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美洲奴隶贸易
[book_author]斯皮尔斯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122416
[book_dec]《美洲奴隶贸易:起源、繁荣与终结》讲述了奴隶贸易四百多年的罪恶史。第一艘贩奴船何时在美洲登陆?美洲奴隶贸易的起源是基于正义还是邪恶?早期的贩奴船装备如何?美洲奴隶贸易如何从公平的易货市场蜕变为残暴的劫掠?黑人村庄如何被袭击,奴隶们遭受了怎样惨无人道的虐待?奴隶贩子的利润如何?美洲奴隶贸易何时被宣告为非法的海盗行为?英美等国为废除奴隶贸易进行了怎样的立法、司法努力以及国际合作?英美海军在美洲奴隶贸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奴隶贸易被宣告非法后,奴隶走私为何变得更加猖獗?最后一个奴隶贩子的命运如何?奴隶贸易何时走向末日?本书将一一解答。
[book_img]Z_10574.jpg
[book_title]前言
本书对美洲奴隶贸易历史的讨论,源于一项关于美国海军的研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美国海军与奴隶贸易存在一定关联,但因为这个话题太大,所以美国海军在奴隶海岸的所作所为只能在《美国海军史》一书中简要提及。在美国海军舰队中,既有单独行动的双桅纵帆船,也有分遣护卫舰。近四十年中,每隔一段时间这些船就会在非洲海岸巡航,对外宣称是制止奴隶贸易,却一直收效甚微,只是限制了奴隶贸易的规模。获得这一发现后,我决定对美国海军与奴隶贸易之间的关联另作讨论。我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尽可能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我认为,这些事实展现了商业企业鲜为人知的历史,譬如奴隶贸易的起源。有人证实,奴隶贸易源于一位温和善良、值得铭记的牧师对一个愤怒的民族的真诚怜悯。历史上,其他贸易都不曾具有这样崇高的起源,但奴隶贸易的残忍和恐怖远远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段历史。攻城掠地的士兵、逼迫乘客和水手走跳板而掉入海里的海盗,以及将反对者烧死在火刑柱上的宗教狂热分子,都比奴隶贩子仁慈很多。
此外,任何贸易都不曾因投资而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显而易见的是,奴隶贸易曾使一些热衷于此的人成为英雄,但后来,所有与之相关的人却受到了谴责。这种谴责甚至无法用文字表述。
然而,因为我已经说出事实,所以一定要提前说明并在后面继续指出,不论是屠杀原住民和中段航程中的恐怖景象,还是种植园主为了牟取暴利故意残忍虐待奴隶的行为,都未曾真正体现出奴隶贸易固有的邪恶本质。我无法表达自己所有的思想,但奴隶贸易完全可以通过善待奴隶赚取利益。当代人认为,奴隶贸易时期的许多种植园主让奴隶们感到舒适、愉悦。中段航程中遍布贩奴船。所谓的人员死亡也并不常见。然而,奴隶贸易导致了人们对此长达三百多年的恐慌,这是其邪恶本质的自然恶果。
事实远不止这些。虽然很难做到,但依然有必要从司法角度看待这段历史。我们发现,与黑人遭到的种种不幸相比,占主导地位的白人种族因奴隶贸易和奴隶制受到的谴责更严重。
这段历史可能会让美国人感到羞愧。事实上,内战之前,奴隶贩子拥有的政治权力令人震惊。从通过法律将奴隶贸易规定为海盗行为到林肯成为总统,与奴隶贸易有关的欺骗性政策成为美国永远抹不去的污点。然而,如果公正地看待所有事实,我们会发现,虽然经历了一段痛苦岁月,但我们渐渐对真正的正义心生热爱。最后,我们用慷慨的热血洗刷了自己的耻辱。随后,新的时代到来,美国同胞拿起武器为其他民族的自由战斗。只有与19世纪末的历史形成对照,奴隶贸易史才值得探讨。
这本书的内容几乎完全来自各种公开文件、传记、游记和其他原始资料。我要特别感谢杜·博伊斯教授,因为他关于禁止奴隶贸易的著作为我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参考文献。此外,我还要特别感谢A.S.克拉克先生,他关于书籍贸易的介绍帮助我完成了收集权威资料的工作。
约翰·伦道夫·斯皮尔斯
[book_title]第1章 早期奴隶贸易
精彩看点
不知名的荷兰贩奴船——第一艘在美洲水域装配的贩奴船和第一艘美洲建造的贩奴船——黑人成为货物——约翰·罗尔夫——基督教传教士发现奴隶贸易中的利润——心安理得参与奴隶贸易的人——国王和贵族成为奴隶贩子——奴隶贩卖协议——美国人为自由贸易和贩奴船船员权利而战——早期奴隶贸易的规模
1619年8月底的一天,在英格兰移民定居点詹姆斯敦,即现在的弗吉尼亚州,人们正忙着在美洲广袤的边境荒原地带建立家园。这时,一阵警报声响起,一艘船从海面上随波驶来。人群中有人震惊地喊道:“不怀好意的印第安人来了!”当时,与美洲和西班牙的战争相比,看似和睦的民族之间的争斗夺去了更多人的生命。对弱小的移民定居点詹姆斯敦来说,一艘陌生船的到来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西班牙宣称拥有整个北美洲,威胁来到切萨皮克湾的船只,并侵占了北美洲的土地,毁坏了其他国家的移民定居点。但相较而言,陌生船带来的威胁更严重。
如果用现在的标准评判,这艘陌生船的外形很奇特。和当时所有船一样,它既矮又宽,船首较厚,船尾较圆。船的每一端都高耸在水面上,相当于一层“艏楼”。这一术语常被用来描述船首结构。但这艘船的船头和船尾都有像城堡一样的楼。此外,前桅、主桅和后桅上各有一面船帆,看上去就像被风吹大的袋子。与具有扁平船帆的现代轮船相比,为这样一艘船招募船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然而,比船体和船帆更有趣的是,船两边的舷墙处还有一排有着黑色炮口的大炮。总体来看,詹姆斯敦的拓殖者对这艘船非常恐惧,但这艘船也激发了一些人的勇气。他们拿起武器来到河岸边,准备“迎接”这艘奇怪的陌生船。
詹姆斯敦拓殖点生产的场景
詹姆斯敦遗址
然而,当这艘船驶近时,詹姆斯敦的拓殖者亲眼看到的景象渐渐打消了他们的恐惧。一方面,这艘船上插的是荷兰国旗。当时,荷兰人是世界上最成功的贸易商。另一方面,显而易见,这艘船的大炮既没有人操控,也没有解缆准备开炮。船上船员的态度和行为都充分说明,此刻他们最需要的是贸易,而不是战争。发现这一点后,詹姆斯敦的拓殖者将准备好的火枪搁在了一边,友好地走上前表示欢迎。
随后,船很快靠岸,缆绳系在了附近的树上。船长走下跳板,在高大茂密的大树下与詹姆斯敦的拓殖者打招呼,并告诉他们自己带了一些商品,准备与詹姆斯敦生产的物品进行交换。
在美洲历史上,很少有船像这艘荷兰船这样有趣。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后,所有前往美洲的船中,只有“五月花”号能与这艘船媲美。不同的是,到达新英格兰的“五月花”号,船上的乘客为了寻求宗教自由来到美洲。而这艘荷兰船上的人是为了引入奴隶制来到美洲。荷兰船长带来的商品中,有二十名非洲黑人。因此,这艘船可能是第一艘到访美洲的贩奴船,到访地点是现在的美国海岸。
“五月花”号抵达美洲海岸
从船员角度来看,这艘荷兰贩奴船的故事并不普通,甚至是奴隶贸易史上最典型的故事之一。通过这个故事,我们知道了这艘船来自荷兰的法拉盛,也清楚了船上奴隶的具体数量。我们对这艘船的形状和船帆没有任何疑虑,对船的登陆地点也十分清楚。我们甚至可以合理地说出这艘船安全到达河岸的过程。在一份古老的记录中,记载了船上的一些奴隶的姓名,但这艘船及其船长的名字无从查找。这艘船就像海面上的一片陌生船帆,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现在看来,它当时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近距离经过这艘船时,我们看到甲板上有一些无法宽慰的不幸男女。随后,这艘船在薄雾中渐行渐远,直到永远消失。
约翰·罗尔夫娶了印第安少女波卡洪塔斯,成为历史上的名人之一。我们应该对他心存感激,因为通过他,我们了解了第一位到访美国海岸的奴隶贸易商。当荷兰人来到弗吉尼亚的海岸边时,约翰·罗尔夫恰好也在詹姆斯敦。他记录道:“1619年8月底,荷兰人带着二十名黑人,乘荷兰船来到了詹姆斯敦。”
一些文献中将这艘船称为荷兰贸易船或私掠船,而不是战舰。综合所有记载,真相可能是:这艘船装载了货物,配有武器,还拥有掠夺敌国商品的许可证。这艘船的主要业务是贸易,但同时是一艘合法的私掠船。我们无法知道它在非洲的什么地方通过何种手段获得了这些黑人。
这艘船将奴隶运到弗吉尼亚的原因十分有趣,因为其中牵涉第一艘踏上美洲的船及其从事奴隶贸易的细节。
1619年,弗吉尼亚殖民地的统治者是“贪得无厌且胆大妄为”的塞缪尔·艾格尔上校。他不仅精明能干,精力充沛,还寡廉鲜耻,是被在城市选区活动的政客们称作沃里克伯爵的罗伯特·里奇的属下,也是一位不择手段的富商。沃里克伯爵罗伯特·里奇有一艘叫“司库”号的船。塞缪尔·艾格尔上校是“司库”号的股东之一。
1619年,配有武器的私掠船“司库”号来到弗吉尼亚,并携有萨伏依公爵查理·伊曼纽尔一世[1]的委任状,可以在巡航时攻击西班牙人。可能是为了完成巡航任务,“司库”号向西印度群岛驶去。航海日志显示,“司库”号在西印度群岛遇到了一艘刻有荷兰字母商标的船,并将弗吉尼亚急需奴隶的消息告诉了荷兰船。
印第安少女波卡洪塔斯皈依基督教
约翰·罗尔夫与波卡洪塔斯的婚礼
沃里克伯爵罗伯特·里奇(1587——1658)
查理·伊曼纽尔一世(1562——1630)
我们可以合理假设,这艘荷兰船得到消息后立即向切萨皮克湾进发。1619年9月13日,弗吉尼亚殖民地的总督秘书约翰·波利写信给达德利·卡尔顿,信中提到了“法拉盛战舰”,并指出“由于在西印度群岛偶然遭到了‘司库’号的审查,‘法拉盛战舰’来到了这里”。约翰·波利补充说,这艘荷兰船想购买食物,“船长解释说他的船急需食物”。
有记载称,“司库”号也将一些黑人奴隶运到了弗吉尼亚。一个叫安吉拉的女人被卖给了一个叫“班尼特先生”的人。根据约翰·卡姆登·赫腾的《移民及其他名单》,在1625年的弗吉尼亚殖民地的人口统计中,可以找到安吉拉的相关记录。
达德利·卡尔顿(1573——1632)(右一)与家人
“司库”号本应在荷兰船之前到达弗吉尼亚。然而,因为荷兰船食物短缺,加上约翰·罗尔夫只提到了荷兰船上的奴隶,所以我们推测,荷兰船先到达了弗吉尼亚。
一些记录解释了“司库”号登陆时只带了一个奴隶的原因。1623年,弗吉尼亚委员会发布的《宣言》指出:“塞缪尔·艾格尔上校是‘司库’号首次航行计划的制订者。他去世后,‘司库’号脱离了新船长的控制,到达了萨默群岛,然后释放了一定数量的黑人。这些黑人中的一些人原本都是船员,现在被遗弃到了沃里克伯爵罗伯特·里奇的领地上,并定居了下来。关于这件事,黑人船员早已不在法庭上投诉了。”
值得注意的是,有人称荷兰船的奴隶其实都来自“司库”号,并指出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信件和弗吉尼亚的其他文件都是故意记错的,因为“司库”号在西印度群岛袭击了西班牙人,弗吉尼亚人害怕西班牙人前来寻仇。然而,如果细读现有的所有资料,就会发现这一断言并没有真实依据。
前文已经提到,“司库”号是第一艘在美洲装配的贩奴船,因此,关于它的职业生涯必须多说几句。1613年以来,“司库”号偶尔会到访美洲海岸,在英格兰和美洲各殖民地间开展贸易,但直到1619年才开始从事奴隶贸易。前往西印度群岛时,“司库”号的“船员由弗吉尼亚殖民地最有能力的人组成”[2]。但到达百慕大群岛后,船员们发现这艘船不适宜在风浪频发的海域航行。“司库”号上的武器被风浪卷走,整个船身四分五裂。此外,船上的船员也被俘虏了。这种事在海上贸易中非常多见,在后来的岁月中也经常发生。
关于美洲奴隶贸易中的第一批贩奴船,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补充。这个问题与西班牙人在佛罗里达的定居点以及挪威发现新英格兰海岸有关。如果我们相信挪威航海家埃里克·瑟瓦尔德森曾在新英格兰海岸登陆,那他当时很可能将一个女奴也带上了岸。毫无疑问,西班牙人在佛罗里达定居点拥有黑人奴隶。彼得·梅嫩德斯手握西班牙国王的委任状,前往佛罗里达的定居点。
埃里克·瑟瓦尔德森(950——1003)航行在大西洋北部海域
1565年9月8日,他在圣奥古斯丁登陆。毋庸置疑,与他同行的人中一定有黑人奴隶。如果有人想详细研究第一批登陆美洲的奴隶,可以在1891年11月出版的《美国历史杂志》上找到几乎所有的权威参考书。然而,当前的历史研究感兴趣的是第一艘贩奴船到达美洲的具体时间,而不是首批奴隶到达美洲的时间。可以肯定的是,北欧海盗和西班牙人都不是以奴隶贩子的身份来到美洲的。
第一艘有明确记载的美洲建造的贩奴船是“欲望”号。“欲望”号重一百二十吨,1636年在马布尔黑德建造。“欲望”号似乎没有在非洲开展过贸易,但1638年2月26日的《温思罗普杂志》叙述道:“七个月后,皮尔斯先生乘坐‘欲望’号,从西印度群岛返回。他从普罗维登斯[3]带回了棉花、烟草、黑人和其他物品,并从托尔图加斯带回了盐。”随后,文章后面又加了一句值得探讨的话:“干鱼和烈酒是唯一可以用来交换以上物品的商品。”
1630年,一艘名为“财富”号的伦敦贩奴船来到弗吉尼亚,船长是格雷。在非洲海岸时,“财富”号遇到了一艘载有奴隶的安哥拉船,并劫持了这艘船。“财富”号将安哥拉船上的奴隶运到了弗吉尼亚,换得了八十五个装啤酒的大桶和五桶烟草,然后将大桶和烟草运到伦敦出售。
荷兰人在美洲建立殖民地后,立即引入了大批非洲奴隶。对熟悉纽约历史的人来说,这件事无需多言。起初,荷兰人按照当时流行的做法,试图奴役土著居民,但发现这种做法不但费力,而且无利可图。很快,荷兰人开始引进非洲黑奴。事实上,由于奴役当地的印第安人,荷兰人给自己制造了一些麻烦。荷兰人在曼哈顿岛南边建了一堵墙,即现在的华尔街。这样一来,热爱自由的印第安人就无法将荷兰人赶出巴特利海滩了。
北美印第安人
在有关荷兰曼哈顿岛的文件中,首次正式提到了黑人奴隶。1629年的《自由与免税宪章》第三十条规定:“西印度联合股份公司将尽力为殖民者提供更多黑人。”后来修订的《自由与免税宪章》指出,西印度联合股份公司应该给每个赞助者分配十二个男性黑奴和女性黑奴作为奖励。毫无疑问,和弗吉尼亚第一艘贩奴船相同的是,到达曼哈顿岛的首批贩奴船也是私掠船,或者说是战舰。
第一艘贩奴船到达纽约的具体时间已经无从查证,但我们发现,具体时间应该是首批黑人登陆弗吉尼亚后的几年内。1644年,新荷兰殖民地的负责人威廉·基夫特释放了一些“为西印度联合股份公司服务了十八或十九年”的奴隶。也就是说,这些奴隶早在1625年或1626年就被迫为西印度联合股份公司服务。
美洲其他沿海地区引入奴隶的情况不再赘述,因为在早期的殖民历史中,奴隶贸易的规模非常小。目前的记载显示,1630年,“财富”号截获安哥拉贩奴船以前,非洲远海上一直没有专门贩运奴隶的船,当时的奴隶只是船上货物中的一部分。1647年,曼哈顿岛的荷兰人写道:“奴隶贸易停滞了很久,给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1635年,贩运到弗吉尼亚的奴隶只有二十六个,1642年为七个,1649年为十七个。关于贩运到美洲的奴隶总数并没有相关记载,但可以肯定的是,1650年前,所有殖民地的奴隶加起来仅有几百人,比后来单艘船运送的奴隶还少。
早期的纽约
从商业角度来看,上述奴隶贸易显得微不足道,但这些事实依然非常重要,因为它们不仅表明了奴隶贸易的开端,还有助于我们了解殖民者对奴隶贸易的态度。殖民者为了黑人奴隶讨价还价时,难道已经想到强加在奴隶身上的“致命的贩卖”已经开始?用货物交换二十个黑人前,他们难道完全没有感到良心不安吗?
在1609年发表的《真实而真诚的宣言》中,研究弗吉尼亚殖民地建立原因的学者发现,殖民者的言论反映了他们的主要目标,即“向贫穷而痛苦的人们布道,因为这些人被死亡笼罩却浑然不知。通过施行洗礼使他们成为基督徒,通过宣传《福音书》将他们从魔鬼手中拯救出来。努力使上帝的选民遍布世界各个角落,使他们享受自然的宝藏”。
殖民者相信上述目标就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但我们对他们的思维习惯另有看法。
1614年,约翰·史密斯上校写了一封信。在这封信中,我们发现了一段关于在殖民地水域钓鱼的描写:
如果快速拖拉并改变鱼线的方向,就能钓上价值两便士、六便士或一先令的鱼。这难道不是一项很好的运动吗?
在当时所有的文献资料中,我们找不出能比这句话更好地反映那个时代以及殖民者精神的句子,一种用钓到的鱼的市场价值衡量钓鱼运动的精神。殖民主义者坦率地宣称,传教工作是他们建立殖民地的首要目的,他们确实希望奴隶们成为上帝的子民。但除了传教目的,殖民者也毫不避讳地表明了对财富的渴望。殖民主义者拥有宗教导师。这些宗教导师曾想象美洲有遍地黄金的街道,但现在转变成了谈论海洋之外的蛮荒地区的矿井产油层。到达拓殖点后,他们规划了一座城镇,并引领了“不空谈、不幻想、不工作,只掘金、洗金、炼金、存金”的社会潮流。
约翰·史密斯上校(1580——1631)
然而,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殖民者将一堆发光的物质作为货物运回国内,但国内的人发现这些东西毫无价值,于是将目光转向了“沥青、柏油和肥皂粉”。殖民者大肆砍伐檫树,对未来充满希望,甚至殖民地的一些“绅士们”也手拿斧头,加入了伐木者的行列。他们细嫩的手磨出了水泡。后来,斧头每砍一下,他们就咒骂一声。因为这件事,“绅士们”当众受罚,以便让他们记得,无论心里怎样想,都必须管住自己的嘴。
然而,“沥青、柏油和肥皂粉”并没有使美洲的殖民者变得富有或感到舒适。1612年,当约翰·罗尔夫引入烟草种植时,殖民地几乎已经陷入绝望。幸运的是,烟草带来了殖民地的繁荣。不过,这种繁荣是通过沉重的代价换来的。种植烟草非常辛苦,更糟糕的是,美洲的劳作环境对任何阶层的殖民者来说都是极其恶劣的。
了解这些事实后,我们会想到另一个事实,即大部分砍伐和挖掘工作都是由“学徒”们完成的,他们是真正的“工人阶级”。“学徒”由一群来自英格兰的男人和女人组成,他们签署了合同,需要在美洲殖民地服务一定的年份。随后,他们会被卖给弗吉尼亚的种植园主。殖民地的劳务系统是建立在学徒制基础上的。此外,众所周知的是,许多有知识、有能力的人以“学徒”的身份来到各殖民地,像商品一样被售出。
1641年,马萨诸塞殖民地的法律经常被用来证明殖民者反对奴隶制的态度。这部法律证明,自愿成为奴隶的人在殖民地很常见,并记载道:“我们中从未有受到束缚的奴隶,除非他们是合法的战俘,或是自愿出售自己。”
了解这些事实后,我们来研究一下烟草种植地的气候。美洲殖民地曾面临消亡的威胁。殖民者经常受到高烧的折磨,殖民地的死亡率高得惊人。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贸易商愿意用二十个黑人奴隶交换殖民者种植的作物。
除了购买黑人奴隶外,从未获得过任何劳动力或支持奴隶买卖的人,难道在购买奴隶时,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然而,他们的头脑中并不存在这种想法。事实上,17世纪时,英格兰传教士为英属美洲殖民地提供了虔诚的精神食粮,但在巴巴多斯,他们可能拥有一个种植园并购买了奴隶。伟大的基督教贵格会创始人乔治·福克斯参观了西印度群岛后,虽然委婉谴责了殖民者对奴隶的暴行,但对奴隶贩卖涉及的道义只字未提。
与引入黑人奴隶相关的另一个问题是,黑奴为殖民地带来的收益。事实证明了一切。烟草、稻谷、棉花和糖料种植区的种植园主越来越多,他们的后代也建起了更坚固的房屋,购买了更好的衣服和书籍,过上了更奢华的生活。
因此,《纽约殖民地文件》对美洲殖民地的生活进行了如下描述:“上帝保佑,一切都很好。巴西经常会引入来自安哥拉的奴隶。奴隶被雇来种植谷物。面粉产量很高,原先八个或十个荷兰盾能买到的面粉,现在售价是六个荷兰盾。”类似的描述在美洲殖民地随处可见。早期的佐治亚殖民地禁止买卖奴隶。当地的种植园主非常渴望获得奴隶,他们喝酒时的祝酒辞是:“为必需的东西干杯!”
乔治·福克斯(1624——1691)
综合以上事实,总的来说,美洲引入奴隶是由于劳动力短缺。对奴隶贸易习以为常的殖民者买下奴隶,良心不会受到丝毫谴责。在当时及后来的两百年间,奴隶贸易一直是一种很有商业前景的贸易。
在这里,只能简要叙述一下早期西印度群岛的奴隶贸易。早在1503年,黑人就被运到了海地,在海地的种植园劳作。费尔南多·德·赫雷拉提到黑人时,写道:“他们的生命力很顽强。有人认为,除非被吊死,否则黑人永远不会死亡,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黑人因体弱去世。”这正是美洲奴隶贸易的开端。西班牙人试图奴役西印度群岛的土著居民。不幸的印第安土著像美洲沙漠上枯萎的绿色玉米一样。巴塞洛缪·德·拉斯·卡萨斯[4]对即将灭绝的印第安人充满同情,他勇敢站出来为他们辩护。很多人被感动了,并因巴塞洛缪·德·拉斯·卡萨斯的行为向他道歉和解释。但巴塞洛缪·德·拉斯·卡萨斯的行为不需要任何人的道歉。为了拯救一个不适合进行体力劳动的种族,他提议用黑人替换印第安人,因为黑人在身体和精神方面都能承受由西班牙人控制的热带地区的掘金工作。
巴塞洛缪·德·拉斯·卡萨斯将西班牙殖民地的真实情况告诉了西班牙国王,“1510年,西班牙国王下令将五十个奴隶运送到伊斯帕尼奥拉岛的金矿工作”。费尔南多·德·赫雷拉也曾提到这件事。这是系统地将非洲黑人引入西属美洲殖民地的开始。总的来说,起初,西班牙人的奴隶贸易是出于人道主义,但这个论断可能会令人震惊。
奴隶贸易从1510年开始。直到1619年,欧洲人才到达美洲海岸,这一点可以通过以下事实解释:直到第一艘贩奴船起航约一百年后,欧洲白人才开始永久地定居在美洲海岸边。
我们对西班牙初期的奴隶贸易知之甚少,而且本书中描述的相关事实与这段历史并没有太大关联。但我们绝不能遗漏一件事,即1562年英格兰著名航海家约翰·霍金斯首次参与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奴隶贸易。第一次前往非洲时,约翰·霍金斯停靠在了非洲海岸,通过半贸易半武力的方式夺取了一艘贩奴船。他将船上的三百名奴隶卖到了西印度群岛,获得了高额利润。
约翰·霍金斯回到了英格兰。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听说他的冒险故事后,宣告说,通过武力带走奴隶的做法“是令人憎恶的,会招致上帝对奴隶贩子的惩罚”。但女王的这一观点既没有阻止约翰·霍金斯继续开展奴隶贸易,也没有影响她将约翰·霍金斯加封为爵士。
我们对17世纪的奴隶贸易了解得更多一些,因为当时,英格兰人已经加入了奴隶贸易,并且一些相关文件也被保存了下来。1641年,巴巴多斯的甘蔗种植成功为英属西印度群岛殖民地的奴隶贸易注入了活力。1662年,英王查理二世为非洲皇家冒险贸易公司颁发了特许执照。这家公司每年向英属西印度群岛殖民地运送约三千名黑奴。
费尔南多·德·赫雷拉(1564——1644)
巴塞洛缪·德·拉斯·卡萨斯(1484——1566)与一个印第安人
约翰·霍金斯(1532——1595)
伊丽莎白女王(1533——1603)
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和后来登基的詹姆斯二世都拥有非洲皇家冒险贸易公司的股份。这家公司在非洲海岸建了一些边界贸易站,作为购买奴隶的据点。但1672年,该公司的负责人以三万四千英镑的价格将其卖给了一家新公司。非洲皇家冒险贸易公司之前损失了一大笔钱。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懂得贸易和熟悉非洲海岸及西印度群岛殖民地市场的船主遭到了侵犯,从而导致了非洲皇家冒险贸易公司的损失。一些人认为,是上帝的干涉摧毁了这家公司。
詹姆斯二世(1633——1701)
皇家阿西昂特公司收购了非洲皇家冒险贸易公司,买下了旧公司的所有股份,用枪支对付外来的商人。但个体商人,“尤其是美洲商人”,一直呼吁说,英格兰议会有责任帮助他们。
皇家阿西昂特公司试图维持垄断地位,但英格兰的个体商人想要打破这种垄断。美洲殖民者建议:“对英格兰来说,通过维护港口和城堡保护贸易,并对所有出口的商品征收相同的关税是非常有利的。”英格兰议会采纳了这一建议,并宣称,奴隶贸易“对英格兰极其有利,对英属殖民地的种植园和殖民地也是如此”,并制定法律规定,私有商船对其出口到非洲的英格兰商品支付10%的关税后,可以自由进行贸易。这笔关税用于维护非洲海岸的港口。
熟悉美国海军历史的人会觉得上述描述非常有趣,因为这是美国人第一次为了“自由贸易”和船员们的权益斗争。
随后,大西洋两岸的英格兰人将贸易扩展到了西班牙的各个殖民地。这些殖民地被西班牙外包给了其他国家。相关信息可以在1713年3月13日签订的《阿西昂特条约》中找到。
虽然《阿西昂特条约》只提到了皇家阿西昂特公司,但所有英格兰商人都开始积极参与海外贸易。西班牙人签订了协议,表示三十年内每年至少要带走四千八百名黑人。皇家阿西昂特公司将在二十五年内,在除了三个西班牙-美洲港口外的其他港口,竭尽全力卖出更多黑人。作为回报,皇家阿西昂特公司将二十万克朗现场交易现金、每个奴隶的三十三点五克朗关税,以及公司每次利润的四分之一,支付给西班牙国王和英格兰国王。
这份协议可以在1713年4月11日签订的《乌特勒支条约》第十六条中找到。虽然英格兰通过这份和约获得了哈德逊湾地区、阿卡迪亚、纽芬兰和直布罗陀,但关于奴隶贸易的条款“被认为是1713年和解中最伟大的胜利之一”。
《乌特勒支条约》签订后,英格兰伦敦和西部港口布里斯托尔成为英格兰奴隶贸易船的停靠港口。纽波特是美洲奴隶贸易的主要港口之一。1730年前,利物浦地区用“排水量三十吨的三桅帆船”开始了奴隶贸易。
三桅帆船的运载能力是现在纽约港最常见的驳船的一半。一艘埃里克运河船能运载二百四十吨商品,但小一点的三桅帆船依然可以盈利。1731年后,奴隶贸易逐渐发展。到1752年,利物浦有八十七艘奴隶贸易船,布里斯托尔和伦敦分别有一百五十七艘和一百三十五艘奴隶贸易船。为了开展奴隶贸易,利物浦的商人建造了航速非常快的船。为了在港口退潮时使船飘浮起来,商人们还必须修建一种特殊的泊船坞。现在,利物浦的庞大泊船系统就是源于奴隶贸易商船的需求。
布里斯托尔
18世纪的纽波特
当时,利物浦的船用杂货商在橱窗里摆放了供奴隶使用的特殊用品,如手铐、脚镣、铁项圈、长短不一的链子、火炉和铜水壶等。报纸上满是奴隶和贩奴船的广告。“镇上的年轻人以发售黑人女孩的传单为乐。”著名的艺术家托马斯·斯托瑟德有一幅名为《黑色维纳斯从安哥拉到西印度群岛的航行》的作品。商人交易所或市政厅的装修非常有特色,柱顶之间的檐部或木褶上刻有黑人和大象的半身浮雕像,大象的牙齿也刻得很清楚。这些典型形象代表了非洲的贸易和商业。在装修交易市场时,英格兰人建议用“挂件钱包”装饰墙顶的饰带,或“在底部宽阔的柱子上张贴海报”,但利物浦的商人无需这么做。
《黑色维纳斯从安哥拉到西印度群岛的航行》
17世纪末的利物浦
新英格兰殖民地在美洲奴隶贸易中占有重要地位。殖民地的船艏楼上,男孩们蹚过积雪寻找泊船位。虽然船员的生活很艰苦,但这些男孩觉得船上的生活比农场的生活更舒服。上船后,美洲殖民地的年轻人很乐意在船尾工作,就像他们接到命令收上桅帆时,很乐意爬上绳梯一样。
乔治·H.摩尔说:“新英格兰港口开展海外贸易初期,美洲的奴隶贸易已经成为常规交易。”[5]前文已经提到,“欲望”号是一艘贩奴船。“驶往马德拉岛和加那利群岛的船只满载黑人和鱼,经常停靠在几内亚海岸买卖黑人。黑人一般被运往巴巴多斯或西印度群岛的其他英属岛屿。”
1705年制定的《马萨诸塞殖民地法令》措辞字斟句酌,意在促进奴隶贸易,但经常被用来说明当地人反对奴隶贸易的态度。这部法令规定,商人必须为每个黑人缴纳四英镑税款,但如果将这些黑人贩运出去,“可以退回四英镑税款”。“因此,新英格兰港口成了贩奴船的外汇市场。”
罗德岛殖民地“早在1708年,塞缪尔·克兰斯顿总督[6]报告说,1698年到1708年,罗德岛共建造了一百零三艘船,用于开展西印度群岛和南部殖民地之间的贸易。在直接贸易中,船出发时运出木材,返回时带来糖浆”。但“大多数情况下,这些船主要从事的是奴隶贸易”。
《塞缪尔·霍普金斯回忆录》描述说,1770年,罗德岛殖民地在非洲奴隶贸易中共有一百五十艘船。1770年,“与新英格兰其他殖民地相比,罗德岛更热衷于奴隶贸易,也将很多非洲黑人变成了奴隶”。
塞缪尔·霍普金斯写道:“1787年,奴隶贸易已经成为罗德岛纽波特市的第一个支柱产业,其他商业活动都依赖于此。纽波特市因奴隶贸易越来越繁荣”,“纽波特居民从奴隶贸易中收益颇丰。”
* * *
[1]查理·伊曼纽尔一世(Charles Emmanuel I,1562——1630),1580年继承意大利萨伏依公爵爵位,统治期间野心勃勃,推行军事扩张政策。——译者注
[2]参见1623年的《宣言》。——原注
[3]美国罗德岛州的首府。——译者注
[4]巴塞洛缪·德·拉斯·卡萨斯(Bartholomew de las Casas,1484——1566),西班牙殖民者和传教士。他对印第安人充满同情,反对将印第安人视为奴隶,主张使用非洲黑人奴隶。——译者注
[5]乔治·H.摩尔,《马萨诸塞州奴隶制史》。——原注
[6]塞缪尔·克兰斯顿总督(Governor Sameul Cranston,1659——1727),1698年至1727年任罗德岛殖民地总督,是罗德岛殖民地在任时间最长的一位总督。——译者注
[book_title]第2章 贩奴船长及贩奴船
精彩看点
戴维·林赛——戴维·林赛在巴巴多斯登陆——占星师为贩奴船准备的一张图表——北欧海盗奴隶贩子——奴隶贸易对早期美洲商业的贡献——约翰·保罗·琼斯
令人惋惜的是,关于18世纪奴隶贩子的性格及贩奴船的具体细节的记载很少。但幸运的是,我们找到的现有资料依然很充分而且意义非凡。
18世纪,美洲奴隶贩子的典型代表是戴维·林赛。戴维·林赛来自罗德岛的纽波特市。当时的纽波特市是美洲最活跃的港口。许多信件和文件记录了戴维·林赛的故事,并于几年前刊登在了《美国历史记录》杂志上。
最早提到戴维·林赛的是一封来自海上的信。信的所署日期是“1740年6月13日,海上北纬8°30′,东经39°30′”,作者是贩奴船船长乔治·斯科特。这封信包含了许多非常有趣的事,既谈到了奴隶贸易,也提到了戴维·林赛。信的具体内容如下:
先生:
借着这个机会,我很高兴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此次航行的痛苦经历。1740年5月8日,我们离开了阿诺马布。大部分船员和奴隶都生病了。我们一共购买了一百二十九个奴隶,现在失去了二十九个。黑人奴隶邦纳也死了。我们之前留下的奴隶已经全部找到。有五个奴隶情况很不好,他们以后会怎样我也说不准。我们还剩下三分之一干货和两大桶朗姆酒。如果我当初留下来照看并出售货物,可能会失去所有奴隶。我想航行到美洲的安蒂戈,然后安装单桅纵帆船试航。遭遇一次霉运就放弃并不好。如果直接返回,我会用朗姆酒换取黄金。如果我只能得到二十便士,我会选择留下奴隶。死去的奴隶中,有一个已经不止二十二岁了,其他奴隶都在十四岁以上。我通过戴维·林赛将十六盎司黄金送了出去,并通过肯莱克特船长给你寄信。肯莱克特船长于1740年4月10日出航。我很后悔买了干货。如果当初我们用两千英镑买朗姆面包和面粉,那么商品的价值一定会超过这些干货。我已经支付了大部分工资。我愿为所有朋友服务,请原谅我的疏忽。我现在准备乘戴维·林赛的船出发了。
从乔治·斯科特打算“安装单桅纵帆船试航”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勇敢的人。对船员来说,他提到戴维·林赛意义非凡。
乔治·斯科特从非洲海岸出发,航行了一个多月,但只走到了西经30°的位置。戴维·林赛指挥的船也向西行驶。后来,乔治·斯科特不仅写信给他指挥的船的老板,还将信交给戴维·林赛保存,并将获得的黄金托付给了戴维·林赛。
显然,戴维·林赛一定有一条快船,而且航行得比较快,至少比乔治·斯科特的船快一些。同时,戴维·林赛一定是一个诚实的人,他的名声很好。虽然我们对戴维·林赛的介绍来自一个鲜为人知的奴隶贩子的信件,但毫无疑问,人们很赞赏戴维·林赛。
戴维·林赛再次被提及是在1752年。当时,他负责指挥双桅帆船“桑德森”号。这艘船是罗德岛纽波特市的威廉·约翰逊的船。关于“桑德森”号的记录被保存了下来,部分内容如下:
双桅帆船“桑德森”号的船尾呈方形,重四十吨,1745年建造于弗吉尼亚殖民地的朴茨茅斯,现在的船长是戴维·林赛。此刻的立誓者是“桑德森”号唯一的主人。其他人无论直接或间接,都不享有股份。
威廉·约翰逊
“桑德森”号很小,造价也不高。现在,哈德孙河上的任何一艘专制纵帆船都比“桑德森”号装载的货物多。一份文件显示,1745年,“桑德森”号以四百五十英镑的价格售出。当时,建造一艘一流船只的价格是每吨二十四英镑到二十七英镑不等。
如果找不到买主,“桑德森”号就只能一直航行。1752年,戴维·林赛成为“桑德森”号的船长,乘船来到西印度群岛寻找糖浆。戴维·林赛在西印度群岛写信说,“桑德森”号“到现在为止还很牢固”,返回纽波特市时也很“牢固”。很快,“桑德森”号满载货物驶向非洲,并按时到达。与此同时,在一封日期为“1753年2月28日”的信中,戴维·林赛写道:
先生:
这是我第三次写信给你。我想告诉你1753年1月3日以来的航行情况。船上还有十三或十四桶朗姆酒,天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摆脱这些酒。航程非常枯燥,几乎使人发疯。我的大副经过四五次航行后生病了,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后来,我叫来了泰勒先生。现在,泰勒先生也感觉有点儿不舒服。至少有三个船员一直在生病。詹姆斯·狄克逊也生病了。更糟糕的是,船上的缆绳磨断了。我认为必须重新买一根缆绳,因为我想到了上船时你的嘱托,如果没有缆绳支撑,船就会生锈。我希望你不要责怪我。我应该高兴,因为我马上就带着奴隶们回家了。船已经不能继续航行。我们在甲板下可以看到船头周围的日光。然而,我希望船能再次将我们安全带回家。不多说了。这里有好几位船长,分别是哈姆雷特、詹姆斯·杰普森、卡彭特、布特勒和我。加德纳倒下了,弗金森去了另一个世界。所有船都装满了朗姆酒。布特勒船长指挥的海岸角堡的双桅船上载有从巴巴多斯运来的一百五十桶朗姆酒。我派了一个小男孩到我妻子那里。我会尽最大努力完成你的嘱托。先生,我随时听候你的命令。
哈德孙河
19世纪末的海岸角堡
总的来说,我从未在航行中遇到这么多麻烦。数日后我会到达巴巴多斯。
戴维·林赛
泰勒先生是“桑德森”号的二副。现在,大副和二副都在睡觉,艏楼上有三个人生病了。船员人手严重不足。此外,如果奴隶们知道了目前的情况,可能会为了自由进行反抗。其他船员也可能会发烧。戴维·林赛发现自己陷入了困境。但更糟糕的是,“我们在甲板下可以看到船头周围的日光”。
戴维·林赛看到船上的裂缝后,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继续装好船,为横渡大西洋的长途航行作准备。
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位睿智冷静的老船长表现出的勇气和坚韧鼓舞了其他船员。我们也注意到,他非常担心妻子会听到船上的糟糕状况。可见他是一个非常体贴的人。
我们发现的另一封信表明,戴维·林赛经历了险象环生的航行后,终于到达了巴巴多斯。这令人感到宽慰,也让人更加敬佩他的勇气。戴维·林赛在描述困难时显得云淡风轻,使我们对他的敬佩之情又加重了几分。信的内容如下:
1753年6月17日
写于巴巴多斯
先生:
我想告诉你,从阿诺马布出发十个星期后,我终于到达了巴巴多斯。在这次航程中,其中有二十二天我们遇到了狂风和持续性暴雨。船帆被击成了碎条,因此,我花了好几天时间修补船帆。此外,甲板下面的船头周围也裂开了。由于这些原因,我只能进到船里,估算自己能为埃利亚斯·麦里维尔先生创造多少价值。三四个星期后,他会派我去其他地方。船上的五十六名奴隶还没有登陆,他们个个身体健壮。我吐了一些胆汁,对此我有点儿害怕。我为船主们赚了四十盎司黄金,以及八九百盎司马里加巴胡椒粉。
不多说了,一两天后我会到达。我们在船上很好。1753年3月3日,桑福德船长去世。和桑福德船长一起上船的约翰·伍德也于1753年4月3日去世了。哈姆雷特船长生病了,我将他留在了海岸角堡。哈姆雷特船长的奴隶们起来反抗,最后都失去了宝贵的生命。现在,市场上已经没有奴隶了。
了解大海的读者更能理解“桑德森”号在“二十二天狂风”中的艰难处境。“甲板下的船头周围也裂开了”。因为死亡和疾病,“桑德森”号的船员人手不够。在修补被狂风刮碎的船帆时,抽水机一直在运转。
这封信不仅向我们展示了戴维·林赛的坚毅精神,还表明了一个事实,即戴维·林赛“吐了一些胆汁,对此有点儿害怕”,但船上的其他人登陆时都是“健壮”的。这些事实似乎表明,戴维·林赛比同时代的普通奴隶贩子更强健一些。当时,奴隶贸易是合法的,而且我们发现它是一种“非常文雅的”贸易。更重要的是,与其他贸易相比,奴隶贸易更考验船员的交易能力、耐心和技能,以及船上所有人的坚毅品质。同时,如果奴隶贸易能成功开展,一定是所有商业活动中利润最高的。因此,海上最有能力的人都被召集起来从事奴隶贸易。总之,戴维·林赛是美洲贩奴船船长的典型代表之一。
了解这些事实后,我们发现这位睿智冷静的老船长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在开始这段艰险的航行前,戴维·林赛一定咨询过占星师或巫师。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的船受到天气的影响,那么他应该定一个具体的出发时间。幸运的是,戴维·林赛从占星师那里得到的图表被保存了下来,因此,我们有幸知道,1752年8月22日11时32分,戴维·林赛率船向几内亚进发。
从事美洲奴隶贸易的英格兰船长中,有一位叫比利·伯茨的船长。他也被称为“威廉·伯茨先生”。利物浦报纸上刊登了他的讣告:“比利·伯茨先生在商界的成就使他成了英格兰的杰出人士。”比利·伯茨是一个孤儿,在他出生几小时后,他的妈妈或他妈妈的朋友将他丢在了利物浦港口的一艘船上。比利·伯茨被人抱起,在一家孤儿院长大,后来成了一名船长的学徒,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并将自己学到的本领充分展现了出来。从艏楼到船舱只需要简单的三步,但从船舱到账房需要付出更多努力。比利·伯茨成功完成了飞跃。
1758年1月6日,比利·伯茨乘“骑士”号,从阿诺马布起航。船上共有三百九十八名奴隶。经过不到六个星期的航行后,比利·伯茨和三百六十名奴隶在牙买加登陆。从速度方面来看,这次航行值得记录。但离开背风群岛后,“骑士”号遇到了一艘法兰西私掠船。法兰西私掠船上“挤满了人,并载有十二箱枪支,多次试图登上‘骑士’号”。
比利·伯茨遭遇了巨大危险,但他用自己的勇气弥补了人员和武器的不足。法兰西私掠船上的人涌到“骑士”号的甲板上,但“没有一个越过栏杆的法兰西人可以活着回去”。
休·克罗船长的战斗事迹更加著名。他是利物浦有名的独眼奴隶贩子,是“最勇敢、最精明、最古怪、最幽默的老水手之一”。但实际上,休·克罗船长是利物浦最后一艘合法贩奴船的船长,比戴维·林赛和比利·伯茨出现得晚一些。他一生的经历非常精彩,由于篇幅有限,我们无法详细讲述他的经历,只能简要说一下其中的一件事。有一次,休·克罗船长指挥的“玛丽”号受到两艘单桅战船的袭击。这两艘战船在武力上更占优势。休·克罗船长以为这两艘船是法兰西人的,于是集合船员,经过六小时的战斗,成功击退了敌船。然而,天亮后,他发现这两艘船是英格兰人的,而且这两艘船也以为“玛丽”号是法兰西人的船。在“和平商业”史上,这场辉煌的战役广为人知。
事实上,新英格兰和国内的商业是英格兰商业最重要的分支。奴隶贸易成了培养英格兰海员的主要途径。在奴隶贸易中,英格兰人从北欧海盗祖先那里继承来的天赋得到了滋养和激励。我们必须承认,让英格兰和美洲的海外贸易引以为豪的繁荣根植于奴隶贸易。此外,在这些小型贩奴船上,18世纪的盎格鲁-撒克逊海员的伟大品质得到了培养。平均重达七十五吨的来自利物浦的商船,以及平均重达四十吨的来自纽波特和波士顿的商船,勇往直前,直面热带海洋的飓风,勇敢应对战舰、私掠船和海盗的侵扰。为了夺得贩奴船上的货物,这些战舰、私掠船和海盗已经密谋很久。美国独立战争中指挥美军船只,并通过勇气和智谋夺得军需品,最终使华盛顿获胜的海员们,在贩奴船上得到了锻炼,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约翰·保罗·琼斯是“真正的海上之王”,他的智慧和勇气无人能及。他曾在“乔治国王”号贩奴船的艏楼上工作,后来在首艘美国旗舰的后甲板上升起了第一面美国海军舰旗。
法兰西私掠船抢劫商船
法兰西私掠船上的武装分子登上被抢劫的商船
[book_title]第3章 航行已成往事
精彩看点
贩奴船在奴隶海岸陷入困境——二副乘“长久”号船的不幸经历——奴隶和船员都生病了——奴隶暴动——保险商承担风险——灾难性航行
先生:
首先向你表示敬意。我想写信告诉你我的近况。上帝保佑,我现在身体还算健康。然而,海岸上从未有过这么多朗姆酒,我可能需要经历一次痛苦的长途航行了。海岸上到处都是法兰西船只,这在以前并不多见。我不知道何时启程离开。来到这里后,我只买到了二十七个奴隶,因为市场上的奴隶很少。我们在罗德岛有十九艘船,因此,现在,那些曾经运载奴隶的船不得不争夺运来的每一个奴隶。我们还有七艘装满朗姆酒的船,这令我们很绝望,甚至想要吃掉彼此。先生,我的家人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因为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家。不幸的是,1736年9月21日,我亲手安葬了船上的大副。后来又安葬了一位。航行过程中,我失去了黑人普莱茅斯和亚当。三个星期内,船员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我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剩下的两个人也不中用。哈蒙德船长到这里已经六个月了。船上仅有六十名奴隶。我愿意真诚地为您的夫人和家人效劳。我可能要几年后才能回来。
约翰·格里芬
1736年10月27日
写于阿诺马布
在描述奴隶主施加在奴隶身上的罪恶前,有必要介绍一下昔日的奴隶贩子们遇到的困境。当时,勤勉的奴隶贩子约翰·格里芬遇到的境况是:七艘满载朗姆酒的船在港口焦急地等待奴隶的到来。约翰·格里芬几近绝望。如果我们客观地看待当时的奴隶贸易,可能会同情奴隶贩子。约翰·格里芬是纽波特的奴隶贩子。当戴维·林赛名利双收时,他可能也参与了当时的奴隶贸易。实际上,任何一个熟悉大海的人,如果曾在远离家乡的港口等待贩奴船的到来,眼睁睁看着时间缓缓流逝,一定会同情哈蒙德船长的遭遇。哈蒙德船长到奴隶海岸已经六个月了,但他的船上的奴隶还没有装满一半。
运奴船上奴隶挤在狭小的空间里
另一封信来自乔治·斯科特船长。这封信清楚表明了奴隶贩子遭遇的困境。前面提到戴维·林赛时,也谈到了乔治·斯科特船长。这封信与前文提到的航行有关,内容如下:
亲爱的丹尼尔:
看到这封信时,希望你像我一样健康。过去的五个星期里,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因此,我们航行得非常缓慢。上帝保佑,我现在已经恢复健康。但船上有五个人生病了,邦纳的病情很糟糕,可能无法好起来了。我现在已经厌倦了航行,一切都不太顺利。由于身体不好,我让大副留在船上,派二副乘“长久”号船到利沃德开展贸易。出发不到四天,二副在没有收到我的命令的情况下,租了一艘独木舟,带着金子来找我交换货物。我没有与他交换货物,并立即送回了独木舟。但独木舟在返回途中翻船了。一群黑人从海岸边走来,带走了独木舟,并控制了船员。黑人们在“长久”号停泊的地方扣留了二副。与此同时,一个奴隶带着两盎司黄金逃走了。这个奴隶是二副买来的。我不得不乘单桅纵帆船找到黑人,用三十二磅最好的货物作为赎金,救回了二副。这次航行中,由于二副的愚蠢,我一共损失了三百英镑。我相信,二副永远也无法赔偿这笔损失。
我用黄金从荷兰人手中购买了奴隶和商品,然后将奴隶卖给了法兰西人。但没过多久,我的奴隶们生病了,我没有办法即刻卖掉他们。有三个奴隶病死了,几名奴隶的情况也很糟糕,剩下的奴隶身体还算健康,表现也不错。我们的船上有一百人,没有黄金。我打算购买二十个奴隶后离开海岸,因为时间不等人。食物非常珍贵和稀缺,每天的用水就要花掉十先令。我想在这里再待十四天,然后前往沙马河,在那里购买一百二十个奴隶后离开海岸。我们大概留下了两百磅货物,但并不打算出售这些货物。我们购买的奴隶每个二十英镑。我希望在1740年6月底到达巴巴多斯,但能否到达牙买加或弗吉尼亚还不知道。我们的大部分奴隶都很高大,有六十个壮年男性,以及二十个女人,剩下的都是男孩和女孩。其中,三个奴隶不到四十英尺高。请原谅我的错误和糟糕笔迹,因为船正在行驶中,我没有时间誊写。
乔治·斯科特
1740年4月9日
写于阿诺马布
过去的一次早期航行是关于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圣约翰”号的。这次航行被记录并保存了下来。“圣约翰”号的航海日志在奥卡拉根的《贩奴船的航行》中有记载。“圣约翰”号面临的困境并不是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负责人导致的,而是船主们的吝啬造成的。船主们为奴隶们提供的是腐烂的食物和漏水的水桶,但他们自己享用的是可可豆和橘子。奴隶们像沙漠里的牛一样渴死了。最后,“圣约翰”号遇到了狂风,搁浅在浅滩上,随后被海盗洗劫一空。船员和奴隶们的痛苦终于结束了。
贩奴船遭受损失的另一个原因是奴隶暴动。作为战斗者,黑人虽然不能与北美印第安人相提并论,但作为奴隶,他们有时也会奋起反抗。1759年1月12日,“完美”号贩奴船正在默纳河上行驶,船长是波特。船上约有一百名奴隶。波特船长派大副、二副和水手负责人去接收已经付了款的奴隶。他们带走了“完美”号上近一半的船员。船员离开后,“完美”号上的奴隶设法打开了手铐,蜂拥到甲板上,杀死了船长、军医、木匠、制桶工人和一个男孩。其他船员上了一艘小船,逃到岸上找到了大副,最后登上了丹尼尔·库克船长指挥的贩奴船“斯宾塞”号。
1759年1月13日早晨,丹尼尔·库克船长乘船到达“完美”号附近,“命人朝‘完美’号射击了约一小时”,但“完美”号的大副没能劝说丹尼尔·库克船长登上“完美”号。最后,逃过“斯宾塞”号射击的奴隶们将“完美”号划到岸边,洗劫了船上的物品,将船付之一炬。
在18世纪的战争中,贩奴船遭遇的困境可以专设一章叙述,因为贩奴船在战争中英勇反抗,特别是北欧人与海军船上的拉丁人之间的斗争。然而,作为特殊的商业分支,奴隶贸易并不是造成贩奴船损失的主要原因。因此,这里不再赘述这些斗争。但即使我们没有列出或不能列出贩奴船的名单,也能看出海上航行的损失与收益比例。在已经提到的与戴维·林赛有关的文件中,我们发现了保险商的要价。保单体现了奴隶贸易的风险。以下是一份保单中的某一段落:
被手铐脚镣束缚的奴隶
我们保险商乐意承担极有可能发生的航行风险,包括海域、战争、火灾、敌人、海盗、流浪者、盗贼、投弃货物、市场许可证、反市场、突发事件、海上航行、船长和船员的失职行为,以及所有已经导致或将会导致商品或船只装配、外观、器具损伤的任何危险和不幸。
如果承担这些风险需要一百英镑的保险费,保险商通常只收取二十英镑费用。但除了一百英镑的保单,威廉·约翰逊先生至少还会收取十八英镑的附加费。
[book_title]第4章 贩奴船及其装备
精彩看点
小型贩奴船——船载量——美国快速帆船的先驱“维纳斯”号——奴隶贸易中的汽船——捕鲸船——最受欢迎的商品——海军军官对贩奴船装备的估算
1636年,在马布尔黑德建造的“欲望”号是我们知道其大小的最早的美洲贩奴船,排水量一百二十吨。同时代的另一艘贩奴船是“橡树”号,“船长是来自霍伦的詹森·艾肯勃朗”。在一份所署日期是“我主耶稣诞辰之日,1659年1月25日”的租船合同中,“橡树”号“在上帝赐予的好天气中,即将从纽约港口启航,前往非洲海岸”。合同还记录了这艘船的大小:“长一百二十英尺,宽二十五点五英尺,气流十一英尺,吃水线以上为五到六英尺,船尾有一个甲板。”
普通的新英格兰贩奴船比“橡树”号更小一些。从纽波特出发驶向巴巴多斯的单桅纵帆船“欢迎”号能装载五千加仑糖浆。“名声”号是纽波特著名的贩奴船和私掠船,龙骨长七十九英尺,吃水线与“美洲杯”帆船赛上的纽波特赛船一样长,船梁宽二十六点五英尺,与最宽的比赛船宽度一样。
使戴维·林赛声名鹊起的双桅帆船“桑德森”号能装载一万加仑糖浆。
凯莱布·克拉普与史蒂芬·布朗是“罗德岛殖民地布里斯托尔沃伦地区”的轮船建造师。1747年,他们签订了一份合同,其中对一艘正在建造的双桅帆船有一段有趣的描述。这艘双桅帆船“龙骨长达六十英尺,有笔直的槽口,以及向前突出的十四英尺长的耙子。耙子的三英尺将安装进龙骨。这样一来,龙骨就会达到六十三英尺长,耙子长十一英尺。船梁长二十三英尺,十英尺在底舱,三英尺十英寸在甲板中间,其余部分七英尺六英寸还有二十英寸浪费掉了。按照一般的比例,船尾的耙子有一个足够长的假艉。龙骨两边要加长三十英寸”。
现在的一艘排水量五百吨的船的龙骨也不及上述双桅帆船的龙骨长。“甲板中间”的空间值得注意,因为这是关押奴隶的地方。
1808年,奴隶贸易成为非法活动,1820年又被称为海上抢劫行为。随后,英国派出一些战舰制止奴隶贸易。后来,从事海上贸易的船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细长的速度较快的多桅帆船,另一种是大型船,但只有少数船速度较快。大船上有很多想要一夜暴富的人。乘坐小型船的人认为奴隶贸易轻松愉快,他们可能是从事犯罪活动的小偷,或者是拦路抢劫的强盗。
我们掌握了一些行为鬼祟的奴隶贩子的船的精确数据。这些船被截获后,巡洋舰对它们进行了精确测量。1847年的“费利西达德”号排水量六十七吨,“玛丽亚”号排水量三十吨,“里奥班戈”号排水量十吨。其中,“里奥班戈”号被截获时,船上满载奴隶。装载奴隶的方式会在后文描述。据说,“玛丽亚”号被截获时船上共有两百五十七人。这艘船长十五英尺,宽十六英尺。现在的一些牡蛎捕捞船都要比“玛丽亚”号大。
18世纪的贩奴船
一些小型船的构造很特别,船员可以降低桅杆,使用船桨。当巡洋舰在十英里或更远的地方出现并露出船帆时,小船上的船员能够快速逃走。
十吨重的多桅纵帆船并不是最小的船。二十四英尺长、七英尺宽的敞开式划艇起航时可以带五十个黑人儿童,到达巴西时船上至少还剩三十五名儿童。
大型船中质量最好的是“维纳斯”号,建造于巴尔的摩,重四百六十吨,造价三万美元。“维纳斯”号的速度非常快。在非洲海岸遇到巡洋舰时,船长可以缩短船帆,与巡洋舰周旋。当时,没有船能与“维纳斯”号媲美。第一次航行结束后,“维纳斯”号上有八百多个奴隶安全着陆,每个奴隶的净利润高达三百美元。
18世纪的巴尔的摩
一些汽船也曾从事奴隶贸易并被人们熟知。“普罗维登西亚”号的四次航行中,共将四千五百名奴隶送到了巴西。更著名的“黄鹂”号汽船最初叫“雌狮”号,船长是一个叫桑福德的人。“黄鹂”号在纽约和斯托宁顿之间航行。桑福德船长将“黄鹂”号以一万一千五百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巴西商人塞西亚斯。塞西亚斯花费一万三千五百美元修缮和改装了“黄鹂”号。“这些交易中,美国纽约居民加德纳先生似乎充当了代理商的角色,一直被船主们视为收货人。我们有理由相信,加德纳先生因同样的目的参与了其他汽船的装配。”
“黄鹂”号在卡奔达装载了一千名奴隶,原本可以安全抵达目的地,但塞西亚斯要等待当地的代理商去购买五百多个奴隶。后来,“黄鹂”号被一艘英国巡航舰截获。
旧式捕鲸船成了最受欢迎的贩奴船,因为船上的金属锅可以煮白薯和米饭,还可以炼鲸油,船上的桶可以用来装水或鲸油。
最著名的最后一批捕鲸船的代表是纽约的三桅帆船“奥古斯塔”号。“奥古斯塔”号被截获后,吉尔伯特·H.库珀证实说,他只“购买了这艘船的一部分股份,整艘船的价格是两千美元”。后来,他将这艘船以四千九百美元的价格卖给了阿普尔顿·奥克史密斯,其中一千八百美元是船在航行中装备的价值,三千一百美元是船本身的价值。“这个价格比其他船主授权他卖的船的价格多了一千美元。”
18世纪的捕鲸船
18世纪后,商船的改进主要归功于奴隶贩子的进取精神。19世纪初,大小相同的船中,没有船能与贩奴船媲美。1812年,大部分贩奴船被改装成了私掠船。
19世纪的奴隶贸易对船运的影响相对较小,但可以肯定的是,来自巴尔的摩的“维纳斯”号是美国快速帆船的先驱。美国快速帆船在内战前的航行震惊了航海界。此外,通过建造小型快速多桅纵帆船,许多船厂老板在美国内战前大赚了一笔。如果政府的唯一目的是促进商业发展,那么对贩奴船视而不见的官员则为国家带来了真正的利益。
许多官方文件记载了贩奴船上的商品。18世纪中期,美洲贩奴船“塞拉利昂”号的一份提货单写道:“上帝保佑,‘塞拉利昂’号一切正常,状态良好,船主是威廉·约翰逊和吉尔伯特·H.库珀。这次航行的船长是戴维·林赛。现在,船停泊在纽波特港,准备向非洲海岸进发。”普通的商品清单上有朗姆酒、食物、手铐以及“六支火枪、六桶半火药”等。这份提货单的结尾写着:“愿上帝将船安全送达目的地。阿门!”
如果认为向上帝祈祷只是一种遵从习俗的行为,那么这个观点可能站不住脚。有记载称:“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总能成功完成航海任务。”他“总是在贩奴船到达纽波特港口后的星期天前往教堂,向上帝表示感谢,感谢上帝愿意将愚昧无知的异教徒带到自由的土地上,让他们享受福音的滋养”。一位支持奴隶制的作者在其著作《奴隶制概略》中说:“信仰上帝是欧洲当时最伟大的事业。一些人相信,基督徒和糖可以同时被轻松地创造出来。”
1801年,奴隶海岸的奴隶价格达到顶峰。如果奴隶主想要一名最健壮的奴隶,就需要用以下商品交换[1]:
人们往私掠船上装载货物和补给
17世纪的商船
一匹十八码长的印花棉布、一匹十八码长的印度粗棉布、一匹十八码长的切罗布、一匹班得诺布、一匹十四码长的尼卡尼布、一匹十四码长的库斯泰布、三匹罗梅尔布、五十二条手绢、一口黄铜平底锅、两把火枪、二十五桶火药、一百个打火石、两袋铅、二十把刀、四口铁锅、四顶檐帽、四顶鸭舌帽、四把短剑、六串珠子、十四加仑白兰地酒。这些商品总价值二十五英镑。
1757年,另一艘贩奴船的船长给出了一份商品清单。清单上写着:“一百四十桶朗姆酒、一百磅食物、一万两千磅面包、六门炮弹重四磅的大炮、四把斯威尔枪、四把牛角枪和一些轻武器。”
早期的奴隶贸易中,朗姆酒是用来交换奴隶的最佳商品。18世纪末,奴隶贩子主要通过屠杀性袭击掠夺奴隶,因此,武器成了最受欢迎的商品。随后,奴隶贩子们在奴隶海岸建立了大型奴隶仓库和禁闭处。后来,硬币成了最急需的商品。
海军准将马修·C.佩里指挥美国海军驻非洲分遣舰队时,发了一封信给华盛顿。内容如下:
适合非洲奴隶贸易、可以装满一艘二百五十吨船的商品有:四十桶产自弗吉尼亚的长叶短头的烟草;一百桶火药,有十磅和二十磅两种规格;美国棉织品如铺在家具上或用作围裙的格子布、漂白和原色的平纹细布、蓝色手绢、印花布、蓝色粗斜纹布和蓝色粗棉布,英国纺织品如蓝白粗棉条纹缎布;一百桶牛肉、猪肉和鲭鱼;一百桶面粉,二十五桶窖干玉米粉;两千磅精糖,一千磅红糖,二十桶黄油,二十桶猪油,二十盒鲸油蜡烛,五十盒肥皂;两千磅火腿,一千磅牛肋骨和肘子,四百磅牛舌;三百磅奶酪,二十盒葡萄干,五十桶军用面包;六桶葡萄酒、马德拉白葡萄酒、波尔图葡萄酒和雪莉酒;两磅罐装茶叶,熙春茶和火药,五百磅咖啡;陶器,包括洗脸盆、彩绘夸脱和品脱马克杯及罐子,每种一千二百个;各式大小的马口铁平底锅一千二百个;四加仑大小的成捆的马口铁桶一百四十四个;彩绘木桶三百个;各式男靴和鞋一百双,其中大号靴子和鞋居多;女式各色小山羊皮鞋一百双;优质男式短袜和女士棉织长筒袜各五十打;各式棕榈叶帽一千二百顶;相同大小的价值五十美元的书籍和纸张以及墨水和羽毛笔;四百磅白铅,三十加仑调漆油,三十加仑灯油;一千磅黄铜水壶和平底锅,其中25%是水壶;价值约五百美元的优质女性商品,包括平纹细布、蕾丝、丝袜、少量黑色丝绸、针、别针、成卷轴线、包头软帽及绶带;十盒上好的西班牙雪茄。如果有足够的空间,还可以装一些五百英尺长的木板;二十小桶各式切制钉,有价值四便士、六便士、七便士和八便士的;两打丝绸伞和五打棉织伞;少量质量上乘的麦芽酒、黑啤酒和苹果酒,麦芽酒和黑啤酒各五十打,苹果酒二十五打[2]。
马修·C.佩里(1794——1858)
短剑和火枪需求量很大,可以直接从英国和美国得到供应,但英国货比美国货更便宜一些,只是质量有点儿差。
这份清单来源真实,已经提交给了海军部。
美国海军驻非洲分遣舰队指挥官
马修·C.佩里海军准将
1844年1月28日
写于护卫舰“马其顿”号上
* * *
[1]这份商品清单引自高尔·威廉姆斯(Gower Williams)。——原注
[2]威士忌或朗姆酒在贸易中是利润丰厚的商品,但在这份清单里被有意遗漏了。——原注
[book_title]第5章 奴隶海岸
精彩看点
奴隶海岸的自然特征——土著居民的特质——为奴隶市场搜集奴隶——奴隶贸易从公平的易货市场蜕化为残暴的海上抢劫行为——白人奴隶贩子彻底堕落——卡拉巴尔的大屠杀——为奴隶付出的代价——佩德罗·布兰科和达·苏扎的奴隶禁闭处——自愿成为奴隶的黑人
整个奴隶贸易史中,在奴隶贸易属于合法贸易的时代,西部奴隶市场的主要奴隶供应源位于非洲的大西洋海岸,即非洲北部的佛得角和南部的本格拉或圣玛莎角之间。实际上,在奴隶贸易属于合法贸易的年代,这也是唯一的奴隶供应源。由于大海的侵蚀,陆地上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凹处,就像南美的巴西从非洲海岸的山谷里被挖走了一样。两条大河和众多溪流汇入大海,大河和溪流的轮廓总体上像一个巨大的海湾,为航运提供了极佳的港口,但整片流域既没有海湾也没有水湾。近海的岛屿并不多,规模也不大。虽然可以看见远处淹没在梦幻般的迷雾中的山峦,但海滩上的地势依然很低。河水在低洼的三角洲数不清的沟渠里蜿蜒前进,周围长满了红树林和棕榈树,有毒或凶猛的爬行动物出没其间。海中浅黄色的沙与高地上黑色的污泥混在一起,形成了低洼的黄褐色海滩和沙丘。流到这里的水流总会被无处不在的汹涌海水击打回去。戈雷岛、冈比亚、塞拉利昂、利比里亚、贝宁湾、比夫拉湾、邦尼湾、卡拉巴尔、阿诺马布、安布里什、刚果、卢安果,对研究奴隶海岸历史的学者来说,都是非常熟悉的名字。
这些地方和其他原始社会一样,强者统治着弱者。一些部落在智力和体能方面优于其他部落。每个部落都有一些出类拔萃的强者,但强者中只有一个首领。首领在各方面都是部落的真正英雄。首领或酋长的儿子可以继承父亲的显赫地位,但必须要和父辈同样优秀。在有些部落,首领职位不能通过继承获得。
19世纪的法国殖民地戈雷岛
非洲的原始部落
非洲人是一个迷信、野蛮的民族,相信各种看不见的超自然神灵的存在,但由于周围无法解释的现象具有的破坏性影响,他们认为所有神灵都拥有邪恶的心灵。从闪电划过天空,到肿瘤的隐形扩散,生活中的任何不幸都是邪恶神灵的杰作。
因此,这些野蛮部落常常将神灵与地球上的邪恶生物联系在一起,譬如毒蛇、凶猛的鸟类、饥肠辘辘的野兽,以及狡猾鬼祟但无半点勇气的人类。此外,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或让人感到害怕的地形形状,都会被视为邪恶神灵的有形化身或安居地。
虽然这些部落也有一些原始的、在政治经济学中称为“交换”的概念,但他们在交换这一实用艺术方面并未取得多大进步。白人却懂得积累和交换的意义。
此外,野蛮部落和文明的白人之间也存在共同点,尽管并不完全相同。他们都喜欢朗姆酒。白人将朗姆酒与酸橙汁、水和糖混合在一起喝,野蛮人往往直接喝。那时的白人完成一次前往非洲的航行后,如果赚到了钱,也喜欢喝马德拉白葡萄酒。然而,白人喝马德拉白葡萄酒是为了健康或其他类似原因,但野蛮人仅仅是因为喜欢。因此,两个种族的相关性显而易见。
由于白人在许多方面优于非洲黑人,黑人很快接受了白人。双方立即开展了贸易活动。
随后的贸易活动令人震惊,甚至可以说是世界史上最可怕的贸易,因为白人来到非洲寻找奴隶,黑人将奴隶卖给白人。
当我们开始考虑非洲首领们为什么会有可供出售的奴隶时,一个值得探究的话题出现了。可以肯定的是,早期奴隶贸易中的奴隶数量很少。也就是说,每个部落中的强者都会将其他部落的一些人占为私人财产。成为私人财产的人被不同方式拘禁。获取奴隶的最主要方式是将部落战争中的俘虏变成囚犯。然而,部落中的奴隶实际上体现了奴隶主的恻隐之心。攻击敌人时,奴隶主没有将老人和年轻人全部杀光,而是让他们活了下来。
另一种蓄奴方式是借助与债务相关的部落法律。文明的黑人将没有偿还能力的债务人投入监狱,直到债务人去世。野蛮的黑人会让债务人通过劳动抵债。此外,白人还注意到,如果一个黑人男子发现某一个妻子对自己不忠,就会将妻子的情人变成奴隶。
战争中被捕的奴隶
非洲人还有一种更引人注目的蓄奴方式。他们非常珍视自己敬奉诸神的权力,因此,当一个人亵渎或转移甚至触摸了他人敬仰的神物时,会被视为一种冒犯行为。对这种行为的惩罚通常是将此人变成奴隶。
战争、犯罪和迷信为各个非洲部落的强者提供了奴隶。强者偶尔会将自己的奴隶卖掉。值得注意的是,除非遇到饥荒,否则黑人很少卖掉自己的儿子。但在欧洲奴隶贩子到来前的蓄奴岁月里,一些人会卖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总的来说,在奴隶贩子到来前,非洲的奴隶被视为奴隶主家庭中的一员。联想到这些事实时,我们必须记住,吃穿不愁的非洲人很容易满足,他们从未想过积累财富。因此,非洲部落对劳动力的需求并不大。白人到来前,奴隶海岸的奴隶很少。
从美洲到非洲的第一次航行被记载了下来。这次航行记录了奴隶贩子获取奴隶的一些方法。一个姓史密斯的船长指挥一艘名为“彩虹”号的波斯顿船,载着盐沼鱼和船员前往马德拉。卖掉盐沼鱼后,“彩虹”号继续航行,最后前往几内亚海岸购买奴隶。到达几内亚海岸后,船员们发现一些伦敦贩奴船已经在那里了。伦敦贩奴船的船长因单调的奴隶贸易感到闷闷不乐。可供出售的奴隶很少。为了改变现状,美洲殖民者和伦敦人假装与当地人吵架,然后架起了“凶手”号大炮,在周日袭击了一个黑人村庄,杀死了许多居民,并囚禁了一些人,其中的两个人成了波斯顿船的奴隶。
这次袭击发生在1645年,恰好是荷兰船上的奴隶登陆弗吉尼亚的第二十六年。约翰·罗尔夫是第一位娶北美印第安女子为妻的男性,他记载了荷兰船上的奴隶登陆弗吉尼亚一事。美洲殖民者参与的首次奴隶搜集活动的特点是欺诈、暴行、屠杀无辜。“他们杀死了许多居民”,还掠夺了两个奴隶。
史密斯船长的行为并不是奴隶贸易的通行做法,这一点可以从他回国后发生的事中推断出来。史密斯船长与“彩虹”号的船主们因航行后的收益问题发生了争吵,由此引发了一场官司。双方在法庭上讲述了航行的过程。虽然这不是一起刑事案件,但其中一名地方法官控告史密斯船长犯了三种罪行,即谋杀、偷盗黑人和破坏安息日。史密斯船长最终并没有因为这三项指控受到惩罚,因为法院对其在非洲犯下的罪行没有司法权。但两个奴隶被遣送回了非洲。后来,这一判决成了一项惯例。
此外,考虑到当时的奴隶贸易的通行做法,我们可能会说,从时代的角度公正来看,1750年前,欧洲人在奴隶海岸进行的奴隶贸易与非洲人之间的贸易一样,都是奉行诚信原则的。
根据船的规模以及风向推断,纽波特贩奴船到达奴隶海岸通常需要六到十个星期。到达邦尼湾、阿诺马布或卡拉巴尔后,贩奴船会在自己喜欢的港口停泊。随后,船长会准备一场盛大的娱乐派对,向当地的首领和酋长表示敬意。通常情况下,船长邀请部落首领参加聚会时,首领们都很乐意接受邀请。
除了免费的娱乐活动,部落首领们也会收到各式各样的礼物。亚历山大·福尔肯布里奇是18世纪中后期的奴隶贸易中的一名军医,他说这些礼物“一般有布匹、棉织物、印花棉布、丝绸手绢和其他印度商品,有时还有白兰地酒、葡萄酒和啤酒”。
男人、女人和孩子被押往奴隶市场
安抚好非洲部落的首领后,船长们就可以自由开展奴隶贸易了。本书第三章中提到了乔治·斯科特船长的信,信中粗略描述了一些有关奴隶贸易的细节。
对奴隶贩子来说,奴隶贸易常常令人沮丧甚至恼怒。但一些富有进取精神的奴隶贩子会想办法刺激奴隶贸易的发展。他们找到一个对当地部落充满怨恨的首领,煽动并资助他复仇。此外,奴隶贩子还向这名部落首领暗示,一些身体健壮的居民妄想成为部落首领,阻止这种野心的最好办法是将他们卖掉。奴隶贩子还和非洲的巫医交朋友,从而对健壮的年轻男女实施巫术。巫医通常都是部落中精明狡诈的无赖。奴隶贩子劝说巫医以莫须有的罪名诱捕青年和小孩,还告诉有多个妻子的男人,某个年轻男子是他其中一个妻子的情人。随后,这个男人会设下埋伏将所谓的情人抓住并卖掉。还有一个获得奴隶的办法是,美丽的女性被派去诱捕毫无戒备的年轻男子。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来自基督教国家的文明的船长们在非洲引进了职业盗贼的惯用伎俩,从中牟取暴利。船上的商人和股东都知道这种行为,但依然乐意从中分赃。
奴隶贩子侵入村庄,捕捉村民,将他们变为奴隶
然而,更糟糕的情形随之出现。有人注意到,奴隶贸易中贩奴船的数量正在稳步增长。18世纪中期,贩奴船的数量迅速增加,运载能力也得到提升,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不难寻找。西印度群岛的种植园主发现,让一个健壮的奴隶劳作到死比养活他到老更划算,而且利润更高。劳动力的损失可以通过从非洲进口奴隶弥补。处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除了获取利润,种植园主不会考虑其他任何事。
由于不断增长的奴隶需求量,奴隶的价格也在稳步上升。戴维·林赛在那次“使人发疯的航行”中,将最强壮的奴隶以每名三十五英镑的价格卖出。二十五年后,奴隶的平均价格涨到七十英镑。利物浦的“事业”号船属于弗雷德里克·理查兹·莱兰及其他一些股东。在20世纪初的一次航行中,“事业”号上共有三百九十二名奴隶。这次航行的利润是两万四千四百三十英镑八先令十一便士。如果年老的和年轻的奴隶都计算在内,平均每个奴隶的售价是六十二英镑。
随后,非洲海岸市场上掀起了奴隶贸易热潮。1762年,纽波特的一份记录显示,一个奴隶的价格可以买到一百一十加仑朗姆酒。一份古老的利物浦商业史记载,1786年,西印度群岛运送一个奴隶的平均花费是二十七英镑五先令十便士,其中约二十二英镑是奴隶本身的价格。奴隶价格的上涨导致了获取奴隶方式的改变。戴维·林赛曾为奴隶供不应求的状态焦心不已,为能够获得五十六名奴隶感到心满意足。然而,对不断增长的奴隶需求量来说,当前的奴隶供应依然不能满足美洲的需求。
相对来说,奴隶贸易的第一次变化并不明显。以前的奴隶贩子从未认真关注过奴隶供应商声称的奴隶来源,但也有记载称,当得知奴隶是遭到绑架的自由人时,奴隶贩子会拒绝购买奴隶。1750年后,美洲对奴隶的需求量急剧上升。因此,船长们对外宣告说,无论是不是遭到绑架的自由人,只要身体健康,都可以带走。奴隶贩子以前只从非洲部落首领和酋长那里购买奴隶,奴隶贸易都是光明正大的商业活动。现在,任何人都可以随时将手中的奴隶卖个好价钱。
西印度群岛的种植园
奴隶在开垦土地
生活在奴隶海岸边的人如果遵从一般的生活轨迹,可能永远不会拥有可供出售的奴隶。然而,当地人陆续将奴隶带到了贩奴船上。晚上,会有两三个人乘独木舟,将一个手脚被绑的黑人卖给奴隶贩子。购买被绑架的奴隶已经成为奴隶贸易中常见的做法。亚历山大·福尔肯布里奇说,18世纪下半叶,他接触过的大部分奴隶都是被绑架来的。他还补充了许多自己知道的具体事例。譬如,一个妇女受到邻居的邀请前去拜访,但她一走进小屋就被两个男人绑架并带到了贩奴船上。一对父子正在种植白薯,忽然,灌木丛中钻出来几个男人,强行带走了他们。一个来自内陆的黑人,到海滩售卖商品,受邀参观附近的船,并喝了免费的朗姆酒。但当他想要离开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向导卖了。
詹姆斯·汤是贩奴船上的木匠。在一次议会调查中,詹姆斯·汤作证说,他在加利纳斯看到一个商人将一名奴隶卖给了一艘船。但当这个商人带着“商品”到达海滩时,四个男人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抓住了他,并抢走了他的“商品”。随后,这四个人乘商人的独木舟,将奴隶卖给了一艘贩奴船。贩奴船的船长目睹了这起事件的整个过程。
非洲部落运送奴隶的小船
当英格兰贩奴船“不列颠”号停靠在贝宁河畔时,当地的部落首领来到船上交换商品。几分钟后,他看到一艘载有三名黑人的独木舟正在过河。于是,他派手下将独木舟带了过来。三名黑人都是另一个部落的人。但很快,部落首领打算出售他们。其中两个黑人被买走了,剩下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没人愿意买。最后,部落首领命人将这名老人带到栏杆前,砍下了他的头。
1769年,威廉·达夫离开皮卡尼尼西斯塔斯,在迎风海岸上看到了当地有名的奴隶贩子本·约翰逊。本·约翰逊带了一个偷来的女孩。但当他离开船时,立即有两个异常兴奋的男子从另一边上船,开始询问这个女孩。得知女孩的经历后,两个男子追上本·约翰逊,并捕获了他,将他带到贩奴船上卖了。
本·约翰逊向船长抗议道:“你不会买下我的,你知道我是一个伟大的商人。你会买下我吗,船长?”
船长回答说:“只要他们愿意卖你,我就会买下你,不管你是谁。”现在,以绑架他人为生的本·约翰逊也成了奴隶。这个故事非常有趣,因为它清晰地描绘了船长当时的心理活动。船长不会亲自绑架一个黑人,但他愿意买下任何被出售的黑人。
当时,海岸角堡的奴隶买卖由一个叫马什的人负责,他的一句话被记载了下来。他说:“我不在乎奴隶是怎么来的,因为我会公平地买下这些奴隶。”这句话隐晦地表现了马什的良心不安。现在,我们渐渐理解了这种不安的表现。
然而,奴隶贩子很快摆脱了良心不安,因为虽然通过非法行径获得的奴隶增加了,但依然无法满足美洲对奴隶的需求。此外,随着贩奴船上奴隶平均数量的增加,船主们想要快速获得奴隶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戴维·林赛通过常规方法获得十五或二十个奴隶时,可能还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得四十个“健康又健壮”的黑人。然而,利物浦著名的奴隶贩子比利·伯茨“出生时是一个弃儿,逝世时却是一名贵族”。使他声名鹊起的“骑士”号上载有二百五十名奴隶,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近百名新奴隶,因为船上的奴隶可能会死掉。
奴隶贸易源于用等值的商品交换通过合法手段获得的奴隶。奴隶贸易兴起时,贩奴船购买的大部分商品是奴隶。船上的奴隶大多是遭到绑架的自由人。后来,奴隶贩子采取了海上劫掠的方式,并蓄意攻击拒绝开展贸易的非洲土著居民。需要记住的是,1645年的马萨诸塞贩奴船是一艘海盗船。在奴隶贸易史上,这类海盗行为很常见。但需要强调的是,海盗行为是随着美洲对奴隶需求的增加自发出现的。
非洲内陆的土著部落与奴隶海岸的部落发生血腥争斗后,奴隶贩子们煽动海岸部落对内陆部落发起了海盗式的袭击。
1757年或更早以前,煽动海盗式袭击的做法可能已经开始。前文引用的信件中出现的“六门炮弹重四磅的大炮、四把斯威尔枪、四把牛角枪”就是奴隶贸易中常见的商品。但可以肯定的是,海盗式袭击在当时的奴隶贸易中并不常见。
1776年前,约翰·鲍曼曾在奴隶海岸任职。他在美洲殖民地的议会委员会面前作证说,自己曾掌管一个设在斯卡苏河的机构。这个机构专门为好战的非洲土著提供发动袭击的武器。此外,约翰·鲍曼还和非洲土著一起参与了一起袭击。这个机构为非洲土著首领提供了一些枪支和弹药。然后,号角声响起,一群人集合在一起,分配了武器后,袭击立即开始。袭击当天的下午,这群人驻扎在斯卡苏河的支流边,一直等到半夜。随后,他们离开了约翰·鲍曼,悄悄穿过森林。半小时后,枪声和惊叫声响起,森林被燃烧的茅屋点燃。
后来,这群人带回了三十个人,包括男人、女人和孩子。一个小村庄遭到袭击时,村子里的村民们都还沉浸在睡梦中。一些村民被杀害,一些逃进了灌木丛,三十个人被活捉。等到合适的时机,这三十个人就会被送到约翰·鲍曼负责的机构。
在奴隶贸易史上,这是关于袭击的最温和的故事之一。
西奥多·卡诺描述一起袭击事件时,说道:“我在非洲漫游时,经常看到狮子突袭猎物。饥肠辘辘的狮子满足自己嗜血的欲望时,完全是出于本能,随后会将猎物的尸体丢弃。但这些非洲女黑人是突击队的成员,与荒原上的野兽相比,她们既不体面也没有怜悯之心,经常通过一些折磨人的手段获得邪恶的快感,使奴隶们饱受痛苦却求死不得。她们将各种折磨方式一步步施加在活人身上。在这种情况下,女人的残忍往往会超越男人。这些非洲女黑人在屠杀中缓慢前进,残忍程度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
奴隶贩子与被捕的奴隶
战败后幸存下来的黑人被带到奴隶海岸出售。随着时间的流逝,袭击者的嗜血欲望日益强烈,贪婪之心愈发明显。他们将原本可以卖掉的奴隶折磨至死。18世纪末,被贩奴船主称为战争的袭击是奴隶海岸市场上的主要供货源。后来,奴隶贸易被视为非法后,这类袭击成了唯一的供货源。美洲殖民者对这一事实并不陌生。
过去,非洲的河流附近有许多小部落和聚居点。当地居民主要以农业为生,但后来,他们成了奴隶海岸劫掠者们的主要猎物。直到河流附近热爱和平的人被赶尽杀绝,幸存下来的人被迫加入了劫掠者的队伍。
英格兰人曾和奴隶海岸的一位部落首领商谈废除奴隶贸易一事,但这位雄辩的首领说:“我和我的人民时刻准备与英格兰的敌人展开斗争,愿意做英格兰人要求我们做的任何事,但要我们放弃奴隶贸易绝对不行。我的人民不懂其他贸易,奴隶贸易是我们获得荣耀与财富的手段。我的人民用歌声庆祝胜利,母亲用战胜敌人的乐曲哄孩子入睡。”
此外,人们对持续增长的奴隶需求量造成的影响持有不同观点。“将别人视为走卒或提线木偶,定会遭遇同样的命运。”奴隶贸易直接或间接影响了参与其中的人。现在看来,这些人的经历非常有趣。
从提供武器给部落首领到煽动他们从事奴隶贸易,早期的奴隶贩子已经开始参与惨无人道的奴隶贸易。即使是盎格鲁-撒克逊奴隶贩子,也会伪装成调和者,将一群黑人卖给另一群黑人,甚至参与了随后的屠杀。但现在,他们是唯一真正理解“公正”和“自由”含义的种族。
卡拉巴尔河流入比夫拉湾,入口是前文提到的巨大海湾海岸线形成的斜角。卡拉巴尔河是一条三英里宽的河流,水深三到五英里,河岸很低,岸旁到处是红树林和棕榈树。河的两边有许多小湖,视野所及的河岸其实是一座座岛屿。
这些岛屿中,有一座岛屿是被称为老卡拉巴尔或老城的定居点,另一座是被称为新城的定居点。两个定居点的人存在血缘关系,但因为奴隶贸易,彼此非常仇视。然而,两个定居点的居民势均力敌,只有通过绑架或偶尔屠杀一两个居民给对方施加痛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新城的居民在贩奴船长的帮助下越来越强大,在后来的奴隶贸易中也变得臭名昭著。
1767年,布里斯托尔的“印度女王”号、“约克公爵”号、“南希”号、“和谐”号,利物浦的“埃德加”号,以及伦敦的“坎特伯雷”号,都停靠在新城和老卡拉巴尔之间的河流上。奴隶贸易非常枯燥无聊。于是,船长们利用新城和老卡拉巴尔之间的仇恨,以及新城占据的力量上的优势,设计了一个刺激奴隶贸易的计划。经过短暂的协商后,船长们一致同意先佯装调停新城和老卡拉巴尔的敌对关系,邀请老卡拉巴尔的人们卸下武器来到船上商谈。随后,船长们将消息带给老卡拉巴尔的首领以法莲·罗宾·约翰及其弟弟安博·罗宾·约翰,以及其他一些酋长,要求老卡拉巴尔的所有人在特定时间来到船上,并承诺在和平条款制定前,老卡拉巴尔居民可以随意享用朗姆酒。当然,船长们也以名誉担保,会在商谈期间保护老卡拉巴尔居民的安全,让他们安全上岸。
老卡拉巴尔的居民知道自己在武装力量上不占优势,因此,他们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船长们以和平名义发出的邀请。约定的日子即将到来,老卡拉巴尔一片欢腾。由于某种未说的原因,首领以法莲·罗宾·约翰没有前去参加宴会,但他将自己的一个妻子作为礼物送给了新城的首领。以法莲·罗宾·约翰最年长的弟弟安博·罗宾·约翰与其他二十七个人乘独木舟前去赴约,另有九艘规模相近的独木舟紧随其后。
这些独木舟首先拜访了“印度女王”号,并受到了船长貌似衷心的欢迎。领头的独木舟离开“印度女王”号后,又拜访了“埃德加”号和“约克公爵”号。这些船上都有大量免费的朗姆酒。一些独木舟跟在“印度女王”号后面。其他独木舟散落在贩奴船之间,船员人数更多。登上贩奴船的人受到了船主们的慷慨接待,可以畅饮朗姆酒。
酒精很快发挥了作用,饮酒者昏昏欲睡,阴谋的最后一幕即将上演。当安博·罗宾·约翰和他的两个弟弟正坐在“约克公爵”号上时,船上的军官和船员突然丢下朗姆酒杯,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枪、短剑和水战矛,开始袭击毫无防备和手无寸铁的黑人们。黑人们拼命抵抗。安博·罗宾·约翰三兄弟试图从船舱窗户逃出去,但被拖回来带上了手铐和脚镣。在甲板上,奋力反抗的黑人被残忍杀害,逃向栏杆的黑人有的被绊倒,有的被鞭打,有的被刀刺,有的被枪杀。贩奴船附近的独木舟遭到枪击后沉了下去,船上的黑人有的被淹死,有的被拖到贩奴船上,少数人朝岸边游去。
“约克公爵”号上的巨大声响给其他贩奴船发出了信号。大多数贩奴船上的黑人遭到了相同的攻击。随后,新城的居民赶了过来。贩奴船长事先让新城居民隐藏在岸边的红树林里,等到船上发动袭击,他们就可以乘独木舟过来,将准备游到岸边的老卡拉巴尔居民从水里拉上来。嗜血成性的新城居民杀死了很多老卡拉巴尔居民,被杀死的居民数量远多于从水里拉上来的人。在这场由白人策划的袭击中,共有三百多名老卡拉巴尔居民被杀死或沦为奴隶。
然而,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杀死或捕获水里的最后一个老卡拉巴尔居民后,新城居民划着独木舟驶向贩奴船,前去接受他们应得的奖励。当然,奖励是以每个被捕的老卡拉巴尔居民的人身自由为代价,以及通过一些免费的朗姆酒获得的。但在这种情形下,朗姆酒可能会让新城居民感到羞愧。在“约克公爵”号的另一侧,新城居民想要敌人首领的头颅作为奖励,即被捕的老卡拉巴尔居民中的安博·罗宾·约翰的头颅。然而,得知“约克公爵”号的船长参与袭击只是为了从中谋利,并不关心新城居民的欲望后,新城首领威利·奥尼斯蒂说:“船长,如果你能将安博·罗宾·约翰交给我,或砍下他的头,我会将自己独木舟上最健壮的人送给你。然后,你的船就会拥有很多奴隶了。”
安博·罗宾·约翰会说英语,他低着头,双手合拢做出祈祷的姿势,乞求“约克公爵”号的船长将他留在船上。船长虽然承诺会保护安博·罗宾·约翰,但后来还是将他逼到栏杆旁边,砍下了他的头,然后将他的尸体扔给了鲨鱼。
通过背叛和谋杀,贩奴船的船长每人得到了二十五至三十个奴隶。其中,约有三分之一奴隶是在水中被捕的,而且贩奴船长需要付给新城居民一定报酬。
安博·罗宾·约翰的两个弟弟被卖给了西印度群岛的殖民者,但他们设法逃到了弗吉尼亚,后来又逃到了布里斯托尔。“在布里斯托尔,买下他们的船长害怕自己做错了事,打算将他们送回去。”但还未启程,一个从事石油、象牙和金粉贸易的承运商听说了大屠杀的故事,依据《人身保护法令》,将两兄弟带到了法庭上。随后,两兄弟重新获得了自由,并回到了老卡拉巴尔。著名的废奴主义者约翰·克拉克森获悉了这段真实故事后,将其作为反对奴隶贸易的支点,取得了巨大成功。但18世纪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并不太认同约翰·克拉克森的做法。
危险的长时间航行将船员们变成海盗的岁月已经过去。随着利润的不断增长,奴隶贩子们有意忽视了外界的反对观点。半个世纪里,奴隶贩子已经从真正努力公正行事的勇士堕落成十恶不赦的奸商。如果人们在对待不如自己的人时,故意忽视公正,那么堕落就会成为无法避免的命运归宿。一个人可能会变得富有,但同时也会堕落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步。
贩奴船上的堕落行为具有传染性。这种堕落会蔓延到贩奴船主身上,而很多船主最初都是基督教徒。他们通过煽动袭击,使自己变成了比积极参与奴隶贸易的船长更臭名昭著的人。社区和国家逐渐腐化。最后,最大的奴隶制国家只能通过可怕的现代战争恢复元气。这一切都能用奴隶贸易进行解释。
18世纪末,奴隶市场搜集奴隶的方式发生了显著变化,即建立了奴隶临时禁闭处,也就是类似畜栏的地方。奴隶贩子将等待贩运的奴隶驱赶在一起。宣告奴隶贸易非法后,一些驻扎在非洲海岸的巡航舰有效遏制了奴隶贩子的贸易。贩奴船必须通过一种新的快速方式将奴隶运走。他们常常假扮成合法的商船来到奴隶海岸,等到岸边没有巡航舰时,迅速将奴隶装上船运走。为了确保将奴隶迅速装上船,奴隶贩子就近建立了仓库,并在仓库周围竖起了高高的篱笆,筑了很多围栏。每个围栏里关押着数百名奴隶。有时,一个围栏里会有一千多名奴隶,他们绝望地等待贩奴船的到来。
菲利普·德雷克是一个英格兰奴隶贩子,四十年前,他的日记在纽约发表,书名为《一个奴隶偷运者的见闻》。菲利普·德雷克偶然提到了两处著名的奴隶聚集地。这两处奴隶聚集地分别由加利纳斯河上的佩德罗·布兰科和维达的达·苏扎负责。菲利普·德雷克说:“加利纳斯是奴隶仓库和贩奴市场,这里的奴隶是从贯穿几内亚海岸的河流或南部地区贩运来的。加利纳斯河上布满小岛。在其中几座靠海或位于岸上的小岛上,有工厂、奴隶禁闭处、民居和货栈。佩德罗·布兰科的成功吸引了其他十几个奴隶贩子。按照非洲的习俗,除了奴隶禁闭处的负责人和监工,佩德罗·布兰科还拥有许多妻妾以及一大群仆人和卫兵。”
西奥多·卡诺详细描述了佩德罗·布兰科的奴隶禁闭处。具体如下:
距河流入海口约三英里处,我们发现了一群小岛。每座小岛上都有奴隶贩子建立的工厂。奴隶贩子组成了强有力的联盟。佩德罗·布兰科的企业位于其中几座布满沼泽的小岛上。靠近河流入海口的小岛是佩德罗·布兰科与外国船只开展贸易的地方,由一位聪明狡猾的绅士负责。另一处更远的小岛是佩德罗·布兰科的住所。有时,他的姐姐会来到这里陪伴他[1]。在这里,受过教育、谈吐优雅的佩德罗·布兰科拥有欧洲或印度群岛能买到的所有奢侈品,过着一种有点儿野蛮的东方生活。一座更远处的小岛是他的宫殿。依照当地风俗,宫殿深处分散住着他最喜爱的女人们。
奴隶禁闭处由最坚固的树干建成。树干直径约四到六英寸,打入地面以下五英尺。树干之间用两排铁条夹紧,屋顶由类似的树木建成,并做了加固,铺了一层厚厚的细长茅草,使得室内既干燥又凉爽。守望室建在禁闭处的入口处,哨兵拿着火枪在门口站岗。每个奴隶禁闭处由两个或四个西班牙人或葡萄牙人负责看管。我很少见到比他们更卑鄙的人。这是1836年的奴隶禁闭处周围的环境。1839年,佩德罗·布兰科永远离开了奴隶海岸,赚了约一百万英镑。
1840年1月5日的日记中,菲利普·德雷克提到了另一位奴隶贩子。内容如下:
达·苏扎被人们称为“查楚”。就像众人称呼的那样,他明显是一个胆大妄为的酒色之徒,但同时是奴隶海岸最精明的奴隶贩子。达·苏扎设计建造了“维达”号,过着国王般的生活。他的房子看上去像宫殿一样,妻妾来自世界各地。赌博投机、宴请宾朋、沉迷酒色是他每天的生活。他的住宅极尽奢华,一定花了不少钱。然而,达·苏扎在达荷美拥有一个奴隶基地,每年有近百艘船为他带来巨额财富。这笔巨资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几乎垄断了奴隶海岸的奴隶贸易。后来,佩德罗·布兰科成为他唯一的竞争对手……今天早上,我碰到了达·苏扎。他提出要送给我一个妻子,并笑着说:“你可以随意挑选自己想要的妻子,不论是法兰西人、西班牙人、希腊人、切尔克斯人、英国人、荷兰人、意大利人、亚洲人、非洲人还是美国人。”
因此,马修·C.佩里海军准将提到的丝绸和其他精美商品的供应源头就很清楚了。
虽然奴隶的市场价格降到了每人十二至二十美元,但绑架和袭击活动依然没有停止。艰苦的奴隶生活杀死奴隶的速度比奴隶婴儿出生的速度快得多,导致美洲对奴隶的需求只增不减。在美国的一些州,这种情况同样存在。弗吉尼亚和其他州是奴隶的繁殖地,但1858年11月,《狄波评论》发表了一则声明,称1850年路易斯安那州的奴隶人口是二十四万四千九百八十五人。1858年,路易斯安那州审计员在递交给立法机构的报告中说:“1850年,奴隶人口为二十六万四千九百八十五人,七年中增加了两万零一百六十七人,或增长了12.5%。”虽然可以偷运非洲土著居民并从奴隶繁殖州输入数以千计的奴隶,但奴隶增长速度每年不到三千人。
达荷美的黑人部落
西奥多·卡诺说,袭击行动向非洲内陆地区推进了数百英里,但其残忍程度并未加剧,因为现在对奴隶的折磨或侮辱已经残忍至极。奴隶遭受的痛苦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奴隶贸易史在一定意义上比较独特。随着文明的发展,其他工业形式中的人们的生活状况越来越好。譬如,在海上,猫不再是用作管教的合法工具,人们也不再强行征用猫,甚至杀牛的方式也变得人道了。但奴隶贸易从开始到结束,奴隶们的遭遇就像无底深渊一样,永无光明之日。
然而,虽然奴隶贸易的全貌正如历史描述的一样黑暗,但其中依然存在温暖的色彩,可以抚慰旁观者的心灵。查尔斯·W.托马斯是1855年美国海军驻非洲分遣舰队中的牧师,他在一部介绍奴隶海岸的著作中说道:“饥荒时期,男人们如果没有可以处置或用来满足要求的奴隶,就会通过抵押自己的方式换取食物。他们具有一定的自我牺牲精神。在家庭面临危难时,家中的一员会走上前,将自己卖给出价最高的人,甘愿去任何地方或接受任何身份。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将父母或其他亲属从危难中解救出来。”
* * *
[1]有记载表明不止一个女人因自身原因参与了奴隶贸易。——原注
[book_title]第6章 中段航程
精彩看点
从非洲航行到奴隶市场——奴隶安放架——奴隶们被迫像“汤匙”一样躺着——贩奴船对戴镣铐的奴隶的影响——扔掉活着的奴隶,向保险商索赔——“荣耀”号上的恐怖事件——“骑士”号和“里昂”号上失明的船员——受尽折磨的奴隶的自杀行为——令人同情的婴儿之死——贩奴船“肯塔基”号对叛乱奴隶的惩罚——以美国总统名字命名的贩奴船
中段航程源于一个事实,即奴隶贸易的每次航行都可以分成三段。第一段是从本国港口航行到奴隶海岸,第二段是从奴隶海岸航行到奴隶贸易市场,第三段是从奴隶贸易市场回到本国港口,如纽波特或利物浦。在这三段航程中,只有第二段航程的船上有奴隶。当然,这段航程一直是从东方到西方,而且大部分航线位于热带地区。将奴隶贩运到目的地美洲时也是如此。
18世纪,为奴隶贸易建造的大多数船都有两层甲板。龙骨与低层甲板之间的空间称为下层货舱,甲板之间的空间有时称为上层货舱,但一般称为“甲板之间”。上层货舱是专门用来关押奴隶的。罗德岛殖民地布里斯托尔沃伦地区建造的新贩奴船“货舱高十英尺,上层货舱高三英尺十英寸”。也就是说,在长达三到十个月的货物堆积期间,以及穿越大西洋的六到十个星期内,用来关押奴隶的上层货舱的空间是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与贩奴船长宽相等,但只有三英尺十英寸高。在奴隶贸易属于合法行为甚至备受推崇时期,上层货舱经常出现在普通的纽波特贩奴船上。
男性奴隶两两一组,脚踝被脚镣捆在一起,女性奴隶和儿童不用戴脚镣。奴隶被带到关押他们的船舱里,男性奴隶面对着主舱口后部的舱壁,女性奴隶待在船尾。奴隶们被迫躺在船舱里,双脚深出舱外。由于这种姿势,男性奴隶的脚镣通常被固定在锁链或铁杆上,铁杆用U形针固定在甲板上或连接到船舱的天花板上。奴隶们就这样躺着,紧紧挤在一起。实际上,每个奴隶拥有的空间只有十六英寸长,五点五英尺宽。
18世纪下半叶,利物浦的贩奴船一次可以装载三百至五百名奴隶。贩奴船的上层货舱的平均高度是五英尺二英寸。通过测量几艘贩奴船,这一平均高度得到了证实。但并不是说贩奴船上的上层货舱的空间更大,奴隶们会更舒适。事实与此恰好相反,奴隶们在船上备受折磨。精明的人早已研究过有效节省空间的方法。如果上层货舱还有没被占用的空间,那么绝对是不允许的。因此,奴隶贩子在上层货舱的中间立了一层隔板或安放架。隔板通常有六英尺宽。这样一来,隔板上面就可以再躺一层奴隶了。当然,隔板或陈列架下面的甲板上依然密密麻麻躺满了奴隶。隔板或陈列架是用凹凸不平的木材做的,木板之间的连接处并没有密封好。
小型贩奴船没有上层货舱,譬如单桅纵帆船和多桅纵帆船。因此,这类船的甲板下会加装一层临时甲板,以便安置奴隶。为了尽可能少地占据空间,食物和水都放在底舱。船头到船尾的内龙骨恰好在食物和水桶的上面。内龙骨上有一排柱子,柱子通过横梁连在一起,椽子顺着横梁一直延伸到船的四周。椽子上放着普通的未刨平的木板。于是,一层甲板就这样建起来了,并且随时可以轻松移走。
贩奴船的构造剖面
临时建立的甲板与上方甲板之间的高度大多不超过三英尺,甚至有记载称不超过两英尺,19世纪时有的只有十八英寸。
奴隶贸易被宣告非法后,大多数贩奴船都比较小,只有一层甲板。因为奴隶贸易是不合法的,所以当遇到巡洋舰后,贩奴船会假装成购买棕榈油的船。但如果船上有临时搭建的关押奴隶的甲板,就无法蒙混过关了。因此,奴隶贩子会在奴隶准备上船前,匆匆搭建临时关押奴隶的甲板。由于太过匆忙,奴隶贩子通常不会费尽周折竖起柱子,搭建牢固的甲板,最多将椽子或木材放在桶上,然后铺上木板。为了固定木板,他们也许会用钉子四处钉一下,但有时甚至不会钉钉子。随后,奴隶们被带到船上,塞进狭小的船舱里。奴隶贩子从来不考虑奴隶们到底舒不舒服。现在的牲畜运输车上的猪享有的空间都比当时的奴隶拥有的空间大。
事实上,后来的巡洋舰变得越来越警觉。奴隶贩子只能依靠没有搭建临时甲板的贩奴船运输奴隶。奴隶们被一层层堆积在储存食物和水的桶上,直到食物和水用完,桶才会被移走。
宣告奴隶贸易非法前,奴隶贩子们为了安置奴隶,穷尽自己的聪明才智想出了各种惨无人道的办法。为了增加甲板上奴隶的数量,奴隶们被迫侧身躺着。用当时流行的话说,就像“汤匙”一样,一个个胸脯贴着后背。如果上层货舱的空间有两英尺高或更高,奴隶们就可以成排坐着,一个人坐在另一个的大腿上,腿挨着腿,就像雪橇上滑雪的人一样。遇到暴风雨时,船员们不得不关上舱门,密封通向粪池的洞口。一些驻扎在海岸上、禁止奴隶贸易的海军军官称,在极端天气状况下,贩奴船距海岸还很远时,他们就能闻到贩奴船上散发出来的气味,而且这段距离比在晴朗的晚上看见贩奴船的距离更远。在顺风情况下,五英里内,如果闻到这种气味,就一定是贩奴船散发出的。
良心尚存的贩奴船长会将奴隶死亡率控制在1%至2%之间,譬如利物浦的独眼贩奴船长休·克罗。为了减轻奴隶的痛苦,他会为奴隶提供较好的食物和日常衣物,并想办法让他们开心,如弹奏乐器等。约翰·牛顿船长后来成了著名的牧师,他通过自身经历说道:“我很高兴在教堂里做感恩祷告,因为我的非洲航行既没有出现任何事故,也没有人员死亡。在镇上,大家都注意并承认了这一点。我在想这次航行是否是特例……奴隶贸易的确被视为一种文明的职业,并且通常情况下都能盈利。”
其他贩奴船长也能在航行过程中做到没有人员死亡,但这样的航行很罕见。18世纪末,普通的贩奴船船长考虑并不周全,奴隶贩子们对不幸的奴隶也没有丝毫同情。
卢克·科林伍德是“宗格”号贩奴船的船长,“宗格”号的经历很好地说明了以上观点。“宗格”号从圣托马斯出发,驶过非洲海岸,1781年9月6日向牙买加进发。船上载有四百四十名奴隶。由于水量不足,奴隶们因缺水开始死亡。到达牙买加准备离开时,卢克·科林伍德犯了一个错误,他以为自己正在驶离海地。这时,奴隶的死亡率已经很高,卢克·科林伍德觉得此次航行将无利可图,试图采取一些补救措施。他想起保险商会赔偿所有丢弃的货物。丢弃货物一般指为了减轻船的重量或为了保证船上剩余货物的安全,将一些货物扔入海中的做法。简而言之,如果奴隶在船上因生病或缺水死亡,其损失由贩奴船主自己承担,但如果卢克·科林伍德将其中一些奴隶扔入海中,以便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养活剩下的人,他就能从保险商那里获得相应的赔偿。
约翰·牛顿(1725——1807)
因此,卢克·科林伍德将一百三十二名可怜的奴隶带到甲板上,并将其中一百二十二名奴隶抛入了海中。这些奴隶成了环游在船周围的鲨鱼的美食。看到自己也将被扔进海里时,剩下的挣扎在恐怖和痛苦中的十名奴隶拼命站起来,虽然腿脚抽筋、身体虚弱,但还是踉跄地走到栏杆边,纵身跳入了海中。也许,这种行为能鼓舞其他奴隶结束生命。
“宗格”号将奴隶抛下船
然而,保险商拒绝赔偿卢克·科林伍德。法庭受理了这起案件,陪审团支持贩奴船的要求。副检察长J.李拒绝将案件提交给上级法院,并说船长将奴隶扔进海中的“权力不可置疑”。
J.李说:“这是一起关于货物和财产的案件。的确,这也是一起关于丢弃货物的案件。出于保险的目的,奴隶就是货物和财产。”
保险商将案件提交给了上级法院。曼斯菲尔德伯爵威廉·默里主持审判。虽然拥有法律的直接授权,但曼斯菲尔德伯爵威廉·默里还是完全忽视了法律的意义,因为法律的制定与他毫无关系。他屈从自己的人文意识,依据“更高法律”做出了决定,并说道:“这是一桩骇人听闻的案件。”曼斯菲尔德伯爵威廉·默里批准重新审理案件,结果使保险商逃过一劫,不用支付赔偿。于是,不公正的法律在被废除前,法庭已经开始违反甚至忽视这些法律了。在奴隶贸易史上,牺牲部分奴隶来挽救其他奴隶的做法非常常见。
威廉·默里(1705——1793)
如果想了解普通贩奴船的情况,可以参考菲利普·德雷克的《一个奴隶偷运者的见闻》一书。其中写道:
我们离开了佛得角群岛,缓缓向南行驶。与此同时,我们赶上了一艘葡萄牙的多桅纵帆船,与它并肩行驶。这艘葡萄牙船上装满了奴隶,同时还装有金粉。我们的船长鲁伊斯提议袭击这艘葡萄牙船。船员们做好准备,在朗姆酒的刺激下很快征服了葡萄牙船上的人。鲁伊斯船长杀死了一个拥有金子的乘客。一些葡萄牙人通过桅杆上的圆材跳入海中。然而,鲁伊斯船长有一艘配有船员的小船,活着的葡萄牙人在海中一个个被斧头砍倒。很快,金粉和奴隶被转移到了贩奴船上。随后,葡萄牙船沉没了。我们带着一百九十名奴隶上了船,继续向阿克拉进发,在属于达荷美首领的帕波小镇着陆。在帕波小镇,我们发现了六百名黑人,他们正在等待西班牙贩奴船的到来。很快,贩奴船如约而至。鲁伊斯船长用葡萄牙的金粉买了四百个奴隶,继续向大西洋航行。
贩奴船之间的战争
然而,这是我在沾满鲜血的“荣耀”号贩奴船上的最后一次航程。出发不到两个星期,有人发现粗心的船员忘了换海水。这些海水原本放在较矮的水桶里充当压舱物,本来应该在非洲时换成淡水。发现这件事前,我们正从剩下的水桶里取水。我们面临的恐怖情形使鲁伊斯船长清醒过来,他立刻下令将剩下的宝贵淡水提到主栅栏后面,并让我计算一下剩下的淡水还能撑多久。我觉得一天一及耳[1]可以支撑到西班牙公海。因此,为了拯救奴隶,船长决定每天给奴隶半及耳水,船员每天一及耳水。随后,奴隶们遭受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封闭的地牢般的船舱里约有五百个奴隶,他们长期忍受虐待。船员和驾驶员不愿将每天半及耳水分给奴隶,还因自己每天一及耳的水激烈争吵。船上的奴隶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空间之小是我从未见过的。水桶里的水不能像往常一样倒给奴隶,因此,我们不得不用半品脱的容器倒水。距栅栏最远的奴隶一滴水也喝不到……死亡迅速降临。没过多久,至少有一百名奴隶与死去的同伴铐在一起。船长和船员几乎都没怎么喝水。死去的奴隶没有被扔入海里。最后,鲁伊斯船长下令将舱口放下,并发誓会按正常配给量供水,然后继续航行,打算用船上剩下的淡水赌一把。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水,缓解了多日来的口渴,但奴隶们依然被关在下面。第二天,暴风雨来临,我们向前行驶了一百海里。两天后,鲁伊斯船长和四名船员突然患了疾病。这种疾病超出了我的医学知识,我无能为力。他们的舌头肿胀变黑,皮肤变绿,不到六小时就死了。随后,大副和其他三个船员也死了。一个黑人驾驶员患了麻风病,身上布满黄斑,不久也死了。我发现船上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恶臭,甲板上飘着水蒸气似的低矮的浓雾。随后,可怕的真相浮出水面。舱口下面腐烂的奴隶引发了这场瘟疫,瘴气随之升上来。此时,除了三个船员和我,其他人都感染了瘟疫。我们抛弃了“荣耀”号,乘一叶长舟,带上剩下的水、一袋饼干、一个朗姆酒烧杯和匆忙收集的金粉,以及其他一些贵重物品,匆匆离开了。我们将死去的九个同伴和五个垂死的同伴留在了“荣耀”号的甲板上。航行两天后,我们碰到了洋流,三天后漂到了托托拉岛。
奴隶在狭窄的船舱里
熟悉约翰·格林利夫·惠蒂尔诗歌的人可能会想起《奴隶船》。这首诗是以法兰西贩奴船“骑士”号的经历为基础创作的。1819年,“骑士”号驶向瓜德罗普岛,船上仅有一百六十二名奴隶。一种眼疾迅速在货舱里蔓延。为了拯救没有患病的人,同时也为了向保险商索赔,船长将三十六名活着的奴隶扔入了大海。然而,眼病继续在船员中肆虐,没过多久,除了一个船员,其他人都失明了。
约翰·格林利夫·惠蒂尔(1807——1892)
在这种可怕情形下,出现了一艘帆船。“骑士”号上唯一没有失明的船员将船驶向帆船。很快,这个没有失明的船员看见帆船的船帆全部打开了。虽然甲板上有四处走动的人,但船似乎被抛弃了一样,漫无目的地漂着。“骑士”号船上的人向那艘帆船大喊,然后帆船上所有的船员都涌向栏杆边大声哀求呼救,说他们的船是西班牙贩奴船“里昂”号,奴隶中有人患了眼疾,后来船上所有人都因这种病失明了。
没有失明的船员驾驶“骑士”号到达了港口,但上岸后他也失明了。后来,没有人再见过“里昂”号。
迄今为止,关于中段航程中的痛苦经历还必须补充一点,即奴隶遭受的精神折磨以及船员的故意虐待。事实上,我们今天看见的奴隶贸易的最悲惨后果,就是美国白人对黑人的歧视。这样说一点都不为过。
“鞑靼”号贩奴船的船长亚历山大·福尔肯布里奇说:“贩奴船在装配时,已经考虑到要防止奴隶跳入海中。”但栏杆上方的防护网上留有一个洞口,用来倾倒垃圾。许多奴隶从这个洞口跳进了海中。其他奴隶设法藏匿绳纱或结实的麻线,然后做成套索固定在头顶的夹板上,上吊自尽。还有一些奴隶用指甲划破了自己的喉咙。许多想要自杀的奴隶拒绝吃东西,他们遭到鞭打,并被强迫吃东西,但经常不起作用。后来,形成了一个惯例,即所有贩奴船都会携带一个管状用具。外科医生通过这种用具将食物灌入无法吃东西的病人口中。管状用具被塞进了拒绝吃东西的奴隶口中,船员强行将食物灌入奴隶的喉咙。此外,绝食的奴隶的嘴唇会被煤或热铁灼伤,被迫吞下食物。
很多奴隶被鞭打至死。遭到殴打的奴隶们临死前笑着说:“很快我们就自由了。”一些奴隶跳入大海,兴高采烈地和朋友们诀别,朋友们也为他们的逃脱欢欣鼓舞。贩奴船长们一遍遍讲述着这些惨绝人寰的故事。
历史记载中最悲惨的一个故事也与贩奴船强迫奴隶吃东西有关。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不吃为他准备的米饭。船长断定这个孩子不吃饭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不想吃。这个孩子一直拒绝吃饭。船长勃然大怒,一把将孩子从母亲怀里拽出来,将一根十二磅重的木棍系在孩子的脖子上作为惩罚。然后,每到吃饭时间,船长就用锚抽打孩子,直到第四天,这个孩子被鞭打至死。后来,船长又拿着鞭子,要求孩子的母亲捡起孩子的尸体扔入大海。起初,孩子的母亲不愿意,但受不了鞭子的折磨,只好捡起孩子走到了船边。她将头转向一边,将孩子的尸体扔进了海里。
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毋庸置疑。有人在议会委员会面前发誓并讲述了这个故事。奴隶贩子们犯下的所有恶行中,没有哪件事能像这件事一样,对废除奴隶贸易产生了积极影响。
从另一个角度看,一群奴隶在甲板上放风的画面是奴隶贸易中最令人震惊的情景。贩奴船船长知道挤在拥挤的船舱里会引发疾病,因此,他将奴隶带到甲板上,努力使奴隶们高兴起来。他希望奴隶们唱歌跳舞,也看到一些奴隶的确在唱歌跳舞。贩奴船船长不仅用鞭子强迫奴隶们吃饭,还要求他们唱歌。奴隶们一排排站着,当健壮的奴隶贩子拿着鞭子来回走动时,奴隶们就会唱起家乡的歌曲,然后跳舞,没有被缚住的一只脚敲着甲板。
奴隶们相信死后会复活,并能回到家乡,因此,他们想尽办法自杀。一些贩奴船船长砍下死去的奴隶的头或其他身体部位,使尸体残缺不全,并且继续带在船上,然后告诉活着的奴隶,死去的奴隶将不能复活,至少不能享受他们期望中的死后生活。然而,奴隶们听到这些话后,报以轻蔑的笑声。他们是不信仰上帝的异教徒,之前从没听说过基督徒向往的天堂,但他们相信身体虽然“死后会腐朽,但可以在不朽中复活。”也就是说,身体“活着时虽然是自然肉体,但死后会复活为灵性的身体”。但没有人知道死后的肉体如何复活。因此,异教徒奴隶对死后的重生深信不疑。
一个有趣的事实是,奴隶贸易属于合法活动且声誉良好时,一批海盗应运而生。但当奴隶贸易被宣告非法后,一个没有男子气概的种族逐渐出现。据说,19世纪的贩奴船大多从事的是黑人儿童的买卖。当然,儿童的价格没有田野里的成年劳动力那么高。但黑人儿童受到折磨后会畏缩,因此,奴隶贩子不用担心他们会起来反抗。
然而,贩奴船依然运送了许多成人奴隶。美国贩奴船“肯塔基”号就是一艘贩运成人奴隶的船,船长是乔治·H.道格拉斯,大副是托马斯·H.波义耳。1844年9月9日,“肯塔基”号载着五百三十名奴隶从伊尼扬巴内出发,航行途中遭遇了一场叛乱。叛乱很快被武力平息。但由于害怕再次出现类似的麻烦,船长决定惩罚叛乱的带头人。因此,四十六个男性奴隶和一个女性奴隶被吊起来后枪杀了。
一个船员发誓证实道:“奴隶们两人一组,用脚镣和铁链锁在一起。当要吊起他们时,我们会在他们的脖子上套一根绳子,然后拉到帆桁端,远离船帆。这样不会杀死他们,但会让他们喘不过气。随后,他们会中弹身亡,并被抛入海中。如果要吊起被捆在一起的其中一个奴隶,就要在这名奴隶的脖子上套上绳子,将他拉起来,远离甲板。奴隶的一只腿放在栏杆上被砍掉,然后就能与同伴分离了。与此同时,和砍掉一只腿的奴隶捆在一起的同伴抬起一只腿,像前面那样被砍掉,随后,他就可以解脱了。砍掉了腿的奴隶被拉起来,枪杀后被扔入海里。约有十二名奴隶的腿被砍掉了。砍掉的腿落到甲板上时,船员们将它们捡起来扔到海里。有时,船员会朝吊起来后仍然活着的奴隶开枪。此外,奴隶们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暴打。”
“女奴被吊起来枪杀后,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因此,船员们将女奴活生生扔入海中,并看她在水中挣扎一段时间逐渐沉入海里。”宣誓作证者还说:“随后,船员们又带出约二十个男奴和六个女奴,鞭打他们。一些奴隶遭到鞭打后,腐肉逐渐脱落,伤口直径有六或八英寸,有时甚至有半英寸厚。”
曾有人在美国领事乔治·威廉·戈登面前宣誓,证明这件事是真的。后来,1845年5月1日,弗吉尼亚的亨利·A.怀斯领事与美国国务卿詹姆斯·布坎南进行官方交流时,也提到了这件事。当时,詹姆斯·K.波尔克任美国总统。在美国第三十届国会第二次会议上,国会众议院第六十一号行政文件和参议院第二十八号行政文件中记录了这件事以及其他类似事件。
亨利·A.怀斯领事在所署日期是1845年2月18日的一封官方信函中说:“我恳求美国总统对这个问题采取坚定的立场。您可能对非洲奴隶贸易中的毫无荣誉的冒险和臭名昭著的暴行,以及惨无人道的滔天罪行没有任何概念。美国的每一个爱国者都会像我一样,因为我们知道并看见了美国公民在航行时将国旗插在可憎的贩奴船上,所以我们为自己的国家感到羞愧。众多国家中,美国是一个代名词,代表唯一为奴隶贸易运送货物的民族……难道因为美国是唯一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国家,我们就可以允许值得自豪的特权被滥用,并将光荣的国旗变成海盗船的旗帜吗?”
詹姆斯·布坎南(1791——1868)
詹姆斯·K.波尔克(1795——1849)
从詹姆斯·布坎南、詹姆斯·K.波尔克或安德鲁·杰克逊政府,到内战时期,美国的政府官员从未为阻止美国国旗掩盖下的滔天罪行付出任何努力。
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实是,名为“马丁·范布伦”和“詹姆斯·布坎南”的两艘贩奴船与美国的两位总统同名。遗憾的是,这两艘贩奴船没能保存在美国的首都海军造船厂里,以此作为对同名政府官员的纪念,同时也提醒观众,美国除了光荣伟大的岁月,也曾有过令人羞愧的年代。
* * *
[1]及耳是液量单位,一品脱为四及耳。——译者注
[book_title]第7章 奴隶贩子的利润
精彩看点
纽波特贩奴船“桑德森”号的一次航行——“事业”号贩奴船的航行利润—— “拉福图纳”号的开销和收入明细——巴尔的摩纵帆船获利十万美元——“维纳斯”号获利二十万美元 ——支付给船长和船员的报酬——奴隶贩运与现代客运
在研究奴隶贸易史的过程中,一些人反复断言奴隶贸易利润丰厚。现在,有人提议以商业的方式给出一些事实证明这一断言。当然,许多航行遇到了困难,但这并不是奴隶贸易的常态,这一点可以充分被证明。18世纪中期,纽波特有一百五十艘贩奴船。这一事实表明,纽波特商人从中获利颇丰。1729年,利物浦只有一艘三十吨重的单桅纵帆船,但1751年,利物浦至少有五十三艘贩奴船,合计载重五千三百三十四吨,从默西河出发驶向奴隶海岸。这说明了利物浦的奴隶贩子逐渐暴富的过程。但还有一些故事比这些概述更有趣。
在奴隶贸易的早期阶段,我们发现,第一艘从纽约出发,直接与非洲进行贸易的贩奴船是“白马”号。这艘船运来的奴隶以平均每人一百二十五美元的价格拍卖售出。黑人奴隶刚到达美洲时身体很虚弱,但为了出售他们,奴隶贩子会给他们治病,并卖一个好价钱。因此,虽然购买者后来损失了一些奴隶,但奴隶贩子还是大赚了一笔。奴隶贩子获得的具体利润已经无从查证,但西印度公司负责人的行为足以证实奴隶贸易利润颇丰。后来,这些负责人垄断了奴隶贸易。
1753年,“桑德森”号的船长戴维·林赛卖掉“健康又健壮”的奴隶时,二十五名奴隶人均价格是三十五英镑,还有三名奴隶每人三十英镑,剩下的奴隶,除了一个小男孩卖了十五英镑,每人二十一英镑。四十七名奴隶一共卖了一千四百三十二英镑。其余奴隶被运到了纽波特,但没有出售纪录。我们猜测这些奴隶大约卖了二百五十英镑,或者说“桑德森”号所有奴隶一共卖了一千六百八十英镑。
奴隶到达美洲海岸
奴隶在美洲生活的场景
现在还无法确定戴维·林赛此次航行的净利润,但乔治·斯科特在1740年的一封信中说,一个精壮奴隶的价格相当于十二英镑滞销的纺织品的价格。其他文件表明,1753年,一个精壮奴隶的价格相当于一百一十加仑朗姆酒的价格,或十一英镑。“桑德森”号在巴巴多斯售出的奴隶总利润达九百英镑。在别处售出剩下的奴隶后,整个航行的净利润至少有九百英镑。然而,几年前,“桑德森”号曾以四百五十英镑的价格出售。在这次航行中,正如我们已经了解到的那样,“桑德森”号船长透过船头的裂缝可以看到周围的日光。
高尔·威廉姆斯的《利物浦奴隶贸易》一书中提到,1786年,利物浦奴隶贩子共卖出三万一千六百九十名奴隶,获利一百二十八万两千六百九十英镑。出口到非洲的货物总价值达八十六万四千八百九十五英镑,但供养奴隶花了一万五千八百四十五英镑。因此,贩奴船主人可以获利四十万一千九百五十英镑,但他们必须为船员和船只的磨损支付部分费用。这些花费可以归为“运费”,达十万三千四百八十八英镑。但事实上,运费里也包含利润。尽管如此,如果将运费称为花费,净利润可达二十九万八千四百六十二英镑。
奴隶运抵美洲,白人在检查奴隶的健康状况
这只是估算,给出的是花费的最大值以及销售额的最小值。如果进一步探究,就可以列出一次收获颇丰的航行的利润明细表。
“彩票”号的船长是约翰·惠特尔。这艘船属于利物浦市长托马斯·莱兰先生。1798年7月6日,“彩票”号从默西河出发,1798年11月27日经过巴巴多斯,船上载有四百六十名黑人,其中四百五十三人被卖出,共获利两万两千七百二十六英镑。这是在支付了所有佣金和费用后,船主获得的总利润。然而,从这笔利润中,必须要扣除作为船只配备费用的两千三百零七英镑十先令,以及运往非洲的货物花费的八千三百二十六英镑十四先令,共计一万零六百三十四英镑。因此,此次航行的净利润为一万二千零九十一英镑,即每个奴隶的利润约二十六英镑。这笔利润是在六个月内获得的。
“彩票”号的另一次航行获利一万九千零二十一英镑。“事业”号载有三百九十二名奴隶,获利两万四千四百三十英镑。“财富”号载有三百四十三名奴隶,获利九千四百八十七英镑。“路易斯安那”号载有三百二十六名奴隶,获利一万九千一百三十三英镑。“花朵”号属于另一家公司,载有三百零七名奴隶,获利八千一百二十三英镑。六次航行平均下来,每个奴隶净利润四十三英镑。除了利润,需要补充的是,在印度西部,当贩奴船返回修理时,货物都会送到利物浦。
其他类似的估算表明,每个奴隶登陆后,利润从十二英镑到四十英镑不等。
奴隶贸易中的一笔重要费用是建造贩奴船的费用。有记载表明,一艘能够运载三百至四百名奴隶的贩奴船的建造费用是七千五百英镑,每次航行后净利润达七千至两万英镑。可以肯定的是,一些贩奴船的航行次数高达五次,直到变得破败不堪才会被丢弃。
奴隶贸易被宣告为非法后,虽然变成了走私贸易,但对其获得的利润来说依然有大量记录。
西奥多·卡诺船长在自传《一个非洲奴隶贩子的二十年》中的第一百零一页,记录了如下内容:
因为很少有人通过一次航行获得这么多利润,所以我在这里增补一份账目,即1827年一艘来自哈瓦那的贩奴船的配备费用及航行结束后在古巴的利润结算:
哈瓦那
如上所述,一艘造价三千七百美元的纵帆船的总资本不到两万一千美元,但在六个月内获得净利润四万一千四百四十八点五四美元。
菲利普·德雷克就相同的话题写了一篇文章,描述了乘纵帆船“拿破仑”号时的一次航行:
“拿破仑”号是一艘重九十吨的巴尔的摩快速帆船,是速度和对称帆船的典范。“拿破仑”号来自古巴,是一艘新船,仅装有压舱物,而且之前有过两次成功的航行。在佩德罗·布兰科的要求下,我在“拿破仑”号最后一次航行中担任大副和军医。船上载有二百五十名男性黑奴和一百名儿童。船逐渐向古巴市场驶去。据准确计算,这三百五十名奴隶的人均花费是十六美元,在哈瓦那奴隶市场的奴隶人均价格是三百六十美元。如果能够安全送达,以每个奴隶三百六十美元计算,一共可以获利十二万零四百美元。从中减去往返途中花费的两万美元,其中包括佣金,“拿破仑”号的净利润可达十万美元。这就是1835年奴隶贸易取得的巨额利润。
有官方报道[1]描述了巴尔的摩快速帆船“维纳斯”号的首次航行。具体如下:
1838年至1839年,我们应当指出的是,关于“维纳斯”号或西班牙称为“布拉甘萨公爵夫人”号的贩奴船,最初的花销是三万美元。船的装配以及每项航行费用包括回航货物的价值,据估计约六万美元。前面已经提到,“维纳斯”号带回了八百六十名奴隶。据说以每人三百四十美元的价格售出,最后的收入约三十万美元,其中三分之二是净利润。
1827年,一艘小型贩奴船的船长在长达六个月的往返航行中,可以获得两千美元报酬,大副的报酬为一千美元。对贩奴船上的负责人来说,这是一笔巨资。为了充分理解这一点,我们有必要记住以下事实:即使是现在,许多装载能力高达一千吨的双桅和三桅帆船的船长,每月的工资只有七十五或八十美元,而且这笔钱与以前的工资相比,高出了50%或更多。今天横渡大西洋的邮轮的船长一年的报酬在两千美元和三千美元之间。然而,一艘重九十吨的小型贩奴船在六个月里就可以获利两千美元。耗资一百万美元建造的豪华邮轮的特等客舱里,都是一些有钱有势的乘客。航行途中,邮轮会提供一百至一百五十美元的饭菜。在最豪华的邮轮上,一百二十五美元只是一般的住宿价格。1825年后,一名奴隶的利润不少于二百五十美元,这一数额是乘坐一艘耗资百万的轮船票价的两倍。为了进行公平比较,我们应该指出,奴隶贩子从每个奴隶身上获利三百四十美元,但在非洲仅支付了二十美元。将奴隶运送到古巴后,每个奴隶可以获利三百二十美元。除去航行中的开销,每个奴隶的净利润会减少到二百五十美元,正如邮轮的净利润会因为航行中的开销降到每位乘客二十五美元一样。
一艘三桅运奴帆船即将停靠美洲海岸
然而,开诚布公地说,奴隶贩子从非洲运送一个奴隶到古巴,至少会获得净利润二百五十美元。如果价值一百万的邮轮拥有者愿意以一百二十五美元一位的价格运送尊贵的乘客,那么奴隶贩子一定会选择在清洁舒适的环境中运输奴隶,且每次航行仍然能从投资中获利50%至100%。因此,显而易见的是,从非洲到西印度群岛的奴隶运送过程中,中段航程的恐怖事件不一定会发生。
* * *
[1]参见美国第二十六届国会第二次会议众议院第一百一十五号行政文件。——原注
[book_title]第8章 有关贩奴船的立法
精彩看点
对进口奴隶征税——英国从未将奴隶贸易强加给美洲殖民地——佐治亚殖民地的奴隶史
在美洲历史上,可以使一个爱国研究者成为彻底的悲观者的事件,只能是与奴隶立法有关的事件。相比其他章节,这一章更令人悲伤,甚至愤怒。然而,如果我们考虑到一个事实,即经过二百四十二年对黑人的压迫和掠夺后,我们终于通过法律形式承认了黑人至少享有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力。我们对这一时刻的到来充满信心。我们将充分理解并依照神的指令行事,即“你们要像爱自己一样爱自己的邻居”。
18世纪,英格兰政府为了英格兰航运的利益,全力支持奴隶贸易。这一点可以通过政府拨款以外的其他事实证明。1729年至1750年,为了在非洲海岸建造、修理和维持要塞及奴隶集散地,英格兰议会曾拨款九万英镑。然而,与此同时,美洲殖民地是否出于道德考虑才抵制和压制奴隶贩卖,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件事。
谈到与上述问题相关的事实,我们发现1709年,纽约开始对从其他港口运送来的奴隶征收关税,每人三英镑。据说这笔关税的目的是禁止奴隶贸易。
关于这个话题,贝勒蒙伯爵理查德·库特曾写信给参与奴隶贸易的商人们。他写道:“我建议去几内亚贩运黑人。在几内亚买下黑人,然后运送到这里。其间产生的所有费用,如果按纽约货币计算,每个奴隶需要花费十英镑。如果国王可以成为商人,并且所有的管理费用都由他负责,那么投入一美分至少会获得五十英镑利润。”
征税是为了促进直接贸易。1716年,罗伯特·亨特总督解释了殖民地征收的一项税款。他说:“对来自其他殖民地的黑人征税是为了鼓励这些殖民地自己运输黑人,并抵制它们一贯的做法,即从其他殖民地进口虚弱多病的黑人。”
事实上,纽约虽然最终废除了奴隶制,但从未对纽约市民的贩奴船采取任何措施。
1708年,罗德岛殖民地对所有进口的黑人征收每人三英镑税款。据称,征收这笔税款的目的是限制奴隶贸易。因此,这项法令常被用来证明罗德岛人对奴隶贸易充满道德感。然而,征税的真实目的是殖民政府可以从奴隶贸易中分享一部分利润。第一次铺建纽波特街道的费用就是源于这笔税款。
乔治·H.摩尔在《马萨诸塞州奴隶制史》中指出,1701年,选民“希望波士顿的代表能促进鼓励引入白人奴隶,同时停止将黑人变成奴隶”。虽然选民的这一意愿并未成为立法,但足以证明人民渴望废除奴隶制。事实上,波士顿的选民受到了商业原则的驱动,就像新泽西的类似立法一样。
此外,“1703年的法律第二章禁止‘解放黑人奴隶’”。吝啬的奴隶主已经开始“解放年老或体弱的奴隶,以便缓解奴隶主供养这些奴隶的压力”。
1705年,马萨诸塞殖民地制定了贩奴船法案。法案中的一项条款规定,每进口一名奴隶需缴纳四英镑税款。这部法案看上去是为了遏制奴隶贸易,但实际上“是为了更好地预防人为制造的争端”。令人震惊的是,拥有清教徒血统的年轻男子喜欢黑人女性。法案的另一项条款规定,如果奴隶进入海关后出口,可以退还税款。这一法案的真正意图是使殖民地分享奴隶贸易的利润,同时鼓励奴隶贩子将波士顿变成美洲奴隶贸易的票据交换所。
杜·博伊斯教授指出,美洲中部殖民地和南部港口规定,如果重新装载奴隶,政府会退还不超过50%的税款。然而,研究者需要认真考虑这一规定。这不是道德问题,也不是希望禁止奴隶贸易的问题。中部殖民地和南部港口只是不急于促进海上运输,而且并未受到贩奴船主的太大影响。
1713年,新泽西殖民地对每个进口奴隶征收十英镑关税,似乎真正想要禁止奴隶贸易。这项法律看上去是真诚地试图废止奴隶贸易,因为它确实没有表达想要分得利润或促进航运或干涉其他殖民地贸易的意愿。然而,知道真实原因后,我们发现,这项法律“旨在鼓励进口白人奴隶,以便引入品种更优良的人种”。
在新泽西殖民地和其他殖民地,虽然不太明显,但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获得自由后,能够成为有进取心的公民的白人奴隶比非洲黑奴更能给殖民地带来好处。黑奴一生都是奴隶,一生都是劳动者,其价值与一匹马的价值相当。但大部分白人奴隶通过努力成了商人,他们通过开发国家的自然资源为国家建设做出了贡献。
上述事实说明,新泽西殖民地表面上禁止奴隶贸易的立法,实际上与其他殖民地的立法一样,严格意义上依然是建立在商业利益基础上的。真正的问题是,在白人奴隶和非洲黑奴中,谁带来的回报更丰厚。
1712年,宾夕法尼亚殖民地通过了向进口奴隶征税的首部法律。该法律带有禁止性质,并表明了其目标。法律首页说:“美洲岛屿和大陆上经常发生黑人预谋跳水逃跑或频繁暴乱的事件。一些殖民地居民被残忍杀害。这些事与我们在纽约殖民地经历的事情相似。”因此,这部法律最后规定,每个奴隶征收二十英镑税款。
由于害怕奴隶为争取自由发动暴动或复仇,宾夕法尼亚人决定不再进口奴隶。因此,清醒的专制统治者的怯懦刺激了宾夕法尼亚殖民地的立法者。
1698年,南卡罗莱纳殖民地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据说,“最近进口到殖民地的大量黑奴可能会危及社会安全”。随后,一部鼓励进口白人奴隶的特别法律通过。几年后,西班牙国王和英格兰女王也开始干涉奴隶贸易,对进口黑奴征收重税,因为“黑奴的数量急剧增长”,“危及到了一些殖民地的安全”。1717年,英属殖民地针对每个进口黑奴征收四十英镑税款,大大减少了美洲的黑奴进口量。1719年,税款变为十英镑。1734年,南卡罗莱纳殖民地有两万两千名奴隶,白人奴隶不到八千人。这种状况对白人来说是严重的警告,尤其是黑奴企图暴动的时候。
一个名叫加图的黑奴领导了斯通诺暴乱,使进口奴隶的税款一度达到了每人一百英镑。后来,1760年,由于担心黑奴暴乱,南卡罗莱纳殖民地禁止进口奴隶。
善良的英格兰人建立了佐治亚殖民地,为许多因债务纠纷被囚禁的人提供了避难所。这些犯人不幸陷入困境。1732年6月9日,佐治亚殖民地颁发了特许执照,称佐治亚将会成为“一个发展丝绸、酒业、石油和药品的殖民地”。佐治亚殖民地坚决禁止黑奴制度。
托马斯·朗德尔是一名神职人员。1733年2月17日,他在圣乔治布道时说:“让贪婪为自己辩护吧!因为人类并不愿意反对买卖我们的同类,并不反对将我们的同类视作财富和财产。”托马斯·朗德尔是佐治亚殖民地的主要推动者。他补充说,奴隶贸易“违背了福音书,也违背了英格兰的基本法律”。“作为牧师,我拒绝通过法律允许这样恐怖的罪行存在。”
谈到关于朗姆酒和黑奴的规定时,杜·博伊斯教授动情地说:“佐治亚殖民地是一个典范。具有博爱之心的殖民地建立者们制定了一套超出居民预期的更高的道德准则。”
詹姆斯·奥格尔索普是非洲皇家公司的副总裁。然而,事实上,该公司与西班牙签订了著名的《阿西昂特条约》,拥有垄断奴隶贸易的特许权,并承诺三十年内,每年单独将四千八百名奴隶或共十四万四千名奴隶运送到西班牙殖民地。詹姆斯·奥格尔索普发表演说宣称奴隶贸易是“恐怖的罪行”时,非洲皇家公司已经向美洲殖民地运送了四千八百多名奴隶。詹姆斯·奥格尔索普在萨凡纳河北部四十英里,南卡罗莱纳殖民地的鹦鹉螺附近,拥有一个种植园,很多奴隶在那里劳作。与后来的许多美国人一样,詹姆斯·奥格尔索普宣称奴隶贸易是“恐怖的”,但他又是当时最积极的奴隶贸易参与者之一。约翰·奥斯丁·史蒂文斯在《佐治亚州史》中得出的结论极具说服力。他说:“是政策而不是博爱之心禁止了佐治亚殖民地的奴隶贸易。”这项政策指的是在佛罗里达殖民地的西班牙军队与卡罗莱纳州的英属殖民地之间安放一个“缓冲器”,或者说是一支哨兵部队。卡罗莱纳殖民地的人认为,如果西班牙人入侵卡罗莱纳殖民地,那么殖民地的奴隶是一个巨大的不利因素。白人殖民地应该扮演令西班牙人敬畏的警戒部队的角色。
然而,佐治亚殖民地并不仅仅是作为一个白人定居点繁荣起来的。在殖民者的迫切要求下,佐治亚殖民地最终引进了奴隶。
如果省略殖民政策的一些细节,总的来看,除了佐治亚殖民地,其他殖民地都曾对进口奴隶征收了税款,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这种所谓的限制措施也起到了禁止奴隶贸易的作用。但如果承认上述观点,我们就必须指出,对奴隶征收的每一笔税款要么是因为贪婪,譬如为了让殖民地政府分得利润,要么是因为有人认为从商业角度看,白人奴隶能更好地建设殖民地,要么是因为殖民者对黑人的压迫或恐惧。殖民地立法机构通过的法案中,没有一部法案表达了对奴隶贸易邪恶本质的关注,或试图将奴隶贸易彻底废除。有人可能认为,美国现在对进口的毛织品征收税款说明美国人依然憎恨牧羊人,并希望消除世界上的羊毛买卖。就像有人认为,对殖民地的奴隶贸易征收税款是对根除恐怖的奴隶贸易做出的真诚努力。当时,世界文明并不发达,不足以讨论奴隶的权利问题。直到1772年,英格兰的废奴主义者格兰维尔·夏普提出了一个关于奴隶权利的问题。英格兰法庭受理并裁决了这个问题。一些人宣称,英格兰人曾强迫美洲殖民主义者参与奴隶贸易,这一论断纯属无稽之谈。
黑人奴隶在种植园劳作
[book_title]第9章 禁止奴隶贸易的早期活动
精彩看点
狂热分子们的言行——贵格会教徒——通过受洗获得自由的奴隶——解救奴隶者格兰维尔·夏普——詹姆斯·萨默塞特案件——与实际商业意义不相符的政策——《独立宣言》与黑人
当约翰·霍金斯骄傲地告诉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自己如何“通过武力或其他手段”从几内亚海岸获得了三百个黑奴,继而将他们运到大西洋沿岸出售,并获得了利润时,伊丽莎白一世的内心被触动了。透过“巨额利润”,她仿佛看到了黑奴们惨遭武力胁迫,被迫离开家乡的画面,并将这种行为称为“是令人可憎的”。那一刻,伊丽莎白一世显得头脑清晰,富有真知灼见。一个作家用文字记录下了伊丽莎白一世的话,这些话在海军发展史上经常被提及。
伊丽莎白一世的话记载在书籍上,这一事实的重要性需要特别强调一下。读者将会想起托马斯·卡莱尔对数百万缄默的人民的描述。这些人的痛苦遭遇使法兰西革命成为可能。与此相对应的是,数百万人拥有权力,少数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当伊丽莎白一世的反对意见记载在书籍上时,缄默的黑奴们的悲惨遭遇才被世人知道。
与此同时,在英格兰蓄奴传教士协会的牧师摩根·戈德温的著作《为黑奴和印第安人辩护》中,人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