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美丽的地下世界 [book_author]凡尔纳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100295 [book_dec]《美丽的地下世界》,儒勒·凡尔纳所著小说作品。阿拜伏依尔煤矿已经枯竭了,但是它的老工头西蒙福特及其家人坚守着这个死矿,他们一刻不停的寻找着新矿,工程师史塔尔先生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信息,他怀着好奇和疑虑来到了这个煤矿,等待他的是什么呢? [book_img]Z_10560.jpg [book_title]第一章 前后矛盾的两封信 爱丁堡 坎农门30号 工程师J-R-史塔尔先生 “詹姆斯-史塔尔明天如愿光临阿柏福伊尔煤矿多查特煤仓的耶鲁矿井,他将获悉一件令他感兴趣的有关大自然的情报。 “前任工头西蒙-福特之子哈利-福特整个白天都会在卡兰德火车站恭候詹姆斯-史塔尔先生。 “务请对这一邀请保密。” 以上是18…年12月3日那天首次邮班为詹姆斯-史塔尔带来的信——信封上盖着苏格兰斯特林郡阿柏福伊尔邮局的邮戳。 工程师的好奇心被激起了。他甚至不考虑这封信是否潜藏着某个骗局。他认识西蒙-福特已有多年,他是阿柏福伊尔矿的前任工头之一,而他,詹姆斯-史塔尔,曾当过20年该矿的领导——在英国煤矿里人们将这职位称为“观众”。 詹姆斯-史塔尔体魄结实,55岁的年纪看上去犹似40。他出身于爱丁堡的一个古老家庭并是该家庭的最杰出成员之一。他的业绩为这些蚕食着联合王国地下碳层的工程师们组成的可敬的同业工会带来了荣誉,他们不仅在苏格兰低地的一些郡,而且在卡迪夫和纽卡斯尔开采。然而,使史塔尔的名字尤其受到普遍尊敬的,是阿相福伊尔的那些神秘的煤矿的井下,这些煤矿和阿洛厄矿毗邻并占据着斯特林郡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詹姆斯-史塔尔还是苏格兰考古学家协会成员并担任该协会的主席。在“皇家协会”最活跃的成员中他也算是一个,《爱丁堡杂志》经常发表由他署名的惹人注目的文章。在公众心目中,这是一个讲求实际的学者,英国的繁荣有赖于这些人。他在苏格兰的这个古老的首府名列前茅,不仅从物质的角度看是如此,从智力的角度看,他更堪称“北方的雅典娜”。 众所周知,英国人为他们辽阔的煤田起了一个意义深长的总的称呼。他们极准确地称之为“黑印度”,而这些印度,对增长联合王国的惊人财富所作的贡献,可能更甚于东方的印度。在那儿,确实,整个一支矿工大军在日以继夜地工作着,从不列颠的地下采掘着煤这一工业生活不可或缺的珍贵的可燃元素。 在那个时代,那些专业人士所确定的煤矿采尽的时间界限还非常遥远,不必为短期的缺煤惊惶。新旧两个大陆的碳层足可大范围地开采。工厂的多种使用,火车头、移动式内燃机、轮船、煤气的使用等,并未到很快紧缺这种可燃烧的矿石的程度。只是近些年来,由于消耗增加得太快,某些矿床被采掘得只剩下贫瘠的矿脉了。这些如今已报废的矿,以它们那被遗弃的矿井和荒废的平巷在地面上留下了毫无用处的坑坑沟沟。 阿柏福伊尔的煤矿的确现状就是如此。 十年前,最后的一个抓斗搬走了这个矿层的最后一吨煤。“井下①”的设备,那些由机械在平巷的轨道上牵引的机器,由矿车组成的地下列车,地下有轨电车,通向采掘井的楼梯井,开动钻岩机的压缩空气的管道——总而言之,所有的采煤设备都被从煤仓的深处搬了出来并被丢弃在地面上。被挖空了的煤矿犹如一个体积巨大的庞然大物的尸体,被人们从体内取走了各种生命的器官,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①采矿分为“井下”工程和“露天”工程:一部分人在里面干活,另一部分人在外面干活。 工程结束后,那些设备中只留下了通过耶鲁井——现在唯一能进入多查特煤仓下层平巷的通道——的长长的竹梯。 在外面,那些依然标示着上述煤仓挖掘位置的以前用于掩蔽“露天”工程的建筑物,此时已同别的煤仓以前曾有过的一样,它的一切构成了阿柏福伊尔煤矿的全貌。 这是个凄凉的日子,当矿工们最后一次离开他们曾生活于其中那么多年的煤矿时。 工程师詹姆斯-史塔尔把几千名工人召集到了一起,这是一群勤劳勇敢的煤矿工人。采煤工、矿车推运工、司机、填土工、矿井坑道支架的装设工、养路工、售票员、卸车工、铁匠、木匠,所有的人,妇女、孩子、老人、井下工人和露天工人,他们被集中到昔日装满了煤的多查特煤仓的巨大的院子里。 这些即将失去生计的勇敢的人们——多少年来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阿柏福伊尔——在他们永远离开这里之前等着和工程师道别。公司以额外报酬的名义向他们分发了本年度的红利。只有一点点,因为从矿脉上的收益实际上只略微超过开采成本,可这些钱必须维持到他们被招工,或去邻近煤矿,或去农场或郡里的工厂。 詹姆斯-史塔尔站在宽敞的单坡层顶门口,在这层顶底下,采掘井的那些功率强大的蒸气机曾开动过那么长的时间。 多查特煤仓的工头西蒙-福特那时55岁,他和工程的另几个指挥者围在他的身边。 詹姆斯-史塔尔出现了。矿工们取下帽子,深深地保持着沉默。 这道别的一幕有着一种感人的色彩,又不失庄重。 “朋友们,”工程师说,“我们道别的时刻到了。阿柏福伊尔的煤矿,那么多年来我们曾在这里共同劳动,现在已被开采完了。我们未能找到新的矿脉,而最后的一块煤,刚刚从多查特煤仓挖下!” 为了证实他的话,詹姆斯-史塔尔指给矿工们看留在一个抓斗底部的一堆煤。 “这块煤,朋友们,”詹姆斯-史塔尔接着说,“就像流动在煤矿的血管里的最后一粒血细胞!我们将把它保存起来,就像我们保存着150年前从阿柏福伊尔的矿床挖下的第一块煤一样。在这两块煤之间,许多代的工人在我们的煤仓里交接着。现在,这结束了!你们的工程师对你们说的最后的话是道别的话。你们曾经靠矿生活,它在你们的手下被挖空了。工作曾是艰巨的,但对你们来说并非没有收益。我们这个大家庭即将散开。散开了的成员们今后永不可能再聚到一起。但是,请不要忘了我们曾长期生活在一起,不要忘了在阿柏福伊尔的矿工中间,相互帮助是个责任。你们以前的头头们也不会忘了这点。曾经一起工作过的人们是不会互相视为陌生人的。我们将关心着你们,而且,你们作为正派人走到哪里,我们的推荐就跟你们到哪里。再见吧,朋友们,愿上苍保佑你们。” 讲完之后,詹姆斯-史塔尔抱住了矿上最年长的工人,泪水润湿了他的眼睛。接着,不同煤仓的工头们上来和工程师握手,与此同时,矿工们挥舞着帽子喊着: “再见,詹姆斯-史塔尔,我们的头和朋友!” 这一告别将在这一颗颗勇敢的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回忆。但是,这群人不得不悲伤地渐渐离开这巨大的院子。詹姆斯-史塔尔感到周围空荡荡的。通向多查特煤仓的那些小路上的黑土在矿工们的脚下最后一次发出了声响,寂静接替了直到那时还充满着阿柏福伊尔煤矿的那种欢乐的嘈杂。 只有一个人留在詹姆斯-史塔尔身边。 那是工头西蒙-福特。在他身边站着一个15岁的小伙子,他的儿子哈利,他被雇用在井下工程已经好几年了。 詹姆斯-史塔尔和西蒙-福特相互了解,因为相互了解,都很器重对方。 “别了,西蒙,”工程师说。 “别了,詹姆斯先生,”工头说,“更确切些,让我加上一句:再见!” “是的,再见,西蒙!”詹姆斯-史塔尔接着说,“您知道,我将永远为能和您重聚并和您谈我们这老阿柏福伊尔的过去而感到幸福!” “我知道,詹姆斯先生。” “我在爱丁堡的家向您敞开着!” “太远了,爱丁堡!”工头摇着头答道,“是的,离多查特煤仓太远!” “远,西蒙,您打算住哪儿?” “就这儿,詹姆斯先生!我们不会丢下矿,我们这年事已高的哺育者,就因为它的奶干了!我妻子,我儿子和我,我们会继续忠于它的!” “那就别了,西蒙,”工程师答道,嗓音中抑止不住激动。 “不,我再对您说一遍:再见,詹姆斯先生!”工头回答说,“而不是别了!西蒙-福特保证,阿柏福伊尔会再次见到您的!” 工程师不愿夺走工头这最后的幻想。他拥抱了年轻的哈利,他正用他激动的大眼睛看着他。他最后一次握了握西蒙-福特的手,一去不返地离开了煤矿。 这是10年前发生的事了,然而,尽管工头表示过在什么时候来看看他的愿望,詹姆斯-史塔尔却再也没得到他的消息。 这是在分别10年之后,西蒙-福特给他来了这封信,邀请他即刻回到以前的阿柏福伊尔煤矿去。 一件令他感兴趣的有关大自然的情报,那会是什么呢?多查特煤仓,耶鲁矿井!这些名字唤醒了他心头对往昔的何等样的回忆啊!是的,那是个好时光,工作的时光,战斗的时光——他的工程师生涯中最好的时光! 詹姆斯-史塔尔重读了信。他从各个角度反复推敲这封信,确实,他为西蒙-福特未多加一笔感到遗憾。他抱怨他竟会如此简扼。 老工头会不会发现了某个可开采的新的矿脉?不会的! 詹姆斯-史塔尔记得,阿柏福伊尔的煤矿在工程最终结束前曾被何等细微地勘探。他亲自作了最后一次探测,可在这块因开采过度而毁坏了的土地中未发现任何新的矿床。人们甚至想试试地层底下是否有煤地,而这些地层,如泥盆纪的红砂岩,通常是处于煤层下面的,然而一无所获。詹姆斯-史塔尔因此对放弃这个不再有任何一块可燃物的矿绝对有把握。 “不会的,”他一再对自己说,“不会的!怎么可能逃过了我的搜索却被西蒙-福特找到了呢?可是,老工头应该很清楚,在这世界上只有一件事能使我感兴趣,而我必须保密的这个邀请却要我去多查特煤仓!……” 詹姆斯-史塔尔总是回想到这一点上。 另一方面,工程师所了解的西蒙-福特是个干练的矿工,尤其具有职业的本能。自从放弃了对阿柏福伊尔的开采后,他再也没见过他。他甚至不知道老工头如今变成了什么样。他不清楚他在干些什么。他所知道的一切,就是他约他去耶鲁矿井,西蒙-福特的儿子明天一整天在卡兰德火车站等他。显然这涉及游览多查特煤仓。 “我要去,我要去!”詹姆斯-史塔尔说,随着时间往前,他越来越感到极度激动。 这位可敬的工程师属于那类充满激情的人,他们的脑子总是蚤动着,就像一把放在旺火上的开水壶。他是那种念头在其中沸滚着的开水壶,在别的开水壶里,念头是用文火平静地煨着。而那一天,詹姆斯-史塔尔的念头在旺火上沸滚着。 但就在那时,发生了一起极难预料的事情。这是一滴冷水,它将暂时冷凝这个脑子里的所有蒸气。 原来,将近晚上6点钟时,詹姆斯-史塔尔的仆人从第三次邮班取来了第二封信。 这信封装在一只大信封里,信封上的地址是由一只训练极少的手用羽笔书写的。 詹姆斯-史塔尔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因时间久远已发黄的纸片,似乎是从一本不再使用的练习本上撕下来的。 纸上仅一句话,内容如下: “工程师詹姆斯-史塔尔放下手头的事已无意义——因为西蒙-福特的信现已没有指向。” 没有署名。 [book_title]第二章 途中 黑印度--第二章途中 第二章途中 当詹姆斯-史塔尔读了跟第一封信意思相反的第二封信后,他那些奔腾着的念头突然止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寻思着。 詹姆斯-史塔尔再次拿起了被撕破了一半的信封。跟那封信一样。信封上盖的是阿柏福伊尔邮局的邮戳。因此,信是从斯特林郡的同一个地点寄出的。信不是老矿工写的——显而易见。但同样显而易见的是,第二封信的作者了解工头的秘密,因为他明确地撤销了要工程师去耶鲁矿井的邀请。 第一个通知现在真的已无所指?是有人想阻止詹姆斯-史塔尔前往,不管有用还是无效?说得更确切些,会不会是恶意阻挠西蒙-福特的计划? 这就是詹姆斯-史塔尔在一番深思熟虑后所想到的。两封信之间的这种矛盾在他心里只是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前往多查特煤仓的愿望。何况,如果在这一切中只有一个是骗局,最好是去查证一下。但詹姆斯-史塔尔觉得似乎更该相信第一封而不是第二封信——也就是说,相信像西蒙-福特这样的人的邀请,而不是他的匿名反对者的这一通知。 “确实,既然有人试图影响我作出决定,”他想,“那西蒙-福特的这一通知必然极其重要!明天,我就按指定的地点和约定的时间赴约!” 当晚,詹姆斯-史塔尔让人为他准备好旅行用品。由于可能得离开好几天,他写了封信,将他无法参加协会的下一次会议事先通知“皇家协会”主席W-埃尔菲斯顿爵士。他还推掉了这一周内可能要他做的两三件事。然后,在吩咐了仆人准备好一个旅行包后,他上了床,怀着比这一事件可能带给他的更为激动的心情。 次日,5点钟,詹姆斯-史塔尔跳下床,穿得暖暖的——因为下着寒冷的雨——离开了他在坎农门的家,去格兰顿码头搭汽船,汽船将湖沃斯河而上,3个小时可抵达斯特林。 可能是第一次,詹姆斯-史塔尔在穿过坎农门①时没有回头望圣十字架这座苏格兰古代统治者的宫殿。他不去看穿着古代苏格兰服装,绿布衬裙,方格花呢长巾,长毛山羊皮袋悬在大腿上的宫殿暗道前的卫兵们。尽管他和古老的喀里多尼亚运河的所有真正子孙一样,是瓦尔特-司各脱的狂热崇拜者,工程师却同以前从未忘了那么做一样,甚至看也不看威夫利下榻的那家客栈,在那儿,裁缝曾为他送来那套著名的,博得弗洛哈特寡妇那么天真地赞赏的格子花呢战服。他也不向小广场致意,山民们在王位觊觎者获胜之后,曾在那儿冒着击中弗罗拉-马克-伊沃的危险开枪。监狱那口钟将它被破坏的钟面伸到了街中心,他朝钟看了看,只是力了证实他绝未错过开船时问。还得承认,在奈尔荷弯道,他的目光都不扫一下伟大的改革家约翰,诺克斯那所房子,他是玛丽-斯图亚特唯一不能用微笑诱惑的男人。但,在从高街走上被小说《修道院院长》那么细微地描绘的人民街后,他向-街的那座连接着爱丁堡三个山岗的宏伟的桥冲去。 ①旧爱丁堡的主街和名街。 几分钟后,詹姆斯-史塔尔到了“干线铁路”火车站,火车在半小时后把他载到了新港,这是一个美丽的渔村,距爱丁堡的港口莱恩一里路。上涨的潮水那时再一次淹没了岸边黑黝黝的碎石颇多的海滩。那些防栅浸浴在最前面的波浪中,那是一种以链子作承荷的防波堤。左边,船行于沃斯河上爱丁堡和斯特林之间的船舶中,有一艘正停泊在格兰顿码头。 这时,“德-加勒王子号”的烟囱吐出了滚滚黑烟,船上的锅炉发出了沉闷的声音。随着钟响,“——地”只敲了几下,迟到的旅客们赶忙奔跑起来。在那些人中,有商人、农民、部长们,后者的短裤、长礼服和围在他们脖子上的白色薄综带很容易让人辨认。 詹姆斯-史塔尔不是最后一个上船。他轻捷地跳到“德-加勒王子号”的甲板上。尽管雨下得很猛,旅客中没有一人想到去汽船的大厅中躲避。所有的人都留在原地不动,裹在他们的旅行服装里,有几个人不时从他们的酒瓶里喝杜松子酒或威士忌取暖——他们称之为“体内穿衣”。最后一下钟声响起,缆绳松开了,“德-加勒王子号”为驶出小小的锚地变换着位置,这锚地掩蔽它避开北海的海浪。 沃斯的弗斯,这是人们为在北面的菲弗海岸和南面的林利尔格郡,爱丁堡郡及哈丁顿郡海岸之间挖掘的海湾取的名字。它形成了沃斯河的小港湾,一条不太重要的河流,类似水深流急的泰晤士河或默西塞河,它从本-柔梦西侧的坡上下来,在金卡丁投入大海。 从格兰顿码头到这个海湾尽头的路并不长,如果中途不需要在河两岸的不同码头停靠就不必绕许多弯。城市、乡村、村舍展现在沃斯河岸肥沃的田野上的树丛之中。詹姆斯-史塔尔躲在从鼓形柱段间伸出来的宽大的跳板底下,并不打算透过这被纤细的雨丝划得一道道的景色发现什么东西。他更关心的,是他有没有引起某个旅客的特别注意。确实,第二封信的匿名作者可能就在这条船上。然而,工程师未能当场发现任何可疑的目光。 “德-加勒王子号”在离开格兰顿码头时,方向是朝着夹在南-女王渡口和北-女王渡口两端之间的狭窄的海峡,从海峡再往前,沃斯河形成了一个可通行百吨船只的湖泊。在陰雨天短暂的晴朗中,远处的云雾间露出了格兰皮恩峰的积雪山顶。 很快,汽船就远离了阿柏都尔的乡村,柯尔姆岛,在那岛的顶上是一处12世纪的隐修院遗迹,彭布格城堡的废墟,接下来是多尼布里索,摄政者牟雷的女婿就是在那儿被杀害的,接着是筑有防御工事的卡维小岛。汽船通过了王后渡口的海峡,把罗西思城堡留在了它的左侧,在那儿,以前曾居住过和克轮威尔的母亲有着姻亲的斯图亚特王族中的一个支系,汽船驶过根据联邦条约的一项条款始终筑着防御工事的黑色城堡后,沿着查尔斯顿小港的码头行驶,爱尔琴勋爵的驯马场的石灰就是从这码头运出去的。最后,“德-加勒王子号”的钟声提醒大家克隆比岬码头到了。 那会儿,天气极其恶劣,雨,在强风猛击下,被如龙卷风般扫过的咆哮着的狂风粉碎成了水雾。 詹姆斯-史塔尔有点担心。西蒙-福特的儿子会如约前来吗?他凭经验知道:习惯了煤矿的宁静沉寂的矿工们,不像工人和农民那样乐意面对这种有不少麻烦的环境。从卡兰德到多查特煤仓,再到耶鲁矿井,距离该有4里。在某种程度上,老工头的儿子要是迟到,原因就在此。尽管如此,工程师想得更多的还是,第一封信定下的这个约会却被第二封信撤销了——说实话,这是他最大的担心。 不管怎样,如果哈利-福特在火车到卡兰德时未来接站,詹姆斯-史塔尔决意独自前往多查特煤仓,如果必须,甚至径直去阿柏福伊尔的乡村。在那儿,他肯定能得到西蒙-福特的消息,他将打听到老工头目前住在哪儿。 这时,“德-加勒王子号”在桨叶的推动下又卷起了重重巨浪。河的两岸什么也看不见,无论是克隆比的乡村、托列本-托列建筑、新磨坊、卡里登建筑、科克农庄,还是在右岸的那个晒盐池。波尼斯的小港,挖在克里德运河口上的农庄嘴港口,都在潮湿的雾气中消失了。古老的镇喀尔洛斯和它的西多修道院的废墟,汽船在那儿作了中途停靠的金卡丁和它的建筑工地,艾尔特古堡及其13世纪的方形钟楼,克拉克玛兰和它那由罗伯特-布鲁斯建筑的城堡,甚至透过斜飘的雨丝都无法看见。 “德-加勒王子号”停在阿洛厄码头并下了几个客。詹姆斯-史塔尔想到离开10年之后又走近了这座小城,这养育着多少劳动者的重要采煤基地,他的心揪紧了。他的想象把他带到了这儿的地下,矿工们的镐依旧在采掘着巨额的利润,这些几乎和阿柏福伊尔的矿毗连的阿洛厄的矿继续在为郡里增加财富,然而,和它相邻的那些矿层,在被挖空多年后再也没有一个工人了。 汽船离开阿洛厄后,驶进了一段有19里路的由沃斯河形成的许多河湾的深处。船在两岸大树间迅速行驶着。有一刻,开了一会儿,建于12世纪的坎勃斯金尼修道院的废墟露出来了。接着,到了斯特林的城堡和以这名字命名的王家镇,在那儿,沃斯河上架越着两座桥,离桅船无法再往前行驶了。 “德-加勒王子号”一靠岸,工程师就轻捷地跳上了码头。5分钟后,他到了斯特林火车站。一小时后,他在泰石左岸的大村庄卡兰德下了车。 在那儿,一个年轻人守候在火车站的对面,他立刻向工程师迎来。 他是哈利,西蒙-福特的儿子。 [book_title]第三章 联合王国的地底下 黑印度--第三章联合王国的地底下 第三章联合王国的地底下 为使大家理解这个故事,得用几句话回顾一下煤矿的起源。 地质时期,当地球这一回转椭球体正在形成时,它是被一层饱含着水蒸气并浸透了碳酸的厚厚的大气环绕着的。这些蒸气渐渐地冷凝成了暴雨,犹似从成亿成亿个汽水瓶的瓶颈中喷溅而下。这实际上是一种含有碳酸的液体,它湍急地流到一块粘糊糊的极不坚实的土地上,这土地由于太阳的热和地球内部物质的热的共同作用,突然地或缓慢地变形,形成了那种半流动的状态。由于内部的热尚未积储到地心,不太厚的未完全硬化的地壳便任由它们从它的孔里溢出。由此,产生了一种植物现象——毫无疑问,这样的现象也可能在维纳斯或墨丘利这些比这发光的星球的地面更为近似的内行星的表面产生。 还很不稳定的大陆的土地上因此覆盖着一望无际的森林。那时适于植物界的发展的碳酸极为丰富。所以,植物以乔木的形式发展起来了。没有一株草本植物。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树木,没有花、没有树木、一副单调的面目,因此远远不能养育任何生命。地球还没有为动物界的出现作好准备。 这就是挪亚时代大洪水以前的森林的构成。在那儿占统治地位的是维管的隐花植物阶级。芦木,各种乔本木贼、鳞木、高达25或30米、底部有1米宽的各种巨大石松、蕨,在圣埃迪埃纳矿发现过它们的印模的比率巨大的封印木——只有在人类居住的地球上的最下等的样品中才认得出那时各种雄伟的植物的类似物——品种极少,但长得又高又大,那个时代的森林就是仅以这些植物组成的。 那些树木的根那时都浸在一种被淡水和海水的混合物弄得稀湿的无边无际的环礁湖里。它们贪婪地吸取被它们从大气中一点点倾析出来的碳,仍无法适应生命的运作,可以说,它们是注定了要以煤的形式被储藏于地球内部本身。 实际上,那是个地震频繁的年代,那些由于内部的波动和深层的作用引起的地震,突然之间改变了地球表层尚不稳定的轮廓。这儿,膨胀起来的地方成了山脉;那儿,一个个深坑被大洋或大海占满了。那时,整片整片的森林陷入地球硬壳,穿过不断运动的地层,直至找到一个支撑点,就这样形成了花岗状岩石的远古时期的土壤,或通过下沉,组成了极其坚实的一块。 地球内部的地质构成实际上按这样的顺序:远古的地层之上是由古生代的地层组成的新增的地层,接着是中生代地层,其中煤床处于下层,然后是第三纪地层,而在上面则是古代和现代的冲积地层。 在那个时代,还没有一个河床能留住地球上到处都产生的冷凝水,这些水在奔腾中从勉强才成形的岩石中夺走了片岩、砂岩、钙质岩的组成物。水流到了泥炭质森林的上面,把这些将送合成煤田的土壤的成分留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数以百万年计的阶段——这些土壤变硬了,层层迭起,并把陷下去的整片整片森林封闭在由圆砾岩、片岩,密集的或易碎的砂岩、石砾、碎石构成的厚厚的地质之下。 在这口在几个不同的深处堆积着植物材料的巨大的熔锅内发生了什么呢?一项真正的化学躁作,一种蒸馏。这些植物内所含的碳全都粘结住了,在巨大的压力和那时离它那么近的内部的热产生的高温的双重作用下,一点一点地形成了煤。 就这样,在这种缓慢但不可抑制的反应下,一个王国取代了另一个王国。植物变成了矿石。那些最初靠有活力的汁液,以植物性的生命生存着的植物全都石化了。封闭在这本巨大的植物志内的某些未完全变化的物质,将它们的印迹留在了更迅速地矿石化的别的生成物上,就像以难以估量的强大液压压在了它们上面。与此同时,一些被水卷走的贝壳,一些植形动物类,例如海星、珊瑚骨、石燕,直至鱼类,直至蜥蜴,也在依旧柔软的煤上留下了它们清晰的印模,犹如“划下了令人赞叹的一笔①。” ①此外,必须注意到,所有那些被发现的留下了印模的植物,都属于地球上赤道地区至今尚存的品种。由此可得出结论,在那个时代,地球上到处都一样炎热,不管这热是由暖流带来的,还是由于地底下的热透过了有孔的硬壳在地球表面造成的感觉。这可以用来解释在地球的所有纬度底下,那些含碳的地层是怎样形成的。 在含碳地层的形成中,压力似乎起着一种重要的作用。实际上,工业中所使用的不同品种的煤都来自压力的强度。所以,在煤矿的最底下的几层,开出来的是无烟煤,在这种煤里,挥发性的物质几乎全没有了,含碳量是最大的。在最高的几层中,正好相反,开出来的是褐煤和化石木,是含碳量最少的物质。在这两层之间,根据地层承受压力的程度,会见到石墨的矿脉,肥煤或贫煤,甚至可以断言,由于缺乏足够的压力,含泥炭的沼泽地层并未完全变化。 因此,在业已发现的地球上的几个地方的煤矿的起源是这样的:地质时期,大批的森林被吞没在地壳内,然后,在压力和热的影响下,在碳酸的作用下,伴随着时间完成了矿石化。 然而,通常总是那么慷慨的大自然,却没有吞下足以供几千年消耗的森林。总有一天煤会短缺——这是肯定的。如果某种新的燃料不取代煤炭,全世界的机器将不得不面临一个除茬期。要不是在格陵兰,在巴芬岛海的周围有一片永恒的冰层覆盖着含碳矿层,或早或晚就不会再有含碳矿层,而在那些地方进行开采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无法避免的命运。至今尚极为丰富的美国的煤田,咸湖煤田,奥杰隆煤田,加利福尼亚煤田,总有一天会供不应求。布列东和圣-劳轮的煤矿,阿勒格尼、宾夕法尼亚、弗吉尼亚、伊利诺斯、印第安纳、密苏里的矿床也将会这样。尽管北美洲的含碳矿层10倍地可观于全世界的所有矿床,不出10个世纪,长着工业成百万张嘴的那头巨兽就将吞下地球上的最后一块煤。 众所周知,旧大陆会更快地感到缺煤。在阿比西尼、在尼纳塔尔、在赞比西河、在莫桑比克、在马达加斯加,存在着许多可燃矿层,但对它们进行有规律的开采极其困难。缅甸、中国、交趾支那、日本、中亚,那儿的可燃矿层很快就会被采尽。英国人肯定会在联合王国缺煤之前先挖光相当丰富的储藏在澳大利亚地底下的煤炭产品。那时,已被挖空的欧洲的含碳矿脉早被废弃了。 让我们通过自第一批煤床被发现以来煤消耗量的数字作一估算。俄罗斯、萨克森和巴伐利亚的煤田有60万公顷;西班牙为15万;波希米亚和奥地利为15万。长40里宽3里①的比利时煤田也有15万公顷,这批煤田绵延于列日、那慕尔、蒙斯和查尔王的地底下。在法国,煤田位于卢瓦尔河和罗讷河之间,吉埃河岸、圣艾蒂安、纪伏、厄比纳尔、勃朗齐、克勒佐——加尔、阿莱、格朗-孔勃的开采地——从阿维隆到奥班的开采地——卡莫、巴萨克,格雷斯萨克的煤仓——北方的昂赞、伐朗西安、朗斯、贝杜恩约有35万公顷。 ①法国古里,合4公里。未注明的均为英里。 无庸置疑,煤最丰富的国家就是联合王国。除去几乎绝对缺乏可燃矿物的爱尔兰,联合王国拥有巨大的含碳财富——但跟一切别的财富一样,它是会耗尽的。在各类煤田中,最重要的是纽卡斯尔煤田,位于诺森勃兰郡的地下,年产煤达三千万吨;也就是接近英国耗煤量的三分之一,法国产煤量的两倍还多。在矿工集中于卡迪夫、天鹅海、新港的斯威士地区的煤田,每年生产以该名字命名的如此珍贵的煤一千万吨。在中部,约克郡、兰开夏郡、德比郡、斯塔福德郡的煤田都在开采中,产量较少,但也很可观。最后,在爱丁堡和格拉斯哥之间的苏格兰的这一部分,在这被海浪冲得如此凹陷的两个大海之间;绵延着联合王国最大的矿脉之一。这些不同的煤田的总数,不会少于160万顷,这种黑色燃料年产量可达1亿吨。 但这算不了什么!要满足工业和商业的需求,煤的耗量将会增加到把这些财富完全耗尽。不必等到基督纪元的第三个一千年结束。在欧洲,矿工的手就将掏空那些根据一种合理的想象将古时候的太阳的热集中在内的仓库1。 ①考虑到煤的消耗量的增加,以下是所测定的这种可燃烧的矿石在欧洲何时耗尽的最终统计: 法国1140年后 英国800年后 比利时750年后 德国300年后 根据每年50亿吨计算,在美国,矿床可提供煤6000年。 而就在这个故事发生的年代,苏格兰的最重要煤田之一,由于开采过速被挖空了。实际上,阿柏福伊尔的煤矿开采地就在这一区域,伸展在爱丁堡和格拉斯哥之间,在一块10到12里的中等大小的土地底下,工程师詹姆斯-史塔尔曾那么久地领导着那里的工程。 而10年来,这些矿不得不被丢下了。尽管勘探曾深入到1500甚至2000英尺的深处,却未能找到新的矿脉,当詹姆斯-史塔尔离开时,他确信,连最贫瘠的矿脉也被挖完了。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在英国地下深处发现一个新的煤田,显然将是个引人注目的事件。西蒙-福特宣布的情报会不会是关于这类性质的事?这既是詹姆斯-史塔尔寻思着的。也是他所希望的。 总之,这片富饶的黑印度上是不是有另一个角要召他来再次征服?他愿意这么认为。 关于这一点,那第二封信曾一度迷糊了他的思路,但现在他不再考虑它了。何况,老工头的儿子就在那儿,按照约定等候着他。因此,匿名信不再有任何价值了。 工程师刚踏上码头。那个年轻人就朝他走来。 “你是哈利-福特?”詹姆斯-史塔尔开门见山地急急问他。 “是的,史塔尔先生。” “我都认不出你了,孩子!啊!10年过去。你成了大人了!” “我,我认出了您。”年轻的矿工答道,帽子拿在手中,“您没变,先生。您还是分别那天在多查特煤仓拥抱我的您!这是忘不了的,这些事!” “把帽子戴上,哈利,”工程师说,“雨很大,礼貌不应该造成感冒。” “您愿意我们去躲会雨吗,史塔尔先生?”哈利-福特问。 “不,哈利。没时间了。这雨会下一整天,我很急。走吧。” “听您吩咐,”年轻人回答说。 “跟我说说,哈利,父亲好吗?” “好极了,史塔尔先生。” “那母亲呢?……” “母亲也很好。” “是你父亲给我写的信,约我去耶鲁矿井?” “不,是我。” “可西蒙,福特是不是因此给我寄了第二封信,要取消这次约会?”工程师急急地问。 “没有啊,史塔尔先生,”年轻的矿工回答说。 “行!”詹姆斯-史塔尔答道,不再提那封匿名信。 接着,又说: “那你能否告诉我老西蒙要我干什么?”他问年轻人。 “史塔尔先生,我父亲执意要亲自对您说。” “可你知道那事?……” “我知道。” “好吧,哈利,我不问你了。上路吧,因为我急着想跟西蒙-福特聊聊——对啦,他现在住在哪儿?” “在矿里。” “怎么!在多查特煤仓?” “是的。史塔尔先生。”哈利-福特答道。 “怎么!工程结束后你们家没离开过老矿?” “一天也没,史塔尔先生。您了解父亲。他是在那儿出生的,他要死在那儿!” “我懂,哈利……我懂!他的故乡的煤矿!他不愿丢下它!那你们在那儿快乐吗?……” “是的,史塔尔先生,”年轻的矿工答道,“因为我们彼此真诚地爱着,我们没有太多的需要!” “那好,哈利,”工程师说,“上路吧!” 于是,詹姆斯-史塔尔跟随着年轻人穿过了卡兰德的街道。 10分钟后,两人离开了这个城市。 [book_title]第四章 多查特煤仓 黑印度--第四章多查特煤仓 第四章多查特煤仓 哈利-福特是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25岁,精力充沛,体格健美。他的相貌有点严肃,几乎总是一副沉思的姿态,这使他从孩提时起就极容易从矿上的伙伴们中被认出来。他的五官很端正,眼睛深邃而温和,头发相当粗硬,金黄色中偏呈着栗色,他身上的那种天然的魅力完全适于使他成为罗兰德的完美典型,即大平原上的苏格兰人的绝妙样本。由于几乎从很小起就在煤矿劳动,使他成了一个既身强力壮又有着勇敢善良的性格的伙伴。在父亲的引导下,在自身本能的推动下,他很早就参加工作并培养自己,在别人还只是学徒的那个年龄,他已把自己塑造成了某种人物——在他这种地位上的第一流中的一个——这是在一个无知者不被重视的国家里,因为它倾竭全力消除无知。如果说,在青少年时代的最初几个年头十字镐不曾离开过哈利-福特的手,但这个青年矿工并未耽误学到足够的知识以使自己在煤矿的等级制度中获得晋升,要不是矿被废弃,他早就继承他父亲的工头身份了。 詹姆斯-史塔尔依然步履矫健,然而,仍不易赶上他的向导,如果他不是放慢了脚步的话。 雨那时已不太猛。大颗的雨点尚未落到地面就碎了。确切地说,这是一阵阵被一股带着凉气的风卷起,在空中奔驰着的潮湿的狂风。 哈利-福特和詹姆斯-史塔尔——年轻人提着工程师的轻便行李——沿着河的左岸走了约一里路。在走完了弯弯曲曲的河滩后,他们上了一条通向田地的路,路上的大树水淋淋的。宽阔的牧场围着孤零零的农村,从一头伸向另一头。几群牲口安静地吃着下苏格兰草原上的那种长青草。那是一些没有角的母牛,或是长着丝一般羊毛的小羊,就像孩子们的羊舍中的羊那样。没见到一个牧童,肯定是躲到某个树洞里避雨去了,但“苏格兰牧羊犬”在绕着牧场转来转去,这是联合王国这一地区特有的狗并以其警惕著称。 耶鲁矿井距卡兰德约4里路。詹姆斯-史塔尔边走边克制着感情。自阿柏福伊尔的最后一吨煤倒进格拉斯哥的铁路车厢那天起,他再也没见过这地方。农业生活现在取代了一贯更为喧闹更为活跃的工业生活。冬日的田野因为停止了劳作使得这一反差更为强烈。但以前一年四季,矿工大军给这块土地的地上地下贯注着活力。装煤的大车那时日夜奔忙。现在被遗弃在腐烂的枕木上的铁轨那时被车厢的重量压得吱嘎作响。眼下,石子路和泥巴路渐渐代替了以前的开采地的铁路。詹姆斯-史塔尔觉得是在穿过一片荒漠。 工程师悲伤地看着四周。他略停了一下喘口气。他倾听着。空中现在不再有远远的汽笛声和机器喘息的轰隆声了。在地平线上,没有一团工业家们喜欢见到的那种跟大块的云混在一起的带黑色的蒸气。没有一根在进食了矿层自身后吐出烟来的高大的圆筒形或棱柱形烟囱,没有一根声嘶力竭地吹出它那白色的蒸气的排气管。以前被煤灰弄脏了的土地,现在有着一副干净的外貌,詹姆斯-史塔尔的眼睛都感到不再习惯了。 工程师停下时,哈利-福特也止了步。年轻的矿工默默地等在一旁。他完全能感觉到他的同伴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强烈地有着同感——他,煤矿里的一个孩子,他的一生就是在这地下的深处度过的。 “是啊,哈利,所有这一切都改变了,”詹姆斯-史塔尔说,“然而,由于在这儿的采掘,珍贵的煤必然有一天会竭尽的!你在为那段时光遗憾着!” “我遗憾,史塔尔先生,”哈利回答说,“工作是艰巨的,但有意思,像一场战斗。” “一点不错,孩子!每时每刻都有战斗,塌方的危险,火灾,水淹,雷击般袭来的瓦斯爆炸!那时必须避开这些危险!你说得好!这是战斗,也正因为此,生活是动人的!” “阿洛厄的那些矿工要比阿伯福伊尔的矿工们幸运,史塔尔先生?” “是的,哈利,”工程师答道。 “事实上,”年轻人叫道,“该遗憾的,是整个地下世界不是单一地由煤组成的!否则就可开采几亿年了!” “毫无疑问,哈利,但必须承认,在那其间,大自然显示出了它的远见,在组成我们这回转椭球体时,用得更多的是砂岩、钙质岩、花岗岩,火没法把它们烧毁!” “您想说,史塔尔先生,人类最终将以烧毁他们的地球而毁灭?” “是的!完完全全地,我的孩子,”工程师回答,“地球将把它的最后一块扔进火车头、移动式内燃机、汽轮、煤气工厂的锅炉里,而且,必然地,我们这世界就是这样地在某一天将被毁掉!” “这不必再担心,史塔尔先生,此外,煤矿的采尽无疑要比统计表上确定的更为迅速!” “会有那么一天的,哈利,据我看,英国用自己的燃料去换取别的民族的金子,这是个错误!” “确实,”哈利回答。 “我知道,”工程师补充说,“无论水力,无论电力,都还没到衰竭的时候,总有一天人们会充分地利用这两种动力。但这管什么用!煤的使用是极方便的,而且随时都可满足工业的不同需求!不幸的是,人无法凭自己的意愿生产煤!如果地面上的森林在热和水的作用下能不断地重新长出,地底下的森林,它们,是无法重新长出的,地球永远都不可能在必须的条件下重新造出它们!” 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向导一面交谈着,一面重又快步走起来。在离开卡兰德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多查特煤仓。 即使是一个漠不关心的人,面对被遗弃的设施呈现出的那副凄凉面目,也会感到触目惊心。那就像是以前曾那么生气勃勃的人所剩下的一副骨头架子。 几株枯瘦的树围着一块宽阔的地,土壤被一层可燃矿石的黑色尘土覆盖着,但再也看不到未烧尽的煤屑,大块的煤,也不见一块煤的碎片。所有的一切早已被拿走,被用掉了。 在一片不大高的山丘上,显现着一个被阳光和雨水缓慢地侵蚀着的硕大的构架的倒影。构架顶上是一个宽大的支腿或生铁轮子,稍下一些,圆鼓鼓的是那些粗大的滚筒,昔日,把罐笼吊上地面的缆索就一圈圈的绕在这些滚筒上。 在下面那层,可以辨认出破败不堪的机器房,那些用钢或铜铸造的机械部件以前是那样的闪闪发亮。几面墙的构架倒在地上,由于潮湿,-栅的中央已经破裂并变成了绿色。几块绞接排水泵杆的摆的残件,一些破碎的或沾满了油污的轴承,几个断了牙齿的齿轮,一些推倒在地的起重机械,几个钉在支架上的梯级看过去就像鱼龙的脊柱,几段仍被两三个摇摇晃晃的桩基支撑着的架在断裂的枕木上的铁轨,一些再也拉不动一节空的翻斗车重量的有轨电车——这就是多查特煤仓的荒凉景象。 石头已被磨破的矿井的石井栏被盖没在厚厚的青苔底下。这儿可以发现某个罐笼的残余部分,那儿可以认出按质量和体积拣煤的储煤处的残迹。总之,这吊着一段链子的大木桶的碎片,这巨大的支架的断片,这被捅破的大锅的板材,这扭曲了的活塞,这俯向着泵井井口的长摆,这在风中摇晃的跳板,这在脚下抖动的单跨桥,这有裂缝的围墙,这俯临着被隔开的砖砌烟囱的崩塌了一半的屋顶,那些烟囱就像在炮闩上装置了圆环的现代大炮,这所有的一切使人强烈地感到,即使石头古堡的废墟和被拆毁的堡垒的残迹都不可能有的那种废弃,那种悲惨,那种凄凉。 “这是场浩劫,”詹姆斯-史塔尔说,望着年轻人,他没有回答。 于是两人在遮蔽着耶鲁矿井井口的单坡屋顶下走出去,井口的那些梯级至今仍能通达煤仓下面的平巷。 工程师向井口俯下身去。 以前,那里面一股股地涌出着被通风机怞出的强大气流,此时却是个静悄悄的深渊。好像来到了某个被堵住了的火山口。 詹姆斯-史塔尔和哈利-福特踏上第一个楼梯平台。 在开采时期,阿相福伊尔的某些矿井由灵巧的机械互相连通,机械化程度很高;装着自动防坠器的罐笼,钩在木头的滑槽上,被称做“机器人”的摆动梯子。通过一个简单的摆动动作,就可让矿工毫无危险地下来或毫不费劲地上去。 但自从工程结束后,这些完善的机械全被拿走了。在耶鲁矿井只剩下了一长串被50平方英尺的狭窄的楼梯平台隔开的梯子。有30架这样的梯子首尾相接,可让矿工一直下到下层平巷的地槛上。这是多查特煤仓底部与地面之间的唯一通道。至于通风,耶鲁矿井的平巷连通着另一个井口开得较高的矿井——热空气通过这种逆向的呼吸自然地散发出去。 “我跟着你走,孩子,”工程师说,朝年轻人做了个请他先行的手势。 “听您吩咐,史塔尔先生。” “你有灯吗?” “有,但愿这仍是我们以前使用的那个安全灯!” “确实,”詹姆斯-史塔尔答道,“现在再也不用害怕瓦斯爆炸了!” 哈利只带了个一般的油灯,他点燃了灯芯。在挖光了煤的煤矿里,不会发生原生碳化氢气体泄漏。所以不必担心任何爆炸,不需要在火焰和周围的空气之间放置那种不让火点燃外面的煤气的金属纱网。当年那么完善的大卫灯在这里再也用不上了。但如果说不存在危险,那足由于引起危险的因素消失了,而这种可燃因素过去曾造就了多查特煤仓的财富。 哈利走下上面那架梯子的最初几级梯级。詹姆斯-史塔尔尾随着他。不一会两人到了只有灯的光亮的黑暗深处。年轻人将灯举过头顶以便同伴看得清楚些。 工程师和他的向导以矿工惯有的那种谨慎步子走完了12级梯级。梯级还很坚实。 詹姆斯-史塔尔好奇地观察着微弱的灯光所允许他看得见的深暗的矿井内壁,一个半腐烂的木头井壁装置还罩在那上面。 到了第15个楼梯平台,即一半路走完后,他们歇了一下。 “显而易见,我的腿不如你,孩子,”工程师久久地喘息着说,“但不管怎样,还能走。” “您挺棒,史塔尔先生,”哈利回答说,“这是由于,您知道,曾长期在矿里生活过。” “你说得对,哈利。以前,20岁时,我一口气就能下去。走吧,上路!” 然而,正当两人要离开平台时,矿井深处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就像渐渐膨胀的声波那样变得越来越清晰。 “啊!谁在那儿?”工程师拉住哈利问。 “我不知道,”年轻的矿工答道。 “不会是你的老父亲?……” “他!史塔尔先生,不会的。” “是哪个邻居,嗯?……” “在煤仓井下我们没有邻居,”哈利答道,“只有我们,就只有我们。” “那好!让这擅入者过去,”詹姆斯-史塔尔说,“往下走的人要让往上走的人。” 两人等候着。 这时,声音宏亮地响着,就像通过一个巨大的传声筒传过来似的,不一会,一首苏格兰歌的几句歌词清晰地进了年轻的矿工耳朵里。 “湖之歌,”哈利叫道,“啊!如果不是从杰克-瑞恩而是从别人嘴里唱出这支歌,我准会大吃一惊。” “他是谁,这个杰克-瑞恩,唱得这么好?”詹姆斯-史塔尔问。 “煤矿里以前的一个伙伴,”哈利答道。 然后,伏到楼梯平台上: “嗨!杰克!”他喊着。 “是你吗,哈利?”他回答,“等着我,我就到了。” 歌声重又更美妙地响起来。 过了一会,一个身材高大的25岁小伙子出现在他提着的灯射出的圆锥形的光亮深处,一张快乐的脸,微笑着的眼睛,高兴的嘴,火红色的头发,他把脚踏上第15架梯子的楼梯平台。 他的第一个动作是用力握住哈利刚向他伸出的手。 “很高兴遇见你,”他叫道,“但圣蒙果保佑我!要是我知道今天你会回来,就免得我下耶鲁矿井了。” “詹姆斯-史塔尔先生,”哈利这时说,一面把灯转向仍站在陰影中的工程师。 “史塔尔先生!”杰克-瑞恩答道,“啊!工程师先生!我认不出您了。自从离开了煤仓,我这双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样习惯于在黑暗中看了。” “而我,我现在想起来了一个总是唱着歌的小淘气。这整整有10年了,孩子!是你,没错吧?” “正是我,史塔尔先生,职业变了,性情未改,您已看见了?啊!我想,笑和唱总要比哭和声吟更值得。” “毫无疑问,杰克-瑞恩——你离开煤矿后在干些什么?” “我在轮夫鲁郡靠近伊尔文的梅洛斯农庄干活,离这儿有40里。啊!这没法跟我们的阿柏福伊尔的煤矿比!十字镐在我手里要比铲子或戳牛用的刺棒好使得多!再说,老煤仓里有些角落会发出声响,快乐的回声高兴地将您的歌声送回,而在那儿!……但您是去拜访老西蒙的吧,史塔尔先生?” “是的,杰克,”工程师答道。 “那我不耽误你……” “告诉我,杰克,”哈利问,“你今天怎么到村舍来了?” “想看看你,伙计,”杰克-瑞恩回答,“并请你参加伊尔文的氏族节日。你知道,我是当地的‘吹笛者①’!会有唱歌,跳舞!” “谢谢,杰克,但我没法去。” ①吹笛者是苏格兰演奏风笛的人。 “没法去?” “是的,史塔尔先生的游览可能会延长,我得陪他去卡兰德。” “嗨!哈利,伊尔文的氏族节日要在8天后,那时,我想史塔尔先生的游览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事把你留在村舍了。” “确实,哈利,”詹姆斯-史塔尔答道,“别放弃你的伙伴杰克对你的邀请!” “好吧,我接受了,杰克,”哈利说,“8天后,我们在伊尔文的节日上见。” “8天后,这说定了,”杰克-瑞恩答道,“再见,哈利!向您致敬,史塔尔先生!看见您回来我太高兴了!我会把您的消息告诉朋友们。谁也没忘了您,工程师先生。” “我也没忘任何人,”詹姆斯-史塔尔说。 “为大家感谢您,先生,”杰克-瑞恩回答。 “再见,杰克!”哈利说,最后一次握了握他的伙伴的手。 杰克-瑞恩重又唱起歌,很快消失在被他的灯光模糊地照着的矿井高处。 一刻钟后,詹姆斯-史塔尔和哈利下到了最后一架梯子,踏上了煤仓最下一层的地面。 耶鲁矿井井下的圆形空地辐射出用于开采矿里最后一片含磷矿脉的各种平巷。这些插进片岩和砂岩岩体内的平巷,有的被马马虎虎弄成方形的粗大的梁的梯面支撑着,另一些加了一个厚厚的石头保护层。到处都是用于充填被挖空的矿层的废石。用采于邻近采石场的石头做的人造坑木现在正支撑着双重地面,即以前靠在矿床上的第三层地面和第四层地面。平巷里现在一片黑暗,过去,不是用矿灯就是用电灯照明,最后几年里还把电灯的使用引入了煤仓。但黑暗的隧道里现在再也没有了翻斗车在轨道上行驶时的吱嘎声,没有了通风门猛地关上的声音,没有了矿车推运工的哈哈大笑,没有了使用崩落开采法炸开岩石的巨响。 “您是否要休息一会,史塔尔先生?”年轻人问。 “不用了,孩子,”工程师答道,“因为我想快些抵达老西蒙的村舍。” “请随我来,史塔尔先生,我来给您带路,不过我敢肯定,在平巷这个黑暗的迷宫里,您完全认得出路。” “是的,肯定的!我脑子里还有着老煤仓的整个交通图。” 哈利举起灯以照得更亮些,弓导工程师走进一条类似大教堂的外殿的高的平巷。两人的脚还是撞上了开采时期用于架铁轨的枕木。 但还未走上50步,一块巨石掉到了詹姆斯-史塔尔的脚下。 “小心,史塔尔先生!”哈利叫着,抓住工程师的胳臂。 “一块石头,哈利!啊!这些旧拱顶再也靠不住了,毫不疑问……” “史塔尔先生,”哈利-福特答道,“我觉得这块石头是扔过来的……被人的一只手扔过来的!……” “扔过来的!”詹姆斯-史塔尔叫起来,“你想说什么,孩子?” “没什么,没什么……史塔尔先生,”哈利支吾着回答,他的目光变得严峻起来,想穿透那些厚厚的岩壁,“接着走吧,请抓住我的胳臂,我请求您,不要担心踩错步子。” “行,哈利!” 两人朝前走,哈利一面看着身后,用矿灯照射平巷深处。 “我们快到了吧?”工程师问。 “最多10分钟后。” “好。” “不过,”哈利低声说,“这事不那么简单。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那块石头肯定在我们正好走过时掉下来的!……” “哈利,那只是个巧合!” “巧合……”年轻人摇着头答道,“是的,一个巧合……” 哈利停下脚步,听着。 “怎么了,哈利?”工程师问。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我们后面走,”年轻的矿工边答边更专注地竖起了耳朵。 接着: “不!我可能弄错了,”他说,“请尽管靠在我胳臂上,史塔尔先生,您就把我当一根拐杖……” “一根结实的拐杖,哈利,”詹姆斯-文塔尔答道,“再也没有比你更棒的勇敢的小伙子了!” 两人继续默默地穿越陰暗的外殿。 哈利显然有心事,时常回转身,想突然发现或是远处的一个声音,或是远处的几缕光亮。 但在他身前身后只是一片静寂和黑暗。 [book_title]第五章 福特一家 黑印度--第五章福特一家 第五章福特一家 10分钟后,詹姆斯-史塔尔和哈利终于走出了主平巷。 年轻的矿工和他的伙伴到了一块林中空地的底部——如果这个词可用来指一个宽大黑暗的洞袕的话。但这个洞袕并非绝无光亮。几缕光线通过一口废井的井口,穿过上面的地层射到此处。多查特煤仓的空气流通就是经由这个管道。里面的热空气由于密度小被吸往耶鲁矿井。 所以,少量的空气和光亮时时穿过了片岩厚厚的拱顶直至这片林中空地。 就在那儿,西蒙-福特和他的家人居住了10年,那是个在片岩岩体中挖出来的地下居所,就位于那些功力强大的机器以前躁纵多查特煤仓的牵引设备的地方。 老工头住的——他很高兴把它称之为“村舍”——就是这样的居所。由于工作多年,西蒙-福特生活相当宽裕,他本可住在太阳底下,大树之间的王国的任何一个城市,但他的家人和他,想法一致,兴趣一致,更喜欢留在他们过得很幸福的煤矿里。是的!隐匿在苏格兰地下1500英尺处的这个村舍令他们快乐。别的好处中,有一项是不必担心那些税务机关的公务人员,那些负责征税的“大嗓门们”队不会来此跟这儿的房主纠缠不清! 多查特煤仓的前任工头西蒙-福特此时65岁,身板硬朗。他因身材高大、健壮、匀称曾被视为当地最出众的“锯子”①之一,这一地区曾为苏格兰高地兵团提供了那么多的美男子。 ①锯子是苏格兰人的绰号,如约翰牛是英格兰人的绰号,稻谷是爱尔兰人的绰号。 西蒙-福特来自一古老的矿工世家,其家谱可上溯至苏格兰的含碳矿脉刚被开采时。 我们不从考古学上研究希腊人和罗马人使用煤,中国人利用煤矿是否远远早于基督纪元,不去讨论这种可燃矿石的名称是否真的来自生活在12世纪比利时的那个马蹄铁匠乌由,可以肯定的是,大不列颠的煤田是第一位的,其开采也是有规律的。11世纪时,征服者吉尤姆就在他的战友之中分得了纽卡斯尔煤田的产品。13世纪,亨利三世曾特许过一份开采“海煤”的许可证。最后,在该世纪快结束时,他提到了苏格兰和威尔士地区的煤床。 西蒙-福特的祖先就是将近这个时期进入了喀里多尼亚的地下,祖祖辈辈一直呆在那里。他们只是一般的工人。他们如苦役犯般干活,采掘珍贵的燃料。人们甚至以为煤矿工人如同那个时代的制盐工人一样,在当时是名副其实的奴隶。确实,这一观念在18世纪的苏格兰是那样的牢固,以致在觊觎王位的战争中曾担心过纽卡斯尔的两万名矿工会不会起义争取自由——因为他们认为没有自由。 不管怎样,西蒙-福特为属于苏格兰煤矿工人这一大家庭感到自豪。他用他的双手在他的祖先们挥舞十字镐、铁撬棒、掏槽镐和鹤嘴镐的同一个地方干活。30岁时,他已是阿柏福伊尔的煤矿中最重要的多查特煤仓的工头。他对他的职业充满感情。在漫长的岁月中他勤奋地履行着他的职责。他唯一的痛苦就是眼看着煤层在变得贫瘠并预感到矿脉被采尽的那一刻已经不远了。 也就在那时,他一头扎进阿柏福伊尔的一个个煤仓里寻找新的矿脉,这些矿脉在地底下是连通的。在开采的最后阶段他曾幸运地找到过几处矿脉。他的矿工直觉给了他很大帮助,工程师詹姆斯-史塔尔对他很器重。甚至可以说,他在煤矿深处勘探矿脉,就像一个地下水勘探者勘探地面下的水源一样。 但人们所说的煤矿里不再有任何可燃物质的那一刻到了。探测再也没带来任何成果。含碳矿脉显然已被采尽。开采停止。矿工们退了出来。 人们怎么想呢?大多数人感到的是一种绝望。凡是明白人在井下都喜欢受这份苦的人不会对此感到惊奇。毫无疑问,西蒙-福特受的打击最大。他是矿工的杰出典型,他的生活已和矿里的生活不可分隔地联系在一起。自他出生起,他一直住在那儿,工程放弃后他还是想住在那儿。他因此留了下来。他的儿子哈利担负起地下居所的给养,至于他,10年来他不曾上过地面10次。 “去那上面!有什么好处?”他一再地说,他不离开他黑暗的领地。 何况,在这极有益于健康的地方,老工头在永远适中的温度下过惯了,既不知夏日的炎热,也不知冬天的寒冷。他的家人身体都很好。他还祈求什么呢? 在井下,他确是很伤感。他惋惜那么勤劳地被开采的煤仓中的那种勃勃生气,那种活动,昔日的那种生活。然而,他被一个信念支撑着。 “不!不!煤矿未被采尽!”他一再地说。 对老阿柏福伊尔能否有朝一日在死矿中复活的怀疑使西蒙-福特感到痛苦。因此,他决不放弃发现某个新矿层并使矿重现昔日辉煌的希望。是的,如果有必要,他早就乐意地重新拿起矿工的镐,他的依旧结实的老胳臂早就有力地向岩石发起攻击了。他因此穿越着那些黑暗的平巷,有时一个人,有时和他儿子一起观察着,寻找着,以至每天回到村舍时筋疲力尽,但决不绝望。 麦德琪是西蒙-福特的可敬的伴侣,她身材高大、健壮,用苏格兰人的话来说,是一个“好妻子”、“好老婆”。麦德琪跟她丈夫一样,不愿离开多查特煤仓。她在这一点上分享着他所有的希望和遗憾。她鼓励他,推他向前,她带着某种庄严和他说话,使老工头的心重又热起来。 “阿柏福伊尔只是睡着了,西蒙,”她对他说,“还是你说得对,这只不过是个休息,这不是死亡!” 麦德琪而且善于放弃外部世界并善于将这一家三口的幸福集中在这昏暗的村舍里。 詹姆斯-史塔尔来到的就是那儿。 早就盼着工程师了。西蒙-福特站在家门口,在稍远处,哈利的灯向他宣告他的老“观众”到了,他向他迎过去。 “欢迎,詹姆斯先生!”他向他喊着,声音在片岩的拱顶底下回荡,“欢迎您来到老工头的村舍!虽说是藏在1500英尺的地下,福特一家的好客不会由此减弱!” “您好吗,善良的西蒙?”詹姆斯-史塔尔问,一面握着主人伸给他的手。 “好极了,史塔尔先生。在这儿能躲开各种坏天气,还有什么说的?您府上的女士们夏天去新港或博托贝罗①休息,还不如在阿柏福伊尔的煤矿过几个月!她们决不会得上什么重感冒,像在旧首府那些潮湿的大街上那样。” ①爱丁堡周围的海水治疗养地。 “不是我要驳斥您,西蒙,”詹姆斯-史塔尔答道,很高兴发现工头还是以前那个样!“真的,我在想,为什么我不把我在坎农门的住房换成您家附近的某个村舍!” “愿为您效劳,史塔尔先生。我知道,在您以前的矿工中,有一个人将尤其高兴和您只隔开一道分界墙。” “麦德琪怎么样?……”工程师问。 “老太婆身体比我还好,如果可能的话!”西蒙-福特答道,“她将很高兴看到您出现在她的餐桌上。我想,为了款待您,她会超水平发挥。” “等着瞧吧,西蒙,等着瞧吧!”工程师说,在长途跋涉后,宣布有一顿美味的午餐不可能使他无动于衷。 “您饿了吧,史塔尔先生?” “确实饿了。旅行打开了我的食欲。我是在大风大雨中来的!” “啊!上面在下雨!”西蒙-福特答道,带着一种非常明显的怜悯神情。 “是的,西蒙,沃斯河的水今天汹涌得像海里的水!” “那么,詹姆斯先生,在这儿,永远不会下雨。但我不需要向您描绘那些您我都一样清楚的好处!”您现在到了村舍,这是主要的,我再对您说一遍,“欢迎您!” 西蒙-福特,哈利跟在他后面,把詹姆斯-史塔尔请进住所,他来到了一间点着好几盏灯的宽敞的厅堂中央,有一盏灯吊在天花板的上了颜色的小梁上。 餐桌上铺了一块色彩鲜艳亮丽的桌布,就恭候着客人到来,四把填着旧皮的椅子已经放在那里了。 “您好,麦德琪,”工程师说。 “您好,詹姆斯先生,”善良的苏格兰女人答道,站起身来迎接客人。 “很愉快又看见了您,麦德琪。” “您说得对,詹姆斯先生,因为重又见到一贯善意待人的人是件愉快的事。” “汤好了,老婆,”西蒙-福特这时说,“不应该让汤,还有詹姆斯先生等着,他饿得像个矿工,他将看到我们的孩子使得我们在村舍什么都不缺!——对了,哈利,”老工头转向儿子加了句,“杰克-雷恩来看过你。” “我知道,父亲!我们在耶鲁矿井遇见他了。” “这是个善良又快活的伙伴,”西蒙-福特说,“但他似乎喜欢上面!这是由于血管里没有真正的矿工血液——请就席,詹姆斯先生,让我们丰盛地吃一顿,因为晚饭可能很晚。” 当工程师和他的主人们准备就席时: “等一等。西蒙,”詹姆斯-史塔尔说。“您愿不愿意我吃得津津有味?” “没有比这更使我们感到荣幸的了,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回答。 “那么,为了做到这一点,就不该有任何牵挂——而我,有两个问题要问您。” “请讲,詹姆斯先生。” “您在信上对我提过一个可能使我本能地感兴趣的情报?” “确实,它非常令人感兴趣。” “对您来说?……” “对您也对我,詹姆斯先生,不过我希望吃了饭后在现场再向您报告,不在现场您不一定相信我。” “西蒙,”工程师接着说,“请看着我……这儿……看着我的眼睛。一个有趣的情报?……对……行了!……我不问您更多的了,”他加了一句,仿佛他从老工头的目光中读到了他所希望的回答。 “那第二个问题呢?”后者问他。 “您知不知道,西蒙,可能给我写这封信的人是谁?”工程师边答边出示他收到的那封匿名信。 西蒙-福特拿过信,非常仔细地读着。 然后,他把信给儿子看。 “你认不认得这个笔迹?”他问。 “不认得,父亲,”哈利回答。 “这封信是在阿柏福伊尔的邮局盖戳的吗?”西蒙-福特问工程师。 “是的,跟您那封一样,”詹姆斯-史塔尔回答。 “你怎么看这件事,哈利?”西蒙-福特说,额头有一度蒙上了陰影。 “我想,父亲,”哈利答道,“有人出于不论哪一种利益,想阻止詹姆斯-史塔尔先生前来赴您的约。” “但会是谁呢?”老矿工叫道,“谁可能这么深地闯进我思想中的秘密呢?……” 西蒙-福特沉思着,陷入了某种默想,麦德琪的声音很快把他从默想中拉了出来。 “我们坐下吧,史塔尔先生,”她说,“汤要凉了。这会儿,别再去想那封信!” 在老太太的邀请下,各人坐上了自己的位子——詹姆斯-史塔尔为了表示敬意,面对麦德琪坐——父亲则和儿子相对而坐。 这是一顿美味的苏格兰饭食。一开始,吃一种“杂烩”,汤中的肉浸在一种沸滚的水泡中,据老西蒙说,他的老伴做杂烩的手艺还找不到对手。 此外,“韭葱鸡”也是这样,那是一种荤杂烩,用韭葱烹调,无可挑剔。 所有的菜都浇上了上好的淡色啤酒,这酒出自爱丁堡工厂的最好的啤酒酿造槽。 但主菜是一道“哈其司①”,一种民族布丁,用肉和大麦粉做成。这道曾启发诗人彭斯写了他最好的小颂歌之一的著名菜肴有幸被作为这世上的美好事物保存了下来:它就像梦一般的下肚。 ①(苏格兰特有的)将羊杂切碎,加麦片,纳入羊胃中煮成的食物。 麦德琪得到了客人真诚的恭维。 午餐以一道奶酪和“蛋糕”组成的餐后点心结束,那是一种做得很精致的燕麦蛋糕,加上几小杯“红花香威士忌酒”,一种已有25年历史的用谷物酿制的上好烧酒——那正好是哈利的岁数。 这顿饭吃了足足一小时。詹姆斯-史塔尔和西蒙-福特不仅吃得津津有味,也谈得津津有味——主要谈阿柏福伊尔的老煤矿的过去。 哈利更多地是保持沉默。有两次,他离开餐桌甚至离开了家。自从发生石头事件后,他显然感到某种不安,他想侦察一下村舍的周围。那封匿名信同样使他不安。 有一度他出去时,工程师对西蒙-福特和麦德琪说: “你们有一个正直的孩子,我的朋友!” “是的,詹姆斯先生,一个善良忠诚的人,”老工头激动地回答。 “他和你们在一起快乐吗,在这村舍?” “他不愿离开我们。” “可你们想过给他娶亲没有?” “给哈利娶亲!”西蒙-福特叫了起来,“娶谁?娶一个上头的姑娘,喜欢节日,跳舞,喜欢她的氏族胜过我们的煤矿!哈利不会要的!” “西蒙,”麦德琪答道,“可你不能要求我们的哈利永远不娶媳妇……” “我什么也不要求,”老矿工答道,“但这不着急!谁知道我们是否根本没法为他找到……” 哈利这时回来了,西蒙-福特住了口。 当麦德琪离开餐桌时,大家也跟着离开餐桌,来到村舍门口坐了一会。 “好吧,西蒙,”工程师说,“我听你说。” “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答道,“我不需要您的耳朵,但需要您的腿——您休息好了吗?” “休息好了,恢复得很好,西蒙。我已经作好准备,您愿去哪儿,我就陪您去哪儿。” “哈利,”西蒙-福特说,转过身来对着儿子,“点亮我们的安全灯。” “您带安全灯!”詹姆斯-史塔尔叫起来,有点惊讶,因为在一个绝对挖空了煤的煤仓里,没有必要再担心瓦斯爆炸。 “是的,詹姆斯先生,出于谨慎。” “我正直的西蒙,您是否还要建议我再次穿上一套矿工制服?” “还没到时候,詹姆斯先生,还没到时候!”老工头回答着,一双眼睛在深凹的眼眶里古怪地亮了起来。 哈利回进村舍,几乎立刻又出来了,带来了三盏安全灯。 哈利给了工程师一个,给了父亲另一个,他自己留下了第三个,挂在左手上,他的右手则拿了一根长棍防御。 “上路吧!”西蒙-福特说。拿起放在村舍门口的一把结实的镐。 “上路!”工程师应道——“再见,麦德琪!” “上帝保佑你们!”苏格兰女人回答。 “准备一顿好的晚餐,老婆,听见了吧,”西蒙-福特叫着,“我们回来时肚子会好饿的,我们将向晚餐致敬!” [book_title]第六章 几件难以解释的怪事 黑印度--第六章几件难以解释的怪事 第六章几件难以解释的怪事 众所周知,在苏格兰的高地和低地,人们是多么的迷信、在某些氏族,地主的佃户们为守夜聚在一起时,喜欢翻来覆去地讲述从极北的神话宝库里听来的那些无稽之谈。尽管教育已大面积且大量地遍及这个地区,还是无法将这些似乎跟古老的喀里多尼亚①大地紧密相连的传说斥为谎言邪说。这依旧是个神灵和鬼魂的地区,妖精和仙女的地区。在那儿,出没着只有花钱才能将它们送走的恶鬼,通过第二视觉预言生死的高地人中的“先知”,以臂上多毛的少女形象显现,向受其威胁的家庭预告灾难的“五月魔拉吉”,宣告丧事的仙女“勃兰西”,将家里的动产托付他们保存的“勃劳尼”。偏爱光顾卡特林湖荒无人烟的峡谷的“乌瑞斯克”——还有那么多的别的。 ①苏格兰之古称。 不言而喻,苏格兰煤矿的居民们将他们的那份传说和奇闻塞进了这一神话宝库中。如果住在高地的山上的是些好幻想的人,不管怎样,陰暗的煤矿直至它们的最深远处总该是闹鬼的地方。在狂风暴雨之夜,是谁使矿床抖动,是谁指点了尚未开采的矿脉,是谁点燃了瓦斯并主宰着爆炸,除了某个矿精又会是谁?至少,在苏格兰那些迷信者中,这是广泛流传的通常看法。确实,当涉及的只是纯自然现象时,大部分矿工自觉地相信这是神怪作祟,要使他们醒悟是浪费时问。迷信在什么地方能比在这些深渊的底部更自如地发展呢? 而阿柏福伊尔的煤矿,正因为是在这个充满传说的地区被开采,自然就更适合于一切超自然的事件。 因此,这里的传说极为丰富。还必须指出,某些直到那时都无法解释的想象只可能为公众的迷信提供新的精神食粮。 在多查特煤仓的迷信者中,哈利-福特的朋友杰克-瑞恩是最激进的一个。他是不论什么超自然现象的最狂热的信奉者。他把所有那些鬼故事改成了歌曲,在冬天守夜时,这些歌使他大受欢迎。 但杰克-瑞恩不是表现出迷信的唯一的人。他的伙伴们同样大声地断定,阿柏福伊尔的煤仓里经常闹鬼,某些逮不住的生灵,就像在高地一样,经常在那儿出现。按他们的说法。甚至以前那些不可思议的事.并不是不可思议。确实,还有什么地方能比一个煤矿的陰暗深处更适合让守护神、小妖精、家神和鬼怪剧中的别的演员们嬉戏呢?布景已经搭起,那些超自然的人物为什么不来这儿扮演他们的角色呢? 杰克-瑞恩和他在阿柏福伊尔煤矿的伙伴们就是这样推论的。众所周知,不同的煤仓有周密地安排在矿脉之间的长长的地下平巷相互连通。斯特林郡的地下就有这样一个开了沟,挖了地窖,打了井的庞大的群体,一种地下的建筑,一座地下的迷宫,看上去像个蚁窝。 不同的井下的矿工们因此经常相遇,有时是前往开采工程,有时是从那儿回来。所以,交换话题以及从一个煤仓向另一个煤仓传播有关煤矿的故事极为经常。那些叙述在口口相传、加油添醋下很快就改变了面目。 但是,有两个人,受的教育比别人多,个性也较他人稳定,总能顶得住这种冲动。他们绝不容许小妖精、守护神或仙女的介入。 那就是西蒙-福特和他的儿子,在多查特煤仓被放弃后,他们继续住在陰暗的地下城内以表明他们的态度。麦德琪可能和所有住在高地的苏格兰女人一样,有点倾向于超自然现象。但这些显灵的故事她是限于对她自己讲——再说,她之所以这样是为了绝不丢失古老的传统。 即使西蒙和哈利-福特跟他们的伙伴们同样迷信,他们也不会把煤矿让给守护神或仙女。对发现新矿脉抱着的希望,使他们无视虚构的那群小妖精。他们并不轻信,他们的信仰只基于一点:他们不能姑且地认为阿柏福伊尔的含碳矿脉已全部被采尽。西蒙-福特和他儿子的这种“诚朴人的朴实信仰”可以说有几分正确,这种对上帝的信仰是任何事物所无法动摇的。 这就是为什么10年来父子俩一天不漏地,固执又信心坚定地拿着他们的镐,他们的棍,他们的灯。就这样,他们俩寻找、摸索,在岩石上迅猛地一击,听着是否响起一个令人喜欢的声音。 只要还未测到古生代地面的花岗岩,西蒙和哈利-福特便意见一致地认为,今天找不到了,明天可能会找到,明天必须再来探测。他们度过的整个时光,便是力图使阿柏福伊尔的煤矿重现昔日的繁荣。如果在成功之前父亲可能死去,儿子将一个人继续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这两个激情满怀的煤矿卫士,从保住煤矿这一角度对煤矿进行检查。他们加固了垫石和拱顶。他们仔细寻找有否令人担心的塌方以及是否会突然堵死煤仓的某些部分。他们检查是否有高处的水渗透的痕迹,将这些水分流,为之开通渠道让水流入排污水渗井。总之,他们乐意自命为这个不出产品的领域的保护者和看守者,从那儿,曾挖出过那么多的财富,现在却都化为烟了。 在这些远足中,有几次,尤其是哈利,遇到了几件他无法解释的怪事。 这样的情况有过好几次,当他顺着某条边向平巷走时,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就像在用镐猛击垫高的岩壁。 对哈利来说,超自然现象也好,自然现象也好,都不能使他害怕,他加快脚步,想突然发现这神秘的劳动的由来。 地道内空无一人。年轻的矿工的灯光在岩壁上移动着,未照出铁橇棒或十字镐的敲击留下的任何新痕迹。哈利因此心想,是不是受了一种幻听的愚弄,受了某种离奇古怪的回声的愚弄。 另有几次,在突然把明亮的灯光射向一个可疑的弯道时,他觉得看见一个影子跑了过去。他冲了上去……什么也没有,当时甚至没有任何出路可以让一个人摆脱他的追赶。 一个月来,有那么两欢,哈利在检查煤仓西部时,清晰地听到了远远的爆炸声,就好像有什么矿工在引爆烈性硝干炸药筒。 最近的那次,在经过细微寻找后,他找到了一根刚被炸裂的坑木。 借着灯光,哈利仔细地检查被炸的岩壁。这岩壁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石头充填物,而是整个一块插入矿床深处的页岩。爆炸的目的是想发现一处新矿脉?是有人想在煤矿的这一部分造成塌方?哈利心里这么想,而当他把这告诉父亲时,无论老工头还是他,都无法满意地解答这个问题。 “这真古怪,”哈利反复想着。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矿里,这似乎不可能,可对此又无法怀疑!另一个人和我们一样,因此想寻找有否可开采的矿脉,或确切些说,他不会试图毁掉阿柏福伊尔的煤矿的残留部分吧?可出于什么目的呢?“我会弄清楚的,即使为此得付出生命!” 在哈利-福特带领工程师穿越多查特煤仓的迷宫前两个星期,他以为自己马上要找到他所搜寻的目标了。 他跑遍了煤矿西南部的最偏远处,手里拿了一盏很亮的提灯。 突然,他似乎感到一道光亮刚熄灭,就在他眼前几百尺远的地方,在一条歪斜地从高地中穿过的狭窄的溜槽的尽头。他向可疑的光亮奔去……。 寻找毫无结果。因为哈利不愿对自然的事物作超自然的解释,他因此得出结论,肯定有一个陌生人在煤仓里游荡。但是,不管他怎么做,极其仔细地搜寻,探索平巷内最小的凹处,仍是白费精力,不能得出任何结论。 哈利因此毫无目标地重又搜寻,想为自己揭开这个谜。越走越远,他又看见了光亮,从一边飞到另一边,就像圣埃尔姆火那样。但这光亮一闪即逝,他只得放弃寻究个中原因。 如果是杰克-瑞恩和矿上别的迷信者见到这令人惊异的闪光,肯定不会忘了大声叫嚷超自然现象! 但哈利甚至想都未往这上头想。老西蒙也一样。当两人谈到这些显然是由于某个纯自然原因引起的怪事时: “孩子,”老工头答道,“等着吧,总有一天这一切会得到解释的!” 然而,必须注意的是,直到那时,无论哈利还是他父亲都从未被某个暴力行为当作目标。 如果当天掉在詹姆斯-史塔尔脚下的石头是被一个作恶者的手扔下来的,那这就是这类罪恶的第一幕。 詹姆斯-史塔尔被问及时认为这块石头是从平巷的拱顶上脱落下来的。但哈利不同意如此简单的一个解释。据他推测,石头并非落下而是扔下的。如果它不曾被一种外来的推动力所驱使,除非弹跳起来,它决不可能划出一道轨迹。 哈利因而看到了一种直接针对他和他父亲甚至针对工程师的图谋。总而言之,有充分的理由可以相信这一点。 [book_title]第七章 西蒙·福特的一次经历 黑印度--第七章西蒙-福特的一次经历 第七章西蒙-福特的一次经历 房间里的旧木钟敲响正午12点时,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两个伙伴离开了村舍。 从通风井透进来的光线,模糊地照着林中空地。哈利手里的灯那时还用不上,但很快就会派上用场,因为老工头将带工程师去的是多查特煤仓的最边缘处。 顺着主平巷走了两里路后,三位探险家——大家将看到这将涉及一次勘探——来到一条狭窄的地道口。它有点像个教堂的侧殿,它那被一层发白的苔藓盖着的拱顶撑在一根坑道支架上。它几乎是顺着在它上方1500尺高处的沃斯河上游的河道的路线。 詹姆斯-史塔尔对多查特煤仓的迷宫已不如以前那么熟悉,西蒙-福特将总的平面图的布局和地面的地理线作着比较以唤起他的回忆。 故而詹姆斯-史塔尔和西蒙-福特边走边聊着天。 哈利在前面照路。他突然地将强烈的光线照到陰暗的凹处,想发现什么可疑的陰影。 “我们要这样走好远吗,老西蒙?”工程师问。 “还有半里路,詹姆斯先生!以前,我们是坐矿车走这条路,在用牵引机拉的有轨电车上!可那些日子已经遥遥远去了!” “那我们是去最后一处矿脉的最边缘处?”詹姆斯-史塔尔问。 “是的!我看您对矿还相当熟悉。” “嗨!西蒙,”工程师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再朝前,路就难走了?” “正是这样,詹姆斯先生。就在那儿,我们的掏槽镐挖下了矿床的最后一块煤!我想起这情景就像又回到了那时!是我,挖了这最后一镐,那一镐的声音,在我心里比在岩石上更要强烈!那时,我们周围就只剩下砂岩或板岩了,当翻斗车向采掘井驶去时,我望着它,百感交集,就像望着一支穷人的送殡行列!我觉得,被它带走的,是这矿的灵魂!” 老工头说这些话时的那种严肃,强烈地感动了工程师,他几乎也体验到了这种感受。这是海员放弃失事后无法躁纵的船时的感受,这是地主看见祖先的房子倒塌时的感受! 詹姆斯-史塔尔先已握过了西蒙-福特的手。但后者也上前抓住工程师的手,紧紧地握住它: “那天,我们都受了骗,”他说,“不!老煤矿没有死!矿工们那时准备放弃的不是一具尸首,我敢肯定,詹姆斯先生,它的心脏还在跳动!” “说下去,西蒙!您找到了一个新的矿脉?”工程师叫道,“您的信不可能是指别的事!有一份情报给我,而这是指多查特煤仓!除了发现含碳矿层,别的发现能使我感兴趣吗?……” “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答道,“我不愿通知您别的,除了您……” “您干得好,西蒙!但告诉我您是怎样,通过什么探测确证的?……” “听我说,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答道,“我发现的不是一个矿脉……” “那是什么?” “那只是这个矿脉存在的物质证明。” “那这个证明?” “您能否接受这样的事,瓦斯从地下深处漏出来,却没有煤在那儿制造它?” “不能,决不能,”工程师答道,“没有煤,就没有瓦斯!没有毫无来由的结果……” “就像没有无火的烟!” “您再一次查实了原生的碳化氧的存在?” “一个老矿工在这上头是不会被愚弄的,”西蒙-福特答道,“我在那儿认出了我们的宿敌,瓦斯!” “可要是这是另一种气体!”詹姆斯-史塔尔说,“瓦斯几乎没有气味,它是没有颜色的!只有爆炸才能真的暴露它的存在!……” “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答道,“您能否允许我向您叙述我做了什么……以及我怎么做的……以我的叙述方式,并原谅我的-唆?” 詹姆斯-史塔尔了解老工头,知道最好的办法是由他去说。 “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接着说,“10年来,从没一天哈利和我不想着使煤矿恢复以往的繁荣——是的,没有一天!如果还存在着什么矿层,我们定要发现它。用什么方法?钻探?这对我们来说不可能,但我们有矿工的本能,经常,人是通过本能而不是通过理性更直接地达到目标——至少,我这么认为……” “我对这没有异议,”工程师回答。 “然而,哈利在他长途跋涉去煤矿西部时,有一二次观察到这样的现象。一些火,几次穿过矿层尽头的板岩或填方出现,又突然熄灭。那些火怎么会燃烧的?我那时没法,现在也没法说清。但不管怎样,这些火显然是因为有瓦斯存在才会出现,而对我来说,瓦斯,这就是煤的矿脉。” “这些火没引起任何爆炸?”工程师急急地问。 “是的,一些小的局部爆炸,”西蒙-福特回答,“我曾经亲自诱发这样的爆炸,当我想验证这种瓦斯的存在时。您是否记得,在我们善良的天才亨弗利-大卫发明他的安全灯之前,过去是想什么办法预防矿里的爆炸的?” “记得,”詹姆斯-史塔尔答道,“您是想说‘苦修修士’?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行使职责。” “确实,詹姆斯先生,尽管您55岁了,要见到这还太年轻。可我。我比您大10岁,我见过煤矿的最后一名苦修修士行使职责。之所以这么称呼他,是因为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道袍。他的真名是‘消防队员’,救火的人。在那个年代,人们没有别的办法消灭危险的气体,只能在它们因为轻而在平巷顶部聚到很多之前将它们分解成小的爆炸。这就是为什么苦修修士,脸上戴着面具,头上戴着厚厚的仅有两孔露出眼睛的风帽,全身紧缩在棕色粗呢道袍内,在地上匍匐而行。他在矿层低处呼吸,那儿的空气清洁,他用右手移动着一个高举过他的头的火把。当瓦斯散布于空气中形成了一种爆鸣混合气体时,爆炸就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发生了,通过经常重复这种躁作,就可预防灾难。有时候,苦修修士在躁劳中因瓦斯爆炸而死。另一个就接替上去。就这样直到所有的煤矿都采用了大卫灯。但我了解这种方法,我就是用这种方法确认了瓦斯的存在,因而,多查将煤仓有新的含磷矿层存在。” 老工头讲的关于苦修修士的一切都绝对确切。以前的煤矿里,为了清洁平巷里的空气就是这么做的。 瓦斯,另一种叫法是原生碳化氢或沼气,没有颜色,几乎没有气味,照明能力不强,绝对不宜吸进人体。矿工不能生活在一个充满这种有害气体的中央——和人不能生活在一个充满照明煤气的煤气储气罐中央一样。此外,正如后者来自乙烯,一旦空气进入里面达到百分之八甚至仅仅达到百分之五时,瓦斯就形成了一种爆鸣混合气体。随便什么原因都能引起这种混合气体燃烧,发生爆炸后,几乎总是跟着可怕的火灾。 大卫的器械就是为了避开这种危险,它将灯的火焰隔离在一个金属纱网管内,在管内燃烧煤气,绝不让燃烧蔓延到外面。这种安全灯曾用20种方式改进。如果灯打碎了,灯就熄灭了。如果矿工不顾正式的禁令想打开它,灯也会熄灭。为什么会发生爆炸?这是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防止一个工人仍然不谨慎地点燃他的烟斗,或者防止因工具的碰撞引发的火花。 并非所有的煤矿都受到瓦斯的污染。在未产生瓦斯的煤矿里,准许使用普通的灯。其中,昂赞矿的梯耶斯煤仓就是这种情况。但是,当被采掘的矿床的煤是肥煤时,它会有一定数量的挥发性物质,瓦斯可能大量外逸。只有安全灯既能防止更可怕的爆炸,又可防止未受到瓦斯直接袭击的矿工们因置身于充满燃烧后形成的有毒气体,即充满碳酸的平巷里,而蒙受瞬间窒息的危险。 一路上,西蒙-福特告诉工程师,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是怎样做的,他如何证实了在煤仓西部,平巷的尽头有瓦斯泄漏,他用什么方法在片岩的薄层纹的露头上引爆了几次局部爆炸,或说得更确切些,引发了某些燃烧,这使得煤气的性质已确证无疑,虽然煤气逸出量不大。但却长泄不断。 离开村舍一小时后,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两个伙伴已经走了四里路。工程师由于满怀渴望和希望,走完了这段行程一点也不觉得长。他思考着老矿工对他说的一切。他默默地想着后者为了证实他的论断向他提出的种种论据。他和他一样相信,这种原生碳化氢的持续释出绝对表明存在着一个新的含碳矿层。如果这只是充满着煤气的某种矿囊,就像他有几次在薄层纹之间见到的那样,那矿囊很快就会变空,燃烧现象就不会再发生。但根本不是这样。据西蒙-福特所说,氢气不断地选出,可以由此断定有某个重要的矿脉存在。依此,多查特煤仓的财富尚未全部耗尽。不过,这涉及的是某一个产量不太可观的矿层,还是一个拥有一大层煤田的矿床?这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问题。 走在父亲和工程师前面的哈利停住了脚步。 “我们到了!”老矿工喊道,“感谢上帝,詹姆斯先生,您终于到了这儿,我们将知道……” 老工头的嗓音如此的坚定,略带着颤抖。 “我的正直的西蒙,”工程师对他说,“镇定些!我和您一样激动,但不该浪费时间!” 在这块地方,煤仓的平巷末端通过放大口子形成了一个黑暗的洞袕。没有一口矿井曾开凿到群岩的这一部分,而在地下深处深辟出的这条平巷和斯特林郡的地面没有直接的交通线。 极感兴趣的詹姆斯-史塔尔神色凝重地检查着他所在的这块地方。 在这洞袕末端的岩壁上还能见到镐的最后的开挖印迹,甚至还有开采快结束时用于炸开岩石的几个放爆破筒的洞。这种板岩的物质极其坚硬,不需要充垫那些凹陷的地皮,工程当时就是在凹陷的底部不得不停止的。确实,含磷矿脉是在那儿,在板岩和砂岩之间被采尽的。在这儿,就在这个地方,采掘了多查特煤仓的最后一块燃料。 “就在这儿,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举起手中的镐说,“我们将在这儿向矿脉断裂缝①发起进攻,因为在这块岩壁后的一定深处,肯定有我断言的新的矿脉。” ①矿脉断裂缝是岩群中矿脉不足的部分,一般由板岩或砂岩组成。 “是不是在这些岩石的表面,”詹姆斯-文塔尔问,“您验证了瓦斯的存在?” “就是那儿,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回答,“我只是把灯靠近薄层纹的露头,就把它点燃了。哈利也照我这么做了。” “在什么高度?”詹姆斯-史塔尔问。 “离地面10英尺,”哈利回答。 詹姆斯-史塔尔坐到一块岩石上,在嗅了嗅洞袕里的空气后,他望着两个矿工,可以说就好像他突然怀疑他们的话了。竟然话说得那么肯定。 这是因为原生碳化氢事实上并非绝无气味,首先使工程师惊讶的是。他的鼻子很灵,却未嗅到有爆炸性气体的存在。不管怎样,如果这种气体混和在周围的空气中,那只是少量的。因此,没有爆炸要担心,可以毫无危险地打开安全灯,照老矿工曾经做的那样进行尝试。 詹姆斯-史塔尔这时担心的,并不是空气中杂有太多的煤气,而是怕煤气不够——甚至没有。 “他们会弄错吗?”他悄声说,“不!他们是懂行的人!可是!……” 他因此不无某种焦虑地等待着西蒙-福特指出的奇异现象在他面前实现。但就在这时,他刚才观察到的,即并不存在瓦斯的特殊气味,似乎也被哈利注意到了,因为他声调都变了,说: “父亲,好像煤气不再从板岩的薄层纹中漏出来了!” “不再漏了!……”老矿工叫起来。 西蒙-福特,狠狠咬了咬嘴唇,用鼻子深呼吸了几次。 然后,突地,他做了个粗暴的动作: “把你的灯给我,哈利!”他说。 西蒙-福特焦躁激动的用一只手拿着灯。他拆开围住灯芯的金属纱网罩,火焰在流通的空气中燃烧着。 如同他们预计的那样,没有发生任何爆炸,但更为严重的是,甚至没有显示瓦斯微量存在的轻微的爆裂声。 西蒙-福特拿来哈利手里的棍子,把灯缚在棍子顶端上,他将灯举起到空气的上层,在那儿,根据煤气轻盈的特性,在如此少量的情况下,应该更为集中。 灯的火焰,垂直并呈白色,未显示任何原生碳化氢的痕迹。 “放到岩壁上!”工程师说。 “是!”西蒙-福特回答,将灯放到岩壁的那一部分上,隔天他和儿子曾验证过有煤气从那儿渗漏出来。 老矿工的胳臂发着抖,仍竭力将灯在板岩的薄层纹的裂缝处移来移去。 “来替换我,哈利。”他说。 哈利拿着棍子,连续地将灯放在薄层纹似乎裂成了两半的岩壁的不同的洞上……但他摇摇头,因为泄漏的瓦斯独有的那种轻微的劈啪声没有传到他的耳里。 没有燃烧。因此显然没有任何煤气分子穿过岩壁渗漏出来。 “什么也没有!”西蒙-福特嚷着,握紧了拳头,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沮丧。 这时哈利嘴里发出一声呼喊。 “你怎么啦?”詹姆斯-史塔尔急急问。 “有人堵住了板岩的裂缝!” “你说的是真的?”老矿工叫道。 “您看,父亲!” 哈利并没弄错。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裂缝被堵住了。一种新近堵上去的用石灰做的封泥在岩壁上留下了一条被一层煤灰拙劣地掩盖住的长长的白色痕迹。 “是他!”哈利叫道,“只可能是他!” “他!”詹姆斯-史塔尔重说一遍。 “是的!”年轻人回答,“这个神秘的人常来我们这儿,就是他,我多次监视着他却未能追上他,史塔尔先生,某个时候以来,他就是想阻挠您来赴我父亲约的那封信的作者,最后,是他,在耶鲁矿井的平巷里向我们扔了那块石头!啊!不必再有任何怀疑了!这一切都来自某个人的手!” 哈利说得那么有力,顿时使工程师深信不疑。至于老工头,已不再需要说服。何况,他们面对的是一件无可辩驳的事实:裂缝被堵,而隔天,煤气还从这些裂缝中没有阻碍地向外送出。 “拿起你的镐,哈利,”西蒙-福特叫道,“站到我肩膀上来,孩子!我的身体还结实得足以承得起你!” 哈利领会了。他父亲靠在岩壁上。哈利在他肩上站起来,使他的镐能够着封泥的显而易见的印迹。然后,他开始用镐猛击被封泥堵住的那部分板岩。 立刻,响起了轻轻的劈啪声,就像香槟酒从瓶里溢出时发生的劈啪声——在英国的煤矿里,这种声音以像声词“puff”而著称。 这时,哈利抓住他的灯,将它靠近裂缝…… 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爆炸,一团小小的红色火焰,边缘有一点蓝色,在岩壁上飞来飞去,就像圣埃尔姆发出的一团鬼火。 哈利立刻跳到地上,而老工头则止不住满心快乐,抓住工程师的手叫道; “乌拉!乌拉!乌拉!詹姆斯先生!瓦斯燃烧了!因此,矿脉就在那儿!” [book_title]第八章 一次炸药爆炸 黑印度--第八章一次炸药爆炸 第八章一次炸药爆炸 老工头预告的试验成功了。众所周知,原生碳化氢只可能在煤矿矿层里得到发展。因此,毫无疑义地存在着一条含有宝贵的燃料的矿脉。其重要性和质量究竟如何?日后会有定论的。 这就是工程师从他刚才观察到的现象中推断出的结论。这些结论和西蒙-福特早已经得出的结论完全了致。 “是的,”詹姆斯-史塔尔想,“在这个岩壁后延伸着一片我们的探测未能抵达的含碳矿层!这叫人恼火,因为矿上所有的工具都已废弃了10年,现在得重做了!我们找到了人们原以为已经尽竭了的矿脉,这一回,我们要将它开采到底!” “那么,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问,“您对我们的发现有何感想?我对您的打搅,错了吧?您对这最后一次访问多查特煤仓感到遗憾吗?” “不,不,我的老伙伴!”詹姆斯-史塔尔答道,“我们不曾浪费我们的时间,但我们现在会浪费,如果我们不立即回到村舍。明天,我们再回这儿来。我们将用炸药炸开这个岩壁。我们要让新的矿脉的露头显露出来,然后,在作了一系列探测后,如果矿层看来有它的重要性,我将重建一个新的阿柏福伊尔公司,最大程度地使老股东们满意!在三个月之内,第一批铲斗必须从新的矿层采出煤来!” “说得好!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叫道,“老煤矿要就此恢复青春了,就像一个寡妇重又结婚了!随着鹤嘴镐的动作,十字镐的动作,矿的爆破,货车的行驶,马的嘶鸣,铲斗的吱嘎作响,机器的轰鸣,昔日的繁忙景象又将开始了!我,我会看到这一切的!——我希望,詹姆斯先生,您别把我看得太老而不让我重负起我的工头职责?” “不会,勇敢的西蒙,不会,绝不会的!您仍比我年轻,我的老伙计!” “那就让圣蒙果保佑我们!您仍将是我们的‘观众’!但愿新的开采能持续许多年,上帝保佑,在我死的时候还未采完,那就是我的安慰了!” 老矿工的快乐溢于言表。詹姆斯-史塔尔分享着他的全部欢乐,不过他让西蒙-福特为两人一起兴奋。 只有哈利继续沉思着。在他的记忆中又出现了围绕着新的矿层的发现连续出现的奇怪的、无法解释的情况。这些事并不使他对未来担忧。 一小时后,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两个伙伴回到了村舍。 工程师吃晚饭时胃口极好,点着头赞同着老工头详述的所有计划,真巴不得现在就是明天,他从未像在这宁静极了的村舍中睡得这么好过。 第二大,吃了一顿营养丰富的午饭后,詹姆斯-史塔尔、西蒙-福特、哈利,再加上麦德琪,重又走上隔天已走过的那条路。所有的人都像真正的矿工那样走向那儿。他们带着各种工具和用来炸开最末端的岩壁的炸药筒。哈利除了拿了盏很亮的提灯外,还带了盏可以点燃12个小时的硕大的安全灯。这样,来回的路上,包括勘探时作几次必要的休息都足以照明了,——如果要作一次勘探的话。 “干活,”西蒙叫道,他和他的伙伴们已到达了平巷的尽头。 他手里拿了根沉重的撬棒,他正有力地挥舞着它。 “等一等,”这时,詹姆斯-史塔尔说,“让我们检查一下是不是一点没有变化,瓦斯是不是始终在从岩壁的薄层纹中漏出来。” “您说得对,史塔尔先生,”哈利回答,“昨天被堵住的地方很可能今天又被堵住了!” 坐在一块岩石上的麦德琪正仔细地观察着洞袕和要爆破的岩壁。_ 经观察,情况还是他们离开时的那个样子。薄层纹上的裂缝没有经受任何改变。原生碳化氢仍在渗漏,但量很少。毫无疑问这是因为昨夜以来它找到了一条可以自由逸出的通道。不过,这种扩散太微弱了,不可能和洞内的空气一起形成一种爆炸性的混合气体。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伙伴们因此可以绝对安全地行事。何况,这儿的空气到了多查特煤仓的高层后,一点点变得纯净,而瓦斯消失于这样的环境里,已不可能造成任何爆炸。 “干活吧!”西蒙-福特又一次说。 不一会,在他有力地拨弄的撬棒下,岩石很快成了飞迸的碎片。 这个矿脉断裂缝跟通常见到的含碳矿脉的露头一样,主要由介于砂岩和板岩之间的圆砾岩组成。 詹姆斯-史塔尔把被工具敲击下来的碎片收集起来,仔细检查,希望从中发现一些碳的迹象。 这第一步工作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由此可知显然是在岩壁尽头相当深的地方。 詹姆斯-史塔尔于是选择可以打矿洞的位置,靠着哈利手里的钎头和大锤①,这工作很快就完成了。炸药筒被塞进了这些洞里。他们刚在里面放进了一个安全引信的涂了柏油的长药线,就在贴近地面的地方将它点燃了,药线的尽头是一个雷管。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伙伴们躲了起来。 ①矿工专用的一种锤子。 “啊!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说,实在激动得无法掩饰,“从来没有,不,我这颗老心脏从没有跳得这么快过!我已经想向矿脉发动进攻了!” “耐心些,西蒙,”工程师答道,“您不奢望在这岩壁后面发现一条完全打开的平巷吗?” “原谅我,詹姆斯先生。”老工头回答,“我抱着一切可能的奢望!如果幸运曾使我和哈利发现了这个矿层,为什么这运气不继续到底呢?” 炸药爆炸了。一阵沉闷的轰鸣穿越过地下的平巷网向四处扩散。 詹姆斯-史塔尔、麦德琪、哈利和西蒙-福特立刻重新往洞袕的岩壁走。 “詹姆斯先生!詹姆斯先生!”老工头喊叫着,“您瞧!门打通了!……” 西蒙-福特的这个比喻被出现的一个洞袕证实了,无法估计这洞袕有多深。 哈利准备从洞口钻进去…… 工程师极为吃惊地发现这儿有着一个洞袕,拉住了年轻的矿工。 “等一下,让里面的空气变得纯净些,”他说。 “对!当心碳酸喷气①!”西蒙-福特喊道。 ①煤矿里的有害气体的名称。 在焦急不安中等了一刻钟。于是,把绑在一根棍子顶端的提灯伸进了洞袕,那灯继续燃烧着,亮度也没改变。 “去吧,哈利,”詹姆斯-史塔尔说,“我们跟在你后面。” 被炸药炸开的洞口完全足以让一个人通过。 哈利手里拿着提灯,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詹姆斯-史塔尔、西蒙-福特和麦德琪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一分钟——对他们来说长极了——过去了。哈利没有再出现,没有喊叫。詹姆斯-史塔尔走近日子,甚至不再看见他的灯光,这灯光本来应该照亮这黑暗的洞袕的。 会不会哈利脚下的地面突然坍陷?年轻的矿工是否跌进了某个坑洼?他的声音再也传不到他的伙伴耳边? 老工头什么也不想听,准备也从洞口钻进去,这时,出现了一线光亮,先是暗淡的,渐渐地亮了起来,哈利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来吧,史塔尔先生!来吧,父亲!新的阿柏福伊尔的路已经开通了。” [book_title]第九章 新-阿柏福伊尔 黑印度--第九章新-阿柏福伊尔 第九章新-阿柏福伊尔 如果,以某种超人的力量,一些工程师得以整块地,将厚达1000英尺的支撑着斯特林郡、敦巴顿郡和轮夫鲁郡的湖泊、河流、海湾和沿河土地的地壳的这一部分搬走,他们将发现,在这个巨大的盖子下有一个一望无际的洞,这洞大得在这世界上只有另一个可以和它相比——肯塔基州的著名的猛犸山洞。 这个山洞由几百个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腔区组成。几乎可说是一个蜂箱,有着任意安排的许多层巢房,但这是个在比例尺上比例极大的巢房,而且居住的不是蜜蜂,而是足以让地质时期所有的鱼类、大懒兽和翼手龙在此安家! 这是个地道的迷宫,有些比最高的大教堂的拱顶还高,另一些则像教堂的回廊,狭窄又曲折,后者顺着地平线延伸,前者则向各个方向攀登或沉降——将这些洞袕会聚在一起并在它们之间留出畅通的交通线。 支撑这些拱顶的柱石,其曲线千姿百态,厚厚的墙,结实地坐落在平巷之间,在中生代地层的这一层中,那些殿堂本身是由砂岩和板岩组成的。但是,在这些不能利用的地层之间,伸展着被地层压得紧紧的数量可观的煤炭矿脉,就像是这奇特的煤矿的黑色血液穿过它们那错综复杂的网流淌着。这些矿床从北至南延伸40里,甚至深陷在北运河的底下。这块煤田的重要性只能在探测之后才能作出估价,但它的价值应该超过威尔士地区的卡迪夫的含碳矿层和诺森伯兰郡的纽卡斯尔矿床。 还应该指出,对这个煤矿的采掘将特别容易,因为,由于中生代地层的奇特布局,由于固化这种岩群的地质时期的矿物质的一种无法解释的回缩,大自然早已增殖了新-阿相福伊尔的平巷和隧道。 是的,只有大自然能这样!我们甚至可能相信,一开始,被废弃了几个世纪的某块开采地曾被发现过。没有这回事。不会有人放弃这样一笔财富。人类的白蚁从来不曾啃过苏格兰的地下的这一部分,是大自然造就了这些事物。但可以再说一遍,没有一处埃及时代的地下宫殿,没有一处罗马时代的地下墓地可以和它相比——如果不是指著名的猛犸山洞,它,在长达20多里的范围内,有226条大路,11个湖泊,7条河流,8个瀑布,32个深不可测的井和57个穹丘,其中有一些悬挂在超过450英尺的高处。 这些洞袕就是这样,新-阿柏福伊尔不是人类的杰作,而是造物主的杰作。 这就是这个新的领地,有着无可比拟的财富,这笔财富的发现属于老工头本人。在老煤矿的10年居住,对探索的罕有的执拗,一旦下定了决心,就靠矿工的不可思议的本能支撑着,他必须把所有这些条件集聚一身才可能获得成功,在这一点上,有多少别的人会失败而退。为什么在采掘的最后几年里,由詹姆斯-史塔尔领导的探测,正好停止在这个界限上,甚至可以说在新矿的边界上?这是出于偶然,在这类探寻中,探测的面是巨大的。 不管怎样,在苏格兰的地下,有着一种地下的郡,要住在那里,只缺少阳光,或者,在没有阳光时,缺少特设的星球的光亮。 水在那儿积贮在某些洼地里,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池塘,或甚至可说一个个比正好在它们上面的卡特林更大的湖泊。毫无疑问,这些湖里的水是不流动的,没有水流,没有激浪。它们没有某些哥特式古堡的倒影。没有桦树也没有棵树向湖泊的岩边倾侧,群山未把它们巨大的陰影拉长到湖面上,汽船不在湖面上犁出条条水沟,没有任何光亮在水面上反射,太阳不把它那明亮的光线浸润在水里,月亮永远不会从地平线上升起。但是,这些微风不能吹皱它们的镜面的深深的湖泊,在某种电力星球的光照下,并非一无魅力,它们被一条运河的索带连在一起,美妙地补全了这一奇特领域的地理著作。 尽管它不适宜种植各种蔬菜,但这片地下可供整个人群居住。而且谁又知道,如果在这和纽卡斯尔,阿洛厄或卡迪夫的煤矿一样好的,阿伯福伊尔的这些煤矿的气温恒定的地下深处,当它们的矿床被采尽时——谁知道某一天联合王国的贫穷阶层不会把这当作庇护所呢? [book_title]第十章 往返途中 黑印度--第十章往返途中 第十章往返途中 听到哈利的声音,詹姆斯-史塔尔、麦德淇和西蒙-福特钻入了通向发现了新煤矿的多查特煤仓的洞口。 于是,他们到了一个相当大的平巷的入口。人们真会以为,这条平巷是由人工凿穿,是为了开采一个新矿床而用十字镐和鹤嘴镐挖成的。勘探者们不由得想,是否出于一个奇特的偶然,他们被带到了一个连郡里最老的矿工都绝不知其存在的昔日的煤矿。 不!是中生代地层下沉时期的地质层“储蓄”了这条平巷。可能是,当高处的水要搀入陷于泥潭的植物时,曾有某条急流以前流经此处,但它现在就像在它底下几千英尺处的被开凿的花岗状岩石层一样干燥。与此同时,这里的空气流动自如——这表明有一把天然的“生火用的扇子”在使它和外面的大气流通。 工程师的这一观察是正确的,在这新矿内,可感到通风非常地好。至于那种不久前曾穿过岩壁上的板岩逸出的瓦斯,似乎被装进了一个简单的“口袋”里,现在已经退出,平巷的空气里肯定已没有任何瓦斯留下。然而,出于谨慎,哈利只带上安全灯,这灯能为他保证12小时照明。 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伙伴们此时感到一种完完全全的快乐,因为他们的希望完完全全地得到了满足。在他们的周围,除了煤,还是煤。某种激动,使得他们都说不出话来。西蒙-福特也克制着,他的快乐不是通过长篇大论,而是通过短短的感叹词往外冒出。 对他们来说,这么深入地进入这一地下城,可能是不谨慎的。嗨!他们不太想到往回走。平巷是畅通的,很少曲折。没有任何裂缝使通道中断,没有任何“生成物”散发出有害的气体。所以,没有任何理由停步不前,詹姆斯-史塔尔、麦德琪、哈利和西蒙-福特就这样走了一个小时,没有任何标记可为他们指明这条陌生的隧道的正确方向。 他们无疑本会走得更远,如果不是来到了他们自进入平巷后就走着的这条大路的尽头。 平巷的尽头是一个硕大的洞袕,无法估量这洞究竟有多高,有多深。这洞的拱顶究竟在什么高度连成了圆形,和拱顶相对应的岩壁究竟往后退了多少距离?洞袕内的一片黑暗使他们无法看清。但是,借着灯光,勘探者们可以观察到,洞袕的拱顶之下是一片伸展得极其宽阔的死水——池塘或湖泊——湖的四岸风景如画,起伏不平地耸立着高高的岩石,隐没于黑暗之中。 “停步!”西蒙-福特叫起来,突然停止了脚步,“再往前走一步,我们或许会滚入某个深渊!” “那我们就休息一下,朋友们,”工程师答道,“况且,该考虑回村舍了。” “我们的灯还能为我们照明10个小时,史塔尔先生,”哈利说。 “好吧,休息一会,”詹姆斯-史塔尔接口说,“我承认,我这两条腿要休息了!——您呢,麦德琪,您走了同样长的这段路不觉得累吗?” “不是很累,詹姆斯先生,”健壮的苏格兰妇人答道,“我们已习惯了整天整天地探测阿柏福伊尔的老矿。” “唔!”西蒙-福特补充说,“如果有必要的话,麦德琪可以走10倍这样的路!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詹姆斯先生,我的情报值不值得为您所用?您尽管说不,詹姆斯先生,您尽管说不!” “嗨!我的老伙计,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工程师答道,“我们勘探的这个出色的煤矿的一小部分似乎表明,这个矿面积极为可观,至少从长度上看。” “宽度上和深度上也一样,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反驳说。 “这个,以后我们会知道的。” “而我,我可以担保!请相信我的老矿工的直觉。我的直觉从未欺骗过我!” “我愿意相信您,西蒙,”工程师微笑着回答,“但是说到底,通过这次短暂的勘探,我可以作出判断的是,我们拥有的可开采的元素,可供我们开采几个世纪!” “几个世纪!”西蒙-福特叫起来,“我完全相信,詹姆斯先生!它将经历一千年还要多,直到最后一块煤从我们的新矿里被开采出来!” “上帝在听着您!”詹姆斯-史塔尔答道,“至于露出在这些岩壁上的煤的质量……” “绝妙的,詹姆斯先生,绝妙的!”西蒙-福特回答说,“您自己看看这个!” 说着,他一镐采下了一块黑色的岩石。 “您瞧!您瞧!”他反复说着,将煤凑到灯下,“这块煤的表面闪闪发光!我们将在这儿采到肥煤,富含沥青物质的煤!而且它们将以大块煤①分割开来,几乎没有煤灰!啊!詹姆斯先生,20年了,终于有了一块可以有力地跟天鹅海和卡迪夫竞争的矿床!好吧,那些司炉还将对此竞争,而如果采矿花费不多,卖到外面去就不会更贵了!” ①矿工所称中等类型的煤。 “确实,”麦德琪说,她已拿过了煤块,很内行地审察着,“这是优质炭——把它带走,西蒙,把它带到村舍去!我希望这第一块煤在我们的开水壶下燃烧!” “说得好,老婆!”老工头回答说,“你将看到我并没有上当。” “史塔尔先生。”哈利这时问,“您对我们进入新煤矿后就一直走的这条长长的平巷的大致方位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孩子,”工程师答道,“有一个罗盘,我或许能确定它的大致方向。可是,没有罗盘,我在这里就像一个水手在大海上,在迷雾之中,在没有太阳时就没法测定方位。” “毫无疑问,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反驳说,“但是,我请求您,别把我们的位置同海员的位置比,他们的脚下永远并且到处都是深渊,我们是在坚实的土地上,在这儿,我们永远都不必担心沉没!” “我不会引起您这种不快,老西蒙,”詹姆斯-史塔尔回答,“我远远没有想到以一种不正确的比较来贬低阿柏福伊尔的新煤矿的价值!我只想说一件事,这就是我们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我们在斯特林郡的地下,詹姆斯先生,”西蒙-福特答道,“这一点,我肯定得就好像……” “听!”哈利说,打断了老工头的话。 所有的人都像年轻的矿工那样竖起了耳朵。他的听觉神经训练有素,突然发现有一种沉闷的声音,就好像是来自远处的低语。詹姆斯-史塔尔、西蒙和麦德琪,他们很快也听到了。这声音来自岩群的高层,一种隆隆声,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声音连续不断地“渐强”和“渐弱”,尽管很轻。 四个人竖着耳朵听了几分钟,都一言不发。 接着,突然地,西蒙-福特叫起来: “嗨!以圣蒙果起誓!难道是翻斗车已经在新的阿柏福伊尔的轨道上行驶了?” “父亲,”哈利回答说,“我更觉得这是水在一片沿海地带上翻滚所发出的声音。” “那我们不是在海底下了!”老工头叫起来。 “不,”工程师答道,“但不是不可能我们正在卡特林湖的湖床底下。” “那这个地方的拱顶可能不厚,因为水声都听得到?” “不厚,正是这样,”詹姆斯-史塔尔回答,“这也使得这个洞袕这么巨大。” “您可能说得有理,史塔尔先生,”哈利说。 “再说,外面的天气这么糟,”詹姆斯-史塔尔接着说,“湖水可能像沃斯湾的水那样涨了起来。” “嗨!那有什么,毕竟,”西蒙-福特答道,“含磷矿层伸展在一个湖的底下不会比那更糟!这不会是第一次人们去大洋底下找煤!当我们必须开采北运河的所有深处和最深处时,有什么坏处?”。 “说得好,西蒙,”工程师叫道,他看着兴奋的工头,忍不住微微一笑,“我们就在海水底下推进我们的壕沟!把大西洋的洋底挖得满是窟窿!用镐从大洋底下挖过去,去和我们的美国兄弟们会合!如果必要,就一直挖到地球的中心,从它身上挖出它的最后一块煤来!” “您认为是开玩笑,詹姆斯先生?”老工头问,神情略带嘲弄。 “我,开玩笑!老西蒙!不!可您是这么兴奋,使我也情不自禁了!听着,让我们回到现实中,现实已经美丽了。我们的镐就留在那儿,过一天再来拿,回村舍去吧!” 暂时没有别的事要做。再过些时,工程师将在一队矿工的陪同下,带着灯和必需的工具,再次勘探新-阿柏福伊尔。但是,得赶紧回到多查特煤仓。况且,路很好走。这条平巷几乎笔直地穿过岩群直到被炸药炸开的洞口。因此,根本不必担心迷路。 但正当詹姆斯-史塔尔朝平巷走时,西蒙-福特叫住了他。 “詹姆斯先生,”他对他说,“你瞧见了这巨大的洞,这洞底下的地下湖泊,这水浸着我们脚的沙滩?那么。就在这儿,我要把家搬来,就在这儿,我要建起一座新的村舍,如果有几个勇敢的伙伴愿意学我的样,不到一年,在我们古老的英国的岩群中就有不止一个乡镇了!” 詹姆斯-史塔尔用一个微笑赞许西蒙-福特的设想,握了握他的手,三个人走在麦德琪的前头,进入平巷深处,以回到多查特煤仓。 走第一里路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哈利走在前头。将灯高举过头顶。他仔细地顺着主平巷走,一次也没误入向左向右辐射出去的那些狭窄的隧道。因此,回去的路似乎和来时的路应该同样容易好走,这时,一个令人恼火的复杂情况突然而至;使得勘探者们的处境极为严峻。 由于,在某一刻,哈利举着灯时一阵猛烈的气流吹来,那气流就像是由一双看不见的翅膀拍击产生的。被吹歪了的灯从哈利手上滑脱。掉到平巷的岩石地上打碎了。 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伙伴们立刻陷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由于灯里的油已溅出,不能再用了。 “好吧,哈利,”酉蒙-福特叫道,“你是要我们折断脖子回村舍去吧?” 哈利没回答。他在寻思。在这最新的意外事件背后他大概又看见了一个神秘的人物的手吗?在这样的深处难道有一个敌人,他那难以解释的敌对会不会在某一天制造严峻的困难?是否有人有意要禁止对新的含碳矿层的一切开采意图?事实上,这是荒谬的,但事实本身已在说话了,一件件事实已使单纯的怀疑变成肯定了。 在等待中,勘探者们的处境相当不妙。他们必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沿着通向多查特煤仓的平巷走大约5里路。然后,在抵达村舍前,他们还得走一个小时路。 “继续走,”西蒙-福特说,“我们没有一刻可以浪费。我们将像瞎子那样摸索着前进。不可能迷路。通向我们这条路的隧道只是一些鼹鼠洞般的真正小巷,顺着主平巷走,我们必然会到达为我们打开通道的洞口。其次,这是个老煤矿。我们对它熟悉,哈利或我,我们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处于黑暗中。况且,在那儿我们能找到我们留下的灯。上路吧!——哈利,你打头走,詹姆斯先生,您跟着他,麦德琪,你在后面走,我呢,我殿后。特别要注意的是,我们不要分开,脚跟着脚,要不,胳臂拉着胳臂!” 只能顺从老工头的指导。正如他所说,摸索着走不易迷失方向。只须用手代替眼睛,并信任这种本能,在老工头和他儿子身上,这种本能成了一种第二本性。 因此,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伙伴们按照指定的次序往前走着。他们不说话,但不是由于缺乏思想。他们有着一个对手已是显而易见。但他是谁,怎样才能应付准备得如此神秘的袭击呢?这些极其令人不安的念头从他们脑子里冒了出来。但是,这不是气馁的时候。 哈利伸展着手臂,以坚定的步伐朝前走着。他不断地从平巷的这一处岩壁走到那一处岩壁。遇到坑洼,遇到侧口时,他通过用手摸索知道不能入内。尽管坑洼很浅,尽管口子很窄,他就这样一直走在正确的路上。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因为极暗极暗,这艰难的回程走了约两个小时。通过对时间的推算,考虑到前进速度不可能快,詹姆斯-史塔尔估计他和他的伙伴们可能很快就到出口了。 确实,几乎立刻,哈利停了下来。 “我们是不是终于走到平巷尽头了?”西蒙-福特问。 “是的,”年轻的矿工回答。 “那么,你应该又找到连通新-阿柏福伊尔和多查特煤仓的口子了?” “不,”哈利答道,他那蜷缩的手摸到的只是一处岩壁的满满实实的表面。 老工头上前几步,亲自来摸板岩。 他发出一声呼叫。 不是勘探者们在回程中迷了路,就是炸药在岩壁上炸开的那个狭小的口子新近被堵上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伙伴们被囚禁在新-阿柏福伊尔了! [book_title]第十一章 灯塔夫人 黑印度--第十一章灯塔夫人 第十一章灯塔夫人 上述事件之后8天,詹姆斯-史塔尔的朋友们异常焦急。工程师失踪了,毫无缘由。经询问他的仆人,知道他在格兰顿码头上的船,从“德-加勒王子号”汽轮船长处获悉,他在斯特林下的船。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詹姆斯-史塔尔的踪迹。西蒙-福特曾在信上嘱他保密,他对他前往阿柏福伊尔的煤矿只字未提。 在爱丁堡谈论的因而都是工程师这无法解释的失踪。“皇家协会”主席W-埃尔菲斯顿爵士向他的同事们出示了詹姆斯-史塔尔写给他的信,他在信上为他无法参加协会的下一次会议请求原谅。另有两三个人也出示了类似的信件。但是,如果这些文件证实了詹姆斯-史塔尔业已离开爱丁堡——这已很清楚——却丝毫说明不了他现在的情况。然而,这样的一个人物的这种反常失踪,首先引起的必然是吃惊,然后是不安,因为失踪在持续着。 工程师的朋友中没人会料到他去了阿柏福伊尔的煤矿。大家都知道他绝不会喜欢再次看见他以前的工作场所。从最后那个铲斗被搬上地面那天起,他永远都不会再把脚踏上那里了。可是,因为汽轮把他放在了斯特林的码头上,就朝那个方向作了些搜寻。 搜寻一无结果。没人记得起曾在这个地方见过工程师。只有杰克-瑞恩可以满足公众的关注,他曾在耶鲁矿井的一个平台上遇见他和哈利在一起。但诸位知道,这个快乐的小伙子正在40里外的轮夫鲁郡西南部的梅洛斯农庄干活,他不太可能会想到公众对詹姆斯-史塔尔的失踪已焦急到了这种程度。因此,在他访问了村舍8天后,在伊尔文氏族的守夜中,他照旧比以前更快活地唱着歌——虽然他有理由强烈地感到不安,这他以后会明白的。 詹姆斯-史塔尔不仅在城里,而且在整个苏格兰都是个重要且被人敬重的人物,以至有关他的事不可能不被人知。行政长官、爱丁堡首席法官、大法官们、大部分参议员,都是工程师的朋友,他们下令开始尽一切办法找他。一些警察被派往乡下,但一无所获。 所以,不得不在联合王国的一些主要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关于工程师詹姆斯-史塔尔的启事,提供他的体貌特征,指出他离开爱丁堡的日期,只能等待了。这一来引起了很大惊惶。英国的知识界几乎相信他们最杰出的成员之一已最终地消失了。 在人们为詹姆斯-史塔尔这个人物如此焦虑不安时,哈利这个人物同样焦急地被人挂念着,老工头的儿子倒不是引起了公众舆论的关注,而只是扰乱了他的朋友杰克-瑞恩的愉快情绪。 诸位一定记得,他们俩在耶鲁矿井相遇时,杰克-瑞恩曾邀哈利8天后来参加伊尔文氏族的节日。哈利接受了邀请并正式许诺前往这一庆典。杰克-瑞恩曾多次观察到他这位伙伴是个讲信用的人。和他打交道,有诺必应。 然而,在伊尔文的庆典上,什么都不缺,不缺唱歌,不缺跳舞,不缺各种欢庆,什么都不缺——如果不是指哈利-福特。 杰克-瑞恩一开始对他很生气,因为他的朋友的缺席影响了他的愉快情绪。他甚至在一支歌唱到一半时忘了词,他第一次在跳一支快步舞时突然呆住,而这舞通常会为他赢得掌声。 这里必须说一下,发表在报纸上的有关詹姆斯-史塔尔的启事,杰克-瑞恩还没有看到。这位勇敢的小伙子因此只记挂着哈利的缺席,心想只有某个严重情况才可能阻止他履行自己的诺言。所以,伊尔文节日的第二天,杰克-瑞恩曾打算乘火车从格拉斯哥去多查特煤仓,他本来会去的——如果不是被一桩差点要了他的命的意外事件阻住的话。 12月12日夜里出了这样一件事。确实,这一事件可以使所有超自然现象的信奉者认为获得了支持,而在梅洛斯农庄,这样的人为数不少。 拥有大约7000居民的伊尔文是轮夫鲁郡的一个海滨小城,建立在由苏格兰海岸意外地造成的海湾上,几乎就位于克利德海湾的口上。它那不受外海风侵袭的港口被一个极大的灯塔照得通亮,因此,一个谨慎的海员不可能在此迷航。正是由于这,在海滨的这一部分遇难的船员很少,那些沿海航行的船只或长途邮船,想驶进克利德海湾去格拉斯哥也好,想驶入伊尔文的海湾也好,行驶时都不会有危险,即使是在漆黑的夜里。 当一个城市有着英勇的过去,不管这过去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当它的城堡过去曾属于某个罗伯特-斯图亚特,那就必然会留下某些遗迹。 而在苏格兰,所有的遗迹都经常有鬼神出没——至少,高地和低地人都这么认为。 最古老的遗迹,同时也是海滨这一段最最声名狼藉的遗迹,正好就是命名为唐纳德古堡的罗伯特-斯图亚特的这座城堡的遗迹。 在那个年代,唐纳德的城堡作为当地所有游荡的小妖精的庇护所,肯定是最阒无人迹之处。极少有人在距城两里的高出于海面的巨岩上参观这古堡。可能有些外国人仍想查考这些古老的历史遗迹,但他们是独自去那儿的。伊尔文的居民们绝不会带他们去那儿,不管是出什么价钱。事实上,有一些虚构的故事在传播着经常出没于这座古老的城堡的某些“灯塔夫人”的数目。 最最迷信的人断言曾看见过,亲眼见过这些荒诞的创造物。自然,杰克-瑞恩属于这一行列。 实际情况是,时而有长久的光亮出现,有时在一堵坍倒了一半的墙面上,有时在俯卧着唐纳德城堡的整个废墟的塔楼顶上。 这些光亮是否像人们断言的那样具有人形?它们是否配得上海滨的苏格兰人给它们取的“灯塔夫人”这个名字?显然,这仅仅是由于迷信而在脑子里形成的一种幻像,科学应该按自然法则解释这一现象。 不管那是什么,灯塔夫人在所有的地方都一致被说成经常出没于这座古堡的废墟,有时还在那儿古怪地狂舞乱跳,尤其是在漆黑的夜里。杰克-瑞恩,不管他是个多么有勇气的舞伴,绝不敢大着胆随着他那位吹号角的女人的乐声陪它们跳舞。 “有老尼克应付它们就够了,”他说,“他并不需要我去补足他那地狱似的乐队!” 可以想象,这些古怪的幽灵幻影不可避免地成了守夜时的故事内容。杰克-瑞恩因为有着一整套关于灯塔夫人的传说,当讲到它们的故事时,决不会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此,在最近的这次守夜时,喝够了作为伊尔文氏族节日的最后一个节目的淡色啤酒、白兰地和威士忌后,杰克-瑞恩没有忘记再次说起这个他心爱的主题,说得他的听众非常高兴也可能非常害怕。 守夜是在梅洛斯的农庄的一个硕大的谷仓里进行,就在海滨的边界线上。人群中央,在一个巨大的铁皮三脚支架上旺旺地燃烧着炭火。 外面的天气很糟。厚厚的云在波涛上翻卷着,因为一股强劲的西南风从远离海岸的洋面上猛袭过来。这是一个漆黑的夜,云层间没有一隙光亮处,大地、天空和海水在深深的黑暗中融在一起,这使得要驶近伊尔文的海湾十分困难,如果有什么船敢在这股从侧面袭来的大风中冒这样的险的话。 伊尔文的小海港进出的船只不算多——至少对具有某些吨级的船员来说。扬着风帆或使用蒸气的商船想驶进克利德海湾时,都是在稍北一些的地方靠岸的。 可是那天晚上,某个在岸边耽搁了的渔夫不无惊讶地发现有一艘船在朝海岸驶来。如果天突然亮了,那他就不是惊讶而是惊骇了,因为他看到的那条船正顺着风,张开了所有的帆行驶着。海湾没有入口,在海滨巨大的岩石之间没有任何避让处。如果这条不谨慎的船仍执意靠近,它将如何跃过呢? 守夜即将以杰克-瑞恩讲的最后一个故事结束。那些被他带进了神怪世界的听众,要是遇上这样的事,肯定会轻易相信。 突然,外面响起了叫喊声。 杰克-瑞恩立刻中断了他的故事,所有的人都急忙离开谷仓。 夜漆黑一片。一阵阵狂风暴雨长长地掠过沙滩的地面。 两三个渔夫正用力把身体靠近一块峭壁以更好地抵挡风的袭击,一面大声呼喊着。 杰克-瑞恩和伙伴们向他们奔去。 这些呼喊并不是朝农场的居民们而发,而是朝着正一无所知地奔向灭亡的一船船员。 确实,在几里外的海面上模糊地现出一块陰暗的东西。那是一艘船,从它灯光的位置很容易可以辨认出来,因为在它的前桅桅楼上挂着一盏白色的灯,右舷上有一盏绿色的灯,左舷上有一盏红色的灯。因此,从船头可以看到这艘船正在全速驶向海岸。 “一条遇险的船?”杰克-瑞恩叫了起来。 “是的,”一个渔夫答道,“现在它想掉头也来不及了!” “发信号,发信号!”一个苏格兰人叫道。 “什么信号?”那渔夫反驳说,“在这样的狂风中,没法使火把不被吹熄!” 就在迅速地交换这些话语时,喊声又响了起来。但在这样的暴风雨中怎么可能听得见?船上的全体船员再也没有任何机会逃得脱失事的危险了。 “为什么这样驾驶?”一个水手叫道。 “它是想搁浅吧?”另一个答道。 “难道船长不认得伊尔文的灯塔?”杰克-瑞恩问。 “应该信赖灯塔,”一个渔夫答道,“至少不至于被什么弄糊涂……” 渔夫的话还没说完,杰克-瑞恩发出了一声惊怖的呼喊。船员能听得到吗?不管怎样,那艘商船想要在黑暗中变得发白的那排岩礁上抬起船身已经为时太晚。 但是,这并不是,如人们本会以为的那样,是杰克-瑞恩试图通知失事的船而发出的一声最后的警告。杰克-瑞恩那时已背向大海。他的伙伴们也都转过了身,看着海滩后半里远的地方的一个点。 那是唐纳德古堡。一道长长的光在古老的塔楼顶上的狂风中扭来扭去。 “灯塔夫人!”这些迷信的苏格兰人都极度惊恐地叫了起来。 坦率地说,必须有极好的想象力才能从这道光中认出一个人的外形。它就如在风中挥舞着的一面发出光亮的信号旗,有时似乎要从塔楼顶上飞起,就像立刻就要熄灭似的,不一会,它那近蓝色的尖端重又回到了那儿。 “灯塔夫人!灯塔夫人!”吓坏了的渔民们和农民们叫了起来。 这时,一切都明白了。在大雾中迷失了方向的这艘船显然是驶错了航道,把唐纳德古堡顶上亮起的这道光当成了伊尔文的灯塔。它以为这是在此以北10里外的海湾入口,以为它在朝没有陆地的方向行驶,它却无法给它任何庇护! 怎么做才能救这条船,如果时间还来得及?可能一定得爬上废墟,试着熄灭那道光,使它无法再和伊尔文港的灯塔混淆! 毫无疑问,这么做是恰当的,不能耽误。可是,在这些苏格兰人中有哪一个会想到这,而且,即使想到了,又有谁敢对抗灯塔夫人?可能杰克-瑞恩有这个胆,因为他勇敢,尽管他是那么迷信,却不能阻止他投入一个高尚的行动。 太迟了。一阵可怕的折裂声在船体的撞击声中响了起来。 船尾的龙骨刚刚触碰到了海底。船上的方位灯熄灭了。拍岸浪的呈白色的外形似乎在顷刻间粉碎了。触了礁的船侧卧着,支离破碎地躺在礁石之问。 也就在这一瞬间,由于一个纯属偶然的巧合,那道长长的光就仿佛被一股强劲的狂风扯掉了似的,消失了。大海、天空、沙滩立刻再一次陷入漆黑之中。 “灯塔夫人!”杰克-瑞恩面对着他和他的伙伴们以为出现的超自然现象的突然遁去,最后喊了一声。 不过,这些迷信的苏格兰人虽无勇气去面对一个虚幻的危险,面对着一个现实的危险,现在是涉及救他们的同类,他们又有了勇气。大自然的暴力并不能使他们却步。他们把绳索扔进波涛中——英勇地,他们刚才曾同样迷信地——投入了对失事的船的营救。 幸好,他们成功了,有几个人——大胆的杰克-瑞恩是其中之——冒着生命危险到了岩石上,而那条船的船长和全体8个船员却被安全地带到了沙滩上。 这条船是条挪威的双桅横帆船,名叫“摩塔拉”,装载着北方的木材前往格拉斯哥。 一点不错,船长被唐纳德古堡塔楼上亮起的那道光迷惑了,未驶入克利德海湾,却撞到了一片海滩上。 此刻,“摩塔拉”只剩下了少量的残骸,拍岸浪也结束了对海滨岩石上这些残骸的碎片的猛击。 [book_title]第十二章 杰克·瑞恩的功劳 黑印度--第十二章杰克-瑞恩的功劳 第十二章杰克-瑞恩的功劳 杰克-瑞恩和三个同他一样也受了伤的伙伴被抬到了梅洛斯农庄的一个房间里,他们在那儿立即得到了精心治疗。 杰克,瑞恩的伤势最重,因为当他腰上系了绳索跳进大海时,汹涌的波涛把他猛地卷到了礁石上。甚至,在他的伙伴们把他带回岸上时,他几乎都没命了。 勇敢的小伙子因此不得不卧床了好几天——这使他烦躁极了。不过,当他被允许想唱多久就可以唱多久时,他把疼痛忍住了,梅洛斯农庄成天响着他那快乐嘹亮的歌声。然而杰克-瑞恩从这次冒险中唯一吸取到的是,更加害怕这些鬼怪和别的小妖精了,它们以跟这可怜的世界捣蛋作为消遣,“摩塔拉”的灾难就是它们造成的。很难使杰克-瑞恩确信灯塔夫人并不存在,以及在废墟间如此突然地射出的这道光只能归因于某种物理现象。任何说理都没法使他信服。他那些伙伴们在迷信上比他还要固执。按他们的说法,灯塔夫人中有一个怀着恶意把“摩塔拉”引向了海岸。至于若想以此惩罚它,那得对暴风雨同样处罚!法官们可以发出他们认为恰当的一切追捕令。没法做到把一道光关进监狱,用链子锁住一个触摸不到的家伙。而且,如果必须这么说,今后所作的搜寻,似乎一一至少在表面上——将使这种以迷信的方式对事物作出解释成为合情合理。 果然,负责侦查有关“摩塔拉”失事事件的法官来询问这场灾难的不同见证者了。所有的人都众口一辞地认为船舶遇难是由于在唐纳德古堡的废墟上不可思议地出现了灯塔夫人。 大家可以想象,法院不可能要自己接受类似的理由。这是在这些废墟上产生的一个纯物理现象,在这方面无可怀疑。可是,这是出于偶然还是恶意?这是法官必须力求证实的。 “恶意”这词不能滥用。不需要为了从阿莫列克的历史中找到证据而追溯历史。布列塔尼海滨有许多偷盗无主财物的人都干这一营生,他们把船舶诱向海岸以瓜分船上的遗物。有时是在夜里点燃一丛含树脂的树,诱导一艘船进入再也出不来的某些航道。有时用一个火把,缚在一条公牛的角上,让火把随这畜牲任意行走,欺骗一船船员跟在它的后面。这些诡计导致船舶不可避免地遇难,抢劫者则从中捞取好处。为了摧毁这些野蛮的习俗,曾不得不依靠司法部门的干预和严厉的儆戒。这次情况的出现,会不会是一只罪恶的手在重新仿效古老的抢掠船上遗物的传统? 这就是警方所考虑的,不管杰克-瑞恩和他的伙伴们的想法是什么。后者听说了侦查后分成了两派,一些人只是耸耸肩膀,另一些人更为胆怯,宣布说,这样必将惹恼超自然的生灵,会招来新的灾祸。 然而,侦查做得非常仔细,警方前往唐纳德古堡,他们进行了最严密的搜寻。 法官首先想查清的,是地上是否留有能将其归于别的脚,而不是妖精们的脚的脚印。无法将最浅的足迹恢复原样,不管是旧的还是新的。不过,隔夜下了雨,地还相当湿,保留着少量的足迹。 “妖怪的脚印!”杰克-瑞恩叫起来,当他发现初步搜寻一无所获时,“能在沼泽的水面上找到一个家神的脚印也好!” 侦查的这第一部分因此一无所获。第二部分可能也不会有更多收获。 确实,这涉及火是怎样在古老的塔楼顶上点燃的,是哪些物质提供了燃烧,最后一点是,这次燃烧留下了什么残迹。 关于第一点,什么也没有,既无火柴残梗,也没有可用于点燃随便什么火焰的破旧纸片。 关于第二点,也是什么也没有。既找不到枯草,也找不到木片,可夜里这火烧得这么旺,必须向其大量提供枯草和木片。 至于第三点,无法进一步澄清。什么灰烬都没有,随便什么燃料的残留物都没有,甚至都无法找到火焰所在的大致地点。没有一个地方变黑,无论是地上还是岩石上。是否该因此得出结论,火焰是被某个罪犯拿在手上?这简直难以置信,因为,据证人所说,火光展开得极大,以致,“摩塔拉”的船员透过大雾,在几里外的外海都能看到。 “好!”杰克-瑞恩叫道,“灯塔夫人能够不用火柴!她吹气,这足以使她周围的空气燃烧,她的火从不会留下灰烬!” 他从这一切中得出结论,法官们在这上头白费心血了,一个新的传说加到了那么多别的传说之中——这传说将使“摩塔拉”的灾难永远被人记住并更无可争辩地再次证实灯塔夫人的显灵。 然而,杰克-瑞恩这样一个勇敢的小伙子,有着这样强壮的体格,不可能长期卧病在床。一些轻微的挫伤和脱臼对卧床来说同样不适合。他没有时间生病。而没有了生病时间,在低地的这些有益于健康的地区,人就很少生病了。 杰克-瑞恩因此迅速恢复了健康。他刚下床,在重新在梅洛斯农庄干活之前,他想将某些计划付诸实施。这涉及去探望他的伙伴哈利,以弄清为何后者在伊尔文氏族的节日上失约。就哈利这样的男人来说,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这次失的难以解释。何况,老工头的儿子没有听说报纸详细报道“摩塔拉”的灾难令人难以置信。他应该知道杰克-瑞恩参加了救援和他因此发生的这些事,从哈利这方面来说,不来到农庄握一握他的朋友杰克-瑞恩的手,显得太冷淡了。 如果哈利没有来,那是他来不了。杰克-瑞恩宁愿否定灯塔夫人的存在,也不愿相信哈利对他的冷淡。 因此,发生灾难两天后,杰克-瑞恩离开了农庄,高高兴兴地,就像个根本不觉得伤痛的身体结实的小伙子。他大声唱着一支有迭句的歌曲,使得崖壁发出了阵阵回声,一面前往经过格拉斯哥去斯特林和卡兰德的火车站。 在那儿,当他在火车站里等车时,他的目光一开始就被大量复制后贴在墙上的一张布告吸引住,告示内容如下: “今年12月4日,爱丁堡的詹姆斯-史塔尔工程师在格兰顿码头登上了‘德-加勒王子号’。同一天,他在斯特林下了船。自那时以来,再也没得到他的消息。 凡有关于他的信息,敬请告知爱丁堡的皇家协会主席。” 杰克-瑞恩停留在一张这样的布告前,将它读了两遍,露出极其吃惊的神情。 “史塔尔先生!是他吗?可12月4日那天我正好在耶鲁矿井的梯子上遇见他和哈利在一起!那次相遇至今有10天了!可是,从那时起,他没再露面!这能不能解释为什么我那位伙伴未来伊尔文的节日?” 于是,没花时间写信向皇家协会主席报告他想知道的有关詹姆斯-史塔尔的消息,勇敢的小伙子跳上了火车,决意先去耶鲁矿井。到了那里后,如果有必要,他将直下多查特煤仓井下去找到哈利,还有和他在一起的工程师詹姆斯-史塔尔。 三小时后,他在卡兰德火车站下了火车,迅速前往耶鲁矿井。 “他们没再露面,”他在心里想,“为什么?是某种阻挠挡住了他们?是某件工作重要得仍把他们留在煤矿井下?我会弄清楚的!” 于是杰克-瑞恩加大步伐,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耶鲁矿井。 从外面看,没任何变化。包括煤仓周围的寂静无声。在这荒芜的地方没有一个生物。 杰克-瑞贯穿过遮着并口的坍塌的单坡屋顶。他放眼朝这竖井洞内看……什么也没看见。他用耳朵听……什么也没听见。 “我的灯呢!”他叫起来,“怎么不在老地方了?” 杰克-瑞恩在煤仓巡视时用的那盏灯通常放在一个角落里,靠近上面的梯子的楼梯平台。 这盏灯不见了。 “一开始就这么错综复杂!”杰克-瑞恩想,他开始变得非常不安了。 然后,毫不犹豫地,尽管他非常迷信。 “我要去,”他说,“即使煤仓里比地狱最深处还要黑!” 于是他开始走下消失于陰暗的矿井的一长串梯子。 要冒这样的险,杰克-瑞恩必须一点都没丢失他以前的矿工经验并极其熟悉多查特煤仓。何况,他是谨慎地往下走着。他用脚探测每一个梯级,有些梯级已经被虫蛀蚀了。在这1500尺的空处,任何一下失足都会摔死。杰克-瑞恩因此数着他为了走到下面一层而不断地离开的一个个平台。他知道得走过第30个平台他的脚才能踏上煤仓的地槛。一旦到了那儿,他想,他就能放开脚步找到村舍了,诸位都知道,那村舍建在主平巷的尽头。 杰克-瑞恩就这样下到了第26个平台,所以,他这时距井底最多只有200英尺了。 在这儿,他放下腿去寻找第27架梯子的第一个梯级。但他的腿在空中荡来荡去却碰不到任何一个落脚点。 杰克-瑞恩在平台上跪下来。他想用手抓住梯子顶端……毫无结果。 显然。第27架梯子未在原位,也就是说,它被怞走了。 “老尼克准是从这儿经过了!”他想,不由感到一种恐惧。 杰克站起身来,双臂交叉,仍希望能突破这难以通过的黑暗,他等待着。接着,他想到,如果他没法下去,居住在煤矿里的人,他们也不能上来。事实上,该郡的地面和煤仓的深处之间不再有任何通道。如果耶鲁矿井下面的那些梯子是在他最后一次游览村舍后被拿走的,西蒙-福特、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和工程师会怎么样呢?显然,詹姆斯-史塔尔的继续失踪证明,自从那天杰克-瑞恩和他在耶鲁矿井相遇以来,他没有离开过煤仓。从那时起,村舍是怎样得到给养的呢?这些可怜的人被囚禁在地下1500英尺,不会短缺生活必需品吗? 所有这些念头掠过了杰克-瑞恩的脑际。他很明白,靠他自己是绝对到不了村舍的。将通道切断,这件事是否怀着恶意?他并不觉得这值得怀疑。不管怎样,法官们会看出来的,但必须尽快地通知他们。 杰克-瑞恩俯在平台上。 “哈利!哈利!”他扯开响亮的嗓门叫着。 哈利的名字回荡了好几次,最后消失于耶鲁矿井的最深处。 杰克-瑞恩迅速地往回登上上面的梯子,他又见到了阳光。他一刻都不耽搁。他不停顿地重又来到卡兰登火车站。他只须等待几分钟就来了通往爱丁堡的快车。于是,下午3点钟他到大法官家里拜访。 在那儿,他得到了通报。他提供的确切细节使其真实性无可怀疑。皇家协会主席W-埃尔菲斯顿爵士不仅是詹姆斯-史塔尔的同事,而且是他的私人朋友,他立刻得到了通知并要求领导即将对多查特煤仓进行的刻不容缓的搜索。派了几个警察在他手下,他们配备了灯。十字镐、长长的绳梯,也没忘了带生活必需品和活血药。然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