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环绕月球 [book_author]凡尔纳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110878 [book_dec]《环绕月球》(Autour de la Lune)是法国著名作家儒勒·凡尔纳的小说,为《从地球到月球》的续集。全书共由一篇序和23章正文组成。巴比康、尼却尔和米歇尔·阿当于一八六XX年十二月一日乘巴尔的摩大炮俱乐部发射的那颗炮弹,到月球去探险,由于途中遇见一颗在太空游荡的火流星,它的引力使炮弹逸出轨道,无法抵达月球。三位旅行家对自己的危险处境置之度外,却仔细地观测月球的面貌,并做了笔记。他们乘坐的炮弹因本身的速度太大,最后飞往月球和地球引力相等的死寂点的另一边,向地球降落,坠入太平洋。三位旅行家被一艘军舰救起,并受到美国人民的热烈欢迎。 [book_img]Z_10350.jpg [book_title]序 一八六年,一个史无前例的科学试验轰动了全世界。美国南北战争以后,炮兵们在巴尔的摩成立了“大炮俱乐部”,它的会员们奕然想起要和月球-是呀,和月球!一建立联系,向月球发射一颗炮弹。大炮俱乐部主席巴比康先生,这个科学事业的发起人,在征询了剑桥天文台天文学家的意见以后,接着就采取了所有保证能够完成这项惊人事业必不可少的措施,大部分有资格发言的科学家都认为这个试验一定能够成功。他发起募捐,得到了将近三千万法郎的捐款,于是就着手进行这项巨大的工程了。 根据天文台工作人员写来的材料,发射抛射体的大炮必须安置在赤道和南北二十八度纬线内的地方,才能向天顶瞄准月球。炮弹必须具有每秒一万二千码的初速。炮弹必须于十二月一日晚上十一时差十三分二十秒发射,于四日后,即十二月五日午夜准时到达月球,这时矮,月球刚刚到达它的近地点,也就是说离地球最近的一点,恰好离地球八万六干四百一十法里。 大炮俱乐部的主要成员巴比康主席、军医艾尔费斯顿、秘书梅斯顿初另外一些科学家举行会议,讨论炮弹的形状和成分、大炮的位置和种类以及需要使用的火药的质量和数量。会议决定:一、抛射体应为铝制炮弹,直径为一百零八英寸,弹壁厚十二英寸,总重量为一万九干二百五十磅,二、大炮为哥伦比亚铸铁炮,炮身长九百英尺,直接浇铸在地上,三、使用的炸药为四十万磅“火棉”炸药,能够在抛射伟下面释放出六十亿公升气体,轻而易举地把抛射体送上“黑夜的天体”。所有这些问题解决以後,巴比康主席在莫奇生工程师帮助下,在佛罗里达州北纬二十七度七分和西经五度七分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地点。后来就在这里完成了奇妙的土木工程,非常成功地浇铸了哥伦比亚炮。 事情刚进行到这里,突然发生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于是所有的人对这个伟大事业的兴趣一下子增加了一百倍。 一个法国人,一个异想天开的巴黎人,一个既有才能又有胆量的艺术家,要求乘这颗炮弹,到月球上去对地球的卫星进行考察。这个天不怕炮不怕的冒险家就是米歇尔.阿当。他来到美国,受到了热情的招待;他主持会议,受到凯旋式的欢呼:他使巴比康主席和他的死对头尼却尔船长言归于好,并且说服他们和他一起乘坐抛射体旅行,作为和解的保证。 他的提议被接受了。于是又重新改变炮弹的形状,使它成为圆锥圆柱体。同时又在这个“空中车厢”内部装上了强有力的弹簧和旨在减轻出发时撞击的具有易碎隔层的排水装置。接着又装上了一年用的食粮、几个月用的水和几天用的煤气“一个自动装置在制造和供应三位旅行家呼吸必不可少的空气。大炮俱乐部又在落基山最高的山峰上安装了一架巨大的望远镜,以观察抛射体在空间运行。一切都准备好了。 十一月三十日,抛射体在人山人诲的观众目睹下,在指宽的时刻被发射出去了,这是第一次有三个人几乎怀着一定能够到达目的地的信心,离开地球,冲入星际空间。 这三位勇敢的旅行家,米歇尔.阿当、巴比康主席和尼却尔船长,将在九十七小时十三分二十秒钟内结束他们的旅程。因此,他们只能在十二月五日午夜刚刚满月时分到达月球表面,两不是象有些消息不灵通的报纸报道的那样是十二月四日 但是,谁也没有料想到,哥伦比亚炮发射炮弹时散发出来的气体霎时堆满了大气层。这个现象引起了普遍的愤慨,因为一连几天夜晚,月球被云雾遮住,谁也看不见它了。 可尊敬的梅斯顿,这三位旅行家最勇敢的朋友;在剑桥天文台可尊敬的贝尔法斯特陪同下,赶到落基山琅峰观测站,那里耸立着那架能够把月球的距离缩短到两法里的望远镜。大炮俱乐部这位可尊敬的秘书要亲自观测他那三位勇敢的朋友的交通工具。 从十二月五日、六日、七日、八日、九日直到十日,大气层堆满了乌云,无法进行现测。有的人甚至认为必须等到明年一月三日才能重新进行观测,因为下弦月从十一日开始,以后月球的明亮部分越来越小,就无法追踪抛射体了。 不过到了最后,所有的人都称心满意了,因为,在十二月十一日夜里,一场风暴扫清了大气层,于是那半边月盘又轮廓鲜明地浮现在天空黑色的背景上。 就在当天夜里,梅斯顿和贝尔法斯特在琅峰观测站给剑桥天文台的科学家们发了一封电报。 电报里说什么呢,电报里说,贝尔法斯特和梅斯顿两位先生在十二月十一日晚上八时四十七分发现了哥伦比亚炮在乱石岗发射的抛射体,炮弹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没有到达目的地,但是它离月球相当近,因此受到月球引力的影晌,它的直线运动已经变为弧线运动,并且在黑夜的天体重力牵引下,沿着一个椭圆形轨道运行,变成了月球卫星。 电报里接着又补充说,这个新天体的数据还没有计算出来;因为,必须从三个不同的位置同时对天体进行观测,才能够确定它的数据。电报里随后又指出,抛射体和月球表面的距离“大约”为二千八百三十三英里,即四千五百法里。 电报最后提出两个假设:要么月球引力最后占了上风,三位旅行家就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要么抛射体沿着一个固定不变的轨道环绕月球运行,直到世界末日。在这两个不同的可能性之间,这三位旅行家的命运知何,不错,他们的粮食还可以应付一个时期。但是,即使这个大胆的科学试验能够取得成功,他们又怎样回来呢,他们还能够回来吗?能够得到他们的消息吗?当代最有学识的科学家在报刊上讨论的这一系列问题引起了公众浓厚的兴趣。 在这里,我们应该提出一个意见,供那些过于性急的科学家参考。一位科学家在向公众宣布一项纯粹属于揣测性的发现的时候,很难考虑得十分周到。谁也没有强迫你去发现一颗行星、慧星或者卫星,可是,如果你搞错了,就要受到群众的汕笑。因此最好还是等侍一下,其实性情急躁的梅斯顿在向全世界发出这封电报以前也应该这样做,因为照他的说法。这封电报已经给这个科学试验下了最后的结论。 但事实上,正象以后被证实的那样,这封电报有两种错误,一、关于抛射体和月球表面距离的问题,这是一种观测错误,因为在十二月十一日,根本不可能看到哥伦比亚炮的炮弹,二、关于抛射体的命运问题,这是一种理论性错误,因为把抛射体变为月球卫星,是绝对违背理论力学原理的。 琅峰的观测家只有一个假设能够实现,那就是,这三位旅行家一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一也许能够在月球引力配合下到达月球表面。 事实上。这三个机智勇敢的人在出发时的撞击下保全了自己的性命。我们现在就来叙述他们怎样乘坐这节“炮弹车厢”赴月旅行的故事,他们一路上那许多最富有戏剧性的和最奇特的详细情节,我们一个也不漏掉。这个故事将会消除某些人的幻想,推翻他们的预言,使我们对这样的事业必然会遇到的那许多波折有一个正确的概念,同时也能够突出说明巴比康的科学本能、尼却尔的聪明才智和米歇尔.阿当的幽默大胆。 此外,这个故事也足以证明,他们那位可敬的朋发梅斯顿先生俯身在那架巨大的望远镜上观察月球在星际空间运行,实在是浪费时间。 [book_title]第一章 从晚上十点二十分到十点四十七分 十点钟敲过了,米歇尔,阿当、巴比康和尼却尔向他们留在地球上的许多朋友道别。为了使犬类适应月球大陆的气候,两条狗已经被关在抛射体里。三位旅行家走近巨大的铸铁炮炮口,一架活动吊车把他们一直送到下面炮弹的圆锥形项端。 这里专门开了一个洞口,使他们能够从这个洞穴进入铝制车厢。吊车的复滑车退到炮口外面以后,哥伦比亚炮炮口最后的一部分脚手架立即被拆除了。 和同伴们一起进入抛射体以后,尼却尔马上动手用一块坚固的金属板封闭洞口,这块金属板是从里面用强大的指旋螺丝固定的。另外几个舷窗的透镜玻璃上也同样装着这种金属板。这三位被严丝合缝地关在金属监狱里的旅行家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现在,亲爱的伙伴们,”米歇尔.阿当说,“我们应该象在自已家里一样。我这人喜爱室内生活,对于家务事,我样样精通。现在应该把我们的新居好好地布置一下,使每一个人都感到舒服。首先要让我们能够看得见东西。真见鬼,煤气可不是为鼹鼠发明的!” 说到这儿,这个无忧无虑的青年凑着靴底划着了一根火柴,把火焰凑近固定在一个容器上的煤气灯头。这是一个高压容器,里面装有煤气和氯气的混合气体,足够这个炮弹照明和职暖一百四十四小时,也就是说六昼夜。 煤气灯点着了。抛射体内部经灯光一照,好象一个舒适的房间。墙壁上装着软垫,墙角边放着一圈环形沙发,圆圆的顶部好象圆屋顶。 里面所有的东西,武器、工具、器皿都紧密地固定在圆鼓鼓的壁垫上,能够经得住出发时的撞击。凡是人类能够采取的一切预防措施,都用来保证这次知此大胆的试验取得圆满成功。 米歇尔.阿当对所有的东西仔细检查了一遍,说他对这里的设备非常满意。 “这是一个囚房,”他说,“但这是一个能够旅行的囚房,而且还有权利把鼻子伸到窗口去,我真想订一份一百年的租约!你笑,巴比康。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说,这间囚房说不定就是我们的坟墓呢,坟墓,就算是坟墓吧,我也不会拿它换穆罕默德的坟墓,因为他的坟墓只能在空间里飘浮,不能前进!” 在米歇尔.阿当如此这般地发表议论的时候”巴比康和尼却尔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 当三位旅行家最后被关在他们的炮弹里的时候,尼却尔的航行表正指在晚上十点二十分。他的表是和工程师莫奇生的表校对过的,只有十分之一秒误差。巴比康看了看表。 “朋友们,”他说,“现在是十点二十分。十点四十七分,莫奇生就要通过和哥伦比亚炮的火药室相连结的电线输送电火花。我们就要在这个时刻离开我们的地球了,我们在地球上只有二十六分钟了。” “二十六分零十三秒,”有条不紊的尼却尔回答。 “很好!”米歇尔愉快的大声说:“在二十六分钟里里可以做很多的事!我们可以讨论最重要的道德问题或者政治问题,甚至可以加以解决!二十六分钟如果能够很好地利用,比无所事事的二十六年还有价值!帕斯卡①或者牛顿的几秒钟比一群不可救药的傻瓜的一生更有价值……” “这就是你的结论吗,永恒的健谈家?……”巴比康主席问。 “我的结论是我们有二十六分钟,”阿当回答。 “只有二十四分钟了,”尼却尔说。 “如果你坚持,就算二十四分钟好了,正直的船长,”阿当回答,“我们可以在二十四分钟里深入讨论……” “米歇尔,”巴比康说,“我们在旅程中有足够的时间深入讨论一切最困难的问题。我们现在应该准备动身了。” “我们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 “那当然。不过还需要采取一些预防措施,尽量减轻第一次撞击!” “我们不是已经装有用易碎材料做隔板的排水装置,利用水的弹性来保护我们了吗。” “但愿如此,米歇尔,”巴比康小声儿回答,“不过,我没有把握!” “哎呀!你这个幽默家!”米歇尔嚷嚷起来:“他到现在才说但愿如此!没有把握……他有意等到我们给关在笼子里以后,才把这个不幸的事实告诉我们!我要求退出!” “怎样退出呢?”巴比康反驳他。 “可不!”米歇尔·阿当说,“这倒难办了,我们已经上了火车,不消二十四分钟,司机就要拉汽笛了……” “不消二十分钟,”尼却尔说。 有一会儿工夫,三位旅行家互相对看了一眼。接着,他们又把炮弹里面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 “一切都安排好了,”巴比康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采取什么姿势才能承受出发时的撞击,我们所采取的姿势并不是无关紧要的,必须防止血液一下子冲到头脑里去。” “完全正确,”尼却尔说。 “好吧,我们就象大马戏团里的小丑那样竖蜻蜓得了!” 米歇尔一面回答,一面准备照自己的话做一个示范动作。 “不,”巴比康说,“我们应该侧身躺下。这样我们就能够更好地承受撞击的力量,请注意,在炮弹发射出去的当口,我们不论是在炮弹里面还是前面,‘差不多’是一回事。” “如果只不过‘差不多’是一回事,我也就放心了,”米歇尔·阿当顶撞了他一句。 “你同意我的意见吗,尼却尔?”巴比康问。 “完全同意,”船长回答。“还有十三分半钟。” “这个尼却尔呀,简直不是个人,”米歇尔大声说,“他仿佛就是一只带有双摆尖的秒表,而且还有八个轴孔……” 但是他的同伴们不再听他吩叨下去,他们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镇静态度,作好最后的安排。他们好象两个有条理的乘客走上火车,设法尽可能地安顿得舒服一些。真不知道这些美国人的心脏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哪伯是遇到了最可伯的危险,也不可能使他们的脉搏多跳动一下! 炮弹里安放着三个经久耐用的厚床垫。尼却尔和巴比康把它们放在抛射体的活动地板中央。在动身的前几分钟,三位旅行家必须躺在这三个床垫上。 这当儿,阿当一会儿也闲不住,他象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在那间狭小的囚房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和他的朋友们谈话,一会儿和那两条狗“狄安娜”①和“卫星”叨唠,我们可以看出,他刚刚给这两条狗起了个很有意义的名字。 “喂!狄安娜!喂!卫星!”他一面逗弄它们,一面大声呼唤它们。“你们就要在月球犬面前表现地球犬的文雅风度了!诺诺!这才是犬类的荣誉!真的,要是我们还能够回到人间来的话,我一定要带一条杂交的‘月球犬’回来,那可就热闹啦!” “那也得月球上有狗才行,”巴比康说。 “当然有罗,”米歇尔·阿当挺有把握的说,“正象月球上有马、母牛、驴、母鸡一样。我打赌,我们一定能够找到母鸡!” “我赌一百美金,如果在月球上找不到母鸡,”尼却尔说。 “好!咱们一言为定,我的船长,”阿当握着尼却尔的手回答。“不过说到打赌,你那三宗赌注已经输给我们的主席了,因为,这个科学试验所需要的基金已经筹足,大炮的浇铸工程也胜利地完成,最后,哥伦比亚炮装火药也没有闹乱子,总共是六千美元。” “是的,”尼却尔回答。“现在是十点三十七分零六秒。” “咱们算是说定了,船长。再过一刻钟,你还要交给主席九千美元,四千美元是因为哥伦比亚炮没有爆炸,五千美元是因为炮弹将要上升到六英里以上。” “我的钱已经准备好了,”尼却尔拍拍他的衣服口袋回答,“我只等着付款。” “太好了,尼却尔,依我看,你真是个有条理的人,我可一辈子也做不到。不过,总的说来,你几次打赌都对你两头不利,请允许我来告诉你。” “为什么?”尼却尔问。 “因为,如果你赢了第一个赌注,也就是说哥伦比亚炮连同炮弹一起爆炸了,巴比康也不会在这里付钱给你了!” “我的赌注存在巴尔的摩银行里,”巴比康老老实实地回答,“既然尼却尔不在了,我的赌注会转给他的继承人。” “呵!你们这两个讲究实际的人呀l”米歇尔·阿当嚷道,“你们这种实事求是的精神,我真是既佩服,又无法理解。” “十点四十二分!”尼却尔说。 “只有五分钟了!”巴比康回答。 “是呀!只有短短的五分钟了!”米歇尔·阿当接着说,“我们现在被关在一颗炮弹里,炮弹又安放在九百英尺深的炮筒!炮弹底下又放着四十万磅火棉,等于一百六十万磅普通炸药!我们的朋友莫奇生,手里拿着表,眼睛盯在指针上,一只手指放在电钮上,正在一秒一秒的计算时间,他马上就要把我们送到星际空间去了……” “够了,米歇尔,够了!”巴比康用庄严的声音说。“快来准备吧。我们离这个庄严的时刻只有一会儿工夫了。我们来握握手吧,朋友们。” “好,”米歇尔·阿当大声说,他比他所希望表现的更加激动。 三位勇敢的同伴最后一次拥抱在一起。 “愿上帝保佑我们!”虔诚的巴比康说。 米歇尔·阿当和尼却尔在炮弹中央的床垫上躺了下来。 “十点四十六分!”船长嘟嚷着说。 还有二十秒钟!巴比康迅速熄灭了煤气灯,在他的同伴们身边躺下。 一片寂静。只有时计的滴答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突然可伯地震动了一下,抛射体在火棉燃烧时释放出来的六十亿公升气体的推动下升入天空。 [book_title]第二章 第一个半小时 抛射体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次可怕的撞击的后果如何?抛射体制造者的精心杰作是否取得了可喜的成绩?那些弹簧、缓冲垫和用易碎材料做隔板的排水装置能够减轻撞击吗?他们能够经受得住初速每秒一万一千米的可怕的反坐力吗?用这个速度,只消一秒钟就能横穿巴黎或者纽约。当然,这也正是好几千目击这一激动人心场面的人向自己提出的问题。他们忘记了旅行的目的,单单想这三位旅行家了!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能够朝抛射体内部张望一下——比如说,梅斯顿就想这样做一他能够看到什么呢? 什么也看不见。炮弹里一片漆黑。但是它那圆柱形和圆锥形的墙壁的抵抗力很好。没有裂痕,没有弯曲,也没有变形。在火药激烈燃烧下,这个了不起的抛射体竟然一点没有损伤,更没有象大家显然要担心的那样,化为一阵铝雨。 总而言之,内部也没有造成什么混乱。只有几样东西猛然间被抛到拱顶上去,但是,所有重要的东西仿佛都经受得住这次撞击。所有的绳索都完好无损。 水垫隔板破裂,清水逸出以后,活动的金属圆地板一直下沉到抛射体底部。地板上躺着三个一动也不动的躯体。巴比康、尼却尔和米歇尔·阿当还在呼吸吗?这个抛射体难道变成了一口金属棺材,载着三具尸体在空间运行了吗?…… 炮弹被发射出去以后几秒钟,三个躯体当中有一个动了一下:两条胳膊转动了一下,抬起头,最后爬起来,跪在地板上。原来是米歇尔·阿当。他摸摸自己,叫了一声:“晦!” 接着就说: “米歇尔·阿当,安全无恙。现在来看看别的人吧!” 勇敢的法国人想站起来,但是他站立不稳。他的头在旋转,血液突然涌人脑海,眼睛也看不见了。他好象一个喝醉了的人。 “嘿!”他说。“我好象喝了两瓶科尔东酒一样。不过这个酒可不是味儿!” 他随后抬起手来,揉揉前额,在太阳穴上按摩了一会儿,最后用坚定的声音叫道: “尼却尔!巴比康!” 他忧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连一个能够说明他的同伴们的心脏还在跳动的叹息声也没有。他又叫了一声。同样的寂静。 “真见鬼!”他说。“他们仿佛是从六层楼一头栽下来的!”接着,他怀着在任何情况下部不会动摇的信心说,“只要一个法国人能够跪起来,两个美闺人就能够毫无困难地站起来。不过,咱们先摸清情况再说。” 阿当感觉到生命又象波涛一样回到他身上采了,他的血液已经安静下来,恢复了正常的循环。他振作了一下,重新恢复了身体的平衡。他最后终于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火柴,将涂了磷剂的一端摩擦了一下,点着火柴。他马上凑近灯口,将煤气灯点着了。煤气缸没有受到任何损害。没有漏气。再说,如果漏气的话,也能够嗅到,而且在这种情况下,米歇尔·阿当也不会拿着一根点燃着的火柴在这个充满了氢气的地方散步,而不受到惩罚。氢气和空气混合在一起就变成爆炸性气体,爆炸说不定就会完成炮弹的震动没有完成的毁灭工作。 点好煤气灯以后,阿当马上俯身瞧瞧他的同伴们的躯体。两个人叠在一起,好象两个没有生命的物体。尼却尔在上面,巴比康在下面。 阿当扶起船长,让他靠在一只沙发上,然后在他身上用力摩擦。他这套高明的按摩终于使尼却尔恢复了知觉,他张开眼睛,刹那间恢复了镇静,抓住了阿当的手,随后又向四周看了一遍。 “巴比康呢?”他问。 “每一个人都有轮到自己的时候,”米歇尔·阿当若无其事他说。“我是从你这儿开始的,尼却尔,因为你在上面。现在轮到巴比康了。” 说到这里,阿当和尼却尔把大炮俱乐部主席抬起来,放在一只长沙发上。巴比康好象比他的两个同伴的痛苦更大。他身上有血迹,但是尼却尔证实了血是从肩膀上一处轻微的伤口流出来的以后,也就放心了。这不过是皮肤擦伤,他马上给他仔细地包扎起来。 然而,巴比康过了不少时候才恢复了知觉,在这以前,两个同伴惊慌害怕,在他身上狠狠地按摩了一番。 “不过他还有呼吸,”尼却尔说,他把耳朵贴在受伤者的胸口上。 “是的,”阿当回答,“他好象一个每天进行按摩疗法的人那样在呼吸呢。来,按摩吧,尼却尔,用力按摩。” 两个客串的按摩师按摩得那么久,又那么好,使巴比康终于恢复了知觉。他张开眼睛,坐了起来,抓住他两个朋友的手,第一句话就问: “尼却尔,我们是不是在前进?” 尼却尔和阿当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还没有想到他们的抛射体呢。他们首先关心的是旅客,而不是车厢。 “说真的!我们是不是在前进?”米歇尔·阿当跟着重复了一句。 “也许我们还安安静静地待在佛罗里达的土地上吧?”尼却尔问。 “也许是在墨西哥湾海底吧?”米歇尔·阿当补充了一句。 “哪里的话!”巴比康主席大声说。他的两个同伴提出的两种假设,使他立时恢复了感觉。 不论怎样说,他们还是无法对炮弹的情况发表意见。由于内部安安静静,而又没有和外面取得任何联系,他们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说不定抛射体已经逸出它在空间的轨道?或者上升以后又坠落在地球上,甚至墨西哥湾里了吧? 因为佛罗里达地形狭长,好象一个半岛,这也是可能的啊。 情况很严重。这个问题关系重大,必须很快解决。巴比康非常激动,他的精神力量突然战胜了肉体的虚弱,他站了起来。他在听。外面一片寂静。但是,厚厚的壁垫足以隔绝地球上所有的声音。然而有一件事突然引起了巴比康的注意。抛射体内部的温度特别高。俱乐部主席从防护罩里抽出一支温度表,看了一下。温度表上升到摄氏四十五度。 “对!对!”他大声说,“我们正在前进!令人窒息的热度是透过抛射体外壁传进来的!热度是由抛射体和大气层摩擦产生的。但是温度马上就要下降,因为我们已经进入真空,在使人几乎透不过气来的高温以后,我们又要经受严寒了。” “什么?”米歇尔·阿当问,“照你这么说,我们已经穿过大气层边缘了吗?” “毫无疑问,米歇尔。请听我说。现在是十点五十五分。如果我们的初速没有因为空气摩擦而降低的话,只消六秒钟我们就能穿过包围地球的十七法里大气层。” “完全正确,”尼却尔随声附和,“你认为经过空气摩擦,我们的速度要降低多少?” “降低三分之一,尼却尔,”巴比康回答。“速度相差很大,不过根据我的计算,必然如此。因此,如果初速是一万一千米,离开大气层以后,速度将降低到七千三百三十二米。无论如何,我们已经穿过了这段距离,还有……”“这么说,”米歇尔·阿当说,“我们的朋友尼却尔的两个赌注都输光了:四千美元是因为大炮没有爆炸;五千美元是因为抛射体已经上升到六英里以上。好吧,尼却尔,履行你的义务吧。” “我们首先要弄清事实,”船长回答,“然后才能付款。巴比康的推论可能是正确的,那么我就输掉九千美元。但是我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假设,说不定这个假设能够推翻赌注呢。” “什么假设?”巴比康连忙问他。 “我的假设是,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也许根本没有点燃火药,这样我们的打赌就不成立了。” “老天在上,船长,”米歇尔·阿当嚷嚷起来了,“我这颗脑袋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假设:你这话太不严肃了!刚才我们不是被震动得半死不活吗?难道不是我把你唤醒的吗?难道我们主席的肩膀不是因为反坐力的缘故受伤流血吗?” “同意,米歇尔,”尼却尔反驳道,“但是我要提一个问题。” “提吧,船长。” “你听见爆炸声了吗?这个声音一定是非常可怕的。” “没有听见,”阿当回答,他也觉得很奇怪,“的确没有听见爆炸声。” “你听见了吗,巴比康?” “我也没有听见。” “究竟是怎么回事?”尼却尔说。 “这倒是事实!”俱乐部主席嘟嚷着说,“我们为什么没有听见爆炸声呢?” 三个朋友面面相觑。这真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炮弹既然发射出去,必然要发出爆炸声呀。 “首先要弄清楚我们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巴比康说,“来!我们来打开舷窗。” 这个工作很简单,他们很快就做好了。他们用一只活络扳手,旋下右舷窗外面护窗板螺栓的螺帽。他们把螺栓推出去以后,马上用带橡皮的活塞堵塞螺栓留下的孔洞。于是,护窗板刚刚象舷门一样在铰链上垂下,透镜玻璃就露出来了。第二个同样的舷窗在左面,第三个在拱顶,第四个在抛射体底部。这样就能够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透过两侧的透镜观察天空,透过下面和上面的透镜直接观察地球和月球。 巴比康和他的同伴们立即扑到刚露出来的舷窗上。外面没有任何亮光。包围着抛射体的是一片漆黑,虽然如此,巴比康仍然大声说: “是呀,朋友们,我们没有掉到地球上去!也没有沉到墨西哥湾海底!情你们瞧瞧这些闪闪发光的星星,瞧瞧横在地球和我们之间这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吧!” “乌拉!乌拉!”米歇尔·阿当和尼却尔同声高呼。 事实上,这片黑暗恰恰证明抛射体已经离开了地球,因为当时正当月明之夜,如果他们还在地球上,就能够看到月光。黑暗同时也证明他们已经穿过了大气层,因为光线扩散在空气里,就会在抛射体的金属外壁上留下微弱的亮光,舷窗也应该微微发亮,可是现在连这种亮光也看不到。用不着怀疑。旅客们已经离开了地球。 “我输了。”尼却尔说。 “我应该向你祝贺!”阿当说。 “这是九千美金,”船长从口袋里取出一叠纸币说。 “你要收条吗?”巴比康接过钱来问。 “如果不太麻烦的话,”尼却尔回答,“这样更符合正常手续。”严肃、冷静,象坐在自己的出纳室里一样,巴比康取出一本笔记簿,撕下一页白纸,用铅笔写了一个合格的收条,注明日期,签字,画押,交给船长,船长把收条细心地放在皮夹里。 米歇尔·阿当脱下他的鸭舌帽,向他两个同伴鞠了一躬,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如此讲究形式,他简直无话可说了。他从来没见到过这么“美国味”的美国人。 巴比康和尼却尔办完了手续,重新转向窗口,观察天空的星座。在黑色的天空上,星星好象一个个明亮的点子,特别引人注目。从东向西运行的”黑夜的天体”,这时候大概就要爬上天顶了吧,不过在这边看不到它。因此引起了阿当的深思。 “那么,月亮呢?”他自言自语他说,“它会不会偶然失约呢?” “你放心好了,”巴比康回答。“我们未来居住的天体仍然在坚守岗位,不过我们在这边看不到它。我们来打开另外一边的舷窗。” 正在巴比康离开这个窗口,准备打开对面的舷窗的时候,一个越来越近的发亮的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个硕大无朋的圆盘,对它的面积一时还无法估计。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反射着月亮亮光的小月亮。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前进,仿佛它那环绕地球的轨道将要和抛射体的轨道交叉在一起。它一面前进,一面进行自转,正象所有被抛弃在空间里的天体一样。 “哎呀!”米歇尔·阿当大声说,“这是什么,是另外一个抛射体吗?” 巴比康没有理睬他。这个巨大的物体的出现使他又惊讶,又不安。如果和这个物体相撞,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要么是抛射体受到它的影响逸出自己的轨道,要么是经过撞击之后,使抛射体重新坠落在地球上,最后,要么是被这个小行星不可抵抗的吸引力卷走。 巴比康主席刹那间总结了这三个假设的后果,不论哪一个设想成为事实,他的试验都要失败。他的同伴们一声不响地望着天空。那个物体越来越近,体积也越来越大,简直令人不可思议,同时由于视觉关系,仿佛是抛射体在向它飞驰。 “上天保佑!”米歇尔·阿当叫道,“两列火车马上就要撞在一起了!” 出于本能,三位旅行家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太可伯了。但这不过是刹那间的事。也许只有凡秒钟。这个小小的行星在离他们几百米的地方穿过,转眼就消失了,这倒不是因为它的速度快,而是因为它这一面背着月亮,突然沉入黑暗里,再也看不见了。 “一路顺风!”米歇尔·阿当宽慰地舒了一口气,大声说。“怎么样!空间无限广阔,足够让一颗可怜的小炮弹无忧无虑地在太空遨游!哎呀!这个差点儿撞在我们身上的冒冒失失的球体,到底是什么天体?” “我知道,”巴比康回答。 “那当然!你什么都知道。” “这是一颗普通的火流星,”巴比康说,“不过体积特别大,它已经在地球引力的影响下,变成了地球卫星。” “真的吗?”米歇尔·阿当大声说。“那么,地球也象海王星一样有两个月亮啦。” “是的,有两个月亮,我的朋友,虽然一般他说,地球只有一个月亮。不过,这第二个月亮体积是那么小,而速度又那么大,以致地球上的居民不可能看到它。正因为注意到空间的某些干扰,一位法国天文学家帕蒂先生才得以确定这个第了卫星的存在,计算出它的数据。根据他的观察,这颗火流星只消三小时二十分钟就环绕地球一周。它的速度当然要大得惊人了。” “是不是所有的天文学家都承认这颗卫星的存在呢?”尼却尔问。 “不是,”巴比康回答,“不过,对于象我们这样和它见过面的人来说,就再也用不着怀疑了。我现在想起来了,事实上,这颗几乎撞到我们,可能给我们增添很多麻烦的火流星,倒使我们有可能确定我们在空间的位置。” “怎样确定?”阿当问。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它和地球的距离,在和它相遇的地方,我们恰好离地球表面八千一百四十公里。” “两千多法里啊!”米歇尔。阿当大声说。“比地球这个可怜的天体上的快车开得更快!”“我倒相信这个说法,”尼却尔回答,他看看自己的表。“十一点,我们离开美洲大陆已经十三分钟了。” “只有十三分钟吗?”巴比康问。 “是的,”尼却尔说,“如果我们一直保持每秒十一公里、的初速,一小时能够前进一万法里呢!” “一切都大好了,朋友们,”俱乐部主席说,“现在剩下来的还是这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哥伦比亚炮的炮声呢?” 由于没有人回答,谈话突然中断了,巴比康~面沉思,一面动手打开另一侧舷窗的护窗板。护窗板打开以后,皎洁的月光突然从窗子里涌入抛射体内部。尼却尔是一个讲究节约的人,他熄灭了没有用处的煤气灯,再说,灯光反而妨碍他们观察星际空间。 圆圆的月亮无比皎洁。月光再也不需要经过地球雾气腾腾的大气层了,它直接透入舷窗,在抛射体内部的空气里;洒满了银色的亮光。苍穹黑色的幛幔益发衬托出月亮的皎洁,在光线无法扩散的以太空间里,月亮再也遮不住它周围的星星了。从这里望出去的天空,蔚为奇观,这是人类的眼睛永远无法看到的。 我们能够想象到,这三位勇敢的人怀着多么愉快的心情凝视着他们这次旅行的最后目的地一黑夜的天体。地球的卫星沿着自己的轨道运行,正在不知不觉地接近天顶,也就是说根据数学计算,它应该在大约九十六小时以后达到的地方,尽管在他们眼里,月球的山脉、平原和整个轮廓也并不比在地球上任何地方看得更清楚,但是透过真空,它的光线显得无比强烈,圆圆的月盘好象一面白金镜子那样光芒四射。至于在三位旅行家脚卞朝棺反的方向飞遁的地球,他们早已忘在脑后了。还是尼却尔船长第一个提到已经消失了的地球。 “是呀:”米歇尔·阿当回答,“我们不应该忘恩负义。既然我们离开了家乡,就应该最后再看它一眼,我要在地球完全消失以前再看看它!” 为了实现这位同伴的愿望,巴比康动手拆卸抛射体底部舷窗上的障碍物,在这里可以直接观察地球。被发射时的反冲力推到抛射体底部的金属圆板,毫光困难地被拆除了。一个个零件都仔细地堆在墙脚下,遇到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重新使用。底部露出一个直径五十厘米的圆形窗洞,窗洞里镶着一块十五厘米厚的圆玻璃,外面装着一个黄铜护架,底下还有由螺栓固定的铝板。旋下螺帽,放松螺栓,放下护窗板,内部和外部的视力联系就建立起来了。 米歇尔·阿当跪在窗口上。窗口漆黑,仿佛是一块不透光玻璃。 “喂!地球在哪里?”他大声问。 “诺!这就是地球,”巴比康说。 “什么!”阿当说,“就是这个细得象一条线似的新月形的白东西吗?” “用不着怀疑,米歇尔。再过四天月圆,也就是说在我们到达月球的时候,地球就完全看不见了。它现在好象一个细长的‘月牙儿’,可是不久就会完全消失,一连几天都要躲在深不可测的黑暗里。” “啊!这就是地球!”米歇尔·阿当眼睁睁地望着他的故乡——地球的“月牙儿”,不住口他说。 巴比康主席的解释是正确的。从抛射体上看,地球已经进入“下弦”。现在能够看到的只是一个八分之一的弧面,在天空黑色的背景上,仿佛一弯狭长的新月。它的光线透过厚厚的大气层,显得蓝盈盈的,比上弦月的月光还要苍白。但是地球的“新月”硕大无朋。几乎可以说是一张悬在苍穹上的巨大的弓背。凹面上几个特别明亮的点子说明了高山的存在:它们往往被一个黑色的阴影遮蔽起来,在月球上看不到这种阴影。这是环绕地球的云层。然而由于一种自然现象,正象月球八分之一弧面受光时那样,可以分辨出整个地球的轮廓。地球好象一个灰朦朦的盘子,比月盘还要昏暗。这是很容易理解的。月球上的灰色亮光是地球承受的日光反射出来的。在这里恰恰相反,地球上的灰色亮光则是由月球反射出来的。由于两个天体体积大小不同,地球的亮光比月球的亮十二倍。因此,地球轮廓比月球昏暗,这也是很自然的。我们还应该补充一句,地球的下弦期的弧面仿佛比球面还要长,这纯粹是光渗作用。 在三位旅行家努力透过空间的黑暗进行观测的时候,一阵流星雨好象在他们面前开放的一束束鲜花,光芒四溢。几百个流星一接触大气层就燃烧起来,化为一条条火扫帚,仿佛在灰朦朦的地球上撒下一串串火花。现在正是地球接近近日点的时候,十二月里流星特别多,根据天文学家的计算,每小时甚至有八万颗。但是米歇尔·阿当不喜爱科学理论,他宁愿相信,大地正在拿它最明亮的烟火,欢送它的三个孩子呢。 总而言之,关于这个隐在黑暗中的天体,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有这些东西了。地球是太阳系的一个小天体,对那些大行星来说,它不过是一个从这一边升起另一边落下的普通的晨星或者晚星罢了。虽然它不过是空间几乎看不见的一颗小星星,一个隐约难辨的新月形星体,但是那里却寄托着他们所有的感情啊! 三个朋友怀着同样的心情,默默地眺望了很长时间,这时候,抛射体正在以平均递减速度飞速前进。过了一会儿,他们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法抵抗的睡意。这是肉体的疲乏,还是精神的萎靡?毫无疑问,在经受了地球上最后几小时的过度刺激以后,这原是必然要发生的反应。 “很好,”米歇尔·阿当说,“既然应该睡觉,”咱们就睡觉吧。” 接着,三个人在他们的床垫上躺下,过了不久就沉入了睡乡。 但是,他们刚睡了一刻钟,巴比康突然爬起来,用可怕的声音唤醒他的同伴们: “我找到啦!”他嚷道。 “找到什么啦?”米歇尔·阿当跳下床垫问。 “我们为什么没有听到哥伦比亚炮炮声的答案!” “为什么?……”尼却尔说。 “因为抛射体的速度比声速大!” [book_title]第三章 他们在这里安了家 这个答案虽然奇怪,可是完全正确。三个朋友得到这个答案以后,马上又重新沉入了梦乡。他们到哪里能够找到比这里更安宁、更寂静的地方呢?在地球上,不论是城市里的房屋还是乡村里的茅舍,都要受到地壳震动的影响。在海上,船只受到波浪的颠簸,只有撞击和波动。在天空里,气球在气流密度不同的气层里总是时沉时浮。只有这个在绝对的真交和绝对的寂静里飘浮的抛射体,能够给它的客人带来绝对的安静。因此,如果在十二月二日上午八点钟前后,也就是说他们起程以后八小时,没有一个突然而来的声音把他们惊醒的话,他们也许要一直酣睡不醒呢。显然是犬吠声。 “狗!这是狗叫的声音!”米歇尔阿当一骨碌爬起来,大声说。 “它们饿了,”尼却尔说。 “哎呀!”米歇尔说,“我们竟然把它们忘掉啦!” “它们在哪里?”巴比康问。 他们寻找了一阵子,才在长沙发底下找到一条。它被第一次的撞击震得骨软筋酥,给吓呆了,一直躲在这个角落里,直到饥饿的感觉逼迫它发出叫声。 这是可爱的狄安娜,经过再三呼唤,它才露出一副羞答答的神气,离开了它的避难所。这当儿,米歇尔?阿当一直在礼貌周全地鼓励它拿出勇气来。 “出来吧,狄安娜,”他说,“来吧,我的女儿!你呀,你的命运一定会记载在犬类的历史里的!你呀,那些邪教徒一定会请你去做阿尼比斯大神的伴侣,基督教徒也会请你去和圣罗克做朋友①!如果象朱庇特以一个吻的代价让给美丽的欧罗巴女神的那只‘汪汪’一样,如果地狱里的魔王也要给你树立一座青铜雕像的话,你也是当之无愧的!你,你的名望将盖过蒙塔尔纪和圣贝尔纳山的那些英雄!你冲入星际空间,也许要做月球大的夏娃哩:你,你将在天上证明图斯内尔②的话是正确的,他说:‘当初天主造人,看见他那么软弱,于是又给他一条狗!’来吧,狄安娜!到这儿来!” 我们不知道狄安娜听了这番话是不是高兴,它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一面哼哼卿卿地叫。 “很好!”巴比康说,“我已经看见了夏娃,可是亚当在哪里?” “亚当?”米歇尔回答,“亚当不会离得太远!总在附近什么地方:必须呼唤它才行!卫星!到这儿来,卫星!” 但是卫星没有露面。狄安娜还在哼哼。他们检查了一下,它没有受伤,于是给它拿来一盆刺激食欲的饲料,它这才不再哼卿了。卫星好象找不到了。他们找了好半天,才在抛射体顶部的一个格子里找到它,实在无法解释,第一次的撞击竟然把它撞到这里来了。这头可怜的动物受到的损失最大,它露出一副可怜相。 “真见鬼!”米歇尔说,“它不会适应环境!”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这条可怜的狗抱下来。拱形圆顶撞碎了它的脑袋,看样子它很难恢复知觉。尽管如此,他们仍然让它舒舒服服地躺在一个坐垫上,它叫了一声、好象是吁声叹息。 “我们会照顾你的,”米歇尔说。“我们应该对你的生命负责。我宁愿自己失掉一条胳膊,也不愿意让我可怜的卫星失掉一只爪子!”他一面说,一面给这条狗端了一点水来,它贪馋地喝了下去。 两条狗照料好以后,三位旅行家又重新仔细观察地球和月球。地球仍然象一只灰朦朦的圆盘,旁边镶着一个狭长的“新月“,只不过比头天晚上更狭窄些罢了;和越来越接近浑圆的月盘相比,益发显得硕大无朋了。 “哎呀!”米歇尔阿当说,“真令人气恼,我们为什么不在地球月圆,也就是说在我们的地球和太阳遥遥相对的时候出发呢?” “为什么?”尼却尔问。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会看到我们的大陆和海洋的形状,大陆在太阳光反射下光辉灿烂,海洋的颜色则略微黯淡一些,正象有些世界地图描绘的那样!我巴不得能够看到地球的两极才好,人类的眼睛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它们呢/ “那当然,”巴比康回答,“但是,如果地球恰恰‘满月’的话,那么月球就恰好是新月,也就是说在太阳光照射下,我们就看不到月球了。不过对我们来说,看到目的地比看到出发点更好。” “你这话有道理,巴比康,”尼却尔船长说,“再说,到达月球以后,我们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在月球漫长的黑夜里,悠闲自在地观察我们的同类象蚂蚁一样在上面蠕动的地球呢!” “我们的同类!”米歇尔阿当大声说。“他们现在不再是我们的同类,正象月球人不是我们的同类一样!在我们现在居住的这个新世界里,也就是在这个抛射体里,只有我们这三个人是同类!我是巴比康的同类,而巴比康又是尼却尔的同类。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的人类,直到我们变为普通的月球人的时刻为止,我们三个人就是这个微型世界的全体居民。”“再过大约八十八个小时,”船长纠正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计算……”米歇尔阿当问。 “八点半,”尼却尔回答。 “很好”米歇尔又说,“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马上吃早饭。” 因为,这个新天体的居民们不吃饭也不能活下去,他们的胃囊也要受到饥饿的不可忽视的规律支配。作为一个法国人,米歇尔?阿当宣布自己是大厨师,这是一个没有人可以和他竞争的重要职务。煤气供给他烹任用的足够的火力,食品箱也向他提供了第一次盛宴的原料。 早餐由三怀美味的浓汤开始,这是用藩帕斯草原反刍动物最肥美的肉块制造的各贵的利比希饼加热水冲制的。牛肉浓汤以后是几块压缩牛排,、和英国咖啡馆的牛排一样鲜嫩可口。米歇尔的想象力特别丰富,他甚至悦这些中徘还有点“血淋淋的”呢。牛排以后是罐头蔬菜,可爱的米歇尔说“比新鲜蔬菜还要新鲜“,最后,按照美国方式,是茶和涂了牛油的面包片。大家都说这个饮料的味道很好,这是用俄国沙皇赠送的上选茶叶泡制的。沙皇送给三位旅行家好几箱这样的茶叶。 最后,为了圆满结束这顿盛餐,阿当弄来一瓶黑夜牌名酒,他说他是在食品架子上“偶然”找到的,三个朋友于是为地球和它的卫星的大团结干起杯来。 接着,仿佛布尔戈尼山坡上酿造的这瓶醇郁的葡萄膺:还不够助兴似的,太阳也来参加盛会了。正在这个时候,抛射体走出了地球投射的圆锥形阴影,“光辉的天体”的光线,由于月球轨道和地球轨道的交角关系,直接照射在炮弹底部。 “太阳!”米歇尔阿当嚷道。 “毫无疑问,”巴比康口答,“我早就在等待它了。” “不过,”米歇尔说,“地球在空间留下的圆锥形阴影能够伸展到月球外面去吗?” “能够伸展到月球外面很远的地方,如果不把大气层的折射计算进去的活,”巴比康说。“但是,每当月球进入地球阴影,那是因为太阳、地球和月球这三个天体的中心恰好处在一条直线上,如果逢到满月,就可能发生日蚀。如果在月蚀的时候出发,我们一路上都要留在阴影里,那就不方便了。” “为什么?” “因为,虽然我们的抛射体在真空里漂浮、但我们能够承受太阳的光线和热力。因此我们可以节约煤气,不管怎么说,节约总是可取的。” 事实上,由于没有大气层降低太阳光的温度,抛射体里暖洋洋的,又明又亮,仿佛突然从冬天进入了夏天。上面是月球,下面是太阳,两方面的光线照得抛射体光芒四射。 “这儿多么舒服啊!”尼却尔说。 “我也有同感!”米歇尔阿当大声说。”只要在我们的铝制行星上铺上一层腐植土,我们就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以内种出青豌豆来。我只担心一件事,但愿炮弹壁不要熔化!” “请你放心好了,我尊敬的朋友,”巴比康回答。“抛射体在穿过大气层的时候,已经经受过更高的温度。即使说它在佛罗里达的观众眼里好象一颗燃烧着的火流星,我也不会感觉到奇怪。” “梅斯顿也许以为我们已经被烘焦了!” “使我感到奇怪的是,”巴比康回答,“我们竟然没有被烘焦。这倒是一个我们事前没有预料的危险。” “我当时也在担心,”尼却尔若无其事他说。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们,崇高的船长,”米歇尔阿当握着他的同伴的手,大声说。 这时候,巴比康正在布置抛射体内部,仿佛他永远不再离开这个地方一样。我们还记得,这间空中车厢底部面积是五十四平方英尺。直到拱顶为止,高十二英尺,内部所有的旅行工具和器皿经过精心安排,每样东西都放在适当的地方,因此给三位客人留下了回旋的余地。底部的窗玻璃很厚,能够承受巨大的重量。因此,巴比康和他的同伴能够来回走动,好象走在地板上一样:但是,太阳光直接从下面用进来、在抛射体内部留下许多奇怪的影子。 他们从检查水箱和食物箱着手。由于有防震装置,这两件容器没有受到任何损害。食物很丰富,可以养活三位旅行家整整一年。这是巴比康事先作好的准备,以应付抛射体降落在月球上一个绝对荒芜地区的情况。至于水和五十加仑烧酒,只够两个月的用度。但是,根据天文学家最近的观测报告,月球上有一个薄薄的大气层,密度很大,至少在深谷地带是如此,并且不会缺乏溪流和水源。因此,在旅途中和在月球大陆安顿好以后一年之内,三位勇敢的探险家就不会受到饥渴的折磨了。 剩下来的是抛射体内部的空气问题。这也没有问题。雷赛和雷尼奥装置里的氯酸钾足够两个月用的。当然,这里需要消耗一些煤气,因为必须使生产氧气的材料保持四百度高温。这也没有问题,因为煤气很充足。这个装置是自动化的,只要随时照料一下就行了。氯酸钾达到这个温度以后变为氯化钾,把所含的氧气全部释放出来。十八磅氯酸钾能够产生多少氧气?能够产生七磅氧气,足以供应抛射体的客人们消耗。 但是,单单更换氧气还是不够的:还需要吸收呼出的炭酸气。当时炮弹里的空气,经过十二个小时以后,已经充满了这种有毒气体,这是血液的元素经过吸入的氧气燃烧后释放出来的。尼却尔一看到狄安娜呼吸困难,就知道空气有问题了。由于重量关系一一在著名的“狗岩洞”里也发生过同样的现象一炭酸气总是沉在空气下面。可怜的狄安娜总是耷拉着脑袋,自然比它的主人受害更早。尼却尔船长连忙进行抢救。他从抛射体尽里头取出几只盛着苛性钾的容器,摇了几下,然后放在地上,这种材料极容易吸收炭酸气,因此一会儿就把有毒气体完全吸收进去,于是抛射体内部重新充满了新鲜空气。 现在开始清点仪器。所有的温度计和气压计都经得起撞击:只有一只最低温度计的玻璃管被撞碎了。他们从填塞棉絮的盒子里取出一只精良的无液气压表挂在墙壁上。当然,它只能经受得住抛射体内部的空气压力,并作出指示。但是它还能够指示空气的湿度。它的指针现在正在七百三十五和七百六十毫米之间摇摆不定,说明现在正是“晴天” 巴比康还带来几只指南针,全部没有损坏,我们可以理解,指南针在目前的环境里只会疯狂地转来转去,没有一定的方向,因为炮弹离地球太远,两极的磁力不可能对仪器产生明显的作用。但是到了月球上,也许就可以测量那二里的特殊现象了。无论如何,能够证实地球卫星是不是也象地球一样受磁力的影响,总是有趣的事; 另外还有一只测量月球山脉高度的沸点测高仪,一只测量太阳高度的六分仪,一只经纬仪。这是一种大地测量学仪器,用以测绘平面图和测量与地干线的角度,最后还有一副接近月球时极为有用的望远镜。所有这些仪器都仔细检查一遍,虽然经过起程时猛烈的震动,全部完好无损。 至于所有的器皿、镐、鹤嘴锄和尼却尔精心挑选的各种工具,以及米歇尔阿当准备栽种到月球上的树苗和一袋袋种子,都仍然留在抛物体上层原来的角落里。上面还有一个类似谷仓的地方,挥霍无度的法国人在里面堆了许多东西。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这个快活的小伙子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他时常爬上固定在墙壁上当作扶梯用的一个个扣钉,一直爬到他的堆栈视察一下。他这边拾掇一下,那边整理一番,一面一只手很快地伸到几个神秘的盒子里摆弄一下,一面用走了调儿的嗓子唱法国歌曲古老的叠唱,他的歌声给当前的环境增添了一点快乐的气氛。 巴比康高兴地看到他的火箭和其它的火炮都完好无损。这些威力强大的火器,可以在抛射体通过失重线以后,因受到月球的引力下降的时候,减轻下降的速度。由于两个天体质量不同,月球上的物体降落速度是地球上的物体降落速度的六分之一。 检查结束了,三个人都感到称心满意。接着,他们又重、新回到两侧和底部的窗口,继续观察空间。 同样的景象。天穹上到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星星和星座,明亮皎浩,蔚为奇观,简直可以使天文学家高兴得发疯这一边是太阳,它那光辉夺目的圆盘,没有圆晕,仿佛一个火光熊熊的炉口,轮廓鲜明地浮现在天空黑色的背景上。那一边是月球,它仿佛寂然不动地停立在星辰世界的中心,向无限的空间洒下了太阳的反光。另外还有一个黑油油的圆盘,半边镶着一条银线,仿佛是谁在天穹上戮了一个又大又黑的窟窿:这就是我们的地球。这里那里,一团团星云好象是恒星世界里的一片片无比庞大的雪片,从天顶到天底,悬挂着一条由细沙般的星星组成的环形白带,这就是银河,在银河系里,太阳只是一个四等星罢了! 面对着这样新奇的难描难绘的景色,三位观测家几乎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所有这一切,多么令人沉思、在他们的灵魂里唤起了多少新奇的情感呵!巴比康在这种情感的支配下,开始写他的赴月旅行记,他把开始时每一个钟点发生的事都一条一条地记录下来。他用他那粗大方正的字体和带点商业性质的文体安安静静地写下去。 这当儿,数学家尼却尔重新研究他的轨道公式,非常熟练地计算着数字。米歇尔阿当一会儿和巴比康闲聊,”巴比康不大理睬他,一会儿和尼却尔谈天,尼却尔根本不去听他,一会儿和狄安娜拉家常,狄安娜听不懂他的理论,他最后只好和自己对谈,自问自答,走过来,走过去,东摸摸,西看看,一会儿弯着腰瞧瞧下面的窗口,一会儿又爬到抛射体拱顶,一面不停地低声唱歌。在这个微型世界里,他就是法国人浮躁不安和饶舌的化身,而且这个称号,请读者千万注意,他实在是当之无愧的。 这一天,或者不如说——因为这个说法不准确——组成地球上一个白天的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最后的一件事是一顿精心烹好的丰盛的晚餐。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过一件足以动摇三位旅行家信心的意外事件。因此,他们怀着必然胜利的信心,心安理得地睡着了,这时候,抛射体正以平均递减速度穿越天空。 [book_title]第四章 学点代数 一夜安然度过。说真的,这个“夜”字用得不够恰当。 抛射体和太阳的关系一直保持不变。用天文学术语说,抛射体底部是白天,顶部是黑夜。因此,在本书叙述中提到的“黑夜”和“白天”,指的是地球上太阳升起和落下之间的时间。 三位旅行家所以睡得那样安静,主要是因为抛射体虽然以极大的速度前进,可是内部却仿佛绝对静止不动。没有任何动作足以说明它正在空间飞行。当物体在真空里。或者在周围的空气和它一起移动的时候,不论速度多么大,都不能够影响人的机体。地面每小时移动九万公里,可是谁注意到它的速度呢?在这种情况下,运动和静止引起的感觉是完全相同的,因此,运动对整个物体毫无影响。一个静上的物体,如果没有外力推动,将永远保持静止状态。同样的,一个正在运动的物体,如果没有遇到阻碍,将永远保持运动状态。运动或者静止的不变性就叫做惰性。 因此,由于被关在抛射体里,巴比康和他的同伴们自然认为他们正处在绝对静止状态。此外,即使他们留在抛射体外面,结果也仍然相同。如果他们面前的月球不越来越大,他们下面的地球不越来越小的话,他们也许会赌咒发誓他说他们正处在绝对停滞状态呢。 十二月三日清晨,他们被一阵意料不到的快乐的叫声惊醒。车厢里传出了雄鸡的叫声。 米歇尔阿当第一个爬起来,他爬上拱顶,把一只半开着的木箱盖好。 “不要叫!”他小声儿说。“这个蠢货差点儿坏了我的大事!” 这时候,尼却尔和巴比康也醒了。 “哪儿来的公鸡?”尼却尔间。 “不!我的朋友们,”米歇尔连忙回答,“是我在用农村的歌声催你们起床哪!” 说到这里,他突然发出一阵响亮的“咯咯哩咯”的雄鸡叫声。哪怕是最骄傲的鹑鸡类动物也要引以为荣呢。 两个美国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本事,”尼却尔带着怀疑的神气望着他的同伴说。 “是的,”米歇尔回答,“在我们家乡总是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很有高卢味儿。我们在上流社会里,也象这样学鸡叫!” 接着,为了改变话题,他对巴比康说: “你知道我整整一晚上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俱乐部主席回答。 “我在想我们剑桥天文台的朋友们。你当然已经注意到我对数学一窍不通,我无论如何也猜不出,天文台的那些科学家怎样计算出抛射体离开哥伦比亚炮到达月球必须具有的初速。” “你的意思是说,”巴比康纠正他,“到达地球引力和月球引力保持平衡的失重线的速度,因为到了那里)也就是说到了抛射体的行程大约十分之九的地方,它就会由于本身的重量降落到月球上去。” “就算是这样吧,”米歇尔国答,“不过,我再说一遍,初速究竟是怎样计算出来的?” “没有比这更便当的了,”巴比康说。 “你能够计算吗?”米歇尔阿当问。 “当然能。如果当时天文台的材料没有给我们省掉这个麻烦的话,尼却尔和我两个人都可以自己计算。” “很好,我的老巴比康,”米歇尔回答,“哪怕是从头到脚把我劈成两半,我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这是因为你不懂代数,”巴比康安安静静地回酱。“啊!你们倒说得好听,你们这些X专家总是这样,认为只消说一声:代数,就什么都解决了。“ “米歇尔,”巴比康说,“你相信没有铁锤熊够打铁,没有犁能够耕地吗?” “那就太难了。” “好吧,代数也是一种工具,正象犁或者铁锤一样,而且对于懂得怎样使用的人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工具。” “真的吗?” “千真万确。” “你能在我面前挥舞这个工具吗?” “如果你乐意的话。” “给我证明怎样计算我们的车厢的初速?” “是的,我尊敬的朋友。我可以根据这个问题所有的数据,也就是说,根据地球中心和月球中心的距离、地球半径和月球半径、地球质量和月球质量,绝对正确地推算出抛射体的初速,而且只要列一个简单的公式就行了。” “让我们看看你的公式。” “你马上就会看到。不过,我不给你画炮弹在月球和地球中间实际上穿过的这条曲线了,因为考虑到这两个天体也在环绕太阳运行。是的,我们假定这两个天体静止不动,这样也就够了。” “为什么?” “因为这样只要能够找到所谓‘三个物体问题’的答案就够了,而且,对于解决这个问题来说,积分学还不是最先进的方法。” “这么说,”米歇尔·阿当用捉弄人的声音说,“数学还不能解决问题?” “当然不能,”巴比康回答。 “好吧:说不定月球人的积分学比你的更先进吧!还有,顺便问一声,什么是积分学?” “这是和微分学恰恰相反的一种计算方法,”巴比康严肃地回答。 “谢谢。” “换句话说,我们可以用微分求数的有限量。” “至少这句话明白易懂,”米歇尔带着不能再满意的神气回答。 “现在,”巴比康接着说,“只要有一张纸和一支铅笔,我希望在半个小时以内就能够列出你要求的公式。” 说到这里,巴比康就全神贯注地开始工作,尼却尔还在继续观测空间,他们的同伴也趁这个机会准备早饭去了。 还没有到半小时,巴比康就抬起头来,把一页写满了数学符号的纸拿给米歇尔·阿当看,中间有一个总公式:1/2(v2-v02)=gr[r/x-1+m'/m(r/(d-x)-r/(d-r))]“这是什么意思?……”米歇尔问。 “公式的意思是说,”尼却尔回答,“二分之一乘以v方与v零方之差,等于以乘以方括号X分之r减一加m分之m撇乘以小括号D与X之差分之r减D与r之差分之r小括号方括号……” “X骑着y,y又骑着,z又爬上p的背脊,”米歇尔·阿当哈哈大笑。“你能看懂这个玩意儿吗,船长?” “没有比这再清楚的了。” “什么?”米歇尔说,“没有比这再清楚的了,我可再也不敢领教了。” “你倒会捉弄人,”巴比康反驳他。“你说要学点代数,可是现在你又腻烦了!” “我情愿让人家把我吊起来!” “事实上,”尼却尔用内行的眼光研究巴比康的公式,他说:“我认为你这个公式很好,巴比康。这是这几种运动中力量的一个完整的公式,我不怀疑它能够给我们找到我们要寻找的答案!” “我真希望能看懂它!”米歇尔大声说,“哪怕拿尼却尔十年的寿命作代价,我也心甘情愿!” “那么,你听好,”巴比康接着说。“二分之一乘以v方与v零方之差,这个公式告诉我们,这就是动能变化的二分之一。” “很好,尼却尔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毫无疑问,米歇尔,”船长回答。“所有这些你认为神秘难解的符号,对于能够阅读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最清楚、最明了、最符合逻辑的语言。” “你的意思是说,尼却尔,”米歇尔问,“你一定能够通过这些比埃及灵鸟的文字还要难懂的象形文字,找到抛射体必须具有的初速吗?” “用不着怀疑,”尼却尔回答,“而且我甚至可以说,我能够告诉你抛射体经过任何一点的速度。” “你能发誓吗?” “我发誓。” “那也就是说,你和我们的俱乐部主席同样聪明罗?” “不,米歇尔。最困难的是巴比康完成的这项工作。因为列这样一个方程式,必须考虑问题各方面所有的条件。剩下来的只不过是算术运算问题,只要运用算术的四条规则就行了。” “那真太美啦!”米歇尔·阿当回答,他一辈子做加法从来没有做对过一次,因此他说加法“象中国的七巧板一样,可以得出许多不同的答案。” 这当儿,巴比康对尼却尔说,如果尼却尔稍微思考一下,也一定能够列出这个公式。 “不知道,”尼却尔说,“因为你这个公式,我越琢磨越觉得妙用无穷。” “现在,请好好听着,”巴比康对他的外行的同伴说,“你马上就会看到,所有这些符号都有它们的意义。” “洗耳恭听,”米歇尔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气说。 “d是地球中心和月球中心的距离,”巴比康说,“因为计算引力必须从中心算起。” “这个我懂得。” “r是地球的半径。” “r,半径。我同意。” “m是地球的质量;m撇是月球的质量。事实上,我们必须考虑两个互相吸引的物体的质量,因为引力大小和质量成正比。” “那当然。” “g代表重力,代表一个物体向地球坠落一秒钟走过的距离。明白了吗?” “太清楚了!”米歇尔回答。 “现在,我用X代表抛射体和地球中心不断变化的距离,用Y代表抛射体在这个距离上的速度。” “很好。” “最后,在方程式里出现的v零代表炮弹穿过大气层以后的速度。” “事实上,”尼却尔说,“也必须在这一点上计算这时的速度,因为我们已经知道,初速恰恰是穿过大气层以后速度的一又二分之一倍。” “这几又弄不懂了!”米歇尔说。 “可是,这个问题很简单呀,”巴比康说。 “可是对我来说,并不那么简单,”米歇尔回答。 “这也就是说,在抛射体上升到地球大气层最后界线的时候,已经丧失了初速的三分之一速度。” “要丧失那么多?” “是的,我的朋友,这仅仅是因为大气层的摩擦。你自然了解,它前进的速度越大,空气的阻力也越大。” “这个,我同意,”米歇尔回答,“我也能理解,只是你的‘v方和V零方之和’象装在口袋里的钉子一样,在我脑袋里乱撞!” “这是代数题的第一项,”巴比康接着说。“为了给你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把已知数代进去,也就是说,把我们已经知道的数值代进去。” “你还是把我给解决了吧!”米歇尔回答。 “这些符号有一部分是已知数,”巴比康说,“剩下来的可以推算出来。” “我来计算这些数字,”尼却尔说。 “我们现在来看看r,”巴比康又说。“r是地球的半径,也就是说,我们的出发点佛罗里达的纬度的地球半径,等于六百三十六万米。d是地球中心和月球中心的距离,等于五十六个地球半径,也就是说……” 尼却尔飞快地计算着。 “也就是说,”他说,“当月球在近地点,即在离地球最近的时候,等于三亿五千六百七十二万米。” “很好,”巴比康说。“现在,也就是说月球质量和地球质量之比,等于一比八十一。” “很好,”米歇尔说。 “g是重力,佛罗里达的重力是九点八一米。因此y等于……” “六千二百四十二万六千平方米,”尼却尔回答。 “那么现在呢?”米歇尔·阿当问。 “现在,既然这些符号都用数字代进去了,”巴比康回答,“我现在来寻找v零的数据,也就是说抛射体离开大气层,到达地球和月球引力抵销点时的速度。既然这时的速度等于零,我就可以说两种引力相等的点就在山也就是说在两个天体中心的距离的十分之九上。” “我也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应该如此,”米歇尔说。 “因此,我也就可以说:X等于十分之九D,v等于零,于是我的公式就变为……” 巴比康飞快地把他的方程式写在纸上:v0=2gr[1-10r/9d-1/81(10r/d-r/(d-r)]尼却尔贪婪地看了一眼。 “正是这样:正是这样!”他大声说。 “清楚了吗?”巴比康说。 “简直象是用火焰写出来的一样清楚!”尼却尔回答。 “你们这两个人真是好样儿的!”米歇尔嘟嚷着说。 “现在总明白了吧?”巴比康间他。 “我明白了吗?”米歇尔·阿当叫道,“也就是说,我的脑袋炸开啦!” “因此,”巴比康又说,“v平方等于两个gr乘以一,减九d分之十r,减八十一分之一,乘以6分之十r,减d与r之差分之r。” “现在,”尼却尔说,“只要进行运算,就能求出炮弹穿过大气层以后的速度。” 于是,作为一位能够熟练地解决一切难题的算术家,尼却尔以吓人的速度运算起来了。只一会儿工夫,除法和乘法就在他手指底下排成长长的一行。数字象冰雹一样在白纸上乱滚。巴比康拿两只眼睛紧跟着他,这当儿,米歇尔·阿当两只手捧着他那开始感到头疼的脑袋。 “怎么样?”沉默了几分钟以后,巴比康问。 “很好!通过运算以后,”尼却尔回答,“抛射体离开大气层,向两种引力相等的地方前进时的速度应该是……” “应该是……”巴比康说。 “一万一千零五十一米。” “啊!”巴比康跳了起来,说。“你说什么?” “一万一千零三十一米。” “真该死!”俱乐部主席大叫一声,他做了一个绝望的手势。 “你怎么啦?”米歇尔·阿当不胜惊奇地问。 “还问我怎么啦!现在的速度由于空气的摩擦,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一,那么初速应该是……” “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米!”尼却尔回答。 “剑桥天文台声明,初速只要一万一千米就够了。推动我们的炮弹离开地球的就是这个速度!” “怎么样。”尼却尔问。 “怎么样!这个速度不够!” “啊?” “我们不能够到达失重线!” “天杀的!” “我们甚至不能够走完一半的路程!” “他妈的!”米歇尔·阿当突然跳了起来,叫道,仿佛抛射体马上就要撞到地球上似的。 “我们将要重新降落到地球上去!” [book_title]第五章 空间的寒冷 这个发现仿佛是晴天霹雳。谁能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计算错误?巴比康不愿意相信。尼却尔重新检查他的数字。数字完全正确。至于公式,谁也无法怀疑它的正确性,他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抛射体达到没有引力的地方必须具有的初速,仍然是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米。 三位朋友互相对看了一眼,一言不发。根本谈不到甩早饭了。巴比康咬紧牙失,皱起眉头,痉挛地攥起拳头朝外望。尼却尔抱着膀子,仔细核对他的数字。米歇尔·阿当在自言自语:“你瞧这些科学家!他们干不出别的事来!我情愿出二十个皮阿斯特让我跳下去,把剑桥天文台连同里面所有骗人的数字都砸个稀巴烂!” 尼却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马上告诉了巴比康。 “哎呀!现在已经是上午七点了,”他说。“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走了三十二个小时。我们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可是据我所知,我们还没有开始坠落哩!” 巴比康没有回答。但是,他瞧了船长一眼,拿起罗盘测量地球的角度。接着,他又透过底部的舷窗,进行非常正确的观察,因为抛射体表面上完全静止不动。他抬起头来,擦去脸上的汗珠,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数字。尼却尔知道主席打算利用地球直径计算舷窗和地球的距离。他急躁不安地望着他。 “对!”他过了一会儿才大声说,“是的,我们还没有坠落!我们离开地球已经五万多法里了!如果抛射体的初速只有一万一千米,它在半路上就会停止前进,我们现在已经超过了这个地方!我们一直在上升!” “显而易见,”尼却尔回答,“我们必须得出一个结论:在四十万磅烈性炸药推动下,我们的初速一定超过了原来要求的一万一千米。我的根据是,我们只消十三分钟就遇到离地球二千多法里运行的第二个卫星。” “这个解释很可能是正确的,”巴比康补充说,“因为抛射体排出隔层里的水以后,突然减轻了很大的重量。” “完全正确!”尼却尔说。 “奥!正直的船长,”巴比康叫道,“我们得救了!” “好吧,”米歇尔·阿当安安静静他说,“既然得救了,咱们该吃早饭啦。”事实上,尼却尔并没有弄错。幸亏抛射体的初速超过了剑桥天文台所要求的速度,尽管如此,剑桥天文台的数据仍然是错误的。 三位旅行家受了一场虚惊之后,现在坐在饭桌旁,开始愉快地吃早饭了。他们不但胃口好,话锋也很健。他们比“代数事件”以前还要信心十足。 “为什么我们不能成功?”米歇尔·阿当说了一遍又一遍,“为什么我们不能到达目的地。我们已经动身了。路上不会有绊脚石。我们的航络是自由的,比一条和大海斗争的船或者一只和狂风搏斗的气球的航胳还要自由!既然船只可以任意航行,气球可以任意上升,为什么我们的抛射体不能到达预定的目的地?” “一定能够到达,”巴比康说。 “哪怕是为了美国人民的荣誉也应该如此,”米歇尔·呵当接着说,“世界上只有美国人民能够完成这样的事业,只有他们能够产生一个巴比康主席!哎!我想起来了,既然现在再也不要担惊受怕,我们恐伯又要感到无聊了吧?” 巴比康和尼却尔作了一个不以为然的手势。 “我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了,朋友们,”米歇尔·阿当接着说。”你们只会闲谈。可是我有象棋、跳棋、纸牌、骨牌可以给你们使用!只缺少一张弹子台!” “什么?”巴比康间,“你连这些小玩意儿也带来了?” “当然罗,”米歇尔回答,”这倒不是单单为了给我们消愁解闷,而是为了丰富月球人的咖啡馆生活,这个意图总是可以称赞的吧?” “我的朋友,”巴比康说,“如果月球上有人的话,月球人要比地球上的人类早出现几千年,因为谁也无法怀疑这个天体比我们的天体更古老。既然月球人比我们早几千年,如果他们的大脑组织也和人类一样的话,也许他们早已发明了我们已经发明的和甚至几个世纪以后才发明的东西。他们没有什么可以向我们学习的,可是我们却什么都要向他们学习。” “什么话!”米歇尔回答,”你以为他们也有象菲迪亚斯、米开兰基罗或者拉斐尔那样的艺术家吗?” “正是这样。” “一也有象荷马、维吉尔、弥尔顿、拉马丁、雨果那样的诗人吗?” “那当然。” “有象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笛卡儿、康德那样的哲学家喂,也有象阿基米得、欧几里得、帕斯卡、牛顿那样的科学家吗?” “我可以发誓。” “好啦,巴比康朋友,如果他们和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还要有本事的话,那么月球人为什么不设法和地球联系?他们为什么不发射一个月球人的抛射体到我们地球上来呢?” “谁对你说他们没有这样做过呢7”巴比康严肃地回答。 “而且事实上,”尼却尔补充说,“比我们还要便当,理由有两个,一、月球的引力比地球小五倍,发射抛射体比较容易;二、他们只消把抛射体送到八千法里高空就行了,而不是八万法里,这样只需要十分之一的发射力量。” “所以,”米歇尔接下去说,“我再说一遍:他们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我也再说一遍,”巴比康反驳他,“谁对你说他们没有;这样做过?” “什么时候做的?” “几千年前,在地球上还没有人类的时候。” “炮弹呢?炮弹在哪里?我只要看看炮弹!” “我的朋友,”巴比康回答,“我们的地球六分之五的面积被海洋覆盖,因此我们就有理由假设,如果月球人真的发射了抛射体,也可能沉到大西洋或者太平洋海底去了。要么就被埋藏在大地的裂口里,因为当时的地壳还没正式定)型哩。”“我的老巴比康,”米歇尔回答,“你倒善于对答,我佩服;你的智慧。不过,我有一个对我有利的假设:那就是,月球上的人类虽然比我们古老,比我们聪明,也许他们还没有发明火药呢!” 这时候,狄安娜也参加了他们的谈话,它汪汪地叫起来了。它在要求它的早饭。 “哎呀!”米歇尔·阿当说,“咱们只顾辩论,把我们的狄安娜和卫星全忘了!” 他立刻给这条母狗端来了一盆美味的饲料,它狼吞虎咽地舔个精光。 “你看,巴比康,”米歇尔说,“我们应该把这个抛射体变为挪亚方舟①,把我们豢养的动物每一种带一对到月球上去!” “应该这样做,”巴比康回答,“不过地方不够。” “好吧!”米歇尔,“稍微挤一挤就行了!” “事实上,”尼却尔说,“不论是牛、母牛,还是公牛,所有这些反刍类在月球大陆上都对我们很有用。不幸的是,我们不能把这节车厢变为马厩或者家畜棚。” “可是,”米歇尔·阿当说,“我们至少可以带一头驴子,只要一条小毛驴就行了,这种又有勇气又有耐性的牲口,连老西莱努斯①也很喜欢骑它:我也喜欢这种可怜的驴子!它们是最不受大自然优待的动物。它们不但活着的时候挨揍,死后述要挨揍呢!” “这是什么意思?”巴比康问。 “哎呀!”米歇尔说,“因为鼓都是驴皮做的嘛!” 巴比康和尼却尔听他说得这么荒唐,禁不住哈哈大笑。 但是他们快乐的朋友的叫声使他们停了下来。后者在弯着身子瞧卫星的狗窝,他抬起头来说:“很好!卫星再也不会生病了。” “啊!”尼却尔哼了一声。 “是的,”米歇尔又说,“它死了。”他接着又用为难的可怜口气说:“这一来可就麻烦了!我可怜的狄安娜,我担心你在月球大陆上没法传宗接代了!” 事实上,不幸的卫星的伤势没有养好。它死了,真的死了。米歇尔:阿当瞧着他的朋友们,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巴比康说,“我们不能把这条狗的尸体再保留四十八小时。” “毫无疑问,”尼却尔回答,“不过我们的舷窗是用铰链连接起来的,我们可以把窗板放下来。我们可以打开一个舷窗,把它的尸体扔到空间里。” 俱乐部主席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是的,可以这样做,但必须特别小心。” “为什么。”米歇尔问。 时为了两个原因,你马上就会明了的,”巴比康回答:“第一个原因和抛射体肉部的空气有关系,必须尽量少损失空气。” “我们不是可以制造空气吗?” “只能制造一部分。我们只能制造氧气,我正直的米歇尔,顺便说一声,我们必须随时注意我们的装置,不要让氧的供给量超过限度,因为过多的氧气能够引起严重的心理混乱。但是,我们虽然能够制造氧气,可是不能制造氮气,这是一种导体,虽然我们的肺不能吸收它,但是不能让它损失。如果打开舷窗,氮气会很快地逸出去的。” “唉!只消一会儿工夫,把可怜的卫星扔出去就行了,” 米歇尔说。 “好,但动作必须快。” “那么,第二个原因呢?”米歇尔阿。 “第二个原因是,不应该让外面的严寒侵入抛射体,不然的话,我们就会被活洁冻死。” “可是外面有太阳……” “太阳能够给我们的抛射体加热,它能够吸收阳光,但是太阳不能给我们现在在其中飞行的真空加热。凡是没有空气的地方,只有扩散的光线,没有温暖,同时,凡是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就又黑暗,又寒冷。如果有一天太阳熄灭了,地球在星光照射下也会这样寒冷的。” “这一点倒不用担心,”尼却尔说。 “谁知道呢?”米歇尔。阿当说。“再说,即使太阳没有熄灭,说不定地球会离开太阳呀!” “啊哈!”巴比康说,“米歇尔倒有许多新的见解!” “在一八六一年,”米歇尔说,“我们不是已经知道地球曾经穿过一颗彗星的尾部吗?我们可以假定慧星的引力比太阳的大,那么,地球就会变成它的卫星,被它带到那么遥远的地方,以至太阳光对地球表面不再产生任何影响。” “事实上,这倒是可能的,”巴比康回答,“不过,即使发生这样的事,地球的移位很可能不象你设想的那样可怕。” “为什么?” “因为,在我们的地球上,冷和热总是要保持平衡的。有人曾经计算过,如果地球被一八六一年的彗星卷走,在它离太阳最远的地方,它承受的热力恰好是月球的十六倍,即使用最大的透镜把这种太阳光集中在焦点上,也不能产生可以感觉到的热度。” “怎么样?”米歇尔说。 “请你等一下,”巴比康回答。“他们另外还计算过,在近日点,也就是说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地球所承受的热力等于夏天的两万八千倍。但是,在这种温度下,地球的物质都要化为玻璃似的溶液,水也要化为蒸气,于是就会在地球外层形成极厚的云雾,这样就会降低地球过高的温度。于是远日点的寒冷和近日点的热度就会互相抵销,说不定地球的平均温度还是可以忍受的。” “不过,行星空间的温度估计有多少度?”尼却尔问。 “以前大家都认为温度非常低,”巴比康回答。“根据计算,有人估计要在零下几百万度。后来米歇尔的一个同乡,法国科学院一位有名的科学家傅立叶①推翻了这个数据,重新作了一个比较正确的估计。据他说,空间的温度决不会低于零下六十度。” “嘿!”米歇尔咕哝了一声。 “和在梅尔维尔岛或者在勒利扬斯要塞测量到的北极地区温度不相上下,”巴比康接着说,“也就是说大约摄氏零下五十六度。” “最后还需要证明,”尼却尔说,“傅立叶的估计是不是错误。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另外一位法国科学家普耶先生估计空间的温度在零上一百六十度。我们马上就可以进行核实。” “现在还不能,”巴比康回答,“因为太阳光直接照射在我们的温度计上,相反的,温度会非常高。不过到达月球以后,我们就可以在月球轮番更替的十五天的黑夜里,从从容容地进行这个实验,因为我们的卫星也是在真空里运行的。” “可是你所说的真空是什么意思?”米歇尔问,“是不是绝对真空?” “绝对没有空气的真空。,,“在绝对真空里,没有什么东西代替空气吗?”“有。以太,”巴比康回答。 “啊!以太是什么?” “以太,我的朋友,是一种无法称量的原子的密集,据关于分子物理学的著作说,这种原子不但体积小,而且彼此相隔非常遥远,正象空间的天体之间的距离一样。然而它们的距离却在三百万分之一毫米以下。正是这种原子通过它们每秒种四百三十兆次的振动,才产生光和热,但是它们的振幅却只有四至六万分之一毫米。” “你们一开口总是千兆万亿的!”米歇尔。阿当嚷嚷起来了,“可是它的振幅,又有谁去测量过、计算过!所有这些数字,巴比康朋友,都是那些科学家制出来的,只不过是耸人听闻,其实什么意义也没有。” “总得用数字来说明呀……” “可以不用。最好用比较法。一兆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可是一比较就什么问题都清楚了。比方说,你应该对我说:天王星的体积比地球大七十六倍,土星大九百倍,木星大一千三百倍,太阳大一百三十万倍,下边我就说不清楚了。因此、我喜欢比较,甚至很喜欢《双重的列日人》的古老的比较法,他会傻乎乎地告诉你:太阳好比一个直径两英尺的大南瓜,木星是一只桔子,土星是一只小苹果,海王皇是一颗黑樱桃,天王星是一颗大樱桃,地球是一粒豌豆,金皇是一位小豌豆,火星是一根大头针针头,水星是一粒芥子,至于天后星、谷神星、灶神星、智神星,那不过是几粒普通的沙子罢了。这样说,至少能够让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米歇尔·阿当对那些科学家和他们毫不留情地开列的一串串天文学数字宣泄了一阵子以后,三个人于是给卫星举行葬礼。其实只要把它扔到天空里就行了,水手们也是这样把死者的尸体扔到海里。 不过,正象俱乐部主席叮嘱过的那样:动作必须快,尽量不使空气受到损失,因为空气的流动性很大,容易很快地流到空间的真空里去。右舷窗大约三十厘米,当所有的螺栓都旋下以后,满怀优伤的米歇尔已经准备好把他的狗送入空间。铰链舷窗在强大的杠杆(只有这种杠杆能够克服内部空气对墙壁的压力)的压力下刚开了一条细缝,卫星就被扔到外面去了,只有很少一点空气逸入空间,这个工作完成得那么出色,以至以后巴比康再也不会为清除抛射体内的垃圾担心了。 [book_title]第六章 问答 十二月四日,当所有的记时仪都指到地球上上午五点钟的时候,三位旅行家都醒了,他们已经旅行了五十四个小时。从时间上算,他们已经度过了应该留在抛射体内的时间的一半再加上五小时四十分钟;但是,从路程上算,他们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七。这个奇怪的现象应该归因于抛射体正常的递减速度。 从底部舷窗观察地球的时候,他们只能看到一个淹没在太阳光里的黑点。既看不到它的“月牙“,也看不到那个灰蒙蒙的圆盘。要等到第二天午夜月望的时刻,地球才能进入“新月”相位。他们上空的黑夜的天体逐渐接近抛射体的路线,只有到了指定的时刻,两者才能会合在一起。环顾四周,漆黑的穹窿上布满了明亮的星星,它们仿佛也在缓缓移动。但由于距离遥远,它们的大小仍然没有变化,不论此是太阳还是星星,都和在地球上看到的完全相同。月球的体积非常庞大,但三位旅行家的望远镜倍数小,还不能对月球表面进行有效的观测,因而也无法了解它的地形和地质分布情况。 因此,他们只能以无休无止的谈话来消磨时间。他们谈得最多的是月亮。每一个人都谈到了自己的特殊知识。巴比康和尼却尔总是保持科学家的严肃,米歇尔·阿当总是异想天开。抛射体、它的位置、它的方向、可能发生什么意外以及应该采取什么措施降落到月球上去,都是他们进行揣测的取用不尽的材料。正因为米歇尔在用早饭时提出一个关于抛射体的问题,巴比康才作了一番相当奇怪的谈话,值得我们在这里叙述一下。 米歇尔间,炮弹在它的可伯的初速推动下,如果突然停下来,能够产生什么后果。 “不过,”巴比康回答,“我看不出抛射体怎么会停下来。“ “这是一个假设,”米歇尔回答。 “不可能实现的假设,”讲究实际的巴比康反驳他。“除非突然失去了推动它的力量。即使是这样,它的速度也只能慢慢地下降,不可能突然停下来。“ “比方说,它在空间撞在一个物体上。” “什么物体?” “比方说,我们遇到的那个大火流星。” “那么,”尼却尔说,“抛射体就会连同我们一起撞得粉碎。“ “不但如此,”巴比康回答,“我们还会被活活地烧死。” “被烧死!”米歇尔大声说。“哎呀!真巴不得撞一下,好‘让我看看’呢。” “你当然能够看到,”巴比康回答。“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热不过是运动的转化。我们给水加热,也就是增加水的温度,意思也就是说使水分子增加运动的速度。” “啊哈!”米歇尔说,”这又是你的巧妙的理论!” “而且是正确的理论,我尊敬的朋友,因为它能够说明所有的热学现象。热不过是分子的运动,也就是物体的粒子的振动。在我们扳动缓冲器的时候,列车停下来了。推动列车前进的运动哪里去了?它已经转化为热,因此缓冲器发热了。为什么我们要在车轴上加油?就是为了免得车轴发热,因为热就是失去的运动转化的产物。听懂了吗?“ “听懂了!”米歇尔回答,“太懂啦!那么:比方说吧,我奔跑了很长的时间,于是我浑身是汗,汗珠滚滚,为什么我不得不停下来呢?很简单,因为我的运动都转化为热了!” 巴比康听了米歇尔的对答,不由地笑了。接着,他继续阐明他的理论: “因此,“他说,“我们的抛射体如果和火流星相撞,它就会象一颗被金属板弹回来的子弹一样发热。这是因为它的运动已经转化为热能。根据这个原理,我可以断言,如果我们的炮弹击中了那颗大流星的话,它的速度就会转化为热能,使它在顷刻之间化为一阵烟雾。” “请问,”尼却尔问,“如果地球突然停止运行,会产生什么后果?” “它的温度就会立即上升,”巴比康回答,“以至它会立即化为蒸气。““ “太好啦,”米歇尔说,“这样事情就简单了,整个世界就都这样结束了。” “如果地球撞在太阳上呢?”尼却尔问。 “根据计算,”巴比康回答,“地球撞在太阳上所产生的热量,相当于一千六百个地球体积的煤炭能够产生的热量。” “对于太阳增加的这一部分温度,”米歇尔·阿当接着说,“天王星或者海王星上的居民是决不会抱怨的,因为他。们正在他们的星球上冻得死去活来呢。” “由此可见,我的朋友们,”巴比康继续说下去,“一切突然停止的运动都会产生热能。根据这个理论。我们可以说,太阳的温度是由许许多多不停地坠落在太阳表面上的火流星造成的。有人甚至计算出……” “千万别信他这一套,”米歇尔自言自语,“他下面又会说出一串数字来的。“有人甚至计算出,“巴比康不动声色地接着说下去,“每一个坠落在太阳上的火流星能够产生相当于它的体积四千倍的煤所能够产生的热量。” “太阳的温度怎么样?”米歇尔问。 “相当于太阳表面二十七公里厚的煤炭燃烧的温度。” “它的温度是多少?” “它的温度能够在一小时之内煮沸二十九万万万万立方米水。” “但是并没有把我们烤焦,啊?”米歇尔大声说。 “不会的,“巴比康国答,“因为地球大气层能够吸收十分之四的太阳热:再说,地球截获的太阳热不过是太阳热辐射的二十亿分之一。”、“依我看,说到头来总是皆大欢喜,”米歇尔反驳他说,“这个大气层真正是一个到处用得着的发明;因为,它不但能够供我们呼吸,同时还能够保护我们不被烤焦。” “是呀,”尼却尔说,“可惜月球上没有大气层。… “得了,“米歇尔说,他总是信心十足。“如果月球上有人,他们也要呼吸。如果没有人,至少总有可供三个人呼吸的氧气;哪怕是氧气由于重量关系都聚集在山沟深处也没有关系!如果真的这样,我们不要到山上去!这不就完了吗!”米歇尔说完就站起身来,观看使人眼花僚乱的月盘去了。 “见鬼1”他说,“上面大概很热。” “不但如此,”尼却尔回答,“而且月球的白昼很长,足足三百六十小时呢!” “相反的,”巴比康说,“黑夜也这样长,而且由于热能的辐射关系,温度将要降低到行星空间温度。” “多么可爱的地方!”米歇尔说。”不过这也没有关系:真巴不得我们现在已经在月球上就好了!哎!我亲爱的伙伴们,在月球上倒也有趣,我们可以拿地球当作月亮,可以看到地球上所有的大陆,我们可以说:赌,这是美洲,那是欧洲)而且还可以看到它慢慢地消失在太阳的光辉里!顺便问一声,巴比康,月球上能够看到日蚀和‘地蚀’吗?” “是的,能够看到,”巴比康回答,“在这三个天体在一条直线上,而地球恰巧在中间的时候,能够看到日蚀。但只能看到日环蚀,因为,地球的影子照射到太阳上,大部分仍然能够看到。” “为什么没有日全蚀呢?”尼却尔问。“地球的圆锥形阴影不是能够伸展到月球以外去吗?” “如果不把地球大气层的折射作用计算在内的话,就应该有日全蚀,反之,如果计算折射作用就只有日环蚀了。因此,我们以小代替横视差,以P'代替视半径……” “哎呀!”米歇尔说,“又是二分之一v零平方!……代数学家,情你用大众语言谈谈吧!” “好吧,用大众语言来说,”巴比康回答,“月球和地球的平均距离是地球半径的六十倍,而地球的圆锥形阴影则由于折射关系缩短到四十倍以下。因此,在发生日蚀的时候,月球恰好留在真正的阴影以外、太阳边缘和中心的阳光都能够照射到月球上。” “既然能够看到太阳.”米歇尔用嘲笑人的口气说,“那还谈什么日蚀呢?“ “正是因为这时候太阳光已经大大地削弱,因为太阳的光线在穿过大气层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大部分亮光。“ “这个理由还令人满意,”米歇尔回答,“再说,我们到了月球上自然能够看到。现在请你告诉我,白比康,你相信月球以前是一颗慧星吗?” “又是一个新奇的见解!” “也许是,”米歇尔得意地回答,“对于这类问题,我自有自己的见解。” ““但是,这不是米歇尔自己的见解,”尼却尔说。 “很好!你是说我在剽窃古人吧?“ “毫无疑问,”尼却尔回答。“根据古代资料、阿卡狄亚人说他们的祖先在月球变为地球卫星以前就居住在地球上了。根据这个事实,有一些科学家也认为月球以前是一颗慧星,他们说替星的轨道距离地球那么近,以至受到地球的吸引,变成了地球卫星。” “这个假设也有真实的部分吗?”米歇尔问。 “一点也没有,”巴比康回答,“证据是在月球上找不到环绕慧星的那种气体的痕迹。” “但是,”尼却尔接着说,“月球在变成地球卫星以前,也许因为在经过近日点时离太阳大近,气体都被太阳吸收去了?” “这也是可能的,尼却尔朋友,不过不大可能。” “为什么?” “因为……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 “哎呀!关于我们不知道的这些东西,”米歇尔大声说,“我们真能写几百本书!” “算啦!现在几点钟了?’ 三点钟,”尼却尔回答。“ “象我们这样的科学家在一起聊天,”米歇尔说,“时间过得多么快啊!说实在的,我真是受益不浅!我觉得我现在变为‘科学之井”了!”说到这里,米歇尔爬上抛射体拱顶,他说他去“更仔细地观察月球”。这当儿,他的伙伴们也在下面的舷窗旁观察空间。这里没有什么值得记述的。米歇尔·阿当下来以后,走近侧面的舷窗,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事?”巴比康问。 俱乐部主席走近窗口,看见一只好象压扁的口袋的东西在抛射体外面几米的地方飘荡。这个物体仿佛也和炮弹一样静止不动,这就说明它也具有同样的上升运动。 “这是什么玩意儿?”米歇尔·阿当不停地念叼。“难道说,这是空间里的一种微型天体,因为受到我们抛射体的吸引,将要和我们一起到月球上去吗?“ “使我觉得奇怪的是,”尼却尔说,“这个物体显然比炮弹轻得多,可是竟然能够和我们保持绝对平行!” “尼却尔,”巴比康考虑了一会儿回答,三我不知道这个物体是什么,但是我确实知道它为什么能够和我们的抛射体保持平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在真空里飘荡,我亲爱的船长,在真空里,所有的物体不论重量大小和形状如何,一律以同样的速度降落或者运动,其实降落和运动是一码事。降落的速度不同是由空气的阻力造成的。在密封的真空管里,’被抛下的物体,不论是尘土还是铅块,一律以同样的速度下降。这里,在空间也是同样的原因,同样的结果。” “完全正确,”尼却尔说,“凡是我们抛到抛射体外面的东西将要和我们一起,一直到月球为止。”, “哎呀!我们多么傻呀!”米歇尔嚷道。“为什么要用这个品质形容词?”巴比康问。 “因为,我们原该在抛射体里装满所有用得着的东西。书、用具、工具等等。我们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到外面去,而它们也会跟在我们背后:哎!想起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象这个火流星一样,到外面去散步呢?我们为什么不从舷窗里跳到空间去呢?能够感觉到自己停留在以大里。比煽动翅膀保持平衡的鸟儿还要优游自在,这该是多么好的享受啊!” “我同意,”巴比康说,“可是怎样呼吸呢?” “该死的空气,偏偏在关键时刻又缺少空气了!“·“即使有空气,米歇尔,你的密度比抛射体的小,你也会很快地落在后面的。” “那么,这是恶性循环咯?” “最坏的恶性循环。“ “我们只好被关在我们的车厢里啦?” “只好这样。”“啊!”米歇尔用可怕的声音大叫一声。“怎么回事?”尼却尔说 “我现在知道,至少能够猜到这个所谓火流星是什么东西啦!它不是什么小行星!也不是什么行星的碎块!” “那么是什么东西呢?”巴比康问。 “这不过是我们那条不幸的狗!也就是狄安娜的配偶啊!” 原来这个走了样的几乎无法辨认的物体,真的是卫星的尸体,它象一只走了气的风笛一样,又扁又平,一直在上升,上升。 [book_title]第七章 陶醉的时刻 于是在这种奇怪的条件下,发生了一个离奇而又合乎逻辑,荒唐而又可以理解的现象。凡是被抛到抛射体外面的东西,都要沿着它的轨道,和它一起前进,也和它一起停止。这是他们一晚上说不完的话题。此外,随着旅程越来越接近结束阶段,三个旅客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在他们当时那种精神状态下,他们已经对一切意外和新奇的现象习以为常,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使他们感到惊奇的了。他们那过度兴奋的想象力已经跑在抛射体前头,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抛射体的速度已经显著降低。这时候,月球在他们眼里显得越来越大,仿佛一伸手就能够抓住它己。第二天,十二月五日,三人在早上五点钟起床。如果没有发生计算错误,这是他们旅程的最后一天。到了午夜,也就是说再过十八个小时,到了月球刚刚满月的时刻,他们就要到达光辉灿烂的月球表面了。因此,他们早上起身以后,立刻信心十足地向黑夜的天体欢呼一声:乌拉! 月球在星斗棋布的苍穹里庄严前进。再转过几度角。它就要在空间的某一点和抛射体会合了。巴比康根据自己的观察估计,他们将要在北半球着陆,在这里,山脉很少,到处都是辽阔的平原。如果象有些人所想象的那样,月球的大气层都积聚在低洼地方的话,这倒是一件好事、 “再说,”米歇尔。阿当说,“在平原着陆比在高山上好〕如果你把一个月球人放在欧洲勃朗峰或者喜马拉雅山山巅,很难说他已经到达地球!” “不但如此,”尼却尔船长补充说,“如果是在一个平坦的地方,抛射体将四平八稳地着陆。相反的,如果是一个斜坡,它就会象遇到雪崩一样滚呀滚的,除了松鼠以外,谁也休想安全脱身。现在,一切都大好了。” 事实上,这个大胆的尝试显然已经胜利在望。这时候。有一个念头总是在缠绕着巴比康,不过他不愿意让他那两个同伴担忧,所以一直保持沉默。 原来抛射体的方向已经偏向月球北部。这就证明了它为轨道已经略微有一些改变,根据数学计算,应该把炮弹发射到月盘中心。如果不能达到这个目标,那就说明它的方向已经发生了偏差。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巴比康既诅不出什么原因,也无法确定偏差的大小,因为他找不到方位标。不过,他希望偏差度不要太大,只不过使抛射体偏航到月球上半部便于着陆的地方。 巴比康没有把他的优虑告诉他的朋友们,他只得随时硼察月球,看看抛射体的方向是否发生新的变化。因为,如果炮弹没有击中目标,滑到月盘旁边,冲人星际空间的话,那就不堪设想了。 这时候,月球已经不再象以前那样,好象一个圆盘,而是一个能够使人感觉到的球体了。如果太阳光倾斜地照射下来,就能够清晰地突出高山的轮廓,我们也能够根据阴影测量山的高度。我们的目光也能够流入巨大”的火山口滦处,分辨出辽阔的平原上纵横蔓延的无数沟壑。但是)现在在耀眼的阳光下。还看不清地势的起伏。连月球的那个好象人脸的图案也看不真切。 “人脸?就算是这样吧,”米歇尔·阿当说,“可是,阿波罗①招人喜爱的妹妹的这张麻脸,实在使我替她叫屈!,, 这当儿,三个旅客离目的地这么近,他们不停地在观察着这个新的世界。,他们的想象力引导着他们在这些未知的国度里漫游。他们一会儿爬上高山山顶,一会儿又下降到广阔的环形山深处。这里那里,他们仿佛看见了稀薄的大气层下面的广阔的海洋和在深山中婉蜒而下的河流。他们俯身在深渊上倾听着这个天体的声音,但是在真空的寂静里,这个天体保持着永恒的沉默。、最后一天的旅程给他们留下了无数扣人心弦的回忆。她们连这一天最小的细节都记录下来了。不过:’他们离终点越近、越焦虑不安。如果注意到他们的速度已经降低的话,他们还要心焦呢:这样的速度显然不能够把他们送到’目的地。抛射体这时几乎完全“失掉重量”。它的重量在不停地减轻,到了月球吸引力和地球吸引力互相拆消的分界线上就完全消失了,这时候就会产主许多令人惊讶的现象。 尽管有这许多令人操心的事,“米歇尔。阿当仍然没有忘记象平常一样按时准备早饭。大家的胃口都很好。没有比这种用煤气烧出来的浓汤更美味,没有比这种罐头肉更可口的了。最后是几杯浓郁的法国葡萄酒结束了这顿早叛。一提到葡萄酒,米歇尔·阿当就说,在这种火热的太阳培育下,月球葡萄一当然,如果有葡萄的话———定能够傀造出最醇的葡萄酒。这个有远见的法国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在他的包裹里放几棵珍贵的梅多克和科多尔葡萄”狭,他最相信这两种葡萄。 雷赛和勒尼奥装置一直在准确地工作着。空气一直保持着绝对清新状态。所有的碳酸气的分子都抵挡不住苛性钾,氧气也象尼却尔船长说的,一定是“一等品”。混在空气里的一点水蒸气适足以减轻抛射体内部的干燥,巴黎,伦敦和纽约的许多公寓和戏院也决不会具备这种空调条件。“但是,这个装置必须保持完好状态才能正常工作。因此,米歇尔·阿当每天早上都要检查一下气流调节阀,试一试龙头,用高温计调整气体的火力。直到当时为止,一切都进行得很好,因此三个旅客也和尊敬的梅斯顿一样开始发胖了,如果这样继续几个月的活,他们就会胖得谁也不认识他们了一句话,他们会象关在笼子里的子鸡一样“上膘 巴比康透过舷窗瞧着那只狗的幽灵和所有抛到抛射依外面的东西,它们总是一成不变地跟随着抛射体前进。狄安娜瞧着卫星的尸体,不时发出悲哀的叫声。这些飘浮物一动也不动,仿佛是放在坚实的土地上似的。 “你们知道吗,朋友们,”米歇尔·阿当说,呼口果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在出发时的撞击下死掉的话,我们无法埋葬他少怎么说呢?只好给他举行‘以太葬’,因为在这里,以太代替了土地啦!你们瞧,这个尸体就会在太空里跟随着我们,象一块心病一样,一直在谴责我们!” “那就太悲惨了,”尼却尔说。 “遗憾的是,”米歇尔又说,“不能钻到外面去散散步……如果能够在这光芒四射的以大里尽兴漂浮,在这纯洁的限光里洗个澡、打个滚儿的话,那该多舒服呵:。如果当初巴比康想到弄一套潜水服,再配一个打气筒,我现在就可以到外面去冒险,爬上抛射体尖顶表演希悔拉①和伊波格里夫啦! “我的老米歇尔,”巴比康回答,“你的伊波格里夫也不:可能表演得大久,因为尽管有了潜水服,你身体里的空气份然会膨胀起来,象一颗炸弹,或者不如说象一个升得太高的气球一样炸得粉碎。所以你也用不着遗憾了,不过请记住:只耍我们在真空里漂浮,我们就不能允许你悠然自得地到抛射体外面去散步!” 从某种程度上说,米歇尔·阿当被巴比康说服了。他承认有困难,但是不同意、办不到”,他从来不说“办不到”三个字。 他们从这个话题转到另外一个话题,一直没完没了地谈下去。在这种条件下、对这三个朋友来说,许多思想仿佛是从大脑里自己钻出来的,犹如在春天的温暖里新抽出来的嫩叶。他们觉得他们的大脑仿佛是一个枝叶茂密的灌木丛。 整整一个上午,他们你问我答,侃侃而谈。这时候、厄却尔突然提出了一个一时无法解决的问题。 “我说,”他说,“到月球上去固然很好,可是我们怎样回来呢?” “他那两个对话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觉得很希奇。几乎可以说这个可能性还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出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尼却尔?”巴比康严肃地问。 “还没有到这个地方就问怎样回来,”米歇尔插嘴说,“我认为是不合时宜的。” “我说这句话,可不是打退堂鼓,”尼却尔顶了他一句。“我再说一遍,我只不过问一下:我们怎样回来?” “我不知道,”巴比康说。 “我呀,”米歇尔说,一要是我知道怎样回来,干脆就不来了。”。 “看他说的,”尼却尔大声说。 “我同意米歇尔的话,”巴比康说,“不过,我再补充一句,就现在来说、这个问题毫无价值。等以后我们认为适当的时候再来考虑吧。我们虽然没有哥伦比亚大炮,可是抛射体总是在那里。” “多么美妙的前程:一颗没有枪的子弹!” “枪,我们可以制造,”巴比康国答。“火药,我们也可以制造!月球上不会没有金属、硝石和炭。何况,我们如果要回来,只要战胜月球的吸引力,只耍能到达八千法里的高度,就能够单单依靠重力定律降落到地球上了。” “够了,”米歇尔说,他开始兴奋起来。“再也不要讨论回去的问题了:我们已经谈得大多了。关于和我们地球上的老同事的联系问题,我认为并不困难。” “怎么办?”” “用月球火山发射流星。” “妙计!米歇尔,”巴比康用坚决的口气口答。“拉普拉斯①曾经计算过,只要具有我们的普通大炮五倍的力量,就能够把一颗流星从月球送到地球上去。事实上,所有的火山的推动力都比这个力量大得多。” “乌拉!”米歇尔叫道。“这些流星正是我们的好邮差,而且一个钱也不要花!我们对月球邮政总该满意了吧!呵!我想起来了……” “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了一个好主意:我们为什么不在我们的炮弹上系一根电线呢?那样的话,我们就能给地球发电报了!” “见你的鬼!”尼却尔反驳他。“八万六千法里的电线,你以为就没有一点重量吗?”;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要把哥伦比亚炮的火药增加两倍就行了!我们甚至可以增加三倍、四倍呀!”米歇尔大声说,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了。 “这个计划,只消提出一个小小的反对意见就站不住脚了。因为在地球自转的时候,我们的电线就会象绞盘上的铁链一样缠在地球上,最后不可避免地要把我们拉到地球上去。“”我用合众国的三十九颗星起誓!”米歇尔说,“我今天想出来的都是些无法实行的馊主意!简直可以和梅斯顿媲美了!不过我想,如果我们不回去,梅斯顿可能要到这儿来找我们的!” “嗯!他会到这儿来的,”巴比康表示同意,“他是一位可尊敬的勇敢的朋友。再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的呢?哥伦比亚炮不是埋在佛罗里达地底下吗?还会缺少制造火棉的棉花和硝酸吗?月球还能不再经过佛罗里达天顶吗?再过十八年,月球不是又重新回到现在的位置上来了吗?” “是呀!”米歇尔说,“是呀,梅斯顿会到这儿来的,还有我们的朋友艾尔菲斯顿、布鲁姆斯伯里和大炮俱乐部所有的会员也会和他一起来的,他们一定会受到很好的招待!以后我们还要制造许多‘地球一月球抛射体列车’哩!乌拉!梅斯顿!“ 可敬的梅斯顿虽然听不到向他发出的欢呼声,耳朵至少可能要发热吧。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毫无疑问,他也许正守在落基山琅峰观测站,努力寻找在太空里运行的这颗几乎看不见的炮弹吧。如果说他正在思念他亲爱的伙伴们,我们应该说,他的伙伴们也对得起他,因为他们在这种特别兴奋的精神状态下,也在不停地向他发出良好的祝愿。 但是,为什么抛射体的旅客们会沉人这种越来越明显的兴奋状态呢?他们一向喝酒很有节制,这是无可怀疑的。那么,他们的大脑出现这种奇怪的兴奋现象是不是应该归因子他们现在所处的特殊环境呢。是不是因为他们离月球太近,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因而神经系统受到月球某种秘密的影响了泥?他们满面通红,仿佛刚刚在炉子眼前烤过火,他们的呼吸加快,两只肺好象铁匠炉的风箱,两只眼睛特别亮,他们的声音大得可怕;他们的话仿佛一个个被炭酸气顶出来的香摈酒瓶塞一样,他们捐手茵脚,令人不安,仿佛地方大小抡不开胳膊一样。还有一个令人注意的细节是,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这种过度紧张的精神状态。 “现在,”尼却尔用生硬的口气说,“既然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从月球上口来,我倒要问问我们到那里去做什么。” “到那里去做什么!”巴比康回答,他象在练武厅里那样跺跺脚,“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米歇尔大叫一声,他的叫声在抛射体里引起了响亮的回声。 “不知道,我甚至想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巴比康也反唇相讥,他也和他的对话人争吵起来了。 “哼!我知道,我,”米歇尔回答。 “你说出来就是了,”尼却尔大声说,他禁不住流露出一种责备的口气。 “到我认为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说出来!”米歇尔一把抓住他的同伴的胳膊叫道。 “你现在就应该认为是适当的时候,”巴比康说,他两眼冒火,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正是你掇弄我们参加这次可怕的旅行,我们倒要问个为什么!“、 “是呀!船长说,“既然我不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倒要问问为什么要到那里去!”“为什么?”米歇尔叫道,他一跳半丈高,“为什么?为了以美国的名义占领月球!为了给合众国加上第四十颗星!为了在月球上开辟殖民地,耕种那里的土地,在那里繁殖后代,传播艺术、科学和工业!如果月球人还不如我们文明,我们就开化他们,如果他们还没有建立共和国,我们就给他们建立一个!” “哈哈:要是没有月球人呢!”尼却尔反驳他说,他在这种无法解释的醉意支配下,变成一个爱找碴儿的人了。 “谁说没有月球人?”米歇尔用威胁的口气叫道。“我!”尼却尔大叫一声。 “船长,”米歇尔说,“你可千万别再说这种混帐话,不然的话,我就撬开你那两个大牙,一下子给你捅到喉咙里去!” 两个仇敌眼看就要扑在一起,这种无理取闹的争吵有可能发展成为搏斗,这时候,巴比康突然跳过来,进行干涉。 “住手,该死的家伙,”他说,也分开他的两个同伴,“即使没有月球人,我们也过得下去!” “那当然!”米歇尔大声说,他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我们也能过得下去。我们只要创造月球人就行了!打倒月球人!” “月球帝国是属于我们的,”尼却尔说。 “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我们要建立共和国!” “我就是众议院,”米歇尔大声说。 “我就是参议院,”尼却尔说。 “巴比康就是总统,”米歇尔叫道。 “可不是全国人民选举出来的总统:”巴比康回答。“可是也有议会选举的总统呀!”米歇尔大声说,“既然我就是众议院,众议院全体一致选你当总统!” “巴比康总统,乌拉!乌拉!乌拉!”尼却尔叫道。 “乌拉!乌拉!乌拉!”米歇尔·阿当欢呼。 接着,总统和参议院用可伯的声音唱《扬基歌》①,这时候众议院也用男高音唱,马赛曲》②。 于是三人开始发狂地跳舞,他们披头散发,手舞足蹈,象骨节脱阶的小丑一样翻跟斗。狄安娜也参加进来,它又是叫,又是跳,一下子蹿到抛射体拱顶。他们突然听到了无法解释的家禽榻翅膀的声音和公鸡特别响亮的叫声!五六只母鸡象疯狂的编幅一样撞在墙壁上…… 最后,三个旅伴在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影响下,仿佛喝得酪酊大醉,空气在燃烧着他们的呼吸器官,肺部开始受到破坏,于是突然倒在抛射体底部,失去了知觉。 [book_title]第八章 在离地球七万八千一百一十四法里的地方 出了什么事呢?这种奇妙的沉醉,几乎酿成一场灾难,到底原因何在?其实这不过是米歇尔一时的疏忽造成的,幸亏尼却尔及时纠正了这个错误…… 在他们昏厥以后几分钟,船长第一个醒了过来,重新恢复了知觉。虽然刚吃过早饭不过两个小时,可是却有一种饥饿感在可伯地拆磨着他,仿佛他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他的身体各个部分,特别是胃和大脑,都处于极度兴奋状态。 他爬起来,打算要求米歇尔给他添一顿点心。可是米歇尔没有回答,他也昏过去了。尼却尔于是准备自己烧茶,吃一打夹心面包,他做好点火准备工作,连忙划了一根火柴。当看到火柴的硫磺头发出强烈的亮光,眼睛几乎无法忍受的时候,他感到多么惊奇啊。他点燃的煤气灯象电光一样明亮。 尼却尔突然得到了启示。这种强烈的亮光、他突然感觉到的生理混乱以及他的精神和情绪的过度兴奋状态,所有这一切,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氧气!“他大声说。 他接着弯下身来检查空气装置,看见龙头已经打开,这种没有颜色、没有味道、没有气味的富有生命力的气体正在大量地流出。纯粹的氧可以对人的机体产失严重的破坏作用。米歇尔一时粗心大意,竟然把空气装置的龙头完全打开了。 尼却尔急忙关上氧气龙头,空气里的氧气已经达到饱和状态,它能够由于充分燃烧而不是由于窒息杀死这三个旅客。一个小时以后,氧气比较少了,他们的肺功能才重新恢复正常。三个朋友慢慢地清醒过来,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消化他们身体里的氧气,正象一个喝醉了的人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消化他吸收的酒精一样 米歇尔知道他应该对这个意外事件负责的时候,也没有显得特别不安。这次出乎意料的氧气中毒事件倒打破了旅途的单调。他们在氧气的影响下,说了许多蠢话,不过说得快,忘得也诀! ‘我说,”快乐的法国人最后补充说,”我倒不因为尝到这种醉人的空气生气。你们知道吗,朋友们,将来应该建立一个有氧气室的奇妙的娱乐场所,身体衰弱的人可以在这里享受几个小时精力旺盛的生活。如果在会议厅或者戏院的空气里,使氧气达到饱和程度或者,保持高剂量的氧气,想想看,那些参加会议的人或者演员和观众的想象力会多么丰富,他们会多么热情,多么兴高采烈啊!如果再扩大范围,使全国人民都享受到这种饱和的气体的话,他们能够发挥多么积极的作用,他们的生活又多么充实啊!我们也许可以把一个衰弱的民族改造成为一个伟大的强盛的民族,在我们古老的欧洲,据我所知,不止一个国家需要进行这种氧气治疗,这对他们的健康是很有好处的!” 米歇尔越说越兴奋,几乎使人怀疑氧气龙头仍然开得太大。但是,巴比康一句话使他从兴奋中清醒过来。 “所有这一切都很好,米歇尔朋友,”他对他说。“但是,请你告诉我们,这些参加大合唱的母鸡是从哪里来的,” “母鸡?” 、是的。” 事实上,五六只母鸡和一只漂亮的公鸡正在这里那里悠闲自在地游荡,东窜西跳,一面发出咯咯咯的叫声。 “啊哈!这些蠢货也在氧气刺激下闹起革命来了,” “可是,你要这些母鸡干什么?,”巴比康问。 “让它们适应月球上的气候呗!”。 “那你为什么把它们藏起来呀?” “我不过是想开个玩笑,我尊敬的主席,可惜现在已经流产了!我本来打算不告诉你们,偷偷地把它们放在月球大陆上。哼。等到你们看见这些地球上的家禽在月球的田野里啄食的时候,不知要惊奇到什么模样儿呢!”: “啊。你这个淘气鬼!永恒的淘气鬼!”巴比康回答,“即使没有氧气,你也会头重脚轻的,你永远和我们吸足了这种气体的时候一样!永远是个疯子!” “唉!谁又说我们不是安分守己的人!”米歇尔·阿当反驳。 他们结束了这个哲学课题以后,·就开始收拾抛射体内部凌乱的物件。母鸡和公鸡重新集中在笼子里。正在他们这样忙碌着的时候,他们明显地感觉到一个新的现象。·自从离开地球的时候起,他们自己的重量,炮弹和炮弹里所有的物件的重量都在逐渐减轻。即使他们不可能注意到抛射体童量的变化,他们早晚总要有、个时刻会感觉到他们自己和他们所使用的物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不消说,一架天秤不可能指出这种失重现象,因为法码和它们所称量的物体一样失去了重量,但是,比方说,弹簧称就不同了,固为弹簧不受地球吸力的影响,自然能指出这种失重现象。 我们知道,地球的吸力,换句话说,也就是重力和密度威正比,和距离的平方成反比。结果是:如果空间只有一个地球,其他的天体突然都消失了,那么,根据牛顿定律,抛射体离地球越远,它的重量就越小、但永远不会完全消失,因为地球的吸力在任何距离都是能够感觉到的…… 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把其他的天体几乎等于零的吸力计算在内的话,抛射体到了某一时刻就会完全不受重力定律的支配了。 事实上,抛射体是在地球和月球之间运行的。随着抛射体离地球越来越远,地球的吸力根据距离的平方成反比而越来越小,同时月球的吸力则根据同样的比例越来越大。抛射体在到达两个引力互相抵销的一点的时候,就完全失去重量了。如果月球和地球的密度相等,这一点就应该在两个天体中间。但是,考虑到它们的密度的差别,我们很容易计算出这一点应该在抛射体行程的五十二分之四十七的地方,用数字来表示,也就是在离地球七万八千一百一十四’法里的地方。这时候,如果一个物体本身没有速度或者不自行移动,就会永远静止不动,因为两个天体的引力相等,双方都不能够牵引它。到抛射体重量的变化,他们早晚总要有一个时刻会感觉到他们自己和他们所使用的物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不消说,一架天秤不可能指出这种失重现象,因为法构和它们所称量的物体一样失去了重量,但是,比方说,弹簧称就不同了,因为弹簧不受地球吸力的影响,自然能指出这种失重现象。 我们知道,地球的吸力,换句话说,也就是重力和密度成正比,和距离的平方成反比。结果是:如果空间只有一个地球,其他的天体突然都消失了,那么,根据牛顿定律,抛射体离地球越远,它的重量就越小,但永远不会完全消失,因为地球的吸力在任何距离都是能够感觉到的。 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把其他的天体几乎等于零的吸力计算在内的话,抛射体到了某一时刻就会完全不受重力定律的支配了。 事实上,抛射体是在地球和月球之间运行的。随着抛射体离地球越来越远,地球的吸力根据距离的平方成反比而越来越小,同时月球的吸力则根据同样的比例越来越大。抛射体在到达两个引力互相抵销的一点的时候,就完全失去重量了。如果月球和地球的密度相等,这一点就应该在两个天体中间。但是,考虑到它们的密度的差别,我们很容易计算出这一点应该在抛射体行程的五十二分之四十七的地方,用数字来表示,也就是在离地球七万八千一百一十四法里的地方。这时候,如果一个物体本身没有速度或者不自行移动,就会永远静止不动,因为两个天休的引力相等,双方都不能够牵引它。 如果抛射体的推动力计算得完全正确,到达这一点时速度恰恰等于零,它就会和里面所有的物体一样失去重量。 那么,结果如何?我们可以提出三个假设。 要么抛射体保持一定的速度,越过两种引力互相抵消的一点,就会由于月球引力大于地球引力而降落到月球上。 要么因为速度大小,不能到达这一点,就会由于同样的理由降落到地球上。最后,要么速度不大不小,恰好到达这一点,而又无法越过,就会永远停留夜这个地方,就象停留在天顶和天底之间的所谓穆罕默德的坟墓一样。 这就是他们目前的情况,巴比康把这三种结果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的旅伴们。两人对这件事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是,他们怎样知道他们已经到达两个引力的中心线,也就是说,到达离地球七万八千一百一十四法里的地方呢?只有在他们和抛射体里面的物体不再受重力定律支配的时候才能够知道。 直到现在为止,旅客们虽然注意到重力越来越小,还没有达到完全失重的程度。但是,就在这一天上午十一点钟的时候,尼却尔失手滑落一只玻璃杯,可是杯子没有落下去,反而悬在半空里不动了。 “呵哈!“米歇尔·阿当嚷道,“这倒是一个有趣的物理现象!” 而具突然间,所有的物体,武器和玻璃瓶什么的,也象那只玻璃怀一样,奇迹般地留在空中不动了。狄安娜也是如此。米歇尔把它放在空中,不使用任何手法,竟然完成了那些卡斯通和罗贝尔一乌丹①表演的奇妙的“空中动物“了而且这条狗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悬在空中。 这三个冒险家虽然了解这个科学道理,可是仍然惊奇得张口结舌,因为他们仿佛突然进入一个奇妙的境界,觉得浑身一点重量也没有了。他们伸开胳膊,胳膊并不自动下降。“脑袋也仿佛悬在肩膀上似的,转动自如。两只脚也离开了抛射体的地板,他们象喝醉酒的人一样,已经失去了平衡。当然,有多少幻想作品曾经创造过隐身人和无影人啊!可是在这里,在现实里,由于两个天体的引力互相抵销,人体竟然一点重量也没有,同时身体内所有的结构也是如此!,……突然间,米歇尔轻轻一跳、,就离开地面,象穆里约②的《天使的厨房》里的修道士一样,悬在空中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他那两个朋友也和他会合在一起,凌空而立,仿佛是一幅奇妙的。 “谁能够相信呢?这是真的吗?这是可能的吗?“米歇尔嚷嚷起来了。“不可能。可是事实又确实如此!啊!要是拉斐尔③看见我们这副模样,他在他的画布上会画出多么奇妙的研天图》啊!” “我们升天的时间不会维持很久的,”巴比康回答。“如果抛射体越过引力中心线,我们就会被月球引力拉过去。““那么,我们的脚就要放在抛射体的拱顶上罗。“米歇尔说。 “不,”巴比康说,一因为抛射体的重心很低,它将要慢慢地翻转来。” “那么,我们的一切设备就要彻底大翻身了,就是这句。干活。“ “你放心好了,,米歇尔,尼却尔回答。“用不着怕什么大翻身。没有任何物体会移动位置,因为抛射体是在不知不觉中翻转来的。““事实上,”巴比康接着说下去;“抛射休越过引力中心线以后,由于底部比较重,将要和月球保持垂直。但是必须越过这一点以后才会发生这个现象。” “越过中心线!”米歇尔大声说。“咱们也和水手们过赤道一样,喝杯酒庆祝一下吧!” 米歇尔轻轻移动一下,身体就向墙垫滑了过去。他取出一瓶酒和几只杯子,把杯子悬空放在他的同伴们面前,接着就快乐地碰杯,向引力中心线欢呼三声:“乌拉!“ 这种失重现象只继续了一个小时。三位旅客慢慢地感觉到自己又重新回到抛射体底部,巴比康仿佛注意到抛射体的圆锥顶已经慢慢地偏高原来的方向。底部逐渐翻转来指向月球。月球引力最后战胜了地球引力。于是抛射体开始向月球降落,起初速度很小,几乎感觉不到,但以后随着“月球的引力越来越大,下降的速度也逐渐增加,直到月球大陆为止。这样他们就达到了目的地。现在,这个科学试验一定能够成功,再也不会遇到任何阻碍了,尼却尔和米歇尔俩人共同分享着巴比康的快乐。接着,他们一直在谈论着一个个使他们惊异不置的现象。、特别是失重现象变成了他们谈不完的话题。米歇尔的兴致最好,他希望得出几个纯粹是异想天开的结论。 “啊!可敬的朋友们,”他大声说,“如果我们在地球上也能摆脱重力定律,摆脱这条把我们拴在地球上的锁链,这是什么样的进步啊!真好比一个获得自由的囚犯!胳膊和腿再也不会疲劳了。如果要在地球上飞翔或者留在空中,真的需要比我们的力量大一百五十倍的力量的话,那么,只要摆脱了地球的引力,我们单凭意志或者想象的力量,就能够飞到空中去了。” “事实上、”尼却尔笑着说,“如果我们能消灭重力,正象麻醉剂能够消除痛苦一样,现代社会的面貌就要改变了!”“对,”想人非非的米歇尔大声说,“让我们来消灭重力,再也没有沉重的负担了卜什么起重机、千斤顶、绞盘、曲柄和其他的机械装置等等,再也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说得好,“巴比康反驳道,“但是,如果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重量,那就什么东西都不能连在一起了,不但是你头上的帽子没有了,可敬的米歇尔,你的房子也没有了、因为建造房子的石头也是仅仅因为重量关系连在一起啊!海里也没有船了,因为船所以能够平稳地漂在本上,也仅仅是因为重力关系。甚至连海洋也没有了,因为波浪是靠地心吸力保持平衡的……最后一甚至连大气层也没有了,因为空气的分子不再留在地球表面‘,统统散布到空间去了!“ 一这倒是令人不愉快的事,“米歇尔回答,“唉!这些讲究实际的人,总是要突然把你拉到现实里来。不过,你还可以聊以自慰、米歇尔,“巴比康接着说,“因为,虽然没有任何一个天体能排除重力定律,但至少在你将要访问的大体上,重力比地球上的要小得多。“ “你是说月球吗?““是的,在月球上,物体的重量比在地球上要小六倍:这个现象是很容易证实的。““我们能够感觉到吗?““当然能够,因为二百克重的物体到了月球上就只有三十克了,” “我们肌肉的力量会不会减少呢?” “一点也不减少、你本来能跳丫米高,现在可以跳十八英尺高。”“这样,我们就变成月球上的巨人了,”米歇尔大声说。“不但如此,”尼却尔接下去说,“如果月球人的身材和他们的月球成正比的话,他们只有一英尺高。”“我们到了小人国了!“米歇尔说。“那么,我来演格列佛①吧!我们都要变成神话里的巨人了!这就是离开自己的行星到太阳系世界里游历的好处!““且慢,米歇尔,”巴比康回答。“如果你想演格列佛、只能访问比较小的行星,例如水星、金星或者火星,它们的密度都比地球小。你千万不要到那些大行星,例如木星、土星,夭王星或者梅王星上去碰运气,因为在那里,你演的角色就翻过来,你又变成小人国的愚民了。“ “那么在太阳上呢?“ “在太阳上,虽然它的密度只有地球的四分之一,但是它的体积比地球大一百三十二万四千倍,它的吸力是地球的二十六倍。根据这一比例计算,太阳居民的身材平均为二百英尺高。” “真见鬼!“米歇尔嚷道。“那我只不过是一个俾格米人,一个诛儒了!” “大人国里的格列佛,”尼却尔说。 “正是这样!”巴比康回答。 “那么说,我们带几尊大炮,不是没有用处的,可以用大炮来自卫。” “好!”巴比康反驳他说,“你的炮弹在太阳上一点也不起作用,炮弹只达到几米高就落在地上了。” “这未免太过分了!” “必然如此,”巴比康回答。“这个硕大无朋的天休吸力极大,地球上一个六十公斤重的物体,到了太阳表面重一千九百三十公斤。你的帽子重十二公斤!你的雪前烟重半磅。最后,如果你降落在太阳大陆上,你的重量——大约二千五百公厂·——大得你站也站不起来!” “让太阳见鬼去吧!”米歇尔说。“那么,我们必须带一架手提起重机咯!很好!我的朋友们,我们今天只能满足于访问月球了。在这里,我们至少还能充充好汉!以后我们再看是不是需要到太阳上去,在太阳上,如果我们不用绞盘把自己的杯子升到嘴边就不能喝水啦! [book_title]第九章 轨道偏差的后果 现在,除了旅行的结局以外;巴比康至少再也不用为抛谢休的推动力担心了。因为单单它的情力就能够推动它越:过那条中心线了。因此(现在抛射体不会再回到地球上去。它也不会停留在那条中心线上。现在只剩下一个可能的假设)那就是炮弹将要在月球引力下到达它的目的地。 这可是要从八千二百九十六法里的高空降落到一个天体上啊。当然,在这个天体上,重量只有地球上重量的六分之一,但是,降落仍然是可怕的,必须毫不迟缓地采取预防措施。 预防措施有两种:一种旨在减轻抛射体在月球土地上降落时的撞击力量,另外一种旨在降低抛射体降落的速度,从而减轻着陆时的撞击力量。 在减轻抛射体着陆时的撞击方面,可惜巴比康不能使用起程时那种如此有效的减轻撞击的设备,也就是说不能使用当作弹簧用的排水装置和易碎隔层了。那些隔层虽然还完好无损、但是缺乏水,因为他们虽然还贮存一部分这种宝贵的液体,但那是留作在月球上缺水时使用的,总不能在这里浪费掉呀。 再说,这点水也太少了。在出发以前,在抛射体五十四平方英尺密封的底盘上,储存了主英尺水。总体积为六立方米,重量为五千七百五十公斤,现在抛射体的水箱只能容纳五十分之一。因此,不论这种防止到达目的地的撞击的手段多么有效,现在也只好放弃了。 幸亏当初巴比康不喜欢水层装置,在底层圆板上装了弹性很强的缓冲垫,可以在水层的横隔板破碎以后起一种缓和撞击的作用。这些弹簧垫现在还留在这里,只要重析装在能够拆卸的底层圆板下面就行了。所有这些零件都恨容易对付,因为它们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自然是很快就能够重新装上去的。 他们也就这样做了。各种零件都毫无困难地重新装了上去。这不过是装装螺栓,拧拧螺帽的事。又不缺少工具。只消,一会儿工夫,活动底盘就装上弹簧,象桌面装上了桌腿一样。放上圆形底盘以后,只有一个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底部舷窗被堵塞了。因此,在旅客们垂直下降的时候,他们就不能透过这个舷窗观察月球了。但也只好如此。不过,透过两侧的舷窗仍然能够看到大片月球地区,正象在飞肥吊舱里可以观察大地一样。 安放底层圆板的工作花费了一个小时,准备工作做好以后,还未到中午。巴比康重新观察抛射体的倾斜度,使他忧虑不安的是抛射体仍然没有明显地下降:它仿佛在沿着一条和月面平行的曲线前进。黑夜的天体在太空里光芒四射,对面的白昼的天体也在熊熊发光。 这种情况使人不由地担心起来。 “我们能够到达月球吗?”尼却尔问。 “我们应该作好到达月球的准备,”巴比康回答。 “你们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米歇尔·阿当顶了他们一句,“我们一定能够到达月球,而且比我们所希望的还要快。“ 这句话倒提醒了巴比康,他连忙继续作他的准备工作,把减低降落速度的机械装置准备好。 我们自然还记得佛罗里达坦帕会场的情景,当时尼却尔船长是巴比康和米歇尔·阿当的死对头。尼却尔船长说这个抛时体一定会象一只玻璃杯一样摔得粉碎,巴比康回答说,他会用火箭适当地减低抛射体降落的速度。 事实上,这些威力强大的火箭是以抛射体底部为支点发射出去的,它们产生的反坐力能够适当地控制抛射体的速度。火箭将要在真空里燃烧,这倒是真的,不过也不会缺乏氧气,因为火箭本身能够供应氧气,正象月球火山一样,决不会因为月球周围没有大气层而停止爆炸。 巴比康配备的火箭都装在螺旋炮筒里,炮筒可以旋入抛射体底部。炮底在抛射体内部与底部相齐,外部突出半英尺。一共是二十架火箭炮。活动底板上留了一个洞,可以从这里点燃火箭雷管。火箭的爆炸只能影响抛射体外部。混合炸药早已紧压在炮筒里了。只消把底部的金属活塞旋出,然后把炮筒严丝合缝地旋进去就行了。 这件新的工作到了三点钟就完成了,既然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只有挣候降落了。 这当儿,抛射休显然离月球越来越近。很明显,它已经受到月球一定的影响:不过它在本身的速度推动下,正在沿着…条斜线前进。在这两种力量影响下,抛射体的路线可能变成一条正切线。但是我们可以肯定,抛射体决不会正常地降落在月球上,因为,由于重力关系,它的底部应该正对着月球。 看到炮弹抗拒万有引力的现象,巴比康心里加倍不安。这是在他面前出现的一个未知数,这个未知数穿过星际空间,飞到他面前来了。作为一位科学家,他原来以为自己已经预料到三种假设:回到地球上去,降到月球上去,或者停留在两个引力的中心线上!可是,你瞧,现在又出现了第四个假设,恰恰在你意料不到的时候,“无限”突然提出了这个假设,真是太可怕了。只有象巴比康那样坚定的科学家,象尼却尔那样冷静的人或者象米歇尔·阿当那样大胆的冒险家,才能够正视这个假设而不会头晕。 他们的谈话马上转到这个题目上。换了别人的话,一定要从切合实际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一定会考虑这个炮弹车厢要把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可是他们不会这样想,他们要寻找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 “我们难道逸出我们的轨道了吗?”米歇尔·阿当问。“可是为什么呢?” “虽然我们采取了一切预防措施,”尼却尔回答,“我仍然担心哥伦比亚炮没有瞄准。哪怕是最小的误差也能够把我们扔到月球引力圈外面去。” “真的没有瞄准吗?“米歇尔间。 “我不相信没有瞄准,”巴比康回答。“大炮是绝对垂直的,它的方向正对天顶,这是用不着怀疑的。可是,月球将要到达天顶,我们也应该在满月的时刻到达月球。这里一定有另外的原因,但是我想不出到底为什么。” “我们来得太迟了吗?”尼却尔问。 “太迟了?”巴比康反问了一句……‘对了,”尼却尔接着说。“剑桥天文台通知说,必须在九十七小时·十三分钟二十秒内完成这段路程。也就是说,来得太早了,月球还没有到达指定地点,来得太迟了,它又走过去了。” “同意,”巴比康回答。“但是,我们是十二月一日晚上十一点钟缺十三分二十秒动身的,应该在五日午夜满月的时候准时到达月球。可是,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五日。现在是下午三点半钟,再过八个半小时,就能够把我们载送到目的地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够到达呢?” ,‘是不是因为速度太大呢?”尼却尔回答。“因为,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初速比原来设想的更大。” “不!决不会这样!”巴比康反驳他。“即使速度太大,只要炮弹的方向正确,我们仍然会毫无阻碍地到达月球。决不会!一定是轨道发生了偏差。我们逸出轨道了。” “这是谁的错儿?这是什么东西的错儿?”尼却尔问。 “我说不上来,”巴比康回答。 “我说,巴比康,”米歇尔说,“至于说偏差的原因,你愿意听听我的意见吗?” “你说吧。” “哪怕叫我拿出半块美金来,我也不愿意去寻找这个原因!既然我们已经逸出轨道,喏,这是事实。我们将要到什么地方去?这有什么关系!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真见鬼!既然我们已经被送到太空里了,早晚总会落在一个引力中心里呀!” 米歇尔·阿当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不可能使巴比康觉得满意。这倒不是因为巴比康担心他们的前途!可是,他的抛射体到底为什么会逸出轨道,这是他不论出什么代价都要弄清楚的。 这时候,炮弹仍然带着所有扔出去的东西,在月球旁边移功。巴比康甚至能够根据月球上的标志,观测出抛射体和月球的距离还不到两千法里,它的速度也没有变化。这就证明了抛射休还没有开始降落。现在,抛射体的推动力还比月球吸力大,但是它的轨道一定会使它越来越接近月面,因此我们可以希望在距离比较近的时候,重力能够占优势,最后就会引起降落。 三个朋友没有别的事可做,只好继续进行观测。但是他们还不能够确定月球的地形。在太阳光照射下,他们还看不清月球表面地势的高低。 他们就这样透过两侧的舷窗朝外望,一直到晚上八点钟为止。在他们眼里,月球的面积是那样大,以至它仿佛遮住了半边天。这边是太阳,那边是黑夜的天体,二者都在抛射体上洒下了耀眼的亮光。 这时候,巴比康认为他们和目的地之间的距离只有七百法里。他认为抛射体的速度是每秒二百米,也就是每小时一百七十法里。炮弹底部在向心力影响下逐渐转向月球;但是占优势的仍然是离心力,直线运动很可能变为曲线运动,不过现在还不可能确定这条曲线的性质。 巴比康一直在寻找这个无法解决的问题的答案。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结果。显而易见,抛射体离月球越来越近,但是同样显而易见,它不可能到达目的地了。至于抛射体将要经过的离月球最近的距离,那只不过是吸引力和排斥力作用于这个运动中的物体的结果罢了。 “我只求能够做到一件事,”米歇尔不停他说,“那就是我们离月球再近一点,好让我们能够窥探月球的秘密!” “嘿!”尼却尔大声说,“这个使我们的抛射体逸出轨道的原因:真应该被诅咒!“ “唉!应该被诅咒,”巴比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