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断然去思考怎样搞到珍贵的珠宝首饰,即使用光银行存款,冒着受到希尔达严厉谴责的风险,我也在所不惜。你们知道,对我来说,这种风险犹如遮盖了整个银河系呢? 她说:“你知道,本来我有一次美好的约会,为了你,我只好放弃它。” 我争辩道:“你不是说过那是一次无足轻重的约会吗!” “我打电话给另外一个人,他答应给我一笔地球上的财产,我就……” 她接下去大谈地球上的财富问题。火星宇宙站上的每个姑娘都企图谋划到地球上去搞一笔钱财,你可以想象,五个姑娘就有六颗心怀此念头。 我想制止她的唠叨和埋怨,但无济于事,最后她说:“现在我是多么孤独,无依无靠。”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过错。因为我在银河系里的地位,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小人物而已。 我回到接待室,一个穿号衣的仆役向我行礼。 我一面紧盯着三位工业家,一面思索着怎么办?如果我接到处死他们的命令时,我应该怎样安排前后次序,把他们一个个卡死。对哈浦斯特可以第一个执行,因为他长着一个象线一样粗细,几个手指就能紧紧攥住的颈脖子,一个大拇指就使他一命归天。 作这样的幻想,并不能使我感到振奋,但是,处于内心的绝对意愿,我发出召集令:“伙伴们!”号召不是我所渴望的这些人。 这一下又引起了他们一连串的胡话。 凡露齐答道:“伙伴们下俩我们上帝救世主小银币。” 细脖子的哈浦斯特接着道:“银币侄儿不喜欢猫。” 列斯齐说:“猫皮牛下去酒鬼。”“鬼魂姑妈通道。” “道路牲畜祈祷。” “祷告带领成长。” “长大通行权。” “权待看。” “看可。” “可。” 又是一片沉寂,我们相对而视。这些人毫无反应,我呢,也已经万念惧灰,静等时间流逝。 正当我长久无望地凝视他们时,不由地悲伤起来,又一次惦念起福分娜。现在我的使命,我的荣誉,我的约会,都成了泡影,我一无所获,再也用不着患得患失,我可以毫无顾及地谈论福分娜。 我满怀真挚地感情对他们说:“先生们,上面这个城里,有一位姑娘,请原谅,我不愿提及她的名字,因为我担心这样做,会损害她的名声,让我好好地谈谈她吧!” 我自言自语娓娓动听地说着。在最后两小时内,我仿佛沉浸在时而汹涌,时而平静的海洋里,用诗一般的语言,诗一般的意境描绘我的福分娜。这种冲动出自一种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的潜意识,一种情感的源泉。 那三个人僵硬地坐着,好象在倾听什么,没有一个讲话,服用过宇航灵的人很有礼貌,不会打断别人的讲话,因此,他们没有进行接口令的表演。 直到扬声器里传出激动的声音宣布宇宙进食者号到达时,我都用寸肠欲断的悲伤语调讲述福分娜。 戏演完了,我大声宣布:“请,先生们。” “你这个恶棍,屠夫!” 还在凡露齐进行第二次搏击前,我的磁力线圈已经套住了他的腰,使他无法逃脱。 这时,凡露齐象力大无比的恶魔,拼命挣脱,他完全清楚,他根本不受宇航灵的控制。 我的同事发现变性宇航灵原来就藏在薄薄的肉色可见的垫片里,垫片隐约贴在他的大腿内侧。一般人无论如何是看不到这张垫片,只能凭触觉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甚至要用小刀才能证明它确实存在。 大功告成以后,罗格·克灵顿如释重负,眉开眼笑,半疯半癫地拼命抓住我的衣领:“用了什么神丹妙药才抓到那个罪犯?……” 我脱离了他的铁掌,简略地回答:“三个人中有一个人正伪装服过宇航灵后的麻木神态,我看准这个关键点,对他们说‘“嗯,有关姑娘的事,明白吗?’其中两个人不可能做出反应,因为他们真的服用了宇航灵,而凡露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汗珠也从他的前额涔透出来。我导演了一幕相当成功的戏剧表演,他会情不自禁地有所反应,因此我就可以断定他没有服用宇航灵。完了,可以让我走了?” 罗格松开手,我差点向后倒下。我获准离开,真怕他再找个什么理由留驻我。然而,我还是转回来。 “喂。罗格。”我问,”能否答应给我一张一千美圆的信用券,不要备案在录——作为宇宙警察局对我工作的报酬。” 我感到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罗格由于刚从大祸临头的恐怖中摆脱出来而近于发疯,他对我感激不尽。 果然,他直爽地说:“可以,马克斯,那有什么关系,就是你需要一万美圆的信用券,我也会给你的。” “一言为定,”我边说边抓住他,使他不致懊悔而变卦,”我要,给我。” 他填写了一张一万美圆的宇宙警察局的信用券,凭此可以在银河系的任何地方兑现。他笑逐颜开地递给我, 你们可以想象到,当我接过信用券时,更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至于罗格是如何试图解释这种违反制度的交易,这与我无关。关键在于我用不着向希尔达解释这笔钱的来龙去脉,我走进电视电话室,打电话给福分那,这时已经很晚了。直到走进她的房间,我才敢向她托出我的秘密。如果她这时仍然没有人与她作伴,额外延长的半小时可能正促使她去寻找另外的男人。 等她回话,我只好听天由命,耐心地等她。 她出现在电视荧光屏上,但已经穿好外出的衣服,她刚要出走,显然是我在最后两分钟拦住了她。 “我正要出去,”她冷淡地说“一些男人故作姿态,从今以后我不再希望看到你,我甚至不愿意让我的眼光落在你的身上。尽管你曾使我入迷,但是先生,那绝对办不到,绝对……” 我哑口无言,呆呆张开嘴巴站在那里,手里举着那张一万美圆的信用券,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点也不假,当她说”绝对办不到”这几个词时,不由的不仔细查看我手中的那张信用券。她文化程度不高,但识别一万美圆却比太阳系中任何一个大学毕业生来的迅速。她惊喜地叫起来:“啊,马克斯,那是给我的吗?……” “当然给你,我的宝贝。”我回答她,”我不是告诉过你去干一件小事吗,我想让你大吃一惊。” “太好了,马克斯,你是多么可爱。我不在乎约会延迟,刚才我说的都是和你开玩笑的话,现在,你马上来这里。”她脱去外衣。 “你的约会呢?”我问。 “说着玩的。”她毫不在乎地回答。 “那么我就来。”说完,我挂断电话,走出电视电话室。 终于我被放走了,放走了…… 忽然有人叫我:“马克斯,马克斯!” 一个人正朝着我跑来。“罗格·克灵顿先生告诉我,你在这里。妈妈的病全好了,因此我从宇宙进食者号那里得到一张特殊乘客票。你拿着一万美圆信用券干什么?” 我没有转过身子,只和她打了一声招呼:“你好,希尔达。”,然后,我才转过身去和希尔达的目光对视。 我尴尬地微笑着。 [book_title]三 善良的“秃鹫” 赫里恩族人坚守他们建立在月亮一侧的基地已经整整十五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没有一个赫里恩族人曾估计到要在这个地耽搁这么久。这是一个装备极好的清除放射性污染小分队,他们实等了十五年。在这漫长的十五年中时刻等着一声令下,他们即可以急速穿过放射性云雾,向发生核战争的行星猛扑过去,去拯救些残存未死的人。 当然,作为交换条件是需要报答的。 整整十五年过去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核战争始终未发生。地球上的大灵长类(人类)已经在他们的行星上各个地方爆炸各种各样的原子弹、氢弹,连环绕行星的大气层也被放射物污染而变得和起来,但核战争却至今未爆发。 德维恩迫切地希望有人来接替他的工作。他是第四移殖远征队队长。听说最近他的国家要马上派高级行政长官到这里进行巡视,他感到非常高兴。他估计自己不久就可以回家了,当然心中有说出的欢乐。现在,他穿着宇宙服,站在月亮上面,思念着离别已久家乡,怀念着伟大的赫里恩族。随着思绪的起伏,他那纤维般的手不停地挥动着,仿佛要驱散内心充满的无限惆怅。真的,此时此刻是多么羡慕那些自由自在无所约束的祖先们啊! 他站在那里,仅只有三尺高,透过头上戴着的玻璃罩,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肤色乳白。由于肥胖,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脸的正中长着一个会动的鼻,鼻子下长着一小撮漂亮的白色小胡子,正好和他的肤色形成鲜明时照,他的衣服下方鼓鼓的,里面藏着一条短而粗的尾巴。赫里疾人的尾巴都可以舒服地垂下来休息。德维恩满意自己的这副长相,而且清楚地知道赫里恩族人和银河系里其他所有聪敏的种类长得不一样,只有赫里恩族人长得如此矮小,也只有他们才有摆动的尾巴。赫里恩族人吃素。而且也只有他们才能避开具有巨大毁灭力量的核战争。 德维恩站在绵延几十里筑有高墙的空地上,高墙上筑有一个个圆形的道口,它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在面向南方的道口上,有防御太阳直接照射的设备。那里,一个城市逐渐扩建起来了。当初,它仅仅象一个临时搭起的帐篷,随着岁月的流逝,妇女们被带到这里,孩子们也就诞生在这里。现在,这里已经有了学校、商店和巨大的蓄水池。所有这一切都和别的空中城市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这一切的形成,却是十分荒谬。这仅仅是由于在一个行星上有了核武器,然而一直没有发生核战争而引起了如此后果,这实在叫人不可思议。 不久,高级行政长官就要来这里了,他一定会立刻提出德维恩已经问过多次,然而始终不能解决的问题——地球上为什么还不爆发核战争呢。德维恩注视着那些高大的“茅乌斯”,他们正在铺路,为了让宇宙飞船着陆方便,竭力要把道路铺得平坦些。 即使是在太空中生活,这群“茅乌斯”仍然显得精力充沛,但他们仅仅是体力旺盛而已。比“茅乌斯”矮小得多的赫里恩族人远远比他们聪敏。赫里恩族人征服了“茅乌斯”,使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成为俯首贴耳的奴才。 茅乌斯族中中所有有理性的大灵长类,他们通常是使用硬币来交换商品,被俘的茅乌斯也带来一部分硬币。对于赫里恩族人来说,这些硬币比其他任何贡品都有用,因为它是一种极好的建筑材料,比钢铁、铝、铜具有更广泛的使用价值。所以赫里恩族人一直想得到这种材料。 一会儿,德维恩的管家跑来,结结巴巴地报告说:“先生,已经看到宇宙飞船了,大约在一小时内可以着陆。” “好,”德维恩说,“准备好我的汽车,等宇宙飞船一着陆,就把我送到那里去。”他并不认为这一切准备工作都安排妥当了。 高级行政长官到达了。五名私人随员——茅乌斯族人簇拥着行政长官走进城市。一边站一个茅乌斯,身后跟着三个茅乌斯。他们帮长官脱下了宇宙服,然后又脱去自己身上的宇宙服。他们身上长着稀疏的毛,个头又高又大,脸上的皮肤粗糙,鼻子肥大,平平的颧骨,看起来叫人讨厌,但并不使人害怕。他们的身高是赫里恩族人的两倍,身体素质也比赫里恩族人健壮得多,但他们的眼神却是呆滞无神的,流露出知识的贫乏和空虚。他们站在路上显得十分谦恭,粗壮的肌肉和发达的脖子却无力地弯曲着。他们凸出的手臂无精打采地悬挂着。 高级行政长官解散了他的随员,因为他并非真需要茅乌斯的保护,只是由于他这个身份需要有五名人员作他的随员,所以就让这些人跟着来了。 在整个欢迎仪式和进餐过程中,他没有打听任何问题,要紧的是抓紧一切机会休息。 后来,高级行政官员轻轻地用手指抒住自己的胡子间:“队长,我们究竟还得等待多久呢?” 显然,他是位上了年纪的人,手臂上的毛是灰色的,而时上的一撮毛却几乎和他的胡子一样洁白。 “我说不出来,阁下。”德维恩谦虚地口答,“他们并没有遵循我们的计划办事。” “他们为什么不遵循计划呢?总部委员会认为你在报告中所写的情况还不够清楚,你只是在理论上阐述了这个问题,实际的事例却讲得太少。现在我们被目前的工作拖得非常疲乏不堪。假如你还知道些什么情况的话,你应该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我们,现在该是讲的时候了。”高级行政长官显然有些不满意。 “阁下,情况实在难以证实,虽然我们已在这里住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我们对人类的侦探工作仍然缺少经验,至今尚未获得确切的情报。年复一年,我们期望看到核战争的爆发,但这仅仅是我们的愿望而已。认识到这一点以后,我们就开始对人类进行进一步的研究。经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我们已经学会了人类的一种主要语言——英语,这可能多少对我们会有帮助的。” 德维恩沉思着说:“真的吗?你们还没有登上他们的星球呢?… 德维恩解释道:“前些年我曾派过我们的飞船到人类居住的星球的大气层中去观测,飞船上带有无线电通讯装置,可以准确记录他们的语言。我们的语言学家长期研究他们的语言,所以最近一年来,我已经能听懂人的类的某些语言了,我多么希望能知道人类的秘密。” 高级行政长官凝视着德维恩,他感到说不出的惊奇,拼命抑制自己不要惊叫起来,并尽量保持镇静:“你已经知道人类的兴趣所在吗?” “是这样,阁下。但是,我现在正做的工作竟是如此奇怪,可以得到的证据又是如此含糊不清。所以我又不敢在报告中正式写明。”德维恩小心翼翼地进行解释。 高级行政长官明白了,他不高兴地问:“那么,你对我也不愿说出你的非正式的见解吗?” “不,我很愿意告诉你。”德维恩马上回答,“这个星球上居住的当然也是宇宙中的大灵长类,我发现他们相互竞争,相互残杀。” 高级行政长官沉重地喘着气反驳他:“我倒有不同看法,我以为他们不会相互残杀。不过,也可能……哦,你还是继续讲下去吧。” “他们是相互残杀的。”德维恩肯定说,“每一个大灵长类都想能比别人得到更多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从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呢?”高级行政长官说。 “因为他们做得十分巧妙,阁下。在很早以前他们就发展到高度机械化的水平,自那以后,大灵长类就相互残杀,而且确实发生过多起破坏性很强的战争。最近一段时期,大规模战争结束了,他们正在热衷发展核武器,我想不久会发生核战争的。”德维恩满有把握他说。 高级行政长官边听边点头:“是这样吧?” 德维恩回答说:“是的,倘若真的发生了一场核战争,在战争期间,核武器会发展得更快,破坏作用也更大。这样,在大灵长类国家中,人口就会迅速减少,在那个被核武器毁灭的世界里只残存很少人了。” “当然,也许是这样。但这一切毕竟没有发生,为什么呢?” 德维恩说:“这里有一个问题,我相信那些人已经实现了机械化,他们的建设也进入了一个高级阶段。” “这是什么意思?”高级行政长官不解地问:“你是说,他们很快就要达到拥有核武器阶段吗?” “是的,但是在最近的一般战争结束后,他们的核武器已经发展到极高的阶段,这可是一个麻烦的事。在核战争发生之前,他们已经预料到死亡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所以大灵长类不愿意再冒这个风险,核战争也就迟迟打不起来。”德维恩有些困惑,继续解释着。 突然,高级行政长官瞪大了他那又小又黑的眼睛:“不,那是不可能的。我不相信大灵长类会具有如此技术才能,只有在战争时期,军事科学才有急速地向前发展的可能。” “也许,这些老规矩在一些特殊的大灵长类中是行不通的。如果老规矩对他们适用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在策划一场战争,不是一场正义之战,但终究是一场战争吧!” 高级行政长官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意思?” “嗯,我也不太相信,”德维恩激动起来,他的鼻孔一张一合地发出了难听的嗡嗡声,“这只是我根据一般逻辑思维推导出来的结论,这也许可以使我们稍许得到某种满足。我发现,这个星球上产生了某种叫做‘冷战’的怪事,它驱使着大灵长类疯狂地进行核武器研究的工作,但不会全面地卷入毁灭性的核战争。” 高级行政长官说:“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德维恩马上回答:“这一切就发生在这个星球上,而我们在这里白等了整整十五年。” 高级行政长官伸出长长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搭在两边的肩膀上:“现在仅仅有一件事要做。委员会已经考虑到有这样一个可能性,即那个星球可能陷入困境,一些使之不安宁的因素就会引起一场核战争。你所讲述的一些情况中没有一条是行得通的,这些理由不能成立。” “阁下,你们不允许吗?” “不允许。” 高级行政长官几乎苦恼起来,他说:“这种僵持局面再也不可能让它继续下去了。很有可能,大灵长类会发明一种星际旅行的方法,他们会把消息泄露到整个银河系,那么银河系中就会充满实力竞争,你相信吗?” “是吗?”德维恩反问了一句。高级行政长官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入到他臂弯中去,似乎他不想再听到自己的话了。高级行政长官说话的声音是如此低沉:“假如他们是制造不安定固素的人,我们就必须推他们一把,是的,推动他们发生核战争。” 德维恩感到一阵恶心:“推动他们发生核战争吗?阁下。”他很想弄懂为什么要这样做。 高级行政长官慢吞吞地解释道:“我们必须促使他们发生一场核战争。”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们必须这样做。” 德维恩几乎什么也讲不出来。隔了一会儿说:“但是怎么干呢?阁下。” “我也不知道怎么干,——别这样对我看,这并不是我的决定,这是由委员会决定的。你当然应该明白,如果聪敏的大灵长类带着强大的兵力进入太空,那会发生什么事呢?到那时候,核战争就制服不了他们了。” 德维恩听了行政长官的话不由全身打颤着:“那些人将在银河系里竞争,那有多么可怕呀!”他又问:“但是,怎样来促使他们发生核战争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总是有办法的。或许我们可以送一个消息去扰乱他们,也可以输送云层去引起一场剧烈的暴风雨,我们可以给他们安排一些怪异的天气条件,使他们——”高级行政长官吱吱晤晤着。 “究竟怎样才能引起一场核战争呢?”德维恩不知不觉地自言自语。 “大概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发生,我讲的这些仅仅是一种假设。但是,大灵长类会知道这一切的。那么,以后他们会真的发动一场核战争。他们具有一种特殊的脑型,这一点我们委员会也考虑到了高行政长官又说。 德维恩倾听着,他的尾巴烦躁地在椅子上翻滚着,无法控制。 “那么,阁下,你们作出了什么决议呢?” “到这个星球上去,抓一个大灵长类来,或者去绑架一个。” “一个野蛮人吗?” “现在生存于那个星球上只有这种人。当然他们是野蛮人。” “你指望他们能告诉我们什么呢?” “这并不重要,队长。无论他讲些什么东西,我们通过智力分析,总可以得到我们所需要的材料。” 德维恩把脑袋缩到宇宙服里,连他胳肢窝下面的皮肤也由于讨厌而颤抖起来。他试图描绘一个野蛮人的形象,想象用赫里恩族的优生学教育和文明影响他们。 高级行政长官瞥了他一眼:“你必须率领一个捕获小分队到那个星球上去,这是为了整个银河系的利益。” 德维恩以前曾多次观察过地球,但是这一次他的心情却有些两样,一种不能控制的思乡病纠缠着他。 这是一个美丽的星球,它的面积和构造都与赫里恩族人居住的旱球基本相同,但这个星球上的人都是野蛮的。在看惯了月球上荒无人烟的景象之后,再看这个星球上的一切,就觉得十分豪华。 德维恩想象着,在这个时刻会有多少个类似这样的星球在关注着赫里恩族所采取的行动,并惴想这件事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赫里族相信,总有一天,当其他星球也受至放射性物质污染时,他们将会在赫里恩族的保护下,移居到这个星球上来的。 现在看来,赫里恩族最初的那种自信,实在是非常可笑的。回想下来真使人伤心。当德维恩重新阅读那些早期采访报告时,他忍不住要放声大笑,假如他现在不是正在执行这个困难的捕人任务时,那么,可以肯定他一想到这一切会笑出声来的。 赫里恩族人的侦察飞船已经接近地球,它的侦察仪器正在寻找一个偏僻角落里的人。当这个星球上的人类正观察这艘宇宙飞船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在他们上空盘旋的宇宙飞船会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但是地球上什么动静也没有,侦察飞船感到很惊奇,因为地球上没有发出任何警告。于是继续向地球靠拢。现在,德维恩的飞船是小心谨慎的,全体乘员都站在飞船的边缘,随时准备应付各种不测事件,没有德维恩的命令,谁也不许伤害大灵长类,并且对他们要保持友好的态度。既然如此,就不能草率从事了。飞船时而在一片未开垦的广阔地面上空徘徊着,时而,在离地面十公里的上空盘旋,全体乘员都紧张地注视着地面,只有那些笨头笨脑的茅乌斯仍然无动于衷。 后来,他们看到了一个“动物”——地球上的野蛮人,单独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行走,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指挥棒,棒上较细的一端搁在肩上。 飞船急速无声地降落下去,德维恩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在这个“动物”被抓到之前,他听到了这个“动物”讲了两句话,便立刻记录下来。 最初,当这个大灵长类看到宇宙飞船就在头顶上盘旋时,便惊叫起来:“啊,上帝!这是一个飞碟!” 德维恩听懂了这句话。那是大灵长类在过去对赫里恩族的宇宙飞船的一种习惯称呼。当这个野蛮人被带上飞船时,拼命挣扎着。几个茅乌斯把他押到德维恩的面前,德维恩凝视着这个野蛮人。 他那肉墩墩的鼻子不由微微地抖颤着。这个满脸长着难看的胡须而且油光光的家伙一看到德维恩,就大声喊起来:“哎呀,一只猴子!” 德维恩再次听懂了这句话,这是地球上对所有小灵长类的称呼。 这个野蛮人真难对付,和他讲话需要极大的耐心。当初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没有多久就发生了变化。这个野蛮人意识到他被带出了地球,而且看到德维恩对他存心不良,知道自己已经落到这群“猴类”手中,他就这样被带走了,地球上留下他的妻子和儿女。他很快明白过来.但已经处在茅乌斯的监管之下,当他挣扎时,茅乌斯会按住他,但不伤害他,所以他全身没有一处受伤。 到了第十五天,野蛮人已经精疲力尽了。德维恩叫随从把他带到自己的住处来,想和他好好谈谈。 当他看到德维恩时,马上又愤怒起来。 德维恩对他解释,他们是在等待爆发一场核战争。 野蛮人一听到这个话就恼怒起来:“哈哈,等待一场核战争,什么东西使你们如此妒忌,难道我们地球上必定要发生核战争吗?” 其实,德维恩也并不完全相信这一点。不过,他仍然坚持说:“地球上早晚会发生一场核战争,我们打算在一旦发生核战争后,立即到地球上帮助你们。” “核战争爆发以后来帮助我们吗?”野蛮人气得话也讲不清楚了,只能用挥动双臂对着德维恩发怒。站在他身边的茅乌斯抓住了他,然后就把他带走了。 德维恩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野蛮人的大量语言都是有创造性的。或许理性对他们有所帮助,但自己对付他们却毫无办法。本来是长得胖胖的野蛮人,身上光滑,几乎无毛。这些特殊的大灵长类身上的皮肤一般是不容易被看到的,他用一种人造的皮肤遮盖住自己的全身。使人奇怪的是野蛮人的脸上也开始长出毛来,而且比赫里恩族人的脸上更多,这些毛都是黑色的。总而言之,这个野蛮人并没有发胖,而是越来越瘦,因为不肯吃东西。如果这样下去,野蛮人的健康肯定会受到损害。德维恩并不想为这些承担责任,因此感到很苦恼,很着急。 第二天,这个大灵长类显得十分安静。不停他讲话,而且几乎立刻就引到核战争这个话题上去。 大灵长类问:“你以为核战争一定会发生吗?” “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除你、我两个民族外还有其他种族存在——是他?”他指了一下附近的茅乌斯人说。 事实上成千上万个有理性的种类,他们各自生活在各自的星球上。 德维恩回答:“那么他们想发动核战争吗?” “所有已经达至工业发达阶段的民族都有这种可能,只有我们除外。因为我们不同,没有竞争性。”德维恩说。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核战争将会发生,但是你却什么也不想做你不准备去阻止它吗?”大灵长类问。 “我们当然要采取措施的,”德维恩感到有点不安,“我们是这样的。我们试图帮助他们,在我们民族的早期发展阶段,当我们首先发展太空旅行时,我们还不能理解大灵长类,他们拒绝了我们的友谊和援助,于是我们只得停止这种交往。当时,我们发现世界处在放射性物质污染的威胁下,后来我们又进一步发现,有一个世界正处在筹备爆发核战争的阶段,这一切当然带给我们的是恐怖,但我们已无法阻止它。经过了一段时期的观察研究,确实证实我们曾注意的那个星球已经处在核阶段。所以,我们准备好了清除放射性污染的设备和优生学分析法。” “优生学分析法是什么?” 德维恩仿造野蛮人的语言创造了一些类似的短语,谨慎地解释道:“我们准备到发生核战争的地方去消毒,尽我们的可能去消除污染,拯救那些未被杀死的人。” 话刚出口,德维恩以为大灵长类又要发狂了。然而事情并不是这样,野蛮人只是用单调的声音说:“你们会使得那些人驯服,听话,按照你们的意愿办事,就象那些东西一样,对吗?”他指了指茅乌斯不客气他说道。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让那些残余下来的人过着和平的生活,再也没有扩张,没有侵略。在我们的领导下完全可能实现这一目的。如果不这样做,那么他们的仍然会毁灭自己。”德维恩耐心地解释。 “那么,你用什么办法来达到这个目的呢?”野蛮人问。 德维恩犹豫不决地看着野蛮人,难道真的需要向他解释一下人生的乐趣吗?”他只好说:“你就不愿意帮助别人吗?” “请讲下去,这样干你想得到什么?” “当然,被拯救的人要向赫里恩族进贡一些东西。” “哈!”大灵长类带有讽刺地嗤笑了一声。 “用贡物来作报答是公平的,”德维恩坚决地说“而且这是有限的,贡品并不需要大多,这也许是对宇宙的调节。可以是隐藏在森林里的动物,也可以是其他的东西。茅乌斯的世界在物质资源方面是贫乏的,所以他们就派出一批成员来作为我们的随从,他们比大灵长类更富有力量,因为我们给他们服用一种调节大脑的药……” “你们培养了这样一批傻瓜!”大灵长类说。 德维恩猜到了这个的意思,愤慨他说:“并非如此。我们只是为了使茅乌斯能对自己的职务感到满意,忘记自己的家乡。我们并不想使茅乌斯不愉快,他们是有理智的。” “假如我们发生了一场战争,你们又将对地球干些什么呢?”大灵长类问。 “对此我们在十五年前就作出了决定。”德维恩说,“你们的世界有丰富的铁储量,而且发展了第一流的钢铁工业。我认为,钢可以作为你们的贡品。”他又叹了一口气:“但是这些贡品还不够弥补我们在这个过程中的消耗。我想,我们至少要在你们那里待上十年。” 大灵长类问:“用这种方法,你可以得到多少费用?” “我讲不准确,但可以肯定,在一千万元以上。” “那时候,你就是银河系的一个小地主了,对吗?成千上万的。”野蛮人提高了嗓门,尖叫起来,“你就是一只秃鹫!” 秃鹫?德维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他在努力分辨它的含义——“食腐肉的坏家伙。它是一种恶鸟,专门等待一些弱小的动物困死在干旱的荒野上,然后就猛冲下去吃它们的肉。”德维恩感到一阵厌恶,他慌忙叫起来:“不,不。我们是为了帮助人类。” “你们就象秃鹫似的等待着战争爆发,如果你们真的想对人类提供帮助的话,那么你们就应该阻止核战争爆发,不仅是只想到拯救那些残存者,要紧的是消灭核战争,才能真正的拯救全人类,”大灵长类说。 德维恩兴奋起来,他急忙问:“我们该怎样来阻止一场核战争呢你能告诉我吗?” 然而这个野蛮人吱晤着,最后才说:“请放弃这块地方吧!” 德维恩大所失望,他得不到任何帮助,他考虑了一下,然后说:“这是不可能的。” 他一想起和那些野蛮人混居的时候,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也许这种厌恶的神色在德维恩的脸部表现得太突出,以致使野蛮人立即会有所觉察,意识到在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于是野蛮人摹地使出全身力气,向德维恩扑去,但刚往前冲了几步便被强壮的茅乌斯抓住了。茅乌斯扭转野蛮人的胳膊使他动弹不得。 野蛮人绝望地尖叫着:“好吗,你就守在这里等待着秃鸳!你这只丑恶的秃骛!” 过了好几天,德维恩再一次与野蛮人见面,不过这次见面完全出于无奈。 前几天最高行政长官再次坚持要索取可靠的资料,德维恩才不得不把野蛮人带到高级行政长官面前,粗鲁地对长官说:“你自己问他吧!这个人对我们的问题能够有所解答。” 高级行政长官的鼻孔微微地动着,淡红色的舌头一直伸到鼻子上面,他沉思了一下:“或许这是一种解答,但我不相信它。我们目前面临着困难的抉择,我们不能再出任何差错。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信无疑,就是我们是极聪敏的种类,而大灵长类的智慧不可能超过我们,除非……”高级行政长官的思想陷入极混乱的状态之中,什么也讲不下去了。 德维恩气恼他说:“这个野蛮人倒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可怕的图画,他把我比着那种鸟……鸟……” “秃鸳,”高级行政长官代替他讲出来。 “他把我们小分队的全体成员歪曲成这样一种丑恶的形象。为此,我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恐怕我不得不恳求总部派人来接替我们了。”德维恩显然伤心了。 “在我们没有得出正确结论之前,请不要说这种懊恼的话。”高级行政长官严肃地往下说,“你以为我喜欢这种使人恶心的比喻吗?你以为我喜欢那种丑恶的吃腐肉的形象吗?算了,你还是去收集更多的有益的资料吧。” 德维恩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当然他也明白,最高行政长官不会比他更想挑起一场核战争,只要有可能,他会阻止总部作出那种决定的。 就这样,德维恩和野蛮人之间又进行了一次较长的谈话。 德维恩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作好充分的准备,忍受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野蛮人的脸上有一块伤疤,可能曾和茅乌斯发生过冲突。据了解,野蛮人一直在不断地反抗着,在这之前,曾作过多次抗拒,茅乌斯尽最大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伤害他。这一次茅乌斯太憎恨野蛮人了,终于撞伤了他。德维恩可以想象茅乌斯是多么不愿意伤害野蛮人,但野蛮人的行为却深深地刺伤了茅乌斯的心,迫使他们不得不忍痛采取行动。 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但毫无进展。后来野蛮人突然问:“你说,你们在这里等候了多少年?” “十五年了。”德维恩说。 “时间是符合的,我们首次看到飞碟正是在地球上发生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那么还有多么时间会发生核战争呢?”野蛮人扳着指头算了一算,又问。 德维恩泄露了真情:“我真希望自己能知道这一点。”他突然把话咽住。 野蛮人说:“这样看来,核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了。哦,你说你们耽搁了十年时间,那么你是希望战争在十年前就爆发了,是这样吗?” “我不想谈论这个题目。”德维恩尽力避开他的目光。 “不想?”野蛮人大声叫喊起来:“那你准备干什么?你还想再等多长时间?不要再等下去了,秃鹫,你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吧!” 德维恩激动了,他朝野蛮人逼近几步说:“你说什么?” “为什么你不要等待下去呢?动手吧,贪婪的老,你……”他窒息了。 行政长官的脸显得十分惟淬,他说:“我知道,关于秃鹫的比喻确实是难以忍受的,他对我们有很深的成见,队长。” “我不能为你提供更多的资料。”德维恩重复这一句。 “我明白了,看来只能采取另一办法,我但愿此是临时措施。”高级行政长官把脑袋掩藏到灰色的胳膊中去,“我们有办法引起他们发核战争。” “哦,还要干些什么呢?” “只要做一件既直接又简单的事就行了,这可能是你从未想到这样的事。” “阁下,什么事?”德维恩感到一阵不可抑制的恐惧。 “现在他们还保持着和平状态,是因为两方都伯承担发动战争的罪名。假如有一方先挑起战争,那么另一方必定会参加。让我们用这一点来报复他们一下?” 德维恩边听边点头。 高级行政长官继续讲下去:“假如一颗原子弹,在某一方领土上爆炸,遭到损失的这一方必然迁怒另一方,这样他们相互就会残杀,核战争就可能发生,只要一个星期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基本上就被毁灭。我们设想一下怎么办吧!” “不知道。”德维恩摇摇头。 “我们可以装配一颗原子弹,这是很容易办到的,然后用宇宙船把它扔到这个星球某一方的居住地……” “什么?”德维恩吃惊地看着他的长官。高级行政长官避开了他的目光,不自然的说:“这样就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我……” 德维恩的眼前立刻出现了秃骛的丑恶形象,他不能赶走这个丑恶的东西。他仿佛见到了它们,一种大而有鳞的鸟,样子有点象赫里恩族上空飞翔着的一种无害小鸟,但它们却异常大就是了。它们扑打着翅膀,伸出长椽飞落在地面上啄食那些已死的动物。 德维恩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战战栗栗他说:“谁来驾驶这艘飞船呢?谁来扔这颗原子弹呢?” 高级行政长官的声音比德维恩更微弱:“我不知道。” “我不能这样子,”德维恩说,“我决不可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相信没有一个赫里恩族人会这样干,即使你付再多的报酬也不会干。” 高级行政长官沉重地叹了口气:“我将把这里的情况向参议院汇抵他们可能掌握全面的资料,也许他们可以提出些建议的……” 这样,经历了漫长的十五年以后,赫里恩族人终于拆除了他们建在月球一侧的基地。 地球上的大灵长类一直没有发生核战争,也许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一种对于未来世界前途的担忧使德维恩陷入一种幸福与烦恼的矛盾之中。现在想到将来是,已经失去了一种明确的目标。瞬间,他正摆脱那令人厌恶的恐怖世界。他观察着月亮和其他行星围绕太阳旋转,以及太阳系本身的旋转,它们是一直持续下去直至灭亡。德维恩想起了“撤回基地”这件事,这是引起他内疚的唯一事情。 德维恩对最高行政长官说:“假如我们耐心地等待,情况可能会更好一些,他可能盲目地引起核战争。” 高级行政长官慢悠悠地回答:“我怀疑……” 他不再说下去,但德维恩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野蛮人不会受到赫里恩族人的任何欺侮,他已经被送回到他自由居住的星球上去,而且仍然送到他被劫走的地方,他的同伙会找到他的。他们会责怪他的走失,为他身上的伤痕感到奇怪。而他自己的记忆力却完全丧失干净,他所经历的这几个星期的磨难,在他头脑中没有一点影子,只有伤痕留在他身上…… 假如赫里恩族人没有把野蛮人带到月球上去,假如他们都同意准备挑起一场核战争的决议的话,他们可能已经扔下了一颗原子弹他们将可以去执行预先想好的计划。 正是这个野蛮人所描绘的“秃鸳”的丑恶形象制止了将要发生的一切,它打动了德维恩和最高行政长官的心。 德维恩的鼻子抽动着,一切都将结束了,包括智慧的赫里恩族在银河系所做的一切,当然那些有益的事情还将继续做下去。他说:“也许我们应该扔……”但他没有讲下去。 现在再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呢? 他们毕竟不可能在整个银河系中都扔原子弹。假如他们这样做了,那么他们就成了大灵长类心目中最可憎恨的东西,这难道不是比现在的结局更可悲吗? [book_title]四 世界上的所有烦恼 在地球上最大的工业是“马尔蒂瓦克”制造业——“马尔蒂瓦克”是一种巨型计算机。它在五十年里得到了迅猛地发展,直到它的类型号产品遍布美国首都华盛顿及郊区,并把它的“触角”伸入到地球上的每个城镇。 一名陆军文职人员不断给计算机输入数据,另一名陆军文职人员则译释计算机提供的答案。陆军工兵部队负责维修,当工矿企业的计算机固元件缺损而发生故障时,陆军工兵会及时用贮备的元件进行替换,以保证计算机永远完善,永远精确,永远符合要求。 “马尔蒂瓦克”指导地球的经济活动,并促进地球上科学技术的发展,它的最主要的作用,是作为了解每个地球人的真实情况的中央情报交换所。 “马蒂尔瓦克”每天的工作是整理四十亿份有关每个人的情况的资料,输入存贮器,并预测每一个人在新的一天中的动态。地球上每个管教部门接受这种数据,然后转发给其他管辖单位,而总的数据则存入华盛顿的管教中心的一个大数据存贮部件内。 伯纳德·古利曼在他担任管教中心主任一年任期的第四周,已渐渐沉着起来,不至于在早晨接到报告时为之吃惊,象往常一样,这种报告是一叠六英时厚的文件,目前他已经知道自己必须设法指望能看懂它,但粗略地看一遍,还是能引起乐趣的。 这是一份预报犯罪的普通名册,形形色色的诈骗、偷窃、暴乱、凶杀纵火案。他注视着报告的详细标题,为看到的两个条目而感到有点震惊,这是两起一等谋杀案。一天发生两起,这种案子在他从上任到目前为止的任期内还没有见过。他用力按下双向内部通信联络系统的按纽,等待着他的协助人那光洁的脸在民屏幕上出现。 “艾丽,”古利曼说,“这里是今天的两起一等案件。有无任何异常现象?” “没有,先生/这个人黑色的脸上显得十分机警,但黑眼睛似乎显得焦虑,“这两个案件发生的可能性非常小。” “我知道,”古利曼说,“我说发案率不可能高于百分之十五。虽然如此,但‘马尔蒂瓦克’仍然保持其荣誉,因为它实际上能消除犯罪,政府的审判人员可以通过它所保存的一等谋杀案(当然是十分惊人的)的档案来进行工作。” 艾丽·奥思曼点点头:“是的,先生。我完全了解这一点。” 古利曼说:“我希望你也能了解这一点,即我不必单独地处理在我任期中碰到的案件。假如有任何一个犯罪案被疏忽,我要考虑为之辩解。如果有一个一等犯罪案件被疏忽,我将得到你的掩饰。懂吗” “是,先生。有关这两起可能的案件的完整分析已在地方机关部门进行。可能的罪犯及受害者已处于监护之下。我秘密调查了可能的结果,并已调查完毕。” “很好。”古利曼说罢便结束了他俩间的谈话。 他怀着一种心神不安的感觉放下了名册,也许他是过分自负了——但另一方面,严格他说来,这些终身的文职人员包括这位主任在内,可以肯定是无法想象出他们所做的一切,特别是眼下正担负“马尔蒂瓦克”管理工作的这位奥思曼,他比先前两位文职人员要年轻得多,并且有着一种使人厌恶的神态,官架子十足。对于古利曼说,解决犯罪问题是一生难得的政治机会。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主任,在其任期中有那么一天在地球上某处竟没有一起案件发生。他的前任在卸职时留下的8号卡片上记着三起以上未侦破的案子。古利曼打算消除犯罪,他决心成为在自己任期中做到整个地球上无论什么地方都没有任何犯罪的第一位主任。在这以后,赢得赞颂的宣传将引起…… 他几乎没有浏览这报告的剩余部分。他估计这里面至少登记着两千例妻子可能被殴的案件。无庸置疑,并不是所有案件总有一天将被制止。也许百分之三十能制止。但发案率下降,下降的速度甚至更为迅速。 “马尔蒂瓦克”把妻子被殴补充到它预报犯罪名册中去,这仅仅是在五年之前的事,而且一般男子还不习惯于这种做法,即如如他打算痛殴自己的妻子时,这打算将被别人事先知道。由于由全社会定罪,所以妇女将在第一次受轻殴而随后终于再也不被殴了。古利曼也注意到该名册上登记着一些殴妻的丈夫。 艾丽·奥思曼结束了谈话并盯视屏幕里古利曼的颚部和开始发秃的头,随后扫视他的助手雷夫·利迈,说:“我们该做什么呢? “这不能问我。古利曼正好在为那一、两起讨厌的案件而发愁。” 奥思曼说:“处理这一案件的尝试对我们本身来说也是一次令人畏惧的机会。虽然我们向他提醒这一点,但他能非常好地胜任。这些供选民们挑选的政治家要考虑到他们自己的面子,他这样改变我们工作方式的决心往往把事件搞糟。” 利迈点点头,并张开厚厚的下嘴唇说:“不过麻烦的是,假如我们失败了,又将会怎样呢?你知道,这可能就是世界的未日了。” “如果我们失败,难道我们正好会碰上这种麻烦?我们将会落得一种正常的结局。”接着奥思曼以一种更加轻快的语调说:“但,这种可能性仅为百分之十二点三。对其他案件,除可能性谋杀外,我们让这可能性不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再稍稍上升一点。随后百分比仍然会自然回落的。” 利迈冷冷他说:“我不指望依靠它。我并不打算这么做,我仅仅是指出了这一事实。虽然存在着这种可能性,我还是建议我们暂时限制我们作简单的观察。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单独地作案,他必须有同谋犯。” “‘马尔蒂瓦克’无法叫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这我知道。不过——”利迈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于是他们凝视一件不包括递给古利曼那份名册中的案例的细节:这一案例比一等案例还严重得多,这一案例在“马尔蒂瓦克”历史上尝试这一工作之前,从未有过。 本·曼纳斯把自己看作是巴尔的摩最快活的十六岁的学生。当然,是最快活的一个,而且是最兴奋的一个。至少,在十八岁的学生宣誓时;他是大型体操场看台上少数享有观看权观众中的一个。因为他的哥哥参加宣誓,所以他的双亲去申请观众入场券,允许他也一同去申请。而当“马尔蒂瓦克”在所有申请人中间逐一加以挑选后,本·曼纳斯也获得了一张入场券。 两年之后,本·曼纳斯自己也将参加宣誓,但目前观看哥哥迈克尔宣誓也未必不是一桩好事。他的双亲仔细地照料他穿衣服,作为一个典型的家庭,为本·曼纳斯送行。他在动身之前已作过初步的体格及神经病学方面的检查。 这座大型体操场座落在市郊,本·曼纳斯以一种妄自尊大的神情出现在他的座位上。 眼下,在他的下方,有一排排好几百名十八岁的学生,男孩在右边,女孩在左边。他们都来自巴尔的摩第二区。在一年中的各个时期,类似这样的集会在这高原地区到处举行。但这次集会是在巴尔的摩,这是一次主要集会。 哪里是他自己的哥哥迈克尔呢?本·曼纳斯审视着这些学生的头顶,他想通过某种方法辨认出自己的哥哥。当然他无法做到这一点,但当他看到一个男人在整个人群前面的那个检阅台上出现时,于是他不再东张西望,安下心来听这个人讲话。 这人说:“你们好,诸位宣誓人和宾客。我是伦道夫·T·霍克,是今年巴尔的摩典礼的司仪,宣誓人已在体格及神经病学方面检查时遇到过我。这项工作的大部分事宜已结束,但最重要的事是动身出发。有关宣誓人自己的情况,他们的个性等必须载入‘马尔蒂瓦克’的卡片中。每年,都需要对年轻人进入成年作某种说明。直到目前为止,你们还未成年。你们在‘马尔蒂瓦克’的眼里还称不上自食其力的大人,除非你们是位双亲或政府特别选拔出来的杰出人材。目前的时代是知识年年更新的时代,它使你们的双亲向你们灌满顺应时代所必需的知识。这个时代使你们挑起历史赋予你们的重任。这是个最大的荣誉,一个伟大的职责。你们的双亲已把你们受教育的情况,健康状况,各种习惯以及大量的其他情况告诉了我们。但现在你们必须把自己更多的情况,你们灵魂深处的思想,你们的最秘密的内心活动告诉我们。第一次这样做是困难的,甚至是令人难堪的,但必须这样做。一旦做了这件事,‘马尔蒂瓦克’就可以在它保存的档案中,拥有一份有关的你们全部情况的完整分析材料。它将能掌握你们的内心活动和反应,甚至能相当准确地推测你们未来的活动和反应。处在这种状态中,‘马尔蒂瓦克’将为你们提供保护。如果你们处在意外的危险之中,它将马上知道;如果有”人打算伤害你们,它可以很快知道。假如你们打算伤害别人,它也可以知道,所以你们应当及时打消这种念头,使得它不必对你们进行惩处。由于它掌握你们的全部情况,所以‘马尔蒂瓦克’将能帮助地球上为建立一个理想社会而调整其经济活动及法制。如果你们有个人间题难以解决,可以求‘马尔蒂瓦克’帮助,通他的智慧及所掌握的有关你们的材料加以解决。眼下你们将填写许多表格,要认真地仔细的加以考虑,并尽可能对表格上的所有问题作出准确回答。不要因为羞愧或谨慎而踌躇,除了‘马尔蒂瓦克’外没有一个人会知道你们的回答。为了巨好地保护你们,只让个别被指定的政府官员知道你们的回答。在你们的回答中可能会有一点违背事实真相的现象,你们不能这样做。如果你们这样做了,我们将能发现,你们所有的回答将构成一种模式如果某些回答是虚假的,那么这些回答就不符合模式,并为‘马尔蒂瓦克’发现/如果你们的回答全是假的,就会出现一种异常类型的模式,使‘马尔蒂瓦克’马上认出,所以你们讲的必须是事实。” 终于全部讲完了,不过大家还得填写表格,倾听典礼的各仪程和演说致词。 本·曼纳斯掂着脚站着,尽力进行辨认,直到傍晚,他才认出了迈克尔。 迈克尔仍穿着成年人检阅时穿的有点旧的礼服,准备迎接另一个庆祝项目。 他们在明亮的灯光下分享了晚餐并返回自己的家,这真是个热闹和喜气洋洋的崇高的日子。 然而在回家时他们突然遇到了一件毫无思想准备的事。他对在自己家门前被一名表情冷淡的穿制服的年轻人拦住,非得要出示证件之后才被准许进屋这一情况感到震惊。他进屋后见到自己的双亲可怜地坐在客厅里,脸上带有愁容。 约瑟夫·曼纳斯看上去已比早晨老得多,他困惑和深陷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并说:“我似乎处在软禁之中。” 伯纳德·古利曼无法看懂整份报告,他只是看了摘要,确实非常令人满意。 经过整个一代,人们似乎对“马尔蒂瓦克”能预报一些较重要的已罪案件这一事实已司空见惯了。他们知道,在犯罪案件发生之前,管教人员已在发案地点,任何罪犯作案后是逃脱不了惩处的。渐渐的大家对此都深信不疑,没有任何人可以智胜“马尔蒂瓦克”,比它更聪敏。当然,这一信念的确立,使一些人犯罪的意图也减少了,同时由于犯罪意图减少以及“马尔蒂瓦克”的智慧超群,使些较次要的案件能增补到每天早上预报的名册里去,而且这些次要的案件由于“马尔蒂瓦克”的情况,也在减少。于是古利曼指令“马尔蒂瓦克”对自己智能进行一次自我分析以便把注意力转移到预报疾病等等可能性这个问题上面去。医生们不久就可能提醒一些潜在的病人,在明年,可能患糖尿病,或者遭肺炎的侵袭,或者要患癌症,稍加预防——无疑这种预报是会赢得人们称赞的。 自那以后,虽然每日登记册上可能有案件出现,但不再是一等案件了。 古利曼以极佳的情绪在内部通信联络系统中呼唤艾丽·奥思曼:“奥思曼,把过去一周每日名册上的案件数目平均地与我担任的第一周的发案率比较一下,看看结果如何?” 古利曼真是幸运。比较结果,犯罪率下降了百分之八。当然古利曼本身没有什么过错,但全体选名并不了解这一点。他庆幸自己拣了这样好的时期,在“马尔蒂瓦克”智能可以使潜在病人(疾病)也能置于其保护之下的登峰造极时期前来接任。古利曼将能在这一任期中获得成功。 奥思曼耸了耸肩说:“嗯,他的确是幸运的。” 利迈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打破这一妄想呢?正当消除犯罪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时,使曼纳斯处于监视之下,软禁能为打破妄想提供帮助。” 奥思曼怒气冲冲他说:“我不知道它?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象你所说的,他是同谋。把曼纳斯监禁起来,其余的人或者同时监禁或者释放。” “恰恰采取相反的方式。通过我们的手抓住一个,其余的就安全地四下逃散并消失,此外——” “嗅,然后我们再告诉古利曼?” “不,还不能。这种可能性还只有百分之十七点三,首先让我们大张其鼓的干吧。” 伊丽沙白·曼纳斯对她的小儿子说:“你到你的房间里去,本。” “这是怎么回事呢?妈妈。” 但母亲以“请”这个词来作为她这崇高一天的结束。 本·曼纳斯不情愿地离开了,走出房门,上了楼梯,楼梯响了一阵后平静下来。 而大儿子,曼纳斯刚成年,是这个家庭的希望,他也以弟弟地那种嗓音和语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齐,曼纳斯说:“上帝是我的证人,儿子,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嗅,你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迈克尔惊异地注视着身材瘦小、温和而有礼貌的父亲,说,“他们到这里来必定是固为你在考虑要干些什么事。” “我不知道。” 曼纳斯夫人生气地插话:“他们怎么能够推想将要发生的这一切,是由于你在考虑要干些什么事呢?多荒唐的结论。” 她伸出手臂,做出一种遗憾的样子,以表示对政府官员所造成的这一片缄默气氛表示不满。她说:“我记得,当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的父亲在银行里工作,银行曾经让他单独保管一笔钱。那是一笔五万元的款子。他确实没有私吞这笔钱,但是,当他刚转念头想吞掉这笔钱逃跑时,银行里立刻就知道了,结果就不让他再工作下去了。这件事四处流传,所以我也知道了。” “但我说的是,”她慢慢地来回擦着丰满的双手,继续说:“一笔五万元的款子,五——万——元。但是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的父亲冒着可能招致十二名警察前来包围这所房子的风险而打算去犯罪呢?” 齐·曼纳斯两眼充满着痛苦他说:“我不打算犯罪,甚至连最微小的坏事也不想去做。我可以发誓。” 迈克尔充满着一个新成年人的有意识的智慧,说道:“爸爸,也许有些事是下意识地干的。出于对你的主管人的某种不满情绪。” “使我想去杀死他吗?不!” “爸爸,他们不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吗?” 他母亲再次插话:“不,他们没有告诉。我们已问过。我觉得他们在此,使我们的社会地位开始下降。他们至少应该能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我们便能进行争辩和解释。” “他们没有告诉?” “是的,他们没有告诉。” 迈克尔叉开腿站着,同时两手插在裤袋里。他不安他说:“哎呀,妈妈,‘马尔蒂瓦克’不会搞错的。” 他父亲的拳头无力地敲打着沙发的扶手:“我告诉你,我没有犯任何罪。” 门悄悄地打开了,一个男人迈着有节奏的步伐,机警而沉着地走了进来。他的脸在灯光下闪烁着,看上去是一副官员的外貌。他说:“你是约瑟夫·曼纳斯?” 曼纳斯站了起来,“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约瑟夫·曼纳斯,政府命令我逮捕你,我必须间你,你何时跟我走。”说着,他出示了管教官员的身份证。 “为了什么原因?我做了什么坏事?” “我无权与你讨论这个问题。” “我不能被你逮捕,除非我确实打算犯罪,或者正在犯罪。你既然要逮捕我,必须在我做了坏之后才能执行,否则你无权逮捕我。这种事要对法律负责。” 这官员没有接受他的批评和指责,他说:“你必须跟我走。” 曼纳斯夫人尖叫一声,跌倒在长沙发上歇斯底里地哭泣着。 约瑟夫·曼纳斯无法使自己违背法律,在他整个一生中实际上抗拒一名官员的命令,但他至少是犹豫的,这管教官员用力强行拖他往前走。 曼纳斯边走边大声嚷嚷:“告诉我这里为什么?必须告诉我,我被了解到已犯了罪?猜测我打算犯罪?” 门在他的身后关上了,迈克尔·曼纳斯吓得脸色白,并且突然感到自己至少有点未成年了,他先是盯住房门看,随后盯着他正在哭泣的母亲。 本·曼纳斯站在门后,突然感到自己完全成年了,尽管他确实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但他还是紧紧地抿着嘴唇。 如果是“马尔蒂瓦克”带走的,那么“马尔蒂瓦克”同样会放回的。 在那个非常有意义的典礼上,本·曼纳斯听取了伦道夫·霍克所作的有关“马尔蒂瓦克”及其应用的讲话。它能指导政府的工作,同样也能为前去谋求帮助的普通人提供帮助。任何人都能谋求“马尔蒂瓦克”的帮助,这当然也包括本·曼纳斯在内。 眼下,不管是母亲还是迈克尔哥哥,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阻止他,他拥有出一次远门所需的一定数量的钱,这些钱是平时家里人为了给出游次数极多的本·曼纳斯的,要是他们知道,他把这钱用于这次远行的话,那当初他们肯定会资助他了。 眼下,本·曼纳斯开始第一次忠于自己的父亲了,他要弄清楚父亲遭到软禁的真正原园是什么? 他走出房间,守在门口的官员看了证件后就放他走了。 哈罗德·昆比负责着“马尔蒂瓦克”的巴尔的摩站的控告部工作,他认为自己是在所有民间服务机构中最重要的一个部门中的一个成员。在这些时候听他谈论问题会使人意志坚强,不感到有什么压力。 首先,昆比指出,“马尔蒂瓦克”实际上是个隐蔽的侵犯者。在过去的五十年里,人类感谢它的“思想”和促进作用,没有任何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能瞒得了它。当然,它带来了昌盛,和平和安定,但这些均是抽象的,每个男人和女人都需要拿出个人的一些东西来换取“马尔蒂瓦克”所提供的帮助。如果人们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他们就能在“马尔蒂瓦克”站里通过它的线路就自己的问题进行坦率的,毫无拘束或妨碍地讨论和提问,并在一分钟内得到答复。 在任何特定时刻,“马尔蒂瓦克”十五次幂(=后加十五个零)以上的电路中有五百万个线路参与了这种“问——答程序”。这种答案可能不总是一定的,但它们是有价值的,并且每个询问者却能知道这种答复是最有价值的,同时相信它。 眼下,一个焦急不安的十六岁男孩在一排男人和女人的队伍中缓慢地朝前移动,在这个队伍中每个人都怀着各种希望和恐惧、犹虑或是极度的苦恼交织在一起的心情——每个人离“马尔蒂瓦克”越来越近时,总是“希望”占支配地位。 昆比不加注视地把一张需填写的表格递给本·曼纳斯,说:“公用电话间5-B” 本·曼纳斯说:“先生,我该怎样提问题呢?” 昆比有点惊奇地注视着。成人前的孩子一般不适宜使用这种公共设施。他和蔼他说:“孩子,在这之前你是否用过这一设施?” “没有,先生。” 昆比指着自己办公桌上的那台模型机说:“你先使用这台。你看看它究竟是怎样工作的?它非常象一台打字机。你无法试图用手写出或印出什么东西来,只能使用这台机器。现在你可以到公用电话间5-B去了,要是你需要得到什帮助,可按红色按钮,有人会来的。孩子,沿走廊走下去,在右边。” 昆比微笑地注视关这一小伙子往走廊里走去,直到消失了身影。没有片刻他把视线转向“马尔蒂瓦克。” 当然,日常琐事也总是占有一定的百分比:人们询问有关他们朋友情况的个人问题;或有关一些明显突出性格的令人讨厌的问题;大学的青年学生试图猜测他们的教授,或者想通过提问罗素的有关哲学问题的反论等等,向“马尔蒂瓦克”的智能挑战,“马尔蒂瓦克”能予以足够的考虑,它不需要任何帮助。而且,每个问题及答复都整理归档,但类似的条目实际上逐一汇集起来,甚至连最一般的问题,最离奇的问题,询问者的个性均在它的反应范围之内,通过这种帮助,“马尔蒂瓦克”了解有关人类情况来帮助人类。 昆比把他的注意力转到队伍中排在本·曼纳斯后面的一个人,一个中年妇女,脸色憔悴,骨瘦如柴,在她的眼里流露着忧虑的神情。 艾丽·奥思曼大步地走过自己的办公室的一段路,他的脚后跟使劲地在地毯上砰砰地敲打着。 “这种犯罪的可能性仍在上升,眼下己达到百分之二十二点四。在我们把瑟约夫·曼纳斯事实上已逮捕的情况下,仍然上升。”他身上大量出汗了。 利迈离开了电话机,“还是没有招供,他眼下处在心理调查之中,尚无犯罪的征兆,他可能讲出真相。” 奥思曼说:“那时‘马尔蒂瓦克’该满意了吧?” 另一架电话机响了,使他们吃了一惊。 奥思曼迅速地接通了电话。他很高兴,可是谈话被打断了。 一名管教官员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这官员说:“先生,此间是否有对曼纳斯家庭有关的任何新指令?他们被允许前来并已经这么做了吗?” “你的意思怎样,他们已经这么做?” “最初的指令是将约瑟夫·曼纳斯软禁。而对该家庭其余成员尚未作出任何具体安排,先生。” “噢,把软禁范围扩大到其他家庭成员,直到你从其他方面得到进一步通知。” “先生,这里还有个要害问题,那母亲和大儿子要求得到关于小儿子的消息。这小儿子已离家出走,他们声称他已被拘留,并希望能去探询有关他的情况。” 奥思曼皱着眉,几乎用听不到的声音说:“小儿子?到底有多大了?” 官员说:“先生,才十六岁。” “他十六岁就离家出走,你不知道他在何处吗?” “先生,他离家是得到允许的,这里没有下达命令拘留他。” “队伍停住,不许动!”奥思曼使队伍暂停下来,随后用两手抓住自己的漆黑的头发,尖叫起来,“傻瓜!傻瓜!傻瓜!” 利迈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奥思曼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还不是一个成年人,他没有在‘马尔蒂瓦克’里单独地建立个人档案,仅仅是其父亲档案的一部分。”他怒目注视着利迈,说:“每个人都应该知道,一个年轻人直到十八岁成年前,在‘马尔蒂瓦克’是没有个人档案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利迈说:“你的意思是‘马尔蒂瓦克’不知道齐·曼纳斯的意图?” 马尔蒂瓦克’指定他的小儿子,这小伙子目前确已离家出走。他通过在公寓周围三层包围的官员,镇静地走出去。眼下,继续干他的差使。” 他急转身走向电话,这片刻的停顿使奥思曼获得了恢复镇定并表现出一种冷静的沉着的风度所需的足够时间,他又重新拿起放下的电话,对那边仍然等着他的官员说:“官员,找到那个失踪的小孩,如果必要的话,你可以调查每一个男人。如果有必要,在本行政区里的每个男子都能被列为调查对象,我将会下达相应的指令。你必须不惜任何代价找到这个男孩。” “是,先生。” 通话结束。 奥思曼说:“利迈,可能会再次减少。” 五分钟后,利迈答道:“它下降到百分之十九点六,是在下降的。” 奥思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我们终于处在正确的道路上了。” 本·曼纳斯坐在公用电话间5-B里面,缓慢地用力按字键:“我的名字叫本杰明·曼纳斯,号码为MB71833412。我的父亲叫约瑟夫·曼纳斯,眼下已被捕,但我不知道他打算犯什么罪?我有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助他?” 他坐在那里,等待着。他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已老成得足以看懂那些只有成年人才能想象得出的形式最复杂文字。“马尔蒂瓦克”能把来自事物本身的大量事实综合并统一成一个整体,“马尔蒂瓦克”能为人们提供最好的抽象性的帮助。 这架机器劈啪啪的打着字,于是一张卡片出现了,在它上面有一个答案,一个长长的答案。它开头是:“你马上搭车顺往华盛顿的高速公路前进,到康涅狄大街下车,你将会发现一个标明‘马尔蒂瓦克’、站着一名警卫的特别出口,你向那警卫通报一声,表明自己是特朗布尔的特别信使,警卫就会准你进去。你走进一条走廊,沿着它继续朝前走,直到一扇标明‘内务部’的小门前,你进门便对屋里的男人们说:给‘特朗布尔博士送文件’,于是你将被准许通过。接着进入。” 该机器重复这一答案,本·曼纳斯背诵着,使自己安全能顺利进入“马尔蒂瓦克”。 他跑着离开了,在通往华盛顿的高速公路上急速前进。 管教官员们在本·曼纳斯离开一小时以后追踪到巴尔的摩站。 哈罗德·昆比对调查对象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竟出动这么多的官员及看得如此重要感到大吃一惊。他说:“是的,是一个男孩,但是我不知道他途经车站后又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有人正在监视出。我们接待所有前来询问的人,是的,我可以提供他的提问及答复的记录。” 官员们审阅着这份记录,并立即通过电视把它播送到指挥中心去。 奥思曼把它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的两眼往上一翻,便虚脱了。 官员立即使他恢复了知觉。他虚弱地对利迈说:“叫他们抓住男孩,为我缮写一份‘马尔蒂瓦克’的答复案副本。这里没有任何更多的办法,也想不起更好的办法,眼下我必须去见古利曼。” 伯纳德·古利曼从未见过艾丽·奥思曼如此不安,他注视着这位协助者狂怒的眼睛,眼下汗水正一滴一滴地顺着脊梁往下淌。他结结巴巴他说:“奥思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出了比犯罪还严重的事吗?” “比真的犯罪还严重得多。” 古利曼的脸上苍白了,他说:“你指的是对政府一位高级官员的行刺?”他马上想到了自己。 奥思曼点点头说:“不只是一般的政府官员,而是一位政府高级官员。” “秘书长吗?”古利曼吃惊地低声说。 “比这更高,高得多。我们将对付一个破坏‘马尔蒂瓦克’的计划。” “什么?”古利曼问。 “这在‘马尔蒂瓦克’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没想到该计算机提供这种材料使它本身处在危险之中。” “为什么我没有立即得到通知呢?” 奥思曼作了只有部分真实性的欺人的陈述,说:“先生,这个情况是前所未有的,在我们大胆地把它载入官方记录前考察这种局势。” “但‘马尔蒂瓦克’理应被拯救,是吗?它能被拯救吗?” “当危害的可能性下降到百分之四以下,眼下我正等着这一报告。”奥思曼回答着。 本·曼纳斯对坐在一只高凳子上、看上去很象被放得很大的同温层巡航喷气机的操纵器前仔细工作的一个男人说:“特朗布尔博士的文件。” 那男人说:“真的?黑人,走吧。” 本·曼纳斯匆忙地看了看他的指令,终于发现一个很小的操纵杆,当他按动某个指示器发出红光的片刻,就可以改变他的低下的地位。 他听到从背后传来一种令人不安的声音,随后突然来了两个男人抓住他的两肘,就这样脚被从地板上提起。 一个男人说:“小孩,随我来。” 即使表明古利曼已得到极大的宽慰,艾丽·奥思曼听到这一消息后并没有明显地流露出喜悦的心情,“如果我们抓住了那个男孩,那‘马尔蒂瓦克’就安全了。” “这仅是暂的的。” 古利曼把一只哆咦的手放到自己的前额上说:“我经过了怎样奇特的一个半小时啊!你能想象‘马尔蒂瓦克’希望自己在短时间里立即被毁灭吗?要是让它的愿望实现,那真是糟糕透了。”他摇了摇头,又问:“在那危险的一刹那,你想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这男孩叫本·曼纳斯,他并没有破坏的意图。他和他的家庭成员必须释放,并且赔偿非法监禁他的损失。他仅仅是为了帮助其父亲,按照‘马尔蒂瓦克’的指令做了这些事。他父亲目前是自由的。” “你的意思是‘马尔蒂瓦克’指令这个男孩,去烧毁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维修而去拉那个操纵杆?你的意思是‘马尔蒂瓦克’为了某个人的安慰而提出将毁灭它自身的建议?” “先生,实际比假设的更严重。‘马尔蒂瓦克’不只是提供了这些指令,而且挑选曼纳斯的家庭,首先是因为本·曼纳斯看上去很象特朗布尔博士的一名随从,使得本·曼纳斯能顺利地进入‘马尔蒂瓦克’而无人阻拦。” “你认为这个家庭被选中该作如何解释呢?” “噢,假如其父亲不被逮捕,这男孩将永远不会去询问这个问题的。要是‘马尔蒂瓦克’对他的父亲打算破坏它的举动不加怪罪,那他的父亲永远不可能被逮捕。‘马尔蒂瓦克’本身的工作引起了几乎导致它毁灭的一连串的事件。” “但是,它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古利曼用一种为它辩护的声音说。他感到全身软弱无力,似乎在恳求奥思曼,因为奥思曼几乎和“马尔蒂瓦克”一起度过了精疲力尽的一生。 奥思曼想了一下说:“这只是‘马尔蒂瓦克’的首次尝试,据我所知,它对于这个方案一定考虑很久了。它选择了这样一个好家庭,它对父亲和儿子都作了仔细的研究,尽管他也许只把这些行动作为一种游戏看待。它不能战胜自己的指令,这样,它最终要走向死亡,它不能应付给年轻人的指令,假如那些年轻人真的获得成功了,它就被毁灭了,但是它想使自己毁灭的原因,都是我们永远不能了解到的而且只要它有了这样的念头,无论我们怎样小心提防,它的预谋一定终于成功。古利曼先生,我认为,你必定是政府的最后一任官员了。” 古利曼狂怒地猛敲着他的办公桌:“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该死的,为什么”它出了什么毛病?它的零件不是固定的吗?” “我不知道,”奥思曼绝望他说,“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问题,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但是现在我开始想到了这一切,它提醒我们,我们的工作快要走到头了,因为‘马尔蒂瓦克’实在是太好了,它简直不象机器,它象个真人。” “你发疯了,你怎么会这样想?” “在五十多年的时间里,我们能在这充满生命力的机器——‘马尔蒂瓦克’内装满人类的烦恼。我们向它请教共同或个人关心的问题。我们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告诉它,我们请求它消除我们的罪恶,并保护我们兔遭罪恶的诱惑。我们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烦恼带给了它,这就使它的负担一点点地增加了,眼下我们还打算让‘马尔蒂瓦克’担负为人类诊断疾病的任务。 奥思曼停顿了片刻,随后大声叫喊道:“古利曼先生,‘马尔蒂瓦克’的肩上能承受得住这个世界的所有烦恼。” 古利曼滴咕道:“疯狂,极大的疯狂。” “随后让我告诉你一件事,让我把它用于这种试验、可能我被允许在这里,你的办公室里使用‘马尔蒂瓦克’巡回路线?” “为什么?” “打算问‘马尔蒂瓦克’一个它诞生前从未被询问的问题?” 古利曼迅速警觉地问道:“你将损害它?” “不。它将告诉我们要想知道的事。” 这位古利曼主任稍许犹豫了一下,随后他说:“那就干吧!” 奥思曼使用了古利曼办公室桌上的那台机器,他的手指熟练她打出了这个问题:‘马尔蒂瓦克’,你想做哪些比目前做的更多的其他事?” 从提出问题到获得答案这段时间长得使人难以忍受,但也不容奥思曼或古利曼歇口气。 机器很快地僻僻啪啪地打着,一张卡片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是一张小卡片,在卡片上用确切的严格的文字作了回答:“我想死。” [book_title]五 奇妙的S 玛锡尔·泽巴廷斯基感到自己的行为幼稚可笑,他觉得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肮脏的沿街大楼的玻璃窗和带有伤痕的木头隔板在盯着他看。不知为什么所有的眼睛都窥视他。即使是自己身上早已穿旧的衣服,从未更换过的翻边帽子以及藏匿在盒子里的眼镜,他都不信任,总以为这些东西也在嘲笑他。 泽巴廷斯基疑神疑鬼地向四周张望,由于过分的不安,他额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脸色也变得苍白。确实,他无法向任何人解释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为什么象他这样一位有才华的原子物理学家要去拜访一个“命理学家”(按出生年月日及其他的字测定命运的专门家)呢?是的,他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古怪的念头,他现在的痛苦是如此的深连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除它,所以他听从了妻子的劝告,决定去找那个“命理学家”。 “命理学家”坐在一张破旧的书桌后面,书桌已经破烂不堪,简直难以使人相信它曾有过新的时候。不过,它和它的主人倒是十分相配场。“命理学家”又矮又小,黑乎乎的脸庞,身着一件破旧的衣服,唯有那对小而乌黑的眼珠才显出一点活力。 “命理学家”见到泽巴廷斯基就一直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古怪地笑了起来:“哦,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位物理学家成为我的主顾。你好啊!泽巴廷斯基博士。” 泽巴廷斯基有好一阵子连话也说不出来,半天才回味过来:“嗯,你很清楚,我是信任你才来的。” “命理学家”微笑着,这一来他的嘴角立即皱起来,下巴上的皮肤也绷得紧紧的:“哈哈!我所有的交易都是出于信任,所有的主顾也都是因为信任我才来的。” 泽巴廷斯基一本正经他说:“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一件事,我是不相信什么命运的,现在我也不准备相信这一套玩艺儿。” “那么,你为什么到这儿来呢?“命理学家”狡洁地问。 “那是因为我的妻子相信你有一套神秘的本领,我答应了她的要求所以我就来了。”泽巴廷斯基说到这儿,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他越来越感到自己的举动是何等的愚蠢。 “你想追求什么?是钱、安全、长寿,还是其他别的东西?“命理学家”一面问,一面不断地打量着泽巴廷斯基。 泽巴廷斯基安静地坐着由“命理学家”去观察,他暗暗地在想,我应该如何对“命理学家”说呢,就说我已经三十四岁,还没有一个美好的前途吗?不! 泽巴廷斯基说:“我希望能一切顺利,取得成功,希望能得到赏识。” “想要一个好的工作吗?” “不,我只想有一个和现在不同的工作。目前我在一个研究所任职,每天按上级的指令工作。‘所’是一个研究部门,这就好比一个专业提琴手,却只能在交响乐团的管弦乐队工作。” “哦,你是想独奏吧。” “我希望能离开研究所,让我搞一些个人项目。” 讲出这句话以后,泽巴廷斯基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因为这些话他只对妻子讲过。现在他又不管一切的接着往下讲:“二十五岁前,由于我的智慧和能力,人们都以为我可以到一级行星上去工作。如果真是这样,我现在就跟着一颗行星绕地球转了,也可能我已经当了某一个大学的研究室主任。但是,我却仍然在那么一个地方工作,现在和二十五岁时相比,仍无长进,还是老样子。在这个研究所里,我被埋没在一群人中间,我是多么想有一间自己的研究室啊!唉,你能知道这些就好了。” “命理学家”静静地听完泽巴廷斯基的长篇大论,然后点着头慢吞吞他说:“你要知道,博士先生,我不能保证你得到成功。” 听了这些没有信心的话,泽巴廷斯基感到极大的失望:“什么,你不能吗?那么你能干些什么事情呢?” “我只能提供你一些改善工作的可能性。我是搞统计工作的,既然你能对付原子,我想你一定懂得典型统计量的原则。”‘命理学家’继续用他慢吞吞的口气说。 “你?”物理学家怀疑地问。 “是的,事实上我就是按照展开统计量的原则替人算命的。因为我是个数学家,我只能用数学原理来进行工作,但我不能告诉你做的具体步骤如何,你要我替你改变命运,你就得出钱,怎么样?五十美元。你是个科学家,你一定能够比其他主顾更欣赏我这工作的性质。我不是瞎说,是有科学根据的。今天能为你这样的人算命,我感到非常荣幸和高兴。…‘命理学家”说完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泽巴廷斯基却感到不愉快,他说:“我宁可你不是一个数学家,告诉我每个字母的数学价值对于我有什么用场呢?我不要谈论数学,我只要……” “命理学家”理解地说:“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能够帮助你的愿望得到实现,那么用一种有科学根据的方法,不是更好吗?” “行,你真有这种方法吗?”泽巴廷斯基问。 “你不要把我当成单纯的“命理学家”,我不是的。我把自己称为喻理学家,是为了使警察和精神病医生不要来干涉我。我实际上是一个数学家,一个正直的人。” 又矮又黑的“命理学家”抿着嘴轻轻地笑出声来,泽巴廷斯基也微笑起来。 “命理学家”继续说:“我专门造计算机,我能够研究一个人的基本前途。” “什么?”泽巴廷斯基叫了起来。 “怎么,这个消息对你来说难道比算命更坏吗?给我足够的资料,用一台有较强运算能力的计算机,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是可以预言一个人的前途的,至少可以预言一种可能性。当你在从事导弹运动的研究时,你的真正目的在于发明一种反导弹,你所预言的不正是它的前途吗?即使你错误地预言了它们的前途,导弹和反导弹也绝不会发生冲突。我现在要做的是同一种性质的事情。由于我的工作牵涉到一大堆变量,所以,我的结果自然不可能很精确。”“命理学家”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通话。 泽巴廷斯基惊奇地问:“你的意思是可以预言我的前途罗?” “命理学家”说:“只能是近似地预言。我曾经多次这样做过,我将通过改变你的名字,使你的有关材料也发生相应变化。这样,就不会有关于你的有关材料了,以前的材料也不再起作用。然后,我把那些更改过的材料存贮于正在运算的电子计算机。接下来,我再试验其他被更改过的名字和更改过的材料。我研究各种被修改过的前途,这样肯定可以找出一种比你目前要好一些的前途。如果找不到,我再用其他的办法,反正我会替你找到一种比你这个名字的人所应有的前途更好的前途,那时候你只要更改你的名字就行了。” “为什么要更改我的名字呢?”泽巴廷斯基问。 “那是我所作的仅有的一种最好的更改,这样做有几个好处:第一,这是一种最简单的更改。假如作其他更大更多的更改,就会有太多的新的变量出现,那么我可能会长期得不到结果,我的机器也算不出来。第二,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更改。因为我不可能改变你的性格。第三,这是一个有效的更改。对于人来说,名字往往意味着许多东西。最后,还有第四点,这是一个比较普遍的更改,几乎每天有各种各样的人都在这样干。”“命理学家”耐心地解释着。 泽巴廷斯基不满地问:“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去获得更好的前途吗?” “如果那样做,你就要冒很大的风险,甚至可能得到比现在更坏的结果,我的朋友。”“命理学家”回答。 泽巴廷斯基心神不定地凝视着面前这个矮小的人:“我现在还不能相信这一切,可能过一段时间,我会相信‘命理学家’的。” “命理学家”叹了一口气:“我想,象你这样的人,了解实际情况后应该感到更好一些。我诚心想帮助你,而且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假如你真以为我是一个‘命理学家’,那么你就不可能坚持到底了。我想,如果我把事实告诉了你,你将会更乐意让我来帮助你。” 泽巴廷斯基迟疑了一下说:“假如你能够看到我的前途……” “为什么我不是地球上最富有的人呢?为什么我不能是最富苇的人呢?然而我确实是富有的,——按照我所希望的方式。你希望被赏识,而我却希望让我一个人单独地工作和生活。我做我的工作,没有人干扰我就行了,那就能使我成为一个亿万富翁。但我也需要一点钱,这些钱就得向类似你这样的人索取。助人为乐总是一件美好的事。或者按照精神病医生所说的,这样做了能给我一种自我感觉的能力,并供给我自负的资本。现在——你希望我帮助你吗?”‘命理学家”又问。 “你想要多少钱?”泽巴廷斯基说。 “五十美元。我还需要一大批关于你的传记类的资料。我研究后可以找到一种具体方式来指导你。恐怕这需要有一段时间,到本星期六,我将给你一个答复,通过信件告诉你什么时候能得到最后结果。”“命理学家”皱起眉头,盘算了一阵说:“好,现在就告诉你吧!就在下个月的二十日。” “还得五个星期?太久了。”泽巴廷斯基有些不满意。 “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朋友,而且还有许多其他主顾呢,假如我是一个骗子,我就能很快地回答你了。现在你能同意了吗?” 泽巴廷斯基站起来表示:“好,就这样吧!要知道,现在我对你完全是出于某种信任啊!” “不容怀疑,当我告诉你所要做的更改时,你将带回所有属于你的材料,而且你可以得到我对你的预言。” 原子物理学家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过头来说:“你害怕我会告诉别人说你不是一个‘命理学家’吗?” “命理学家”说:“谁会相信你呢,朋友!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原子物理学家会到过我这样的地方。” 到了下个月的二十日,泽巴廷斯基来到一个油漆剥落的门口,他站在商店前面拿出一张小卡片,戴着眼镜仔细地看着上面的“算命”二字,透过灰尘,这些字迹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了。 他盯着卡片看了许久,希望有人在这时出现,使他可以有个借口打消他心中犹豫不决的念头,然后就可以回家了,他好几次试着打消自己的念头是的,他从来没有这么迟疑不决过。他觉得要以更改名字,更改自己材料的办法来获得成功,这实在是一件难为情的事,而且是件十分愚蠢的事。他真想抛弃这个计划。 但是,泽巴廷斯基现在却不能再这样迟疑不决地停留在商店门前,他是在一个晚上收到一份通知,通知中要他寄去自己的全部资料并且给了他一个地址。当时他踌躇过,怀疑过那个矮小的人一—“命理学家”是冒充的数学家吧!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计算机,不过是骗人罢了,泽巴廷斯基琢磨了一段时候,最后决定贴九分邮票,把材料作为平信寄了出去。他想,假如这封信退回来了,他就不必再去找那个人了,然而,信没有退回。所以,他终于按时来到了这个地方。 现在,他走进了商店,里面空无一人,因此泽巴廷斯基没有别的考虑只好往里面走进去。 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命理学家”从一扇小门中走了出来 “你好啊!泽巴廷斯基博士。”“命理学家”愉快地向泽巴廷欺基打了招呼。 “你还记得我吗?”泽巴廷斯基微笑着说。 “这是什么话,当然记得。” “那么你算命的结果呢?” “命理学家”向着泽巴廷斯基伸过手来:“在告诉你之前,先生,我们还有点小事要了结。” “是费用吗?” “是的,我已经为你整整工作了一个星期,我应该得到报酬。” 泽巴廷斯基站起来,没有提出异议,准备付出这笔钱。既然走了这么长的路才到这里,当然要知道结果是什么,为了几个钱再离开这里,岂不太愚蠢了。 泽巴廷斯基数了五张十美元的钞票扔在柜台上“行了吗?” “命理学家”仔细地又数了一遍,然后把钱放进专存现金的抽斗里。 “你的情况十分有趣,我建议你把名字改为塞巴廷斯基,即只改一个字母,把“Z”改为“S”就行了。“命理学家”对泽巴廷斯基说。 “塞巴廷斯基?请间你怎样拼它呢?” “S-e-b-a-t-i-n-s-k-y。” 泽巴廷斯基听了以后大动肝火:“怎么?你要把Z改为S吗?你要让大家都叫我塞巴廷斯基吗?就凭这个坏主意还得付五十美元吗?” “命理学家”却不动声色:“就这样足够了,从长远利益来看,微小的变化比一次大变动要安全得多。” “但是这个更改有,什么作用呢?”泽巴廷斯基提出责问。 “那么我问你,任何一个名字又有什么特殊作用呢?”‘命理学家’反问了一句,“我不敢保证它一定有用,但是我可以说,这样做会有一定的好处。记住,我没有说保证结果一定如何。当然,假如你不愿意这样的更改,我也不会把钱还给你。” 泽巴廷斯基又问:“我应该得到什么前途呢?只要让大家叫我塞巴廷斯基就行了吗?” “假如你愿意接受我的忠告,那么听我的话,你去找一位律师,使你更改名字的事符合法律手续,他会提醒你注意每一个细节。”“命理学家”慢悠悠地回答他。 “这样干需要多长时间呢?要过多久我才能如愿呢?” “叫我怎么回答你?也许永远达不到,也许明天就能实现。” “但是你已经看到了我的前途,我曾要求你为我预言。” “前途不是放在水晶球里的东西,不,不,泽巴廷斯基博士,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计算机计算出来的,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一种可能性。” 泽巴廷斯基知道再也不能从“命理学家”这里得到更多的东西,因此,他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唉,五十美元白花了,仅仅改了一个字母! 五十美元只换来一句:“让大家都叫我塞巴廷斯基!” 简直难以使人相信,一个字母成了这么关键?他决定:“那就叫我塞巴廷斯基吧。” 一个月后,泽巴廷斯基请了律师,正式改名为“塞巴廷斯基”了。 让我们看看改了一个字母后的有趣后果吧! 就在“泽巴廷斯基”正式改名为“塞巴廷斯基”之后不久的一天,有一个名叫亨利·勃兰德的人坐在治安防卫局的办公室里,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一份材料,他已经在这里整整工作了四十年,他并不是一个一个字地看过去,他的视力集中于捕捉文件中一些特殊的东西。 勃兰德说:“哦,依我看来,这个人显得非常清白。” 是的,他很喜欢清白的人,因为他本人也是一个清白的人,真是英雄惜英雄。他说出话来的声音常常是轻松愉快的。他大腹便便,肤色红润,似乎觉得通过看各种材料就可以接触各种类型的人,而且通过仔细的研究和观察,可以找出那些不忠实的,有问题的人来。对此,勃兰德一向自信不疑。 正在这个时候,年轻的爱尔别特中尉带着文件夹走了进来。这是一位有着高度责任感的治安保卫官员,是勃兰德先生的副手。 他一进门就说:“你看,这个人怎么叫‘塞巴廷斯基’了呢?” “为什么不能叫?”勃兰德随便应和了一句。 “因为这样改没有什么意义,‘泽巴廷斯基’是一个外国人的姓。假如父母给了我这么个姓,我当然也要改掉,我要把它改成一个英国式的姓。但是,这个‘泽巴廷斯基’改得却毫无意义,他只把词首的‘Z’改成了‘S’,这就不能不引起我的怀疑,我认为我有责任查出这样做的真正原因。”爱尔别特中尉严肃他说。 “有人直接查问过他吗?” “当然有。不过那只是在申请改姓时的一种一般性谈话罢了我仔细地整理了那些谈话记录、泽巴廷斯基只是说他不愿意由字目表中的最后一个字母充当自己名字的词首,其他什么理由也没有说。” “我看,这也是一条理由嘛,中尉先生,你怀疑吗?” “当然,有这种可能性,但他为什么不改成‘塞特’或者‘塞密斯’呢?假如他的确非常希望自己的姓的词首是S的话,那他完全可以这样做嘛,而且还可以把词首改成A或其他字母,为什么一定要改成S呢?我想这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中尉坚持自己的观点。 “为什么不能这样改呢?”勃兰特轻声地咕脓了一句,然后又说,“这里没有什么可以牵涉到这位先生的事情,对于一个姓名,这样改法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个姓任何人都可以用。” 中尉一下子变得很不愉快。 勃兰德看了中尉一眼尽量温和地说:“告诉我,你一定发现了什么特殊的线索,你心里有一种理论,一种诀窍,是吗?” 中尉往前走了一步,眉毛皱了一下,紧张他说:“先生,我认为这个家伙是个苏联人,他是有阴谋的。” 勃兰德笑了起来:“不,他不是苏联人,这个名字应该是一个波兰人的第三代子孙。” “我觉得这是一个苏联人的姓。” 勃兰德的脸上失去了往常的笑容:“不,中尉,你的看法是错的,这肯定是一个波兰人的姓。” 中尉急躁起来,他伸出手敲自己的脑袋:“不,反正这里面有问题。” 勃兰德的母亲婚前的姓是维斯泽乌斯基(Wiszewshi),因此,他剧烈反对中尉的意见:“别讲得这么极端,中尉。”然后他沉思了一下, “或许也有可能是苏联人,可以考虑一下你的意见。” “这正是我的要求,先生,”中尉脸上红了一下说,“波兰和苏联都在地球的同一侧。”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你不必多说。” “那个叫‘泽巴廷斯基’或者是‘塞巴廷斯基’的人,可能他的亲戚在那里吧!”中尉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同意你的判断,既然他是第三代,那么就当然可能有第二代,亲戚在波兰或苏联,怎么样?”勃兰德征询中尉的意见。 “毫无疑问,很多人在波兰或苏联都有远房亲戚,但是这个泽巴廷斯基却与众不同,他非要更改自己的姓。”中尉说. “说下去。” “也许他有什么企图想分散别人对他的注意,也可能是他得亲戚在国外成名了,这个‘泽巴廷斯基’害怕他的亲戚会损害他的利益,又才更改自己的姓。”中尉又提出他的猜测。 “然而更改他的姓不会有什么好处,仍然否认不了他有这样一位波兰或苏联的亲戚。”勃兰德再一次反驳中尉。 “但他会以为,这样总比把他的亲戚直接推到我们面前要来得好些。”中尉说。 “你已经了解到在那一边确实有姓‘泽巴廷斯基’的人吗。” “还没有,先生。” “那就说明这些人并不出名,那么我们的‘泽巴廷斯基’又怎么能了解他们的情况呢?”勃兰德继续反驳中尉的意见。 “他可能始终和他的亲戚保持着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是个原子物理学家,这就是值得怀疑的事。” 勃兰德看了一下他的文件:“中尉,这是非常清楚的事。” “那么,你能够提供一些别的证据来说明他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改姓吗?” “不,目前我还不能。” “既然如此,先生,我认为我们必须对此进行调查,我们应该去寻找那些在另一边的‘泽巴廷斯基’,并且试着找出他们之间的相互联系。”中尉提高了嗓门坚持着他的意见。“他完全可能是为了保护那些亲戚。”中尉不肯示弱他说。 勃兰德叹了口气:“好,我们就来探索一下那个‘泽巴廷斯基’的诡计吧!但是,如果什么可疑点也找不出来,这件事就算了。你就带着这个文件夹离开我吧。” 当情报最后到达勃兰德手中时,他完全忘记中尉和他的那套理论了。当他收到了一包有十七个都姓‘泽巴廷斯基’的苏联人和波兰人的长长的个人经历材料时,勃兰德首先想到的是这是什么材料于是他就心平气和地阅读起来。 情报上提供的第一个人是美国的泽巴廷斯基,他出生在美国的一个港口城市布法罗,情报里罗列着他的一大堆情况,包括他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的详尽情况,他的祖父母均出生在波兰某一地方。 看来,这十六个姓‘泽巴廷斯基’的苏联人和波兰公民都是同一祖先的后代,他们应该属同一个家族,他们的老祖宗大约在半世纪前居住在波兰某个地方附近。可以推测,他们是亲戚,但是这一关系只有在某一特殊时间里才可能暴露出来。 勃兰德很快熟悉了这十六个“泽巴廷斯基”的个人历史和目前的生活情况。最后他的眼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沉思起来。他的眉毛在往上抬,于是平滑的额头上立刻出现了一条条皱纹。 他依次把每个人的材料取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又一份份放进信封里。他用手指轻轻地在桌子上弹着,决定去请教原子能委员会的克列斯朵夫博士。 克列斯朵夫毫无表情地听勃兰德讲述事情的全过程,偶尔伸出一个指头摸摸自己的大鼻子,不时晃晃脑袋。他的头发又硬又稀少,看上去几乎是一个发亮的秃顶。他说:“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苏联的‘泽巴廷斯基’。不过,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听说过美国的‘泽巴廷斯基’。” “哦,”勃兰德搔了一下鬓角,然后慢慢他说,“我并不认为这里有什么大问题,对此我不能马上不管它。我有一个年轻的副手爱尔别特中尉,你知道,他是特别认真的人,我不愿意让他们抓住我的过错。此外,现在的事实是确实有一个苏联‘泽巴廷斯基’家族的成员住在美国,他是一个原子物理学家,你能担保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吗?” “玛锡尔·泽巴廷斯基?不,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克列斯朵夫博士耸了耸肩。 “我认为这两个人是统一的。一个泽巴廷斯基在这一边,另一个泽巴廷斯基在另一边,他们都是原子物理学家。而这里的一个却突然更改了自己的名字,称为‘塞巴廷斯基’。这件事引起了我那位办事极为认真的中尉的注意。另外,感到使入迷惑不解的是,大约在一年以前,那个苏联的泽巴廷斯基突然消失无踪了。”勃兰德对克列斯朵夫博士说。 克列斯朵夫博士好象什么也没听到,咕哦了一声:“请原谅我!” 勃兰德说:“那个苏联的泽巴廷斯基可能还活着,按通常情况,苏联人是不会这么傻的,去杀死一个原子物理学家。这件事肯定有什么原因。当然,所有的人都可能会突然失踪,这个原因我现在还不能井出来。” “哦,我明白了,当务之急,是需要调查研究和高度的保密。你的意思是要我这佯做,是吗?”克列斯朵夫问。 “是的,请你想尽一切办法去核实一下我的中尉的觉察,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事。” “请把那份个人经历给我,”克列斯朵夫博士接过一张纸,仔细看了两遍,然后摇了摇头说,“我用原子能提取法来核对一下。” 《原子能摘要》在克列斯朵夫博士的书房里整齐地被排列在靠的一个小书柜里,每一本里都有很多方形的微缩照片。原子能委会就用它来核对一些人名和个人的。 现在勃兰德耐心地阅览看些书,不一会儿他就知道了它们的用法。 克列斯朵夫博士一面翻寺一面轻声咕哝着:“唉,一个泽巴廷斯基在最近的六年里竟然在苏维埃的议事录上占有六页材料。现在我们找到了这份摘要,也许我们可以查出一点结果来的。” 克列斯朵夫博士在紧张地工作之后,突然惊叫起来:“太奇怪了。” 勃兰德马上追问:“什么东西使你这样奇怪?” 克列斯朵夫坐下来说:“我一下子讲不清楚。你可以给我一张有关去年苏联失踪的其他原子物理学家的名单吗?” “你指望能从中发现什么东西呢?”勃兰德疑惑地问。 “不一定,我现在不应该只看到一个人的经历。而且要看到这些人的全部材料,因为这个泽巴廷斯基可能参加了一项重要的研究项目,而且是这个项目研究的负责人。怎么样,你怀疑我的头脑吗?”克列斯朵夫习惯性地又耸了耸肩。 “这里什么问题也没有。”勃兰德认真他说,“我希望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你心里所想的东西,我们如此配合,也许是十分可笑的。” “倘若你已经感到这一点,那就很好,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泽巴廷斯基可能正朝着‘伽玛射线反射’这个新项目迈进。”克列斯朵夫看了看勃兰德一眼 “这个项目很重要吗?”勃兰德急切地问。 “是的,他可能发明一种对付伽玛射线的防护罩,用来建成个体掩蔽部来对付伽玛射线。你知道伽玛射线所造成的恶果是一种真正的危险,一个氢弹可以摧毁一个城市、但是射线的威力要比此大得多,它可以杀伤一条有一千公里长,成百公里宽的地带上的所有生灵。”克列斯朵夫博士陷入了沉思. “那么,我们在这方面有些什么研究成果呢?”勃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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