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人性记录 [book_author]阿加莎·克里斯蒂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123178 [book_dec]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本书通过一段故事,来阐明人性,也是一种记录的方式。“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团谜——由矛盾复杂的激情、欲望和态势构成的迷宫……我们自己做出的判断,十有八九是错的。”我们的女主角:电影明星简·威尔金森,是一个绝对以自己为中心的人物,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这不,她委托大侦探波洛为她办一件事,居然是让他去说服她的丈夫——埃奇韦尔男爵,和她离婚!他要是不肯离婚,她大笑着说,我叫辆出租车,自己去把他干掉!连波洛自己都尴尬地说,帮别人摆脱丈夫,可不擅长啊。不过他还是答应了。波洛把意思传达给男爵,埃奇韦尔男爵告诉波洛他早已把关于同意离婚的信寄出去了。当天晚上,男爵被杀…… [book_img]Z_9263.jpg [book_title]第一章 戏剧表演舞会 公众的记忆力是短暂的。曾几何时。埃奇韦尔男爵四世-乔治-艾尔弗雷德-圣文森特-马什被害一案引起巨大轰动和好奇,而今一切已成旧事,皆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更新的轰动一时的消息。 人们谈起这案子时从未公开说及我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我得说,这全都是由于他本人的意愿。他自己不想出现在案子里。也正如他本人所希望的,功劳就算到别人头上。更何况。按照波洛自己独特的观点,这案子是他的一个失败。他总是发誓说:是在街头偶然听到的路人的话使他找到正确线索的。 不论怎样,正是因为他的天才,案件才得以查得水落石出。要不是赫尔克里-波洛,我真怀疑案子是否能真相大白。凶手是否能找出来。 因此我觉得现在该是我白纸黑字把我知道的一切写出来的时候了。我知道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另外我这样做将能满足一位非常迷人的女士的心愿。 我常常回忆起那天在波洛的那间整洁的客厅里,我这位身材不高的朋友一边在地毯上踱来踱去,一边给我们巧妙而又令人惊讶地叙述案件经过。我准备从他那次开始叙述的地方说起。那是去年六月,在伦敦的一家剧院里。 那时卡洛塔-亚当斯在伦敦正风靡一时。在前一年她曾连续演出几个日场,大获成功。今年她连续演了三星期,那天的演出正是倒数第二个夜场。 卡洛塔-亚当斯是一位美国女子。在独角戏表演方面有令人惊叹的才能,她的表演可以不受化装或布景的限制。她似乎任何语言都讲得流畅自如。她的关于《外国旅馆一夜》的表演更是妙不可言——美国游人、德国游人、中产阶级的英国家庭、行迹可疑的女子、贫穷的俄国贯族以及倦怠少言的侍者,被她一一演来,诩诩如生。 她的表情时而高兴,时而悲哀,不断反复。她所表演的医院里濒临死亡的捷克斯洛伐克女子令人哽咽。而片刻之后她所表演的一边给病人拔牙一边和病人聊天的牙科医生又让我们笑得前仰后合。 她最后是以被她自己叫做“人物模仿表演”的节目结束她的表演。 她又一次表现出令人惊讶的伶俐。不用任何化装。她的容貌特征似乎突然消失了,后又突然转变为一个著名的政客。或者一个出名的演员,者一位交际花的面貌。她在表演每一位人物时都会加人一段简短且具代表性的讲话。这些讲话也都是相当聪明的,乎能简洁明了地表述出所选人物的要害之处。 她最后扮演的人物是简。威尔金森——一位在伦敦很出名的极有天赋的美国青年女演员。模仿表演的确很绝妙。无意义的话从她的口里说出来便带有强烈的感染力,你听后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她所说的每一个词都含有深远的令人折服的意义。她说话音调精巧,带有一种低沉沙哑的调子。听起来令人陶醉。她每一种带有奇特的意味的矜持的姿态、她微微摇曳的身姿以及她的健美给人留下的印象等等,真难以想象她是怎样获得如此成功的! 我一直是美丽的简-威尔金森的崇拜者。她感情丰富的表演令我激动。面对那些认为她是美女但不是好演员的人我总是强调她有相当强的表演能力。 听着她那为人所熟悉的带有宿命论口气、略微沙哑的声音,的感觉是奇妙的。我就是经常为此而激动。看着她那极有力度的手指时而慢慢张开,而合拢,突然一甩。头发也随之滑过面庞,知道表演结束时她总是这样。 一些女演员结婚了便离开舞台,过了几年又回来了,。威尔金森就属于这一类。 三年之前她嫁给了富有但略微古怪的埃奇韦尔男爵。人们遥传她很快就离开了他。不管怎么说结婚十八个月后她又开始在美国拍电影了。现在又在伦敦出演一部很成功的戏剧。 看着卡洛塔-亚当斯的伶俐但似乎又略带恶意的模仿,突然想被模仿者会怎么看。他们对这种扬名和宣传会开心吗?或许很恼怒,为毕竟是在有意暴露他们的做事技巧。卡洛塔-亚当斯难道不是在向对手示威:“噢!这是旧把戏!非常简单。我来露一手给你们看!” 我的结论是,如果我是当事人,我会很生气。当然我会掩饰一下我的恼怒,但我肯定不喜欢。一个人如果想对这种毫不留情的揭露表示赞赏,真需要宽广的胸怀和杰出的幽默感。 我刚刚这样想完,我后面传来舞台上的那种沙哑的笑声。 我猛一回头,原来目前的被模仿者——埃奇韦尔夫人(不过简-威尔金森这名字更为人所知)双唇微开,身体前倾着,就坐在我后面。 我立刻意识到我的想法完全错误。她的眼里透露着喜悦和兴奋。 “模仿表演”结束了,她大声地鼓着掌,笑着转向他的同伴。她的同伴身材高大,相貌属希腊美男子型,极为英俊。我认识这面孔,他在电影里比在舞台上更知名些。 他的名字叫布赖恩-马丁,是当时最走红的电影名星。他和简-威尔金森在好几部电影里联袂出演。 “她真是棒极了,不是吗?”埃奇韦尔夫人说。 他大笑。“简,你看起来很激动。” “是的,她真是太棒了,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我没有听清布赖恩。马丁的回答,因为卡洛塔-亚当斯又开始了新的即兴表演。 而后发生的一切,我总是认为,是令人惊异的巧合。看完剧后波洛和我去萨伏依饭店吃饭。 埃奇韦尔夫人、布赖恩-马丁和另两位我不认识的人就坐我们邻座。我把他们指给波洛看,就在这时又有一对走进来坐在他们的邻座。其中的女士很面善,但在那时我说不出她到底是谁。 突然我意识到我正盯着看的女士是卡洛塔-亚当斯!那位男士我不认识。他穿着得体,表现得很快乐,但面部表情很空洞。他不属于我喜欢的类型。 卡洛塔-亚当斯穿着极不显眼的黑色衣服。她的面容不很起眼。不易被立刻认出。正是这种精巧易变的面容更利于她的模仿表演。它可以很容易让人认为他是外国人,同时隐去自己的特征。 我向波洛讲了我的这些想法。他椭圆形的脑袋微微偏到一边,仔细地听着我的话,锐利的目光投向这两桌的人们。 “那就是埃奇韦尔夫人?是的,我看过她的表演。她是一位美人。” “也是一位好演员。” “有可能。” “你似乎不赞同。” “我认为这要取决于背景,我的朋友。如果她是剧的中心人物,是的,如果一切都是围绕她,她就能演出她的角色。我怀疑她是否能把一个小角色,或者性格型角色,演得恰到好处。剧本必须是围绕她并为她而写。给我的感觉是她只对自己感兴趣。”他停了停,突然令人出乎意料地加了一句,“这样的人在生活中很危险。” “危险?”我惊讶地问。 “我明白,我用了一个令你惊讶的词,我的朋友,是的,危险。你知道,这样的妇女只能看到一样东西一她自己。此类妇女对四周潜伏的危机——生活中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视而不见。不,她们也能看到些东西,即她们的前进之路。那么终点。或早或晚,是灾难。” 我对他的话很感兴趣,说实话,我自己是没有这种见解的。 “那么,另外一个呢?” “亚当斯小姐?” 他的目光扫向她那桌。 “怎么?”他笑着说。“你要我说她什么?” “讲讲她是怎样打动你的?” “我亲爱的。难道我今晚成了看手相、谈他人性格的算命先生吗?” “你能比大多数算命先生算得更准。”我回答道。 “你真是太相信我了,黑斯廷斯。我很感动。我的朋友,你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团谜——由矛盾复杂的激情、欲望和态势构成的迷宫。当然是的,这是真的。我们自己做出的判断,十有八九是错的。” “但不包括赫尔克里-波洛。”我笑着说。 “也包括赫尔克里-波洛。我知道你总觉得我自负,但实际上。我跟你说,我是个很谦虚的人。” 我大笑。 “你——谦虚!” “是的,除了,我得承认,我对我的胡子是有点自豪。我观察过了,在伦敦绝找不出可比的。” “你是不用担心的。”我不动声色地说。“你是不会在伦敦找出第二个长着你这种胡子的。那么你不打算大胆地评价卡洛塔-亚当斯了?” “她是个艺人!”波洛简捷地说道。“这就差不多概括了一切。是不是?” “不管怎么说,你不会认为她生存在危险中吧?” “我的朋友。我们每个人都如此。”波洛庄重地说,“灾难总是伺机而入。不过你要是问关于亚当斯小姐,我认为她会发迹的,因为她很聪明。另外还有重要一点就是。你一定观察到了。地是犹太人。” 我还真没注意到,但听他说了后,我还真能看出她的犹太人的痕迹。波洛点着头。 “她会发迹。可既然我们在说危险,她的路仍是一条险途。” “你的意思是……” “爱钱。对钱的欲望会将这样的人引人歧途,不再谨慎小心。” “我们人人都会这样的。”我回答道。 “是这样的。但你和我能看出其中的危险。我们会权衡利弊。如果你太爱钱,你的眼睛就只能看到钱,其它的东西就全被遮住了。”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大笑起来。 “《巴黎圣母院》中的吉普赛女郎——埃斯美拉达再现了。”我开玩笑地说。 “性格心理学是很有趣的。”波洛不为所动地回答道”一个人如果对心理学不感兴趣),他也不会对犯罪问题感兴趣。犯罪问题专家所注意的不仅仅是凶杀行为本身),是问题后面的东西。黑斯廷斯),明白我的话了吗?” 我回答他,完全听明白了。 “黑斯廷斯,注意到,当我们一起办案子时,总是催促我采取行动。你总希望我勘查脚印,析烟灰,在地上检查细节。你从末发现闭着眼睛、仰卧在扶手椅上才更容易解决问题。那时我们是用心灵的眼睛观察事物。” “我可不行。”我说,当我躺在扶手椅上,着眼睛想一件事儿,里面就那一件事,他的什么都没有。” “我曾注意过,波洛说,真是很奇怪,时人的大脑不是陷人懒散的歇息状态。而是剧烈地活动起来。大脑的活动是如此有趣、如此刺激!运用大脑的那些小灰细胞是一种大脑的乐趣。只有靠它们我们才能拨开迷雾,到真理。” 每当波洛说起灰色的脑细胞,就习惯性地转移了注意力。因为这个我听他说很多次了。 这一次我的注意力转到邻桌的四位。待波洛的独白即将结束时我格格笑着说, “波洛,你大受欢迎啊。漂亮的埃奇韦尔太太的眼睛简直离不开你了。” “很显然,有人把我的身份告诉了她。”波洛试着露出谦虚的样子,但没成功。 “我猜是因为你的出名的胡子,”我说道,“她为胡子的漂亮倾倒了。” 波洛偷偷地捋着他的胡子。 “我的胡子的确很独特。”他也承认了,“唤,我的朋友,你的自称为‘牙刷’的胡子真够可怕、残忍的了,有意玷污造物主的造化。我的朋友,求你了。把它们剃掉吧。” “啊!”我不顾波洛的请求,“那位女士站起来了,我敢肯定她是要和我们说话。布赖恩-马丁在反对,但她没听他的。” 一点不错,简-威尔金森猛然离开她的座位。径直走向我们的桌子。波洛站起来鞠躬致意,我也站了起来。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是吗?”她的声音沙哑但很温柔。 “愿为您效劳。” “波洛先生。我想和您谈谈。我一定要和您谈谈。” “当然可以,女士,您要坐下吗?” “不,不,不在这儿。我想单独和您谈谈。我们上楼去我的套房吧。” 布赖恩-马丁跟了过来,笑着反对道: “简。再等一会吧,我们还没吃完饭,波洛先生也一样啊。” 但简-威尔金森不是很容易改变主意的。 “怎么了,马丁,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可以让人把晚饭送到套房里。你去和他们说。好吗?还有,马丁——” 他转过身去时,她跟着他,好像让他做什么。我猜测。他好像不同意,摇着头,皱着眉。她更强调地说着,于是他耸耸肩让步了。 在她说话过程中,她几次看了看卡洛塔-亚当斯坐的桌子,我猜她在说什么和那位美国女士有关的事。 简的目的达到了,便容光焕发地回来了。 “我们现在就上去。”她迷人地笑着说,示意也包括我。 她好像根本不在意我们是否同意她的计划。她毫无歉意地带着我们走了。 “波洛先生,今天晚上能遇见您真是运气。”她在领我f门走向电梯时说,“我事事都顺,真是棒极了。我正想着究竟该怎样做,一抬头就看到您坐在邻座。我就对自己说,‘波洛先生会告诉我该怎样做的。’” 她中断讲话对电梯服务生说,“三楼。” “如果我能帮您忙的话——”波洛开始说。 “我肯定您能。我听说您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得有人帮我解围,您就是那个人。” 我们从三楼电梯出来,她领我们走在长廊上,在一个门前停了下来,走进了萨伏依饭店最豪华的套房。 她把白皮披肩丢在椅子上,把她的小珍珠手袋丢在桌上。然后就坐在椅子上大声说, “波洛先生,不管怎样,我得摆脱我丈夫。” [book_title]第二章 晚宴 波洛惊呆片刻才恢复常态。 “但是,夫人,”波洛眨着眼睛说,“摆脱丈夫可不是我的专长。” “当然,我知道。” “您需要的是一个律师。” “那您可就错了。我对律师简直厌烦透了。我用过正直的、搞歪门邪道的、各种各样的律师,他们都毫无用处。律师只懂法律,好像根本不懂任何常识。” “您认为我就懂吗?” 她大笑。“波洛先生,我听说您是一位杰出人物。” “听说?杰出人物?我不明白。” “可——您确实是杰出人物。” “夫人,事实上,我可能有头脑,也可能没有,何必要装呢。而您的事不是我所能解决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是。我的事也是一个问题啊。” “哦。一个问题。” “而且是个难题。”简-威尔金森接着说,“我得说您不是不敢面对难题的人。” “夫人,对您的洞察力我表示赞赏。但我不论怎样,都不会做离婚调查。那不是很好,这种事情。” “我亲爱的先生,我不是让您做侦察。那毫无益处。可我不得不摆脱他。我相信您会告诉我怎样做的。” 波洛回答前先沉默片刻,待他说话时,他的话里含了一种新的腔调。 “夫人,首先告诉我,您为何如此急于摆脱,埃奇韦尔男爵?” 她的回答斩钉截铁、毫不迟疑,十分迅速而坚定。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想再结婚。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她蓝蓝的大眼睛机敏地眨着。 “但离婚肯定是可以的。” “波洛先生,您不了解我丈夫。他是——他是——”她打了个颤。“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他不像其他正常人,他很古怪。” 她停了一下。接着说, “他就不该和任何人结婚。我知道我在讲什么。我简直无法描述他,是个一怪人。您知道。他的前妻留下了三个月的婴儿,弃了他。他从未和她离婚,到她在国外悲惨地死去。然后他娶了我。可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真害怕,是我离开了他,了美国。我没有离婚的理由。就是我有离婚的理由,也不会理会。他是——他是个执迷不悟的人。” “夫人,在美国的一些州您是可以离婚的。” “我想居住在英国,那对我没用。” “您想居住在英国?” “是的。” “您想和谁结婚?” “就是因为这个。是默顿公爵。” 我深吸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默顿公爵让那些想给女儿许配人家的母亲们大失所望。这个年轻人是个有禁欲倾向的、狂热的英国国教高教会派的教徒。据说完全受他母亲,一位令人生畏的孀居的公爵夫人控制。他的生活极度朴素。他搜集中国瓷器,并很有艺术鉴赏能力。据推测他根本不关心女人。 “我真是为他疯狂了。”简动情地说,“他不像我遇到的其他人。另外默顿域堡棒极了。整个事是世上最浪漫的。他是这样英俊——像一个梦幻般的僧侣。” 她停顿片刻。 “我结婚后就放弃舞台生涯,我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 波洛不动声色地说:“这时埃奇韦尔男爵成了实现这些美梦的绊脚石。” “是的,这事让我烦心。”她心事重重地靠到椅子上,“当然如果我们是在芝加哥,我可以很容易地谋杀他,但在这里好像不容易找枪手。” “在这里,”波洛笑着说,“我们认为每个人都有活的权利。” “哦,我不知道。我猜如果少了一些政客,你们的日子就会舒服一些。我除去埃奇韦尔男爵不是什么损失,反倒有益处。” 有人敲门,一个侍者送来了晚餐。简-威尔金森毫不在意他的存在,继续谈着她的话题。 “波洛光生。我不是让您为我杀他。” “谢谢。夫人。” “我想您能用什么聪明的方法劝劝他,让他接受这个想法。和我离婚。我相信您能做到。” “夫人,我想您高估了我的说服能力。” “哦!波洛先生,您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她前倾着身体。又睁大了大大的蓝眼睛。“您希望我快乐,是吧?” 她的声音非常温柔,充满诱惑。 “我希望每个人都快乐。”波洛小心谨慎地说。 “是的,但我没在想每个人。我只想我自己。” “夫人,我得说您总是那样。” 她笑了。“您认为我自私吗?” “哦!夫人,我可没这样说。” “我敢说我是自私的。可您看。我不喜欢不快乐,它甚至会影响我的表演。如果他不离婚,或者不离开这世界,我会永远这样不快乐。” “总之,”她又心事重重地说,“我是说,如果他死了,不错,我就更加觉得摆脱了他。” 她看着波洛先生希望得到同情。 “您会帮助我的,是吗?波洛先生。”她站了起来,拿起她的白色外套。乞求地盯着他的脸。门外走廊传来声音。门微开着。她继续说:“如果您不——” “夫人,如果我不什么?” 她大笑。 “我就叫辆出租车,自己去把他杀了。” 她笑着穿过一个房门去了隔璧的房间。这时布赖恩-马丁和美国女孩卡洛塔-亚当斯,以及她的同伴和另外两个与布赖恩-马丁、简一起吃饭的人走了进来。那两位是威德伯恩夫妇。 “您好,”布赖恩说道,“简在哪里?我想告诉她我已顺利完成她交给我的任务。” 简从卧室走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支口红。 “你找到她了?太好了。亚当斯小姐,我很欣赏您的表演。我想结识您。来坐一会和我谈谈,我再化一下妆。我看起来太糟糕了。” 卡洛塔-亚当斯接受了邀请。布赖恩-马丁重重地坐到椅子上。 “哦。波洛先生,”他说道,“您被及时地抓住了。简一定劝您为她而战了吧?您最好答应她,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不’。” “大概她还未遇到。” “简有一种奇特的性格。”布赖恩-马丁说着,头仰着,悠闲地向天花板吐着烟圈,“禁忌对她不存在。也没什么道德不道德可言。我不是说她不道德——她不是。我相信,应该是非道德。她在生活中只能看到一样东西——就是她想要的东西。” 他大笑。 “我想她会很开心地杀死一个人,如果被抓住,被处决,她才会觉得是被伤害了。麻烦是她会被抓住的,因为她没头脑。她以为谋杀就是坐上出租车,以自己的名义去开枪。” “我在想是什么让您这样说?”波洛喃喃道。 “哦?” “先生,您很了解她吗?” “我得说是很了解她。” 他又一次大笑,但我觉得他的笑有种不寻常的酸味。 他又突然转向别人问道:“你们同意我的说法,是吗?” “哦!简是个利己主义者。”威德伯恩夫人同意道。“不过,一个演员要这样。我是说如果她要表达出她的个性。” 波洛没说话。他带着一种我不太明白的好奇的、审视的表情盯着布赖恩-马丁的脸。 这时简从隔壁的房间平稳地走出来,后面跟着卡洛塔-亚当斯。我猜测,现在简己经满意地“化完了妆”,至于什么妆,没人知道。她的脸还是那样。没有任何又一次上妆的痕迹。 接下来的晚要相当快乐,但有时我能感觉到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潜流。 我没觉得简-威尔金森还有任何复杂之处。很明显她是那种只看眼前一事的年轻女士。她想和波洛见面,她达到了目的,毫无拖延地见到了波洛。显而易见地,她现在兴致很高。我料定她要卡洛塔-亚当斯参加晚宴只是一时兴致。她就像孩子一样。因为被很巧妙地模仿了而很高兴。 不对,我所感觉到的潜流和简-威尔金森无关。那是和谁有关呢?我轮流地研究着在座的客人。是布赖恩-马丁?他的表情当然不是很自然。但我又对自己说。那可能是因为他是电影名星的缘故。那是一个过分自高自大的爱慕荣耀者已习惯了的表演,不能轻易地放弃了。 无论怎样看,卡洛塔-亚当斯的表情都很自然。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声音低低的,很好听。既然我现在有了机会从近处看她,我就仔细地研究着她。我想,她是很迷人的,但带有一种消极的东西。她的声音决不刺耳、粗哑。她属于那种个性中带有一种柔顺的类型。她的外表属于消极的那一种一-软软的黑发、谈蓝色的眼睛、苍白的脸还有那富有动感、敏锐的嘴。这是一张你喜欢的面孔,但如果下一次她换了一身衣服的话,你再看见她,就很难辨认出了。 她好像对简的优雅风度和奉承话很开心。我在想,任何女孩都会这样,可就在那时,有什么微妙的东西让我改变了我的轻率的推断。 卡洛塔-亚当斯隔着桌子看着女主人”简正转过头和波洛先生说话。卡洛塔的目光里有一种好奇且审视的成分,在总结什么。同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淡蓝色的眼睛里绝对有一种敌意。 大概只是羡慕,是因为职业嫉妒。简是一位已经到成功顶峰的艺人,卡洛塔只是正往上爬的人。 我看着晚宴上的其他三个人。威德伯恩先生是一位瘦长枯干的人。而威德伯思夫人矮矮胖胖的,说会道。他们是很富有的人,像对一切有关舞台的事情都感兴趣。事实上,们根本不想谈别的。因为我最近离开了英国一段时间。他们发现我对很多消息并不是很灵通。最后威德伯恩夫人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也记不得我的存在了。 晚宴的最后一名人士是卡洛塔-亚当斯的同伴。那位圆面孔、深肤色、性格开朗的年轻人。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他不如往常冷静,他喝了更多的香摈酒以后,一点愈发明显。 他好像受了很深的伤害,为在进餐的前半时段。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后来,显然把我当作了他的知心老友,始向我吐露心声。 “我想说的是。”他说,不是的,。我的老朋友,是的——” 至于他说话的含混不清,更别提了。 “我是想说。”他继续说。“我问你?我的意思是,要是带着一个女孩——我是说——到处乱闯,处捣乱。我好像没对她说过一句我不该说的话。她不是那种人。你知道的——那些清教徒们——乘着‘五月花’号——等等。可恶!这女孩是正直的。我想说的是一-我都说了些什么?” “你说事情难办。” “唉,真可恶,是的。可恶。为了这宴会,我不得不向我的裁缝借钱。我的裁缝是一位热心助人的伙计。我欠他钱欠了很多年了。我们之间有一种契约。没什么能比得上契约,亲爱的老伙计。你和我。你和我。顺便问一下,你究竟是谁?” “我叫黑斯廷斯。” “你别这么说,我发誓你是一个叫斯宾塞-琼斯的伙计。亲爱的老斯宾塞-琼斯。我在伊顿和哈罗德时遇到他并从他那借了五英镑。我想说的是。人的面孔真是很像一-我就是想说这个。如果我们是一群中国人,我们彼此就分辨不清了。” 他悲哀地摇摇头。突然又振作起来,又喝了一些香摈酒。 “不管怎么说,”他说道,“我不是他妈的黑人。” 这一想法又让他得意洋洋起来,他又说了些乐观的话。 “朋友,往光明的一面看啊。”他恳切地对我说,“我要说的是,看光明的一面。总有一天,等我七十五岁左右的时候,我的叔叔死了。我就会成为一个富有的人。那时我就能还我的裁缝钱了。” 他坐在那里想着,很高兴地笑着。 说来奇怪,这个年轻人有什么地方令人喜欢。他圆圆的脸上很可笑地留着一小撮黑胡子,好似被困在沙漠中一样。 卡洛塔-亚当斯看了他一眼,我注意到,就是看过这一眼之后,她站了起来,也就结束了晚宴。 “非常感谢您能上来到我这里。”简说道,“我总是一时有了想法就要做出来。您是不是也是这样?” “不是的。”亚当斯小姐说道,“我是做事之前先计划一下,这样避免多虑。” 她的态度里略微带有一点不愉快的成分。 “啊,不管怎么说。结果证明一切。”简笑着说,“我从未像今晚看您表演时那样高兴。” 美国小姐变得和气了一点。 “您过奖了。”她热情地说,“您这样说,我想我是很高兴。我需要鼓励,我们都需要鼓励。” “卡洛塔,”留黑胡子的年轻人说道,“和简婶婶握手道谢,我们走吧。” 他能够集中精力一直地走出房门真是一个奇迹。卡洛塔赶紧跟了过去。 “啊”,简说道,“我听到什么,叫我简婶婶?我还没注意到他呢。” “亲爱的,”威德伯恩夫人说,“您别理他。他从前在牛津大学戏剧社是一个很杰出的孩子。现在可不同了,您说是不是?我最痛恨看到原本大有作为的人最终一事无成。可是查理斯和我得走了。” 威德伯恩夫妇及时走了,布赖恩-马丁和他们一块出去了。 “那么。波洛先生?” 波洛微笑地望着她。 “怎么,埃奇韦尔夫人。” “天哪。别这样叫我。如果您不是欧洲心肠最硬的人,就让我忘了这个吧。” “唤。不、不、不,我不是硬心肠的人。” 我觉得波洛今天晚上多喝了酒,恐怕多喝了一两杯。 “那么您会去见我的丈夫?让他按我的意思办?” “我会去见他。”波洛小心地应允了。 “如果他拒绝了您一-他可能会的一-您会为我想个好办法的。波洛先生,他们说您是欧洲最聪明的人。” “夫人,当说我硬心肠时,您可以说欧洲,但要说我聪明,您最好说英国。” “如果您把这件事解决了,我会说您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 波洛摆手告饶。 “女士,我不能许诺什么。看在心理学的分上我会找机会和您的丈夫见一面。” “您尽管用您的心理分析分析他好了。也许这对他有好处。但您可一定要成功——为了我的缘故。波洛先生,我要有我的浪漫生活。” 她又梦幻般地接着说:“想一想,那将是多么刺激啊。” [book_title]第三章 镶金牙的男人 几天以后,我们正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波洛把一封他刚刚拆阅的信扔给我看。 “啊,我的朋友,”他说,“你对此事有何高见?” 那封短笺是埃奇韦尔男爵写来的。他以呆板正式的语凋约定第二天的十一点会面。 我必须承认我很惊讶。我原以为波洛那ˉ次所说的话是酒后一时兴起随口说的。没想到他还真的行动起来、履行他的诺旨了。 波洛是很聪明的人,他一眼看出了我的想法,眼睛略微眨了眨。 “是啊。我的朋友。我答应她可不是因为喝了点香摈酒的缘故。”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的。你就是那么想的。可怜的老伙计,吃饭的时候多喝了几杯,他就答应做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他本来也没打算真去做的。但是,我的朋友,波洛的许诺是绝对神圣的。” 他说最后那句话时,摆出一副庄严的样子。“当然。当然,我是知道的。”我赶紧说,“我只是觉得,你的判断有点——怎么说呢——有点受外界影响。” “我的判断力绝对不会受什么你所谓的‘外界影响’,黑斯廷斯。任何上等、最纯的香摈酒,任何金发碧眼、绝顶诱人的美女都不会影响赫尔克里-波洛的判断。不能的,老天保佑,我只是感兴趣。就是因为这个,没别的。” “对简-威尔金森的爱情问题感兴趣?” “不完全是因为那个。你所说的那个爱情问题是一个很平常的事情。那是一位想获取成功的女士必走之路。如果那位默顿公爵既无贵族头衔又无财产”那梦幻僧侣的浪漫又怎能引起我们这位女士的兴趣呢?不是的。黑斯廷斯,我着迷的是这件事的心理因素。性格之间的相互关系。我希望能够有机会从近处研究一下埃奇韦尔男爵。” “那么,并非一定要完成你的使命吧?” “为什么不呢?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黑斯廷斯。不要以为我因为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研究这个案子就不会尽力完成别人委托我的任务了。我总是喜欢有机会施展我的聪明才智的。” 我还以为他又要扯到什么脑细胞呢,天谢地,没说这个。 “那么我们明天上午十一点去摄政门?”我问道。 “我们?”波洛挪愉地扬起眉毛。 “波洛!”我大声说道,你不会把我一个人扔下吧。我可总是和你一起办案的。” “啊,是犯罪事件,个神秘的投毒案,是暗杀什么的。你还会感兴趣。可这只是一个社会问题。” “你不要再说了,我坚定地说,我去定了。” 波洛宽厚地笑了。就在这个时候,人来报有一位绅士来访。 令我们惊奇的是,访者是布赖恩-马丁。 在白天这位演员就显得有些老了。他看起来还是很英俊,这种英俊带有一种颓废的感觉。我脑中突然掠过一个想法,可能用什么麻醉品。他那种神情紧张的样子真让人觉得这猜测有可能。 “早上好,洛先生。”他带着愉快的态度问候道,您和黑斯廷斯上尉吃早饭的时间真是不早不晚,好。对了,们是不是很忙?” 波洛友善地望着他。 “不是的,他说道,目前我手头还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得了,布赖恩笑着说,没被伦敦警察厅叫去?没为皇室调查什么复杂的事情?我可不相信。” “我的朋友,把现实和想象弄混了。”波洛笑着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现在尽管还没靠救济金生活,也是完全没事做了。老天保佑” “那么我的运气也不错了。”布赖思哈哈大笑地说道,“大概你可以为我办些事了。” 波洛谨慎地琢磨着这个年轻人。 “你有什么问题要我调查,是吗?”波洛过了几分钟后问道。 “唔,是这样的。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布赖恩这时的笑就有点不安的成分了。波洛仍是谨慎地琢磨着他,示意他坐下。他坐到椅子上。正好面对我们,因为我是坐在波洛的旁边。 “那么,现在,”波洛说道,“就让我们听听吧。” 布赖恩-马丁似乎仍有些困难不能马上说出来。 “问题是我不能将事实完全讲给您听。”他犹豫了一下说,“很难讲的。您知道,事情得从美国讲起。” “从美国?怎么了?” “那是一件偶然发生的事,但引起了我的注意。事实上,我是正在火车上的时侯,忽然注意到一个人,一个长得很丑的家伙,脸刮得光光的,戴着眼镜,镶着一颗金牙。” “啊!一颗金牙!” “是的,一点儿也不错,这正是事情的关键。” 波洛不断地点着头。 “我开始有点儿明白了。说下去。” “唔。正如我说的,我注意上了他,那时我是去纽约。而六个月之后,在洛杉矾我又注意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可我确实又注意到了他。当然,这也没什么。” “接着说。” “一个月后我去西雅图,到那不久。您猜我遇到了谁?又是那家伙,只是这时他留着胡子。” “真奇怪!” “很奇怪,是吧。当然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想到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后来我又在洛杉矾遇到他。没留胡子。而后在芝加哥,嘴上留着胡子。眉毛有些不同了。以后在一个山村里,我又见到了他,像个无业游民。我开始怀疑了。” “这是很自然的。” “后来,晤,就有点奇怪了。毫无疑问的是他像影子一样跟着我。” “太奇怪了。” “可不是吗。而后我知道他是在盯梢了。无论我走到哪,他都跟到哪。就在我附近,每次都化着不同的妆。幸亏有那颗金牙。我总是能认出他来。” “啊!那颗金牙!幸亏了。” “是啊。” “马丁先生,恕我冒昧,你和那个人说过话吗?问过他为什么总跟着你?” “没有。我没问过他。”那个演员犹豫了一下,“有一两次我本打算问他的,但是考虑一番后我还是决定不去问他。我觉得,如果我那样做,只会让他警惕,而我什么也问不出来。很可能他们知道我已经注意到他后,会派另一个人来跟踪——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是啊!一个没镶有用的金牙的人。” “一点不错。我可能想得不对,不过,我就是那样想的。” “那么,马丁先生,刚才你说到“他们”。他们,是什么意思?” “这只是顺口说说而已。我也不知为什么我就猜测隐隐约约地有。他们,在幕后操纵。” “你有什么理由这样认为吗?” “没有。”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谁在跟踪你,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一点儿也不知道。至少——” “说下去。”波洛鼓励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布赖恩慢慢地说道,“不过,您可要注意,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 “先生,猜测往往是正确的。” “这与两年前在伦敦发生的一件事情有关。尽管这是一件小事,但却很难解释,也很难让人忘怀。我对这事始终是百思不解。原因只是在那个时候我根本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解释。我就想这件事会不会和被跟踪有关系。但是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为什么这两者有联系,又是如何有联系的。” “也许我能知道。” “是的”是您要知道,”布赖思又有些窘迫了,我觉得很窘,为我不能告诉您事情的原委——我是说现在还不能告诉您。但是一两天以后,许我能告诉您。” 波洛用探究的眼光看着他,得他不得不破釜沉舟地说下去。 “您知道,和一位女孩有关。” “啊!一定是这样!是一个英国女孩吧?” “是的,至少——您怎么知道?” “很简单。你说现在不能告诉我,要等上一两天。也就是说你要征得这位年轻女士的同意。因为她是在英国国内。另外,当你被人跟踪时,她一定是在英国,因为如果那时她是在美国,你当时就可以就近找到她。所以。她近十八个月来是在英国,那么我不能断言,但至少她可能是英国人。这个推理还不错,是吧?” “当然!波洛先生。现在我问您,如果我征得了她的允许,您能替我调查吗?” 接着是一阵沉默,波洛心里似乎还矛盾着。最后他说道:“为什么你不先去她那儿而来我这儿呢?” “唔,我是想——”他犹豫了一下说,“我是想劝她把事情弄清楚,我是想让您把事情弄清楚。我的意思是说,由您来调查这事,就根本不需要太张扬了,不是吗?” “那要视情形而定了。”波洛冷静地说。 “您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和犯罪无关的话——” “唤!这件事与犯罪无关。” “也许有关,你不知道。” “但您会为她——为我们,尽力的。是吗?” “那是自然。” 他沉默片刻后说道:“告诉我,那个跟踪你的人有多大年纪?” “啊,还是很年轻的,大概有三十岁吧。” “啊!”波洛说道,“这可值得注意了。对了,这使得整个事件更有意思了。” 我盯着他。布赖恩-马丁也望着他。我肯定,他说的这些话的用意,我俩都没琢磨透。布赖恩眉毛挑了挑,示意问我。我则摇了摇头。 “是的。”波洛低声地说,“这使得整个事情更有趣了。” “他也许岁数更大一些”,布赖恩说道。“但我不这样认为。” “是的,是的。我肯定你的观察力是很强的,马丁先生。很有趣——真是很有趣。” 马丁听了波洛令人迷惑的话一愣,茫茫然好像不知往下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开始讲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那天的晚宴真有趣。”马丁说,“简-威尔金森是世界上最专横的女人。” “她很筒单地看事情。”波洛笑着说,“在某一时刻,她只能看到一样东西。” “她还总是能够达到目的。”马丁说,“我真不知道人们是怎样忍受她的。” “我的朋友啊,面对一个漂亮女人,人们的忍受力是极强的。”波洛眨着眼睛说道,“如果她长着扁扁的鼻子,蜡黄的面孔,油腻腻的头发,那么,她决不会像你所说的。达到目的。” “我想不会的。”布赖恩承认道,“但有的时候,她会让我生气。虽然是这样,我对筒还是忠心的,尽管在某些方面,我得说,她有些不正常。” “恰恰相反,我认为她是一个做事极有条理的人。” “我并非指这个。她能够很好地维护自己的利益,她相当聪明。不,我指的是道德上的。” “啊!道德上的。” “她是那种所谓超道德型的。正确与错误对于她来说不存在。” “啊!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说过这类的话。” “我们刚才不是在谈犯罪的事吗?” “怎么,我的朋友?” “怎么说呢,如果简犯罪的话,我绝对不奇怪。” “你该是很了解她的。”波洛若有所思地低声说,“你和她一起演过很多戏的,不是吗?” “是的。我对她极为了解。我相信她会轻轻松松地去杀人。” “啊!她脾气很坏,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她头脑很冷静。我的意思是说,无论谁妨碍了她,她就会毫不迟疑地除掉他。而且从道义上讲,人们还不能责备她,她只是认为任何妨碍简-威尔金森的人都要退后。” 他最后的话里面有一种原来未显露过的怨恨。我在猜测他是想起了什么事。 “你认为她会——谋杀?” 波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布赖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从我内心深处,我觉得她会的。大概有一天,您会记起我的话的——您知道,我了解她。她杀人就像喝早茶一样容易。我可是说真的。波洛先生。” 他站了起来。 “是的。”波洛镇静地回答说,“我明白你是认真的。” “我了解她”,布赖恩又说道,“彻头彻尾地了解她。” 他皱了一会眉头,然后换了一种口气说道, “关于我们刚才说的那件事,波洛先生,几天之内我会让您知道的。您会着手这件事的,是吧?” 波洛看了他一阵,没说话。 “是的”,他最后说,“我接下这活了。我发现这件事——很有趣。” 他最后的话说得怪怪的。我和布赖恩-马丁一起走下楼去。在门旁,他对我说, “你知道他为什么问那家伙的年纪吗?我是说,为什么他三十岁就很有趣呢?我真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我承认道。 “这实际上毫无意义。大概他是在和我开玩笑。” “不会的,”我说道,“波洛不是那样的。他只要问了,就会有意义的。” “哦。老天保佑我能明白这一点。我很高兴你也不明白。我最恨感觉就自己像个大傻瓜。” 他走开了。我又回到波洛那儿。 “波洛,”我说道,“你为什么要问那个跟踪者的年纪?” “你不明白?我可怜的黑斯廷斯!”他笑着摇摇头,然后又问我道,“你怎样看我们这次会面?” “好像没什么。很难说。如果我们知道得更多——” “就是知道得不多。你没想到什么吗?我的朋友。” 这时电话铃响了,我拿起了听筒。 是一位女士的声音,干脆利落。 “我是埃奇韦尔男爵的秘书。很遗憾,埃奇韦尔男爵不得不取消明天上午的会面。有突发事情,他明天要去巴黎。如果波洛先生方便的话,他可以在今天十二点十五分与波洛先生见一下。” 我问波洛。 “当然可以。我的朋友,我们今天就去。” 我向话筒重复了这话。 “很好,”那人以利索、公事公办的口气说,“今天十二点十五分。” 她挂断了电话。 [book_title]第四章 会面 我和波洛带着一种愉快、满怀期待的心情来到摄政门埃奇韦尔男爵的府郧。尽管我不像波洛那样热衷于“心理研究”,埃奇韦尔夫人讲的关于她丈夫的话还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看看我自已的判断会是什么样。 埃奇韦尔男爵的府邸很气派,建筑考究,式样漂亮,还有些阴森森的。窗台上没有任何花盆或其它装饰用的摆设。 门立刻打开了。按照这座房子的外观,出来的该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才对。但是出来开门的却是一个我曾见过的极英俊的年轻人。个头高高的,皮肤白白的,是雕塑家们雕塑赫耳墨斯或阿波罗的理想模特。不过尽管他长得英俊,他说话柔柔的,有——点女人气,我不喜欢。另外,很奇怪的是,我总觉得他让我想起一个我最近见过的人——可无论如何我一时还想不起来是谁。 我们说要见埃奇韦尔男爵。 “先生,这边请。” 他领着我们顺着前厅走过去,过了楼梯,来到厅后的一个屋门前。 他打开门,以那种同样柔柔的,我很不信任的音调通报了我们的姓名。 我们被领人的房间像是书房。四周陈列着书籍,室内摆设色调阴沉,但很考究,椅子样式古板,坐着不是很舒服。 埃奇韦尔男爵起身迎接我们。他个头很高,有五十岁左右,黑发里夹杂着灰发,瘦瘦的面孔,嘴角带着冷笑。他看起来是个脾气暴躁、很厉害的人。他眼里有一种奇怪的、诡秘的东西。 他的态度很僵硬、古板。 “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和黑斯廷斯上尉吗?请坐。” 我们坐了下来。房子里面冷飓飓的。一扇窗子漏出一丝光线,阴暗的光线加重了冷冷的气氛。 埃奇韦尔拿着一封信,我一看就知道是我朋友的笔迹。 “波洛先生,当然,我久仰您的大名。谁不知道您呢。”波洛听了他的恭维,赶紧起身鞠躬致谢。“但是我不明白您在这件事情中的立场。您说,您要和我见面,是代表——”他顿了顿,“——代表我的太太?” 最后的几个词,他说得很奇怪——好像很勉强才说出来。 “是这样的。”我的朋友说道。 “就我所知,您是调查犯罪的。是吗,波洛先生?” “我是调查问题的,埃奇韦尔男爵。当然有犯罪问题,也有别的问题。” “不错。那么这次是什么问题呢?” 这时,他话语里的讥讽口气已经很明显了。波洛没去理会它。 “我很荣幸地代表埃奇韦尔夫人来您这里”,波洛说道,“您知道埃奇韦尔夫人想离婚。” “我当然知道。”埃奇韦尔男爵冷冷地说。 “她建议我和您谈谈。” “没有什么好谈的。” “那么,您是不同意了。” “不同意?当然不是。” 我不知道波洛期待他回答什么,但我肯定他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我很少看到我的朋友大吃一惊的样子,而这次我看到了。他的表情很滑稽。嘴张得大大的,手仲着,两道眉毛挑着。他看起来活像连环画上的漫画人物。 “怎么?”他大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您是不是同意?” “波洛先生,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惊奇。” “请听我说,您愿意同尊夫人离婚吗?” “我当然愿意。她很清楚的。我已经写信给她,告诉她了。” “您己经写信给她。告诉她了?” “是的,六个月前。” “可我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明白。” 埃奇韦尔男爵一言不发。 “我知道您原则上是反对离婚的。” “我不明白我的原则跟您有什么关系,波洛先生。是的,我没和我的前妻离婚,因为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样做。现在,我可以坦白地承认,我的第二次婚姻是个失败。我太太建议离婚的时候,我一口拒绝了。六个月以前,她又写信逼我同意。我想到她可能要再嫁什么电影演员或那类人吧。那个时候,我的观点也已经变了。我写信到好莱坞给她,告诉她我同意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请您来。我猜一定是为了钱吧。” 说最后那句话时。他的嘴角又浮起冷笑。 “太奇怪了,”我的朋友低声说,“真是太奇怪了。这儿有些事情我一点也不明白。” “至于钱,”埃奇韦尔男爵接着说,“我太太自愿离开我的,如果她想和其他人结婚,我可以给她自由,但她没有理由从我这得到一分钱。她不能这样做。” “我要和您商量的不是金钱上的事。” 埃奇韦尔男爵扬起眉毛。 “简肯定是要嫁一个富有的人了。”他低声冷笑地说。 “这儿有些事情我一点也不明白。”波洛又一次说道。他满脸困惑。眉头紧皱地思索着。“埃奇韦尔夫人说,她请律师与您交涉过。” “她是请过律师,”埃奇韦尔男爵冷冷地说,“英国律师,美国律师,各种各样的律师都请过,甚至包括那些草包饭桶。最后。像我说的,她自己亲自写信来了。” “您过去是不同意的?” “是这样的。” “但接到她的信。您就改变了主意。埃奇韦尔男爵,您为什么改变主意呢?” “不是因为那封信上的什么话。”他机警地说道,“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就是这样。” “这改变是很突然的。” 埃奇韦尔男爵没说话。 “埃奇韦尔男爵,您是在什么特殊的情况下改变自己的主意的呢?” “那是我自己的事,波洛先生。这一点,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我们不妨这样说吧,我逐渐发现——请恕我坦率地讲——结束这种关系是有好处的。我的第二次婚姻是个失败。” “您太太也这样说。”波洛轻柔地说道。 “是吗?” 他的眼里闪动着奇怪的光,但只是一闪。 他以一种结束式的态度站了起来。道别的时候,态度不怎么僵硬了。 “请原谅我临时改变了这次会面,因为我明天要去巴黎一趟。” “当然,当然。” “事实上是为一件艺术品的事。我对小小的艺术品感兴趣。它本身是完美的——可怕的完美。而我喜欢这种可怕。我总是这样的。我的品性很特殊的。” 他又那样奇怪地笑了。我一直在看旁边书架上的书。里面有卡萨诺瓦的回忆录,沙德伯爵的一卷书,还有一本是关于中世纪迫害的。 我想起简在谈起她丈夫时直发抖的样子。那不是装的。那是真的。我在想这个人——乔治。艾尔弗雷德。圣文森特。马什。埃奇韦尔男爵四世。到底是什么人。 他很和蔼地和我们告别,并按铃叫仆人。我们走出了屋子。那个长得有如希腊神抵一样的管家正在厅里等着送客。我随手关上书房的门,在关门的一刹那,我回首一望。这一望,让我差一点惊叫起来。 那副和善的面孔变形了。龇牙咧嘴的,面目狰狞,眼里闪着怒火,带着一种几乎疯狂的怒意。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的两任太太都离开了他。我惊讶的是这个人钢铁般坚韧的自制力。这次会面,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那种僵硬的自制力,彬彬有礼又拒人干里之外。 我们刚走到大门的时候,右边的房门开了。一个女子站在房门口。看到我们,往后退了退。 她身材细高,头发深褐色,面色苍白。她的眼睛盯着我,深幽幽的,一副受惊吓的样子。然后又像影子一样缩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我们走到街上,波洛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们坐了进去,他让司机开到萨伏依饭店。 “啊,黑斯廷斯”,他眨着眼睛说,“这次会面出乎我的意料。” “是的,确实如此。” 我将先前关门时看到的情景讲给他听。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猜他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了。黑斯廷斯,我觉得他一定做过很多坏事,在他的呆板的表面后面隐藏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残酷本性。” “难怪他两个太太都离开了他。” “你说对了。” “波洛,我们出来的时候,你注意到那个棕色头发、面色苍白的女子吗?” “是的,我注意到她了,我的朋友。一位受惊吓、不开心的女子。” 他的声音很低沉。 “你觉得她是淮?” “很可能是他女儿。他有一个女儿的。” “她看起来是受惊吓的样子。”我慢慢地说道。“那座房子太死气沉沉”适合年轻的女孩子住。” “是的。啊!我们到了,我的朋友。我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埃奇韦尔夫人吧。” 简在饭店里,侍者打过电话后告诉我们上去。一个侍者带我们到了她的房门口。 开门的是一位整洁的中年妇女。她戴着眼镜,灰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卧室传来了简沙哑的声音。吩咐她: “是波洛先生吗?埃利斯?请他坐下。我找件衣服披上,立刻就出来。” 简所说的衣服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袍,与其说是遮体,倒不如说是展示身体的曲线。她急急地走进来,说道:“行了?” 波洛站起来,鞠躬吻手致意。 “是的,夫人,正如您说的,行了。” “怎么?您的意思是——” “埃奇韦尔男爵完全同意离婚。” “什么?” 她脸上所表现出的茫然的样子若不是真的,就是她的演技实在太高。 “波洛先生!您办到了!就那样,一做就成。哇!您真是天才。您是怎样做的?” “夫人,我无功不受禄。您丈夫在六个月以前已给您写信,撤回了他对离婚的反对。” “您说什么?写信给我?寄到哪了?” “我想。是当您在好莱坞的时候。” “我从未收到过。我猜一定是寄丢了。想想。这几个月。我竟然一直为这事发愁,烦心,几乎要发疯了。” “埃奇韦尔爵士好像觉得您要和一位演员结婚。” “自然了。我对他说的。”她一脸稚气地笑着。突然,她换了一副惊慌的面孔,“波洛先生,您没和他说我与公爵的事吧?” “没有。绝对没有。您放心。我是很谨慎的。可不能告诉他,是吧?” “唔。您知道他是一个很怪的人。他若知道我要嫁给墨顿公爵,他会觉得我可以借此往上爬——很自然的,他就会暗中破坏。而嫁给一个演员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奇怪。埃利斯,你觉得奇怪吗?” 我注意到那个女仆一直在房里走来走去,整理挂在椅子背上的各种外衣。我本来以为她是在听我们讲话。现在看来她反倒像简的心腹。 “是啊,真够奇怪的,我的夫人。自从我们认清他以来,他一定是变化很大啊。”她满怀怨恨地说。 “是的,一定是。” “您不是了解他的态度吗?这很令您莫名其妙吗?”波洛问道。 “啊!是啊。但是,不管怎样,我们不用操心这个。只要他已改变主意,为什么改变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您可能不感兴趣,夫人,可我倒感兴趣。” 简并未理会他。 “主要的是我终于自由了。” “还没有。夫人。” 她不耐烦地望着他。 “哦,将要自由了。还不是一样的。” 波洛不以为然地看着她。 “公爵在巴黎。”筒说道,“我得马上打电报给他。啊!他妈妈知道了不气疯了才怪呢。” 波洛站起身。 “我很高兴一切如您意,夫人。” “再见,波洛先生。非常感谢。” “我什么也没做。” “不管怎么说,您给我带来了好消息、,波洛先生。我将永远感激您。真的!” “就是这样。”我们离开那间套房的时候,波洛对我说,“她脑子里所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她自己!她根本不去想想,没有一点好奇心。根本不想那封信她为什么没收到。你看。黑斯廷斯,在办事这方面,她是精明的,但是,她这个人绝对不聪明。当然。当然,仁慈的上帝不能把一切都给她。” “但是对波洛则例外。”我不动声色地说。 “我的朋友,你又开我玩笑了。”他冷静地回答道,“来吧。我们沿着堤岸走走。我要把脑子里的思绪好好理理。” 我谨慎地保持缄默。等这个料事如神的家伙说话我再开口。 “那封信,”我们在河边散步的时候,他又接起了那个话题。“令我很感兴趣。我的朋友,对于这个问题,我有四个答案。” “四个?” “是的。第一,在邮寄中丢失了。你知道,这是有可能发生的,但不是经常发生的。如果邮寄地址不对,它早就被退回到埃奇韦尔男爵那去了。不可能,我不太相信这种可能——当然,尽管这是有可能的。 “第二个答案。我们这位漂亮的女士说她未收到信,是在撒谎。这也是有可能的。这位迷人的女士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谎都可能撒,而且表面上装得像孩子似的坦白。但黑斯廷斯,我不明白这对她有何益处。如果她知道他已答应离婚,为什么还让我去与他丈夫谈判呢?这不合情理。 “第三个答莱。埃奇韦尔男爵在撒谎。如果说有人撒谎,似乎他撒谎的可能性比他太太大。但是我看不出他撒谎的目的。他为什么要编造说六个月前发过的一封假信呢?为什么不是简单地同意我们的建议呢?不是的,我还是觉得他确实寄了信,尽管我猜不出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所以我们又可以推断出第四个答案——就是有人把信扣留了。那么,黑斯廷斯,我们的猜测可就更有趣了,因为在两方面都可能被扣留——或是英国,或是美国。 “不论谁把信扣留了,他都是一个不愿这个婚姻解体的人。黑斯廷斯,我要努力知道这件事的幕后原因。肯定有原因的——我发誓一定有原因。” 他顿了一下,又慢慢地加上一句:“而这原因,现在我还是只能模糊地瞥见一点点。” [book_title]第五章 谋杀 第二天是六月三十号。 九点半的时候仆人禀报说贾普警督在楼下焦急地想见我们。 已经有好几年我们没和伦敦警察厅警督打交道了。 “啊!这个可爱的贾普。”波洛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寻求帮助的。”我直截了当地说,“他一定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子,来找你帮忙的。” 我对贾普可不像波洛那样纵容。他一来,波洛就要费脑筋了。我倒不是在意这个。毕竟波洛自己喜欢动脑筋。那是一件很有荣誉和令人高兴的事。我只是讨厌虚伪地装做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我喜欢直爽的人。我对波洛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哈哈大笑。 “黑斯廷斯,你是个直爽、勇往直前的人,是吧?但你知道可怜的贾普要保存自己的面子的。所以他就要装装了,这是很自然的。” 我觉得这样很傻,并和波洛说了,他不赞同。 “一个人的外表的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对人关系有时又很大。它能让人保持尊严。” 我个人认为,点自卑感,贾普没什么坏处。但争论下去也没什么用处。何况我急于想知道贾普来干什么。 他很热情地与我们打招呼, “啊!你们正要吃早饭?怎么,波洛先生,母鸡没下方蛋给你吃吧?” 这是一个典故,原来波洛曾抱怨过不同形状的鸡蛋会影响他的匀称感。 “还没有。”波洛笑着说,“我可爱的贾普,一大早来,有何见教?” “对我来说不早,我已经工作了两个小时了。至于说我为什么来你这一原因吗,是谋杀。” “谋杀?” 贾普点了点头。 “昨晚埃奇韦尔男爵在他摄政门的府郧被人谋杀。被他的太太用尖刀刺人脖颈致死。” “被他的太太?”我惊讶地喊道。 我在那一刻突然回忆起布赖恩-马丁前一天早上说的话。他能预见将要发生的事吗?我还记起简曾说过的“把他干掉”的话。超道德的,这是布赖恩-马丁对她的评价。她是那种类型。是的。无情,自私,愚蠢。他的判断是多么正确! 我脑子里面思绪万干。这时。贾普说话了:“是的,那个女演员。你认识的。她很出名的。简-威尔金森。她三年前与他结婚。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她离开了他。” 波洛一脸困惑而严肃的样子。 “你为什么认为是她杀的呢?” “并不是认为。她被认出来了。根本没有任何隐瞒,她是坐一辆出租车去的——” “一辆出租车?”我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下,那晚她在萨伏依饭店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按门铃,说要见埃奇韦尔男爵。那是在十点的时候。管家说他去看看,她冷静地说,。唤,你不用去了。我是埃奇韦尔夫人。我想他在书房里。,她说着那话就径直走了进去,打开了门,进去后又把门关上了。 “本来管家觉得奇怪,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下了楼。大约十分钟以后,他听见了前门关上的声音。不管怎么说,她是没呆多久。大约夜里十一点的时候他锁上了门。他打开了书房的门,里面黑黑的,他以为主人已经上床睡觉了。今天早上,女仆发现了他的尸体。后颈发根处被刀刺了进去。” “没有叫喊声吗?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他们说没听见。要知道,那间书房的门隔音效果很好。同时外面还有车辆驶过的声音。另外那种刺法,人会很快死去。医生说,是由小脑底部一直到延髓——或类似之处。要是刺准这个部位,人就会立刻死去。” “这就是说要知道确切的刺入位置,恐怕得懂一些医学知识。” “是的——是要这样。就这一点而论,她是很得利的。但十有八九是她的运气。她只是偶然地刺中了。要知道,有的人就是很有运气的。” “我的朋友,要是因此而要被绞死,她可就不运气了。”波洛说道。 “是这样的。她可真是一个傻子——就那么明目张胆地走进去,还自报姓名。” “这就奇怪了。” “很可能她不打算杀他的。但他们吵了起来,她就猛然拿出刀子杀了他。” “是小刀吗?” “医生说是那类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她是把它拿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凶器。” 波洛很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的朋友,不会是那样的。我认识那位女士,她不可能做这种一时冲动的事。另外她不可能随身带把刀子。很少有女人带刀子的——简-威尔金森更不会。” “你说你认识她,波洛先生?” “是的。我认识她。” 他不再说话了。贾普好奇地望着他。 最后他说:“透漏点消息,如何?” “啊,”波洛说,“我想起来了。你来此有何贯干?呢?不是来和老朋友叙旧的吧?肯定不是。你是为这件谋杀棠来的。你有罪犯,有犯罪动机。说起犯罪动机,顺便问一下。你认为犯罪动机是什么?” “想和另一个人结婚。不到一个星期前,有人还听她说过这个。她还威胁说要雇一辆车,去把他干掉。” “啊1”波洛说道,“你的消息还很灵通嘛——真是消息灵通!一定有人帮忙了。” 我想他眼神里是询问的目光,但尽管如此,贾普没反应。 “我们听说的。波洛先生。”他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波洛点点头。他仲手去拿报纸。毫无疑问那张报纸是贾普在等我们的时候翻开的,我们进来的时候被匆匆地放在了一边。波洛很熟练地将它由中间折回原样,并用手把它抚平。尽管他的眼睛在报纸上,他的思绪却在一个疑问里。 “你还没回答我”,他说道,“既然一切都进展顺利,你为什么还来我这里?” “因为我听说你昨天去摄政门找过埃奇韦尔男爵。” “我明白了。” “我一听说这个,我就对自己说,。这里面有戏。,男爵为什么找波洛先生?他怀疑什么?他恐惧什么?在采取措施之前。我还是和你谈谈。” “你说。采取措施,是什么意思?是逮捕那位女士?” “是的。” “你还没见她吧?” “啊!己经见过了。离开现场第一件事就是去萨伏依饭店。可不能让她溜了。” “啊!”波洛说,“那么,你——” 他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眼睛一直暗暗地盯着眼前的报纸”在,改变了表情,起头来,一种新的腔调说 “啊!我的朋友,说了些什么?呢!她说了些什么?” “当然。我像往常一样叫她交代事实,警告她说话要注意。不能让人说伦敦警方做事不公平啊。” “我觉得这样够傻的。不过继续,位夫人怎么样了?” “一阵歇斯底里发作——她就是这样的。滚来滚去,开手臂,来索性扑通倒在了地上。唤!她表演得真不错。我得为她说话,场很生动的表演。” “啊,波洛温和地说,那么,当时的印象是她歇斯底里发作不是真的吗?” 贾普粗俗地眨眨眼。 “你又怎么想呢?我可不会被这种小把戏骗住。她根本没昏倒——根本不会。只是装模作样而已。我敢发誓她还觉得不错呢。” “是的,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以为那是有可能的。后来呢?” “啊!后来她醒了——假装醒了。然后不住地哼哼,继续演戏。那个面孔呆板的女仆给她闻嗅盐。最后,她清醒过来可以说话了,她叫人去请她的律师。她说没有律师在场,她什么也不会说。先是歇斯底里,然后又是律师。先生,我要问你了。这是自然的吗?” “就这件事而论,是很自然的。”波洛镇定地说。 “你的意思是因为她是有罪的,并且也知道自己是有罪的。才这样吗?” “不是的。我认为这是因为她的脾气的缘故。首先她要让你看看一个女人突然听到丈夫死去时该是什么样。表演的本能得到满足后,以她天生精明的头脑。她立刻想到要请一个律师。至于故意造出那个假象,并且自己以为很像,并不足以证明她是有罪的。这只能表明她天生是做演员的料。” “不过,她绝对不会是无辜的。这一点我敢肯定。” “你很肯定。”波洛说,“也许是这样吧。你说她什么都不况。一点话也不说吗?” 贾普喇嘴笑了笑。 “律师不在,她拒绝说话。她的仆人给她的律师打了电话。我留了两个手下在那,就到你这来了。载想在继续调查之前还是来和你谈谈,看看还有什么。” “你很肯定了?” “当然我很肯定。但我想要尽可能多地知道些事实。你知道。这件案子一定会被大肆宣扬。这不可能是什么秘密的事。所有的报纸都会登满的。你也知道报纸的特点。” “说到报纸,”波洛说道,“我的朋友,你对这如何解释?你还没仔细看过你的早报吧?” 他俯下身子看桌上的报纸。他的手指指着社会版上的一则消息,贾普大声地读了出来。 “蒙塔古爵士昨晚在齐西克河畔的府邸举办了一场很成功的晚会。出席人士有,乔治爵士、菲斯夫人、著名戏剧评论家詹姆斯-布伦特先生、奥弗赖电影公司的奥斯卡-哈默费尔特先生、简-威尔金森女士(埃奇韦尔夫人)等人。” 贾普惊讶地看了一会,才恢复正常。 “那与案件又有什么关系呢?这种消息是事先送到报馆的。你就会明白的。你会发现她并没在那里,或者她是晚去了——十一点左右。老伙计,你不要以为报纸里登的都是金科玉律。特别是你,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觉得很巧而已。” “世上巧合的事是不少。波洛先生,我知道你是守口如瓶的,这一点,我早就领教过了。但这件事你会说出来的吧。你会告诉我为什么埃奇韦尔男爵请你去的。” 波洛摇摇头。 “不是埃奇韦尔男爵请我去的。是我要求他见我的。” “真的吗?那为什么呢?” 波洛犹豫了一下。 “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的。”他慢慢地说道,“但是我得按我自己的方式回答你的问题。” 贾普气哼哼地。我暗暗地觉得同情他。波洛有的时候的确会让人想发火。 “我要请求你”,波洛继续说,“让我打电话给一个人叫他来这里。” “什么人?” “布赖恩-马丁先生。” “那个电影明星?他和这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波洛说道,“你会发现他说的话很有趣的。很可能。也很有用的。黑斯廷斯,能劳您大驾吗?” 我拿起电话簿。这个明星在圣詹姆斯公园的一大栋高楼里有一套公寓。 “维多利亚49449……” 几分钟以后,布赖恩-马丁略带困意地接了电话。 “喂——哪一位?” “我说什么?”我捂住话筒,低声问波洛。 “告诉他,”波洛说道,“就说埃奇韦尔男爵昨晚被杀了。如果他能立即来我们这见面,我们将不胜感激。” 我把他的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惊讶的叫减。 “我的天!”马丁说道,“她真的那么做了!我立刻来。” “他说什么?”波洛问我。我告诉了他。 “啊!”波洛看起来很得意地说道,“。她真的那么做了!,他是那么说的?我就是这样想的。正如我所料。” 贾普好奇地望着他。 “我真弄不懂你,波洛先生。你先前说话的口气好像那位女士根本不会杀人的。现在你又说你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 波洛只是笑而不答。 [book_title]第六章 寡妇 布赖恩-马丁说话很算数,不到十分钟,他就来到了我们这里。我们在等待他来期间。,波洛只谈些无关的话题,一点也不满足贾普的好奇心。 很显然,我们的消息使得这位年轻的演员很不安。他的脸拉长着,没有一丝血色。 “我的天哪!波洛先生,”他边握手边说道,“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我实在是被吓坏了——不过,我不能说我觉得惊讶。我始终都有种推测,这种事可能发生。你也许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当然记得。”,波洛先生说道,“你昨天对我说的话,我记得相当清楚。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贾普警督,他负责这个秦子。” 布赖恩-马丁责备地看了一眼波洛。 “我不知道还有人在,”他低声道。“你该早告诉我。” 他向警督冷冷地点点头。 他坐下来,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我不明白”,他反问波洛,“你为什么叫我来。这事和我毫无关系。” “我认为有关系”,波洛温和地说,“谋杀案事关重大,个人怨气都应放在一边。” “不,不,我和简一起演戏。我很了解她。可恶!她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对她有怨气呢?” “但你一听说埃奇韦尔男爵被谋杀,就立刻得出结论是她杀的。”波洛不动声色地说。 这个演员急了。 “你是说——”他的眼睛急得直往外突,“你是想说我有问题吗?她和这个案子毫无关系?” 贾普插话了。 “不是的”是的,丁先生,肯定干了。” 那年轻人沉沉地坐回椅子。 “我还以为我犯了个大错呢。”他低声道。 “遇到这种事,决不该因为友情而影响你自己的判断。”波洛肯定地说道。 “对,但是——” “我的朋友,难道你希望自己站到一个女杀人犯的旁边?是谋杀——世间最可恶的罪行。” 布赖恩-马丁叹了一口气。 “你们不明白的。简不是一个普通的女谋杀犯。她——她根本没有是非感。老实说,她是不该负贡任的。” “那要由陪审团来决定了。”贾普说道。 “说吧,说吧。”波洛友善地说,“这并不是你在指控她。她已经被指控了。你不该不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年轻人,你对社会是有责任的。” 布赖恩-马丁叹了一口气。 “我想你是对的。”他说道,“你们想让我告诉你们什么?” 波洛看了看贾普。 “你是否听到过埃奇韦尔夫人——或者说威尔金森女士——说过威胁她丈夫的话?”贾普问道。 “是的,好几次。” “她说了什么?” “她说如果他不给她自由的话,她就要‘干掉他’。” “那不是开玩笑的。嚼?” “是的。我想她是认真的。有一次,她说她要雇一辆出租车去干掉他。波洛先生。这话你也听到的,是吗?” 他可怜地向我的朋友求援。 波洛点点头。 贾普继续询问。 “马丁先生。现在我们知道她要自由是想嫁给另一个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布赖恩点点头。 “谁?” “是——默顿公爵。” “默顿公爵!哟!”侦探吹了一声口哨。 “在攀高枝!据说他是英国首富之一。” 马丁点点头,更加垂头丧气了。 我不太明白波洛的态度。他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头有节奏地不时地点着,好像一个人选出了唱片放到唱机上,静听着效果。 “她的丈夫愿意和她离婚吗?” “不,他完全拒绝。” “你肯定这是事实吗?” “是的。” “现在,”波洛突然加入进来,“我的贾普老友。你知道我和这事的关系了。我是受简的委托,去和她丈夫商量,请他答应离婚的。我和他约了今天早晨见面。” 布赖恩-马丁摇摇头。 “那也毫无用处的。”他确信无疑地说,“埃奇韦尔不会同意的。” “你认为他不会同意?”波洛向他投去和蔼的目光。 “当然。简心里面明镜似的,她并非真以为你会成功的。她早绝望了。在离婚这个问题上,那个人是个偏执狂。” 波洛笑了。他的眼光发亮了。 “你错了,年轻人。”他友善地说道,“昨天我见到了埃奇韦尔男爵,他已经同意离婚了。” 毫无疑问,布赖恩-马丁听了这消息目瞪口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波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一-你昨天见了他?”他急促地问道。 “十二点一刻的时候。”波洛还是一板一眼地说。 “他同意离婚了?你应该立刻告诉简的。”他责备地说。 “我是立刻告诉她了。马丁先生。” “你立刻告诉她了?”马丁和贾普不约而同地喊道。 波洛笑了。 “这就有点影响动机了,是不是?”他低声道,“马丁先生,现在让我提醒你看看这个,” 他让他看报纸上的那一段。 布赖思看了,但他没有感兴趣。 “你认为这证明她不在犯罪现场?”他说道,“我设想埃奇韦尔是昨晚的某个时候被枪杀的。” “他是被刺杀的,不是枪杀。”波洛纠正道。 马丁将报纸慢慢放下。 “我想这也没用。”他很遗憾地说。“简没有参加那个宴会。” “你怎么知道的?” “我忘了,有人告诉我的。” “真遗憾。”波洛若有所思地说。 “我真弄不懂你。先生。你好像不希望这位女士是有罪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的好贾普,我并非像你想象那样偏袒她。不过,说实话。你所办的这个案子有违常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违常理?这可不有违我的常理。” 我能看出波洛的唇抖动着,想很快地说什么,但他还是很自制地说话。 “正如你所说的。这位女士想摆脱她的丈夫。这一点我不反对你。她也很坦率地这样告诉过我。我的朋友,她如何去干呢?她很大声地在许多证人面前说她要杀掉他。然后去他的住处,自己通名报姓,杀了他后扬长而去。我的朋友,你如何解释这些?这难道是常理吗?” “当然是有点冒傻气。” “傻气?简直是白痴!” “好吧。”贾普站了起来说道。“要是罪犯都发傻了,对警察就有利了。我现在要回萨伏依饭店了。” “我可以同去吗?” 贾普没反对,我们就出发了。马丁很不情愿地离开我们。他精神很亢奋,一再要求我们有了新情况及时告诉他。 “是个神经质的青年。”贾普这样评论他。 波洛有同感。 在萨伏依饭店,我们看见一位极像律师的人刚刚到达。于是我们一起去了简的套房。贾普和他的人说话。 “有什么事吗?”他简捷地问道。 “她要打电话。” “打给了谁?”贾普急切地问道。 “打给鲤鸟贸易行。买丧服。” 贾普低声咒了一句。我们走进套房。 新寡的埃奇韦尔夫人正对着镜子试帽子。她穿着一件黑白相间、反着光的衣服,容光焕发地笑着与我们打招呼。 “怎么,波洛先生,您也来了,真是太好了。莫克森先生(是她的律师),我很高兴你来了。请坐在我旁边,告诉我该回答什么问题。这个人来这,好像觉得是我今天早上出去将乔治杀了。” “是昨天夜里,女士。”贾普说。 “你说今天早晨,十点钟。” “我是说晚上十点钟。” “啊,我分不清什么上午下午的。” “现在才刚刚十点钟。”侦探严厉地补充了一句。 简的眼睛张得大大的。 “天哪,”她低低的声音说,“我有好几年没这么早地醒了。你刚才来的时候,一定是天刚刚亮。” “警督,请问,”莫克森先生用一种严密的法律口吻说,“这件——值得叹惜的——令人震惊的事,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大约是在昨晚十点钟左右,先生。” “怎么,那就好说了。”简机警地说,“我在一个宴会上——唤!”她突然又把嘴捂上,“大概我不该那么说。” 她胆怯地盯着律师的脸,表示求助地询问。 “如果,昨天晚上十点你是在——呃——宴会上,埃奇韦尔女士,我——呃一我不反对你向警督讲述事实——绝不反对。” “是的,”贾普说,“我只是让你讲一下昨天晚上的行踪。” “你不是这么说的。你只是说什么十点钟——把我吓坏了。我就昏了过去”克森先生。” “那么关于这个宴会呢?埃奇韦尔夫人。?” “那是在齐西克——蒙塔古府上。” “你什么时候去那的?” “晚宴是在八点三十分。” “你什么时候动身的?”。 “我大约八点钟动身。我去了趟皮卡迪利王宫饭店和一个美国朋友告别。她是范。杜森夫人,要回芙国去。我到齐西克时是八点四十五分。” “你什么时候离开宴会的?” “大约十一点半。” “你直接回这里了?” “是的。” “坐出租车?” “不是。坐我自己的车。我从戴姆勒车行租的。” “你在宴会上,一直没有离开过吗?” “嗯,我——” “你没离开过?” 这种问法像猎狗扑鼠,节节逼近。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在晚宴上。十点左右去接了个电话。” “谁打给你的?” “我想是什么恶作剧。一个声音说,‘是埃奇韦尔夫人吗?’我回答说是,‘那就对了。’电话那一端大笑,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你是走出房间接的电话吗?” 简惊讶地睁大眼睛。 “当然不是。” “你离开餐桌多久?” “大概有一分半钟。” 贾普一下子很颓丧。我深知他对筒的话一句也不信,但听了她讲的,在没有得到证实前,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冷冷地表示感谢,便告退了。 我们也要离开,但她把波洛叫住了。 “波洛先生,您能为我做点事吗?” “当然可以,夫人。” “帮我给在巴黎的默顿公爵打个电报。他在克里伦饭店。他该知道这些的。我不想自己去发。我想在一两周内,我得表现出一个刚刚守寡的样子。” “根本没有必要打电报,夫人,”波洛温和地说道,“那里的报纸上会登出来的。” “看,您是多么有头脑!当然会的。不打电报更好。我想现在我一定要保待自己的身份,一切都如意了。我要有寡妇的样子。您知道,要很严肃。我想送去一个蓝花环。那是顶贵的了。我想我得去参加葬礼。您认为呢?” “夫人,你得先去回答询问。” “啊!我想您是对的。”她想了一会说道,“我不喜欢那个警察厅的警督。波洛先生,他要把我吓死了。” “是吗?” “幸亏我改变了主意,去了那个晚宴。” 波洛正往门那儿走,听到这话,他突然转过身来。 “夫人“你说什么?你改变了主意?” “是的,我本想不去,因为昨天下午头痛得厉害。” 波洛咽了一两口唾沫,好像很难开口说什么。 “你对谁说过吗?”他最后问道。 “当然说过。我们好多人在一起喝茶,他们让我直接去鸡尾酒会。我说。不行,。我说我头痛得要裂开了,所以我要直接回家,不去那个晚宴了。” “夫人,那么你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呢?” “埃利斯骂了我。她说我不该不参加。老蒙塔古爵士是个有势力的幕后人士。您知道的。他是个有怪癣的人,很容易生气的。但我不怕。我——和默顿结婚,这些我都不怕的。但埃利斯很谨慎。她说有很多事要小心的。最后我想她是对的,所以我就去了。” “夫人,你该好好感谢埃利斯。”波洛先生严肃地说。 “我想是该,那位警督把一切都了解明白了,是吧?” 她笑了。波洛却没有笑。他低低的声音说。 “可是一这倒让人得好好研究一下,是的,应该好好研究一下。” “埃利斯!”简叫道。 女仆从另一个房间走过来。 “波洛先生说,多亏你昨天让我去那个晚宴。” 埃利斯几乎望也没望波洛一眼。她的样子很冷漠,不以为然的样子。 “夫人,失约是不行的。您总喜欢那样。人们不会总原谅您的。他们会恼怒的。” 简又把那顶我们进屋时她试的帽子拿了起来。她又把它戴上。 “我不喜欢黑色。”她郁郁不乐地说,“我从来不戴黑帽子。但做一个合格的寡妇,我不得不戴。所有这些帽子都难看极了。再给其它的帽店打个电话,埃利斯。我要找到一顶合适好看的。” 波洛和我悄声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book_title]第七章 秘书 贾普离开房间后一直没在我们面前露面。直到一个小时后他才又露面。把帽子扔到桌上,说他筒直倒霉透了。 “你已经调查过了?”波洛同情地问他。 贾普愁苦地点点头。 “除非那十四个人都在说谎,照他们所说的情形,不是她干的。”他低吼着。 他又继续说道。 “我不妨对你说,波洛先生,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个阴谋。从表面上看,好像没有其他什么人可能要谋杀埃奇韦尔男爵。她是惟一有杀人动机的人。” “我可不那样想。你接着说。” “唔,就像我刚才讲的。我本以为这是一个阴谋。你知道这些演艺圈的人是怎么样的——他们会齐力庇护一个老朋友。但这次情形不同。咋天宴会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其中没有一个是她的老友,有的甚至还互不认识的。他们的证词都是独立可信的。我希望能发现她曾经溜出去半小时左右。这是很容易做到的——只消说去补补妆或其它什么理由就行。但实际上没有。正如她所说的,她曾离席出去接过电话,但那是和管家在一起,另外,那个电话内容也和她说的一样。她说的话,管家都听见了,‘对,我是埃奇韦尔夫人。’但电话的那一端就挂上了。这一点,要知道,是很奇怪的。不过,不一定与这个案子有关。” “也许无关——但真有趣。那个打电话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女的,我记得她说过。” “这真是怪了。”波洛若有所思地说。 “先别管这个了。”贾普不耐烦地说道,“我们继续回到重要之处吧。整个晚上的经过和她说的完全一致。她九点差一刻到达那里,十一点半离开。回到萨伏依饭店是十二点差一刻。我已经见了那个为她开车的司机——他是戴姆勒车行的长期雇员。萨伏依饭店里的人看见她进来的。能证实她所讲的时间。” “那么。似乎毫无怀疑的余地了。” “那么摄政门的两个人的证词又是怎么回事呢?不仅仅是管家看到她了。埃奇韦尔的秘书也看到她了。他们都对天发誓说那天晚上十点钟到那去的人是埃奇韦尔夫人。” “管家在那干了多久了?” “六个月。谈起他来,还真是一个英俊小生。” “是的,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如果他只在那工作了六个月。他不可能认为埃奇韦尔夫人,为他以前从未见过她。” “唔。他可以从报纸上她的照片认识她。况且秘书是知道她的。这位秘书为埃奇韦尔男爵已经干了五六年了。她是惟一有把握的人。” “啊!”波洛说道,我倒想见见那个秘书。” “那么,不同我一块儿去一趟?” “谢谢你,的朋友。我很高兴去。你的邀请也包括我的朋友黑斯廷斯,吧?” 贾普咧嘴笑了。 “你认为呢?主人到哪,巴狗就跟到哪。”他这样补充道。我听着觉得很不是味。 “这案子使我想起了伊丽莎白。坎宁案。”贾普说道,“他们还记得吗?两方面都至少有二十个证人发誓说他们看到过那个叫玛丽-斯夸尔斯的吉普赛女子,且是同一时候在英国两个不同的地方。那些证人也都是非常令人尊敬的人物。并且她长的那副讨厌的尊容,也找不出第二个了,那件谜案一直未破。这一次也很相似。这次有许多互不相识的人可以发誓,证明同时在两个不同的地方看到过她。可是他们中的哪些人说的是实话呢?” “那不难弄明白。” “你是这样说——但这位女士——卡罗尔小姐的确认识埃奇韦尔夫人。我是说,曾经和简终日住在一座房子里面。她总不该认错人吧?” “我们不久就会弄清楚的。” “谁来继承爵位?”我问道。 “一个侄子。罗纳德-马什上尉。听说是个有点不务正业的浪荡子。” “关于死亡时间,医生怎么说的?”波洛问道。 “我还得等验尸结果。你知道,要想精确些,就得这样。看看晚饭吃的东西到达哪了。”贾普讲述事情的方式,我实在不敢恭维,有点不雅。 “不过十点钟可以和各种事实相吻合。人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九点过几分的时候,他离开了餐桌。管家将威士忌和苏打水送到书房。当十一点,管家去睡觉时,灯已经熄了——那时他一定已经死了。他不可能一直在黑暗中坐着。”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一会,我们的车子在埃奇韦尔府邱前停下来。窗帷已经拉了下来。 为我们开门的是那位英俊的管家。 贾普在前面带路,先进去。我和波洛跟在他后面。那个门是向左开的,所以管家就靠着那面墙站着。波洛在我的右边,因为他比我长得矮小,所以直到我们走进了前厅,管家才看见他。我离这个人很近,所以可以听见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我望了望他,发现他正惊慌地盯着波洛,虽然我想其中必有原因。但一转念就过去了。 餐厅就在我们右面,贾普大步走了进去,并叫管家也进去。 “奥尔顿,现在我要仔细地再问你一遍,当那位女士走进来时。是十点吗?” “你是说男爵夫人?是的。先生。” “你怎么认出是她的?”波洛发问。 “她向我说了她的名字。先生。另外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她的照片,也看过她演戏。” 波洛点点头。 “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黑色的。先生,外面披着黑色的外套,戴着一顶小黑帽,挂着一串珠子。戴着一副灰手套。” 波洛用疑问的目光望着贾普。 “里面穿着白色绪纹绸的晚礼服,披着貂皮的披肩。”后者简明地加以说明。 管家继续说,他要讲的和贾普告诉我们的完全一致。 “那晚还有人来拜访你家主人吗?”波洛问道。 “没有。先生。” “前门是怎样锁的?” “用的是耶鲁锁。先生。我通常是睡觉前再把门闩上,先生。也就是十一点的时候。但是,昨天晚上杰拉尔丁小姐出去看戏,所以门没有闩。” “今天清晨门是怎么关着的?” “是闩住的,先生。是杰拉尔丁小姐回来后把门闩上的。”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道吗?” “我想大约在差一刻十二点的时候,先生。” “那么,在晚上十二点差一刻前,没有钥匙就不能从外面开门进来,是不是?但从里面只要将手捅一转就可以开门了。” “是的,先生。” “有几把钥匙?” “男爵有一把,先生。还有一把放在前厅抽屉里的,昨晚杰拉尔丁小姐拿去了。另外还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这房子里,别人没有钥匙吗?” “没有,先生。卡罗尔小姐总是按门铃的。” 波洛告诉他,自己要问的就这些了。然后我们去找那个女秘书。 我们看到,她正伏在一张大桌前忙碌地写着什么。 卡罗尔小姐大约四十多岁,是位悦人的、样子很干练的女士。她头发斑白,戴着一副夹鼻眼镜,一双精明的蓝眼睛,透过玻璃片炯炯有神地望着我们。当她开口说话时,那干脆利落、公事公办的声音使我立刻意识到是电话里通过话的那一位。 “啊!波洛先生,”经过贾普的介绍,她说道,“是的,我就是与您约定昨天上午与公爵会面的。” “一点不错,小姐。” 我觉得波洛对她的印象颇好。的确她个性简洁干练。 “那么,贾普警督?”卡罗尔小姐问道,“我还能为您做什么?” “就是这一点。你绝对肯定昨晚来这的那位是埃奇韦尔夫人吗?” “这是您第三次问我了。我当然肯定。我看见了她。” “你看见她在哪里,女士?” “在大厅里。她与管家说了一会,就穿过大厅,走人书房的门。” “那时你在哪里?” “在二楼——向下看。” “你肯定不会认错吧?” “当然。我看得很渭楚。” “会不会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你把她误认为男爵夫人了?” “当然不会。简-威尔金森的五官长得很特殊的。就是她。” 贾普向波洛瞥了一眼,好像是在说;“你明白了吧。” “埃奇韦尔男爵有什么敌人吗?”波洛突然问道。 “乱说!”卡罗尔小姐说道。 “女士,‘乱说’——你是什么意思?” “敌人!现在人们不会有敌人。特别是英国人,不会有的。” “但埃奇韦尔男爵被谋杀了。” “那是他太太。”卡罗尔小姐说道。 “太太不是敌人一不是吗?” “我相信这只是一件特殊的、非同寻常的事。我从未听说过发生这样的事——我是说像我们这样有身份的人。” 按卡罗尔小姐的意识,只有下层的酒鬼们才会杀人。 “前门有几把钥匙?” “两把。”卡罗尔小姐立即回答道,“埃奇韦尔男爵总爱自己带一把。另外一把放在前厅抽屉里,这样,谁回来得晚,就可以用那一把。还有一把,马什上尉给弄丢了。真是很不小心的。” “马什上尉经常来这房子吗?” “三年前,他是一直住这的。” “他为什么离开了?”贾普间道。 “我不清楚。我想是和他叔叔合不来吧。” “小姐,我想你知道的不只这些吧?”波洛温和地问道。 她迅速地瞧了一眼他。 “我不是那种乱讲闲话的人,波洛先生。” “外面传言埃奇韦尔男爵和他的侄儿有很严重的不和,关于这点,你可以告诉我们实情吗?” “事实上根本没有那样严重。埃奇韦尔男爵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 “你都发现这一点了?” “我不是说我自己。我与埃奇韦尔男爵从未有过不和。他始终认为我很可靠。” “但关于马什上尉——” 波洛紧迫不舍,一点点地引导她说出实情。 “他挥霍无度,最后欠馈。还有其它的麻烦——我也不清楚确切是什么。他们两人大吵一通,埃奇韦尔男爵把他轰出了门。就是这些。” 现在她紧闭双唇。很明显。她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我们与她谈话的房间在二楼,当我们离开的时佞。波洛拉住我的胳膊。 “等——下,黑斯廷斯,再在这呆一下,好吗?我现在同贾普下楼去。看着我们走人书房后,再往下走和我们会合。” 很久以前,我就不再问他什么“为什么”的问题了。就像《轻骑兵》里写的那样:“我的问题不是问为什么,而是去战还是去死。”幸亏还没到去死的程度。我以为他是怀疑管家会在监视他,于是让我注意是否如此。 我站住由栏杆上往下望。波洛和贾普先到前门处——这时候就看不见他们了。然后他们又重新出现,慢慢地顺着大厅走。我眼睛盯着他们的背影,一直到他们走人书房。我又等了一两分钟。恐怕那个管家出现。但没有人出现。因此我跑下褛去和他们会合。 当然,尸体已经移走了。窗帷都拉了下来。屋里开着灯。波洛和贾普站在屋中央。环视着四周。 “这儿没有什么。”贾普说道。 波洛笑着回答说, “天哪!没有烟灰——没有脚印——没有女人的手套——甚至没有残留的香味!没有任何像小说中侦探很容易找到的东西。” “在侦探小说中,警察总被写得跟蝙蝠一样瞎。”贾普咧嘴笑着说。 “我曾经找到过线索,”波洛心不在焉地说,“但因为那线索是四英尺长,而不是四英寸,所以没人相信。” 我想起了那回事,不禁大笑了。然后我想起他交代给我的任务。 “波洛。没问题。”我说道,“我观察过了,就我所观察的情形看,没人监视你。” “黑斯廷斯的眼睛在看着我们,”波洛带着一种咯微嘲弄的口吻说道,“告诉我,我的朋友,你注意到我的嘴里夹着一朵玫瑰花吗?” “你嘴里夹着玫瑰花?”我惊讶地问道。贾普转向一边哈哈大笑。 “波洛先生,你让我笑死了。”他说道,“一朵攻瑰花,接着又是什么?” “我是假设我就是卡门。”波洛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我真弄不明白,是他们有毛病,还是我有问题。 “黑斯廷斯,你没注意到吗?”波洛的话里含着一种责备的口吻。 “没有。”我瞪着眼睛说道,“我根本看不清你的脸。” “没关系的。”他轻轻地摇摇头。 他们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得了,”贾普说,“我想这里也没什么要做的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再和他的女儿谈谈。先前去问她的时候,她太伤心了,什么也没说。” 他按铃叫管家。 “去问一下马什小姐,我能不能和她谈一会?” 管家去了。几分钟以后,不是他。倒是卡罗尔小姐出现了。 “杰拉尔丁在睡觉。”她说道,“这可怜的孩子,她受的打击太大了。你走后,我给她吃了点药让她睡觉。现在她正睡得香呢。大概一两个小时后会醒来的。” 贾普点点头。 “不论什么事,她能告诉你们的,我也能。”卡罗尔坚决地说。 “你对管家怎么看?”波洛问道。 “我不太喜欢他。这是事实。”卡罗尔小姐说,“但我不能说出原因。”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前门。 “小姐,昨晚你是站在那上面,是不是?”波洛手指着楼上问。 “是的。怎么了?” “那么你看着埃奇韦尔夫入穿过大厅、走入书房的?” “是的。” “她的脸。你看得很清楚吗?” “当然。” “但是,小姐,你不可能看得到她的脸。从你站的地方,你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 卡罗尔小姐脸气得涨红了,她似乎很吃惊。 “她的后脑勺,她的声音。还有她走路的样子!都是一样的。我绝对不会错的!我告诉你,我知道她是简-威尔金森——一个世上坏透顶的女人。” 于是她转过身,气冲冲地快步上楼去了。 [book_title]第八章 几种可能性 贾普不得不和我们分路而走了。波洛和我转入摄政王公园,来到一个僻静处,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来。 “我现在明白你嘴上叼着的玫瑰了。”我笑着说,“那时我还以为你有毛病呢。” 他没有笑,只是点了点头。 “黑斯廷斯,你瞧,那个女秘书是个危险的证人。她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她的证词不准确。你注意到,她曾很肯定地说她看到了来访者的面孔吗?那时我还想是可能的,如果从书房里走出来一-是的,不是走进书房。所以我就让你试验一下,结果证实了我想的,然后我就给她设了个套儿,她就立刻改变了立场。” “但是她的想法很难改变的。”我争辩道,“况且声音和走路姿势也是不容易认错的。” “不然,不然。” “波洛,为什么?我认为声音和走路姿势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特征。” “这个,我赞成。因此它们也是最容易伪造的。” “你认为——” “你回想一下前几天的事。记得”一天晚上,们坐在戏院里——” “卡洛塔-亚当斯?啊!她那时真是个天才。” “一个有名的人物是不难模仿的。当然我同意,她有不寻常的天赋。我认为没有舞台灯光,不用从远处看,她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 “波洛”,我喊道,“你不会以为一-不,那样就太巧合了。” “黑斯廷斯,这要看你怎样看了。从某个角度看,这绝非巧合。” “但卡洛塔-亚当斯为什么要杀埃奇韦尔男爵呢?她甚至还不认识他。” “你怎么知道她不认识他?黑斯廷斯。不要妄做假定。他们之间可能有某种联系,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但这只是我的假想。” “那么你有一种假想了。” “是的,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卡洛塔-亚当斯可能涉及到这件事。” “但是,波洛——” “等一下,黑斯廷斯。先让我把一些事实联系起来给你看。埃奇韦尔夫人毫无保留地谈论她与丈夫的关系,甚至说到要杀掉他,不仅仅是你我听到的。一个侍者听到过,她的仆人可能听到过好多次了,布赖恩-马丁也听到过,还有卡洛塔-亚当斯本人也听到过。这些人再把这话讲给别人。就在那天晚上。卡洛塔-亚当斯把简扮演得惟妙惟肖,大受好评。谁有杀害埃奇韦尔男爵的动机呢?他的妻子。 “现在假设有另外一个人想干掉埃奇韦尔男爵。那这里正好有一个替罪羊随手可用。那天,简-威尔金森说她头很痛,想在家静静地休息一下时——杀人计划就开始了。 “埃奇韦尔夫人被人看见进了男爵公馆的门。于是,有人看到了。她竟然自己通告身份。啊!这实在太过分了。这让谁看了都会疑心的。 “另外,还有一点——我承认是很微不足道的一点。昨晚来的女士穿黑色外套。但是简-威尔金森从不穿黯色衣服。我们亲耳听她这样说的。那么我们可以假定昨晚来男爵府的那位女士不是简-威尔金森——是有人冒充简-威尔金森。是那个女人杀的埃奇韦尔男爵吗? “有没有第三个人进了房子,杀死埃奇韦尔男爵呢?如果有,那个人是在假定的埃奇韦尔夫人来访之前,还是之后进来的呢?如果是之后,那么那位来访女士对埃奇韦尔男爵说了些什么?她如何解释自己的来访?她可以骗过管家,因为他不认识她,她也可以骗过女秘书,因为女秘书没有从近处看她;但她不可能骗过男爵。或者房见里已是一具尸体?在九点到十点间,在她进来之间,男爵已经被杀了吗?” “波洛,别说了。”我叫道,“你说得我头都大了。” “别,别。我的朋友。我们只是在考虑几种可能性。就像试衣服一样。这件合适吗?不合适,肩部皱了点?那么这一件呢?好,好多了——但还不够大。这件太小了。一件一件地来,直到我们找到最合适的一件,也就是最终找出事实真相。” “你怀疑是谁想出这样狠毒的计划?”我问他。 “啊!现在说还太早。我们必须研究一下还有谁有动机希望埃奇韦尔男爵死去。当然有一个,就是他的侄子,继承人。也许,这有些太显而易见了。另外,虽然埃奇韦尔夫人声称要杀他。我们还要考虑他有没有敌人。给我的感觉是埃奇韦尔男爵这个人很容易树敌。” “是的,”我赞同道,“是这样的。” “不论是谁,他一定觉得自己相当安全。记着这一点,黑斯廷斯,要不是简-威尔金森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她将无法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她可能呆在萨伏依饭店的房间里,但这是很难证实的。她就可能被捕,被审讯——很可能被绞死。” 我打了一个冷颤。 “但是,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波洛继续说道,“有人要加罪于她一这是很明显的。但是那个电话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有人打电话到齐西克找她呢?而且确定她在后、又立刻把电话挂断了。看起来,是不是有人想在下手之前确定一下她在那个晚会上?那是在九点三十分。凶杀发生之前。那么,目的似乎是——没有其它的词可用了——善意的。不可能是凶手打的电话——因为他已经计划好一切,要栽赃于简。那么,是谁呢?我们似乎可以猜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 我摇着头,如在雾中。 “也许只是巧合。”我提醒道。 “不会的,不会的。不能事事都是巧合。六个月前,有一封信被扣了,为什么?这里还有很多事情得不到解释。其中一定有联系起来的因素。”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马上接着说道, “布赖恩-马丁和我们讲的——” “波洛,那和这事一定没关系的。” “黑斯廷斯,你太盲目了。盲目而且顽固不化。你难道看不出整个的都是编排好的把戏吗?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要什么花样,但逐渐地,我们会知道的。” 我觉得波洛太乐观了。我可不觉得事情会水落石出。我的脑子实际上已经转不过来了。 “没有用的。”我突然说道,“我不相信卡洛塔-亚当斯会做这种事。她是这样一个——这样一个好女子。”, 尽管我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波洛说过贪钱的话。贪钱——难道这就是现在这一切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的根源吗?我觉得波洛那天晚上极有灵感。他已经预见到简处于危境之中——因为她那种特殊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个性。他也预见到卡洛塔因贪婪而误入歧途。 “我不认为是她杀的人,黑斯廷斯。她很冷静,稳健,不 会做那种事。很可能她还不知道有人被杀了。她一定是被利用了,而自己还不知道呢。但是。那么——” 他突然停下不说话了,眉头皱着。 “就是这样,她也是从犯了。我是说,她会看到今天的报纸。她就会意识到——” 波洛突然发出沙哑的喊声。 “快!黑斯廷斯。快!我太愚味了——白痴一样。快叫出租车!快!”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他挥手拦车。“出租车——快!” 有一辆出租车驶过来。他叫住了车,我们立刻跳上去。 “你知道她的地址吗?” “你是说卡洛塔-亚当斯?” “是的,是的。快,黑斯廷斯,快。每一分钟都很重要。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说道,“我不明白。” 波洛低声地骂了一句。 “查电话簿吧。不行,她的地址不在电话簿里。到剧院去。” 在剧院里,人家不肯告诉我们卡洛塔的地址,但最终波洛还是问到了。她住在斯隆:“场一幢大厦中的一间套房里。 “但愿我没来迟,黑斯廷斯,但愿我没来迟。” “为什么说会来迟?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已经迟了。明明白白的东西”却这么晚才意识到。啊!我的朋友,愿我们来得及。” [book_title]第九章 第二起命案 我虽然不明白波洛激动的原因。但我对他太了解了,肯定他是有道理的。 我们终于到了玫瑰露大厦。波洛跳下车来付了车费,匆匆地走人大厦。亚当斯小姐的套房在二楼,们是由一块公告板上钉着的一张名片上得知的。 电梯在上面一层,洛来不及等了就急忙步行上楼梯。 他又是敲门,是按铃。过了片刻,位整洁的中年妇女开了门。她的头发向后梳得紧紧的,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亚当斯小姐在吗?”波洛焦急地问道。 那妇女望着他。 “您还没听说?” “听说?听说什么?” 他的脸突然变得如死灰一股,我意识到,不论发生的是什么事情,那正是波洛所担优的。 那位妇女不停地慢慢地摇着头。 “她死了。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真是太可怕了。” 波洛倚在门柱上。 “太晚了。”他低声地说道。 他的激动如此明显,以至于那位妇女更注意地望着他。 “对不起。先生。您是她的一位朋友吗?我不记得曾看见您来过这里。” 波洛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却说。 “你请过医生了吗?他怎么说?” “服了过量的安眠药。唉!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位小姐。这种安眠药一真是可恶的、危险的东西。医生说是叫佛罗那。” 波洛突然站得挺直。他的态度变得很威严。 “我得进去。”他说道。 很明显那位妇女有些疑心。 “我想恐怕——”她开始说道。 但波洛执意要进去,于是他用了一种可能是惟一的办法以达到预期结果。 “你必须让我进去。”他说道,“我是侦探,我奉命来调查你女主人死亡一案。” 那位妇女吃了一惊,忙闪到一边。于是我们走进了套房。 从那时起,波洛开始指挥这个场面了。 “我对你说的,”他威严地对那位妇女说道,“是绝对保密的。不能对任何人再提起。一定要让每个人都觉得亚当斯小姐的死是意外的。请告诉我你请过的那位医生的地址。” “希思大夫,住卡莱尔大街l7号。” “你的名字是——” “贝内特,艾丽斯。贝内特。” “你和亚当斯小姐感情很好,我可以看出来的,贝内特小姐。” “唉!是的,先生。她是一位非常好的女士。我去年在她搬到这里的时候开始为她工作。她不像那些女演员。她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小姐。她的举止很优雅,也喜欢一切优雅的东西。” 波洛充满同情地、认真地听着。他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样子。我知道慢慢地、一点一点来,是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的最好办法。 “这对你的打击一定不小。”他温和地说。 “唤!是的,先生。照例在九点半的时候,我给她端进来茶水。但她躺在那里,所以我以为她睡着了。我把托盘放下。然后拉开窗帘。其中一个环卡住了,先生,我不得不用力拽,声音很大。我回头一望,很惊讶地发现没把她吵醒。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躺在那里的姿势似乎不大对。我就走到床边。摸摸她的手。那手冰冷冰冷的,我吓得大叫起来。”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是啊,是啊”,波洛充满同情地说道,“这对你来说太可怕了。亚当斯小姐经常服药品以便睡觉吗?” “先生,她有时因头痛吃药,是一个瓶子里的一些小药片。但医生说她昨天吃的是另一种药。” “昨天晚上有人来拜访她吗?来访者?” “没有,先生。昨天晚上她出去了,先生。” “她告诉你她去哪儿了吗?” “没有,先生。她大约是在七点出去的。” “啊!她穿什么衣服?” “她穿着一件黑衣服,先生。一套黑套装,一顶黑帽子。” 波洛看了看我。 “她戴什么首饰了吗?” “只戴着平常戴的那串珠子,先生。” “手套呢——是灰色的手套吗?” “是的,先生,她戴的是灰色的手套。” “啊!你能否给我讲一下她当时的态度。她是高兴呢?还是兴奋?悲哀?或是不安?” “照我看,她好像对一件事很满意,先生。她不住地微笑着。好像有什么好玩的事似的。”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先生,十二点过一点。” “那时候,她的态度怎样?还是那样吗?” “她非常的累。先生。” “但是,她不沮丧?或者痛苦?” “唤!没有,先生。我想她是为一件事很得意,不过是干完太累了。不知道您是否明白我的意思。她拿起电话打给某人,然后她又说不想麻烦了,她要第二天再打。” “啊!”波洛的两眼炯炯有神。他俯过身去用一种假装不在乎的口气间。 “你听到她是打给谁的吗?” “没有,先生。她只是要了个号码等着。然后中转台大慨在说。我正在帮您接通,之类常说的话,先生。于是她说。‘好吧。’她又突然打哈欠说。‘啊!我可等不耐烦了。我太累了。’然后她就将听筒放回原处,开始脱衣服。” “记得她要的号码吗?你还记得吗?想一想,这个很重要。” “对不起。先生,我想不起来了。我所能记起的是那是一个维多利亚区的号码。您知道,我根本没留意。” “她上床前,吃过什么吗?或者喝过什么吗?” “像往常一样,喝了一杯热牛奶,先生。” “谁煮的。” “悬我煮的,先生。” “昨天晚上没有人来过套房吗?” “没人,先生。” “那么在白天呢?” “就我所记得的,没人来过,先生。亚当斯小姐出去吃午饭,喝茶。她是六点钟回来的。” “牛奶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她昨天晚上喝的牛奶。” “她喝的是新送的。先生。那天下午送的。送奶的人四点钟时放在门口的。但是。唉!先生,我敢肯定奶是不会有问题的。今天早晨我还喝了用它冲的奶茶。医生很肯定地说是她自己吃了那致命的安眠药。” “可能我错了,”波洛说道,“是的,可能是我完全锗了。我要见见医生。但是,你要明白,亚当斯小姐是有仇人的。在美国情形可不一样——” “噢!我知道的,先生。我读过关于芝加哥和枪手之类的东西。那一定是一个邪恶的国家,那里的警察能怎么办呢?我无法想象。不会像我们的警察。” 波洛很感激地停止了问话,他知道艾丽斯。贝内特的狭隘的岛国居民心理。他也不必再费口舌给她解释了。 他一眼看到椅子上的一个小提箱——或者说更像一个小型公文包。 “昨晚亚当斯小姐出去时。带着这个包吗?” “先生,上午她带过。但下午吃茶回来时没带。而夜里回来时又带回来了。” “啊!你能让我打开它吗?” 事实他要做什么,丽斯。贝内特都会允许的。就像所有小心、多疑的女人一样,一旦打消了疑虑,就会像孩子一样容易被操纵。她会同意波洛的一切建议。 那皮包没有上锁,洛打开了它。我走过去,着他的肩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你看,斯廷斯,看到了吗?”他低声激动地说道。 里面的东西很有意思。 有一包化妆品。有两件东西,认得是鞋垫,来放到鞋里,人拔高一两英寸,有一副灰手套,及用薄纸包好的一副精致的金色假发套,是简-威尔金森的金发色。也像简的头发一样,中间分开,后有许多发鬈。 “黑斯廷斯,在你还怀疑吗?”波洛问。 我知道在那之前,一直是怀疑的。但以后,不再怀疑了。 波洛再次把皮包关上,走向女仆。 “你知道昨晚亚当斯小姐和谁共进晚餐吗?” “不知道,先生。” “你知道,她与谁吃的午饭和喝下午茶吗?” “先生,关于下午茶,我一点也不知道。先生,我想她午饭是与德赖弗小姐吃的。” “德赖弗小姐?” “是的,她的密友。她在莫法特大街开了一个帽店,在邦德街旁边。店名叫吉纳维夫。” 波洛在本上记下地址。就记在医生的下面。 “还有一件事,女士。你还记得亚当斯小姐在六点钟回来的时候说过或做过什么事情——任何事情——使你觉得与往日不同,或有些特别的吗?” 那位女仆想了一会。 “先生,我真是说不出什么了。”她最后说道,“我问她是否要茶。她说她已经喝过一些了。” “唤。她说她喝过了。”波洛打断道,“对不起,请你接着说。” “然后她就写信,一直写到出去的时候。” “写信?呃?你知不知道是写给谁?” “是的,先生。是写给她在华盛顿的妹妹的。她通常是一周给她妹妹写两封信。她将信带出去寄以赶上邮班。但她忘了。” “那么信仍然在这里吗?” “不,先生。我把它寄了。她昨天在上床睡觉前记起来,我说我会出去寄的。再贴一张邮票,放入邮筒里,就可以寄出的。” “啊——邮局远吗?” “不,先生。邮局就在街道拐弯处。” “你是不是随手把门关上了?” 贝内特不解地盯着他。 “没有,先生。我只是虚掩着——我出去寄信时总是这样的。” 波洛好像要说什么,但又忍住没说。 “先生,您要看看她吗?”那位女仆含着眼泪问道,“看看她有多么美丽。” 我们和她走入卧室。 卡洛塔-亚当斯看起来出奇地平和,比那天在萨伏依饭店看到的她更年轻。她好像一个熟睡的疲倦的孩子。 波洛低头望着她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我看到他在胸前画十字。 “我发誓,黑斯廷斯。”我们下楼的时侯他说道。 我没有问他发什么誓,但我能猜到。 一两分钟以后,他说: “现在至少有一件事已经弄清了。我是不可能救她的。当我听说埃奇韦尔男爵的死讯时,她己经死了。这还让我安一点心,是的,我感到心中平静多了。” [book_title]第十章 詹尼·德赖弗 我们下一步就是按女仆给我们的地址去拜访那位医生。 原来他是一位很爱小题大作的上年纪的老人。态度上模棱两可的。他久仰波洛大名,现在见到他本人,大有无上荣幸之感。 “波洛先生,那么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呢?”开场白后他这样问道。 “今天早上,大夫您被叫去给卡洛塔-亚当斯看病。” “啊!是的,那可怜的女孩也是一个聪明的女演员。我看过她的两次表演。这样的结局真是遗憾。真是可惜。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孩要服药。” “您认为她有服麻醉剂的习惯吗?” “从职业角度上讲,我不该这么说。不论怎么说,她没通过皮下注射方式吸毒。没有针眼的痕迹。很明显,她是口服的。女仆说她睡得很好,很正常。但她不知道什么。我想她不会每晚都服佛罗那的。但是很明显,她一定服用一段时期了。” “您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这个。怎么搞的——我把东西放在哪里了?” 他在一个小箱里寻找。 “啊!在这儿呢!” 他取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的摩洛哥羊皮手袋。 “当然要有调查的。我把这个拿开,怕女仆乱动它。” 他把手袋打开,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匣子,上面用红宝石镶着姓名的首位字母C-A“这是一个很昂贯的装饰品。医生把匣盖打开,里面装满白色粉末。 “佛罗那。”他简洁地解释道,“现在再看看里面写着什么字。” 在匣盖里面刻着这样一些字。 C-A一-留念,D敬赠。巴黎十一月十日。甜梦。 “十一月十日。”波洛若有所思地说。 “一点不错。现在是六月。这似乎说明她服这种药至少六个月了。况且,没有说年代,也可能是十八个月或两年半,时间长短可没准头。” “巴黎,D。”波洛皱眉说道。 “是的。您觉得这有什么含意吗?说起这个,我倒要问问您。您对这案子兴趣何在?我猜您是有很好的理由的。您是不是想知道她是否是自杀?这个,我不敢说。没人能肯定。按女仆的说法,她昨天还是兴高采烈的。那好像是由意外致死的。我想是这么个意外事故。佛罗那是一种很难把握用量的药物。你要是吃了好多,也许不会死去,而只吃一点反倒会要了命。因为这个缘故,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药物。 “我敢肯定,他们调查的时候,会认定这是意外死亡的。在这一方面我恐怕不能帮您什么。” “我可以看看亚当斯小姐的手袋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波洛将手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里面有一块很精细的手帕,角上绣着C-M-A-,还有一个粉扑,一支唇膏,一张一英镑的钞票,一些零钱和一副夹鼻眼镜。 波洛对最后这件东西很感兴趣。这副眼镜是金边的,戴起来有一种学者派头。 “奇怪了。”波洛说道,“我不知道亚当斯小姐戴眼镜的。大概只有看书时才用。” 医生把眼镜拿了起来。 “不是。这是外出用的眼镜。”他肯定地说,“度数很高的。戴这副眼镜的人一定是非常近视的。” “您知不知道亚当斯小姐——” “我以前没给她看过病。我曾经去给她的女仆看过一次中毒的手指。否则我不可能去过她那套房子的。那一次我看到的亚当斯小姐并未戴眼镜。” 波洛先生向医生道谢之后,我们便起身告辞了。 波洛满脸迷惑不解的表情。 “我可能猜错了。”他承认迫。 “是关于假扮简的那事吗?” “不是的。不是的。那一点我己经证实了。我是说她的死亡。现在很明显,她自己有佛罗那。昨天晚上,很有可能她精疲力尽了,所以才吃了这药”备好好睡上一觉。” 他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立在那。令路人极为惊讶。然后他两手用力一击。 “不,不,不。不!”他用力地说,“为什么这件意外事故发生得这么容易?这根本不是意外事故,不是自杀。不,她扮演了一个角色,结果为自己签了死亡证书。之所以选佛罗那,是因为有人知道她偶尔服用此药,而且手头上有这东西。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一定是和她很熟悉的人。黑斯廷斯。准是那个。D,呢?我无沦如何要查出来,谁是叼,。” “波洛,”我看到他仍然沉浸在思考中,便对他说,“我们还是向前走吧。路人在看我们呢。” “呢?好吧。也许你是对的。虽然他们在盯着我,但这并不妨碍我。他们根本没有妨碍我的思绪。” 我小声地说道:“人家都快要笑你了。” “这并不重要。” 我不太同意。我最讨厌做出惹人注目的事。不过惟一让波洛担心的是空气中的热度或是湿度会影响他那著名的小胡子。 “我们叫一辆出租车吧。”波洛挥动他的手杖,向经过的车子示意。 一辆车停住了,波洛便吩咐司机开到莫法特街的吉纳维夫帽店。 有些商店只在楼下的玻璃橱窗里摆一顶难以形容的帽子和披肩,要走上一层霉味很重的楼梯,上面一层才是真正的营业中心。吉纳维夫帽店就属于这类帽店。 我们上了楼梯,看见一扇门上写着“吉纳维夫。请由此入”的字样。我们按照这一指示走了进去,原来是一间小屋子,里面全是帽子。一位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子走了过来,她有些疑惑地望着波洛。 “是德赖弗小姐吗?” “我不知道老板娘现在能不能见您。请问您有何贵干?” “请告诉德赖弗小姐,亚当斯小姐的一位朋友想见她。” 其实那位金发碧眼的女子根本不用去干这差事了,因为黑色的丝绒帘子猛然掀了起来,里面走出了一位身材娇小、红头发、非常活泼的女士。 “怎么了?”她问道。 “您是德赖弗小姐吗?” “是的。卡洛塔怎么了?” “您已经听说了那不幸的消息了?” “什么不幸的消息?” “亚当斯小姐昨夜睡下就再也未醒。她服了过量的安眠药。” 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真可怕!”她叫道,“可伶的卡洛塔!我简直无法相信,怎么?昨天她还是活蹦乱跳的呢。” “可是。小姐,这是真的。”波洛说道,“您看,现在刚刚是一点钟。我想请您赏光同我,以及我的朋友一块去吃午饭。我想问您一些问题。” 那位女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她是一位颇不好惹 的女人。在某些方面我觉得她像一条狼狗。 “您是谁?”她突然地问道。 “我叫波洛,赫尔克里-波洛。这位是我朋友,黑斯廷斯上尉。” 我向她鞠躬致意。 她的眼光由我们一个人身上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我听说过您的名宇。”她毫不客气地说,“我去。” 她叫那位金发碧眼的女士。 “多洛希!” “什么事,詹妮!” “莱斯特太太要来看她定做的那顶罗斯。笛卡尔型的帽子,你让她试试各种羽毛,看看哪种好。再见。我想我不会去太久的。” 她拿起一顶黑色小帽子,侧戴在头上,匆匆扑点粉,然后望着波洛。 她很快地说:“好了。” 五分钟以后,我们便在多佛街的一个小餐馆里坐定了。波洛已经向侍者点了菜。我们面前已经摆上了鸡尾酒。 “现在,”詹尼。德赖弗说道,“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卡洛塔闯了什么祸?” “那么,女士,她闯了什么祸了?” “现在是谁提问题?是您?还是我?” 波洛笑着说:“我的想法是我来问。听说您和亚当斯小姐是要好的朋友?” “是的。” “好吧,那么女士,我可以郑重地向您保证。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死去的朋友。请您相信我,事实是这样。” 詹尼。德赖弗沉默片刻,考虑这个问题。最后她迅速地点头同意。 “我相信您。说吧。您想知道什么?” “女士,听说您与您的朋友昨天一起去吃午饭了?” “是的。” “她有没有对您说晚上打算做什么?” “她并未确切地说是昨夭晚上。” “但她说过什么话。是吗?” “呃,她提到一件事,也许是您想打听的事。不过,您得注意,这是她秘密地告诉我的。” “这个我明白。” “好吧。让我想想。我想我还是对您说个明白吧。” “女士,请说吧。” “好吧。卡洛塔很兴奋。她井不是常常会这样兴奋的。她不是那种人。她不愿意肯定地告诉我,她说她答应过不泄露秘密的。但是,她要做件事。根据我的推测,这事是很大的捉弄人的把戏。” “捉弄人的把戏?” “这是她所说的。她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在哪。只是——”她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唔,您要明白,卡洛塔不是那种喜欢戏弄人,开玩笑的那类人。她是一个认真的、心眼好、工作勤恳的女子。我的意思是。分明有人鼓动她去显示自己的本事。但是我认为——她并没有这样说。注意——” “是的,是的,我明白。您怎样认为呢?” “我认为——我很确信——这里面有金钱的关系。除了钱以外,没有什么能真让卡洛塔激动兴奋的。她天性如此。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她是最有生意头脑的。除非因为钱——一笔数目相当大的钱——她是不会那样兴奋的,也不会那么得意。我的感觉是她在打什么赌——而她确信她会赢。我从未见过她与别人打赌。但不管怎么说,我确信和钱有关系。” “她确实并未这样说过吗?” “没有。她只是说她将来要如何如何。她要把她妹妹从美国接来,到巴黎与她会面。她对她的妹妹爱得不得了。她的妹妹好像很弱。我想,还很有音乐天赋。我所知道的就这些。这些是您想要知道的吗?” 波洛点点头。 “是的,我想这可以证实我的想法。但是我承认。我希望您能多告诉我一些。我预料亚当斯小姐一定要严守秘密的。但是我希望。她既然是个女人,也许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的好朋友。” “我试图让她告诉我,”德赖弗小姐承认道,“但她只是笑着对我说,总有一天她会告诉我的。” 波洛沉默片刻,接着说 “您听说过埃奇韦尔男爵这个名字吗?” “什么?那个被谋杀的人?半个小时前,我在一张招贴上看到了。” “是的。您知道亚当斯小姐认识他吗?” “我想不认识。我肯定她不认识。噢!等等。” “怎么了?女士?”波洛急切地间道。 “是什么来着?”她眉头紧锁,竭力地回忆着,“啊!我想起来了。她曾经提过他一次。很怨恨地。” “很怨恨地?” “是的。她说一说什么来着?她说像他那样的男人不应该那么残酷。那样缺乏谅解。把别人的一生都毁了。她说——啊,是的,她这样说过——她说:‘像这样的男人,要是死了,也许对人人都有好处。’” “女士”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唤!我想大约是一个月之前。” “她怎么说起这一话题的?” 德赖弗小姐绞尽脑汁想了几分钟,来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她说道,好像是他的名字突然出现。可能是在报纸上。不过我还记得自己觉得奇怪,洛塔根本不认识那个人怎么提起他来那样激动呢?” “的确很奇怪。”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随后。他又问:“您知道亚当斯小姐有服用佛罗那的习惯吗?” “据我所知没有。我从未见过她吃这种药,也没听她提起过。” “您有没有看到过她手袋里有个小金匣子,里面用宝石镶着C-A的字样?” “一个小金匣子——没有。我肯定没见过。” “那么,您也许知道去年十一月亚当斯小姐在哪里?” “让我想想。她在十一月回了芙国,我想一是在月末。在那之前她在巴黎。” “一个人吗?” “当然是一个人!对不起一也许您并未有那种意思。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巴黎,人们就往顶坏的事上去想。其实那是一个很好、很高尚的地方。不过,卡洛塔并不是那种喜欢周末找乐的人,您要是有那种想法可就错了。” “女士,现在我要问您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亚当斯小姐是否对某个男人有特别的兴趣?” “答案是‘没有’。”詹尼慢条斯理地说。“从我认识卡洛塔的时候起,她总是忙忙碌碌地工作,惦念自己的娇弱的小妹。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家人全指望我,的想法。所以严格地讲。答案是‘没有’。” “啊!可以不严格地说呢?” “近来。卡洛塔恐怕是逐渐对什么男人发生兴趣了。” “啊!” “您要注意,这是我自己的推测。我只是由她的态度判断得出的。她近来——有些异样——并非做梦似的,她看起来有点异样。噢!我没法解释清楚。这只是另一个女人的感觉——当然可能完全是错误的。” 波洛点点头。 “女士,非常感谢您。还有——个问题,亚当斯小姐有没有一个名字以‘D’起头的朋友?” “D。”詹尼。德赖弗想想说。“D?没有。对不起。我想不起有这么个人。” [book_title]第十一章 自我主义者 我以为波洛早已料到这样的回答。但是他却失望地摇摇头,又陷入沉思之中。德赖弗小姐两肘抵着桌子,两手托腮,身体前倾过来。 “现在,”她说道,“您是不是要告诉我点什么?” “女士,”波洛说,“首先让我向您致敬。您的答复非常理智。很显然,您是一位有头脑的人。您问我是否要告诉您些什么?我可以回答您——可以奉告的并不多。女士,我只能告诉您一些明显的事实。”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冷静地说。 “昨天夜里埃奇韦尔男爵在书房里被人杀害。昨天夜里十点钟的时候,有一位女人到男爵府上,自称是埃奇韦尔夫人。要见男爵。我认为这位女士是您的朋友亚当斯小姐。她戴着金黄色假发,装扮成埃奇韦尔夫人的样子。埃奇韦尔夫人,您可能知道,就是女演员简-威尔金森。假定那个人就是亚当斯小姐,她只在那里呆了片刻,在十点过五分的时候离开了那幢房子。但是她午夜以后才回到家里,服了过量的佛罗那以后便上床睡觉了。现在,女士,您也许可以了解我为什么问您那些问题了。” 詹尼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的,”她说道,“我现在明白了。我想您是对的,波洛先生。我是说关于那人就是卡洛塔的猜想。有一件事可以证明,她昨天从我店里买走了一顶新帽子。” “一顶新帽子?” “是的,她说要买一顶能遮住左脸的。” 写到这里,我要插入一点说明,因为,不知道我所写的这些话什么时候有人读。我一生中看过多种帽子——比如,有一种钟形的帽子。能把人的脸完全遮住,让你不必担心被你的朋友认出来,有的帽子檐向前倾,有的优美地戴到脑袋后面。有的是扁圆形的贝雷帽,还有好多其它式样。在这年的六月份,最时髦的帽子好像一个倒置的汤盆,戴的时候,遮住一只耳朵,那就好像有什么力吸到头上似的。那么另一面和头发就露在外面了。 “这类帽子通常是戴在右边的啊。”波洛说。 那位小老板娘点点头。 “但是我们也有少数几顶戴在左边的。”她这样加以解释道。“因为有的人喜欢让人看她的右半部侧面,也有人只喜欢将头发分到一边。那么,卡洛塔想将左边那侧遮起来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我记起男爵的摄政门府郧门是向左开的,这样,任何人进去,管家只能看到他左侧的险。我还记得(这是那天晚上注意到的)简-威尔金森左眼角上有一颗小小的痣。我很兴奋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波洛用力地点着头,表示深有同感。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你有很好的判断能力,黑斯廷斯,是的,这就说明她为什么要买这样的帽子了。” “波洛先生?”詹尼突然坐直了身体,“您不会以为一是卡洛塔干的吧?我是说杀害他。您可不能那样想。不能仅仅因为她说过怨恨他的话,就那样想。” “我井没有这样想。但是我仍然觉得奇怪一我是说。她怎么这么说。我想知道愿因。他做了什么——她了解了他的什么才使她这样说的?” “我不知道——但是她不会杀他。她——噢!她是——呃——很高尚的。” 波洛赞同地点着头。 “是的。是的。您说得很对。我同意,这是心理上的问题。这是一个很职业的杀人案——但是手段并不高明。” “职业的?” “凶手的刀子刺入部位很准确,头盖骨底部和背髓相联接处,正是致命的神经中枢。他知道从哪里下手正中要害。” “看样子是医生干的。”德赖弗小姐若有所思地说。 “亚当斯小姐认识什么医生吗?我是说她有什么特殊的医生朋友?” 德赖弗小姐摇摇头。 “没听说过。不论怎么说,在这儿是没有。”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亚当斯小姐戴夹鼻眼镜吗?” “眼镜?不戴呀!” “啊!”波洛皱着眉。 这时候,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影像。一个浑身石碳酸昧的医生,近视眼。戴着高度数的眼镜。这种想法真可笑! “顺便问您一下,亚当斯小姐认识布赖恩-马丁吗?那个电影演员。” “啊!认识的。她对我说,她从小就认识他。不过我想他们并不经常见面,只是偶尔地见见。她对我说,他那个人很自负。” 她看了看表,立刻叫道。 “天哪!我得走了。波洛先生,我说的对您有用吗?” “很有用。以后我还要请您帮忙的。” “好的。既然有人设下这样恶毒的计谋。我们要查出来他究竟是谁。” 她匆匆忙忙与我们握手,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带着那种特有的直率的态度离开了我们。 “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波洛付账的时候说。 “我喜欢她。”我说。 “认识一位思维敏捷的人是件开心的事。” “也许。心肠有点硬。”我想了想说,“她听到好朋友去世,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难过。” “她不是那种人,当然了。”波洛不动声色地赞同道。 “这次会面”了解了你想知道的吗?” 他摇了摇头。 “没有。我本来希望——找到一点那个D的线索,那个送她金匣子的人。但我没找到。可惜,卡洛塔-亚当斯是一位谨慎的女子。关于她的朋友和可能的爱情方面,她从不乱讲。从另一方面讲,那个建议戏弄别人的人,也许并非她的朋友。可能只是偶尔认识而已一不用说,建议的动机是捉弄人——用钱来作基础。这个人也许看见过她随身携带的那个金匣子,有机会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但是,他们究竟是怎样使她吃那药的呢?是在什么时间?” “唔。那个女仆出去寄信的时候,大门是开着的。但是这一解释并不令我满意。因为意外的事情太多。但是现在——我看还是开始干吧。我们还有两个线索。” “是什么?” “第一个线索是打到维多利亚区的电话号码。我认为很可能是卡洛塔-亚当斯回家以后要打电话报告她的成功,另一方面,在十点过五分到午夜的那段时间,她在哪里,魍也许和那个阴谋设计者有约定。如果是那样,那个电话可只是打给一个朋友而已。” “那么第二条线索呢?” “啊!我对这一线索抱很大希望。那封信,黑斯廷斯, 封给她妹妹的信。很可能——我是说很可能——她在那信里描述了整件事情。因为那封信要在一周以后,被邮到另一个国家才被人读到、她不会认为这是违背约定。” “要能这样真是太好了。” “我们不能抱太大希望,黑斯廷斯。只不过是碰运气而已。是的,我们必须从事情的另一端着手。” “你所说的另一端是什么?” “仔细研究一下,埃奇韦尔男爵死后,有谁会从中得到各种好处?” 我耸耸肩膀。 “除了他的侄儿和太太以外——” “还有他太太想另嫁的人。”波洛补充道。 “公爵?他在巴黎啊。” “不错。但是你不能否定,他也是一个有关系的人。还有男爵府里的人——管家——仆人。谁知道他们对男爵有什么怨恨?但是,我个人认为,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是与简-威尔金森女士谈一谈。她很精明的。也许她能说点什么。” 我们又一次来到萨伏依饭店。我们看到这位女士周围都是纸盒和包装纸,每个椅背上都挂着精致的黑色衣饰。简脸上带着全神贯注——一本正经的表情,正在试衣镜前试戴另一顶黑色帽子。 “啊!波洛先生,请坐。当然,如果还有地方可坐的话。埃利斯。清理一下东西好吗?” “女士,您看起来很迷人。” 简的表情很严肃。 “波洛先生。我并不想假装什么。但您知道,一个人要注意仪表。我是说我得谨慎些。噢!顺便告诉您,我接到了公爵发来的很亲切的电报。” “从巴黎打来的?” “是的,是从巴黎来的。当然措词很小心,表面上是唁电,不过从他的字里行间,我可以感到他的亲切。” “女士。我向您致贺。” “波洛先生,”她拍了拍手,放低了她那沙哑的嗓音,那样子就像一位天使要吐露圣洁的心意一样,“我一直都在想,这一切是这样奇妙。您知道我的意思。现在我的一切麻,烦都没了。也没有那个讨厌的离婚难题了。再也没有麻烦了。我的路上己经毫无障碍,一切顺利了。这样一来,我几乎成了一个虔诚的好人了,您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屏住呼吸。波洛侧着头望着她。她的样子很肃穆。 “女士,您就是这样想的,呃?” “事情发生得对我有利。”简悚然地低声说,“我近来常常想,埃奇韦尔死了就好了。然后——他就死了。这——这简直像在应验我的祷告。” 波洛清了清嗓子。 “女士。我可不像您那样看这件事。有人杀害了您的丈夫。” 她点点头。一 “是啊。那又怎么了?” “您没想过,这个人会是谁吗?” 她瞪着眼睛望着他。“那有什么关系?我是说——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公爵和我再过四五个月就可以结婚了。”“ 波洛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是的,女士,这个我知道。但除了这个以外,您就没想想是谁杀了您的丈夫?” “没有。”她似乎对这个想法很惊讶,我们可以看出她在想。 “您不感兴趣,想知道吗?”波洛问道。 “不太感兴趣。我得承认。”她承认道,“我想警方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他们很聪明,不是吗?” “人们是这样说。同时我本人也要将此案查个明白。” “您?真滑稽!” “为什么滑稽?” “呢,我不知道。”这时候,她的眼光又回到衣服上。她披上一件缎子上衣,对着镜子仔细端详。 “您不反对吧?呃?”波洛眨着眼睛问道。 “啊!当然不反对,波洛先生。我喜欢您机智地查这件案子。我希望您成功。” “女士——我不仅仅希望得到您的祝愿,还希望听听您的见解。” “见解?”简心不在焉地扭动着头,“关于什么呢?” “您认为谁会杀埃奇韦尔男爵?” 简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试着扭动着肩膀,从各个角度看衣服合不合适,还拿着一把带手柄的小镜从背面看。 “女士,”波洛大声用力地说道,“您以为是谁杀害了您的丈夫?” 这一次她回过神来,向波洛投去吃惊的目光。“我想。是杰拉尔丁吧。”她说道。 “杰拉尔丁是谁?” 但简又走神了。 “埃利斯,把右肩上的衣服替我往上拉拉;波洛先生,您说什么来着?杰拉尔丁是他的女儿。不是,埃利斯,是右肩。好多了。噢!波洛先生,您要走么?我真是要感谢您。我是指离婚的事。现在虽然不需要了,但我还是要感谢您。我永远会记得您有多么好!” 我在那以后只见过简-威尔金森两次。一次是在舞台上。一次是午宴中坐她对面。我一见到她就想起她当时的样子。全神贯注地试衣服,嘴里漫不经心地说几句话,惹得波洛还要再问”她自己则美美地注意自己。 “真了不起!”我们走到滨河大街上时,洛这样说道。 [book_title]第十二章 女儿 我们回到自己的住所后,现桌上有一封信。波洛拿起信来,例整齐地将信剪开,后晗哈大笑起来。 “你猜是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黑斯廷斯,看这个。” 我从他手中接过信笺。 信上印着“摄政门l7号”的字样。信上的字体直直的,看似很容易读下来,而实际并不好读。 信文如下。 尊敬的先生: 我听说您今早与警督来舍下。很遗憾,我没有机会与您谈话。加果您方便的话,请在今天下午任何时候光临寒含,不胜感激。 杰拉尔丁。马什敬上 “奇怪了。”我说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见你。” “你觉得她要见我就很奇怪吗?你可不够礼貌啊,我的朋友。” 波洛总是专找不是时候的时候开玩笑。 “我们马上就去,我的朋友。”他说着,小心翼翼地用手拂去帽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将帽子戴在头上。 简曾漫不经心地说杰拉尔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