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玫瑰战争史 1377-1471 [book_author]莫厄特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222150 [book_dec]《玫瑰战争史:1377—1471》是英国著名外交史学者罗伯特·巴尔曼·莫厄特的代表作品,讲述了理查二世被杀,英格兰王位继承制度遭到破坏,约克家族与兰开斯特家族为争夺王位继承权百年激战,金雀花王朝覆灭,亨利七世登基建立都铎王朝的全过程。理查二世为何会在政变中失败?为什么理查二世死后约克家族和兰开斯特家族都获得了英格兰王位的合法继承权?为什么英格兰这场内战被称为“玫瑰战争”?为什么约克家族与兰开斯特家族建立的王朝始终无法稳定政局?玫瑰战争中什么战役决定了两个家族的结局是同归于尽?为什么亨利·都铎成了玫瑰战争*的受益人?本书将详细解答。 [book_img]Z_10347.jpg [book_title]前言 玫瑰战争是英格兰中世纪历史与现代历史的分界线。经过这场战争的洗礼,一个全新的英格兰王国诞生了。对玫瑰战争,历史学家威廉·斯塔布斯有过一段精彩的描述:“与脆弱的14世纪相比,15世纪更羸弱、无助、血腥且道德沦丧。”[1]但正是15世纪的羸弱激发了力量。玫瑰战争给英格兰王国的教训十分深刻,但由此,英格兰王国迎来都铎王朝的辉煌。 玫瑰战争时期,欧洲各地逐渐形成了具有专制君主和统一政府的各个国家。在与摩尔人的长期冲突中,西班牙逐步统一,国力日盛。15世纪上半叶,法兰西王国受到国内外战争的双重打击。随后,法兰西王国形成路易十一的中央集权政府。 英格兰王国也见证了一场自相残杀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英格兰王国甩掉了诸多包袱,形成一个强大而统一的国家。在这方面,英格兰王国比其他欧洲国家更幸运。在玫瑰战争中,英格兰王国的世袭贵族几乎被消灭。因此,在英格兰王国的地方政府中,乡绅和中产阶级开始登上舞台。作为英格兰王国最好的“仆人”,新兴贵族阶层的兴起势在必行。玫瑰战争结束后的一个世纪,凭借强大的君主政体、新贵的鼎力服务和富裕的中产阶级,英格兰王国逐渐繁荣昌盛起来。因此,英格兰王国经受住了宗教改革引发的巨大危机的考验。 在其他欧洲国家内乱频发、动荡不安时,英格兰王国做到了独善其身。因此,送走旧时代、迎来新时代的玫瑰战争自然意义非凡。 读者将发现,本书参考了涉及玫瑰战争的一些原始史料。这里仅提及几位近期的作者并向他们谨致谢意。 首先,我们要提到的当属威廉·斯塔布斯主教。在牛津大学,任何人书写1485年前的任何一页英格兰历史,都必然受到威廉·斯塔布斯主教的影响。威廉·斯塔布斯主教学识渊博、判断精准,进而润物无声,在牛津大学教学、学习的每一位学者或学生的心灵与观念都深受威廉·斯塔布斯主教的影响。由于他的思想灵光频现,每一次都向他特别致谢并不实际。事实上,对他的《英格兰宪法史》,本书多有引述。尽管本书的最后两章或被视作对威廉·斯塔布斯主教思想的挑战,批判他对兰开斯特家族和约克家族所持的观点,但这丝毫无损我们对这位或许是牛津最伟大历史学家的敬意。接下来,我们需要提及詹姆斯·盖尔德纳[2]。他编撰的《帕斯顿信札》资料翔实,介绍专业,十分有助于我们了解15世纪的英格兰。另外,我们还要致谢詹姆斯·拉姆齐,他的《兰开斯特家族与约克家族》知识全面而深刻,趣味盎然,涵盖的史料多为对国家档案的精挑细选、去芜存菁。 对兰开斯特家族统治时期,查尔斯·普拉默[3]编辑的约翰·福蒂斯丘的《英格兰政体》很有洞见。查尔斯·普拉默先生做的提要注释多有点睛之笔,并且展现了他渊博的学识。他的评判独到且富有启发性,是对威廉·斯塔布斯的《英格兰宪法史》第十八章绝好的补充与修正。最后,我要感谢查尔斯·欧曼。如果要充分了解玫瑰战争时期的人物和军事活动,那么最佳的指南莫过于他的《英格兰政治史》。 尽管本书并非因循以上作者的观点,或沿袭他们的结论,尽管我们也想对玫瑰战争史有新的发现,但上述作者的探究已经很透彻。从他们的著作中,玫瑰战争史的研究者耳濡目染、获益良多,对他们自然是顶礼膜拜、感激之至。 注解: [1] 威廉·斯塔布斯:《英格兰宪法史》,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第2卷,第658页。——原注 [2] 詹姆斯·盖尔德纳(1828—1912),英国历史学家,主攻英格兰15世纪和都铎王朝早期历史,编撰过《帕斯顿信札》和亨利八世在位期间的书信等文件资料。——译者注(本书中除原注外,均为译者注,不再另行说明) [3] 查尔斯·普拉默(1851—1927),英国历史学家,编撰过号称“英国史学之父”圣徒比德的著作等,首创了“变态封建主义”这一术语。 [book_title]第1章 爱德华三世的家族授产 精彩看点 爱德华三世的家族授产——爱德华三世的五位儿子及其后代——其他欧洲国家的分封制度——爱德华三世实施家族授产制的原因——家族授产制导致的问题 在历史上,众所周知的玫瑰战争造成英格兰连年动荡。究其缘由不一而足。但如果没有两大原因,那么这些不幸或许根本不会发生。第一个原因是爱德华三世的家族授产,第二个原因是“超级臣民”,并且两个原因相互关联。 爱德华三世 依据家族授产制,爱德华三世授予他的儿子们大量土地和财产。因此,英格兰王室分裂成几个强大的家族,但这几个强大的家族彼此没能相安一隅。与此同时,一些贵族世家变得十分富庶强大,实力足以与国王匹敌,甚至有赶超之势。其中,某些贵族世家还与王室血脉相连。15世纪,一个奇怪的局面逐渐形成。在西班牙,贵族们声称,自己与国王一样出身高贵,只是不如国王富有。但在15世纪的英格兰,一些贵族可能会说,他们和国王一样出身高贵,甚至比国王更富有。玫瑰战争结束时,伟大的律师约翰·福蒂斯丘曾郑重写道,如果要保障王国的法治和秩序,那么国王的收入必然比各大贵族高[1]。显然,历史上被称为“造王者”的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内维尔拥有的资产连国王都望尘莫及。因此,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内维尔征召军队绰绰有余。但直到15世纪后半叶,“超级臣民”这一现象才屡见不鲜。14世纪后半叶,爱德华三世开始家族授产。 约翰·福蒂斯丘 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内维尔 爱德华三世是兰开斯特家族与约克家族的始祖。他膝下共有十二个子女,其中两个幼年夭折,活下五子五女。1330年,爱德华三世的长子爱德华王子在伍德斯托克出生,是历史上著名的“黑太子”。但没有等到登基,“黑太子”爱德华就去世了。黑太子爱德华只留下一个儿子英王理查二世。随后,理查二世驾崩,并且没有留下后嗣。因此,理查二世的支脉断嗣。 1338年,爱德华三世的次子克拉伦斯公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2]出生在安特卫普,膝下只有一独女阿尔斯特女伯爵菲莉帕。阿尔斯特女伯爵菲莉帕嫁给威尔士边境的马奇伯爵爱德华·莫蒂默。最终,这一支脉仅存一女安妮·德·莫蒂默。安妮·德·莫蒂莫嫁给与她同族,大她两辈的约克家族族长、剑桥伯爵科尼斯堡的理查德。因此,通过联姻,安妮·德·莫蒂莫又嫁回王室。 “黑太子”爱德华 英王理查二世 克拉伦斯公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 1340年,爱德华三世的第三子冈特的约翰出生在冈特[3]。冈特的约翰结过三次婚,子嗣很多,还建立了几个重要的家族。其中,最著名的是兰开斯特家族。冈特的约翰的长子兰开斯特的亨利,即英格兰国王亨利四世,正是兰开斯特家族的首位君主。亨利四世的儿子及孙子都顺利继承了王位。随后,这一支脉也绝嗣。 冈特的约翰 1342年,爱德华三世的第四子约克公爵兰利的埃德蒙出生在赫特福德郡的兰利。约克公爵兰利的埃德蒙的儿子剑桥伯爵科尼斯堡的理查德娶了安妮·德·莫蒂默,她是安特卫普的克拉伦斯公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仅存的一脉。 1355年,爱德华三世的幼子格洛斯特公爵托马斯出生在伍德斯托克。1399年,格洛斯特公爵托马斯的唯一男性继承人逝世且没有留下后嗣。 亨利四世 在历史上,爱德华三世的几位儿子都是风云人物。除约克公爵兰利的埃德蒙外,其他几位儿子都是雄心勃勃、追求权势之辈。他们或从父辈处继承财产,或通过联姻获取了庞大的财富。即使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成为国王,也不能表明其他王室成员不具备染指王位的实力。 出生在伍德斯托克的“黑太子”爱德华是威尔士亲王,同时也是切斯特伯爵和康沃尔公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被封为克拉伦斯伯爵。“克拉伦斯”的意思是来自萨福克郡的克莱尔这块十分荣耀的封地。1352年,通过与克莱尔的女继承人阿尔斯特女伯爵伊丽莎白·德·伯格的联姻,克拉伦斯伯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获得了大笔财产。阿尔斯特女伯爵伊丽莎白·德·伯格的陪嫁还有其家族在爱尔兰阿尔斯特的大片庄园。15世纪,这些庄园与威尔士边境的莫蒂默庄园合并,成为约克家族的一处重要资产。 冈特的约翰被封为兰开斯特公爵。这一爵位在英格兰的兰开斯特地区拥有领土特权。兰开斯特公爵授封的伯爵领地有德比、莱斯特和林肯三郡。此外,在英格兰几乎所有的郡,他都有封号和城堡[4]。 兰利的埃德蒙授封约克公爵。在英格兰北部和出生地赫特福德郡,他都有庄园。他的嫡系一脉与克拉伦斯伯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的一脉联姻后,合并的资产十分庞大。 爱德华三世的幼子,即出生在伍德斯托克的格洛斯特公爵托马斯,在格洛斯特郡、白金汉郡[5]、北安普敦郡及埃塞克斯郡拥有诸多庄园。 因此,通过家族授产,爱德华三世在英格兰建立了五个王室大家族。长子“黑太子”爱德华一脉[6]和幼子格洛斯特公爵托马斯一脉[7]断嗣。1410年[8],次子克拉伦斯公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一脉与四子约克公爵兰利的埃德蒙一脉因安妮·德·莫蒂默与剑桥伯爵科尼斯堡的理查德联姻合并为一脉。因此,五大王室家族并成两大王室家族。论出身和财富,两大家族势均力敌。在各自盟友及支持者的拥护下,两大家族将英格兰一分为二。 “征服者”威廉 在英格兰、法兰西及德意志,将封地封禄授予年轻王室成员的做法盛行一时,但授产制往往后患无穷。诺曼统治英格兰的早期,“征服者”威廉将英格兰王国授予次子威廉·鲁弗斯[9],将诺曼底公国授予长子罗贝尔·柯索斯。威廉二世驾崩后,英格兰王国改由其幼弟亨利一世统治,诺曼底公国仍由“征服者”威廉的长子罗贝尔·柯索斯管辖。诺曼底权力的分裂导致王室内部长达十五年的纷争。譬如,12世纪末,亨利二世将重要的领地分封给一众儿子。亨利二世与阿基坦的埃莉诺的第一个儿子,小亨利作为王储将来要继承英格兰王位。理查一世得到阿基坦的封地。通过联姻,杰弗里四世得到布列塔尼,造成亨利二世的幼子约翰成为“无地王”。通过不断发动王室内部叛乱和内战,约翰试图像他哥哥那样获得封地,称霸一方。 威廉二世 1363年,法兰西国王约翰二世将勃艮第封给次子“大胆”腓力。“大胆”腓力建立几乎独立的勃艮第公爵一脉。勃艮第公爵一脉与法兰西王室的奥尔良一脉有着世仇宿怨,并且导致法兰西王国内斗不断。这就是勃艮第派与阿马尼亚克派之间的斗争。 在神圣罗马帝国,有些统治家族也实施封爵封地制。萨克森王国的统治者们封给后嗣许多公爵领地。因此,在不同时期,神圣罗马帝国境内至少存在过十八个不同的萨克森公爵领地。当然,这些公爵领地并不怎么强大。到16世纪,哈布斯堡家族诸位年幼的王子被一一封爵,导致中央权力的削弱及众人皆知的内战。 封地制往往导致不幸,但常常得以实施,或许有以下三个原因:第一,与常人一样,国王爱子心切,不愿幼子只因出生晚于兄长而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第二,封地制有利于维护王室尊严。王室血脉的王子都应该拥有富庶的领土,其地位几乎等同于一族之长。譬如,伟大的拿破仑·波拿巴封自己的兄弟们为各个被征服国家的统治者。第三,封地制常被认为能增强王室家族的凝聚力,授封的领主理应是国王强大的同盟军、王权的坚定拥护者。 爱德华三世实施家族授产可能就是秉持上述第三点理由。早期的金雀花王朝认为王公贵族势力太过强大。王公贵族强大的领地爵位限制了英格兰国王的王权,但王公贵族往往因最后只剩女性继承人而断嗣。对国王而言,如果让自己的儿子迎娶这样一位女性继承人,通过联姻将女性继承人的庄园资产归于自己名下,那么女性继承人背后强大的家族势力也将归于自己儿子的一族,何乐而不为?爱德华三世认为通过自己的儿子与王公贵族的女继承人联姻,涣散的旧式封建思想将被彻底消除,新产生的将是家族忠诚、血脉亲情及攸关的利益,这能将幼子们与家族之长的国王牢牢绑在一起。 然而,事与愿违,旧的封建反叛精神并没有被效忠国王的家族忠节取代。相反,年幼的王子受天然家族情感及利益驱使,同时持有旧式封建思想,诸王子的家族成员又闹起分立并占地为王,因此,如同旧式封建贵族那样,诸王子及其家族后人成为王位的竞争者。但与封建贵族相比,诸王子及其后人的实力更强大,因为他们积累了更多的领土,并且是王室出身。第一代的王子,如冈特的约翰,或许还会忠于自己的国王,但他们的第二代或第三代与王室的血缘关系逐渐寡淡了。 亨利一世 亨利二世 理查一世 “大胆”腓力 注解: [1] 约翰·福蒂斯丘:《英格兰政体》(查尔斯·普拉默编),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第128页。——原注 [2] 1362年,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被封为公爵,之前称“克拉伦斯伯爵”。 [3] 即根特。——原注 [4] 详见阿米蒂奇·史密斯所著《冈特的约翰》,阿奇博尔德·康斯特布尔有限公司,1904年,一书中的兰开斯特家族庄园地图,第218页。——原注 [5] 格洛斯特公爵托马斯授封的伯爵领地。——原注 [6] 1400年,“黑太子”爱德华的独子理查二世驾崩。——原注 [7] 1399年,格洛斯特公爵托马斯去世。——原注 [8] 具体时间尚不明确,但确为最可能的年份。——原注 [9] 即威廉二世。——原注 [book_title]第2章 兰开斯特家族统治时期的宪政 精彩看点 兰开斯特家族史——英格兰议会确认亨利四世王位——英格兰王国贵族的状况——亨利四世的统治危机——亨利四世的财政收支状况——亨利五世对法兰西的征服——兰开斯特家族统治潜在的危机 1377年,爱德华三世驾崩。此前,爱德华三世的长子温莎的爱德华,后世称为“黑太子”,早已去世。因此,爱德华三世的王位由其长孙,即“黑太子”爱德华的独子理查二世继承。理查二世的统治可谓是一场血雨腥风。理查二世是一位胸怀丘壑、雄心勃勃的年轻人,但他的叔叔们绝不容许他大权独揽。此时,爱德华三世的家族授产制度导致的后果已经初现端倪。在理查二世的叔叔中,对理查二世王位最大的威胁来自他最小的叔叔托马斯,即爱德华三世的第五子。托马斯被封为格洛斯特公爵,刚毅不屈,财势煊赫,是当时称为议会上诉人的几大贵族之首。格洛斯特公爵托马斯遏制住理查二世的权力,并且在1387年到1389年严加管教理查二世。但1389年,理查二世摆脱接任贵族们的控制,独自执政八年,并取得一些政绩。但到了1397年,理查二世变得独断专行,一系列违宪行为令他民心尽失。1399年,理查二世的堂弟来自兰开斯特家族的亨利四世发动政变,废黜理查二世,自己当上英格兰国王。 在王室成员中,亨利四世富甲一方。他的父亲冈特的约翰名下庄园众多,形成一条“兰开斯特地产带”。从兰开斯特公爵领地到埃塞克斯公爵领地,这一地产带绵延整个英格兰。对侄儿理查二世,冈特的约翰一直忠心耿耿,但他的儿子亨利四世曾是接任贵族成员之一。接任贵族们曾一度控制理查二世。1398年,为扩大君权,理查二世驱逐了亨利四世。1399年,亨利四世在亨伯河口登陆,接管了刚去世的父亲冈特的约翰名下的庄园。不出三个月,即1399年9月30日,英格兰议会同意加冕亨利四世为英格兰国王。与此同时,理查二世沦为阶下囚。1400年2月,理查二世在庞蒂弗拉克特城堡逝世。 亨利四世加冕 从此,作为古老金雀花家族分支的兰开斯特家族开始统治英格兰王国。亨利四世能登上王位,不但因为他是拥有王室血统的王子,而且因为他富堪敌国。亨利四世继承父亲冈特的约翰在兰开斯特的全部遗产,又通过妻子玛丽·德·伯亨继承了伯亨家族在赫里福德郡、埃塞克斯郡、北安普敦郡的大部分财产。因此,爱德华三世的家族授产制度已经恶果毕现。合法的国王遭到废黜,取而代之的是位财势煊赫、野心勃勃的王子。亨利四世是领地大权贵,又宣称王室出身。六十年后,家族授产制度又将导致另一场革命。另一位同样是领地大权贵的王子,将驱逐一位财势远不能与他匹敌的国王。 亨利四世夺得英格兰王位基于两大原因。第一个原因,他是亨利三世的后裔。第二个原因,正如英格兰议会承认的,将英格兰王国从“违宪治理和破坏法律”[1]的困境中拯救出来。实际上,亨利四世宣称的第一个原因几乎不能赋予他优先继位的权利,因为其他王子也是亨利三世的后裔。但亨利四世声称,他继承亨利三世王位的权利不是通过其父冈特的约翰,而是通过其母兰开斯特的布兰奇一脉。兰开斯特的布兰奇是亨利三世次子埃德蒙·克劳奇巴克的后裔。但年轻的马奇伯爵埃德蒙·莫蒂默是阿尔斯特女伯爵菲莉帕的孙子,亨利三世长子爱德华一世的后裔。为消除这种障碍,兰开斯特家族成员声称,实际上,埃德蒙·克劳奇巴克才是亨利三世的长子,而非爱德华一世,只是因为埃德蒙·克劳奇巴克驼背畸形才对外隐瞒其爱德华一世长子的身份。不过,相信这个说辞的人寥寥无几。 玛丽·德·伯亨(坐者) 亨利三世 托马斯·阿伦德尔 因此,亨利四世的王位头衔其实是英格兰议会授予的。他的确试图通过征伐夺取英格兰王位,但遭到谋臣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马斯·阿伦德尔的劝阻。通过征伐夺取王位将造成先前存在的所有国内法律失效,一切法律都将重新建立。对一个新王朝,通过征伐夺取王位是致命的,因为只有头衔和财产得到保障,国内法律得以维护,坐拥资产的人才会勉强同意采取革命手段夺取王位。 因此,1399年9月及1399年10月,英格兰议会对兰开斯特家族的王位头衔给予认可。事实上,即使金雀花家族存在更古老的分支,也绝不会撼动英格兰议会认可的国王头衔。这是一款妥当的法律条文,也符合英格兰王国的古老习俗。这就如1701年根据《王位继承法》设立的不伦瑞克王室[2]的头衔并不会取消,尽管早有斯图亚特王朝的存在。 出于对自身财产及宗教信仰的担忧,统治阶级接受亨利四世成为国王。在统治末期,理查二世变成独断专行的君主。在其高压统治下,有产阶级深感岌岌可危。由于第一任妻子波希米亚的安娜深受扬·胡斯的影响,在英格兰,理查二世被罗拉德派新的宗教思想吸引。罗拉德派批判教会的教义,认为应该没收教会资产,有时甚至主张没收所有有产阶级的资产。因此,如果兰开斯特家族成为保护教会和国家的正统家族,那么坐拥资产及附属于中世纪教会的人们都会支持兰开斯特家族。 波希米亚的安娜 扬·胡斯 几乎可以断定亨利四世及其继承人是按一种契约确立的国王。他们的头衔由英格兰议会赋予,统治条件是建立良治政府,依照宪法执政,采纳谋臣及英格兰议会的良言,信奉正统基督教教义,做忠诚的基督教教徒。 兰开斯特家族的成员们竭尽全力获取各方认可。对此,兰开斯特家族的成员们忠于教会,打压异教教徒,维护宗教团体的财产,建立并资助新的宗教团体。因此,英格兰王国的基督教僧侣都支持兰开斯特家族,所有任职传教士的编年史家们都对兰开斯特家族称颂不已。然而,他们虽然满足了基督教僧侣的需求,但无法使平信徒满意。英格兰的贵族及中产阶级发现“好政府”并非永远存在,法治与秩序亦非永久有效。除了亨利五世的短暂统治时期,英格兰王国从没有完全摆脱混乱。对小规模的动荡,英格兰王国早已司空见惯,[3]玫瑰战争只是英格兰王国政府崩溃的一个至关重要的例证。 英格兰王国政府统治的失败并非完全归咎于兰开斯特家族,而是一方面在于爱德华三世的授产政策,这一政策导致英格兰王室内部各大领地家族的出现,另一方面在于英格兰贵族的状况变化。此时,英格兰贵族成员人数锐减,但他们敛聚了大量土地,势力日盛。兰开斯特家族的国王在治国理政上已经尽心尽力。他们如果更富有,那么无疑会做得更好。在位时期,亨利四世一直勤勉政务,并且一丝不苟地遵守自己登基前的承诺。对重大政务,亨利四世悉心采纳枢密院的建议,甚至亨利四世手下的大臣都是在英格兰议会的批准下任命的。此时,英格兰议会下议院一致通过的立法决议无须国王同意。提交枢密院的一切事务的范围和类型均记录在案,战争、和平、金融、正义各方面无一遗漏。国王定期参加枢密院会议,勤于政务。亨利四世、亨利五世严格维护英格兰议会的特权。此外,国王还采取措施确保英格兰议会下议院议员通过自由选举的方式产生。1406年,著名的《契约法》通过,规定任何选区选举出的候选人,必须加盖选民印章方可确认,并且这一证据应该连同文书由郡长送到位于威斯敏斯特宫的英格兰议会。因此,从选举到文书返还期,郡长无权替换候选人的姓名。 尽管亨利四世用心良苦,励精图治,但他的统治仍然危机重重。帮助亨利四世登上王位的贵族们权势日盛且骄矜自负。其中,英格兰北方的珀西家族最棘手。珀西家族曾数次发起改朝换代的叛乱。最终,1408年,在布拉默姆泽地,珀西家族的叛乱被镇压。在英格兰王国与苏格兰王国边境,苏格兰人多次突袭,试图越界进入英格兰王国。1406年,苏格兰国王被俘并押解到伦敦后,苏格兰人突袭的次数才有所减少。在威尔士,长达十二年的时间里,反叛者欧文·格伦道尔虽然屡战屡败,但从没有被英格兰王国征服。更糟糕的是,英格兰国王无力守护长期以来声称拥有领土主权的英吉利海峡等海域。法兰西“海盗”成群结队涌入英吉利海峡,英格兰海岸小镇几乎年年遭受海上突袭。 欧文·格伦道尔 亨利四世虽然身体羸弱,但十分英勇。无论面临任何艰苦,他都绝不畏缩。只因王权资源匮乏,他的政府效率不高,被人质疑。以公爵身份论,亨利四世可谓家财万贯。但作为国王,亨利四世的财富显得捉襟见肘。登上王位后,亨利四世必须封赏其追随者。作为国王,他获得的收入和土地也被用于封赐。那时,国王的私人和公共支出没有明确区分,王室收入必须同时负担这两项开支。因此,王室收入的剩余部分,或用于国王必须维持的巨额家族开支,或承担国王的公共事业费用。据估计,亨利四世的总收入,包括作为兰开斯特公爵、康沃尔公爵、切斯特伯爵的收入,以及关税、补贴及其他税费收入,平均每年仅略微超过十万英镑[4]。此外,国王还必须承担维护王位所需的一切费用。这些费用包括国王宫殿、城堡和庄园的开销,国内的政事支出,英吉利海峡和爱尔兰海峡的防御费用,以及贝里克和加来堡垒的维护费用,仅这两座城堡的年均维护费用就超过三万英镑[5]。 无怪乎在其统治期间,亨利四世不能完全有效治理英格兰王国,但他维护了自己的王位和政府,并且英勇无畏地面对各类困难。亨利四世驾崩后,整个英格兰王国仍是一片和平。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亨利四世。 亨利四世的儿子亨利五世魅力十足,才华横溢。在位期间,亨利五世采取诸多措施稳固兰开斯特家族的统治。亨利五世发动对外战争并获得法兰西王室的继承权,并且通过这种方式转移各种国内危机。亨利五世的一大优势是他无须成为“暴发户”式的国王。即位前,亨利五世的父亲亨利四世就是英格兰国王。因此,无论亨利四世即位时情况如何,毋庸置疑他就是国王,而年轻的亨利五世又凭借世袭权利登上王位。似乎一切浑然天成,亨利五世建立起自己的王朝。继承父亲的王位以来,亨利五世一直是位备受推崇的继位者。亨利五世是一名杰出且成功的军人,而没有什么比征服外邦更能激发人民的忠诚。他是英格兰无可争议的统治者,天主教教会的朋友和支持者,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盟友和知己,欧洲最合法的君主。基于这一切,亨利五世继承了法兰西王位,继承卡佩家族的古老一脉及克洛维与查理曼大帝的王位。1420年的《特鲁瓦条约》标志着亨利五世的权力达到巅峰。此时,他的王国领土北从特威德河延伸至大西洋,南到比利牛斯山脉。亨利五世驾崩后,他留下了一个儿子亨利六世继续他的伟业。亨利六世年少时,英勇而忠诚的贵族贝德福德公爵兰开斯特的约翰替幼主管理英格兰王国。 亨利五世 兰开斯特家族恪守宪法,将英格兰王国的实力提升到中世纪前所未有的高度。此时,无人质疑兰开斯特家族的权力。亨利五世的荣耀远远超过著名的“安茹帝国”的亨利二世。亨利二世虽然是英格兰国王,但作为诺曼底公爵、安茹伯爵及阿基坦公爵,他只是“凡人”,是法兰西国王的臣民。不过,亨利五世只屈从在上帝之下。无论作为国王还是公爵,他都不受任何封建隶属关系束缚。对任何人,亨利五世无须承诺效忠。 亨利五世的弟弟贝德福德公爵约翰、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和克拉伦斯公爵托马斯,个个能力出众,精力充沛,尽忠职守。虽然1421年,克拉伦斯公爵托马斯战死沙场,并且在接下来的统治时期,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野心曾造成一些危机,但亨利五世驾崩时,兰开斯特家族的统治似乎蒸蒸日上。此时,后世著称的约克家族并没有展露出危险的野心。此外,兰开斯特家族的统治得到博福特家族的鼎力支持。博福特家族是冈特的约翰与凯瑟琳·斯温福德联姻后形成的。因此,博福特家族与统治家族血缘亲近。然而,尽管《议会法案》认可这层血缘关系,但在法律上,博福特家族成员仍然无法继承王位。博福特家族的财富和势力让其成为兰开斯特家族的强大盟友。两大家族间的血缘、恩情、利益密不可分。实际上,博福特家族的运道依靠兰开斯特家族的命运,两者必须休戚与共。 贝德福德公爵兰开斯特的约翰 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 与此同时,爱德华三世家族的两大存世分支合并。1424年,克拉伦斯公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的曾外孙埃德蒙·莫蒂默,也是过继给理查二世的继承人,去世且没有后嗣。因此,埃德蒙·莫蒂默的姐姐安妮·德·莫蒂默的家族代表了克拉伦斯公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一脉。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克拉伦斯公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是兰开斯特家族第一代冈特的约翰的兄长。1410年,安妮·德·莫蒂默嫁给后人所称的剑桥伯爵科尼斯堡的理查德。剑桥伯爵科尼斯堡的理查德是爱德华三世第四子约克公爵兰利的埃德蒙的儿子。但到了剑桥伯爵科尼斯堡的理查德,他不再忠于兰开斯特家族,并且在1415年卷入一场针对亨利五世的谋反。因此,他被判处有罪,并且在南安普敦遭到处决,但他的家族没有受到牵连。他的四岁儿子小理查德得到亨利五世的善待,并且叔父约克公爵诺里奇的埃德蒙在阿让库尔战役阵亡后,小理查德成为约克公爵。 注解: [1] 详见韦利:《亨利四世时期的英格兰历史》,伦敦,朗曼-格林出版社,第1卷,第15页。——原注 [2] 即汉诺威王室。 [3] 详见威廉·斯塔布斯:《英格兰宪法史》,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第3卷,第279页。——原注 [4] 詹姆斯·拉姆齐:《兰开斯特家族与约克家族》,纽约,斯克林纳和阿姆斯特朗公司,1875年,第1卷,第160页。——原注 [5] 詹姆斯·拉姆齐:《兰开斯特家族与约克家族》,纽约,斯克林纳和阿姆斯特朗公司,1875年,第1卷,第158页。——原注 [book_title]第3章 法兰西战争 精彩看点 亨利五世登上法兰西王位——亨利五世去世——贝德福德公爵主理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事务——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势力衰落——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失败的原因 不到九个月大时,亨利六世就继承了英格兰王位。亨利六世的声望很高。他的父亲亨利五世虽然早已被确定为法兰西王位的继承人,但直到1422年8月31日驾崩时,亨利五世还没有在法兰西王国加冕。亨利五世的岳父法兰西国王查理六世,虽然没有统治权,但仍然在位。1422年10月21日,亨利五世驾崩后不到两个月,“深受爱戴者”,即可怜的查理六世驾崩。因此,亨利六世被立为法兰西国王。 亨利五世一生政绩卓著。他重申了爱德华三世对法兰西王位的继承权。为彻底征服法兰西王国,他发动了一场侵略战争。从逻辑上看,这场战争与1066年“征服者”威廉征战的局面完全颠倒。[1]1066年,一位法兰西人登上英格兰王位,并且玩世不恭地声称,他只是在行使自己的合法权利。此时,凭着同样毫无根据的托词,一位英格兰人登上法兰西王位。不久,他的儿子也将戴上法兰西的王冠,尽管只是一时。 实际上,阿让库尔战役胜利后不到四年,亨利五世几乎征服了整个诺曼底,并且成为诺曼底真正意义上的领主。1419年,英格兰王国的军队攻占了法兰西领地,法兰西国王查理六世被迫应允亨利五世的条件。1420年5月21日,在塞纳河上游的特鲁瓦大教堂,著名的和平条约《特鲁瓦条约》签订。亨利五世成为法兰西王室的继承人,迎娶法兰西国王查理六世的女儿瓦卢瓦的凯瑟琳,并且开始治理法兰西王国,成为他患病岳父的摄政王。 病重的查理六世 查理六世驾崩 亨利五世志得意满的一生只有一大阻碍。亨利五世是法兰西王国的合法继承人,但被《特鲁瓦条约》剥夺了继承权的原查理六世的儿子王太子查理拒不承认。尽管法兰西王国大部分领土,北至卢瓦尔河和吉耶纳地区,都被英格兰王国的军队控制,但法兰西王太子查理仍然宣称自己应该是法兰西国王。在法兰西王国卢瓦尔河以南地区,他开展了英勇的斗争。1421年3月22日,亨利五世返回英格兰为其王后举行加冕礼时,在安茹的博热,他的弟弟克拉伦斯公爵托马斯率领的军队被法兰西王国与苏格兰王国的联军击败,克拉伦斯公爵托马斯被杀。这是英格兰王国军队遭受的第一次惨败。1422年,亨利五世加快征服的步伐,并且在法兰西王国中部占领多座反对他的城镇。可惜1422年9月1日,他在万塞讷驾崩。 亨利五世迎娶瓦卢瓦的凯瑟琳 法兰西王太子查理 在安茹的博热战败预示着英格兰王国势力在法兰西王国的终极命运。不过,命运暂时没有眷顾法兰西王太子查理。亨利六世依然是英格兰国王、法兰西国王、诺曼底公爵。英格兰枢密院照旧设立在伦敦,另在鲁昂市和巴黎市各设一个议事会。根据亨利五世的遗诏,亨利六世的叔父贝德福德公爵约翰被任命为法兰西王国和诺曼底公国的摄政王。因为贝德福德公爵约翰不在英格兰王国,所以贝德福德公爵约翰的弟弟,即暗藏异心的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被封为英格兰王国护国公。那时,谁又能想到,三十年后,兰开斯特家族将不再被法兰西王国承认,并且其在英格兰王国的统治也将摇摇欲坠。 亨利五世的观念是正确的。入侵法兰西王国的成功意味着兰开斯特家族在英格兰王国的成功。作为英格兰国王,兰开斯特家族的王位头衔或许会受到质疑。在英格兰王国,确实还有其他家族的王位继承权可能优先于兰开斯特家族。但只要兰开斯特家族通过征服获得法兰西王位,英格兰人就会自豪地拥戴兰开斯特家族为王。因此,无人声称,无论在法律层面还是在事实层面,兰开斯特家族的成员不是英格兰王国真正的国王。如果在法兰西王国,拥有金雀花家族血脉的兰开斯特家族成员成为国王,那么在英格兰王国,兰开斯特家族的成员就不能成为国王了吗?同一道理,10世纪到13世纪,历代德意志国王在罗马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巩固了他们在德意志的王位。 但如果英格兰王国的军队被逐出法兰西王国,那么兰开斯特家族的成员将丧失通过征服得来的佩戴卡佩王冠这一不可剥夺的权利,他们在英格兰王室的威望将会大大削弱。显然,兰开斯特家族通过征服和庄严的条约成为法兰西王国国王。与此同时,他们在英格兰王国将所向披靡。兰开斯特家族凭借自身力量征服了法兰西王国,并且在巴黎圣母院获得法兰西王位。在一些法律界人士眼中,兰开斯特家族对英格兰王位的继承权或许没有很强的说服力。然而,兰开斯特家族既然已经明确拥有至关重要的法兰西王位,这点不利也就自然抵消了。相反,一旦失去在法兰西王国的王权尊严,兰开斯特家族很难坐稳英格兰王位。 因此,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逐步丧失领土对玫瑰战争的爆发及兰开斯特家族的倾覆影响重大。随着丧失在法兰西的领土,法兰西王国兰开斯特家族君主的地位已经名存实亡。兰开斯特家族的君主或许会延续法兰西国王这一称谓,但已经失去实际意义。 巴黎圣母院 在贝德福德公爵约翰英明坚定的领导下,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势力不断壮大,直到传奇人物圣女贞德出现。尽管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统治很有成效,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统治区内的农民受到善待,在贸易和自治方面,中产阶级得到鼓励,但在混乱、分裂、封建的法兰西王国,法兰西民族主义的力量依然十分强大。圣女贞德的传奇形象出现时,她以宗教般的虔诚激情将法兰西王国从“什鲁斯伯里伯爵约翰·塔尔博特和其他英格兰人”手中解救了出来,进而凝聚起全法兰西人民懵懂的爱国情怀。此前,无论是法兰西王太子查理的手腕毅力,还是法兰西王国众将军的骁勇威猛,都无法将法兰西民众的爱国情怀唤醒。 骑在马上的圣女贞德 身着铠甲的圣女贞德 勃艮第公爵“好人”腓力三世是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强大盟友。1419年,他的父亲“无畏者”勃艮第公爵约翰一世在塞纳河上的蒙特罗大桥被法兰西王太子查理的拥护者杀害。夹在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与英格兰王国之间,被人讥讽为“布尔日小王”的法兰西王太子查理似乎登上法兰西王位的机会渺茫。1423年,在法兰西东部约讷省的克拉旺镇,英格兰王国-勃艮第公国联军击败法兰西王国与苏格兰王国的盟军。1424年,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一世战败被俘。随后,他被押到伦敦塔囚禁了十八年。但不久,詹姆斯一世获释,条件是苏格兰王国向英格兰王国支付赎金并召回驻扎在法兰西的苏格兰王国军队。因此,法兰西王国军队只能独自与英格兰王国的军队作战。1424年8月17日,在法兰西西北部的阿夫尔河的韦尔讷伊,贝德福德公爵约翰迎战已经成为查理七世的法兰西王太子查理率领的一支军队。贝德福德公爵约翰挥舞一把巨大的战斧,亲自徒步作战。[2]经过一番激战,法兰西王国军队被赶出战场。但这场战役表明,在一场肉搏战中,法兰西王国的军队并不惧怕英格兰王国的精兵。韦尔讷伊战役后,除了卢瓦尔河河边的个别城镇,卢瓦尔河以北的所有土地全部被英格兰王国占领。局势发生根本变化前,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王国的这次入侵已经拖了四年。由于缺乏国内庞大财政的支持,英格兰王国入侵受阻。与此同时,“布尔日小王”法兰西王太子查理不得不目睹他的部分拥护者重新上演同室操戈的一幕。此时,在英格兰王国占领的土地上,贝德福德公爵约翰稳步建立了一个坚实的英格兰人主导的政府。1428年,设在巴黎的议事会决定,在法兰西王国采取进一步军事行动的时机已经成熟。英格兰将军索尔兹伯里伯爵托马斯·德·蒙塔丘特,开始在贝德福德公爵约翰的军队崭露头角。索尔兹伯里伯爵托马斯·德·蒙塔丘特率领一支精兵向卢瓦尔河挺进,并且迅速占领了沿途三十八座小城镇。[3]1428年10月7日,他不顾贝德福德公爵约翰的劝告,开始包围卢瓦尔河北岸法兰西王国军队顽强防守的奥尔良市。奥尔良市内的一条重要大桥是通往法兰西王国南部的要道。奥尔良之围是英格兰王国占领法兰西王国史的转折点。当时,英格兰王国的军队竭尽全力试图占领奥尔良。设在伦敦的英格兰议会也在竭尽全力为这项军事行动提供足够的人力和资金。但1428年10月22日,索尔兹伯里伯爵托马斯·德·蒙塔丘特在交战中受了致命伤,英格兰王国军队失去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其实,圣女贞德的援军到来前,奥尔良之围的局势应该已经明朗,奥尔良不会落入英格兰王国军队的手中。英格兰王国军队的封锁行动从没有真正奏效,因为整个围攻期间,各类物资仍然可以通过水运,从依然属于法兰西王太子查理的地盘布卢瓦,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奥尔良城内法兰西王国守军手中。[4]1429年5月8日,英格兰王国军队放弃围攻奥尔良。 勃艮第公爵“好人”腓力三世 勃艮第公爵约翰一世被杀 韦尔讷伊战役 圣女贞德率军乘胜追击。1429年6月18日,在前往巴黎的路上,圣女贞德的军队在帕泰击败了什鲁斯伯里伯爵约翰·塔尔博特率领的英格兰王国军队。1429年7月10日,圣女贞德护送法兰西王太子查理来到兰斯,拥护他加冕为查理七世。1429年8月,圣女贞德率军继续向巴黎挺进,但没能收复巴黎。 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王国的势力日渐衰落。与此同时,1429年,英格兰议会决定将已经在伦敦加冕的年轻国王亨利六世护送到巴黎。1431年,在卡佩王朝的故都巴黎,英格兰议会将亨利六世加冕为法兰西国王。举行这场加冕仪式六个月前,被捕的圣女贞德在鲁昂被英军处以火刑。 然而,英军在法兰西王国取得的胜利不过是昙花一现。由于在法兰西王国的统治日渐衰败,来自英格兰王国的统治者对待法兰西王国的农民也日益苛刻。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认为其父在蒙特罗大桥遭谋杀的大仇已报。因此,1435年,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放弃以前的盟友英格兰王国兰开斯特家族,转而与血脉相连的查理七世修好。1435年9月11日,查理七世与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签订《阿拉斯条约》,标志法兰西王国与勃艮第公国开始结盟。1435年9月15日,足智多谋、地位显赫又忠心耿耿的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在法兰西王国的鲁昂溘然长逝,年仅四十六岁。1436年,法兰西王国军队进驻巴黎。 圣女贞德进入奥尔良 圣女贞德拥立王太子查理加冕为查理七世 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王国的势力注定败退。1433年后,英军总是短缺的军费似乎已经难以为继。[5]法兰西王国北部也不是以战援战之地,但英军的指挥官仍然苦苦挣扎了逾八年之久。除了阿让库尔大捷后的短暂时期,实际上在英格兰王国国内,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的战争几乎不得人心,但英格兰王国的舆论不会容忍停战。因此,维持对法兰西王国的侵略战争成为维护英格兰王国国家体面的重要事件。只是此时,英格兰王国军费供给已经中断。在诺曼底和吉耶纳,英军坚持了八年之久。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去世后,驻扎在法兰西王国的英军总指挥是约克公爵理查德。他是剑桥伯爵科尼斯堡的理查德的儿子。1415年,剑桥伯爵科尼斯堡的理查德因叛国罪遭到处决。1436年,二十五岁的约克公爵理查德远赴法兰西王国就任英格兰王国占领军的统帅。他展示出卓越的军事能力,并且在战场上指挥英格兰王国军队获得一些胜利。1436年到1437年和1441年到1445年,约克公爵理查德两度担任“法兰西和诺曼底”地区总督。但英格兰枢密院并不完全信任他。1447年,约克公爵理查德被调任爱尔兰总督。 查理七世与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签订《阿拉斯条约》 约克公爵理查德 与此同时,1444年,英格兰王国政府与法兰西王国政府达成休战协议。休战协议规定,英格兰王国放弃除诺曼底、吉耶纳、加来之外的法兰西王国的领土。此外,亨利六世将迎娶查理七世王后安茹的玛丽的侄女安茹的玛格丽特,婚礼定在1445年举行。根据停战协议,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驻军从曼恩伯国和安茹公国撤离。这份停战协议一直维持到1449年。当时,收入低微的英格兰王国驻军对查理七世的盟友及臣民展开掠夺性突袭,再次挑起战争。相比前任英格兰王国驻法兰西王国军队总指挥官约克公爵理查德,现任英格兰王国驻法兰西军队总指挥官埃德蒙·博福特俨然一位败军之将。由于英格兰王国驻诺曼底公国兵力不足,英军难以在异邦控制反英格兰王国的当地民众。因此,不到一年时间,法兰西王国军队就攻占了诺曼底公国。 安茹的玛丽 安茹的玛格丽特 此时,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最古老的属地吉耶纳公国暂时没有失守。吉耶纳公国是闻名遐迩的葡萄酒之乡,与英格兰王国间的经济联系密切。很大程度上,常年往返于吉耶纳和伦敦之间的葡萄酒船队带给波尔多商人兴隆的生意,吉耶纳居民富足的生活。但1451年年底,英格兰王国军队驻守在吉耶纳地区的城池接连失守。1452年,加斯科涅人向英格兰王国求救,因为他们发觉法兰西王国的统治比以往英格兰王国对当地的治理更严苛。“塔尔博特,我们的好伙伴”虽然在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中老去,但他精神矍铄,一如往昔。随即,什鲁斯伯里伯爵约翰·塔尔博特带领三千士兵奉英格兰政府的命令前来解救,并且很快将波尔多重新纳入英格兰王国的势力范围。1453年夏,什鲁斯伯里伯爵约翰·塔尔博特在卡斯蒂永进攻法兰西王国军队。但经过一场恶战,他功败垂成,战死沙场。随后,法兰西王国军队占领吉耶纳公国。勃艮第的让·德·沃林是法兰西编年史家,他辉煌的一生正好见证了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百年战争的最后四十年。勃艮第的让·德·沃林写道:“因此,托上帝洪福,不久,继诺曼底公国及法兰西王国的各大领地,吉耶纳公国也将重新臣服于法兰西国王。唯独加来仍掌控在英格兰王国军队的手中。愿上帝庇护它能回归法兰西王国的怀抱,应验《圣经》中的‘听从胜于献祭’”。[6] 卡斯蒂永战役 最终,意欲征服法兰西王国的战争功败垂成,压垮了英格兰王国的兰开斯特家族,但对英格兰王国,这无疑大有裨益。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如果处在同一君主治下,那么两国很可能永远不会繁荣。日后,英格兰王国也不会成长为强大、统一的帝国。如果法兰西王国太过繁荣,法兰西的民众太过优秀,那么,法兰西王国绝不愿屈居英格兰王国之下。如果1603年后英格兰王国就这样消融了苏格兰王国,那么英格兰王国可能已经沦为一个二等王国,在辉煌而富有魅力的法兰西王国面前相形见绌。 英格兰王国入侵法兰西王国失败的缘由很明了。第一,早在亨利六世统治初期,英格兰王国的军队就丧失了军事优势。如同早年爱德华三世征服法兰西后,贝特朗·杜·盖克兰组织了一支精于作战的职业军队代替封建征军制,亨利六世时期对法兰西王国军事征服的成功可部分归功于法兰西王国再次使用封建制的作战体系。因此,后来,奥尔良公爵的私生子拉·阿尔、珀森·德·辛克莱斯等人组建了一支新职业军队。1437年,查理七世设立俗称“人头税”的永久税,用以维持这支职业军队,特别是供养正规的炮兵连队。在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战争后期,这支军队的新式武器使法兰西王国军队在与英格兰王国军队交战时展现出很大的优势。 贝特朗·杜·盖克兰 第二,英格兰王国试图控制法兰西王国的一些占领地区,但除了波尔多人,其他占领地区的民众都对英格兰王国的统治厌恶不已。面对来自英格兰王国的物资补给不足及乏味的卫戍小镇生活,英格兰王国军队只能靠对占领地区乡村的疯狂劫掠调剂。最终,这导致英格兰王国驻军士气大跌。在诺曼底地区,当地民众甚至对亨利五世及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善治的印象也消失殆尽。拿破仑·波拿巴指出,镇压军队所驻国家的民众是几无可能的。当地民众都有同仇敌忾的民族气节。此时,英格兰王国的军官即使率领整连的强悍士兵,也无法镇压法兰西民众。 第三,在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中,英格兰王国军队早期的胜利在法兰西内部存在分歧。正是阿马尼亚克派,即奥尔良派,与勃艮第派的争斗削弱了法兰西君主制。但1435年,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与查理七世达成和解,勃艮第公国的军队进入法兰西王国军队的编制。因此,法兰西王国军队的士气大增。在战场上,法兰西王国军队的情形发生很大改善。英格兰王国占领地的侧翼遭到来自法兰西王国东边发动的持续不断的攻击。 第四,早在亨利六世统治初期,英格兰王国军队在法兰西王国占领区的驻防形势便不容乐观。英格兰王国的领土包括吉耶纳公国的外围附属地。只要英格兰王国控制沿线海域,并且守住毗邻法兰西王国边境从巴约讷到布莱莱米讷的堡垒群,吉耶纳公国便可保无虞。但英格兰王国的其他领地呈三角形分布,这些领地西起布列塔尼边境,东到加来要塞,三角形顶点远到巴黎。1435年,守卫三角形领地以东的勃艮第公国中断与英格兰王国的盟友关系,紧接着在1436年,三角形顶点的巴黎失守。因此,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王国的占领已经摇摇欲坠。 第五,英格兰政府的管理存在诸多不足。首先,英格兰政府入侵法兰西王国的政策缺乏统一性。对这场战争,英格兰议会分为两大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主和派希望通过体面的停战条款达成和解。主战派领头人是亨利六世最小的叔父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主和派以亨利六世的叔公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为首。1444年前,在英格兰王国的议会中,主战派虽然一直占上风,但从没有完全掌控局面。战事不能停歇,军饷却得不到完全保障。在任何军事行动中,军费是必须考虑的主要问题。此外,英格兰议会的分歧曾数度白热化。有两回,长期政务缠身的贝德福德公爵约翰被迫丢下在法兰西的烦冗事务,赶回伦敦,在争权夺利的亲属之间周旋。随后,英格兰王国驻法兰西王国军队总指挥官约克公爵理查德从法兰西调任爱尔兰,资质平庸的埃德蒙·博福特成为英格兰王国驻法兰西军队总指挥官。但无论如何,没有军饷只能一事无成。对英格兰民众来说,维持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已经成为与自己的体面相关的事件。对英格兰王国的任何大臣,提议讲和一定是危险的行为。1444年,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促成与法兰西王国的和解联姻。但因此,他丢了性命。然而,英格兰议会尽管始终坚持主战政策,但拒绝为英格兰王国军队提供财政支持。即使出于和解目的,英格兰王国的财政收入也在不断萎缩。此时,英格兰普通民众依然认为,“打仗应由国王出资”,国王应该自掏腰包维持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因此,驻扎在法兰西王国的普通英军士兵只得忍饥挨饿。虽然负险固守要塞,但他们或者已经尽显疲态,或者被逼退回海上。 亨利·博福特 从长远考虑,进攻比防守容易。重新赢回一个民心所向的地方,总比掌控一个罔顾民心的异邦容易。法兰西王国的爱国势力不断抬头,圣女贞德的事迹激励了整个法兰西王国。经过长期的战争洗礼,查理七世的实力日益强大,查理七世本人也成为法兰西民族宏愿的灵魂人物。15世纪,查理七世见证了法兰西爱国主义的诞生,封建制度逐渐瓦解。法兰西王国的国家主权也正在取代世袭贵族的邦国势力。法兰西王国爱国主义的兴起注定英格兰王国对其占领的失败。 丢失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属地并非完全是兰开斯特家族的过错。亨利六世不是士兵,不曾亲身参战。即使在其他国王的统治下,英格兰王国也会失去法兰西的属地。但失去法兰西的属地对兰开斯特家族的统治是灾难性的。最终,亨利五世的赫赫战功,以及英格兰历史长河中的辉煌岁月,以对外战争失利、国内财政破产惨淡收场。1399年以来,兰开斯特家族麻烦不断,统治日暮途穷。 注解: [1] 比较柯克:《“大胆”查理的历史》,1864年,费城,利平科特出版公司,第3卷,第132页以后。——原注 [2] 詹姆斯·拉姆齐:《兰开斯特家族与约克家族》,纽约,斯克林纳和阿姆斯特朗公司,第1卷,第349页。——原注 [3] 詹姆斯·拉姆齐:《兰开斯特家族与约克家族》,纽约,斯克林纳和阿姆斯特朗公司,第1卷,第381页。——原注 [4] 详见阿纳托尔·法郎士:《圣女贞德》中的护卫队名单,第1卷,第269页。——原注 [5] 详见詹姆斯·拉姆齐:《兰开斯特家族与约克家族》,纽约,斯克林纳和阿姆斯特朗公司,第1卷,第453页。拉尔夫·克伦威尔男爵的预算显示有二十万英镑的财政赤字,并且无任何津贴用作军费。——原注 [6] 勃艮第的让·德·沃林:《大不列颠编年史及其说明》,1471年,第193页。——原注 [book_title]第4章 英格兰枢密院里的明争暗斗 精彩看点 英格兰枢密院的构成与权力——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野心——英格兰枢密院的两场主要争斗——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与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博福特家族之争——对法兰西王国主和派占上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神秘死亡——约克公爵理查德被派往爱尔兰——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身亡——亨利六世孤立无援——杰克·凯德的起义——杰克·凯德的起义军进入伦敦——平定杰克·凯德的起义——英军撤出诺曼底 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王国的统治逐步衰落。与此同时,英格兰王国国内兰开斯特家族的统治也走向衰败。亨利五世驾崩前曾做出安排,委托他的两个弟弟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扶持年幼的国王亨利六世,并且由两位公爵组成摄政枢密院在英格兰枢密院理政。亨利五世的两个弟弟中,地位更高的贝德福德公爵约翰主理法兰西事务,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留在英格兰王国,以护国公的身份执掌英格兰枢密院。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意欲成为英格兰王国的摄政王,但自兰开斯特家族的国王即位以来,英格兰议会一直大权在握。对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希望成为英格兰王国摄政王的请求,英格兰议会予以回绝。此后,根据《英格兰议会法案》,英格兰议会为年幼的国王亨利六世组建了政府。贝德福德公爵约翰被任命为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的护国公。贝德福德公爵约翰身在法兰西时,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担任英格兰王国护国公。此外,还有十六人获英格兰枢密院委员提名。在枢密院中的地位仅次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是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及其弟弟埃克塞特公爵托马斯·博福特。英格兰枢密院应倾其所能管理政务,成员依据职务大小获得相应酬劳。担任护国公期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年薪约为五千三百三十三英镑六先令八便士。[1]但英格兰枢密院的其他成员薪资相对较少,如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年薪是二百英镑,沃里克伯爵理查德·比彻姆的年薪是四十英镑。随后,1423年,英格兰枢密院又增添少许委员。其中,骑士年薪为一百英镑,绅士为四十英镑。如果英格兰枢密院的委员不能恪尽职守,那么他们的俸禄将被扣减。譬如,每年俸禄为二百英镑的英格兰枢密院委员,如果缺席工作一天,那么扣除俸禄一英镑。每年俸禄为一百英镑的英格兰枢密院委员,如果缺席一天,那么扣除俸禄十先令。其他英格兰枢密院的委员依照相应俸禄,按比例扣除。[2]直到1437年,英格兰枢密院委员的提名权一直掌握在英格兰议会的手中。此时,亨利六世亲政。他积极处理政事,参与政府管理,并且逐步掌控了英格兰枢密院委员的提名权。 沃里克伯爵理查德·比彻姆 此前,英格兰枢密院独揽大权,成员都是英格兰王国的栋梁之材。那时,亨利六世还是一个孩童,不能亲政。与英格兰枢密院不同,英格兰议会无须经常开会。因此,在亨利六世幼年,英格兰王国政府确确实实基本是英格兰枢密院的政府。1437年后,亨利六世开始在政治上崭露头角,英格兰王国政府由国王和英格兰枢密院共同执掌。如果说15世纪中叶英格兰王国治理失当,那么在某种程度上,这必须归咎于国王与英格兰枢密院共同执掌的政府。 亲政后的亨利六世 正如我们所料,英格兰枢密院的工作林林总总。这一时期,英格兰枢密院的大小会议记录都得到妥善保存。这些记录表明英格兰枢密院对英格兰王国的事务是如何勤勉尽责。囊括了亨利六世统治前七年的记录卷宗就是英格兰枢密院勤勉尽责的最好证明。此前,英格兰枢密院曾出售多艘英格兰皇家海军大型军舰。作为衡量经济状况的指标之一,这些举动表明英格兰王国政府的财政状况不佳。当然除英格兰王国的盟国外,其他外国势力不允许购买英格兰王国的军舰。阿让库尔战役期间,曾有部分法兰西王国战俘关押在弗利特监狱。随后,一些无足轻重的囚犯得到释放,并且启动释放被俘的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一世的繁杂谈判。接下来,英格兰枢密院通过决议,阿让库尔战役中被俘的奥尔良公爵夏尔应自行支付赎金,以获得人身自由。奥尔良公爵夏尔支付的赎金用于国王亨利六世的开销。亨利六世的乳母兼家庭女教师爱丽丝·波特勒夫人得到枢密院授权“视情况必要时对国王施以惩戒,并且不会因此受到干扰或伤害”。后来,爱丽丝·波特勒夫人的年薪从二十六英镑六先令八便士涨到五十二英镑十三先令四便士。1424年,亨利六世的表弟葡萄牙国王的儿子科英布拉公爵菲利普[3]访问英格兰。英格兰枢密院安排接待,并且为科英布拉公爵菲利普的行程做了必要的开支清单。1426年,对主教的任命和调任,英格兰枢密院已经安排妥当。伦敦主教约翰·肯普被任命为约克大主教。然而,此时,对约克大主教,教皇马丁五世已经有心仪的提名人选,即林肯主教理查德·弗莱明。随即,教皇马丁五世“任命”其为约克大主教。但贯穿整个中世纪,英格兰枢密院坚决抵制教皇控制英格兰地区主教的意图。为保住颜面,教皇马丁五世将约克大主教提名人理查德·弗莱明又从约克教区调回林肯教区。同年,英格兰枢密院发表英格兰王国与布列塔尼公国的战争宣言。此外,英格兰王国内部的公共秩序也属于英格兰枢密院的职权管理范围。英格兰枢密院还负责发布告示,缉捕拦路抢劫的强盗,并且无论这些强盗何时宣称拥有教堂的庇护权,他们都要经过仔细调查。[4]事实上,英格兰枢密院似乎总揽了现代内阁的所有工作,以及现在分属于政府各大部门的大量工作。 教皇马丁五世 理查德·弗莱明 就出发点而言,英格兰王国政府的成员是良善而廉洁的,但并非全体协调一致。实际上,没有什么比现代责任政府制更好的政府制度了。现代责任政府制规定,由赢得议会中多数支持的议员组建内阁。亨利六世统治时期,虽然直到1437年,英格兰议会才拥有英格兰枢密院委员的任命权,但英格兰枢密院的委员并不同心同德。英格兰王国境内最伟大、最睿智的人可以当选英格兰王国的枢密院委员,无论他们彼此的态度如何。显然,只有英格兰枢密院的委员们对彼此的政见能秉持明智、宽容和忍耐的态度,这一制度才能运作良好。但事实证明,英格兰枢密院的委员中很少有人能秉持这种宽容的精神。英格兰枢密院的各位委员从没做到勠力同心。 首先分裂英格兰王国的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对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英格兰公众褒贬不一。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是一位和蔼可亲、受人爱戴的亲王,并且特别受伦敦市民爱戴。他勇敢进取,曾在阿让库尔战役中光荣负伤。他敏而好学,喜欢科学与文学,并且赞助教育事业。因此,他获得了“好公爵”的美名。早年,他与牛津大学关系密切,或许还是贝利奥尔学院的学员。到了晚年,他的一大贡献是将私人藏书赠予牛津大学。从此,牛津大学才有现今著名的博德利图书馆。 但在晚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勃勃野心被视为对英格兰王位的巨大威胁。不过,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觊觎王位可能并非出自本心,他的确想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亨利五世驾崩时,英格兰议会拒绝让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出任摄政王。对此,他大失所望。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公共政策首尾一贯。亨利五世的遗愿是继续与法兰西王国作战,直到巩固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统治。对亨利五世的遗愿,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从没背离。在余生中,他始终是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战争主战派的领袖。 英格兰枢密院内部主要有两大斗争。第一大斗争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斗争。第二大斗争是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和约克公爵理查德的斗争。直到1455年,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命丧第一次圣奥尔本斯战役,第二大斗争才得以平息。 贝利奥尔学院 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之间的争斗从未停息,甚至两人的争斗有时呈水火不容之势。但绝不可就此认为,这一斗争是因为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力主与法兰西王国“讲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主战”。相反,只要英格兰王国有利可图,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就支持出兵法兰西。英格兰王国国库空虚时,他曾将自己的钱借给国家,甚至捐献大笔资金以维持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但随着对法兰西战争胜利遥遥无期、英格兰王国自身损失惨重,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自然而然地转变为主和的政客和教士。其实,起初真正导致二人不和的,无疑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勃勃野心及独断专行。 1423年3月,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迎娶埃诺女伯爵杰奎琳。埃诺女伯爵杰奎琳虽然正当妙龄,但已经结过两次婚,并且刚从上一桩婚姻中解脱出来。她的这次离异疑云重重,并且得到敌对教皇本笃十三世的同意。嫁给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前,埃诺女伯爵杰奎琳一直与英格兰王室住在一起,因为她在低地国家的财产及头衔对当时的亨利五世大有益处。但埃诺女伯爵杰奎琳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联姻给英格兰王国带来危险,因为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不愿看到一位英格兰亲王成为埃诺及荷兰的领主。在很大程度上,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联姻导致了英格兰王国在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中,失去了勃艮第公国的支持。 然而,为了赢取埃诺女伯爵杰奎琳,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依然不计代价一意孤行。1423年10月,他从法兰西王国的加来出发前往比利时的埃诺。当时,埃诺归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前夫布拉班特公爵约翰四世所有。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曾在英格兰招募五千名士兵。这已经完全达到亨利六世统治时期英格兰王国军队在法兰西雇用的常规军队的规模。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如愿赢得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芳心。随后,他发现自己遭到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的反对。原来,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前夫曾向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求助。1425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将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留在比利时的蒙斯市,自己只身回到英格兰为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挑起的冲突备战,但他并没有即刻返回蒙斯。在英勇保卫蒙斯一段时间后,埃诺女伯爵杰奎琳只得向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投降。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返回英格兰时,英格兰枢密院对他的接待显得简慢。作为英格兰枢密院的关键人物,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自然有足够的理由控诉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 1422年,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被任命为英格兰王国大法官。贝德福德公爵约翰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都不在英格兰王国时,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是英格兰枢密院的负责人,其实就是英格兰王国的代理执政。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就任英格兰王国大法官这件事对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打击实在太大。他对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地位上升大发牢骚。为维护自己的地位,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要求进驻伦敦塔。属于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一派的伦敦塔总管理查德·威德维尔拒绝向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及追随其后的伦敦公民开放伦敦塔。最终,在坎特伯雷大主教亨利·奇切利的调和下,英格兰王国的一场内战得以避免。1425年9月21日,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曾致信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如果您还渴望我们的国王陛下及其在英格兰王国及法兰西王国的福祉,您自己与大家的福祉,那么请您从速赶回。我着实担忧,一旦耽搁,英格兰将处于险境。至于您的弟弟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愿上帝让他成为一个好人。”[5]1425年12月20日,贝德福德公爵约翰抵达英格兰。直到1427年3月月底,他一直待在英格兰,[6]总算维持了政府成员之间的和谐。然而,法兰西的事务亟待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处理。当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回到法兰西时,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争斗一触即发。就在贝德福德公爵约翰临行前,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预感临行不妙,便辞去英格兰王国大法官一职。随后,即1427年5月或1427年6月,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离开英格兰前往波希米亚“东征”,实际就是朝圣去了。因此,没有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及贝德福德公爵约翰阻拦,在英格兰枢密院,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可以发号施令。1427年7月9日,他从英格兰枢密院获得二万马克的拨款,即一万三千三百三十三英镑六先令八便士,用于再次远征埃诺。这次远征也获得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支持[7]。当时,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因缺乏资金濒临失败。因此,挪用公款的做法显得十分可耻,更何况,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驻军每天连军饷都拿不到[8]。这笔资金似乎被送到埃诺,但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本人并没有前去。当时,他已经与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前任宫廷侍女埃莉诺·科巴姆在一起。次年,即1428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埃莉诺·科巴姆结婚。 布拉班特公爵约翰四世 埃诺女伯爵杰奎琳 坎特伯雷大主教亨利·奇切利 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埃莉诺·科巴姆 此时,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已经被教皇马丁五世任命为枢机主教。直到1432年,他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德意志和法兰西。与此同时,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在英格兰枢密院不能随意发号施令。1428年,上议院断然通知他说他已经不是摄政王,只是护国公,这两个职位实质相差巨大。[9]此外,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乐于向英格兰政府提供资金,为国王奉献毕生。此时,他正稳步扩张自己的势力。1431年,他在巴黎为亨利六世主持加冕仪式。同年,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为亨利六世选中大臣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并且安排他入职英格兰枢密院。亨利·博福特成为枢机主教后,继续保留温彻斯特主教一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曾试图就此大做文章,以清除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势力。这个问题十分棘手,英格兰枢密院无法公断。因此,英格兰枢密院只好采取束手旁观的态度。最终,亨利·博福特直到逝世仍然身兼温彻斯特主教与枢机主教。 亨利六世在巴黎的加冕仪式 1430年到1440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在这场不幸的斗争中势均力敌。对法兰西王国的征战发展符合交战双方的实力对比,缓慢但明确地证实了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主张。他相信战争终将和解,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大部分属地仍可保全。甚至亨利五世临终时也似乎考虑过与查理七世达成和解的可能性,条件是年轻的亨利六世保留法兰西国王的头衔,以及为英格兰王国保留诺曼底及吉耶纳公爵领地。[10]但奥尔良战役失利后,英格兰王国军队连遭失败,与查理七世进行和谈实为明智之举,但与法兰西王国议和在英格兰国内很不得人心。因此,尽管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及其在英格兰枢密院的盟友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和约克大主教约翰·肯普看法正确,积极提议,也很有影响力,但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反应激烈,断然拒绝听取讲和建议,反而全方面推动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做法迎合了英格兰民众不切实际的幻想,有利于他主政英格兰王国。1435年,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去世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地位自然随之上升。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只要在英格兰,就会调解各方关系,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一向对兄长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多有敬畏。此外,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去世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获得英格兰王位的顺位继承权。1435年,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背弃英格兰王国,转而与法兰西王国结盟。英格兰民众的伤感、复仇情绪,很快在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谴责及狂热的战争政策中得到宣泄。由于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背叛“法兰西王国的合法国王”亨利六世,他原本的佛兰德斯伯爵头衔被“收回”。因此,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继而受封佛兰德斯伯爵,并且被任命为加来总督、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王国领地的总管。但1436年8月,在佛兰德斯作战时,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一败涂地。当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辞去军职回到伦敦时,他本已尽失民心,但依旧不改立场,毫不动摇地反对一切讲和建议。1440年,曾在阿让库尔战役中沦为俘虏的奥尔良公爵夏尔获释,并且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宣誓履行施加给他的获释条件。弥撒开始时,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便大步走出威斯敏斯特教堂。亨利五世在驾崩前留下过王命,即亨利六世成年后才可释放奥尔良公爵夏尔。这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最后一次重要的举动。随后,英格兰王国政府内主和派渐占上风。当时,温和而高贵的亨利六世刚刚十八岁,他全力加入主和派。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友人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逐渐成为亨利六世的左膀右臂。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虽然又活了六年,但事实上,他和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争斗胜负已定。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虽然不懈抗议,但徒劳无功。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一派大获全胜。1440年到1450年,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一派一直在亨利六世手下管理英格兰王国。 威斯敏斯特教堂内景 这是玫瑰战争真正爆发前,英格兰王国内部各政治派别对峙的第二阶段。1450年及随后的五年,是英格兰王国内部各政治派别对峙的第三阶段。此时,约克公爵理查德从爱尔兰返回英格兰。随后,英格兰王国政坛再次出现一场政治对峙,即约克公爵理查德与博福特派的对峙。此时,博福特派的代表是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侄子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1440年到1450年,英格兰政府努力摆脱与法兰西王国的战争。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曾在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中功勋卓著,如今他大力主和。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生于1396年,是第一代萨福克伯爵迈克尔·德·拉·波尔的孙子。迈克尔·德·拉·波尔是一位政治家,曾因效忠理查二世遭到流放。随后,他死在流放途中。早在亨利五世生前,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就已经从军,并且参加过多场对法兰西王国军队的战役。亨利六世幼年时期,他在军中步步高升。1429年,索尔兹伯里伯爵托马斯·德·蒙塔丘特在奥尔良阵亡后,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接任英格兰王国驻法兰西王国军队的总指挥官。攻打雅尔若时,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被圣女贞德俘虏,但他几乎立刻支付赎金,并且重返战场。1431年,经过十六年的戎马生涯,他回到英格兰,并且被召到英格兰枢密院任职。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见够了旷日持久的战争,知道战争是多么胜利无望,特别是在军费匮乏的情况下,军队的物资供给永远无法增加。因此,他加入博福特派,迎娶索尔兹伯里伯爵夫人爱丽丝·乔叟,即在奥尔良阵亡的英格兰王国驻法兰西王国军队前任总指挥官索尔兹伯里伯爵托马斯·德·蒙塔丘特的遗孀。索尔兹伯里伯爵夫人爱丽丝·乔叟的祖母是博福特家族的女性祖先凯瑟琳·斯温福德的姐姐。 攻打雅尔若 1440年后,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为和平寻求的努力逐步实现。1444年,他作为英格兰王国的首席代表出席图尔会议。这次会议讨论的是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的休战事宜,其中包括亨利六世的联姻一事。安茹的玛格丽特是亨利六世的联姻对象[11]。根据图尔会议达成的协议,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在陆地及海上停战十八个月。随后,停战协议延长到1449年。1445年[12],在法兰西王国的南锡,由亨利六世的代理人代为举行亨利六世与安茹的玛格丽特的结婚仪式。安茹的玛格丽特是法兰西国王查理七世的内侄女。人们希望她能协调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的利益冲突。但查理七世同意联姻的前提是英格兰王国政府同意签署撤离曼恩伯国的密约。对这一密约的讨论,英格兰枢密院的会议纪要没有提及,但英格兰枢密院不太可能没有考虑密约。由于密约在英格兰不得人心,英格兰王国所有大臣都不敢公开密约的内容。由于法兰西王国多次以强大的武力威胁,1448年,英格兰王国最终将曼恩伯国割让给法兰西王国。基于此,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或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都不可能赢得英格兰王国国民的喜爱。亨利六世由于与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及安茹的玛格丽特过从甚密,必定受到牵连。 亨利六世与安茹的玛格丽特的婚礼 1444年9月,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被亨利六世封为萨福克侯爵[13],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一道,在亨利六世统治下的英格兰枢密院任职。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追随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而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也是他们的坚定盟友。1445年,约克公爵理查德从法兰西召回。1447年12月,他被任命为爱尔兰总督。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虽然不赞成亨利六世与查理七世的侄女安茹的玛格丽特联姻,但发现自己大势已去。事实上,对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亨利六世印象不佳,并且有人怀疑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觊觎英格兰王位。1446年7月,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妻子格洛斯特公爵夫人埃莉诺·科巴姆还被囚禁在马恩岛,因为亨利六世中了“黑巫术”,她有重大嫌疑。英格兰枢密院没有召回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最终,1447年2月,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返回伯里出席英格兰议会会议时,因涉嫌叛乱被逮捕。据说[14],这场叛乱是他在威尔士发动的。囚禁在伯里期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患病。1447年2月23日,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去世。坊间盛传他遭人下毒身亡,并且谣言纷纷指向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但并非所有非暴力因素导致的暴毙都能归咎于毒杀。事实上,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一直患有肝病。多年来,很多人清楚他的健康状况。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从来没有真正强壮过,反而羸弱已久,随时可能身亡。一个多月后的1447年4月11日,年迈的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也去世了。他是最后一位对兰开斯特家族忠贞不贰的伟大政治家,“宛若天鹅绒帽,为英格兰遮挡了几多风雨”[15]。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去世后,亨利六世被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和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挟制。亨利六世几乎同时失去萨福克郡和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王国的属地,并且他将约克公爵理查德从法兰西召回的行为伤害了约克公爵理查德。很快,亨利六世变得有些精神错乱。人人心知肚明,亨利六世的命运陷入低谷。 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休战期间,安茹的玛格丽特与亨利六世的联姻结束时,约克公爵理查德从法兰西返回英格兰。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去世后,约克公爵理查德作为爱德华三世的曾孙,也拥有英格兰王位继承权。从他的父亲这一脉论,约克公爵理查德是爱德华三世第四子约克公爵兰利的埃德蒙的后裔。从他的母亲安妮·德·莫蒂默这一脉论,他是爱德华三世次子克拉伦斯公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的后裔。因此,他的王室血统定然比亨利六世更纯正。但在英格兰议会中,兰开斯特家族的成员拥有不可辩驳的王位继承权。此时,约克公爵理查德似乎也无意质疑亨利六世王位的合法性。但在动荡的历史时期,博福特派认为约克公爵理查德势力太过强大,不便生活在英格兰。因此,约克公爵理查德被赋予爱尔兰总督这一光荣职位,以防他在英格兰王国国内生事。但直到1449年7月,约克公爵理查德才真正动身前往爱尔兰。此时,英格兰王国仍与法兰西王国休战。英格兰王国国内,在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的领导下,英格兰枢密院继续执掌政务,但政绩并不显著,因为“私党与庇荫”的章程没能得到适当的遵守或执行。因此,英格兰王国的公共秩序不佳。1448年到1450年的《帕斯顿信札》充分证明诺福克郡的公共安全状况不良。英格兰王国其他郡县的治安也不太可能改善。自1431年,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坚持的外交政策是尽可能与法兰西王国维持体面的和平局面。此时,留驻法兰西的英格兰军队总指挥官是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1448年,他被授予萨默塞特公爵。与往常一样,诺曼底地区英格兰王国驻军的军饷时有拖欠。因此,掌控英格兰王国驻军、防止其暴动及掠夺占领地普通居民并非易事。此时,法兰西政府已经意识到自己处于上风。1449年3月,一群英格兰王国的士兵袭击布列塔尼公国边境,并且大肆掠夺富热尔。法兰西政府欣然抓住时机,重新发动对英格兰王国驻军的战争。没有证据表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或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与这次残暴行径有关。但这群英格兰士兵的首领是一名来自阿拉贡,曾被亨利六世授予嘉德骑士的雇佣兵。掠夺结束后,名叫弗朗西斯科·德·索里亚诺、人称“阿拉贡人”的英格兰士兵首领,写信禀告亨利六世说,这场掠夺曾得到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和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的授权。[16]无论如何,在此次事件中,法兰西王国军队夺得先机,英格兰王国军队没能即刻夺回富热尔。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虽然年轻时善于作战,但此时,对阻止法兰西王国军队的进攻无能为力。1449年6月24日,在法兰西王国的卡昂,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带领四千名英格兰士兵投降。[17]从那时起,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将余生精力倾注在英格兰王国,并且在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去世后,成为亨利六世的首辅大臣。 嘉德骑士的标志 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在卡昂向查理七世投降 然而在英军卡昂投降及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返回英格兰以前,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已经去世了。从一开始,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就知道与法兰西王国休战及联姻不受英格兰议会欢迎。尽管不愿为战争拨款,但英格兰议会一直沉迷在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中。值得赞扬的是,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甘冒风险与法兰西王国休战及联姻,是因为他认为和平对英格兰王国有利。但前往法兰西王国图尔的英格兰王国驻法兰西王国的大使馆前,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已经预料到他会得到亨利六世的支持。果然,他拿到1444年2月20日亨利六世的特赦令,对他在与法兰西王国谈判时的任何行为予以全面赦免及补偿[18]。1445年6月,英格兰议会下议院得到包括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在内的上议院的同意,以向国王提交请愿书的形式确认了特赦令,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得到《豁免议案》的全面庇佑。 然而,对英格兰议会而言,丢失在法兰西的领地是难以承受之重。英格兰议会愤怒的对象不是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而是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在英格兰议会眼中,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安排了亨利六世与安茹的玛格丽特的联姻,割让了安茹公国及曼恩伯国,因此,他应该为英格兰王国战败,失去在法兰西的领地等所有恶行负责。这些不幸,都是与安茹的玛格丽特联姻、放弃安茹公国及曼恩伯国造成的。1450年1月,当着英格兰议会上议院的面,英格兰议会下议院控告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犯有叛国罪。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被指控的罪行有:将英格兰王国领土贱卖给查理七世,密谋造反以拥戴自己的儿子为王,私自承诺将安茹公国和曼恩伯国割让给法兰西王国,并且将英格兰王国的机密出卖给查理七世[19]。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成功为自己做了辩护,维护了自身尊严。他原本可以声称,证据证人俱全,愿在英格兰议会上议院全面公开接受审判。但公开审判会将英格兰王国过去几年的历史抖搂出来,国王和政府的负面消息会曝光,甚或有灭顶之灾。因此,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希望得到亨利六世的怜悯。亨利六世令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离开英格兰五年。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是否认为流亡海外是对自己最安全的做法,或者他放弃获得公平审判的权利,转而流亡海外,会使亨利六世免于遭受对其过去几年政务的全面调查,一切尚未可知[20]。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悄悄将所有事务料理妥当,并且给自己七岁大的儿子写了一封告别信,但这封信要等儿子长大后才能拆阅。1450年4月30日,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动身离开。1450年5月2日,他乘坐的船被“塔楼的尼古拉”号巡逻船截获[21]。随后,在多佛路,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被斩首。实际上,即使“塔楼的尼古拉”号没有截获他,还有其他船等着抓捕他。 此时,在英格兰王国国内,亨利六世及其妻子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可以称得上是孤立无援。在这对夫妇的两个强大盟友及拥护者中,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已经离世,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还在诺曼底。英格兰王国的另一位重要人物约克公爵理查德身处爱尔兰。此时,即1450年6月,兰开斯特家族爆发了一次重大危机,即杰克·凯德的叛乱。就在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的案件办案期间,英格兰王国各地在一个绰号“蓝胡子”的人的领导下,爆发了骚乱集会。随后,这些集会不了了之,但肯特郡的骚乱较严重。肯特郡集会的发起者是一位爱尔兰人,[22]叫杰克·凯德,但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约翰·莫蒂默,并且声称是约克公爵理查德的表兄。此时,肯特郡的居民害怕英格兰政府试图收拾肯特郡,作为他们参与谋杀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的惩罚。毕竟肯特郡的居民及船都曾参与逮捕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的行动。因此,许多肯特郡居民聚集在杰克·凯德周围,并且发布了一份正式的讨伐英格兰政府的檄文。讨伐内容言之凿凿,包括控诉政府征收重税,[23]将约克公爵理查德驱逐出英格兰枢密院,[24]干涉全国各级议会选举自由,司法不公,特别是关于土地权属方面,因谋反丢失了法兰西领地。[25]杰克·凯德的控告,连同他的革新诉求,一同被送到英格兰议会。 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被斩首 政府有责任重视并平息民怨,但英格兰政府的当务之急是恢复社会秩序。亨利六世深谙其道。虽然许多被征平民拒绝“对付努力改进公共福利之人”,[26]但最终,亨利六世征集一万六千名士兵赶往布莱克希思镇压叛军。叛军撤退到塞文奥克斯的山林中。安茹的玛格丽特提议[27]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率领一支皇家军队清剿撤退到山林里的叛军。但在与叛军的初次交战中,皇家军队被打得溃不成军,统帅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阵亡。随后,杰克·凯德前往布莱克希思,即皇家军队撤退之地。面对前来谈判的英格兰政府代表枢机主教兼约克大主教约翰·坎普及白金汉公爵汉弗莱·斯塔福德[28],杰克·凯德趾高气扬,导致双方无法达成协议。亨利六世认为,英格兰政府撤退到沃里克郡的凯尼尔沃思城堡才是明智之举。在伦敦,兰开斯特家族的统治不得人心。实际上,伦敦已经沦陷,只剩下伦敦塔还由其统领托马斯·德·斯凯尔斯男爵为亨利六世掌管。1450年7月3日,杰克·凯德攻打伦敦桥,砍断了可抬起桥中央部分的绳索。他身着“缀满镀金钉的锁子铠甲”,可谓全副武装,气势汹汹。这身铠甲原是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的战袍。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就是统率皇家军队在塞文奥克斯与杰克·凯德率领的叛军交战时被杀的。“现在,我是这座城的莫蒂默领主,”杰克·凯德边说边用佩剑击打伦敦石[29]。因税收招惹众怒的财政大臣萨伊和塞莱男爵詹姆斯·法因斯,被伦敦塔的统领[30]托马斯·德·斯凯尔斯男爵交给杰克·凯德统领的叛军。随后,叛军将财政大臣萨伊和塞莱男爵詹姆斯·法因斯在齐普赛街处决。接下来,叛军撤退到萨瑟克区,因为他们觉得待在泰晤士河南岸更安全。 杰克·凯德 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 伦敦石 萨伊和塞莱男爵詹姆斯·法因斯被叛军处决 伦敦市市长及多数伦敦市民请求伦敦塔统领托马斯·德·斯凯尔斯男爵保护他们的生命及财产安全。他们意识到杰克·凯德对法治、安全的承诺不过是阳奉阴违。在和平人士眼中,暴徒的统治无异于滔天灾祸。因此,深陷秩序混乱时,伦敦市民们便寄希望于参加过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战争且留在英格兰的老兵。托马斯·德·斯凯尔斯男爵曾是贝德福德公爵约翰手下的一名指挥官。他在伦敦塔塔楼下令发射火炮,轰炸叛军。与此同时,他派遣曾英勇保卫法兰西勒芒的英雄马修·高夫守卫伦敦桥。马修·高夫称得上是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战争中最有战斗力的英格兰士兵。在这位身经百战的士兵的帮助下,伦敦市民们同仇敌忾。1450年7月5日晚,伦敦市民与叛军彻夜浴血奋战。直到1450年7月6日上午9时,战火方息。由伦敦市民组成的武装力量将叛军逼退到伦敦桥南端的木柱边上。随即,叛军再次反扑,放火烧毁桥边的房屋。[31]如此一来,触目可及的是怀抱孩童的妇女们纷纷跳入河中躲避火灾的悲惨画面。叛军向北逼近,一直杀到圣马格纳斯街角。然而,伦敦市民众志成城,又将叛军击退到泰晤士河南岸。接着,叛军与伦敦市民休战一日。成功坚守伦敦城主要归功于伦敦市民们的骁勇作战。然而,带领伦敦市民抵御叛军的士兵马修·高夫英勇牺牲了。1458年,约翰·法斯特尔夫爵士留下遗嘱,为参加过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战争的老战士马修·高夫的灵魂祷告[32]。 亨利六世撤到凯尼尔沃思城堡时,时任英格兰大法官的约克大主教枢机主教约翰·坎普与温彻斯特主教威廉·韦恩弗利特留守伦敦塔。他们带着国玺来到萨瑟克区,起草大赦的旨意并加盖玺印。他们到达萨瑟克区的时机对英格兰王国政府十分有利。此时,经过前夜的一番苦战,杰克·凯德率领的叛军刚刚败退,士气低落。因此,大多数叛军成员欣然接受赦免的旨意,并且折返回乡,但杰克·凯德及部分叛军中的亡命之徒仍在做困兽之斗。叛军中的这些成员很可能是杰克·凯德从马歇尔希监狱和王座法院监狱释放出的囚犯。杰克·凯德将掠夺来的财宝放在一处,镇定自若地将财宝装到开往罗切斯特的一艘驳船上。杰克·凯德本人带领叛军从陆路撤退,并且试图全力攻占昆伯勒城堡。然而,他们发现昆伯勒城堡的指挥官誓死保卫城堡,并且早已做好作战准备。杰克·凯德惊觉大势已去,便乔装改扮。然后,杰克·凯德独自出发,逃往萨塞克斯郡的刘易斯避难。但肯特郡新任郡长亚历山大·伊顿追踪杰克·凯德到黑斯廷斯附近希思菲尔德的一座花园。经过一番激战,杰克·凯德虽然拼命抵抗,最终沦为阶下囚。在押回伦敦的途中,自封“肯特郡郡长”的杰克·凯德伤重不治。这场叛乱彻底平息。在对叛乱的清算过程中,据说亨利六世宽大为怀。亨利六世本应处决五百人,但最终,他只处决了八人。 温彻斯特主教威廉·韦恩弗利特 马歇尔希监狱 这只是当时英格兰王国诸多地方叛乱中的一起。显然,兰开斯特家族的统治濒临垮台。此时,即使是教会也自身难保。1450年6月29日,大约与杰克·凯德的叛乱同时,索尔兹伯里主教威廉·艾斯库在艾丁顿念过弥撒经后,“被他的佃户们从圣坛上拉下来。他的佃户们扯着他的白麻布圣职衣和脖子上的圣带,将他拖到山顶上,扒了他的衣服,无耻地将他杀害[33]”。早在1450年1月,奇切斯特主教、掌玺大臣亚当·莫林斯,也叫亚当·莫利纽克斯,在朴次茅斯被士兵杀害。当时,他去慰问士兵的目的很单纯,只是希望在士兵们随同托马斯·凯瑞爵士远征诺曼底前,拖欠的军饷能发放给士兵们。对一个真正强大的政府来说,杰克·凯德的叛乱根本不足为惧。当然,如果政府足够强大,那么不会有人想发动叛乱。在英格兰靠近威尔士或苏格兰泽地边界的边远地方,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和平,也可能从没有真正臣服于英格兰政府。但如今,伦敦周边各郡也是同一番景象,骚动叛乱频发。与此同时,最后一批英格兰士兵被驱逐出诺曼底。1450年8月22日,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最后一个据点瑟堡失守了[34]。英格兰缺乏伟人领袖和能人志士。有首诗这样悲叹: 根茎[35]腐烂,天鹅[36]无望, 耀眼灯号[37]失去光芒。 若非万能上帝庇护, 英格兰唯剩悲伤。 城池[38]已失,关爱成伤。 闸门[39]关闭; 唯有天鹅绒帽[40], 为吾等遮挡黄沙风暴。 野猪[41]远在西方 何时持盾提矛护我阵仗。 猎鹰[42]扶摇,盘旋何往 觅得佳处筑巢安康[43]。 显然,这些华丽的诗句是约克公爵理查德的支持者写的。看来,不只肯特郡的叛军认为英格兰王国需要约克公爵理查德从爱尔兰归来。约克公爵理查德虽然没在法兰西、爱尔兰立下赫赫功勋,但展现出卓越的品质,即毅力及良好的管理能力。他一直沉默温和、克制自我。人们对他的信任并非出自他任何形式的自吹自擂。无论被安排何种任务,他都能卓有成效地完成。当执政大臣明目张胆地嫌恶他时,他也能应对得体。他天性沉默,也不乏杀伐决断的才能。如今,他意识到自己的时机到了。1450年9月月初,约克公爵理查德离开爱尔兰来到威尔士。大约在同一时间,即1450年9月11日前,丢失整个诺曼底的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也回到英格兰。他曾官至国王的御前大臣。因此,亨利六世面临一大抉择,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和约克公爵理查德中,任命谁为首辅大臣? 注解: [1]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1834年,第3卷,第26页。——原注 [2]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1834年,第3卷,第19页和第20页。——原注 [3] 原文为科英布拉公爵菲利普,但实际上,科英布拉公爵彼得是亨利六世的表弟。 [4] 以上各例均选自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3卷,第19页到第45页。——原注 [5] 约瑟夫·史蒂文森:《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伦敦,朗文-格林,朗文和罗伯茨公司,1861年,第1卷,第60页,注释2。——原注 [6] 约瑟夫·史蒂文森,《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伦敦,朗文-格林,朗文和罗伯茨公司,1861年,第1卷,第61页的注释。——原注 [7]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3卷,第47页和第271页。——原注 [8] 详见加来驻军的军饷信息,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3卷,第42页。——原注 [9]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3卷,第51页。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作为护国公的职责,只是“实际保卫英格兰王国的监督之职”。参见《议会卷宗》,第4卷,第326页,引自托马斯·弗雷德里克·陶特的《国家人物词典》,1885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词条。——原注 [10]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1586年,第3卷,第583页。——原注 [11]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卷,第624页。——原注 [12] 《日期核实的艺术》,第3章,第55页。安茹的玛格丽特的父亲是洛林公爵安茹的勒内。——原注 [13] 最初,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为萨福克伯爵。1444年9月,他被赐予萨福克侯爵头衔。1448年,他被赐予萨福克公爵头衔。 [14] 实际上,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曾发动叛乱。——原注 [15] 《政治诗》,第2卷,第221页。——原注 [16] 约瑟夫·史蒂文森:《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伦敦,朗文-格林,朗文和罗伯茨公司,1861年,第一章,第282页到第285页。试比较“诺曼底兵力减少”和约瑟夫·史蒂文森:第6页。——原注 [17] 勃艮第的让·德·沃林:《大不列颠编年史》,第157页。——原注 [18]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6卷,第10页。——原注 [19] 起诉书引自威廉·斯塔布斯:《英格兰宪法史》,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第3章,第152页到第153页。——原注 [20] 威廉·斯塔布斯的《英格兰宪法史》倾向于最后一观点。威廉·斯塔布斯:《英格兰宪法史》,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第3章,第154页。——原注 [21]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第632页。——原注 [22]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原注 [23] 当时,英格兰王国的税率很高,但由于财务状况不佳,政府收到的税金很少。——原注 [24] 讨伐檄文中没有提到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名字,但对此,英格兰议会上议院的议员心知肚明。——原注 [25]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第633页。——原注 [26]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第633页。——原注 [27]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第633页。——原注 [28] 与阵亡的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不是同一个人。 [29] “坎德威克或坎农街南侧,矗立着一块名为伦敦石的巨石,底部固定在地下深处。伦敦石被固定在此处的原因不详。时间或其他记载皆无。”斯都:第84页,引用坎宁安的《伦敦手册》,1850年,第301页。——原注 [30]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1904,第1章,第72页。记载道:托马斯·德·斯凯尔斯男爵允许萨伊和塞莱男爵詹姆斯·法因斯在伦敦市政厅内当着杰克·凯德的面受审,是奉国王亨利六世之命行事。这道命令是国王亨利六世撤退到凯尼尔沃思堡前下达的。——原注 [31] 伦敦桥“两侧房屋林立,仿佛一条绵延不断的街道,中间有一定的‘空地’,沿线又有‘链柱’”。1757年到1758年,这些房屋被拆除。坎宁安:《伦敦手册》,第297页。——原注 [32]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3章,第157页。——原注 [33]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第636页。——原注 [34] 勃艮第的沃林:《大不列颠编年史》,第161页。——原注 [35] 指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原注 [36] 指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原注 [37] 指埃克塞特公爵约翰·霍兰。——原注 [38] 指法兰西的鲁昂。——原注 [39] 指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原注 [40] 指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原注 [41] 指德文伯爵托马斯·德·考特尼。——原注 [42] 约克公爵理查德。——原注 [43]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6卷,第26页。试比较,詹姆斯·盖德尔那:《帕斯顿信札》,第1章,第66页及《政治诗》,第2卷,第221页到第223页。——原注 [book_title]第5章 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与约克公爵理查德之争 精彩看点 亨利六世幼年的教育——亨利六世加强专制——亨利六世重用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英格兰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约克公爵理查德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性格的对比——托马斯·扬的请愿——亨利六世拒绝托马斯·扬的请愿——约克公爵理查德第一次“兵谏”——约克公爵理查德与亨利六世第一次和解——英格兰王国的暂时和平 亨利六世体魄不算强健,性格不算强势。但在许多方面,他都是英格兰王国历任君主中最具魅力的一位。单论信仰的虔诚及性格的善良和慷慨,他与法兰西王国的“圣路易”路易九世不分伯仲。在罗马天主教教会眼中,亨利六世是一位殉道士。因此,他甚至被封为圣徒。[1]终其一生,亨利六世虽然并不睿智圣明,但品德高尚,人人对他赞颂有加。他先后经由母亲瓦卢瓦的凯瑟琳、埃克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及可信赖的沃里克伯爵理查德·比彻姆抚养,并且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英格兰枢密院规定了国王的职责。国王职责条例记述的内容十分有趣。与其他条例一样,国王职责条例的内容以第一人称叙述,活灵活现,仿佛出自六岁的小国王亨利六世之口:“亨利六世一众人等接受大臣问安。考虑到少年时期为学习良时,须以礼仪、文学、语言、修养和礼貌及王室成员应具备的各类美德和学识展开教育,希望未来,敬受上帝恩典时分,方能自律,以维护王室荣誉财产。我等谨怀忠告和赞同……甄选沃里克伯爵理查德·比彻姆担此重任……[2]”亨利六世的老师沃里克伯爵理查德·比彻姆恪尽职守,年幼的亨利六世在和谐的教育氛围中成长,是一位简朴、安静的男孩。如果考虑到他出生在一个聪明但有着各种家族遗传病的家庭,那么作为一个男孩,亨利六世早熟、爱好学习。可能由于秉性容易紧张,本该拦着他,让他学习步伐慢一下。但国家政务紧急,英格兰枢密院只得早日将他带入公共政治生活。四岁时,亨利六世由伟大的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和埃克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左右牵着手,迈上圣保罗大教堂的祭坛。仪式结束后,亨利六世被扶上一匹“骏马”的马背,绕着伦敦城的大街小巷巡游。[3]此外,他对打猎驯鹰略知一二。平日里,亨利六世一本正经、早熟稳重。但对一个双亲家族史如此不祥的男孩而言,这样的性格是最糟糕的事情。亨利六世的祖父亨利四世患有全身肌无力症及慢性皮肤病,这可能是冈特的约翰过分荒淫的生活造成的。他的外祖父法兰西国王查理六世患有严重的间歇性疯病。如此看来,亨利六世生来运气不佳。随后,他十分不幸地被拖进这样的生活,令这位头脑冷静的君主心智不堪重负。此时,英格兰王国似乎日趋衰败:境外战乱不断,英格兰枢密院内钩心斗角,英格兰王室成员间争吵不休,地方叛乱频发。亨利六世本性温顺柔和,夹在大臣们心怀鬼胎的谏言和诉求中,必定苦不堪言。英格兰国王的收入原本来自征收的国家公共服务费,但由于亨利六世的慷慨无度所剩无几。[4]因此,英格兰的普通士兵拿不到军饷,司法正义不加管制竟成为公然的买卖。作为英格兰国王,亨利六世收入微薄,但可喜的是,1440年和1441年,他竟能出资分别创建伊顿公学和剑桥大学国王学院。人们一致认为,在购买土地、推动对伊顿公学及剑桥大学国王学院的捐赠方面,亨利六世表现出卓越的才能。作为一个男人,他身材高瘦。在昔日的画像中,他双手轻握,面容恬淡柔和。夹在党派斗争中,亨利六世痛苦不堪,无法甄别各派的是非对错,甚至总是轻易被端庄威严、意志坚定的妻子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牵着鼻子走。亨利六世常常抱怨王宫中人言烦扰,使他几乎无法“夜以继日地”专心读书。每当备受煎熬或恼怒烦躁时,他通常只会嘟哝“真是的,真是的”,但从不口出恶言。[5] 路易九世 圣保罗大教堂 伊顿公学 剑桥大学国王学院 对待朋友,亨利六世真诚专一。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一优秀品质给他带来麻烦。最初,兰开斯特家族打的旗号是建立君主立宪制,顺从英格兰民众的意愿。这与理查二世的专制行径形成鲜明对比。在选择大臣和英格兰枢密院委员时,亨利四世需要征得英格兰议会的批准。亨利五世在位时,在用人方面,他多数时间能与英格兰议会达成一致意见。但到了亨利六世,从某些方面而言,这位兰开斯特家族最温和、顺从的君主开创了一种全新的体制。一旦有能力亲政,亨利六世就开始直接绕过英格兰议会,自主选择大臣与英格兰枢密院委员。因此,从某种程度上,亨利六世广受指摘,被人指责为徇私偏袒。据说,他曾提拔英格兰民众或英格兰议会不喜欢的人掌权。当然,这并不能完全说是偏袒。真正的偏袒应该是将没有在基层经过长期历练的亲信提拔到高位。然而,亨利六世提拔的大臣们都是值得信赖的人。枢机主教约翰·坎普经验丰富,聪明睿智,并且对亨利六世忠心耿耿。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虽然来自普通官宦家庭,但在1431年进入枢密院时,已经有十六年军旅生涯的磨炼,是一位历经过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战争的老兵。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也非一步登天。在孩童时期,所有博福特家族的成员都接受过侍奉王室的培训。1450年,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有过至少二十年侍奉王室的经验。 然而,亨利六世是一位擅长异想天开的君主。他的谋臣虽然不全是亲信,但总体上不得人心。杰克·凯德就曾控诉过约克公爵理查德遭英格兰枢密院任意驱逐。这一控诉也是许多正义之士的心声。虽然中世纪的国王无疑有选择臣子的权利,但所选之人应该是国之栋梁,他们必须通过文治武功证明自己的能力。只有强大的国王才有非凡才能。他必须知人善任、明辨是非,然后才能无所畏惧地走自己的路。但亨利六世无视英格兰议会的意愿,并且因其失败的决策受到谴责。此时,英格兰王国面临诺曼底领土失守,加来岌岌可危,海军发展无人重视,财政毁于一旦,公共秩序混乱不堪等一系列问题。实际上,兰开斯特家族内部的管理已经陷入瘫痪。1450年,当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和约克公爵理查德回到英格兰时,英格兰正处在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在法兰西战败连连。约克公爵理查德尽管功勋并不卓著,但声望颇高。此时,亨利六世需要做出重大抉择,如果选择约克公爵理查德作为首辅大臣,那么亨利六世将得到国内中产阶级、强大富有的贸易商及大部分贵族的支持,并且这样做会为英格兰王国带来和平,但无异于与约克公爵理查德同享英格兰王位。反观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在英格兰,他声望不高。近年来,他也没有立下大的功勋,反而给世人留下屡战屡败的坏印象。但他的家族,即博福特家族,追根溯源有一半王室血统,并且他一直誓死追随兰开斯特家族。兰开斯特家族与博福特家族荣辱与共。因此,有着邪恶天才[6]之称的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被兰开斯特家族选中。1450年9月11日,他成为英格兰王国治安总管。[7] 任命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为英格兰王国治安总管很可能与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干涉这一职位的任命有关。在英格兰,法兰西王国出身的王后难得做到像她这样成功。这往往需要坚强的意志及自我行事的欲望。亨利六世特别适合有行事原则的妻子,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十分称职。她忠于丈夫亨利六世,维护儿子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并且对政务很有主见。自从1445年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将她带到英格兰以来,她就坚定地支持博福特一派。她一直怀疑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去世后,她又怀疑约克公爵理查德。显然,在她及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背后势力的打压下,约克公爵理查德被逐出英格兰枢密院并被派往爱尔兰担任爱尔兰总督。几乎可以肯定,在她的干涉下,1450年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被任命为英格兰王国治安总管。这一职位统领英格兰王国的所有军事力量。毫无疑问,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十分独断专行。随着玫瑰战争的爆发,她变得冷血,甚至残酷,像嗜杀成性的士兵在战斗过后处决俘虏般残忍。如果不是外国人,那么她杀伐决断的性格可能会为世人容忍甚至为人所喜。《帕斯顿信札》中记载着一段她在英格兰一次旅行时的情节,不禁让读者联想起伊丽莎白一世的形象。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曾到诺里奇游玩,并且派人邀请玛格丽特·帕斯顿的堂妹,一位未婚女士。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十分满意玛格丽特·帕斯顿堂妹的仪态,并且当即建议她找个夫君,似乎愿意为此积极张罗。[8]在社会关系方面,铁血手腕及某种程度的专制态度,如果与仁慈善良相结合,那么并非不招人喜爱。但到了国家政治层面,特别是在党派政治方面,这些特质可能会招惹仇恨。1451年1月,玛格丽特·帕斯顿写了封书信通报消息,[9]透露出对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截然不同的印象:“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提出五项要求,希望英格兰议会予以批准”:第一项,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应该拥有英格兰王国的“全面统治权”。第二项,由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任命大法官和主要政府官员。第三项,由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授予所有主教职位及俸禄。第四项,为王室分配足够的收入。玛格丽特·帕斯顿并“不知晓”第五项要求的内容。不过,既然前四条已经索取无度,英格兰王国也就不剩什么供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罗列在第五项里了。人们常常提及的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性格的另一个缺点,即她贪恋钱财,迫切地想要分得任何可能归于亨利六世名下的土地。譬如,1447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去世后留下的庄园。然而,有一点不容忽视,即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与丈夫亨利六世一样热衷于创办慈善基金会。她曾与剑桥的圣博托尔夫教区长安德鲁·多基特共同出资,创办了剑桥大学王后学院。 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 剑桥大学王后学院 约克公爵理查德曾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有过节,使约克公爵理查德认为自己被贬到爱尔兰是因为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从中作梗。1446年,在诺曼底,约克公爵理查德为“健全、清醒、明智”的英格兰政府保驾护航五年后,原本预计自己的任期将延长。事实上,英格兰枢密院的确将约克公爵理查德的任期延长了五年。但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说服亨利六世取消此项任命,并且由自己取而代之。时任圣奥尔本斯修道院院长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声称这才是“玫瑰战争”爆发的“初因”。[10]因此,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前往诺曼底上任,对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统治造成灾难性影响。此时,约克公爵理查德被体面地贬到爱尔兰担任爱尔兰总督。现如今,在法兰西屡败屡战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回到英格兰占据英格兰王国治安总管的高位,掌控英格兰王国的军事力量,成为议事桌上举足轻重的政治人物。然而,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被广大民众憎恨,约克公爵理查德几乎被普遍视为唯一能拯救英格兰王国的人。 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与约克公爵理查德的性格值得一谈。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但约克公爵理查德绝非完美无缺。1452年,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时年四十六岁。他相貌堂堂,性格温和,待人彬彬有礼,渴望在英格兰王国伸张正义。他是冈特的约翰的嫡系后裔,血缘上与王位继承人十分相近。虽然1396年和1407年,博福特家族得到合法婚生地位,但随后的《英格兰议会法案》剥夺了博福特家族王位继承权。当然,其英格兰王位继承权可能会再次被《议会法案》剥夺,但没有迹象表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曾觊觎英格兰王位。亨利六世的儿子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出生前,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一直对亨利六世忠心耿耿。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出生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更是为英格兰王室投身到第一次圣奥尔本斯战役中。英格兰枢密院及英格兰议会对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群起而攻时,亨利六世和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毫不迟疑地站在他身后力挺他。显然,亨利六世与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从没怀疑过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的忠诚。 一方面,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的品格不算十分伟大,但他勇气可嘉,忠诚可鉴,并且正如他的结局呈现的,他敢于自我牺牲。然而,另一方面,据说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贪恋钱财,传闻担任诺曼底总督时,由于敛财,他堕落失德。1453年,从约克公爵理查德起草的控诉书中,我们可以找到指控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贪污渎职的内容[11]。此外,对因割让安茹公国和曼恩伯国失去生计的英格兰人,法兰西王国政府向他们支付补偿金共计七万二千法郎。据说,这笔巨款被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私自挪用。法兰西同一时期历史学家利西厄教区主教托马斯·巴赞[12]基本上认同这些对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的指控[13]。当然,对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财务失信的指控并没有得到证实。兰开斯特家族统治时期,英格兰王国国内外政府的账目混乱不堪,特别对下级官员来说,为他们提供了大量侵吞公款的机会。英军的军饷似乎一直被拖欠。为凝聚士气,英军的将军们不得不自行垫付军饷。这些将军们怀着侥幸心理,希望英格兰王室下拨经费时,能补上自己的垫付款。因此,将军们愿意自掏腰包垫付军费,如他们会支付一千英镑给手下的士兵或军需仓库承建商。随后,六个月或一年后下拨军费时,他们可能会实事求是地拿回垫付的一千英镑。如果军费账目记录妥当,将军们向政府提出请款申请与后来政府发放的军费数目相符,就不会出现侵吞军费中饱私囊的问题。但如果政府军费账目混乱,并且将军们多年前向政府提出的请款一直没有发放,那么合法补发垫付款与真正侵吞公款难以区分就不足为奇了。但有一点可以证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的诚实。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家财万贯,并且从叔父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处继承大量财产。1451年到1453年,在加来担任总督期间,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从自己的财产中拿出很大一笔用于垫补英格兰王国在加来驻军的军费,金额高达二万一千六百四十八英镑十先令。1449年,英格兰议会通过一项法案补发这笔垫付款,但补发款是否真的发放不得而知。[14] 托马斯·巴赞 如果约克公爵理查德活得长一些,那么揣度他的性格会更容易。在尚未施展宏图大志,没有登上权力巅峰前,约克公爵理查德命丧韦克菲尔德战场。在性格的某些方面,他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大相径庭。毫无疑问,尽管忠诚并不在其优秀品质之列,但约克公爵理查德确实是一位很有声望的政治家,也是一位卓尔不凡的军事家。在法兰西,他展现出卓越的管理才能及作战能力。担任爱尔兰总督期间,他形象良好、威望颇高。数年里,爱尔兰一直忠于约克家族。约克公爵理查德清楚地看到英格兰的不幸,即缺乏强有力的公正政府。在亨利六世第一次发疯病,约克公爵理查德任职英格兰王国护国公的几个月内,约克公爵理查德妥善治理国家,确保英格兰王国国内的公正与秩序。在英格兰议会中,商人及中产阶级是他坚定不移的支持者,也是他治国理念合理的最佳证明。他主张国家应该公正有序,中央政府不应该过多干涉地方事务。兰开斯特家族的政府对英格兰各地司法行政[15]的干涉遭到人们的谴责。杰克·凯德叛乱时期,人们曾呼吁约克公爵理查德前来拯救英格兰,使其免受内部邪恶势力的摧毁。但英格兰王室,即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和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等人的行为令人们对政府良治的幻想破灭。英格兰民众不喜欢这二人,但由于亨利六世的固执或仁慈,安茹的玛格丽特和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仍然把持朝政。然而,约克公爵理查德,英格兰王国出色的政治家、严谨的管理者,也是国王之外具有王室血统的亲王,却不得重用。由于卑鄙的“暗中”势力作祟,约克公爵理查德没有事情可做,壮志难酬。难怪最终他逐渐得出一个结论,即英格兰议会下议院扼腕的那个“冷静和明智的政府”,如果要扫清博福特派的势力,那么首要条件是强行革除英格兰枢密院内的各种弊端,并且赢得各方和平力量的支持,拥护自己总理英格兰王国大局。 约克公爵理查德是否觊觎王位,特别在亨利六世的儿子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出生后,他是否有这种想法,我们根本无法断定。或者在亨利六世的余生及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年幼时,约克公爵理查德对能强势获取英格兰王国护国公地位已经心满意足。或者权势令他利欲熏心,一旦坐上护国公的位子,约克公爵理查德就很可能成为理查三世式的人物。但约克公爵理查德与他的儿子,即后来的理查三世截然不同。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坚定品质并没有被这一时期的内战削弱,他优秀的道德品质也没有因他意识到自身的缺陷而崩溃。约克公爵理查德总是表现出强大的自制力。他的父亲剑桥伯爵科尼斯堡的理查德被亨利五世以叛国罪处决。约克公爵理查德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但他似乎无意向兰开斯特家族复仇。兰开斯特家族花了二十年时间耍尽阴谋诡计,试图引诱约克公爵理查德起兵造反。亨利六世统治期间,约克公爵理查德过着身心备受煎熬的日子,因为如同多数兰开斯特家族的官员一样,他必须恪尽职守,但几乎无法获得俸禄。任职爱尔兰总督的两年间,他没有获得一分一毫的俸禄,但做到了政绩斐然。1450年秋,约克公爵理查德自爱尔兰回国。此时,英格兰政府穷困潦倒,连他应得的俸禄都没有补发,唯一的补偿只是给予他一年向加来免关税出口羊毛的权力。 1450年9月11日,亨利六世钦命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为英格兰王国治安总管时,便清楚地表明旧的政府制度仍将继续,约克公爵理查德仍然被排除在英格兰政府之外。“亨利六世这种疯狂的行为表现出他傲睨天下的一面。”[16]大约与此同时,约克公爵理查德从爱尔兰出发,来到威尔士的博马里斯。但他发现自己遭到英格兰王室官员的抵制,不让他进入博马里斯。因此,他转移到附近其他地方,并且安全登陆。虽然他已经卸任爱尔兰总督,但他离开时,爱尔兰比前几年更安全。当然,他在英格兰要办的事很多。在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威尔士庄园内,一批新的追随者加盟其麾下。接下来,他逐步向伦敦进发。1450年10月6日,他的一名家臣曾致信约翰·帕斯顿。信中透露,此前,约克公爵理查德曾会晤亨利六世,就英格兰王国的事务展开一番恳谈[17]。约克公爵理查德力劝亨利六世对被指控犯有叛国罪的人依法审判,绝不姑息。事实上,约克公爵理查德与亨利六世谈话的内容围绕着“一切归于司法正义”,以及“遵循英格兰议会下议院的意愿”展开。大概1450年9月月底前,约克公爵理查德才到达伦敦。最终,他不得不出手打败威斯敏斯特宫的长矛守卫,[18]才结束这段一波三折的旅程。在呈递给亨利六世的法案或声明中,约克公爵理查德坚称自己是亨利六世“真正忠实的部下和仆人”。亨利六世予以书面答复:“申明、宣称并承认约克公爵理查德为我们真正忠实的国民、我们忠实的堂亲。”在另一封信中,亨利六世承诺建立一个“与从前不一样的英格兰枢密院”。在新的英格兰枢密院中,亨利六世将拥有更大的权力,约克公爵理查德将成为英格兰枢密院委员之一。[19]此外,亨利六世承诺强化革新力度,广纳贤才,无论贫富,只求优秀出色。根据这一承诺,1450年11月6日,英格兰议会举行会议商讨大法官在开幕致辞中宣布的三件大事:保卫英格兰王国,保卫英格兰国王在法兰西吉耶纳公国的臣民,平定叛乱并稳定英格兰王国国内局势。无论怎样,英格兰议会下议院对约克公爵理查德深信不疑。当时,各级议会选举常常腐败不堪。对选举中存在的腐败现象,约克公爵理查德并没有放任不管。《帕斯顿信札》透露,在诺福克郡,约克公爵理查德和诺福克公爵约翰·德·莫布雷事先冷静地确定了两位郡选议员的人选。[20]实际上,在两位诺福克郡郡选骑士候选人中,仅有一人能当选诺福克郡郡选议会议员,但被替代的新候选人,对约克公爵理查德应该也是有利的。英格兰议会下议院选出的议长威廉·奥尔霍尔爵士是约克公爵理查德的老朋友和最积极的支持者。由于英格兰议会特地召集会议,探讨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事务,再次调查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在法兰西战场的指挥已经不可避免。整个中世纪及其之后多年,如果某位大臣执行错误的政策,那么他不但可能要面临议会的不信任投票,而且可能被罢免,甚至会被判处极刑。英格兰议会下议院的控诉得到亨利六世的回应。1450年12月1日,亨利六世只能下令将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软禁在其黑衣修士区的家中。由于担心亨利六世可能宽恕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的过错,如同亨利六世曾试图宽恕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那样,一帮暴徒闯进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的家中。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不得不逃到德文伯爵托马斯·德·考特尼的船上。随即,约克公爵理查德否认参与这场骚乱,并且伦敦全城下令,任何人不得发动骚乱,违者处死。这项命令得到切实执行。为彰显新的和谐形势,亨利六世及英格兰王国的贵族们在整座城市进行了盛大的游行。1450年12月18日,亨利六世宣布英格兰议会休会,并且前往格林尼治宫欢度圣诞节。他希望在圣诞假期,人们能忘记审判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一事。1450年年底,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已经被任命为加来总督。这是英格兰国王下面最高的官职。担任加来总督,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只需要偶尔离开英格兰去加来处理当地事务。与此同时,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还被授予英格兰王室内务总管一职。[21]这位不得人心的大臣得宠之势更甚以往。 博马里斯遗址 1451年1月20日,英格兰议会重新开会,并且向亨利六世施加了新一轮的压力。亨利六世面临罢免一些不得人心的心腹宠臣。英格兰议会下议院向亨利六世请愿,但显然,英格兰议会下议院的议员受到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唆使。在这些议员中,有人向亨利六世请愿,希望亨利六世罢免其手下最重要的三十名心腹。亨利六世的三十名心腹包括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萨福克公爵夫人爱丽丝·乔叟、考文垂教区兼利奇菲尔德教区主教威廉·布思[22]、过去七年一直是枢密院委员的格洛斯特修道院院长雷金纳德·博尔思[23]、达德利男爵约翰·萨顿四世[24]。迫于英格兰议会的压力,亨利六世将这三十名心腹中的一些人罢免,但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不在罢免名单中。随后,英格兰议会中一位来自布里斯托尔议会的议员托马斯·扬以亨利六世尚无子嗣为由,提议确立约克公爵理查德为英格兰王位法定继承人。在约克公爵理查德看来,提议自己为英格兰王位继承人多此一举。约克公爵理查德是约克公爵兰利的埃德蒙的孙子,安妮·德·莫蒂默的儿子。如果亨利六世没有后嗣,那么约克公爵理查德就是英格兰王位理所当然的合法继承者。看起来,英格兰王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继承人。如果亨利六世拒绝接受请愿,那么表明在他心中,王位继承人还有其他人选。此时,除了博福特家族的分支,在英格兰,亨利六世是冈特的约翰一脉的唯一后嗣。虽然《英格兰议会法案》承认博福特家族的合法婚生地位,但剥夺了这一家族的王位继承权。如果亨利六世驳回托马斯·扬的请愿书,那么如同拒绝约克公爵理查德继承英格兰王位的诉求。这样,亨利六世就在为博福特家族成员继承英格兰王位铺路。博福特家族的成员中,只有两人具备继承英格兰王位的资格。一位是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另一位是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已故兄长萨默塞特公爵约翰·博福特的女儿玛格丽特·博福特夫人。亨利六世驳回了托马斯·扬的请愿书。他清楚,作为臣子,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碌碌无为,不得人心,整个英格兰王国都迫切希望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退出英格兰政府。然而,亨利六世不仅拒绝将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逐出英格兰枢密院,甚至意欲钦点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为顺位优先于约克公爵理查德的王位继承人。此时,人们开始认为英格兰王国不仅需要重整朝纲,而且需要改朝换代。[25] 格林尼治宫 玛格丽特·博福特夫人 这就是亨利六世拒绝托马斯·扬请愿的后果。亨利六世很可能没有打算断然否认约克公爵理查德为英格兰王位继承人,但前提是亨利六世驾崩时没有后嗣。另一种可能是亨利六世打算承认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为英格兰王位继承人。亨利六世的目的可能只是为避免被迫接受约克公爵理查德担任英格兰王国首辅大臣。一旦约克公爵理查德被宣布为英格兰王位继承人,亨利六世就无法忽视约克公爵理查德谋求英格兰王国政府高位的请求。亨利六世和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十分忌惮约克公爵理查德,并且决心扶持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就这样,亨利六世拒绝了托马斯·扬的请愿。 当然,亨利六世的所作所为都在其权力范围内。他可能为自己拒绝托马斯·扬的请愿辩解说,请愿之事考虑不周,亦无必要,自己和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仍正当年,尚有希望生养子嗣。从亨利六世的立场来说,这一说辞合情合理,尽管会引起人们的不安,担忧他有意扶持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继承英格兰王位。然而,亨利六世不止拒绝托马斯·扬的请愿。随后,他以各种方式公开谴责托马斯·扬的请愿及其意图。亨利六世一如既往地宠信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他只等1451年6月英格兰议会解散,就下令逮捕托马斯·扬,并且将托马斯·扬囚禁在伦敦塔。毫无疑问,亨利六世很早就想逮捕托马斯·扬,但当时仍处于英格兰议会会期,亨利六世不敢公然侵犯英格兰议会议员的请愿特权。然而,事实上,无论亨利六世何时逮捕托马斯·扬,都不是明智之举,因为无论托马斯·扬的请愿多么轻率,其言行都没有触犯法律。先不说对托马斯·扬的任意非法监禁,单将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留在英格兰朝堂,就足以说明亨利六世并非真正英明的立宪君主。最初,兰开斯特家族能超越其他王位继承顺序靠前的贵族,登上王位,是因为他们保证依据宪法治理英格兰王国,实现“善政”。专制统治可能无可非议,但如此一来,兰开斯特家族要据此实现王位继承实在是失策。 1451年,英格兰议会解散后的六个月内,英格兰王国国内风平浪静。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依然是亨利六世的心腹,但英格兰王国政府的治理依然没有改善。法兰西加斯科涅地区仍处在英格兰王国的统治下。法兰西国王查理七世正马不停蹄地逐一攻克英军在加斯科涅的各大堡垒。在英格兰王国国内,正如《帕斯顿信札》的记述,诺福克郡骚乱频发,虽然不致动荡不安,但叛乱连连。各类土地和庄园的诉讼官司不计其数。与此同时,在各郡法院,身份低微的百姓接连控告身居高位之人对自己实行非法“管束”。与以前一样,英格兰王国的财政入不敷出。 1451年年底,约克公爵理查德在威尔士边境拉德洛城堡四周的领地中度过。在大部分时间里,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都侍奉亨利六世左右。法兰西王国军队夺回吉耶纳地区,加来也濒临失守。约克公爵理查德认为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随时可能怂恿他人指控自己犯有叛国罪。因此,1452年1月9日,约克公爵理查德致函亨利六世,声称自己才是亨利六世“真正忠实的臣子”,尽管对自己而言,亨利六世是位“咄咄逼人的君主”。约克公爵理查德还主动提出愿在圣体圣事礼上对亨利六世宣誓自己的忠诚,但亨利六世没有理会这封信。1452年2月3日,在什鲁斯伯里,约克公爵理查德对当地市民发表演说。他谈及对法兰西战争中英格兰王国遭受的耻辱、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在法兰西战场的接连失利及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对自己的威胁。约克公爵理查德声称:“在亨利六世身边,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不遗余力地想除掉我,诋毁我的出身,剥夺我和我后代的英格兰王位继承权,甚至想剥夺其他与我一样的人的英格兰王位继承权。”[26]即使在英格兰议会及大多数国民的支持下,约克公爵理查德也没能通过宪法除掉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如同后来的查理一世处理白金汉公爵乔治·维利尔斯弹劾案那样,亨利六世只解散了英格兰议会,但仍然让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掌控朝政。因此,约克公爵理查德“经过长期胶着与拖延”,决定另辟蹊径。“鉴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完全蒙蔽和控制了亨利六世,英格兰王国危在旦夕。因此,我下定决心,联合我的亲属和盟友,迅速清除奸佞,”约克公爵理查德说道。他的目的是“保卫英格兰的安宁与和平”,但他要“竭臣子的职责”,尽力而为。要完成这件事并不容易,因此,约克公爵理查德打算使用武力。他料想,他的佃户、家臣及骑士、贵族友人会追随他。这些来自英格兰各地的追随者,都曾佩戴过约克家族的徽章,被认为是他的支持者。边境小镇什鲁斯伯里动荡不安,约克公爵理查德的追随者时刻备战,约克公爵理查德就从这里起兵。 拉德洛城堡 约克公爵理查德的首次起兵有违和平。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兵力十分强大,估算最少有一万名士兵。[27]生活在这一时代的勃艮第的让·德·沃林甚至估算有高达两万名士兵。[28]这个数字曾被公认是正确的。[29]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帅,约克公爵理查德按正规军的方式整编军队,甚至为其配备火炮。在玫瑰战争中,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军队至关重要。根据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的看法,亨利六世带领一支多达三万人的庞大军队,准备奔赴前线与约克公爵理查德作战。此时,伦敦城城门紧闭。约克公爵理查德并没有试图以武力强攻。相反,他转向肯特郡,想在这片富裕却叛乱频发的土地碰碰运气。如果说肯特郡的民众曾追随过冒名顶替约克公爵理查德表兄的杰克·凯德,那么他们肯定会追随实力更强大的约克公爵理查德。 在达特福德古镇附近,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军队安营扎寨。1381年,沃特·泰勒的叛乱正是在达特福德古镇爆发。约克公爵理查德不愧是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他的军队行军速度飞快。原本1452年2月中旬前,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军队不可能离开威尔士,但1452年2月月底,他似乎在达特福德镇扎营。英格兰王室军队驻扎在八英里[30]外的布莱克希思。 约克公爵理查德率领的军队与英格兰王室军队的一场大战蓄势待发。亨利六世的军队规模庞大,共有三万名士兵。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军队兵力最多不到亨利六世军队的三分之二。此外,肯特郡的民众也没有蜂拥而至,投奔约克公爵理查德,投军人数远低于期望。虽然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兵力也很强大,但他的军队几乎没有得到大贵族的支持。事实上,约克公爵理查德只得到德文伯爵托马斯·德·考特尼和科巴姆勋爵的支持。尽管其他大贵族多数与约克公爵理查德交好,但面对内战,他们退缩不前,转而支持亨利六世的军队[31]。即使是未来约克家族的领军人物,时年二十四岁的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内维尔,此时也在布莱克希思亨利六世的军中效力。 沃特·泰勒的叛乱与死亡 显然,战场的形势对约克公爵理查德十分不利。与此同时,虔信宗教的亨利六世正通过约克公爵理查德信赖的中间人抛来橄榄枝。这些中间人包括温彻斯特主教威廉·韦恩弗利特、伊利主教托马斯·鲍彻[32]、索尔兹伯里的内维尔家族两位巨头,即索尔兹伯里伯爵理查德·内维尔和他的儿子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内维尔。亨利六世派来的中间人与约克公爵理查德展开谈判。约克公爵理查德认为亨利六世的中间人提出的条件十分优厚,接受这些条件是明智之举。因此,1452年3月1日,约克公爵理查德纯粹以臣子身份,身上没有携带武器,头上也没有佩戴头盔,[33]来到亨利六世军队的营地。此时,他已经解散了军队,准备听凭亨利六世发落。 对约克家族的强大实力,亨利六世了然于心,他不能将约克公爵理查德视为被征服的叛军。因此,亨利六世赦免了约克公爵理查德,并且告知约克公爵理查德将依据起草的起诉书审判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约克公爵理查德与亨利六世言和的前因后果模棱两可。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认为,约克公爵理查德认可了亨利六世的实力,并且在没有得到任何承诺前就前来投降。还有人认为,直到亨利六世承诺赦免其叛乱罪并承诺审判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约克公爵理查德才解散自己的军队。可以确定的是双方对和解的条件必有误解。在错综复杂的谈判中,无论谈判双方达成公开表述还是心照不宣的共识,只要没有签署书面协议用明确的条款确定下来,任意一方都不可能完全满意。谈判一方如果所得低于预期,那么必然会感到自己上当。无论如何,事实证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并没有受到审判。约克公爵理查德可能由衷地觉得亨利六世没有信守诺言,只感到自己上当受骗,但并没有证据证明亨利六世违背了承诺。在布莱克希思的初次谈判中,约克公爵理查德可能高估了亨利六世的妥协,亨利六世也可能高估了约克公爵理查德的顺从。 1452年3月10日,在圣保罗大教堂召开的会议中,约克公爵理查德庄严宣誓,不再扰乱英格兰王国的和平,也不再以非法方式对抗任何一位英格兰国王。因此,正如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所言:“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暂时从约克公爵理查德手中逃脱了。”[34]约克公爵理查德退居拉德洛。亨利六世十分高兴看到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与约克公爵理查德达成和解,并且在耶稣受难日特赦所有参与近期内乱但向大法官申请赦免的人。[35]这次,亨利六世赦免了约三千人,包括约克公爵理查德、诺福克公爵约翰·德·莫布雷,都拿到了亨利六世的特赦文书。[36] 未来十五个月内,英格兰王国国内并没有爆发大规模动乱。然而,某些地方依然发生了局部骚乱。通常在郡法院内,有关土地财产的日常诉讼难以得到公平的判决。诺福克公爵约翰·德·莫布雷奉命回到自己的郡并恢复当地的法治和秩序,“诺福克公爵约翰·德·莫布雷得到可靠的消息称此地大规模骚乱,敲诈勒索,严重伤人、害人事件频发,便前来彻查”。[37]诺福克公爵约翰·德·莫布雷多次采取行动,意将当地为非作歹之徒绳之以法,但收效甚微。亨利六世治理英格兰西部倒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从埃克塞特到拉德洛尽可能地安抚不满分子,并且在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地盘上成功立威。1452年10月,什鲁斯伯里伯爵约翰·塔尔博特率军远征法兰西吉耶纳。直到1453年7月17日卡斯蒂永战役的生死存亡之际,什鲁斯伯里伯爵约翰·塔尔博特的军队一度攻无不克。1453年1月,杰克·凯德手下的一名指挥官在肯特郡发起叛乱,但这次叛乱被平息。1453年3月6日,英格兰议会在雷丁召开会议。在雷丁,英格兰议会中各派的关系不似在伦敦那样剑拔弩张。这次会议的目的是划拨军费,以便支付英格兰王室在外驻军军费,如支付英格兰王国在加来驻军的费用。事实证明,这届英格兰议会偏袒亨利六世,从任意批准物资供给及英格兰议会下议院选出的议长就能看出。在这次会议中,英格兰议会下议院选出的新任议长托马斯·索普是兰开斯特家族的一位知名成员。他对英格兰王室忠心耿耿,并且积极为英格兰王室作战。直到后来,他在第一次圣奥尔本斯战役中逃跑,参加北安普顿战役。[38]1461年,他被约克家族斩首。这次英格兰议会在雷丁修道院的餐厅召开,并且一直持续到1453年3月28日。随后,到了复活节那天,英格兰议会在威斯敏斯特宫重新开会。会议地点选在伦敦,表明英格兰王室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即使身处伦敦也能掌控英格兰议会。1453年7月2日,英格兰议会再次延长会期,并且定于1453年11月12日在雷丁修道院继续开会,方便英格兰议会上议院议员外出狩猎、下议院议员收割庄稼[39]。但到英格兰议会复会前夕,亨利六世已经精神失常。 注解: [1] 尼古拉:《历史年代记》,第143页。——原注 [2]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3章,第276页到第277页。——原注 [3] 托马斯·弗雷德里克·陶特:《国家人物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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