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蒙面女人
[book_author]阿加莎·克里斯蒂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162610
[book_dec]蒙面女人(《Poirot's Early Cases》)又译作:《艺术舞会奇案——波洛探案精萃》。阿加莎·克里斯蒂在20世纪20、30年代发表过很多以波洛为主角的短篇小说,刊载于不同的杂志,其中有一些很长时间没有被编入选集,1974年出版的《蒙面女人》就补收了其中的绝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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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花园疑案
赫尔克里。波洛在他面前将信整齐地放成一摞。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琢磨了一会儿上面的地址,然后用放在早餐桌上的专用裁纸刀将信封背面纵向裁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在里面还有一个信封,用紫色的蜡仔细地封好,上面有“亲启保密”的字样。
赫尔充里。波洛那鸡蛋形的脸上的眉毛向上扬了扬。
他喃喃道;“耐心点,这就来了!”又一次用上了那把裁纸刀。
这一次信封里出来了一封信-字迹颤巍巍的,又长又尖。
好些字重重地画上了线。
赫尔克里。波洛打开信读起来。信的上端又写了“亲启保密”。右边是地址和日期。地址-玫瑰岸,查曼草地,巴克斯;日期一三月二十一日。
亲爱的波洛先生:
我的一位尊敬的老朋友知道我最近的担心和痛苦。他向我推荐了您。这位朋友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一我谁也没有告诉-这件事要严格保密。
我的朋友向我保证说你特别谨慎-这样的话我就不必担心卷入警察插手的事务当中。如果我的怀疑是正确的。我会感到特别恶心的。值当然也有可能我完全错了。这些日子以来我感觉自己脑子有些糊涂-这是因为我失眠,加上去年冬天患了重病的结果。我想调查这个案子力不从心,我既没有手段也没有能力。另一方面,我得再次重申这是一个银微妙的家庭事务。并且由于很多原因希望此事不要张扬。一旦我对事实很有把握时,我自己会处理这事的。我希望在这点上我已经说清楚了。加果您同意调查此事的话,也许您会按以上的地址通知我的。
谨此
阿米莉亚。巴罗比
波浴将这封信读了两遍。他的眉毛又一次向上扬了扬。
然后他将它放在一边又拿起那堆信当中的下一封。
整十点的时候,他走进了他的机要秘书莱蒙小姐的房间,她正坐在那儿等着今天的指示。莱蒙小姐四十八岁,外表不吸引人。她给人的总体感觉是好多骨头被随意地扔到了一块儿。她爱好整洁,这点几乎可以和波洛相提并论;虽然她有能力思考,但她从不这样做,除非让她这样去做。
波浴将上午的邮件递给她时说:“小姐,请用合适的词句回绝所有这些请求。”
莱蒙小姐浏览了一下这些各种各样的信,依次在上面草草写上难解的符号。这些符号只有她一个人懂,而且有她自己的一套体系:“劝诱”、“耳光”、“呼噜呼噜”、“简明扼要”等等。做完了这些,她点点头,然后抬起头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好了,波洛先生?”她的铅笔准备好了,在她的速记簿上悬着。
“你对那封信怎么看,莱蒙小姐?”
对莱蒙小姐来说,信的内容除了可以用于正确复信之外没有别的用途。她的雇主很少会求助于她的情感魅力,而通常只是求助于她的办事能力。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她会有些温怒-她几乎就是一台完美的机器,对所有世间人事漠不关心。她生活中真正的兴趣是完善一种文件归档方法,而别的文件归档方法则应该销声匿迹。她晚上做梦都在想这样的方法。然而,正如赫尔克里。波浴所知道的那样。莱蒙小姐对纯粹的人间事务还是相当有悟性的。
“怎么样?”他问道。
“老夫人,”莱蒙小姐说道,“很是紧张。”
“还有呢?”
“很保密,”她说道,“什么也没说。”
“是的,”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我注意到了。”
莱蒙小姐的手又一次放在速记簿上等着。这一次赫尔克里。波洛说话了:“告诉她,如果她不到这儿来咨询我,那么,能在她提出的任何时间去拜访她,我会感到很荣幸的。不要用打字机,用手写。”
“好的,波洛先生。”
波洛又拿出一些邮件:“这些是账单。”
莱蒙小姐的手很快将它们整理出来,效率很高。她说。
“除了这两份之外都可以付。”
“为什么这两份呢?它们没错啊。”
“它们是你刚开始打交道的公司。当你刚开账户就很快付钱是不好的。好像是你打算日后从他们那儿贷款似的。”
“啊!”波洛喃喃道。“对于你对英国商人深刻的认识,我深表折服。”
“对他们我没什么不清楚的。”莱蒙小姐板着脸说道。
给阿米莉亚。巴罗比小姐的信如期写好并寄出了,但却没有回音。赫尔克里。波洛想,也许这位老夫人她自己解了谜。但那样的话,她竟然没写一句客气话说不再需要他的帮助了,对此他感到有一丝惊讶。
五天之后,当莱蒙小姐接受完早间指示后说道:“我们去信的那位巴罗比小姐-难怪没有回信。她死了。”
赫尔克里。波洛很轻声地说道:“蔼死了。”听起来不像个问题,倒像个答案。
莱蒙小姐打开手包,拿出一张剪报广我在地铁里看见的,就把它撕了下来。”
波洛在心里暗自表示赞许,虽然莱蒙小姐用了“撕”这个词,但她是用剪刀将它整齐地剪下来的。波洛读着从《早间邮报》的“出生、死亡、婚姻”栏里剪下来的那个通告写着,三月二十六曰,阿米莉亚。简。巴罗比在查曼草地玫瑰岸突然死亡,享年七十三岁。根据她的要求,要有鲜花敬辞。
波洛读完之后,轻声喃喃道:“突然死亡。”然后他轻快地说道:“请你记下一份口授信稿,莱蒙小姐,好吗?”
铅笔还悬着。莱蒙小姐的心思还在文件归档方法那错综复杂的细节上面,她听到吩咐后,却能用速记的方法迅速而准确地记下了波洛口授的内容——
亲爱的巴罗比小姐:
我没有从您那儿收到回信,但因我星期五要去查曼草地附近,我将于那天拜访您并与您详细讨论您在信申提到的事情。
谨此
赫尔克里。波洛
“请把这封停打出来。如果立刻寄出的话,今晚可以到查曼草地。”
第二天早上一封黑边信封的来信随第二班邮件来了。
亲爱的先生:
来信收悉,我的姑妈巴罗比小妞,二十六日去世了,因此您所提到的事情不再重要了。
谨此
玛丽。德拉方丹
波洛暗自笑道。“不再重要了……蔼我们倒要看看。出发-去查曼草地。”
玫瑰岸是一幢别墅,好像名副其实,而别的类似的别墅叫这名字则有些不妥。
当他沿着小径走向前门的时候,赫尔克里。波洛停下来,赞许地看着两边规划整齐的花坛。玫瑰预示着今年晚些时候会有一个好收成,正在盛开的有黄水仙、早郁金香、蓝色的风信子-最后一个花坛用贝壳镶边,但没镶全。
波洛喃喃自语道:“孩子们唱的那个英语歌曲,怎么说来着?”
玛丽太太,很相反,
你的花园种什么?
种鸟蛤壳。种四翅银钟花,
还有漂亮女仆排一行。
“也许不是一行,”他考虑,“但至少有一个漂亮的女仆能让这个歌谣说得过去。”
前门开了,一个戴着帽子。穿着围裙的整洁的小个子女仆疑惑地看着一个大胡子外国人在前花园大声地自言自语。正像波洛注意到的那样,她是个很漂亮的人,有着圆圆的蓝眼睛和红润的脸庞。
波洛礼貌地举起帽子。对她说:“对不起,是不是有一个阿米莉亚。巴罗比小姐住在这里?”
小个子女仆倒吸了口气,她的眼睛变得更圆了:“噢,先生。您不知道吗?她死了。很突然。星期二晚上。”
她犹豫着。在两种本能之间犹豫不决,第一种,是对外国人的不信任;第二种,她这一阶层的人在谈论疾病和死亡时的那种快感。
“你吓我一跳,”赫尔克里。波洛不是很坦诚地说道,“我与夫人今天有个约会。不管怎样,也许我可以见见住在这里的另外一位夫人。”
这个小个子女仆还是有些不相信。“是太太吗?嘿,也许你可以见她,但不我知道她会不会见任何人。”
“她会见的。”波洛说道,并递给了她一张名片。
他威严的语气起了作用。这位脸红扑扑的女仆退后两步井将波洛引进了大厅右边的一个起居室。然后。她靠着名片去找她的太太去了。
赫尔克里四下看看。这间目屋子是个很传统的起居室-米灰色的墙纸上面是起绒粗呢,模糊的大花型印花装饰布,攻瑰色的座垫和窗帘,很多瓷器小玩意儿和装饰品。
屋里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也不能确切说明主人的品咪。
突然,很是敏感的波洛感觉有人在看着他。他急转过身来。一个女孩站在落地窗的进口处-一个个子不大,脸色灰黄的女孩,长着晨黑的头发,还有一双怀疑的眼睛。
她走了进来,正当波洛微微鞠躬时,她突然喊道;“你为什么来?”
波洛没有回答。他只是扬了扬眉毛。
“你不是一个律师-不是吗?”她的英语不错,但别人绝不会把她当作英国人的。
“我为什么得是一个律师呢,小姐?”
女孩愠怒地瞪着他。“我以为你是呢。我以为你来这里也许是要说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不正当影响;他们这样叫,不是吗?但那不对。她想让我拥有那笔钱,我也会拥有那笔钱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也要请自己的律师。钱是我的。她这么写的,也就应该是这样。”她看上去很丑。下巴突出。两眼闪光。
门开了,一个高个子女人走了进来并喊道。“卡特里娜。”
女孩退缩了。脸红了起来。嘟囔了些什么然后从落地门出去了。
波洛转身面对着这个新来的人,她只说了一句话就卓有成效地将这个情况处理了。她的声音中很有威严,还有轻蔑和一丝很有修养的讥讽。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屋子的主人,玛丽。德拉方丹。
“波洛先生吗?我给你写信了。你不可能没有收到我的信。”
“哎呀,我一直不在伦敦。”
“噢,我明白了,那就对了。我得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德拉方丹。这是我的丈夫。巴罗比小姐是我的姑妈。”
德拉方丹先生进屋的时候步履很轻,所以他的到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个子很高。头发花白,举止没有个性。他用手指摸下巴的样子很是紧张。他时常看着他的妻子,可以很明显看出他希望她在所有的谈话中都带头。
“很遗憾在你们悲痛的时候我不请而来。”赫尔克里。
波洛说道。
“我很清楚这不是您的错,”德拉方丹夫人说道,“我姑妈星期二晚上去世了。这非常意外。”
“非常意外,”德拉方丹先生说道,“很大的打击。”他的眼睛看着那个外国女孩刚刚从那儿离去的落地门。
“我向你们道歉,”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我告辞了。”
他向门移了一步。
“等一会儿,”德拉方丹先生说道,“你说,你-呃-和阿米莉亚姑妈有个约会。是吗?”
“当然。”
“也许你可以跟我们谈一谈,”他的妻子说道,“有没有什么我们可做的-”“这是保密的。”波洛说道。“我是个侦探。”他又简单加了一句。
德拉方丹先生打翻了他正拿着的一个小瓷人。他的妻子看上去有些迷惑。
“一个侦探?你和姑妈有个约会?但多奇怪啊!”她盯着他,“能不能多说一点,波洛先生?这-这好像很荒诞。”
波洛沉默了一会儿。他小心地斟酌着用词。
“夫人,很难让我知道该怎么做。”
“听着,”德拉方丹先生说道,“她没有提俄国人,是吗?”
“俄国人?”
“是的,你知道-布尔什维克,红军什么的。”
“别这么荒唐,亨利。”他的妻子说。
德拉方丹先生立刻泄劲了。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
玛丽。德拉方丹不加掩饰地看着波洛。她的眼睛很蓝-勿忘我的颜色。“如果您把什么都跟我们讲的话,波洛先生,如果您这样做我会很高兴的。我向您保证我有一个-一个理由这样问。”她说。
德拉方丹先生看上去很惊愕。那含意无疑是:“小心,老婆,你知道也许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的妻子又一次用目光将他压了回去:“怎么样。波洛先生?”
赫尔克里。波洛慢慢地。严肃地摇摇头。看得出他很遗憾,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目前,夫人,”他说道,“我想我什么也不能说。”
他鞠了一躬。拿起帽子,向门口走去。玛丽。德拉方丹和他一起走进厅里。在门阶上他停下来看着她。
“我想您很喜欢您的花园。夫人?”
“我?是的,我花很多时间弄园子。”
“我向您表示我的赞美。”
他又鞠了一躬。走向大门。当他穿过门,向右转去的时候,他往后扫了一眼,有两个印象-一个脸色灰黄的人从一层的窗户看着他,还有一个腰板很直,像战士一样的男子在街的那一边来回踱步。
赫尔克里。波洛暗自点头。“毫无疑问,”他说道,“这洞里有一只老鼠!猫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的决定使他走进了最近的邮局。在这儿他打了几个电话,结果好像很满意。他折身去了查曼草地警察局。在那儿他要找西姆斯警督。
西姆斯警督高大魁梧。很是热忱。“波洛先生吗?”他说,“我想是的,警察局长刚打电话来谈起你。他说你会来的。进我的办公室吧!”
关上了门,警督挥手让波洛在椅子上落座。自己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目光注视着来访者,露出急切探问的神色。
“你找到目标真快啊,波洛先生。在我们知道这是个案子之前,就来查这个玫瑰岸的案子了。是什么惊动了你的大驾?”
波洛掏出他收到的那封信,把它递给了警督。警督饶有兴趣地读起来。
“有意思,”他说道。“问题是,它可能意味着很多事情。
很遗憾,她没有再明确一点。那样的话会对我们很有帮助的。”
“要不然的话就没有必要请求帮助了。”
“你是说?”
“她还会活着。”
“你这么认为,是吗?嗯-我不能说你错了。”
“警督,我请你将情况给我再说一下。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很容易。星期二晚上老夫人病了,很是吓人。惊厥-痉挛-等等。他们叫了医生。等医生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医生认为她是因痉挛而死。嘿,他不太喜欢事情的经过。他说话吞吞吐吐,闪烁其词,最终他拒绝出具死亡证书。而对这家人来说,问题就在这儿。他们在等着验尸结果。我们知道得多一点。医生立刻将内部情况告诉了我们-他和法医一起作了尸体解剖-结果没有疑问,老夫人死于大剂量士的宁。”
“啊哈!”
“是的。很难弄。问题在于,谁把这个给她的?下毒一定是在她死前不久。我们首先想到是晚饭时放进了她的食物里-但坦率地说。那好像是不对的。他们吃了鱼排,苹果馅饼,还有洋蓟汤一那是用砂锅端上桌的。
“巴罗比小姐,德拉方丹先生和德拉方丹夫人。巴罗比小姐有一个保姆-一个有一半俄国血统的女孩-但她不和这家人一起吃饭。当他们从餐厅出来后,她吃剩下的饭菜。有一个女仆。但那晚上她不当班。她将汤放在炉子上,鱼排放在烤箱里,苹果馅饼是凉的。他们三人吃了一样的东西-除此之外,我想你不能把士的宁送进任何人的嗓子里。那东西咪道跟胆汁一样苦。医生告诉我在千分之一的溶液中,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里,你都可以尝出来。”
“咖啡?”
“咖啡更有可能,但老夫人从不喝咖啡。”
“我明白了。是的,这像是一个没法解决的问题。她晚饭喝了什么?”
“水。”
“更不可能了。”
“有些棘手,是不是?”
“老夫人她有钱吗?”
“很富裕,我想。当然我们还没准确的数目。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德拉方丹一家经济很窘迫。老夫人帮他们维持这个家。”
波洛笑了笑说道:“所以你怀疑德拉方丹一家。他们当中谁呢?”
“我还不能说我怀疑他们当中确切的哪一个。但事实是,他们是她惟一的近亲,而她的死会给他们带来一笔可观的钱。这一点毫无疑问。我们知道人的本性是什么样的!”
“人有时候是没有人性的-是的,那是真的。那老夫人没有吃喝别的东西吗?”
“嘿,事实上-”
“啊,哦!就像你所说的,我感到你自有锦囊妙计-汤、鱼排、苹果馅饼-无聊!现在我们谈谈重要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但事实上,吃饭之前她总要吃一个扁形‘胶囊’。你知道,不是真的胶囊也不是药片;是那种米纸作包装的东西,里面有一些药粉-一种助消化的无害的东西。”
“妙极了。没有什么事情比在一个扁形胶囊里放进士的宁然后将一个替换掉。喝口水,就顺着喉咙送下去了,不会尝它的昧道的。”
“是这样的。问题是女仆把这个给她的。”
“那个俄国女孩?”
“是的。卡特里娜。对巴罗比小姐来说她是一个女帮手,一个保姆。我想她经常被巴洛比小姐使来唤去。给我拿这个,给我拿那个,给我拿另一个,给我捏捏背,把药给我倒出来,去一趟药房如此等等。你知道跟这些老妇人在一块儿会是什么样的-她们没有恶意,但她们需要的是一个黑奴!”
波洛笑了。
“你知道,你是对的。”西姆斯警督继续说道,“这不是很合乎情理。为什么这个女孩要毒死她呢?巴罗比小姐死了,这个女孩就会失去一份工作。而工作是不容易找到的-她没有受过训练或是其他教育。”
“还有,”波洛建议道,“如果扁形‘胶囊’盒到处放的话,屋里的任何人都可能有机会。”
“自然我们也在调查-悄悄地进行。如果你能理解我的话。例如,上次配药方是在什么时候,它一般放在什么地方等等。这需要耐心和进行很多艰巨的准备工作-最后才能行。还有巴罗比小姐的律师。我明天要和他见面。还有银行经理。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波洛站起身,“请帮我一个小忙,西姆斯警督。事情怎么进展请告诉我一声。我会不胜感激的。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噢,当然。波洛先生。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嘛,此外,你有了那封信也应该参与进来。”
“你真好,警督。”波洛礼貌地和他握手告辞了。
第二天下午有电话找他。“是波洛先生吗?我是西姆斯警督。事情开始变得引人关注了。”
“真的?请告诉我。”
“嗯,第一项-很大的一项。巴罗比小姐给她的侄女留了一小笔遗产而其他的都留给了卡特里娜。遗赠动机是:考虑到她的善意和周到-是这样说的。这就使事情发生了变化。”
波洛的心中立刻浮现了一幅图画。一张灰黄的脸和一个情绪激昂的声音在说:“钱是我的。她这么写的,也就应该是这样。”遗产对卡特里娜来说不是一个意外-她在此前就知道了。
“第二项,”警督的声音在继续,“除了卡特里娜之外。谁也没有动过扁形胶囊。”
“你肯定吗?”
“女孩自己没有否认这点。你怎么看?”
“非常有意思。”
“我们只需要再知道一件事-士的宁怎么到她手的证据。那不会太困难的。”
“但到目前还没有找到。是吗?”
“我还没开始呢。今天早上才审问的。”
“审问中发生了什么事?”
“延期一周再继续。”
“那位年轻女士-卡特里娜呢?”
“她已涉嫌,被我拘留了。我不想冒什么风险。她在这个国家里可能会有一些不轨朋友将她弄出去的。”
“不,”波洛说逍,“我想她没有朋友。”
“真的吗?你怎么会这样说呢,波洛先生?”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没有你所说的别的‘项目’了吗?”
“没有特别相关的。巴罗比小姐最近好像一直在鼓捣她的股票-一定是损失了不小一笔钱。这是些相当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我看不出它会和主要问题有什么关系-目前没有。”
“不,也许你是对的。嗯,非常感谢。谢谢你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我是说话算数的人。我可以看出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天知道。在结束之前你也许能帮助我。”
“那我会很荣幸的。也许会对你有帮助,比如说,如果我能抓住那个女孩卡特里娜的一个朋友的话。”
“我想你刚说过她没有朋友的,不是吗?”警督西姆斯很诧异地说。
“我错了,”赫尔克里。波洛说道,“她有一个朋友。”
在警督追问之前,波洛挂了电话。
他一脸严肃地走进了莱蒙小姐的屋子,她正坐在打字机旁打字。看到她的雇主进来了,她从键盘上抬起手来,看着他,露出探问的神色。
“我想让你,”波洛说道,“自己推断一下一点历史。”
莱蒙小姐的手垂到了膝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很喜欢打字,付账,将文件归档,还有登记约会。让她设想自己在一个假设的情景当中让她感到乏味透了,但她还是把它当作分内的事去做。
“你是一个俄国女孩?”波洛开始道。
“是的。”莱蒙小姐虽然这样答应着。但从神态到口音仍是个地道的英国人。
“在这个国家你很孤单,也没有朋友。你有理由不想回俄国去。你的工作是为一位老太太做苦工,做伴,当保姆。然而你温顺,从不抱怨。”
“是的。”莱蒙小姐顺从地说道,但怎么也看不出她会对天底下哪个老太太温顺的。
“老太太喜欢你。她决定将她的钱留给你。她这么对你说的。”波洛停了下来。
莱蒙小姐又说了一个“是的”。
“后来老太太发现了什么事情;也许是钱的问题-她也许发现你对她不诚实。或者还会更严重-药吃起来味道不一样,食物吃起来也不合胃口。不管怎样说,她开始怀疑你什么并且给一个很著名的侦探写了一封信-好吧,给最著名的侦探写了一封信-那就是我!我不久就要去拜访她。然后,就像你所说的,油滴掉进了火里。重要的是要赶快行动。于是-在大侦探到来之前-老夫人就死了。钱就到了你手里…告诉我,这些对你来说合情合理吗?”
“很合理,”莱蒙小姐说道,“就是说,对一个俄国人来说是很合情合理的。我个人是绝不会做为别人做伴这样的工作的。我喜欢将我的职责说得明明白白。当然我做梦也想不到要去杀人。”
波洛叹息道:“我多想念我的朋友黑斯廷斯埃他想象力丰富,他多浪漫啊!虽然他总是推断错了-但那本身就是一个导向。”
莱蒙小姐没有说话。她渴望地看着她面前的那张文字打了一半的纸。
“那么对你来说这都很合情合理。”波洛沉吟道。
“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想是合情合理的。”波洛叹息道。
电话响了,莱蒙小姐走出房间去接电话了。她回来说。
“又是西姆斯。”波洛匆匆跑到电话前:“你好,你好。你说什么?,,西姆斯重复道。“我们在女仆的卧室发现了一包士的宁-藏在床垫下面。警佐刚刚回来通报了这一消息。我想那差不多就可结案了。”
“是的,”波洛说道,“我想可以结案了。”他的语调变了,突然充满了信心。
他挂了电话,坐在写字台边,机械地整理着桌上的东西。他自己喃喃道。“有什么东西不对。我感觉到了,不是感觉到了,一定是我看见的什么东西。向前,我的脑子。想想-再想想。是不是所有的东西合乎逻辑,都理所当然?那个女孩-她对钱的焦虑,德拉方丹夫人,她的丈夫-他提到了俄国人-笨蛋,他是一个笨蛋;那个房间;那个花园-啊!是的,那个花园。”
他坐站身,但身子僵直;他的眼里闪着绿光。他眺起来,走进相邻的房间。
“莱蒙小姐,请停一停你手上做的事情,替我做一个调查好吗?”
“一个调查,波洛先生?我担心我不是很擅长-”波洛打断了她:“你说过你对商人很熟悉的。”
“我的确说过。”莱蒙小姐自信地说。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你去一趟查曼草地,找一个鱼贩子。”
“一个鱼贩子?”莱蒙小姐问道,十分惊讶。
“正是。给玫瑰岸提供鱼的鱼贩子。你找到他时问他一个问题。”
他递给她一张纸条。莱蒙小姐接过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将打字机的盖子盖上了。
“我们一块儿去查曼草地,”,波洛说道,“你去找鱼贩子,我去警察局。从贝克街去只要半小时。”
到目的地,西姆斯警督惊讶地迎上来:“真快啊,波洛先生。一小时之前我还在跟你通电话呢!”
“我有个请求:请你让我见一见这个女孩卡特里娜。”
“嗯,我不反对。”
这个叫卡特里娜的女孩看上去脸色黄极了,而且一脸怒气。
波洛轻声对她说:“小姐,我想让你相信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想让你告诉我事实。”
她的眼里露出轻蔑的神色:“我把事实告诉了你们,我把事实告诉了所有的人!如果老人是被毒死的,不是我下的毒。这全是个错误。你们不想让我得到那笔钱。”她的声音很刺耳。在他看来,她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可怜的小老鼠。
“那些药除了你没人动过吗?”
“我已经说过,不是吗?那是那天下午在药店配的。我用包把它们装着带了回来-那是晚饭之前。我打开盒子。
和一杯水一起交给了巴罗比小姐。”
“除了你没人碰过吗?”
“没有!”像一只走投无路的老鼠吱吱叫着-很有勇气。
“巴罗比小姐晚饭只吃了我们听说的汤、鱼排以及馅饼吗?”
“是的。”说这话时,她很是绝望-黑黑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满和无望。
波洛拍拍她的肩膀:“勇敢点,小姐。也许还有自由-是的,还有钱-一个悠闲自在的生活。”
她怀疑地看着他。
她走出去的时候,西姆斯对他说:“电话里你说的我不太明白-你说这女孩有一个朋友。”
“她有一个朋友。我!”赫尔克里。波洛说道,在警督恢复神智之前他离开了警察局。
在绿猫茶屋,莱蒙小姐没有让她的雇主等的时间过长。
她直截了当地把情况说了出来:
“那男子的名字叫拉奇,住在海伊街。你非常正确,确实是十八个。他说的我都记了下来。”她递给他一份记录。
“啊。”这声音低沉、圆润,像猫的呼噜声。
赫尔克里。波洛向玫瑰岸走去。当他站在前面的花园时,夕阳正在他的身后落下,玛丽。德拉方丹走出来迎他。
“波洛先生?”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诧异,“您又回来啦?”
“是的,我又回来了。”他停了停说道,“当我第一次来这儿时,夫人,我就想起了孩子们的童谣。
“玛丽太太,很相反,
你的花园种什么?
种乌蛤壳,种四翘银钟花,
还有漂亮女仆排一行。
“只不过不是鸟蛤壳,是不是,夫人。?它们门是牡蛎壳。”他用手指着。
他感觉到她屏住了呼吸,然后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眼睛问了一个问题。
他点点头:“可是,是这样的,我知道!女仆将晚饭淮备好了-她会发誓,卡特里娜也会发誓你们吃的就是这些。
只有你和你的丈夫知道你带回了十八只牡蛎-稍稍款待一下姑妈。将士的宁放进一个牡蛎当中是如此容易。它是吞下去的-像这样!但还有壳-它们不能放在桶里,女仆会看见的。因此你就想到用它们来围一个花坛。但不够-因此没有围完整。效果很差-这破坏了本来很迷人的花园的对称。那几个牡蛎壳让我觉得很怪-我第一次来,它们就使我感到很别扭。”
玛丽。德拉方丹说道:“我想你是从信上猜出来的。我知道她写了-但我不知道她说了多少。”
波洛含糊其辞地说道:“我至少知道这是一个家庭事务。如果是卡特里娜的问题,就没必要保密了。我想你或者你的丈夫为了自己获利而摆弄巴罗比小姐的股票,而她发现了-”玛丽。德拉方丹点点头:“很多年来我们一直这样做-这儿弄点,那儿弄点。我从没想到她还那么机敏,会发觉。后来我得知她找了一个侦探;我也发觉她把她的钱留给了卡特里娜-那个卑劣的小东西!”
“于是就将士的宁放到了卡特里娜的房里?如果没让我发现,那你和你丈夫就躲脱了,却将谋杀之罪强加给一个无辜的孩子。你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夫人?”
玛丽。德拉方丹耸耸肩-她那勿忘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波洛的眼睛。他记起了第一天他来的时候她的完美的演技和他丈夫那拙劣的表演。一个不平凡的女人-但却没有人性。
她说:“怜悯?为了那个卑劣的迷惑人的小老鼠?”她的轻蔑溢于言表。
赫尔克里慢慢说道:“我想,夫人。生活中你只在乎两件东西。一个是你的丈夫。”
他看见她的嘴唇在颤抖。
“而另一个-是你的花园。”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的目光好像是为他所做的和将要做的事情向花木道歉。
[book_title]海上谜案
“克拉珀顿上校!”福布斯将军说道。
他说此话时既像是哼了一声,又像是吸气声。
埃利。亨德森小姐俯身向前,一缕柔软的灰白头发被风吹散在额前。她的黑眼睛一眨一眨地,掩不住顽皮的快意。
“真是一个有军人风度的男人!”她带着恶意,一边将额前的头发理顺,一边等着结果。
“军人风度!”福布斯将军勃然大怒。他拽着他那很有军人风度的八字胡,脸变得通红。
“他曾在近卫团干过。是不是?”这回亨德森小姐只是随口喃喃地说,因为她的任务完成了。
“近卫团?近卫团?全是废话。这家伙曾是个戏子!这是事实!后来参了军,去法国捞油水去了。德国佬胡乱扔了一颗炸弹,他就带着手臂上的伤回家了。不知怎的,就钻进了卡林顿夫人的医院。”
“原来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这是事实!这家伙装成受伤的英雄。卡林顿夫人什么也不懂,却有花不完的钱。老卡林顿一直在卖军火。她守寡才六个月,这家伙很快就和她勾搭上了。她为他在国防部谋到一份差事。克拉珀顿上校!哼!”他轻蔑地哼了一声。
“战争之前。他曾干过歌舞表演,”亨德森小姐若有所思地说道,想将尊贵的满头灰白头发的克拉珀顿上校和涂着一个红鼻子、唱着歌逗人笑的喜剧演员联系起来。
“这是事实!,,福布斯将军说道,“我是从老巴辛顿弗伦奇那儿听说的。他是从老巴杰尔。科特里尔那儿听来的。而老巴杰尔又是从斯努克思。帕克那儿听说的。”
亨德森小姐快活地点点头:“这的确能说明问题。”
坐在他们附近的一个小个子男人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亨德森小姐注意到了。她总是很敏锐。那微笑表明对她最后那句话后面的嘲讽的欣赏-而将军永远也不会对这种嘲讽有所察觉。
将军本人没有注意到这丝微笑。他看了看表,站起身说;“锻炼。在船上也得保持健康。”说完他就出了门上了甲板。
亨德森小姐扫了一眼那个露出笑意的男子。这一眼是很有教养的,衷明她愿惫和这位同行的旅伴交谈。
“他精力很充沛。是不是?”那小个子男人说道。
“他绕着甲板定整整四十八圈。”亨德森小姐说道,“真是些闲言碎语,他们说我们女人就是喜欢丑闻。”
“多不礼貌啊!”
“法国人倒是非常彬彬有礼。”亨德森小姐说道一她的话音里有一丝疑问。
小个子男人很快回答说:“比利时人,小姐。”
“噢!是比利时人。”
“赫尔克里。波洛。请您吩咐。”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以前一定听说过的。她问道:“您很喜欢这次旅行吗,波洛先生?”
“说实话。我不喜欢。我很蠢,别人劝我来我就来了。我讨厌大海。它从不安静,不。不。一会儿也不安静。”
“哼,你得承认它现在很安静。”
波洛先生很不情愿地承认了:“这一会儿。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又活了。我再次对身边的事产生了兴趣-比如,您很擅长对付福布斯将军。”
“您是说-”亨德森小姐停了一下。
赫尔克里。波洛鞠了一躬:“您获取丑闻的方法,真是令人景仰!”
亨德森小姐放声大笑起来:“是指近卫团的事吗?我知道那会使那个老家伙气急败坏的。”她俯身向前,以信任的口吻说道:“我承认我喜欢丑闻-越是恶毒的,越好。”
波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那保养得很好的苗条身材,她那黑黑的敏锐的眼睛,她那灰白的头发;一位四十五岁的女人对她青春逝去并不感到难过。
埃利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您不就是大侦探吗?”
波洛鞠了一躬:“您太客气了,小姐。”但他没有否认。
“真让人激动。”亨德森小姐说,“就像书里所说的,您是在穷追不舍吗?我们当中有一个罪犯吗?还是我太轻率了?”
“不,不。让您失望我很难过。但我和其他人一样。到这儿来是让自己开心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绪不高。这使得亨德森小姐笑了起来。
“噢!明天您就可以在亚历山大市上岸了。您以前去过埃及吗?”
“没有。小姐。”
亨德森小姐站起身来。显得有些突然。
“我想我得和将军一起去做一些保健运动了。”她说道。
波洛礼貌地站起身来。
她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就走上了甲板。
波洛的眼里掠过一丝疑惑。一会儿,他的嘴唇上露出了笑意,他站起身,探出头去,朝甲板上望去。亨德森小姐正倚着栏杆和一位个子高高、军人模样的人说话。
波洛笑得更开心了。他小心地回到了吸烟室,那份小心很是夸张,就好像一只乌龟缩回到它的壳里一样。这会儿,吸烟室里就他一个人,虽然他觉得这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
果真,克拉珀顿夫人从酒吧过来了。她那仔细烫成波浪的银灰色头发由一个网保护着,她那按摩过的、按规定进食的身体穿着一套运动服。她故意做出那么一种样子,让人感觉她总能为她所需要的任何东西付最高的价钱。
她说道:“约翰-噢!早上好。波洛先生-您有没有看见约翰?”
“他在右舷甲板上,夫人。要不要我-”她用手势制止了他:“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款款坐下。从远处看,她看上去像二十八岁。而现在,尽管她的脸精心化妆过,她的眉毛仔细修过。她看上去不像她实际四十九岁的年龄,倒像是有五十五岁了。她的眼睛是淡蓝色的,很亮,瞳孔很小。
“很抱歉,昨天晚饭没见到您,”她说道,“波浪有些大,当然-”“的确是这样的。”波洛很同意。
“幸运的是,我是一个很棒的水手……克拉珀顿夫人说道,“我说幸运是因为,我的心脏很不好,晕船可能会要我的命。”
“您的心脏不好吗,夫人?”
“是的,我得非常小心。我不能太累自己!所有的专家都这么说!”克拉珀顿夫人又谈起了对她来说永远迷人的话题-她的健康。“约翰,我可怜的,为了让我少做点而累坏了。我活得真是紧张。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波洛先生?”
“明白,明白。”
“他总是对我说,再懒散一点,艾德琳。但我做不来。
我感觉生活就是干活。事实上,战争期间,我还是个女孩,那时我累坏了。我的医院-您听说过我的医院吗?当然我有护士,有护士长,什么都有-但事实上还是我进行管理。”她叹了口气。
“您的精力过人。亲爱的夫人。”波洛说道。话有些机械,好像是在暗示之下说的。
克拉珀顿夫人笑了起来。像个女孩似的。
“大家都说我有多年轻!这很荒唐。我从不假装我不到四十三岁。”她继续撒谎道,“但很多人都很难相信.你这么有活力。艾德琳!,他们总这么对我说。但真的,波洛先生,如果人没有活力的话。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死了。”波洛说。
克拉珀顿夫人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这个回答。她觉得。这个男人是想逗乐。她站起身,冷冷地说道:“我得去找约翰。”
她迈出门去的时候,手提包掉下来并且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波洛殷勤地跑上前去帮忙。忙活了好几分钟。才将唇膏、小梳妆盒、烟盒、打火机以及其他一些零碎东西全收拾起来。克拉珀顿夫人礼貌地向他表示了感谢,然后就跑上甲板并喊道:“约翰-”克拉珀顿上校和亨德森小姐正谈得起劲。他迅速转过身来到他妻子的跟前。他弯下腰。很是关切爱护。她的甲板椅放得是不是地方?是不是更好?他的态度很礼貌-充满了温柔的呵护。很明显,她是一个被体贴人的丈夫深爱着并被宠坏了的妻子。
埃利。亨德森小姐望着远处的水平线,仿佛什么东西使她感到很恶心。
波洛站在吸烟室的门边,冷眼瞧着。
一个沙哑的、战抖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我要是她的丈夫。我就会带把斧子给她。”船上稍稍年轻一些的人都不客气地称这位老先生为“所有茶叶种植园主的祖父,”他刚刚拖着脚走了进来。“孩子!”他喊道,“给我来一杯威士忌。”
波洛俯身拣起一张撕下来的便条纸,它是克拉珀顿夫人手提包里的东西,刚才没有拣起来。他注意到那是一个处方的一部分,上面有洋地黄。他将它放进口袋,想以后把它还给克拉珀顿夫人。
“是的,”这位年长的乘客继续道。“讨厌的女人。我记得在浦那那个地方有个女人像她。那是一八八七年。”
“有没有人给她带去一把斧子?”波洛问道。
老先生很是悲伤地摇了摇头。
“那年就把她丈夫给愁死了。克拉珀顿应该坚持自己的权利。他在他妻子身上花的心思太多了。”
“她掌握着钱袋。”波洛严肃地说。
“哈哈!”老先生笑道,“言之有理。掌握着钱袋。哈哈!”
两个女孩冲进了吸烟室。其中一个圆脸,脸上有雀斑。
黑黑的头发像是被风吹乱了。另一个也有雀斑。和一头栗色卷发。
“援救-援救!”基蒂。穆尼喊道。“帕姆和我要去援救克拉珀顿上校。”
“从他妻子那里。”帕梅拉。克里根喘着气说道。
“我们觉得他是个宝贝……”
“而她真是太糟了→她什么也不让他做。”两个女孩大声喊道。
“如果他不和她在一起的话,他总是被亨德森那个女人霸占着……”“她挺不错的,但太老了……”她们跑了出去,一边笑着一边喘着气嚷道:“援救-援救……”当天晚上。十八岁的帕姆。克里根走到赫尔克里。波洛跟前,说明了援救克拉珀顿上校不是一次突然行动,而是一个制定下来的计划。她低声道:“听着,波洛先生,我们会在她的鼻子底下将他弄出来,带他上甲板在月色里散步。”
就在这时听见克拉珀顿上校在说:“我给你一辆罗尔斯-罗伊斯汽车的钱。但这几乎一辈子都有用。现在我的车“我想是我的车。约翰。”克拉珀顿夫人的话音很尖利。
对她的粗鲁他没有生气,或许是他对此已经很习惯了,抑或是-“抑或是?”波洛陷入了沉思。
“当然,亲爱的,是你的车。”克拉珀顿向他妻子鞠了一躬,不再说了,很是平静。
“他真是一位绅士啊,”波洛想到,“但福布斯将军说克拉珀顿根本就不是一个绅士。我现在有些怀疑了。”
有人建议打桥牌。克拉珀顿夫人,福布斯将军和一对目光锐利如鹰的夫妇坐了下来。亨德森小姐说了声“请原谅”就出去上了甲板。
“您丈夫呢?”福布斯将军问道,有些犹豫。
“约翰不打桥牌,”克拉珀顿夫人说道,“他很没劲。”
四个人开始洗牌了。
帕姆和基蒂走到克拉珀顿上校跟前,一人抓住他的一个胳膊。
“你得和我们一起去!”帕姆说道,“去甲板,天上有月亮。”
“约翰,别胡来,”克拉珀顿夫人说道,“你会冻着的。”
“跟我们一起去,不会的,”基蒂说道,“我们很热的。”
他和她们一同走了。一路笑声。
波洛注意到了克拉珀顿夫人在开始叫了两草花之后。
没再叫牌。
他踱步出去上了上层甲板。亨德森小姐正站在栏杆边。
她四下看着。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他看得出她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不少。
他们聊了一会儿。不久当他沉默的时候,她问道:“你在想什么?”
波洛答道:“我正在琢磨我的英语。克拉珀顿夫人说。
约翰不打桥牌。,通常不是说不会打吗?”
“我想。他不打桥牌是对她的侮辱。”埃利干巴巴地说道,“他跟她结婚真是傻透了。”
黑暗中,波洛笑了:“你不觉得这个婚姻可能会很成功吗?”他问道。并不自信。
“和那样一个女人?”
波洛耸耸肩:“很多令人作呕的妻子都有很忠实的丈夫。这是大自然令人费解的事情。你得承认她说的话、做的事好像都不会使他恼火。”亨德森小姐正在考虑该如何回答,这时候克拉珀顿夫人的声音从吸烟室的窗户传了出来。
“不-我不想再打一局了。很闷。我想我得上甲板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晚安。”亨德森小姐对波洛说。“我得睡觉了。”她很快就消失了。
波洛踱步来到娱乐室-里面除了克拉珀顿上校和那两个女孩之外,没有别的人。他正在为她们表演牌的魔术。
看到他在灵巧地洗牌、弄牌,波洛想起了将军讲过他曾经干过歌舞杂耍。
“看得出你虽然不打桥牌,但你很喜欢玩牌。”波洛道。
“我不打桥脾是有原因的,”克拉珀顿说道,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我这就让你看。我们来打一盘牌。”
他飞快地发了牌:“把你们的牌拿起来。哼,怎么样?”看到基蒂脸上迷惑不解的神情,他笑了。他将手中的那手牌摊出来,大伙也跟着做了。基蒂是整个草花套,波洛先生一手红心,帕姆方块。而克拉珀顿上校则是一手黑桃。
“看到了吗?”他说道,“一个能够随心所欲地给他的同伴和对方任何一手牌的人最好不要参与一场友好的比赛!
他的运气要是太好了,别人就会说些很恶毒的话。”
“噢!”基蒂喘着气说道。“你怎么做的?看上去很寻常埃”“敏捷的手能够欺骗眼睛。”波洛一针见血地说道,并且注意到了他表情的突然变化。
好像他突然意识到他一时放松了警惕。
波洛徽微一笑。绅士形象后面那魔术师的一面露了出来。
第二天拂晓。船抵达亚历山大城。
吃完早饭,波洛上到甲板,他发现那两个女孩正准备上岸。此时她们正在和克拉珀顿上校说话。
“我们现在就该走了,”基蒂催促道。“管护照的人一会儿就会下船了。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你不会让我们自己上岸的。是吗?会发生可怕的事情的。”
“我当然觉得得有人和你们一起上岸,”克拉珀顿微笑着说道,“但我不知道我妻子能不能行。”
“那太槽了,”帕姆说道。“但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克拉珀顿上校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决。很明显他非常想玩忽职守。他看到了波洛。
“您好,波洛先生-您上岸吗?”
“不。不。”波洛先生答道。
“我,我,去跟艾德琳说一声。”克拉珀顿上校拿定了主意。
“我们和你一起去。”帕姆冲波洛眨了一下眼睛。“也许我们能劝她一块来。”她又严肃地加了一句。
克拉珀顿上校似乎很欢迎这个建议,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那就一块儿来吧,你们两个一起来。”他愉快地说道。
他们三个一起沿着第二层甲板的通道走着。
波洛的船舱就在克拉珀顿的对面,出于好奇他也跟着走。
克拉珀顿上校敲船舱门的时候,有些紧张。
“艾德琳,亲爱的,你起床了吗?”
里面传出克拉珀顿夫人睡意朦胧的声音:“噢,讨厌-什么事?”
“是我,约翰。上岸去玩玩怎么样?”
“绝不。”声音很尖利也很坚决。“我昨晚睡得很糟。我今天得睡足。”
帕姆很快插进去:“噢,克拉珀顿夫人。太遗憾了。我们真的很希望您能和我们一起去。您真的不行吗?”
“我很肯定。”克拉珀顿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尖利了。
上校转转门把手。却是徒劳。
“怎么啦。约翰?门关着呢!我不想让乘务员打扰我。”
“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我只是想拿我的旅游指南。”
“哼。你休想。”克拉珀顿夫人厉声说道。“我不会起床的。走开,约翰,让我安静一会。”
“当然。当然。亲爱的。”上校从门口退了回去。帕姆和基蒂紧紧跟着他。
“我们现在就走吧。感谢上帝,你的帽子在头上。噢。天啦-你的护照不会在船舱里吧?”
“事实上,它在我的口袋里-”上校说道。
基蒂掐了掐他的胳膊。“太妙了,”她喊道。“好了,走吧!”
波洛俯身靠着栏杆,看着他们三个离去。他听见身边一个轻轻的吸气的声音。他转身看见了亨德森小姐。她的眼睛正盯着那三个离去的身影。
“他们上岸了。”她毫无表情地说道。
“是的,你去吗?”
他注意到她戴着遮阳帽,包和鞋都很漂亮,一副要上岸的样子。然而,极短暂的犹豫之后,她摇了摇头。
“不,”她说道,“我想我还是呆在船上吧。我有好多信要写。”
她转身离开了。
福布斯将军在做完甲板上的四十八圈早锻炼之后,喘着粗气,走了过来。“啊哈!”当他注意到上校和那两个女孩离去的身影时,喊道。“原来如此!夫人在什么地方?”
波洛解释说克拉珀顿夫人想在床上静静地躺一天。
“您别信!”这位老战士闭上-只眼睛,“她会起来吃午饭的-如果那个可伶的家伙没请假就离开的话,他们会吵架的。”
但将军的话没有应验。克拉珀顿夫人午饭没有出现,等到上校和那两个女孩四点钟回到船上的时候,她也没有出现。
波洛呆在他的船舱里,听见这位丈夫有些歉意地敲着他们的舱房门。他听见他敲了好长一会儿,也试着将门打开,最后听见他喊乘务员。
“这边。我听不见回音。你有钥匙吗?”
波洛立刻从他的床上起来,出来到了过道里。
消息很快就在船上传遍了。人们惊愕地听说克拉珀顿夫人死在了她的床上-一把当地的匕首穿透了她的心脏。在她船舱的地上发现了一串琥珀珠子。
流言不断。那天所有被允许上船卖珠子的人都被逮起来接受盘问!船舱抽屉里一大笔钱不见了!钱已经找到了!
钱还没有找到!价值连城的珠宝丢了!根本没有丢什么珠宝!一个乘务员被逮了起来,承认了谋杀罪行……“真相究竟是什么?”埃利。亨德森小姐拦住波洛问道。
她的脸很苍白。显得很不安。
“亲爱的夫人,我怎么会知道?”
“你当然知道。”亨德森小姐说道。
夜已经很深了。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到了他们的舱房。亨德森小姐领着波洛走到船上有顶盖的那边的几把甲板椅子边。“现在告诉我。”她要求道。
波洛若有所思地看看她:“这案子很有趣。”
“她的一些价值昂贵的珠宝被偷了,是不是真的?”
波洛摇摇头:“不,没有珠宝被偷。但抽屉里不多的现金不见了。”
“在船上我再也不会感到安全了,”亨德森小姐战抖了一下,“有没有线索,是哪个咖啡色的野人干的?”
“没有,”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整个事情非常奇怪。”
“你什么意思?”埃利尖声问道。
波洛摊开手:“好了-接受事实吧。克拉珀顿夫人被发现时至少已经死掉五个小时了。一些钱丢了、一串珠子在她床边的地上。门是锁着的,钥匙不见了。对着甲板的窗户-是窗户,不是舷窗,是开着的。”
“怎么样?”这个女人有些不耐烦了。
“你不觉得谋杀发生在这些特定的情况下有点奇怪吗?
记住,警察对那些被允许上船卖明信片的人,换钱的人,卖珠子的人都是了如指掌的。”
“尽管这样。通常还是乘务员关舱房的门。”埃利指出来。
“是的。那是为了防止小偷小摸,但这是谋杀。”
“你究竟在想什么,波洛先生?”她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在想那扇关着的门。”
亨德森小姐也想了想广我没看出什么。那个人从门出去,锁上了,并且把钥匙带走了,这样谋杀案就会太快被发现。他很聪明,这件谋杀案直到下午两点才被发现。”
“不,不,小姐,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担心他是怎么出去的,而是他怎么进去的。”
“当然是窗户了。”
“这是可能的。但太难了-总是有人在甲板来来往往,这一点不能忘记。”
“那就是门了。”亨德森小姐不耐烦地说道。
“但你忘了,小姐。克拉珀顿夫人把门从里面锁了起来。
在宽拉珀顿上校早晨离船之前,她就这样做了。他还试了试-所以我们知道是这样的。”
“废话。门也许卡住了-或者他把手转得不对。”
“但不是他说这样就这样。事实上我们门听见克拉珀顿夫人她自已这么说的。”
“我们?”
“穆尼小姐,克里根小姐,克拉珀顿上校,还有我自己。”
埃利。亨德森小姐轻轻跺着脚,脚上的鞋很漂亮。有一阵儿她没有说话。然后,她有些愠怒地说道。“好了-你究竟推断出什么了?我想如果克拉珀顿夫人可以关门,她也可以开门。”
“正是,正是。”波洛望着她,满面笑容,“你看不出来我们没注意的。克拉珀顿夫人打开门,放进了杀人者。她可能会给一个卖珠子的人打开门吗?”
埃利反对道:“她也许不知道是谁。他也许敲门了一她起来开了门-他硬挤进来然后杀了她。”
波洛摇摇头:“正相反。她被杀的时候,正静静地躺在床上。”
亨德森小姐盯着他。“你的意思是?”她突然问道。
波洛微笑道,“哼,好像她是认识那个进来的人的,难道不是吗?”
“你是说,”亨德森小姐说道,她的声音有些刺耳,“凶手是船上的一个乘客?”
波洛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丢在地上的珠子只是一个烟幕弹?”
“正是。”
“钱的失窃也是?”
“正是。”
稍稍停了一下,亨德森小姐慢慢说道,“我认为克拉珀顿夫人是一个非常令人不愉快的人,而且我觉得这个船上没有人真正喜欢她ˉ但没有人会有什么原因要杀了她。”
“也许,除了她的丈夫,没有别人。”波洛说道。
“你不是真的以为-”她停了下来。
“这个船上每个人都认为克拉珀顿上校很有理由给她带把斧子。我想,那是他们的说法。”
埃利。亨德森看着他一等着。
“但我得说,”波洛继续道,“我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位好上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他整天和那两个女孩在一起,直到四点钟才回到船上。那时候,克拉珀顿夫人已经死了好多小时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埃利。亨德森轻声说;“但你还是认为-是船上的一个乘客?”
波洛点了点头。
埃利。亨德森突然笑了-一种肆无忌惮、目空一切的笑:“你的理论也许很难证明,波洛先生,船上有好多乘客。”
波洛鞠了一躬;“我得用一个贵国侦探小说中的说法: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华生。”
第二天晚饭时,每一个乘客都在碟子边发现一张打印的纸条,要求他们在八点半时到主休息室去。当人们到齐了之后,船长站到通常是乐队表演的突出的台子上向大家讲话:“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都听说了昨天发生的悲剧。我相信你们都愿意合作将那个惨案的作案者绳之以法。”他停下来,清清嗓子,“在船上和我们门在一起的有赫尔克里。波洛,你们大家很可能都知道了在-哦-这些事情上很有经验。我希望你们仔细呀他讲讲。”
就在这时,克拉珀顿上校进来了坐在福布斯将军的身边,他没有去吃晚饭。看起来,他很悲伤茫然,根本不像感到很是解脱的样子。要不然就是他是一个很好的演员。要不然就是他真的很喜欢他那很难相处的妻子。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船长说着。从台上下来了。波浴走上去,他冲大家笑着。一副妄自尊大的样子,看上去很可笑。
“先生们,女士”他开始道,“你们能如此宽容听我说话,我不胜感激。船长先生告诉你们,我在这方面有些经验。
事实上,我的确在如何将这个案子刨根问底上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他做了个手势,一个乘务员走上前去,递给他一个包在床单里的很大的、看不出形状的东西。
“我要做的事也许会使你们吃一惊,”波洛提醒道,“也许你们会觉得我很古怪,或许,很疯狂。然而我向你们保证在我的疯狂之后有-正像你们英国人所说的-一个方法。”
他和亨德森小姐对视了一会儿。他开始打开那很大的包。
“这儿,先生们,女士们,我有一个很重要的证人,证明谁杀了克拉珀顿夫人。”他灵巧的手将蒙着的最后一块布迅速拿开,现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几乎和真人一样大的木玩偶,穿着一件丝绒套服,上有花边的领子。
“好了,阿瑟,”波洛说道,他的声音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外国味的-相反是一口很自信的英语,声调带着伦教佬的抑扬顿挫,“你能告诉我-我重复一遍一你能告诉我-任何有关克拉珀顿夫人死亡的事吗?”
玩偶的脖子摆动了一下。它的木头下巴动了动,晃了晃,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女高音在说,“怎么啦,约翰?门关着呢!我不想让乘务员打扰我……”只听得一声尖叫,一张椅子倒了,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身子歪向一边,他的手放在脖子上-努力着想说话-努力着……突然,他的身子瘫成一团。一头栽倒在地。
是克拉珀顿上校。
波洛和船上的医生从俯伏在地上的人身边站起身来。
“我想是完了。心脏玻”,医生的话很短。
波洛点点头:“把戏被人戳穿了,给吓的。”
他转身对福布斯将军说道:“是您,将军,给了我一个很有用的暗示,您提到了音乐歌舞舞台。我一直不解。后来我想起了这个。假设战前克拉珀顿是个口技艺人,那样的话,三个人在克拉珀顿夫人已经死了的时侯,还能够听到她从船舱里面说话,是完全有可能的……”埃利。亨德森站在他身边。她的眼睛很黑,充满了痛苦。“你知道他心脏不好吗?”她问道。
“我猜到了……克拉珀顿夫人说到她自己的心脏不好,但给我的感觉她是喜欢让人觉得她有病的那种女人。后来,我拣到了一张撕碎了的处方,上面开了很大剂量的洋地黄.洋地黄是一种治心脏病的药,但不可能是克拉珀顿夫人的,因为这种药会使瞳孔放大。我从没有发现她有这种情况-但当我看他的眼睛时,立刻就看出了这种迹象。”
埃利喃喃道:“所以你认为-事情可能会-这样结束?”
“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小姐?”他轻声说道。
他看见她眼里涌出泪水。她说道,“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爱……但他不爱我……是那些女孩-是她们的年轻-使他感到他受到奴役。他想获得自由,要不然就太晚了……是的,我想是那样的……你什么时候猜到是他的?”
“他的自制力太强了,”波洛三言两语地说道,“不管他妻子的所作所为是多么让人恼火,好像他都无动于衷。这表明要不就是他对此习惯了,这不会刺痛他。要不就是-好了-我决定是后者……我对了……“然后,他坚持要表演他变戏法的能力-案发前一天他假装露出真相。但像克拉珀顿这样的人是不会露出真相的,那必然有原因。只要人们认为他是个魔术师,他们就不会认为他曾经是个口技艺人。”
“我听到了那个声音-是克拉珀顿夫人的声音吗?”
“有一个乘务员的声音和她的很像。我让她躺在台后,教她说这些话。”
“这是个诡计,一个残酷的诡计。”埃利喊出声来。
“我不赞成谋杀。”赫尔克里。波洛说道。
[book_title]蒙面女人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发现波洛变得越来越对世事不满,越来越烦躁不安。近来我们没有什么有趣的案件。没有可以让我们的小个子朋友运用他智慧和非凡的推断力的案件。今天早晨他不厌烦地氨一声,把报纸丢到一旁。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种感叹词,听起来就像是一只猫在打喷嚏。
“他们害怕我,黑斯廷斯;你们英格兰的罪犯们,他们害怕我!猫在这儿的时候,小老鼠们,他们就不再靠近奶酪了!”
“我认为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更不知道你在这儿呢。”我边说边笑。
波洛责备地望着我。他总是想象整个世界都在想着、谈论着赫尔克里。波洛。他确实已在伦敦出了名。但我简直不能相信他的存在会给犯罪世界带去恐怖。
“那么那天在邦德大街发生的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劫珠宝事件又是怎么回事呢?”我问。
“那是一次干净利落的行动。”波洛赞许地说,“但不是我喜欢处理的案件。但是手段有些过于鲁莽!一个拿着铅头拐杖的男人击碎了一家珠宝店的平板玻璃窗,抓走了一些宝石,一些值得尊敬的市民立刻抓住他,一位警察赶到现场,罪犯被逮着时是人赃俱获,身上带着那些宝石,他被押送到警察局。后来发现那些宝石是人造的,真宝石已被他转给了一位同伙-是前面提到的值得尊敬的市民中的一位。他会入狱的-这是真的,但当他出狱后,就会有一笔不错的小财产等着他。是的,一切都设想得不错,但我会做得比那更好。有时,黑斯廷斯,我后悔我是一位如此有道德的人。与法律作对,只是换换口味,将令人高兴。”
“高兴起来吧,波洛,你知道在你这一行当中你是最出色的。”
“但我这一行手头正处理什么呢?”
我拿起报纸。
“这儿!有一位英国人,他在荷兰被神秘地杀害了。”我说。
“他们总是那样说-后来他们又发现他吃了鱼罐头,他的死亡完全是自然的。”
“好吧。如果你决意抱怨的话!”
“看这儿!”波洛边说边溜达到窗口,“街上有一位在小说中被称为‘面纱裹得很严实的女士’。她上了台阶,她按了门铃-她是来向我们咨询的。可能是些有趣的事情。
个像她那样又年轻又漂亮的人是不带面纱的,除非有大事发生了。”
一分钟后,我们的来访者被领进来。正如波洛所说,她确实裹得严严实实的。在她揭开那饰有黑色西班牙花边的面纱前是不可能辨清她的五官的。然而我发现波洛的直觉是正确的。这位女士十分漂亮,金黄色的头发,蓝眼睛。从她那简洁却很贵重的服饰来看。我立刻推断出她属于上流社会。
“波洛先生,”女士用轻柔的、音乐般的声音说,“我遇到大麻烦了。我几乎不能相倍您是否能帮助我。但是我听说过关于你的了不起的事迹。所以我来找你,不夸张地说。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求你办这件不可能办到的事。”
“不可能办到的事,这总是让我感到高兴!”波洛说,“我请你继续说。小姐。”
我们的这位有教养的客人迟疑了一下。
“但是你必须坦诚,”波洛补充道,“在任何一点上,你不能让我蒙在鼓里。”
“我会相信你。”这女孩又突然说。“你听说过沃恩城堡、米利森特女士吗?”
我怀着极大的兴趣抬起头来。几天前宣布了米利森特女士和年轻的绍斯夏尔公爵订婚的消息。我知道米利森特女士是一个一贫如洗的爱尔兰贵族,而绍斯夏尔公爵是英国最好的婚姻对象之一。
“我就是米利森特女士,”那女孩继续道。……你们可能读到了我订婚的消息。我理应是活着的最幸福的女孩之一。但是。噢,波洛先生。我遇上大麻烦了!有个人,一个可怕的人,他的名字是拉文顿。他-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说。我曾经写过一封信-那时我才十六岁。他,他……”“是你写给这位拉文顿先生的吗?”
“噢。不。不是给他的。是写给一位年轻的士兵的。我很喜欢他。可他阵亡了。”
“我明白了。”波洛和蔼地说。
“那是一封愚蠢的信,不慎重的信。但确实,波洛先生。
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但信中有些词句,可能会引起误解。”
“我明白了,这封信落到了拉文顿先生手里了?”
“是的。他威胁说,除非我付给他一笔巨款。这笔钱对我来说是完全不能筹到的,那么他会把信交给公爵。”
“这个下流坯!”我脱口而出,“对不起。米利森特女士。”
“那向你的未婚夫坦白一切不是更聪明吗?”
“我不敢,波洛先生。公爵是一个相当古怪的人,嫉妒心强,好猜疑,容易相信最坏的事情。那样的话,我还不如立刻解除婚约呢。”
“亲爱的,亲爱的。”波洛扮了一个极富表情的鬼脸说,“那么你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呢,我的女士?”
“我想也许我可以让拉文顿先生拜访你。我会告诉他我雇用你来商榷此事。也许你能压压价。”
“他的要价是多少?”
“两万英镑。这根本不可能。我甚至怀疑我能否筹集到一干英镑。”
“也许你可以依据你这即将到来的婚姻的前景去借钱。
但我怀疑你是否能借到一半的数目。另外,好吧,我反对你支付这笔钱!不。足智多谋的赫尔克里。波洛会击败你的敌人们!叫这位拉文顿先生来我这儿吧。他会不会带着信来呢?”
女孩摇摇头
“我想不会的。他十分谨慎。”
“我想不该怀疑他真的有那封信吧?”
“我去他家时,他把那封信给我看了。”
“你去过他家了?这太轻率了,我的女士。”
“是吗?我太绝望了。我曾希望我的乞求会感动他的。”
“噢。好啦。好啦。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门是不会为恳求所动的。他会欢迎你的乞求,因为那表明你对那封信是多么重视。他住在哪儿呢。这位好绅士?”
“在温布尔登的波那威斯达。我是在天黑之后去那儿的。”波洛哼了一声。“我说最终我会告诉警察的。但是他只是以一种恐怖的讥讽的方式大笑。“当然了,我亲爱的米利森特女士,你想这样做尽管做好了。”他说。”
“是的,这确实不是警察可以处理的事。”波洛低声说。
“但是我想你很聪明,不会那样做的。”他接着说,“看。
这就是你的那封信-放在这个小小的中国魔术盒里!,他拿起那封信以便我看得清楚些。我试图抓住它,但他的动作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他狞笑着把信拆起来又放回到那个小木头盒子里……它放在这儿会很安全的,我向你保证。”他说,“这个盒子将放在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我的眼睛转向那个小保险箱。他摇了摇头,大笑起来。“我有个比那更好的地方。”他说。噢,他真可恶!波洛先生,你认为你可以帮助我吗?”
“对老波洛要有信心。我会找到一个好办法的。”
在我看来这些保证说得不错。但是当波洛殷勤地引导我们这位皮肤白皙、满头金发的委托人下褛时,我认为我们遇到难题了。波洛回来时,我尽可能地向他表明我的看法,他懊悔地点点头。
“是的,解决办法并不明显。这位拉文顿先生控制了局面。目前我还不知道我们该如何以智取胜。”
那天下午拉文顿先生如期拜访了我们。米利森特女士把他描绘成一位可恶的人。她真是说对了。我感到我的靴子尖端有一种冲动-极想把他踢下楼去。他气势汹汹,态度傲慢,对于波浴的委婉建议,他开始大笑,继而又露出鄙夷的神情。看来他把自己当成是这一形势的主宰。我不禁感到波洛简直无法表现出应有的状态。他看来已经泄气甚至是垂头丧气。
“好吧,先生,”他边拿起帽子边说,“我们似乎没有任何进展。情况是这样的,我可以放过她,便宜些吧,因为她是一位如此迷人的年轻女士。”他令人作呕地斜眼看着我们。
“我们说定了,-万八干英镑。今天我动身去巴黎,那有件小事要处理。周二我回来,除非周二晚上付钱,否则就把信交给公爵。别告诉我米利森特小姐不能筹到这笔钱。如果她走对了路的话,她的一些绅士朋友会十分愿意帮助这样一个漂亮女人而借钱给她的。”
我的脸红了,向前走了-步,可是这句话一说完,拉文顿就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我的上帝!”我叫道。“得做些事情。你似乎有些屈从于他了。”
“你的心真好,我的朋友。但是你的脑子好像不怎么灵。
我-点都不想让我的能力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越认为我怯懦越好。”
“为什么?”
“很奇怪。”波洛怀旧地低语道,“我会在米利森特小姐到来之前说出我要对着法律干这一愿望。”
“你会在他离开期间破门盗窃吗?”我倒吸一口气。
“有时,黑斯廷斯。你的脑子活动得倒是惊人的快。”
“如果他把信带走了呢?”
波洛摇摇头。
“那不太可能。很明显他的房间里有-隐藏地是他认为绝对安全的。”
“我们什么时候-嘿-做那件事呢?”
“明天晚上。我们大约十一点钟从这儿出发。”
到了约定时候我已准备好出发了。我穿上一套深色衣服,戴一顶柔软的深色帽子。波洛和蔼地冲我微笑着。
“我看出来了。你的衣着和你的角色很配。”他对我说,“来,让我们乘地铁去。温布尔登。”
“我们什么东西也不带吗?比如破门而人的工具?”
“我亲爱的黑斯廷斯。赫尔克里。波洛是不使用这样野蛮的方法的。”
我闭住嘴,不再吱声。但我的好奇心一直保持着的。
当我们进人位于郊区的小花园波那威斯达时正好是午夜时分。整幢房子又黑又安静。波洛径直走到房子后面的一扇窗户前。很轻地抬起框格窗。叫我进去。
“你怎么知道这扇窗户会是开着的呢?”我轻声问,因为这真是离奇。
“因为今天早晨我用锯把窗钩锯开了。”
“什么?”
“是的,这十分简单。我来这儿。出示了一张伪造的证件和一张警督贾普的官方证件。我说我是由苏格兰场推荐来的。任务是负责安装在拉文顿先生离开期间新装的防盗扣拴。管家很热情地欢迎我。好像是最近他们发生过两起盗窃未遂案-很显然,我们这个小小的主意拉文顿先生的其他客户也想到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被偷。我检查了所有窗户,做了我小小的安排,禁止仆人在明天之前碰这些窗户。因为这些窗户全通了电,然后很优雅地告辞。”
“真的。波洛,你太棒了。”
“我的朋友,这极为简单,现在,开始工作:仆人们睡在顶层,所以我们打扰他们的机会是很小的!”
“我认为保险柜安置在墙上的什么地方。”
“保险柜?胡扯!根本没有保险柜。拉文顿先生是个聪明人。,你就会看到,他将设计一个比保险柜聪明得多的藏东西的地方。保险柜是每个贼要找的第一件东西。”
于是我们开始对整个地方进行系统的搜寻。但在对房子进行了七个小时的仔细搜索后。我们一无所获。我看到波洛的脸上开始显露出气愤的征兆。
“啊,见鬼!赫尔克里。波洛会被击败吗?永远不会的!
我们平静一下,让我们想一想。让我们-好吧-用用我们的小小的灰色脑细胞吧!”
他稍停片刻,皱着眉头集中精神,然后他的眼中偷偷闪烁起我十分熟悉的光。
“我是个笨蛋!去厨房!”
“厨房?”我叫道。“但那不可能的,那是仆人干活的地方呀!”
“正是。这正是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九个人都会这么说的!正因为如此。厨房是个理想的藏东西的地方。那全是些家用物品。走。去厨房!”
我跟在他身后。完全不解。看着他把手伸进面包箱。又拍拍炖锅,把头伸进煤气灶,最后,我不再想看他了。又溜回书房。我确信在这儿,只有在这儿我们才会找到藏匿处。我又进一步做了一次小小的搜寻。发现已经是四点十五分了,天就快亮了。于是又回到厨房。
使我十分惊讶的是,波洛正站在煤箱里,他那套整洁的衣服已全毁了。他扮了个鬼脸说。
“但是,是的,我的朋友。毁坏我的外表是完全违背我的天性的。但是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呢?”。
“但拉文顿不可能把信埋在煤底下。”
“如果你用用你的眼睛。你就会发现我检查的不是煤。”
此后我看到在箱后面的一个架子上撂着一些木柴。波洛敏提地把木柴一根根地拿下来。突然。他低声惊呼了一严°“你的刀子,黑斯廷斯!”
我把刀子递给了他,他似乎是要把刀子插到手中的那根木柴里去似的。突然。那根木柴裂成两半。这根木柴被很均匀地竖着锯成了两半,露出中间的一个被掏空的坑。波洛从坑中取出一只小小的中国制造的木盒子。
“做得好!”我大叫道。
“轻声点,黑斯廷斯!声调不要太高了。来。在日光照到我们身上之前。我们离开这里。”
他把盒子偷偷塞进口袋,然后轻轻地跳出煤箱。尽可能把身上弄干净,然后按我们来的路线离开这幢房子,急速朝伦敦方向走去。
“但那是一个多么不寻常的地方啊!”我说,“任何人都可能用那些木柴的。”“在七月份吗,黑斯廷斯?而且它在一撂的最底层-是个十分巧妙的藏匿处。啊,出租车!现在回家。洗个澡,睡个解乏的好觉。”
经过那样一个令人激动的夜晚。我很晚才起床。就在一点钟之前。当我溜达到我们的起居室时,我很吃惊地看到波洛靠在一张扶手椅里。他的旁边放着那个打开的中国盒子,他正平静地阅读着从那盒子里取出的信。
他亲切地冲我微笑,拍了拍他手中的那张纸。
“她是对的,那位米利森特小姐。公爵是永远也不会原谅这些的!这封信中写着一些我从未见过的十分过分的甜言蜜语。”
“真的吗,波洛?”我感到十分厌恶,“我认为你不应该读那封信。这是不该做的事。”
“另外一件事,”我说,“我认为昨天用贾普的官方证件也不能算是做事讲道理。”
“但我并不是在做游戏。而是在办案。”
我耸耸肩。一个人是无法与一个观点争论的。
“有人在上楼,”波洛说。“是米利森特女士。”
我们那位金发碧眼的委托人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走进来,而当她看到波洛手中的那封信时。神情又转为愉悦。
“噢。波洛先生,你真是太棒了!你是怎么做的?”
“通过相当受谴责的方法,我的女士。但是,拉文顿先生不会指控的。你的信。是吗?”
她很快地扫了一遍。
“是的,噢,我该怎么感谢你呢?你是个很棒很棒的人。
它藏在哪儿了。”
波洛告诉了她。
“你真聪明!”她从桌上拿起了那个小盒子。“我将把它作为纪念品。”
“我原希望,我的女士,你会允许我留下它作为纪念品的。”
“我想送你一个比这更好的纪念品-在我的婚礼那天-我会感激不尽的。波洛先生。”
“对我来说,为你服务的愉快胜过一张支票-所以请你允许我留下这个盒子。”
“噢。不。波洛先生。我简直必须拥有它。”她大笑着叫道。
她伸出手,可是,波洛比她还快。他的手按在她的手上面。
“我不这样认为。”他的声音变了。
“你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似乎变得尖利起来。
“无论如何。请允许我取出它的其他内容,你了解到除了那封信。还有-”他敏捷地做了个手势。然后张开手。手掌中有四颗闪闪发光的大宝石,两颗奶白色的珍珠。
“这是那天在邦德大街被偷的宝石,我想。”波洛低声道,“贾普会告诉我们的!”
使我十分惊讶的是,贾普这时从波洛的卧室走了出来。
“我想。是你的一个老朋友。”波洛礼貌地对米利森特女士说。
“被上帝逮住了!”米利森特女士的态度完全变了,“你这个老吝啬鬼!”她几乎是带着敬畏望着波洛。
“好了,格蒂小姐。我亲爱的,”贾普说,“我想这会儿游戏该结束了。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你了。我们也已经逮捕了你的同伙。那天来这儿的自称是拉文顿先生的人。至于拉文顿先生本人,绰号叫克罗克,还叫里德。我不知道那天在荷兰用刀子杀死他的人是属于哪一帮的。你认为他身上带着货呢,是吧?他没带。他巧妙地欺骗了你,他把宝石藏在了自己家里。你让两个家伙找宝石。然后你与这儿的波洛先生交涉。通过让人吃惊的运气,他找到了。”
“你确实喜欢多嘴多舌。是吗?”原来自称是米利森特小姐的人说,“现在一切很容易了。我会安静地走。你们不能说我不是位完美的女士。再见,所有的人!”
“是她的鞋穿错了。”波洛睡意朦胧地说。而我仍然是糊里糊涂。“我对你们英国做了小小的观察。一位女士,尤其是一位出生有地位的女士,总是特别关心她的鞋子。她的衣服可以褴褛,但是她的鞋会很讲究。你或我都不太可能见到真正的米利森特女士,她很少在伦敦。而这个小女子与她在外表上有些相似。这一点倒是可以蒙混过关。正如我所说,她穿的那双鞋子首先让我疑惑,然后是她的故事-还有她的面纱一有些夸张。啊?所有那帮人都知道那个中国盒子的顶部有一封损害名誉的伪造的信,但是木块是死去的拉文顿先生的主意。嗯。例如。黑斯廷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像昨天那样伤害我的感情,说那些罪犯竟然不知道我是谁。而事实上。甚至当他们自己失败时他们也还想利用我呢!”
[book_title]蜂窝谜案
约翰-哈里森走出屋子.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朝花园望去.他块头很大,脸却很瘦削憔悴。他的脸色平常有些阴沉.但.就像现在.布满皱纹的面容温和地笑起来,他这人还是有一些很迷人的地方。
约翰-哈里森很爱他的花园.在这个八月的夜晚,花园显得比什么时候都美,一派夏季的景色,让人懒洋洋的。蔓生的蔷薇还很美;空气里弥漫着豌豆花的香味。
一个很熟悉的吱嘎声使得哈里森迅速转过身来。是谁从花园的门进来了呢?一会儿,他的脸上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沿小径走来的那个衣冠楚楚的人是他在这个地方怎么也想不到会见到的人。
“太棒了,”哈里森喊道,“波洛先生!”
的确是著名的赫尔克里-波洛。他作为侦探早已扬名全世界。
“是的,”波洛说道,“是我。你曾跟我说过‘如果你到这地方来的话,来看看我.’于是我就来了。”
“非常感激,”哈里森热诚地说道,“请坐,喝点什么?”
他很热情地指着阳台上一个放满各色瓶子的桌子。
“谢谢你,”波洛一边在一个柳条椅上坐下来,一边说,
“我想,你没有糖浆吧?不,不,我想是没有的.那就来点纯苏打水-不要威士忌。”然后在晗里森将杯子放到他身边时.他又动情地加上……句,“哎呀,我的胡子都松沓了,太热了,这鬼天气!”
“是什么让你来到这个僻静的地方的?”哈里森一边坐下来一边问道,“消遣吗?”
“不,我的朋友,是公事。”
“公事?在这个偏僻的地方?”
波洛严肃地点点头:“可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犯罪是不会在众目暌暌之下进行的。”
哈里森笑起来:“我想我说的话很蠢。但你在这里调查什么案子呢?是不是我不该问?”
“你可以问,”侦探说道,“事实上,我希望你问。”
哈里森奇怪地看着他。他感到对方态度有些不寻常。
“你说.你是来调查一个案子?”哈里森十分犹豫地继续道。
“很严重的一个案子吗?”
“有一桩特别严重的案子。”
“你是说……”
“谋杀。”
赫尔克里说话的时候相当严肃,哈里森十分吃惊。侦探直直地看着他,目光仍然有些不寻常.哈里森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最后.他说道,“但我没听说过谋杀啊。”
“不。”波洛说道,“你不会听说的。”
“谁被杀了?”
“还没有人被杀。”赫尔克里-波洛说道。
“什么?”
“那就是我为什么说你不会听说的.我正在调查一起还没有发生的案子。”
“可.那是废话。”
“绝不是废话。如果在谋杀发生之前调查的话,那肯定比发生之后调查更好.那样就可以-用一个小办法-阻止它的发生。”
哈里森盯着他:“你在开玩笑,波洛先生。”
“可我是严肃的。”
“你真的相信谋杀会发生吗?噢,这很荒谬!”
赫尔克里-波洛没有注意他的叫嚷,说完了他要说的那句话的后半句。
“除非我们可以阻止它的发生。是的.我的朋友.这就是我的意思。”
“我们?”
“我是说我们。我需要你的合作。”
“那就是你到这儿来的原因吗?”
波洛又一次看着他,一种莫名的东西使哈里森很不安。
“我来这儿.哈里森先生.是因为我-嗯-喜欢你。”
然后他用完全不同的口吻加上一句:“我明白了,哈里森先生.你那儿有一个黄蜂窝.你应该毁了它。”
话题的转变使得哈里森皱起眉头.很是不解.他顺着波洛的目光.疑惑地说道:“事实上.我就要把它毁了.或者不如说,年轻的兰顿要把它毁了.你记得克劳德-兰顿吗?那次我吃饭碰见你的时候他也在.他今天晚上来把蜂窝弄掉.他认为他自己很在行。”
“啊,”波洛说道,“他怎么做?”
“汽油和园林喷射器.他会把他自己的喷射器带过来的;他的比我的使用起来更方便一些。”
“还有另一种方法,是不是?”波洛问道,“用氰化钾?”
哈里森看上去有些惊讶:“是的.但那东西很危险,周围有它总是一个危险的事情。”
波洛严肃地点点头广是的.它是致命的毒药。”他等了一会儿,然后又严肃地重复道:“致命的毒药。”
“如果你想除掉你的丈母娘的话.那是有用的.是不是?”哈里森笑着说。
但赫尔克里-波洛仍很严肃:“你很肯定,哈里森先生,兰顿先生会用汽油来毁掉你的蜂窝吗?”
“很肯定。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搞不懂.今天下午我在巴切斯特的药店。因为我买了一种东西得在毒品记录簿上签名;我签名时发现最后一栏是氰化钾,签名的是克劳德-兰顿。”
哈里森眼睛瞪得很大。“那就奇怪了。”他说道,“兰顿前几天告诉我他做梦也不会用那玩意儿的.事实上,他说那玩意儿不应该出售用来毁掉蜂窝。”
波洛望着花园.他问了一个问题,声音很轻:“你喜欢兰顿吗?”
哈里森很是吃惊,对这个问题他好像没有准备。“我-我-嗯,我是说-当然,我喜欢他。为什么不呢?”
“我只是想知道,”波洛平静地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哈里森没有回答,波洛继续道:“我也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你想知道什么.波洛先生?你心里有些东西我搞不懂。”
“我会很坦率的.你订了婚.就要结婚了.哈里森先生.我认识莫利.迪恩.她很迷人.很漂亮.在她和你订婚之前,她曾和克劳德-兰顿订婚.她为了你甩了他。”
哈里森点点头。
“我不问她的原因是什么.她说她很有理由这样做.但我跟你说,兰顿没有忘掉这事儿.也没有原谅你-这些并不过分。”
“你错了,波洛先生,我发誓你错了。兰顿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对待事情像个男子汉.他对我是惊人的宽容-他主动向我表示友好。”
“那不使你觉得有些奇怪吗?你用了‘惊人的’这个字眼.但你好像没有感到吃惊啊。”
“你是什么意思,波洛先生?”
“我的意思是,”波洛的口气变了.“一个人可以将他的仇恨隐藏起来,等待合适时机的到来。”
“仇恨?”哈里森摇摇头,笑起来。
“英国人很笨,”波洛说道,“他们以为他们可以欺骗任何人.而别人骗不了他们.这个光明磊落的人-这个好人-他们绝不会把人往坏处想,因为他们自认为很勇敢。其实他们很愚蠢.有时候他们死得很不必要。”
“你是在警告我。”哈里森低声说.“我现在明白了-这一直让我迷惑不解,你在告诫我让我小心克劳德-兰顿。你今天来这里是告诫我……”
波洛点点头。哈里森突然跳起来:“但你疯了,波洛先生.这是英格兰.在这儿事情不会那样发生的.失恋的人不会在人背后刺上一刀或者给他们下毒.你这样对特兰顿错了.他不会伤害一只飞虫的。”
“飞虫的命我不管,”波洛平静地说道,“虽然你说兰顿先生不会伤害一只飞虫,但你忘了他现在甚至在准备杀死好几千只黄蜂。”
哈里森没有立刻回答.这位小个子侦探也站了起来.他走到他朋友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是如此不安,以至他这样做的时候,他几乎将这个大个子男人摇动.他低声冲着他的耳朵说道.“振作起来.我的朋友,振作起来。看-看我指的方向。在河岸上,在树根边。你看见了吗?黄蜂回家来了.一天结束了,很是平静;一小时之后.就会都毁掉了。它们不知道,没人会告诉它们。好像它们没有一个赫尔克里-波洛.我跟你说,哈里森先生,我来这儿是为了公事。谋杀案就是我的公事。在它发生之前和发生之后都是我的公事。兰顿先生什么时候来弄掉蜂窝?”
“兰顿绝不会……”
“什么时候?”
“九点.但我告诉你,你全错了.兰顿绝不会……”
“这些英国人!”波洛生气地嚷起来。他抓起他的帽子和手杖并且沿着小径走着.停下来扭头说道:“我不呆在这儿跟你吵.这样我会让自己生气。但你明白吗?我九点会回来的!”
哈里森张开嘴想说话.但波洛没有给他机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兰顿绝不会,等等之类的话.啊.兰顿绝不会!但不管怎样.我九点会回来的。是的,这会让我感到很有趣的-那样的话——看见怎么弄蜂窝会让我感到很有趣的。你们英国人的另一项体育运动!”
他没等回答就很快穿过小径并走出了吱嘎吱嘎作响的门。走到大路上的时候,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也没有那么活泼轻快了.他的脸变得很严肃.很不安.有一次他从口袋里拿出表看时间.指针指向了八点十分。“三刻钟之后”,他喃喃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等着。”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几乎就要转身回去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不祥之兆好像在困扰着他.然而他下了决心将它摆脱.继续朝着村子的方向定去.但他仍旧很不安.有一两次他像一个不满意的人那样摇摇头。
当他再一次回到花园的门口时离九点还差几分。夜晚很晴朗.很宁静.一点微风也没有。在这万赖俱寂的夜空也许有点什么不祥的东西隐藏着.这种宁静.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样。
波洛的脚步加快了,很轻,他突然警觉起来-一副心中无数的样子.他不知怎的害怕起来。就在那时,花园的门打开了.克劳德-兰顿快步走上大路。他看见波洛时.有些惊讶。
“噢-呃-晚上好。”
“晚上好,兰顿先生。你挺早。”
兰顿瞪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把蜂窝弄了吗?”
“事实上,我没有。”
“噢,”波洛轻声说道,“那么说你没弄蜂窝.那你干了什么?”
“噢,只是坐着和老哈里森侃了侃.我现在真的得快点了。波洛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我在这儿有公事。”
“噢!好了,你会在露台上看到哈里森的。很抱歉我得走了。”
他匆匆走了.波洛望着他.这个小伙子很紧张,他长得不错.只是嘴巴显得很无力。
“那么说我会在露台上看到哈里森。”波洛喃喃道.“我怀疑。”他穿过花园的门,穿过小径.哈里森正坐在桌边的一把椅子上。他坐着一动不动,当波浴走上前去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转一下头。
“啊!我的朋友,”波洛说道.“你还好吗?”
停了好长时间,然后哈里森用一种奇怪的茫然的声音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的一你还好吗?”
“还好?是的.我挺好.为什么不呢?”
“你没感觉到副作用吗?那挺好。”
“副作用?什么的副作用?”
“苏打。”
哈里森突然振奋起来:“苏打?你什么意思?”
波洛做了个手势表示抱歉:“我非常后悔有此必要,但我在你的口袋里放了一些。”
“你在我的口袋里放了一些?你究竟要干什么?”
哈里森盯着他。波洛轻声地毫无表情地讲起来.就像一名老师对一个小孩子一样。
“你知道,做侦探的一个好处.或者坏处就是它可以使你接触罪犯。而犯罪的人,他们可以教你一些很有趣、很奇怪的事情.有一个小偷有一次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没有做他们说他做的事情.我对他从轻发落了.因此他很感谢我,他以一种他能够想象出来的惟一方式来报答我-那就是把他那行当的技巧展示给我看。
“因此如果我想掏人兜的话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我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我让我兴奋起来.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但我还是设法将他口袋里的东西转移到我的口袋里来.将苏打放在原来的地方。”
“你知道。”波洛出神地继续说道,“如果某人想把毒药尽快地放进他人的杯子里而不被注意的话.毫无疑问,他一定将它放在自己右手的外衣口袋里,不会在别的地方。找知道肯定会在那儿。”
他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一些白色的块状晶体.“很危险。”他喃喃道.“将它那样带着-散着。”他不慌不忙地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广口瓶。他将晶体塞进去,走到桌边在瓶子里倒满水,然后小心盖上,他摇着瓶子直至晶体溶解了。哈里森好像着了魔似地看着他。
对他的溶液很满意,波洛走到蜂窝边。他打开瓶塞,将头扭向一边,将溶液倒进蜂窝.然后退后一两步看着。一些回窝的黄蜂落在了上面,颤动了一下,然后就躺着不动了。另一些黄蜂从洞里爬出来,结果也死了。波洛看了一两分钟,然后点点头回到了阳台上。
“死得很快。”他说道,“死得真快。”
哈里森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你知道多少?”
波洛眼睛看着前方:“就像我所告诉你的,我在那个本子上看见克劳德-兰顿的名字.我没告诉你的是,就在之后不久.我碰巧遇见了他.他告诉我,他应你的要求买了一些氰化钾-为的是将一个蜂窝弄掉.我觉得有些奇怪,我的朋友,因为我记得在你说过的那顿饭上,你大谈特谈汽油的好处,并且谴责购买氰化物,认为这玩意儿危险井且没有必要。”
“继续说。”
“我还知道一些事情.我看见克劳德-兰顿和莫莉.迪恩在一起.他们觉得没人会看见他们.我不知道情人之间什么样的吵架让他们分开并且使她投入了你的怀抱,但我意识到误会已经消除,而奠莉小姐又回到了她的情人那里。”
“继续说。”
“我还知道另外一些事情.我的朋友。几天前我在哈利街,我看见你从一个诊所出来.我知道这个医生.也知道人们找他看什么病.并且我明白你脸上的表情.我一生中只有一两次见过这样的表情,但那是不容易错的.那是一个要死的人的脸.我是对的.不是吗?”
“很对。他说我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你没看见我,我的朋友.因为你在想别的事情。在你脸上我还看出了别的东西-我今天下午告诉你人们想隐藏的东西.我看见了仇恨,我的朋友。你没有努力去隐藏它.因为你认为没人会看见的。”
“继续说。”哈里森说道。
“没什么可说了。我来到这里,如我所说.碰巧在毒品登记本里看见了兰顿的名字,并碰到了他,又来这儿找你.我为你设了陷阶.你否认曾让兰顿去买氰化物.不如说你听说他买氰化物时表示很惊讶.一开始对我的出现你很惊讶,但很快你就明白我来得正好.你这样的情绪加深了我的怀疑。我从兰顿本人那儿得知他会八点半来。而你告诉我是九点钟,心想我来的时候一切都己结束了.于是我明白了一切。”
“你为什么要来?”哈里森喊道,“你要是不来多好啊!”
波洛直起身:“我跟你说过。”他说道,“谋杀案是我的公事。”
“谋杀?你是说我想自杀吧?”
“不。”波洛的声音很响亮也很清晰.“我是说谋杀-你希望通过你的自杀来使兰顿获罪而致死-这就是谋杀.你的死会很快并且很容易,但你为兰顿设计的死却是最糟糕的.他买了毒药;他来看你;他和你单独在一块儿。你突然死去;在你的杯子中发现了氰化物;杯子上有他的指纹.于是克劳德-兰顿被吊死。那就是你的计划。”
哈里森又一次呻吟起来。
“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
“我告诉过你.但还有一个原因,我喜欢你。听着.我的朋友,你是个垂死的人.你失去了你爱恋的女孩.但有一种人你不是.你不是一个杀人犯。如果你要死,也是作为一个善良的人而死去,作为一个没有负罪感的人而平静地死去。现在你告诉我.我来了你高兴还是遗憾?”
沉默了一会儿,哈里森直起身来.他脸上又有了一种新的尊严-那是征服了卑劣自我的人的表情.他将手伸过桌子。
“感谢上帝你来了,”他喊道,“噢,感谢上帝你来了。”
[book_title]双重线索
“但最重要的是——不要公开。”马库斯-哈德曼先生可能已经说了第十四次了。
在他的谈话中“公开”这个词就像主题一样贯穿始终。
哈德曼先生个子不高,小巧而又敦实,指甲修得很精致。他的声音是哀怨的男高音。他别具风格,有些名人的意味。时髦的生活就是他的职业。他富有,但却不是富豪,在寻欢作乐方面他花钱无度。他的爱好是收藏,他有收藏家的魄力。
古老的网眼织品,古老的风扇,古代的珠宝——对马库斯-哈德曼来说,没有什么粗陋的或现代的东西是适合他的口味的。
波洛和我紧急应召来到这里,看见这个小个子男人正在痛苦的煎熬中而犹豫不决。在这种情况下,报警是他所憎恶的,而不报警这就意味着只有默认他的收藏品中的精华丢失。作为妥协,他想到了波洛。
“我的红宝石,波洛先生,还有据说曾经是卡特琳的翡翠项链。噢,翡翠项链!”“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它们丢失的情况?”波洛轻声建议道。
“我正努力这么做。昨天下午。我开了一个小茶会——很不正式的那种,大概有六七人。这段时期我已经开了一两个小茶会了,虽然也许我可以这么说,这些茶会都很成功。有一些很好的音乐——纳科拉,钢琴家;凯瑟琳-伯德,那位澳大利亚女低音歌唱家——就在大工作室里。嗯,下午刚过不久,我正给我的客人看我收藏的中世纪珠宝。我将它们保存在那边的墙上的小保险箱里。为了展示这些宝石,里面弄得就像一个小陈列柜一样,背景是彩色的天鹅绒。随后我们又看了风扇——它们放在壁柜里。然后我们一起去工作室听音乐。直到大家都走了我才发现保险箱被盗!我一定是没有关好,然后有人就利用了这个机会将它洗劫一空。红宝石,波洛先生,翡翠项链——它们是我一生的主要收藏!要是能找回来,我什么都愿意给!但是不能公开!你是完全明白这一点的,是不是,波洛先生?我自己的客人,我的私人朋友!那将是一个可怕的丑闻!”
“当你们去工作室的时候,谁是最后一个离开这间屋子的?”“约翰斯顿先生。你也许认识他?他是南非的百万富翁。他刚刚租了艾博特伯里在帕克街的住宅。我记得他在后面逗留了一会儿。但,肯定,噢,肯定不会是他!”“下午你的客人当中有没有人用任何借口回到这间屋?”“我想到了这个问题,波洛先生。有三个人回去过。薇拉-罗萨科娃伯爵夫人,伯纳德-帕克先生,和朗科恩女勋爵。”
“请介绍一下他们的情况。”
“罗萨科娃伯爵夫人是一位很迷人的俄国女士,她是前政权的一个成员,最近来到这个国家。她已经跟我说了再见,因此在我发现她在这问屋里很着迷地看着装着风扇的柜壁时,我有些吃惊。波洛先生,你知道,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你同意吗?”“非常可疑。再说说别的人。”
“嗯,帕克只是来取一个装微型画的盒子,我很想把这些微型画给朗科思女勋爵看。”“那朗科思女勋爵呢?”“我敢说你知道她,朗科恩女勋爵是一位中年妇女,很有勇气,把她大部分时间致力于各种各样的慈善活动。她回来是为了取她放在什么地方的手提包。”
“好,先生,我们有四个可能的嫌疑犯。那位俄罗斯伯爵夫人,那位英国贵夫人,那位南非百万富翁,和伯纳德-帕克。顺便问一下,帕克先生是谁?”这个问题好像让哈德曼先生很尴尬。
“他是——呢——他是一个年轻人。喂,事实上,只是我认识的一个年轻人。”
“这我已经推断出来了,”波洛严肃地回答说,“这个帕克先生,他是干什么的?”“他是一个花花公子——也许,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不是很合潮流。”
“我可以问吗?他怎么成了你的朋友?”“嗯——呃——我托他做过一两回事情。”
“继续说,先生。”波洛说。
哈德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很明显他很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但波洛还是沉默着,无动于衷,他只得让步。
“你知道,波洛先生——谁都知道我对古代珠宝感兴趣。有时候,需要卖掉祖传遗物——请记住——这些祖传遗物是不会公开出售的,也不会卖给一个商人的。但要是私下卖给我就不是一回事了。帕克安排这种事的细节,他和双方联系,这样就会避免尴尬。他把所有这样的事情都告诉我。比如,罗萨科娃伯爵夫人从俄国带来了一些家传珠宝,她急于想卖掉这些珠宝。这个交易就由伯纳德-帕克来安排。”
“我明白了,”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那你绝对相信他吗?”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哈德曼先生,这四个人当中,你自己怀疑谁?”“噢,波洛先生,这是什么问题!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他们是我的朋友。我谁都不怀疑——要么就是谁都怀疑,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不同意。他们当中有一个人你怀疑。不是罗萨科娃伯爵夫人。不是帕克先生。那是不是朗科恩女勋爵或者约翰斯顿先生?”“你让我犯难了,波洛先生,你的确让我犯难了。我非常不想爆出丑闻。朗科恩女勋爵属于英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但这是真的,很不幸这是真的,她的姑妈,凯瑟琳女勋爵,有一个很令人苦恼的毛病——她所有的朋友都知道这一点。于是,她的女佣就将茶匙,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尽快给失主送回去。你这就明白我的难处了!”“这就是说朗科恩女勋爵有一个姑妈是个偷盗狂?很有意思。请允许我检查一下保险箱,好吗?”哈德曼先生同意了,波洛将保险箱的门拉开,检查它的内部。里面只有铺着天鹅绒的架子。
“就是现在门也不好关,”当他把门拉来拉去的时候,波洛喃喃道,“这是为什么?啊,这儿有什么?一只手套,卡在合叶里。一只男人的手套。”
他将它举起来给哈德曼看。
“那不是我的手套。”后者宣称。
“啊哈!还有别的东西!”波洛机敏地弯下腰去,从保险箱底拣起了一个小东西。这是个黑色云纹绸做的扁香烟盒。
“我的香烟盒!”哈德曼先生喊道。
“你的?肯定不是,先生。这不是你的名字的首字母。”
他指着交织在一起的两个银灰色字母。
哈德曼将它拿在手里。
“你是对的,”他说道,“这很像我的,但首字母不同。一个‘B’和一个‘P’。我的天哪!是帕克!”
“看上去像,”波洛说道,“一个有些粗心的年轻人——尤其是手套也是他的话。那会是双重线索,不是吗?”“伯纳德-帕克!”哈德曼喃喃道,“真让我松了口气!嗯,波洛先生,追回珠宝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你就把这件事交给警察——如果你确信他就是罪犯的话。”
“你看到了吗,我的朋友。”在我们一起离开屋子的时候,波洛对我说,“这个哈德曼先生,他对有爵位的人有一套法律,对普通人又有另一套法律。我,还没有被封贵族,因此也就站在普通人这边了。我同情这位年轻人。整个事情有点蹊跷,是不是?哈德曼怀疑朗科恩女勋爵;而我怀疑那位伯爵夫人和约翰斯顿;而一文不名的帕克先生却是我们的目标。”“你为什么怀疑那两个人呢?”“当然!做一个俄罗斯难民或者一位南非百万富翁是很简单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称自己是俄罗斯伯爵夫人;任何人都可以在帕克街买一幢房子然后称自己是一个南非百万富翁。谁会说他们不是呢?但我注意到我们现在正经过伯里街。我们粗心的年轻朋友住在这里。就像你所说的,让我们趁热打铁吧。”
伯纳德。帕克先生在家。我们看见他躺在一些靠垫上,穿着让人吃惊的紫色和梧黄色晨衣。他长着女人气十足的小白脸,说话装腔作势,口齿不清。我特别不喜欢他。
“早上好,先生,”波洛轻快地说,“我从哈德曼先生那儿来。昨天茶会的时候,有人将他的珠宝全偷走了。请允许我问你,先生——这是你的手套吗?”帕克先生的反应好像不是很快。他盯着手套看着,好像是使劲在想。
“你在什么地方发现的?”他最后问。
“这是不是你的手套,先生?”帕克先生好像是在下决心。
“不,不是的。”他宣称。
“还有这只香烟盒,是你的吗?”“当然不是,我总是带着一个银色的。”
“很好,先生。我把这事交给警察。”
“噢,我说,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不这么做。”帕克先生有些担心地喊道,“警察,那帮人非常没有同情心。等会儿,我会过去看看老哈德曼。看这儿——噢,等会儿。”
但波洛主意已定,退了出去。
“我们给了他一些东西让他去想,是不是?”他格格笑道,“明天我们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命里注定,那个下午就有人提醒我们哈德曼的案子了。一点预告也没有,门突然开了,一股人的旋风打破了我们的清静,她带着一撮螺旋形的紫貂皮(只有英国六月的天才会那样冷)和一个满是羽毛的帽子。薇拉。罗萨科娃伯爵夫人是一个有些令人不安的人。
“你是波洛先生吗?你都做了什么?你指控那个可怜的男孩?这很无耻,很令人气愤。我了解他。他是一个懦夫,一个傻瓜——他绝不会偷东西的。他替我做了一切。我会站在一边看着他受折磨、受宰杀吗?”“夫人,告诉我,这是他的香烟盒吗?”波洛举起那个黑色云纹绸烟盒。
伯爵夫人停了下来,她细看了一下。
“是的,是他的,我很清楚。那又怎么样?你是在屋里找到的吗?我们都在那儿。我想他是那时候丢的。啊,你们警察比苏联的赤卫队还坏——”“那这是他的手套吗?”“我怎么会知道?手套都一样。别想阻止我——我一定得设法放了他。得替他恢复名誉。你得这么做——我会卖了我的珠宝,给你很多钱的。”
“夫人——”“那就这样定下来吧?不,不,不要争了。这个可怜的男孩:他来找我,满眼是泪。‘我会救你的,’我说,‘我会去找这个人的——这个妖魔,这个怪物:把这事交给薇拉吧。’现在就这样定了,我走了。”
就像她来时没有礼节一样,她从这间屋子飞速离开了,在她身后留下外国香水呛人的味道。
“什么女人啊!”我大声说道,“还有那是什么毛皮衣服啊!”“啊,是的,那是真的。一个假的伯爵夫人会有真的毛皮衣服吗?我的一个小玩笑,黑斯廷斯。不,我想,她是真正的俄罗斯人。嗯,嗯,这么说伯纳德少爷去向她诉苦了。”
“那个香烟盒是他的,我想知道那只手套是不是也”波洛笑着从他的口袋里掏出另一只手套,并把它放在第一只手套旁边。毫无疑问,它们是一副。
“你从哪儿得到第二只的,波洛?”“在伯里街的那个大厅里的桌子上,它和一根手杖放在一起的。帕克先生的确是一个很粗心的小伙子。好了,好了,我的朋友——我们得彻底一点。仅仅为了形式,我得去拜访一下帕克街。”
不用说,我陪着我的朋友去了。约翰斯顿不在家,但我们见到了他的私人秘书,并得知约翰斯顿不久前从南非来。以前从没来过英国。
“他对宝石很感兴趣,是不是?”波洛斗胆问了一句。
“金矿开采更接近一点。”秘书笑道。
见面之后,波洛离开时若有所思。那天晚上已很晚了,让我感到特别惊讶的是,我发现他在认真地研究一本俄语语法书。
“天哪!波洛!”我叫道,“你学俄语是为了用伯爵夫人的语言和她交谈吗?”“她肯定不会听我的英语的,我的朋友!”“但毫无疑问,波洛,出身很好的俄国人肯定都会说法语的,不是吗?”“你知识真丰富,黑斯廷斯!我这就停止对俄语字母的玄妙之处而大伤脑筋的工作了。”
他戏剧化地将书扔掉。我不是很满意。他的眼里有一种我很熟悉的光芒。毋庸置疑,那说明他对自己很是满意。
“也许,”我机灵地说,“你怀疑她是否是真的俄国人。你要考考她?”“啊,不,不,她确实是个俄国人。”
“嗯,那——”“如果你真想在这个案子上有所表现的话,黑斯廷斯,我推荐你读《俄语入门》,它非常有用。”
接着他笑了,没再说什么。我从地上拣起那本书,好奇地翻阅着,但对波洛讲的话还是一点也不明白。
第二天早晨没有给我们带采任何消息,但我的朋友好像并不为此发愁。吃早饭时,他宣布他想在那天早一点去拜访哈德曼先生。我们在他家里找到了这个老交际场中的老手,他看上去比前一天要镇静一些。
“噢,波洛先生,有什么消息吗?”他急切地问道。
波洛递给他一张纸。
“这就是偷珠宝的人,先生。我把这些事交给警察吗?还是你更愿意由我来追回珠宝而不要警察参与其中?”哈德曼先生盯着那张纸。最后他恢复了说话能力。
“太吃惊了。我当然不想这事爆出丑闻。我全权委托你了,波洛先生。我相信你一定会谨慎的。”
我们招来了一辆出租车,波洛让出租车开到卡尔顿饭店。在那儿我们要求见罗萨科娃伯爵夫人。一会儿之后,我们被领到了楼上的伯爵夫人的套房。她穿着带有粗俗图案的长晨衣,张开手臂迎接我们。
“波洛先生!”她喊道,“你成功了,是吗?你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洗清罪名了,是不是?”“伯爵夫人,你的朋友帕克先生绝不会被捕的。”
“啊,你是一个聪明的小个子男人!太棒了!而且这么快就办成功了。”
“另一方面,我答应哈德曼先生我会今天把他的珠宝送回去。”
“是这样吗?”“因此,夫人,如果你能立刻把它们交给我,我会不胜感激的。催你很不好意思,但我让出租车等着呢——以防万一我得去苏格兰场跑一趟;而我们比利时人,夫人,是很节俭的。”
伯爵夫人点燃了一根烟。好一阵,她坐着一动不动,吹着烟圈,并一直盯着波洛。然后她大笑起来,并且站起身。她走到写字台前,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了一个黑色丝质手包。她轻轻地将它扔给了波洛。当她说话的时候,她的语调非常轻快而且很平静。
“相反,我们俄国人是挥霍无度的,”她说道,“不幸的是,要那样的话,得有钱。你不用看里面了,它们都在里面。”
波洛站起身来。
“我祝贺你,夫人,你思维敏捷,而且动作很快。”
“啊!但因为你的出租车在等着你,我还能做什么呢?”“你真和蔼可亲,夫人。你在伦敦要呆很长时间吗?”“我想不了——因为你。”
“请原谅。”
“也许,我们还会在别的地方见面的。”
“我希望是这样的。”
“但我——不希望这样:”伯爵夫人笑着喊道,“我向你表示敬意。在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是我害怕的。再见,波洛先生。”
“再见,伯爵夫人。啊-请原谅,我忘了,请允许我归还您的香烟盒。”
他鞠了一躬,把我们在保险箱里发现的那只小的黑色云纹绸烟盒递给了她。她脸不变色地接了过去,只是抬了一下眉头,低声说了声:“我知道了!”“这女人真厉害!”在我们下楼的时候,波洛满怀热情地喊道,“我的天哪!这女人真厉害!一句争辩也没说,一句抗议也没有,也没有一点虚张声势!只是很快地扫了一眼,她就正确地估计了形势。我告诉你,黑斯廷斯,一个女人接受失败能像那样——只是很随便地笑一下——会大有作为的:她很危险,她很有胆量;她——”他被重重地绊了一跤。
“如果你能减慢速度,看着你在往哪儿走,那就不会错。”我做上述建议之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伯爵夫人的?”“我的朋友,那是因为手套和香烟盒——双重线索,我们可不可以这么说——让我犯愁。伯纳德-帕克很有可能会丢掉一样或者另一样——但丢两样是不太可能的。啊,不,那就会太不小心了:同样的,如果有人要把它们放在那儿陷害帕克的话,一个就足够了。所以这迫使我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两个当中有一个不是帕克的。一开始我以为香烟盒是他的,而那只手套不是他的。但当我发现手套的另外一只,我就明白是另外一回事了。那么香烟盒又是谁的呢?很明显,它不会是朗科恩女勋爵的,首字母不对。那会不会是约翰斯顿的?惟一的可能就是他在这儿是用的假名。我和他的秘书见了面,于是一切显然就很清楚明了了。对约翰斯顿的过去他直言不讳。那么就是伯爵夫人了?她应该从俄罗斯带一些珠宝来的;她只要把偷来的宝石从底板上拿下来,失主是不是还能认出来那是非常值得怀疑的。还有什么比从大厅里拿来一只帕克的手套然后把它塞进保险箱更简单呢?但,当然,她不想把她自己的香烟盒丢在那里。”
“但要是香烟盒是她的,那上面为什么有‘BP’?伯爵夫人的首字母是VR。”
波洛温柔地冲着我微笑。
“正是,我的朋友;但在俄文字母表里,B是V而P是R。”
“喂,你不能指望我能猜到那个。我不懂俄语。”
“我也不借,黑斯廷斯。那就是我为什么买了那本小书——并且敦促你去注意它。”
他叹了口气。
“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我有一种感觉,我的朋友——一种非常肯定的感觉——我还会碰上她的。但我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碰上她。”
[book_title]贝辛市场奇案
“毕竟,这儿一点儿都不像乡村,是不是?”警督贾普一边说一边十分赞许地深深地从鼻子吸进空气,然后再从嘴里呼出去。
波洛和我对这种情绪都表示由衷的赞成。是苏格兰场这位警督的主意。我们来到这座名叫贝辛市场的小镇度周末。不当班的时候,贾普是一位投入的植物学家。他会兴趣盎然地讲述那些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长长的拉丁名字的花,热情远远高于他处理那些案件。
“这儿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谁也不认识,”贾普解释说。“这主意真棒!”
然而。结果证明事实并非如此。当地警察由十五英里以外的一个小村子来-由于一桩砒霜下毒案-和这位苏格兰场的人联系。但是这位警察很高兴地认出了这位大人物而更令他感到心旷神怡。
这是一个周日的早晨,我们来到村里的小酒馆坐下来吃早点时。阳光明媚,忍冬的卷须从窗户仲进来,我们的情绪都非常好。熏咸肉和煎蛋也很美味,咖啡不是很好,但还过得去,而且是滚烫的。
“就是这样的生活,”贾普说,“我退休后,将在乡村找一个小地方安顿下来,远离犯罪。就像这样!”
“犯罪,到处都有,”波洛边说边拿了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面包,皱着眉盯着平衡于窗栏上的一只傲慢的麻雀。
我轻轻地吟诵。
那只小鬼脸儿俊,
他的私生活让人弃。
我真的不愿告诉你,
免子所做的可怖事。
“大人,”贾普边说边向后靠直身子,“我想我还可以再来个煎蛋。也许再来一两片熏肉。你呢?上尉?”
“我和你要一样的。”我高兴地回答,“那你呢,波洛?”
波洛摇摇头说
“一个人不能把胃口填得太满。这样大脑就拒绝工作了。”
“我将冒险把胃口再填满一些,”贾普大笑道,“我胃口大。顺便说一句,波洛先生,你正在变胖。这儿,小姐,熏咸肉加煎蛋。两份。”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个仪表堂堂的人挡在门口,是警士波拉德。
“希望你们能原谅我打扰警督。先生们。但是能听听他的建议我将十分高兴。”
“我在休假,”贾普很快地说,“不要给我安排工作。案件是怎样的?”
“住在利宅院的那位先生-开枪自杀了-子弹击中头部”“行了。他们会处理的。”贾普颇感无聊地说,“我想是因为欠债。或是由于女人。对不起。波拉德,我无法帮助你。”
“关键是。”这位警察说。“他不可能是开枪自杀的,无论如何,至少贾尔斯大夫是这么说的。”
贾普放下杯子。
“不可能开枪自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尔斯大夫是这么说的。”波拉德重复道,“他说这绝对不可能。他感到特别不解。门是从里边锁上的。窗户也是插好插销的;但是他坚持认为那人不可能自杀。”
这就决定了一切。后叫的熏咸肉和煎蛋被推到了一边。几分钟后。我们全都以最快的速度朝利宅院的方向走去。贾普还一边热切地向警察提问。死者名叫沃尔特。普罗瑟罗。中年人。是位隐士。八年前他来到贝辛市场并租了利宅院,那是一座杂草丛生、很快就会坍塌的破旧老房子。他住在宅院的一角,由他带来的一位管家照顾他。管家名叫克莱格小姐。她是一位在村中口碑很好的出色的女子。最近,从巴黎来的帕克先生和太太造访普罗瑟罗先生。今天早晨。克莱格小姐叫她主人时没有人应。发现门是锁着的。克莱格小姐很吃惊。打电话叫来了警察和医生。波拉德警察和贾尔斯医生同时抵达。他们合力撞开了普罗瑟罗先生卧室的橡木门。普罗瑟罗先生横卧在地上。头部中弹,他的右手紧握着手枪。看上去这是一宗明显的自杀案件。
然而。贾尔斯医生在检查了尸体后显然变得有些迷惑不解。最后。他把警察拉到一边,告诉他自己的困惑。此刻。波拉德立即想到了贾普。他让医生负责现场,然后自己急急忙忙赶往小酒馆。
当警察讲述完这一切时。我们已经抵达了利宅院。这是一所由杂乱无章、杂草丛生的花园所围绕的荒凉的大房子,前门开着,我们立即由此进入门厅。然后又进到传来人声的小晨室。屋里一共有四个人:一个衣着有些浮华、表情狡猾的人,一眼望上去。我立刻不喜欢他;一位女子,也属于同一类人。举止粗鲁。但是人挺漂亮;另一位女子身着整洁的黑衣,站在离其他人较远的地方,我觉得她就是那位管家;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一套运动式花呢衣服。脸上流露出聪明、能干。很清楚他就是医生。
“贾尔斯医生。”警察说。“这是苏格兰场的警督-侦探贾普,还有他的两位朋友。”
医生向我们打过招呼后又把我们介绍给帕克先生和太太。然后他们陪同我们一起到楼上。波拉德遵从贾普的示意。留在楼下。因为他要留下来看守整座房子。医生领我们上楼,又走过一个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开着,门的铰链上吊着些碎片。门已被撞毁。倒在房内的地板上。
我们走进去,尸体还躺在地上。普罗瑟罗先生是位中年人,留着络腮胡子。鬓角的头发已变得灰白了。贾普走过去,跪在尸体旁。
“你为什么不能让尸体保持你看到它时的样子呢?”他嘟囔道。
医生耸耸肩说
“我们认为这是一桩明显的自杀案。”
“哼。”贾普说,“子弹是从左耳后边打入头部的。”
“确实如此。”医生说。“很明显,他自己不可能击中自己,除非他把右手从头后边绕过去。那是做不到的。”
“但是你发现手枪是紧紧握在他右手中的?顺便问一句。手枪在哪儿放着呢?”
医生点头示意桌子。
“但枪不是紧握在他手中的。”他说,“是在他手中,但是他的手指并不是紧抓着它的。”
“死了之后才把枪放在那儿的,”贾普说。“这己足够明显了。”他检查了一下这个武器。“只发射了一颗子弹。我们将查查指纹。但是除了你的指纹外,我怀疑是否能找到其他的指纹。贾尔斯大夫。他死了有多长时间了?”
“昨天晚上的某个时间死去的。我得花一两个小时才能给你确切的时间。侦探小说里那些出色的医生就是这么做的。大体说,他死了有十二个小时了。”
到目前为止。波洛还一动也没动。他一直站在我身旁,一边看着贾普工作,一边听着他的提问。只是,时不时地,他机敏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好像有些迷惑不解。我也闻一闻。但是闻不到可以引起兴趣的东西。空气似乎十分新鲜。
没有任何味道。然而。时不时地,波洛继续将信将疑地嗅着。好像他那只更为敏锐的鼻子察觉到了我没有察觉到的东西。
现在当贾普从尸体旁离开的时候。波洛在它旁边跪下来。他对伤口并不感兴趣。一开始我认为他是在检查那只握着手枪的手的手指。但是很快我看到他感兴趣的是衣袖里的一条手帕。普罗瑟罗先生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普通西装。最终,波洛站起来,但是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条手帕上。好像迷惑不解。
贾普叫他帮忙把门扶起来。我抓住这个机会跪下来,从袖子里抽出手帕。仔细地审视着。这是一条很普通的白色细薄布手帕,手帕上没有任何的斑点或污迹。我把它放回原处。摇摇头,承认我自己如坠五里雾中。
其他的人己经把门竖起来了。我意识到他们在找钥匙。但是找不到。
“这就说明了一切,”贾普说,“窗子是关着的,并且插了插销。凶手是从门离开的,锁了门,又带走了钥匙。他认为人们可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普罗瑟罗先生把自己锁起来,然后开枪自杀-人们不会注意到钥匙不见了。你同意吗,波洛先生?”
“是的。我同意。但是如果把钥匙从门底下再塞回房里,那不更加简单,也更好吗?这样看起来就像是钥匙从锁上掉下来的。”
“啊。好吧,你不能期望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聪明的主意。谈到犯罪,你简直是神圣的恐怖之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波洛先生?”
在我看来。波洛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环顾一下房子,然后温和但又近乎是抱歉地说:“他吸烟很凶,这位先生。”
确实如此。壁炉里全是烟蒂,放在一把大椅子旁的茶几上的一只烟灰缸里也是如此。
“昨天晚上他一定吸了有20支烟。”贾普说,一边弯下腰察看壁炉里的东西。然后又把他的注意力转向烟灰缸。
“全是一个牌子的烟,”他宣布说,“而且是同一个人吸的。此外什么东西也没有,波洛先生。”
“我并没有说有什么东西。”我的朋友低语道。
“啊,”贾普叫道。“这是什么?”他猛扑向死者身旁地板上放着的一个闪闪发光的亮东西。“是断裂的衬衫袖口的链扣。我不知道这是谁的,贾尔斯大夫。请你下楼叫管家上来。不胜感激。”
“那帕克夫妇呢?他们迫切想离开这幢房子-说他在伦敦有要紧的事。”
“我想。他们在伦敦的那件事也只好在没有他们的情况下进行了。照事情现在的发展看。很可能这儿有些更紧急的事务要他们处理。叫管家上来。别让帕克夫妇中的任何一人甩掉你和波拉德。今天早晨这家人中有没有人进来过?”
医生想了一下说:
“没有,我和波拉德进来时他们站在外边的走廊里。”
“能肯定吗?”
“绝对肯定。”
医生下楼去完成任务去了。
“那是位好人。”贾普赞许地说。“有些爱好运动的医生是很好的人。唉,我不知道是谁杀了这家伙。看起来像是住在这房中的三个人当中的一个人干的。我简直不能怀疑管家。如果她想杀他的话,她已经有八年的时间了。我不知道这两位帕克是什么人。他们可不是一对给人好感的夫妇。”
在这个当口,克莱格小姐出现了。她是一位瘦削的女人,整齐的灰发从中间分开,举止十分端庄、沉着,她那种有效率的样子实在让人尊重。在回答贾普的问题时。她解释说她和死者在一起有十四年了。他是一位慷慨大肃、考虑周到的主人。三年前,她才第一次见到帕克夫妇。他们是不期而至住下来的。她同意他们曾经问的那个问题,那就是她的主人见到他们时确实显得不高兴。贾普拿给她看的链扣不是普罗瑟罗先生的,这一点她能肯定。当被问及那支手枪时,她说她认为她的主人是有这样一件武器,他一直把它锁起来的。几年前,她曾见到过一次。但并不能肯定那是否是同一把枪。她昨天晚上没有听见枪声,但这一点并不奇怪,因为这是一幢大而杂乱无章的宅院,她的房间以及那些为帕克夫妇准备的房间都在这幢建筑的另一端。她不知道普罗瑟罗先生是何时入睡的-她九点半离开时他还没睡。他的习惯并不是到房间就立即上床的。通常他会半宿地坐着。边看书边吸烟。他是个吸烟很多的人。
然后波洛插问了一个问题。
“通常来说你的主人是开窗还是关窗人睡的呢?”
“通常是开着的,不管怎么说,那只是顶部的一个窗户。”
“但现在它是关着的。你能解释这点吗?”
“不能。除非他感到有阵风就把它关上了。”
贾普又问了她几个问题,然后让她走了。接下来他分别与帕克夫妇面谈。帕克太太有些歇斯底里,她泪流满面;帕克先生则气势汹汹。骂声不绝。他否认那链扣是他的;但是由于他妻子早些时候已认出了那链扣了。这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使不利的处境得到改观。而且还因为他也否认曾在普罗瑟罗的房间里呆过,贾普认为他有足够的证据申请逮捕令。
贾普留下波拉德负责现场,自己匆忙赶回村子用电话和总部取得了联系。波洛和我溜达回小酒馆。
“你异乎寻常地沉默。”我说,“这案件不能吸引你吗?”
“恰恰相反。它十分让我感兴趣。但它也让我感到迷惑不解。”
“目的不清楚。”我沉思着说。“但是我肯定那位帕克命运不济。这个案件对他不利似乎已十分明显了。只是动机没有。不过以后会明了的。”
“有没有什么特别重耍的线索被贾普忽略了却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呢?”
我好奇地望着他。
“你的袖子里是什么,波洛?”
“那死者的袖子里是什么?”
“噢,那条手帕。”
“正是。那条手帕。”
“水手都把手帕放在自己的袖子里。”我深思道。
“很出色,黑斯廷斯。但这并不是我脑子里所想的。”
“还有什么别的吗?”
“是的。我一遍又一遍地闻烟味。”
“我什么也没闻到。”我疑惑不解地大声说。
“我也没闻到,亲爱的朋友。”
我热切地注视着他。很难知道波洛什么时候在跟别人开玩笑。但他似乎完完全全是认真的,而且紧锁着眉头。调查在两天后开始。同时,其他的证据也有了。一个流浪汉承认他曾经翻墙进到利宅院花园,在那儿他经常在没有上锁的牲口棚过夜。他声明十二点钟时他听到在一楼有两个男人在大声争吵。其中一个在要一笔钱;另一个则很气愤地予以拒绝。流浪汉藏在灌木丛后看到两个人在亮着灯的窗前走来走去。他认识其中一人是普罗瑟罗先生,这个宅院的主人;另一个人他认出可能是帕克先生。
现在清楚了,帕克夫妇到利宅院来是敲诈普罗瑟罗先生的。后来死者的真名被确认为温德弗,他曾经是海军的中尉,涉嫌参与一九一○年炸毁一等巡洋舰“畅思号”。到这个时候案件似乎很快就明了了。据猜测。那位帕克先生是温德弗所扮演的角色的知情者。他查找到温德弗并索要一笔钱,这笔钱将可以使他对此事保待沉默,但是被拒绝了。在争执过程中。温德弗拿出了他的左轮手枪,帕克从他手中夺过手枪并打死了他。
帕克先生被提交审讯。他有权辩护。我们旁听了治安法庭的诉讼。当我们离开时,波洛点点头。
“一定是这样的,”他自言自语道,“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我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他走进邮局。写了一张便条叫一个特殊信使送走。我没有看到便条是送给谁的。然后我们回到我们曾经度过了一个难忘周末的旅馆。
波洛有些焦躁不安。在窗户前走来走去。
“我在等一位客人。”他解释说。“不可能-当然不可能是我错了?不,她来了。”
使我万分惊讶的是。一分钟后,克莱格小姐走进房间。她不像以往那样镇定自若了。就像刚刚跑完步那佯气喘吁吁。当她注视着波洛时。我看到她目光中的恐惧。
“请坐。小姐。”波洛温和地说,“我猜对了,是不是?”
她的回答则是突然的哭泣声。
“你为什么那样做呢?”波洛和蔼地问。“为什么?”
“我非常爱他,”她回答说,“他还是个小男孩时我就是他的保姆了。噢,可怜可怜我吧!”
“我将尽我所能。但是你明白,我不能允许一个无罪的人被送上绞刑架-即使他是个令人生厌的无赖。”
她坐直身子,低声说:“也许最终我也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做该做的吧!”
然后,她站起身来。匆匆离开了房间。
“是她开枪打死他的吗?”我完全迷惑了。
波洛微笑着摇摇头。
“他是开枪自杀的。你还记得他把手帕放在他的右袖口里吗?这就表明他是个左撇子。在他和帕克先生的那次吵吵闹闹的会面之后,他害怕事情败露。就开枪自杀了。早晨克莱格小姐像往常一样来叫他时。发现他躺在地上已经死了。正如她刚刚跟我们说的,从他是个小男孩时她就已经认识他了。由于帕克夫妇使他死得这么不体面,她对他们充满了愤恨。她把他们看作是凶手。然后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可以让他们为他们所引起的事件受到惩罚的机会。只有她一人知道普罗瑟罗是个左撇子。她把手枪放到他右手里,把窗户插好。把她在楼下房间里捡到的小块链扣丢在房间里,然后出去。锁上门并拿走了钥匙。”
“波洛。”我说,突然感到极大的兴趣。“你太棒了!所有这一切都得自一条手帕这一小线索。”
“还有香烟的味道。如果窗子是关着的,吸了那么多烟。这房间应该充满了烟味。然而,房间的空气相当新鲜,所以我立刻得出结论。推断出窗子一定是整晚都开着的。只是在早晨时被关上了。这就给我一条十分有趣的启迪。我无法想象一个谋杀者会在什么情形下想关上窗子。让窗子开着对他是有利的。如果自杀这一结论不能成立的话,可以假设谋杀者是从那儿逃跑的。当然,当我听到那个流浪汉的证词时就证实了我的怀疑。除非窗子是开着的,否则他永远也无法听到那次对话。”
“太棒了!”我由衷地说。“现在,喝点儿茶怎么样?”
“说得像个真正的英国人。”波洛叹口气道,“我想在这儿来杯糖汁是不太可能了。”
[book_title]潜艇图纸
特使送来了一封短信.波洛读着读着.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他几句话将来人打发走了,然后转身对我说,“赶快打一个包,我的朋友,我们这就去夏普尔斯。”
提到阿洛韦勋爵著名的乡间别墅,我很是惊讶.阿洛韦勋爵是刚组建的国防部部长,是杰出的内阁成员。当他还是拉尔夫.柯蒂斯爵士,一个大工程公司的头头的时候.他就在下议院留下了深刻影响。人们把他作为将来的首相而自由地谈论,如果有关大卫.麦克亚当首相身体状况的传言属实的话,极有可能会让他来组阁。
一辆很大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在下面等着我们.当我们驶人夜幕的时候,我不断地问波洛问题。
“他们这时候叫我们究竟有什么事情?”我问道。这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波洛摇摇头说:“无疑是最紧急的事情。”
“我记得。”我说道.“几年前曾盛传有关拉尔夫.柯蒂斯的一桩丑闻.我想是股票欺骗。最后.他被证明是完全清白的,是不是这种事又发生了呢?”
“那他没必要半夜叫我啊.我的朋友。”
我被迫同意了,剩下的旅途我们都沉默不言。一出伦敦,这辆功率强大的汽车飞驰起来.不到一小时我们就到了夏普尔斯。
一个威严的男管家立刻将我们引到了一个小书房。阿洛韦勋爵正在那儿等着我们。他立即起身和我们打招呼-他又瘦又高.周身都透出权力和精力。
“波洛先生.很高兴见到你。这是政府第二次请求你的帮助了.我对战争期间你为我们所做的事情记得很清楚,那时首相令人震惊地被绑架了.你精湛的推理技巧一还有我可不可以加上,你的谨慎-挽救了危险的局面。”
波洛的眼睛有些亮了。
“那么我想,大人,这是不是又需谨慎的案子?”
“正是。哈里爵士和我.-噢.让我介绍一下-海军上将哈里.韦尔戴尔爵士.我们的海军第一大臣-波洛先生和-我想想,上尉-”
“黑斯廷斯。”我接上说。
“我经常听说你,波洛先生,”哈里爵士一边握手,一边说道,“这是件莫名其妙的案子.如果你能解决的话.我们将不胜感激。”
我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位海军第一大臣,那种传统的很魁梧、很坦率的水手。
波洛看着他俩,脸上露出探问的神色.于是阿洛韦开始讲起来。
“当然,你明白这一切都是保密的,波洛先生.我们损失很严重.新的Z型潜艇的图纸被盗了。”
“什么时候?”
“今晚-不到三小时之前。也许,波洛先生.你能明白这个灾难的严重性.此事不能公开.这至关重要.我把事实尽可能短地说一下.我周末的客人有这位海军上将,他的夫人和儿子,还有康拉德夫人.伦敦上流社会很出名的一位女士。女士们早早就上了床-大约十点钟,伦纳德.韦尔戴尔也是如此.哈里爵士想和我讨论一下这种新型潜艇的建设问题,于是.我就叫菲茨罗伊,我的秘书.将图纸从屋角的保险箱里拿出来,为我们放好.当然还有和这事有关的其他文件。他在干这事的时候,海军上将和我在露台上来回踱步,抽着雪茄.尽情呼吸着六月温润的空气.抽完烟.谈完话,我们决定干正事了。当我在露台的另一端转身的时候,我想我是看见了一个人影从这边的落地窗悄悄出去,穿过露台,消失了.我知道菲茨罗伊在这屋里.因此也就没觉得会有什么差错.当然.是我的错.好了,我们顺着露台回来通过落地窗走进屋子,而这时菲茨罗伊正从厅里进来。
“‘是不是把我们要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菲茨罗伊?’我问道。
“‘我想是的,阿洛韦勋爵,文件都在您的桌上.’他答道,然后他向我们道晚安。
“‘等一会儿,’我一边向桌边走去,一边说,‘也许我得要一些我没提到的东西.’
“我很快浏览了一下放在那儿的文件。
“‘你把这里面最重要的给忘了.菲茨罗伊,’我说道,‘潜艇图纸本身!’
“‘图纸就在上面,阿洛韦勋爵。’
“‘噢不,不在。’我边说边翻着那些文件。
“‘但我是刚放在那儿的.’
“‘嗯.它们现在不见了.’我说道。
“菲茨罗伊走上前来,一脸迷惑。这事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我们翻找了放在桌上的文件,我们又翻遍了保险箱,但最后我们不得不断定图纸丢了-是在菲茨罗伊不在屋里的那短短的三分钟时间里丢的。”
“他为什么要离开房间?”波洛很快问道。
“正是我问他的问题。”哈里爵士喊道。
“好像是,”阿洛韦勋爵说道,“他刚刚把文件在我的桌上放好,他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叫,吓了一跳.他冲出去进了大厅,在楼梯上他看见科纳德夫人的女仆.那女孩看上去脸色惨白.很是不安,她宣称她刚见了鬼-一个全身穿着白色衣服,走起路来没有声音的高高的身影.对她的害怕,菲茨罗伊一笑置之,并且多多少少有些礼貌地让她别犯傻了.然后就在我们从落地窗进来的时候,他也回到了这个房间。”
“一切好像都很清楚,”波洛若有所思地说,“惟一的问题就是,那个女仆是个同谋吗?她是不是按计划惊叫,而这时她的同伙正潜伏在外面,还是他只是在外面等着机会出现?我想,您见到的是个男人.而不是个女人?”
“很难说,波洛先生.只是一个影子。”
海军上将古怪地哼了一声.大家都注意到了。
“我想,上将先生有些话要说。”波洛微笑着轻声说道,“您看见了这个影子了吗,哈里爵士?”
“不.我没有。”他答道,“阿洛韦也没有.树枝摇了一下.或别的什么情况,然后,当我们发现图纸失窃了.他就匆匆下了结论说他看见有人从露台上过去了.他的想象力欺骗了他,就是这样的。”
“一般来讲,大家都不认为我想象力很丰富。”阿洛韦勋爵微笑着说道。
“废话,我们都有想象力。我们都能激动起来.使自己相信我们看见了本没有看见的东西.我一生都在海上,新水手时常看不清楚.我总得帮帮他们。我也看着露台,如果有什么东西的话.我会同样看见的。”
对这事他很是激动。波洛站起身很快走到窗户旁.他走上露台,我们跟在他后面。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电,在露台边上的革地照来照去。
“他是从哪儿穿过露台的.大人?”他问道。
“我想差不多在窗户对面。”
波洛又照了一会,走到露台尽头又折了回来.然后他关上手电,直起身来。
“哈里爵士是对的-您错了,大人,”他轻声说道,“今天晚上雨下得很大。穿过那片草地的话不可能不留下脚印.但没有脚印,什么也没有。”
他的目光从一个人的脸上又移到另一人的脸上.阿洛韦勋爵看上去有些迷惑不解,也不太相信,海军上将吵吵嚷嚷地表示他很满意。
“我知道我不会错的,”他大声说道.“在任何场合我都相信我的眼睛。”
他一副诚实的老水手的样子,使我忍不住笑了。
“那样就得考虑屋里的人了,”波洛平静地说道,“我们都进来。嗯,大人,在菲茨罗伊先生在楼梯上和女仆说话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抓住这个机会从厅里进人书房呢?”
阿洛韦勋爵摇摇头。
“绝不可能-要这样做的话得经过菲茨罗伊身边。”
“菲茨罗伊先生自己-您对他绝对相信吗?”
阿洛韦勋爵脸红了。
“绝对,波洛先生。我有信心对我的秘书负责.他和这事有关是绝不可能的。”
“一切好像都不可能,”波洛不动感情地说道,“也许那些图纸自己装上了一对小翅膀.飞走了-像这样!”他翘起嘴唇,像一个令人发笑的天使。
“整个事情都不可能,”阿洛韦勋爵不耐烦地宣称道。
“但波洛先生,我请您做梦也不要怀疑菲茨罗伊先生。只要想一想-如果他想要拿图纸的话,有什么会比将它们映描下来更容易呢?他不必麻烦去偷它们。”
“是的.大人,”波洛表示同意,“你说的很公正-可以看出您头脑很清楚.很有条理。英国人有了你真是幸福。”
这突如其来的表扬使得阿洛韦勋爵看上去很是尴尬。
波洛又回到了这件事情上。
“您晚上一直坐在里面的那个房间-”
“起居室?怎么呢?”
“那房间也有一个窗户通到露台.我记得您是那么出去的。有没有可能在菲茨罗伊先生不在屋里的时候,会有人通过起居室的窗户出来并通过这个窗户进去,然后按同祥的方法离开呢?”
“但那样的话.我们会看见他们的。”海军上将反对说。
“如果你们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的话.就看不见。”
“菲茨罗伊只离开屋子几分钟,这段时间我们可以走到尽头又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可能性.事实上,是在这种情况下惟一的可能性。”
“但我们出来的时候,起居室里没有人。”海军上将说道。
“他们可能随后就到那儿。”
“您是说,”阿洛韦勋爵慢慢说道,“当菲茨罗伊听到女仆的喊叫出去的时候.有人已经藏在起居室里,并旦通过窗户冲进来.冲出去;而当菲茨罗伊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那人刚刚离开起居室?”
“您的头脑又一次很有条理。”波洛一边鞠躬一边说。
“您把事情讲得很清楚了。”
“也许是一个佣人?”
“或者是一个客人.惊叫的是科纳德夫人的女仆.有关科纳德夫人您能给我讲些什么?”
阿洛韦勋爵想了一会儿后说道。
“我己经说过她是一个社交界很出名的人物.她举行盛大晚会,她到处都去,在这个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但究竟她从哪里来,她过去的生活什么样就知之甚少了.她尽可能多地经常涉足外交和外事圈.情报机关总想问-为什么?”
“我明白了。”波洛说道,“这个周末她应邀来到这里
“那样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说-我们得密切监视她。”
“正是!有可能她会很利落地扭转局面,占了您的上风。”
阿洛韦勋爵看上去有些不自在.波洛继续道:“告诉我,大人,在她能听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提到你和上将将要讨论的事情?”
“是的,”阿洛韦勋爵承认说,“哈里爵士说.‘现在我们谈谈潜艇!该工作了.’或类似的话。别的人都离开了房间.但她回来取一本书。”
“我明白了。”波洛若有所思地说,“大人,已经很晚了-但情况很紧急.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向参加这个招待会的人问一些问题。”
“当然,可以做到,”阿洛韦勋爵说道,“糟糕的是,我们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当然.朱丽叶.韦尔戴尔夫人和小伦纳德没关系一但科纳德夫人,如果她是清白的话.就是很不一样了.也许你可以说一个重要的文件丢了,不要具体说是什么,或者谈论丢失的细节。”
“这正是我准备建议的,”波洛说道,满面笑容,“事实上.三种情况,上将先生得原谅我,但即使是最好的妻子“没关系,”哈里爵士说道,“所有的女人话都不少,上帝保佑她们!我倒希望朱丽叶能够多说一点,少打一点桥牌。但现在女人都是那样,她们要是不跳舞、不赌博的话,她们就不高兴。我去叫朱丽叶和伦纳德起来,要吗,阿洛韦?”
“谢谢您。我去叫那个法国女仆.波洛先生会想见她的,她可以叫她的太太。我现在就去做这些。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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