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藏书室女尸之谜 [book_author]阿加莎·克里斯蒂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95786 [book_dec]《藏书室女尸之谜》【The Body in the Library】又译作:女侦探玛帕尔小姐,书房女尸,图书馆陈尸。阿加莎·克里斯蒂撰,推理小说。这次的案子几乎让马普尔小姐成了救世主。在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清晨,戈辛顿邸宅却迎来了它奇特的不可思议的一天。在班特里上校的藏书室里,发现了一具女尸——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的尸体(人们似乎更关注于后者的描述)。虽然班特里夫妇并不认识女死者,虽然警察了解到死者并非当地人,但无疑,这还是成为圣玛丽米德最振奋人心的爆炸性新闻。人们争先恐后的谈论着,异样的关注审视着戈辛顿邸宅,无非是以各种推测怀疑着班特里上校和那个女死者的关系。恶毒的流言蜚语足够击垮正直善良的人。于是,为了丈夫的名誉,班特里太太要求马普尔小姐和自己一起去死者生前的住处尊皇饭店了解案情。在那里,她们发现了重要线索——死者差点可以得到大笔遗产,与此同时,又传来另一个女孩死亡的消息…… [book_img]Z_10694.jpg [book_title]前言 有些陈腐的词语只属于某些类型的小说。比如情节剧里的“秃头坏男爵”,侦探故事里的“藏书室里的尸体”。多年来我一直试图为人们熟知的主题作一些适当的改变。 我为自己订立了条件:书里描写的藏书室必须属于非常正统、传统的那一类,而尸体则必须让人觉得悱恻不定、触目惊心。 遵循这些原则,几年来出现在笔记本上的只有短短几行文字。后来我在海边一家时髦大饭店度夏的几日中注意到餐厅桌旁的一家人:一位瘸腿的长者坐在轮椅上,周围是他的一群年少的后代。幸运的是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我得以凭借自己的想象任意挥洒。 当有人问我“你书中的人物是真实的吗?”答案是我不可能写我认识的人,或者和我交谈过的人,甚至听说过的人!出于某种原因他们在我眼里没血没肉,然而我却能赋予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人以各种特性和想象。 于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瘸腿男人成了故事的核心,而我的马普尔小姐的老朋友——上校及班特里夫人则恰好拥有那样的藏书室。我像写菜谱一样给我的故事添加了以下配料:一个职业网球手、一个年轻的舞女、一位艺术家、一个女童子军、一个舞女领班等等,最后把他们全部以马普尔小姐的点菜方式奉献给大家。 阿加莎·克里斯蒂 [book_title]第一章 1班特里太太在做梦……她栽种的香豌豆在花展上获得了一等奖。身穿白色法衣黑色长袍的教区牧师正在教堂颁奖,这时他的妻子身穿泳装走过;然而这种在现实生活里绝不允许的事却没有引起整个教区的不满,因为这毕竟是梦。 班特里太大深深眷念于梦中。这些清晨的梦通常能给她带来无限的愉悦,直到有人送来早茶。朦胧之中她感觉到了和以往一样清早出现在家里的嘈杂声。一个女佣在楼上拉窗帘时帘环发出的声音,另一个女佣在屋外走廊扫地和倒簸箕的声音,还有远处大门门栓被拉开时发出的声音。 新的一天开始了。她要尽可能从花展中获得快乐,因为它越来越像梦中的情景……有人打开了楼下客厅的木制大百叶宙,她仿佛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这种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弄出的声响一般要持续半个小时,但并不扰人,因为它听起来太熟悉了。 最后将会从过道传来轻快的、有节制的脚步声,印花布女服细微的摩擦声,茶盘被放在门外桌上时茶具发出的柔和的丁当声以及玛丽进屋拉窗帘之前轻轻的敲门声。 梦中的班特里太大皱了皱眉。她感到一丝不安,有点不对头。过道里的脚步声太匆忙、太早了。她的耳朵无意识地寻找瓷器的声音,可没有找到。 有人敲门。沉湎于梦中的班特里太太随口说:“进来。” 门开了,现在她可以听到窗帘被拉开时的声音了。 可是没有帘环的碰撞声。从暗淡的绿色光线里传来了玛丽歇斯底里的声音:“哦,夫人,哦,夫人,藏书室里有个死人!”随着一阵歇斯底里的抽噎,她又冲了出去。 2班特里太大从床上坐起。 或者是她的梦出了偏差,或者就是——就是玛丽确实跑进来说(太难以置信了:太不可思议了!)藏书室里有个死人!“不可能,”班特里太太自言自语,“我一定是在做梦。” 她嘴里这样说,心里却越来越觉得这不是梦,那个自制力一贯很强的玛丽确实说了这些让人难以相信的话。 班特里太太想了一会儿,随后急切地用肘顶了顶睡在身旁的丈夫。 班特里上校嘴里咕吨着什么,翻了一下身。 “阿瑟,醒醒。你听见她说的吗?” “很有可能,”班特里上校喃喃,“多利,我非常同意你说的。”随即又睡着了。 班特里太大使劲摇晃他。 “你听着。玛丽刚才进来说藏书室里有个死人。” “晤,你说什么?” “藏书室里有个死人。” “谁说的?” “玛丽。” 班特里上校定了定神,接着说:“别胡扯了,老伴。你做梦了。” “我没做梦。开始我也以为是做梦。但这不是梦。真的,她是这样说的。” “玛丽说藏书室里有个死人?” “是的。” “但这不可能。”班特里上校说。 “对,对,我想也不可能。”班特里太大犹豫地说。 她振作一下,又说:“可是为什么玛丽说有呢?” “她不可能这么说。” “她说了。” “这一定是你想象出来的。” “不是。” 班特里上校此时已完全清醒,他要把这件事弄个明白,于是心乎气和地说:“多利,你刚才是在做梦,就是这么回事。都是你读过的侦探小说《折断的火柴棒》在作怪。某个埃奇巴斯顿勋爵在自家藏书室的炉前地毯上发现了一具金发美女的尸体。 小说里描述的藏书室总有尸体。在现实生活里我从未碰到过一例。” “也许这一次你碰到了,”班特里太大说,“不管怎样,阿瑟,你得起来看看。” “可是,多利,这一定是个梦。人刚睡醒时梦总是显得很真实,他们就当它是真的。” “我刚才做的梦不是这样的——是一个身穿泳装的女人,她是牧师的妻子——就是这一类的吧。” 班特里太大突然精神抖擞,她跳下床,拉开窗帘。秋日晴朗的光线立刻洒满了房间。 “这不是梦,”班特里太太坚决地说,“阿瑟,快起来,下楼去看看。” “你让我下楼去问藏书室里是否有个死人?别人不认为我有毛病才怪呢。” “你什么也不必问,”班特里太大说,“如果真的有死人,马上就会有人告诉你。 你不必说一句话。或许玛丽其的有毛病,认为她看到了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班特里上校不满地披上睡袍走出了房间。他穿过过道,走下楼梯。楼梯口下挤着一小群佣人;其中有些在啜泣。 男管家肃然走上前。 “先生,您来了太好了。我已传话在您来之前什么都不许做。现在可以报警吗?” “为什么事报警?” 管家回头朝正伏在厨师肩头歇斯底里地哭泣的高个年轻女子投去责备的目光。 “先生,我以为玛丽已经告诉您了。她说她已经告诉您了。” 玛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脑子全乱了,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害怕极了,腿发软,心发慌。看见那副模样——哦,哦,哦!” 说着她又倒在埃克尔斯夫人身上,后者忙不迭地说:“好啦,好啦。没事了。” “玛丽自然有些慌乱,先生。因为是她第一个看到那可怕的一幕。”管家解释道:“她像往常一样进藏书室拉窗帘,然后……差点被尸体绊倒。” “你是说,”班特里上校追问,“在我的藏书室里有个死人——我的藏书室?” 管家咳嗽了一声。 “可能是的,先生,您最好亲自去看看。” 3“喂,喂,喂,这是警察局。是的,您是哪位?” 帕尔克警士一手握着听筒,一手系着上衣的扣子。 “嗯,嗯,戈辛顿邸宅。什么事?哦,早上好,先生。”帕尔克警士的口气和先前的稍微有些不同。当他弄明白对方是警察局活动的慷慨资助人和当地的行政官员,说话时少了些不耐烦的官腔。 “什么事,先生?我能为您效劳吗?对不起,先生,我没完全听明白——您是说尸体?您是说——好的,听您的。是这样,先生——您是说您不认识的年轻女子?好的,先生。好的,您全都交给我吧。” 帕尔克警士放回听筒,口里吹出了一声长长的口哨,接着他去拔上司的电话。 帕尔克夫人从厨房探出身,带出了一胜令人开胃的煎咸猪肉的味道。 “出了什么事?” “你曾听过的最离奇的事,”她的丈夫回答,“戈辛顿府上发现了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在上校的藏书室。” “谋杀?” “他说是勒死的。” “她是谁?” “上校说他根本不认识她。” “那她在他的藏书室里干什么?” 帕尔克警士责备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然后对着电话听筒严肃地说:“是斯莱克警督吗?我是帕尔克警士。刚有人报案说在今天早上七点十五分发现了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 4电话铃响时,马普尔小姐正在穿衣。铃声让她有点不安。通常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给她打电话。她是一个拘谨的老处女,生活有条不紊,预期之外的电话会让她揣摩半天。 “我的天,”马普尔小姐说,茫然地看着电话机,“会是谁呢?” 在乡下九点至九点半是街坊邻居间相互致电问好的时间。大家在这个时候互相传递一天里的安排、邀请等等。如果猪肉交易出现了危机,大家知道九点前一点儿屠夫就会打来电话。这一天中可能还会有别的电话,但是夜晚九点半以后打电话被认为是不礼貌的行为。马普尔小姐有个当作家的侄子名叫雷蒙德,韦斯特,其行踪飘忽不定,曾在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时间打电话,有一次是在午夜前十分钟。但是不管他性情多么古怪,他也不属于早起的那一类人。无论是他还是马普尔小姐认识的任何人都不会在早上八点以前来电话。准确地说是差一刻八点。 即使是电报也太早了,因为邮局八点钟才开门。 “一定是拨错号了。”马普尔小姐断定。 于是,她走近铃声急切的电话机,拿起听筒。“哪位?”她问道。 “简,是你吗?” 马普尔小姐吃了一惊。 “是我,我是简。你起得真早,多利。” 从电话那端传来了班特里太太急促不安的声音。 “发生了最可怕的事。” “哦,天啊。” “我们刚在藏书室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马普尔小姐以为她的朋友神经错乱了。 “你们发现了什么?” “我理解,没有人会相信。我也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书里。今早我和阿瑟争论了几个小时,他才同意下楼去看看。” 马普尔小姐尽力保持镇定。她屏住气问:“那是谁的尸体?” “是个金发女子。一位漂亮的金发女子——又和书里的一样。我们以前都没见过她。 她就躺在藏书室里,已经死了。 你必须马上过来。” “你让我过去?” “是的,我马上派车来接你。” 马普尔小姐主意不定地说:“当然可以,亲爱的。如果你需要我的安慰。” “哦,我不需要安慰。我知道你对查验尸体这种事很在行。” “哦,不行,不行。我的小小成功主要都是理论上的。” “可是你特别擅长侦破谋杀案。瞧,她是被谋杀的,被勒死的。我想,既然谋杀案发生在自己家里,何不自己侦破为快。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这就是我请你过来的原因。 我想请你帮我找出凶手,解开谜底。这确实让人兴奋,是不是?” “喔,这个当然,亲爱的,如果我能帮上忙。” “太好了!现在阿瑟不好对付。他似乎认为我根本不应该对这件事感兴趣。当然,我明白这一切确实让人感到难过。可话说回来,我不认识那个女子——她看上去一点也不真实,你亲眼看过以后才会明白我的意思。” 5马普尔小姐从班特里家的车走下来,司机为她扶住打开的车门,她有点气喘。 班特里上校出现在台阶上,他看上去有点吃惊。 “马普尔小姐——哦,见到您很高兴。” “您妻子给我打了电话。”马普尔小姐解释说。 “太好了,太好了。应该有人陪陪她,不然她会崩溃的。 她目前看上去还不错,可你知道这种事——” 这时,班特里太大出现了,她大声说:“阿瑟,回餐厅吃早饭。你的熏肉要凉了。” “我以为是警督到了。”班特里上校解释说。 “他一会儿就到,”班特里太大说,“你必须先吃早饭。必须吃。” “你也得吃。最好进来吃点东西,多利。” “我就来,”班特里太大说,“你先进去,阿瑟。” 班特里上校犹如一只执她的母鸡被嘘嘘赶进了餐厅。 “好啦!”班特里太太带着胜利的口气说,“快来。” 她带路沿着长长的走廊快步向房子的东头走去。警士帕尔克站立在藏书室门外。他不客气地拦住了班特里太太。 “夫人,恐怕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去。这是警督的命令。” “行了,帕尔克,”班特里太大说,“你很熟悉马普尔小姐。” 帕尔克警士不否认他认识马普尔小姐。 “必须让她看看尸体,”班特里太大说,“别犯傻了,帕尔克。这毕竟是我的家,对不对?” 帕尔克警士让步了。他一贯屈从于上等人。不过他想决不能让晋督知道这件事。 “不许碰任何东西。”他警告两位女士。 “当然。”班特里太太不耐烦地说,“这个我们懂。你愿意的话可以跟进来看。” 帕尔克警士只好同意了。他确实想跟进来。 班特里太太凯旋般地带着她的朋友走到了藏书室的另一边,那里有一个老式的大壁炉。接着她戏剧高xdx潮般地说:“在那!”马普尔小姐这时才明白她的朋友所说的那个死去的女子不真实是什么意思。藏书室极富主人的特色。不仅大,而且陈旧凌乱:中间部位凹陷的扶手椅、摆在大写字台上的烟斗、书籍和财产文件。墙上挂有一两幅很不错的旧的家人画像,还有几幅粗糙的维多利亚风格的水彩画以及一些自以为乐的狩猎场景。墙角放着一个紫色大花瓶。 整个房间光线幽暗、色彩柔和、布置随意,显示出主人对它的熟悉及它的年代久远,还使人联想到种种传统。 炉前地毯上横躺着什么东西,新奇、裸露、夸张。 这是个艳丽的女子。她的脸旁散落着精心卷曲的不自然的金发,消瘦的身体穿着一件无背镶有亮晶晶金属片的白色缎子晚礼服。蓝色肿胀的脸浓妆艳抹,香粉堆起,看上去稀奇古怪;扭曲的面颊上敷着厚厚的油膏,猩红的嘴唇看上去像一道深深的切口。手指甲和露在廉价的银色凉鞋外的脚指甲涂着血红色的指甲油。这是一个低劣、俗气、花哨的形象——和班特里上校藏书室的那种殷实老式的格调格格不入。 班特里太太小声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一点也不真实。” 她身旁的老妇人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具蜷曲的尸体。 最后她轻声说:“她很年轻。” “是——是——我想是的。”班特里太大有些吃惊——仿佛有了新的发现。 马普尔小姐弯下腰。她没有碰那女子。她看了看那女子紧抓衣襟的手指。它们像是在为生命作最后的狂乱挣扎。 外面传来汽车碾在砾石上的声音。帕尔克警士急忙说:“警督来了……” 确实如他所相信的,上层人士不会令人失望,班特里太大立刻向门口走去,马普尔小姐紧跟在后。班特里太大说:“别紧张,帕尔克。” 帕尔克警土松了一口气。 6班特里上校就着一口咖啡匆匆吞下最后一片烤面包和果酱,然后急急忙忙赶到大厅,他看见梅尔切特上校正在下车,立刻就松了口气。站在一旁随时待命的是斯莱克晋督。 梅尔切特上校是郡警察局长,班特里上校的朋友。他从来不喜欢斯莱克——一个精力充沛、华而不实的人,忙碌中对任何他认为不重要的人物不屑一顾。 “早上好,班特里。”警察局长说,“我想我最好亲自来。 这件事似乎非同一般。” “这——这——”班特里上校尽力表白。“不可思议——难以置信2”“你知道这女子是谁吗?” “一点也不知道。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她。” “管家知道些什么?”斯莱克警督问。 “洛里默和我一样震惊。” “啊,是吗?”斯莱克警督说。 班特里上校说:“梅尔切特,想要吃点什么?餐厅里有早点。” “不用了,不用了——最好马上开始工作。海多克这时候该到了——啊,他来了。” 又一辆车停在屋前,从车上走下来的是高个子、宽肩膀的海多克警医。接着从另一辆警车下来两个便衣,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照相机。 “一切就绪了吗?”警察局长说,“很好。我们进去吧。斯莱克告诉我在藏书室。” 班特里上校哼了一声:“真不可思议!你知道今早我妻子坚持说女佣上来说藏书室里有个死人。我怎么都不相信。” “是的,这个我完全能够理解。希望您夫人没有被这一切搅得太心烦意乱。” “她表现棒极了——真的很棒。她把马普尔小姐从乡下请来了。” “马普尔小姐?”警察局长伤了一下,“她为什么请她来?” “哦,一个女人需要另一个女人吧?” 梅尔切特上校轻声笑了笑:“我看,您夫人想让业余侦探试试手。马普尔小姐是本地优秀的侦探。有一次她把我们都弄服了。是不是,斯莱克?” 警督斯莱克说:“那回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是一位地方案,长官。这老小姐对乡下的一切了如指掌,这一点都不假。但这一次她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梅尔切特漠然地说:“斯莱克,这回你自己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等着瞧吧,长官。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7班特里太大和马普尔小姐在餐厅里吃早餐。 招待完客人以后,班特里太大急不可耐地问:“你怎么看,简?” 马普尔小姐抬起头,她看上去有点迷惑不解。 班特里太大满怀希望地问:“难道不能使你联想到任何事?” 要知道马普尔小姐之所以成名,是因为她能够把发生在乡下的小事和更重大的问题联系起来而使后者得以解决,“不能,”马普尔小姐边想边说,“想不起来——眼下不能。我刚才只联想起一点点有关切蒂夫人最小的孩子——伊迪——但我想那只是因为这可怜的小女孩喜欢咬指甲,她的前排牙齿有点往外突出。就这些。还有,当然,”马普尔小姐继续说,“伊迪还喜欢穿我称之为便宜的时髦货。” “你是指她的衣服?”班特里太大说。 “没错,花哨俗气的缎子——质量极差。” 班特里太大说:“我知道。一定是从一家廉价小商店里购买的。”她满怀希望继续问:“切蒂夫人的伊迪表现怎样?” “刚获得第二名——我想她的表现相当不错。” 班特里太大有点失望。看来乡下可比拟的人和事希望渺茫。 “我不明白的是,”班特里太太说,“她在阿瑟的藏书室里干什么。帕尔克告诉我窗户被撬了。也许她和同伙进屋盗窃,然后发生争执——可这似乎太荒唐,是不是?” “她的打扮一点不像要进屋盗窃。”马普尔小姐若有所思地说。 “是不像,像是去跳舞——或者参加什么聚会。可是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聚会——这附近也没有。” “不,不太对头。”马普尔小姐犹豫地说。 班特里太太脱口而出:“简,你心里有谱。” “好吧,我刚才在想——” “说下去?” “巴兹尔?布莱克。” 班特里太太冲动地喊到:“哦,绝对不会!”接着她进一步解释,“我认识他的母亲。” 她们相互望着。 马普尔小姐叹了口气,她摇了摇头。 “我完全理解你对这件事的感受。” “塞利纳?布莱克是你能想象出的最好的女人。她的花坛简直太美了——美得让我嫉妒。她对她的花草非常慷慨大方。” 马普尔小姐没有顾及这些体谅布莱克夫人的话,她说:“虽然如此,你知道近来流言蜚语不少。” “哦,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一有人提起巴兹尔?布莱克,阿瑟就气得脸色发青。 他曾对阿瑟极为无礼,从那以后阿瑟不愿听一句有关他的好话。他老是愚蠢地以轻蔑的口气谈起现在的那些男孩——他们嘲笑人们维护学校或英帝国或诸如此类。当然还有他穿的那些衣服!”“有人说,”班特里太大继续说,“在乡下穿什么都没关系。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胡言乱语。就是在乡下人们才注意呢。”她停了一下,接着怀念地说:“他小时侯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上个星期天报上登了一张杀害切维奥特的凶手小时侯的照片,非常可爱。”马普尔小姐说。 “噢,是,简,你不会认为他是——” “不,不,亲爱的。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这样下结论太唐突。我只是想弄清这女子在这里的原委。圣玛丽,米德不是发生这种事的地方。还有,在我看来,惟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巴兹尔?布莱克。他的确举行聚会。参加聚会的人来自伦敦、电影制片厂——你记得去年七月吗?叫喊声和唱歌声——最可怕的噪音——恐怕每个人都酩酊大醉——还有第二天早上让人看后难以置信的乱槽糟和那些碎玻璃碴——贝里老妇人告诉我——一个年轻女子睡在浴室里,身上什么也没穿。” 班特里太大宽容地说:“我想他们是电影界的人。” “很有可能。还有——我想你听说了——最近几个周末他带来了一个年轻女子——一个头发呈淡金黄色的女子。” 班特里太太叫道:“你想不会是这个女子吧?” “嗯——不知道。我从未在近处看过她——只在她上下车时见过——有一次我见她在屋前花园里晒太阳,身上只穿着短裤和胸罩。我没有真正看过她的脸。这些女孩都化妆,头发和指甲看上去一个样。” “你说的不错,不过也有可能。简,这是一条线索。” [book_title]第二章 1梅尔切特上校和班特里上校也在讨论这条线索。 警察局长看过尸体后指令手下的人开始常规处理,然后和房子的主人退到房子另一头的书房。 梅尔切特上校看上去性情暴躁,他喜欢扯他那又红又短的髭须。眼下他又扯上了,同时眼睛困惑地斜视着对方。 最后,他厉声说,“喂,班特里,这件事我们必须搞清楚。你真的不认识这女人吗?” 对方的回答似连珠炮般,然而警察局长打断了他的话。 “行了,行了,老兄。这样说吧,不过这也许会让你太难堪。一个已婚又爱妻子的男人,不过只在我们俩之间说说——如果你和这女人之间有什么瓜葛,最好马上承认。 你想隐瞒事实这很自然——我能理解。可是不行,这是谋杀案,真相总会大白的。该死,我不是说你勒死了那女人——你不会干这种事——这一点我清楚。但是,她毕竟在这里——在这座房子里。也许她赶来要见你,有个家伙尾随而至并杀了她。这是可能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真该死,梅尔切特,我告诉你我一生从未见过这女子:我不是那号人。” “好啦,我不该责备你,世界上最好的人。可要是这样——问题是,她在这干什么? 她不是这一带的人——这一点很清楚。” “这件事完全是场噩梦。”房子的主人怒气冲冲。 “问题是,老兄,她在你的藏书室里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请她来。” “没有,没有。可她还是来了。好像她想见你。你有没有收到过奇怪的信或别的什么东西?” “没有。” 梅尔切特上校委婉地问:“昨晚你干什么了?:“我参加了保守党联合会的聚会。九点钟,在马奇?本哈姆。”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离开马奇?本哈姆时刚过十点——回来的路上出了点麻烦,换了个车轮。差一刻十二点到家的。” “你没有进藏书室?” “没有。” “可惜。” “我很果。直接上床睡觉了。” “有人等侯你吗?” “没有。我总是随身带着前门钥匙。洛里默每天十一点睡觉,除非我给他留下话。” “藏书室的门是谁关的?” “洛里默。通常在这个季节大约是七点半。” “晚间他还会进去吗?” “我不在时他不会进去。他把威士忌酒和酒杯用托盘放在大厅里。” “是这样。那您夫人呢?” “不知道。我回来时她早睡了。昨晚她有可能去过藏书室或客厅。我忘了问她。” “好吧,一切很快都会弄清楚的。你想会有某个佣人牵涉进去吗?” 班特里上校摇摇头,“不可能。他们都是正派人,在我这干了多年了。” 梅尔切特表示同意。 “是的,他们不大可能牵扯进去。看上去这女子好像是从城里来的一一有可能和某个年轻小伙子在一起。可他们为什么要破窗而入——” 班特里打断了他的话。 “一定是从伦敦来的,这还差不多。我这里没有什么活动——至少——” “唤,怎么回事?” “我向你保证!”班特里上校嚷道。“巴兹尔?布莱克!”“他是谁?” “一个电影界的年轻人,这小子坏透了。可我妻子总是替他说话,因为她曾和他的母亲一同上学读书。整个一个颓废无用、傲慢无礼的家伙:该从后面踢他一脚2他住在兰夏姆路的那幢小屋里——非常现代化的玩意。他常在家里举行聚会,尖叫声,喧闹的人群,他还带女孩回来过周末。” “女孩?” “没错。上星期就有一个——那种金黄色头发的女子上校连连点头。 “你是说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女子?”梅尔切特若有所思地问。 “是的,梅尔切特,你想不会——” 警察局长兴致勃勃地说:“有这个可能。这至少解释了其中这样一个女孩来圣玛丽?米德的原因。我去和这个年轻人谈谈——布雷德——布莱克——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布莱克。巴兹尔?布莱克。” “他会在家吗?” “让我想想。今天是星期几——星期六?通常是在星期六早上某个时间来。” 梅尔切特冷冷一笑:“看我们能不能找到他。” 2巴兹尔?布莱克的小屋隐蔽在树林中,里面现代化的便利设施一应俱全。邮政局和小屋的建造人威廉,布克称它为“查兹沃思”;巴兹尔和他的朋友管它叫“古典杰作”,而对整个圣玛丽?米德村的人来说则是“布克先生的新屋”。 严格地说,这幢小屋离村庄只有四分之一英里多一点的距离,坐落在胆识过人的布克先生新购买的一片房地产开发区,就在蓝野猪旅馆那边。房屋的正面对着一条丝毫未受到破坏的乡间小道,沿着这条小道大约一英里远处就是戈辛顿邱宅,电影明星买下布克先生的新屋的消息在圣玛丽?米德传开后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他们期望看到这个村里传奇人物的出现,就外表而言,巴兹尔?布莱克让他们大开眼界。可是实情渐渐传出。巴兹尔?布莱克根本不是电影明星——连电影演员都不是。他资历很浅,在英国新时代电影制作中心的总部莱姆维尔电影制片厂负责布景装饰的人中排名大约是第十五。 乡村少女顿时没了兴趣,吹毛求疵的大龄女们对巴兹尔?布莱克的生活方式极为反感,只有蓝野猪旅馆的房东继续对巴兹尔和他的朋友充满热情。自从这位年轻人来到这里,蓝野猪旅馆的收入增加了。 警车停在布克先生梦幻之屋的用带皮树枝做成的变形的门前。梅尔切特上校厌恶地看了一眼装饰过分的查兹沃思,然后走到前门,使劲地敲响门环。 出乎他的预料,门很快开了。一个留着黑色长发,身穿蓝色衬衫和橘色灯芯绒长裤的年轻人厉声问道:“什么事?” “你是巴兹尔?布莱克先生吗?” “当然是。” “如果可以的话,布莱克先生,我很想和你谈一谈。” “你是谁?” “我是梅尔切特上校,郡警察局长。” 布莱克先生态度傲慢地说:“不会吧;真是太有趣了!”梅尔切特上校跟在后面走了进去,这时他明白了班特里上校的话。虽然很不舒服,可他克制住自己,尽量用愉快的口气说:“布莱克先生,你起得很早。” “一点不早。我还没有上床呢。” “真的?” “我想你来这不是要调查我何时上床睡觉吧——如果是,那太浪费郡里的时间和金钱了。你到底想和我谈什么?” 梅尔切特上校清清喉咙。 “布莱克先生,我听说上个周末你这里来过一位客人——一位——嗯——年轻的金发女子。” 巴兹尔?布莱克瞪大眼睛,他仰起头,放声大笑。 “乡下的老猫们向你通报了我的情况?关于我的道德品行?见鬼,道德观念不是警察管的事。这个你明白。” “正如你说的,”梅尔切特冷冰冰地说,“你的德行不关我的事。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一个金发女子的尸体一呃一外貌有点奇特的女子一被谋杀了。” “真的!”布莱克盯着他。“在哪里?” “在戈辛顿邸宅的藏书室里。” “戈辛顿?老班特里家?噢,真有趣。老班特里!那个卑鄙的老家伙!”梅尔切特上校的脸涨得通红。他对着眼前愈加兴高采烈的年轻人厉声说:“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我来这里是想知道你是否能就这件事提供任何线索。” “你来这是想问我们这里是否丢失了一位金发女郎?是这样吗?哎哟——哎呀,哎呀,哎呀,这算什么事呀?” 随着一声尖厉的刹车声,一辆车停在了外面。从车里匆匆走下来一位身穿黑白色宽大睡衣的年轻女子。她嘴唇绯红,睫毛涂得很黑,头发呈淡金黄色。她大步走到门口,猛地推开门,生气地嚷着:“你为什么离开我,你这个畜生?” “你问得好!为什么我不该离开你?我让你走,你不听。” “为什么你叫我走我就得走?我当时玩得正高兴。” “没错——和那个猥琐的畜生罗森堡。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你是嫉妒,没别的。” “不要抬高自己。我讨厌看见我喜欢的女孩喝酒时不能自控而让一个令人厌恶的中欧人领容转悠。” “胡说八道。你自己才喝得酩酊大醉——和那个黑头发的西班牙婊子纠缠不清。” “我带你参加聚会,是因为我想让你懂得规矩。” “我不愿听别人的指挥,就这样。你说我们先去参加聚会然后再回这里。在我不想走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你不走——干脆我走。我想回这里就回来了。我从不闲呆在什么地方等一个傻女人。” “亲爱的,你真是个有教养的人!” “你跟着我好像一直都挺不错。” “我早就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看法!” “如果你认为你可以把我差来遣去,我的姑娘,你错了!” “如果你认为你可以把我呼来唤去,你再试试!” 他俩怒气冲天,似有一触即发之势。 梅尔切特上校这时候抓住机会,大声地清清嗓子。 巴兹尔,布莱克立刻转过身来。 “你好,我忘了你在这。你该走了吧,是不是?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黛娜?李——这是郡警察局的强硬保守分子。喏,上校,既然你看见我的金发女人还活着而且安然无恙,也许你应该着手处理有关老班特里的小女人之事。再见!”梅尔切特上校说:“我建议你嘴巴放干净点,年轻人,不然你就会自我麻烦。”他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book_title]第三章 1梅尔切特上校在马奇?本哈姆他的办公室里认真翻阅下属送来的报告:“……情况很清楚,长官,”斯莱克警督在总结,“班特里太太晚饭后进了藏书室,她将近十点钟上床睡觉。离开藏书室时她关了灯,这之后大概没有别人进去过。佣人们十点半上床休息,洛里默把酒杯放在大厅后在差一刻十一点回到自己的屋里。除了第三个女佣没有人听到任何不寻常的声音,而她却听见了那么多!呻吟声、令人毛骨保然的喊声、不祥的脚步声,天知道还有什么声音。和她同住一屋的第二个女佣却说对方整晚睡得很熟,没出一点声音。都是这些爱编故事的人给我们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被撬开的窗户是怎么回事?” “西蒙斯说这不是职业扒手干的;用的是普通凿子——一般的那种——不会弄出多大声响。按道理房屋四周应该有把凿子,可谁也找不到。 不过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佣人中有人知道点什么吗?” “没有,长官。我想他们不知道。他们好像都很吃惊而且慌乱。我曾怀疑洛里默——他当时缄默不语——如果您明白我这话的意思——但是现在我看这里面也没有什么问题。” 梅尔切特点点头。洛里默的缄默并不令人奇怪。经过精力充沛的斯莱克警督讯问过后的人表现经常是这样。 门开了,海多克警医走了进来。 “我想我应该进来汇报一下大致的情况。” “对,对,来得正好。有什么情况?” “没多少情况。和你的看法一致。窒息而死。用的是她本人的缎子腰带,绕过后背勒住脖子。做起来轻而易举,费不了多大劲——也就是说,在那女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没有搏斗的痕迹。” “死亡时间呢?” “大约是在晚上十点和午夜之间。” “不能更具体点吗?” 海多克略微一笑,摇了摇头。 “我不会拿我的职业名声冒险。不早于夜晚十点,不晚于午夜十二点。” “你自己倾向于哪个时间?” “那要看情况而定。当时壁炉是燃着的一室内温暖——这都会延续尸体的僵硬。” “关于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没多少。她很年轻——我看大概十七或十八岁。有些方面还很不成熟,但肌肉发育很好,很健康。顺便说一句,她的处女膜完好无损。” 警医点了一下头,走了出去。 梅尔切特问答督:“你肯定在戈辛顿没有人见过她?” “这一点佣人们很肯定,而且对此非常愤慨。他们说如果在附近见过她,他们是不会忘的。” “我想也是,”梅尔切特说,“任何那种类型的人只要在这方圆一英里的范围内出现都不会让人忘记。看一看布莱克的那个年轻女人就知道。” “可惜不是她,”斯莱克说,“不然就有头绪了。” “我觉得这个女子一定是从伦敦来的。”警察局长沉思地说,“在这附近恐怕找不到任何线索。如果是这样,我们最好向伦敦警察厅报案。这个案子应该由他们侦破,不是我们。” “她一定是有原因才来这里的。”斯莱克说。他试着加上一句:“班特里上校和太太一定知道点什么——当然,我知道他们是您的朋友,长官——” 梅尔切特上校狠狠瞪了他一眼,严厉地说:“你可以放心,一切可能性我都会考虑在内。每一种可能。”他接着说:“我想你已看过失踪人员名单了?” 斯莱克点点头。他拿出一张打印过的纸。 “全在这。桑德斯夫人,一星期前上报失踪,黑头发,蓝眼睛,三十六岁。不是她——而且,除了她丈夫外每个人都知道她和一个来自利兹的家伙私奔了——为了钱。巴纳德夫人——她六十五岁。帕梅拉?里夫斯①,十六岁,昨晚从家里失踪,之前参加了女童子军大会,深褐色的头发,梳着辫子,身高五英尺五——” ①帕梅拉的爱称。——译注。 梅尔切特恼火地说:“别再念那些愚蠢的细节了,斯莱克。这不是一个女学生。依我看——” 电话铃响了。“喂——是——是,马奇?本哈姆警察总部——什么?等一等——” 他一边听一边快速地写着。再开口时,他的口气变了:“鲁比?基恩,十八岁,职业舞蹈演员,身高五英尺四英寸,苗条,金黄色头发,蓝眼睛,鼻子向上翘起,身穿白色镶金属片的晚礼服,银色的凉鞋。是这样吗?什么? 嗯,毫无疑问,我肯定。我马上派斯莱克过去。” 他放下电话,兴奋地看着他的属下。“我想这次我们得手了。刚才是格伦郡警察局来的电话(格伦郡是相邻的郡)。”“戴恩茅斯的尊皇饭店有个女孩失踪了。” “戴恩茅斯,”斯莱克警督说,“这还差不多。” 戴恩茅斯是不远处的海边一处很大很时髦的海滨胜地。 “离这里只不过十八英里左右的距离,”警察局长说,“失踪的女孩是尊皇饭店的舞女或别的什么。昨晚该她上场时没有到,经理们很不高兴。今天上午还不见她人影,于是另一个女孩或别的什么人担心害怕起来。听起来有点让人费解。斯莱克,你最好立刻动身前往戴恩茅斯,到那以后向警监哈珀报到并且与他合作。” 2外出办案最合斯莱克警督的口味。驾车疾驰,粗暴地让那些急于向他诉说的人闭嘴,以情况紧急为由打断谈话。所有这些对斯莱克来讲都是必不可少的。 在令人难以置信的短的时间内,他赶到了戴恩茅斯,向警察总部报到后,便和心神不定、焦虑不安的饭店经理进行了简短的会面,他给对方留下了难以释怀的安慰——“在我们兴师动众之前首先必须确定死者是这个女孩。”接着便和鲁比?基恩最亲近的亲属驾车返回马奇?本哈姆。 离开戴恩茅斯前他给马奇?本哈姆拨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虽然警察局长对他的出现不觉奇怪,可是对“这是乔西,长官。”的简单介绍没有心理准备。 梅尔切特上校冷冷地盯着他的下属。他觉得斯莱克的神经出了问题。 刚刚下车的那位年轻妇女连忙上前解围。 “那是我的职业名字,”她解释说,露出一排大而白的漂亮牙齿,“雷蒙德和乔西,我的搭档和我这样称呼我们自己,当然,饭店里所有的人都叫我乔西。约瑟芬。特纳是我的真名。” 梅尔切特上校调整了情绪,他邀请特纳小姐坐下,同时迅速地以职业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这是一位长相好看的年轻小姐,大概更接近于三十岁而不是二十岁,她的外貌则更取决于修饰而不是真实的五官。看上去她能力强,脾气好,明白事理。她决不属于光彩照人的那种类型,然而却不乏吸引力。她的化妆很谨慎,身上穿着定制的深色套服。尽管她看上去难过不安,可是上校觉得她并不特别忧伤。 她坐下后说:“这件事太可怕了,让人难以相信。你们真的认为她是鲁比?” “这个恐怕要请你来告诉我们。这可能会使你很难过。” 特纳小姐不安地问:“她——她——看上去很可怕吗?” “恐伯会让你大吃一惊。”他向她递去他的烟盒,她感激地接受了一支。 “你——你们想让我马上看她吗?” “恐怕这样最好,特纳小姐。瞧,我们最好确定之后再向你提问。你看我们尽早结束这一切,好不好?” “好。” 他们驱车前往殡仪馆。 一会儿以后,乔西出来了,她的脸色很难看。 “没错,是鲁比。”她说话时声音发颤。“可怜的孩子!天哪,太奇怪了。没有……”她急切地四下望望——“有杜松子酒吗?” 没有杜松子酒,但是有白兰地。特纳小姐吞下一点后,恢复了镇定。她直言道:—“看到这样的情形真让人吃惊,可怜的小鲁比!男人们是猪猡。” “你认为是个男人干的?” 乔西看上去有点吃惊。 “不是吗?喏,我的意思是——自然我想——” “你想起什么特别的男人?” 她使劲摇摇头。 “不——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自然鲁比也不会让我知道,如果——” “如果什么?” 乔西犹豫不决。 “嗯——如果她——和别人谈恋爱。” 梅尔切特敏锐地看了她一眼,直到回到他的办公室后才开口说,“特纳小姐,我要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当然。我从哪开始?” “我需要知道这个女孩的全名及住址,她与你的关系,还有你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一切。”约瑟芬?特纳点点头。梅尔切特此时更加确信她并不特别痛苦。她吃惊、难过,仅此而已。她谈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她的名字叫鲁比?基恩——这是她的职业名字。 她的真名叫罗西?莱格。她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表姐妹。我太熟悉她了,但并不十分了解,如果您明白我这样讲的意思。 我有很多表兄妹——有些在做生意,有些在演艺界。鲁比多少受过舞蹈方面的训练。 去年她在童话剧等方面干得不错。 虽然层次不高,但那些地方剧团也很不错。从那以后她在伦敦南部的布里克斯韦尔的豪华舞厅做伴舞女。这个舞厅体面正派,而且对这些女孩也关照得不错,但是挣钱不多。”她停顿了一下。 梅尔切特上校点点头。 “到这就该说我了。我在戴恩茅斯的尊皇饭店已经做了三年的舞蹈和桥牌女招待。 这个工作不错,报酬高,干起来挺带劲。客人来了后我就招呼他们——当然要琢磨他们——有的人喜欢独处,有的人孤独则想找事情做。我的任务就是把兴趣相同的人捏合起来玩桥牌,让年轻人一块跳舞等等这之类的事。这需要一点机智和经验。” 梅尔切特又点了点头。他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一定很擅长她所做的工作;她让人感觉友好、愉快,而且他还认为她人很精明。 “除此以外,”乔西继续说,“每晚我和雷蒙德要跳几组表演舞。雷蒙德?斯塔尔——他是网球和跳舞的行家。喏,情况是这样,今年夏天有一天,我游泳时不慎在岩石上滑了一跤,脚跟扭伤得很厉害。” 梅尔切特已经注意到她走路时有点瘸。 “自然我暂时就不能跳了,事情很难办。我不想让饭店找人替代我。这样做总有风险,”刹那间,她温和的蓝眼睛变得坚强犀利;这是一位为生存而奋斗的女性——“要知道他们会毁掉你的前程。所以我想到了鲁比并向经理推荐她。我继续做主持、组织桥牌等活动。鲁比只负责跳舞。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把它控制在自家的圈子内。” 梅尔切特说他明白,“就这样,他们同意了。我给鲁比打电话,她来了。对她来讲,这是一个机会,比她以往做过的任何工作都强。这大约是一个月前的事。” 梅尔切特上校说:“我明白。她干得不错吧?” “哦,是的。”乔西不经意地说,“她干得不错。虽然她跳舞不如我,但雷蒙德很棒,他领着她进行得很顺利,而且她很漂亮——身材苗条,皮肤白皙,天真无邪。就是化妆有点过头——对此我总是说她。可你知道现在的女孩是什么样。 她才十八岁,这个年龄的女孩都化妆而且做得过分。这在像尊皇饭店这样高档的地方不合适。对此我总是批评她,强迫她把妆化淡一点。” 梅尔切特问:“她受欢迎吗?” “哦,是的。告诉你,鲁比不怎么抱怨。她有点木讷。她更容易和年纪大的人相处,而不是年轻人。” “她有特殊的朋友吗?” 眼前的女土会意地看着他。 “没有你指的那种,反正就我所知没有。不过,即使有她也不会告诉我。” 有那么一会儿梅尔切特想鲁比为什么不告诉她——乔西并不像一位严格的纪律实施者。然而他只是说:“现在你向我描述一下最后看见你表妹的情况。” “昨天晚上,她和雷蒙德应该跳两个表演舞——一个在十点半,另一个在午夜。他们跳完了第一个舞。这之后,我看到鲁比和住在饭店里的一个年轻人一起跳舞。当时我和几个客人正在休息厅里玩桥牌。休息厅和舞厅之间隔着一道玻璃墙。这是我最后看见她。午夜刚过,雷蒙德急匆匆来了。他问鲁比在哪里,说该她上场了,还没看见她的影子。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气坏了!女孩子就爱做这种蠢事,引得经理发火,然后炒她们的鱿鱼!我和他一起去她的房间找,可她不在。我注意到她换了衣服。她跳舞时穿的那件舞裙——一种粉色、泡泡似的大摆舞裙一一搭在椅子上。通常她总是穿这件舞裙,除非是在特别的跳舞夜——星期三。 “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我们让乐队又演奏了一曲狐步舞——可还是不见鲁比,我就对雷蒙德说我和他跳表演舞。我们选了一首较容易的舞曲,而且还缩短了时问——就这也让我疼得够呛。今天早上脚跟全肿了。可是鲁比还没有回来。我们熬夜等到两点。 她把我气死了。”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梅尔切特听得出她真的很生气。有一会儿他觉得她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必要地强烈。他觉得对方有意识地隐瞒了些什么。他说:“今天早上,当鲁比?基思还没有回来,床具也还未动的时候,你就报警了?” 他已经从斯莱克在戴恩茅斯拨打的简短电话中知道情况并不是如此。但是他想听听约瑟芬?特纳会怎么说。 她没有犹豫。她说:“不,我没有。” “为什么不呢,特纳小姐?” 她坦诚地看着他说:“如果您处在我的位置,您也不会的。” “你认为不会吗?” 乔西说:“我必须要考虑到我的工作。饭店最忌讳的事就是丑闻——特别是惊动警方的事。 我当时认为鲁比不会出什么事。 根本不会。我想她是为某个年轻人昏了头。我想她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我准备等她回来后好好骂她一顿!十八岁的女孩多么愚蠢。” 梅尔切特假装在看他的笔记,“哦,对了,是一个叫杰弗逊的先生报的警。他是住在饭店里的客人吗?” 约瑟芬?特纳简短地回答,“是的。” 梅尔切特上校问:“杰弗逊先生为什么要报警?” 乔西拎着上衣的袖口,她看上去局促不安。梅尔切特上校又一次感觉到她有事情没有抖搂出来。只听她非常温怒地说,“他是个残疾人。他——他很容易激动。我的意思是,因为他是残疾人。” 梅尔切特没有把这个话题接下去。他问:“你最后一次看到的和你表妹跳舞的那个年轻人是谁?” “他叫巴特利特。已经在饭店住了大约十天。” “他们之间关系很好吗?” “应该说不特别。就我所知是这样。” 她的声音里又带有奇怪的愤怒之意。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跳完舞后鲁比上楼去搽粉。” “就在这时她换了衣服?” “大概是。” “你知道的就这么多?这之后她就——” “消失了。”乔西说,“是这样。” “基思小姐认识圣玛丽?米德的什么人吗?或附近的任何人?” “我不知道。也许认识。从四面八方到戴恩茅斯尊皇饭店的年轻人很多。除非他们碰巧提起,不然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你曾听见你表妹提起过戈辛顿吗?” “戈辛顿?”乔西看上去非常迷惑。 “戈辛顿邸宅。” 她摇摇头。 “从未听说过。”她的语气确定无疑。 “戈辛顿邸宅,”梅尔切特上校解释说,“就是她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戈辛顿邸宅?”她瞪着眼。“太奇怪了!”梅尔切特自忖:“是奇怪!”他大声说:“你认识一位上校或班特里夫人吗?” 乔西又摇了摇头。 “或者一位巴兹尔?布莱克先生?” 她微微皱起眉。 “我想我听过这个名字。对,我肯定听过一一但是记不起有关他的任何事情。” 勤勉的斯莱克警督向上司递过去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班特里上校上星期在尊皇饭店吃过饭。” 梅尔切特抬起头,眼睛碰到了警督的目光。警察局长的脸涨红了。斯莱克是一位勤奋热心的警官,梅尔切特非常不喜欢他。但是他不能不理会这样的挑衅。警督正以沉默的方式指责他袒护自己的朋友——包庇“同学情谊”。 他转向乔西,“特纳小姐,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一趟戈辛顿邸宅。” 梅尔切特几乎没有理会乔西表示同意的嘀咕声,他冷冷地、蔑视地看着斯莱克。 [book_title]第四章 1圣玛丽?米德迎来了很久以来从未有过的最令人兴奋的早晨。 韦瑟比小姐,一个长鼻子、尖刻的老处女,第一个开始传播那令人陶醉的消息。她敲响了邻居及好友哈特内尔家的门。 “亲爱的,请原谅我这么早过来。不过,我想你也许还没有听说这条新闻吧。” “什么新闻?”哈特内尔小姐赶紧问。她的嗓音低沉,尽管穷人不愿接受她的帮助,可她对扶贫探访的事乐此不疲。 “班特里上校藏书室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一具女人的尸体——” “班特里上校的藏书室?” “是的。太可怕了。” “他的妻子真可怜。”哈特内尔小姐尽力掩饰她那非常炽热的快感。 “是啊。我猜她什么也不知道。” 哈特内尔小姐开始吹毛求疵地发表意见:“她对她的花园关心太多,而对她的丈夫关心不够。对男人你必须留神——任何时候——任何时候。”哈特内尔小姐狠狠地重复。 “是呀,是呀。这件事太可怕了。” “不知道简?马普尔小姐会怎么说。你想她会知道点什么吗?她对这种事很敏感。” “简,马普尔小姐已经去过戈辛顿了。” “什么?今天早上?” “很早。早饭前。” “可是,真的!我觉得!哦,我的意思是,这样做太过分了。我们都知道简爱探听消息——但我说这一次她的做法不合适!”“可那是班特里太大叫她去的。” “班特里太太叫她去的?” “是马斯韦尔开车来接的。” “天啊!太离奇了……” 她俩沉默了一两分钟,力图消化这条新闻。 “那是谁的尸体?”哈特内尔小姐问。 “你知道那个和巴兹尔?布莱克在一起的可怕女人吗?” “那个把头发染成金黄色的可怕女人?”哈特内尔小姐有点落后于潮流。她还没有从双氧水漂染前进到淡金黄色。 “那个几乎什么都不穿就躺在花园里的女人?” “是的,亲爱的。这一回她躺在——炉边地毯上——被勒死了!”“你是什么意思——在戈辛顿?” 韦瑟比小姐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那——班特里上校也——” 韦瑟比小姐又点了点头。 “天啊!”片刻停顿间,两位妇人品味着乡下的又一桩丑闻。 “真是个邪恶的女人:“义愤填膺的哈特内尔小姐说这话时的声音像喇叭。 “恐怕太放纵了!”“而班特里上校——这么一个有教养又文静的人——” 韦瑟比小姐兴冲冲地说:“通常那些少言寡语的人员坏。简?马普尔小姐总是这样说。” 2普赖斯?里德利夫人是最后听到这条消息的人之一。 她是一个富有的专横的寡妇,住在教区牧师隔壁的一位大房子里。她的消息来源是她的小女佣克拉拉。 “克拉拉,你是说一个女人?被发现死在班特里上校的炉边地毯上?” “是的,夫人。他们还说她身上什么也没穿,光着身子!” “够了,克拉拉。不必讲细节。” “是的,夫人。他们说开始以为是布莱克先生的年轻小姐——就是和他一起在布克先生的新屋度周末的那位。现在他们说是另一个年轻小姐。鱼贩子的伙计说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像班特里上校这样在星期天传递捐款盘的人会是这样——” “这个世界有很多的邪恶,克拉拉。”普赖斯?里德利夫人说,“这件事对你是个警告。” “是的,夫人。只要屋里有男人,我母亲从不让我呆在那儿。” “这就好,克拉拉。”普赖斯?里德利夫人说。 3普赖斯?里德利夫人的住房离教区牧师的住所只一步之遥。 普赖斯?里德利夫人很幸运,她在牧师的书房里找到了他。 牧师是一位温和的中年人,他总是最后一个听到任何消息。 “这件事太可怕了。”普赖斯?里德利夫人因为来时走得太快,说话时有点气喘。 “我觉得必须听听您的意见,您对这事的看法,亲爱的牧师。” 克莱门特先生看上去有点吃惊。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普赖斯?里德利夫人戏剧性地重复这个问题。“最大的丑闻! 谁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放纵的女人,一丝不挂,被勒死在班特里上校的炉前地毯上。” 牧师睁大眼睛。他说:“你——你没事吧?” “也难怪你不相信2我开始也不相信。那人真虚伪!这么多年!”“请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普赖斯?里德利夫人立刻开始了详尽的叙述。等她讲完后,克莱门特先生轻轻说:“但是没有什么能证明班特里上校和这件事有牵连,是不是?” “哦,亲爱的牧师,您太超凡脱俗了!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上星期四——或者是上上个星期四?这个没关系——我坐减价日行火车去伦敦。班特里上校和我在同一个车厢。 我觉得他看上去心不在焉,一路上都把自己埋在泰晤士报后面,好像不想说话。” 牧师完全会意并稍带同情地点点头。 “在帕丁顿车站我和他道别。他提出帮我叫一辆出租车,可是我要坐公共汽车去牛津街——于是他坐进了一辆出租车,我清楚地听见他对司机说去——你猜去哪里?” 克莱门特先生的目光在询问。 “去圣约翰林地的某个地方!”普赖斯?里德利夫人胜利般地止住。 牧师还是丝毫未受到启发。 “我想这个可以证明一切。”普赖斯?里德利夫人说。 4在戈辛顿,班特里太大和马普尔小姐正坐在起居室里。 “你知道,”班特里太大说,“我真高兴他们把尸体拾走了。家里有具尸体真不是滋味。”马普尔小姐点点头。 “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你的感受。” “你不知道,”班特里太大说,“除非你亲身经历过。我知道你的隔壁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但那是两码事,我只希望,”她接着说,“阿瑟不会讨厌那个藏书室。我们以前经常坐在那里。你要干什么,简?” 这时马普尔小姐看了一下表,正要起身。 “如果我不能再为你做点什么,我想我该回家了。” “先别走。”班特里太大说,“虽然指纹专家、摄影师和大多数的警察都走了,可我感觉还会有事情发生。你不想错过什么吧。” 电话铃响了,她走过去接,回来时满脸欣喜。 “我说会有事情发生吧。是梅尔切特上校打来的。他就要和那个可怜的女孩的表姐过来。” “不知道来干什么。”马普尔小姐说。 “哦,我想是来看看出事的地点吧。” “我想不只这些。”马普尔小姐说。 “你是什么意思,简?” “嗯,我想——也许——他想带她见见班特里上校。” 班特里太大急促地说:“看她是否能认出他?我猜——噢,没错,我猜他们肯定会怀疑阿瑟。” “恐怕是。” “就好像阿瑟和这件事有关:“马普尔小姐没有说话。班特里太大恼怒地向她发起火来。 “不要跟我举例说那个老将军亨德森——或某个偷养情妇的讨厌的老家伙。阿瑟不是那种人。” “不,不,当然不是。” “他真的不是那种人。他只是——有时候——在前来打网球的漂亮女孩面前有点犯傻。是那种——非常愚蠢的,像长辈似的。没有一点恶意。他为什么不呢?”班特里太大最后令人琢磨不透地说,“毕竟,我有那个花园。” 马普尔小姐笑了。 “多利,你不要担心。”她说。 “我是不想担心,可还是有点。阿瑟也有点着急。这件事让他心烦意乱。周围到处都是警察。他到农场去了。心烦时看看猪或别的东西总能使他平静下来。瞧,他们来了。” 警察局长的车停在了外面。 梅尔切特上校和一位穿着漂亮的女士走了进来。 “班特里太大,这是特纳小姐,嗯——受害人的表姐。” “你好。”班特里太太说,同时伸出了手。“这一切一定让你很难过。” 约瑟芬?特纳坦率地说:“哦,是的。这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像一场噩梦。” 班特里太大介绍了马普尔小姐。 梅尔切特随便地问了一句:“你家的大好人在吗?” “他有事去农场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梅尔切特似乎不知该怎么办。 班特里太太对乔西说:“你想看看出事的——出事的地方吗?或者不想看?” 片刻后约瑟芬说:“我想我愿意看一看。” 班特里太太领着她走进藏书室,马普尔小姐和梅尔切特跟在后面。 “她在那,”班特里太太说,一只手演戏般地指着,“在炉边地毯上。” “哦!”乔西颤栗了一下。她看上去迷惑不解,皱着眉说:“我真弄不明白!弄不明白!” “我们当然弄不明白。”班特里太大说。 乔西缓慢地说:“这不是那种地方——”她的话只说了一半。 马普尔小姐轻轻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她未说完的话。 “正是这点,”她小声说,“才使这件事变得非常有趣。” “说吧,马普尔小姐,”梅尔切特上校庆谐地说,“有解释吗?” “哦,是的,我有一种解释。”马普尔小姐说,“一个理由很充分的解释。当然这只不过是我本人的想法。汤米?邦德、”她继续说,“还有马丁太太,我们新来的女教师。她给钟上弦时,一只青蛙跳了出来。” 约瑟芬。特纳看上去迷惑不解。等他们都走出房间后她小声问班特里太太:“这位老妇人的神经是不是有点毛病?” “一点毛病也没有。”班特里太太生气地说。 乔西说:“对不起。我以为她说自己是青蛙或别的什么。” 班特里上校从边门进来。梅尔切特大声招呼他,并在介绍他和约瑟芬?特纳认识时注意观察后者。但是从她脸上看不出相识或感兴趣的表情。梅尔切特松了一口气。该死的斯莱克和他的含沙射影:为回答班特里太大的提问,乔西把鲁比?基思失踪的故事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亲爱的,让你担心死了。”班特里太太说。 “我生气胜过担心。”乔西说,“瞧,我当时不知道她出事了。” “可还是,”马普尔小姐说,“你报了警。这样做难道不——请原谅我这样说——太仓促吗?” 乔西急忙说:“哦,我没有报警。是杰弗逊先生报的。” 班特里太大说:“杰弗逊?” “是的,他是个残疾人!”“不会是康韦?杰弗逊吧?我和他很熟,他是我们家的老朋友。阿瑟,听着一康韦?杰弗逊。他目前住在尊皇饭店,是他向警方报案的2这真是很巧啊!”约瑟芬,特纳说:“去年夏天杰弗逊先生也来过这里。” “真的!我们一点也不知道。我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她问乔西。“他现在怎么样?” 乔西想了想。 “我觉得他很好,真的——非常好。我的意思是他总是很高兴——总有笑话讲。” “他的家人和他在一起吗?” “你指的是加斯克尔先生、小杰弗逊夫人和彼得?哦,是的。” 约瑟芬,特纳坦率迷人的外表下掩藏着什么。当地说到杰弗逊一家时,声音里流感出某些不自然。 班特里太太说:“他们两人都很好。我是指小的。” 乔西非常迟疑地说:“哦,是的——是的,他们是的。我——我们——是的,他们是的。没错。” 5班特里太大透过窗户望着正离去的警察局长的车说:“她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他们是的,没错。’简,你不觉得有些……”马普尔小姐马上说:“噢,我确实感觉到了。这一点明白无误:当提到杰弗逊的家人时,她的态度马上就变了。这之前她似乎一直都很自然。” “简,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亲爱的,你认识他们。就保你说的,我只觉得这家人有什么事让这个年轻女人着急。还有,你有没有注意到当你问她是否为那个失踪的女孩担心时,她说她生气!而且她看上去是生气——真的生气!你瞧,这一点让我觉得有意思。我有一种感觉——也许是错的——她对这个女孩的死主要反应就是生气。我确信她不在意这个女孩。她一点儿也不悲伤。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她一想到那个叫鲁比,基思的女孩就生气。让人感兴趣的问题是——为什么?” “我们会查出来的:“班特里太大说,“我们去戴思茅斯的尊皇饭店住下——简,你也去。这一切发生之后我也需要放松一下。在尊皇饭店住几天——这就是我们需要的。 你还要见见康韦?杰弗逊。他是一个不错——一个非常不错的人。这是一个你能想象出来的最悲伤的故事。他曾有一对非常招他喜爱的儿女。他们虽然都已成婚,但还是在父母家里度过了不少时间。他的妻子也是最可爱的女人,他对她非常忠诚。有一年他们乘飞机从法国回家,途中出了事。飞行员、杰弗逊夫人、罗莎蒙德、弗兰克都遇难了。康韦的两条腿伤势太重,不得不截肢。但他一直表现得都很了不起——他的勇气、他的精神!他曾是一个非常活跃的人,现在却是一个无助的瘸子,可他从不抱怨。他的儿媳和他住一起——她和弗兰克?杰弗逊结婚时是个寡妇,身边有个第一次婚姻留下的儿子一彼得?卡莫迪。他们两个和康韦住在一起。罗莎蒙德的丈夫马克?加斯克尔大部分时间也在那里。 这是一场最可怕的悲剧——” “现在,”马普尔小姐说。“又有一场悲剧——” 班特里太太说:“哦,是呀——是呀——但是和杰弗逊先生一家没有关系。” “是吗?”马普尔小姐说,“是杰弗逊先生向警察报的案。” “是他报的案……嘿,简,这真奇怪……” [book_title]第五章 1梅尔切特上校眼前是一个非常恼怒的饭店经理。在场的还有格伦郡警察局的哈珀警监及回避不了的斯莱克警督——后者对答察局长蓄意插手这个案子的做法极为不满。 哈珀警监倾向于安慰几乎要流泪的普雷斯科特——梅尔切特上校的态度则生硬粗暴。 “覆水难收,哭也没用。”他生硬地说,“那女孩死了——被勒死的。你很幸运她没有被勒死在你的饭店里,所以对这案子的调查在另一个郡进行,你的生意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但是有些事情我们必须搞清楚,而且越快越好。你可以相信我们办事既谨慎又老练。 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拐弯抹角。关于这个女孩,你都知道些什么?” “有关她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是乔西带她来的。” “乔西在这很久了吗?” “两年——不,三年。” “你喜欢她?” “是的,乔西这个女孩不错——一个好女孩,她很有能力。她负责公关,消除人们之间的摩擦——你知道,桥牌是一种很微妙的游戏——”梅尔切特上校有感触地点点头。 他的妻子就热衷于桥牌,可是牌艺极差。普雷斯科特先生继续说:“乔西非常善于化解人们之间的不快。她擅长于和人打交道——聪明而且果断,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 梅尔切特又点点头。现在他知道约瑟芬?特纳小姐使他想起了什么。尽管她化了妆且穿着漂亮,但她身上明显地有保育员的味道。 “我依靠她。”普雷斯科特先生继续说。他开始忿忿不平。“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傻,偏要到滑溜的岩石上玩?我们这有很好的海滩。为什么她不在这里游泳?结果滑倒扭伤了脚踩。这对我太不公平!我花钱是让她跳舞、打桥牌、哄客人们高兴——不是让她到岩石边游泳去折断她的踩骨。跳舞的人应该留意他们的脚踩——不能冒险。我对这件事很恼火。这对饭店来讲不公平。” 梅尔切特打断了他的叙述。 “所以她建议让这个女孩——她的表妹——来替她?” 普雷斯科特不情愿地表示同意。 “是这样。听起来这个主意不错。你瞧,我并不付额外的报酬。我可以雇佣那女孩,但是工资,她得和乔西商讨解决。情况就是这样。我对那女孩一无所知。” “可是她表现不错。” “哦,是的。她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至少看上去如此。当然,她很年轻——也许对这种地方来讲,她的人格不高,但是她的行为举止不错——文静、懂礼貌,舞跳得好,人们喜欢她。” “漂亮吗?” 这个问题单从那青肿的脸很难回答。 普雷斯科特想了想。 “介于一般到中等之间。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她有点偏瘦。不化妆就不起眼。所以她尽力使自己看上去非常吸引入。” “她周围有许多年轻人吗?” “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先生。”普雷斯科特兴奋起来。 “我什么都不曾看见,没什么特别的。周围有时有一两个年轻人——但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和勒死的事决不沾边。她和年长的人也相处得好——她举止天真——像个孩子、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这一点让年纪大的人感兴趣。” 警监哈珀嗓音低沉地说:“比如,杰弗逊先生?” 经理对此表示同意。 “是的,杰弗逊先生是我脑子里的人之一。她过去常常和他以及他的家人坐在一起。 他有时候和她一起坐车出去兜风。杰弗逊先生非常喜欢年轻人,对他们也很好。我不想让人有什么误解。杰弗逊先生是个瘸子;他的活动能力有限——局限于他的轮椅的活动范围内。但他总是很乐意看年轻人玩——打网球、游泳等等——还在这里为年轻人举行聚会。他喜欢年轻人——关于他没有什么不中听的话。他是一个受人欢迎的绅土,而且,我要说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梅尔切特问:“他对鲁比?基恩感兴趣?” “我想她的谈吐让他觉得有趣。” “他的家人也和他一样喜欢她吗?” “他们都对她不错。” 哈珀说:“是他向警方报案女孩失踪的事?” 他刻意强调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意义和责难。经理立刻说:“哈珀先生,你处在我的位置想想。当时我做梦也不曾想到会出什么乱子。杰弗逊先生来到我的办公室,他大发雷霆,情绪非常激动。那女孩没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昨晚跳舞也没上场。她一定是坐车出去兜风了,而且可能出了事故。应该立刻报警!赶紧调查!激动之下他非常专横。当时当地他就打电话向警方报了案。” “没有和特纳小姐商量?” “我看的出来乔西不太喜欢这个做法。她对整件事都非常恼火——我的意思是她对鲁比恼火。不过她能说什么;呢?” “我看,”梅尔切特说,“我们最好见见杰弗逊先生。怎么样,哈珀?” 警监哈珀表示同意。 2普雷斯科特先生和他们一起向康韦。杰弗逊的套间走去。房间在二层,在这里能俯瞰大海。梅尔切特漫不经心地说:“他过得不错,是吧?他很有钱?” “我想他很富有。他来这里从不吝惜。订的是最好的房间——一般是按菜单点菜,昂贵的葡萄酒——一切都是最好的。” 梅尔切特点点头。 普雷斯科特先生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进来。” 经理走了进去,其他人跟在后面。 屋内有个女士靠窗边坐着,她向他们转过头,普雷斯科持先生歉意地说:“很抱歉打扰您,杰弗逊夫人,可是这几位先生是——察局的。他们很想和杰弗逊先生谈谈。哦——这是梅尔特上校——哈珀警监,警督——哦——一斯莱克——这是杰弗逊夫人。” 杰弗逊夫人对介绍过的人一一颔首。 一位普通的女士,这是梅尔切特的第一眼印象。可是当她嘴唇微微泛起笑意开口说话时,他改变了当初的看法。她的声音特别有吸引力,很迷人;她的眼睛呈淡褐色,清澈透明,非常漂亮。她穿着朴素,但很合体。他判断她大约有三十五岁。 她说:“我的公公正在睡觉。他的身体一点也不强壮,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我们不得不请医生。医生给他注射了镇静剂。我知道他一醒就会见你们。那么现在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请坐吧。” 普雷斯科特先生急于离去,他对梅尔切特上校说:“那——嗯——如果我能做的就这些?”在获得同意后他感激不尽地走了出去。 随着门在他身后关上,屋内的气氛变得随和而更有社交的味道。阿德莱德?杰弗逊能制造出一种宁静的氛围。她似乎从不说什么惊人的话,却能促使别人开口讲话并且使他们感到自在。此时她恰如其分地说:“我们对这件事都感到很震惊。要知道我们常和这个女孩见面。真让人难以置信。 我的公公非常难过。他很喜欢鲁比。” 梅尔切特说:“听说是杰弗逊先生向警方报案她失踪了?” 他想看看她对此到底有什么反应。有一点——只有一点——恼火?担忧?他无法确切地判断是什么,但一定有问题,而且在他看来,她的确在强打精神,就好像要对付一件棘手的事。 她说:“是的,是这样。他是个残疾人,很容易激动不安。我搞尽力对他说一切正常,一定有什么原因,而且那女孩不会愿意我们报警的。可是他不听。唠,”她做了一个小手势——“他是对的,我们错了。” 梅尔切特问:“杰弗逊夫人,确切地说,你对鲁比?基恩了解多少?” 她想了想。 “这很难讲。我公公非常喜欢年轻人,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鲁比在他眼里是一种新的类型的人——她的喋喋不休让他感觉有趣。她经常和我们一起坐在饭店里,我公公还带她驾车出游。” 她的声音表明她不想介入此事。梅尔切特自忖:“只要她愿意,她还有可讲的。” 他说:“你能把你所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讲一遍吗?” “当然。不过恐怕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晚饭后,鲁比和我们一起坐在休息厅里。 跳舞开始后她还坐在那里。我们已经安排好打桥牌,正在等马克,就是马克?加斯克尔,我的内弟——他娶了杰弗逊先生的女儿——他有些重要的信要写,我们还要等乔西,她和我们一起凑成四个。” “你们经常这样玩牌吗?” “经常。乔西是个一流的牌手,而且人也很好。我公公特别喜欢玩桥牌,只要有可能他就逮住乔西而不是别人凑成第四个牌友。当然,她必须每组都安排四个人,所以不能总是和我们一块儿玩,但只要可能,她就加入我们的行列,而且因为,”她微微笑了笑——“我公公在这里花了不少钱,所以乔西讨好我们,经理也感到高兴。” 梅尔切特问:“你喜欢乔西吗?” “是的,我喜欢。她总是和和气气,让人感到愉快。她工作勤奋而且似乎喜欢她的工作。虽然她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她人很精明,而且——从不做作。她很自然,不装腔作势。” “请继续说下去,杰弗逊夫人。” “像刚才说的,乔西必须安排四人一组打桥牌。马克在:写信,所以鲁比和我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时间比往常长一点。 后来乔西来了,鲁比就起身去和雷蒙德跳她的第一个双人舞——他是个职业舞蹈家和网球手。鲁比回来的时候马克刚刚加入我们。于是她就去和一个年轻人跳舞,我们四个人就开始打桥牌。” 她停了下来,做了一个无奈的小手势。 “我知道的就这些!她跳舞的时候我见过她一眼,但是桥牌是一种要求注意力集中的游戏,我几乎没有看玻璃墙那边的舞厅。到了午夜,雷蒙德来找乔西,他神情澳恼,问鲁比在哪里,乔西当然叫他闭嘴,可是——” 哈珀警监打断了她的话,他用他特有的平静声音说:“为什么说是‘当然’,杰弗逊夫人?” “嗯,”她犹豫不定,梅尔切特觉得她有点不安——“乔西不想让那女孩旷工的事弄得大惊小怪。从某个意义上讲,她觉得自己应对那女孩负责。她说鲁比有可能在楼上她的卧室里,还说那女孩早些时候说过她头疼——顺便说一句,我觉得这不是真的;我认为乔西这样说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雷蒙德去给楼上鲁比的房间打电话,但是显然没有人接,因为他回来时神情非常紧张,很激动。乔西和他一起离去,她尽力安慰他,最后她替鲁比和他跳了舞。她真有毅力,之后谁都可以看出她的脚跟疼得很厉害。跳完舞后她又回来尽力安慰杰弗逊先生。当时他异常激动。我们最终说服他上床休息,我们对他说鲁比可能坐车出去兜风了,有可能车胎被扎破了。他忧心仲仲地上了床。今天早上他又焦急不安。”她停了下来。“后来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啦。” “谢谢您,杰弗逊夫人。现在我想问问您,您认为这件事可能是谁干的?” 她立刻回答:“不知道。恐怕我帮不上一点儿忙。” 他追问:“那女孩什么都没说过?没说过嫉妒的事?她害怕某个男人?或她亲近的男人?” 阿德莱德?杰弗逊对每个问题都摇摇头。 似乎她再也没有更多的可以告诉他们。 警监提议他们先去见见小乔治?巴特利特,然后再回头找杰弗逊先生。梅尔切特上校表示同意,于是他们三个人走了出去,杰弗逊夫人保证杰弗逊先生一醒就通知他们。 当身后的门关上以后,上校说:“一个好女人。” 哈珀警监说:“确实是一位非常好的女士。” 3小伙子乔治?巴特利特瘦骨嶙峋,喉结突出,表达起来极为困难。他浑身抖得如此厉害以致于很难说出一句镇定的话,“我说,这太可怕啦,是不是?像是在星期日出版的报上读到的新闻——让人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你知道吗?” “巴特利特先生,遗憾的是这件事确实发生了。”警监说”“当然,当然,毫无疑问。可是这件事真的很古怪。离这几英里远,还有,等等,那些——在乡下某幢房子里,是不是?可怕的郡之类的。在附近引起了一点骚动——是不是?” 梅尔切特上校接过话茬,“巴特利特先生,你熟悉那个死了的女孩吗?” 看上去乔治?巴特利特吃了一惊。 “哦,不——不——不——一点也不熟,先——先——先生。不,根本不了解——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和她跳过一两次舞——消磨时间——打打网球——就这些。” “我想你是昨晚最后一个见到活着时候的她?” “大概是——听起来是不是可怕?我是说,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一点没错。” “那是几点钟,巴特利特先生?” “哦,你看,我从来不记钟点—不太晚,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 “你和她跳舞了?” “是的——实际上——哦,是,我和她跳了。晚上的早些时候。听我说,就在她和那个职业的小伙子刚刚跳完表演舞之后。一定是十点,十点半,十一点,我不知道。” “别管时间了。这个我们能确定。请告诉我们确切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我们跳舞。我跳得并不怎么样。” “你跳得怎样并不重要,巴特利特先生。” 乔治?巴特利特惊慌地看着上校,结结巴巴地说:“不——噢——不——不——不,我想不重要。像我说的,我们跳舞,转了又转,我说着话,但鲁比没怎么说,她还有点打哈欠。我说过我跳舞不是特别好,女孩们就想——喏——想休息一下,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她说她头疼——我知道何时该收场,所以我马上说那好吧,就这些。” “你最后看见她是什么样的情况?” “她在上楼。” “她有没有说过要见什么人?或者乘车兜风?或者——或者——有约会?”上校使用通俗词语有点吃力。 巴特利特摇摇头。 “没对我说。”他看上去非常沮丧。“只是把我打发走了。” “她的表情怎么样?她看上去是不是焦急不安,心不在焉,心里有事?” 乔治?巴特利特想想,然后摇摇头。 “好像有点厌烦,我刚才说过她打哈欠,别的没什么。” 梅尔切特上校说:“你做了些什么,巴特利特先生?” “嗯?” “鲁比?基思离开你以后,你干什么啦?” 乔治?巴特利特睁大眼睛看着他。 “让我想想——我做了什么?” “我们在等你的回答。” “是,是——当然。回忆起来非常困难,是不是?让我想想。如果我进酒吧喝一杯大概不会奇怪。” “你进酒吧喝酒了吗?” “没错,我的确喝了酒,不过不像是那个时候。你们知道吗?我好像出去过,出去透透气。九月份了还这么闷热,外面不错。没错,我想起来了,我在外面散了一会儿步,然后进来喝了一杯,之后又回到舞厅。没什么可做的。我注意到——她叫什么——乔西——又开始跳舞了。和那个网球先生。她已经休病假了——脚跟扭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说明你是午夜回来的。你是想说你在外面逗留了一个多小时?” “你知道,我喝了一杯。我当时在——我在想事。” 这句话比任何一句更让人觉得可信。 梅尔切特上校厉声问:“你在想什么?” “哦,我不知道。想事情。”巴特利特先生含糊地说。 “你有辆车?巴特利特先生?”“哦,是的,我有辆车。” “车在哪里?在饭店的停车场吗?” “不,车在院子里。瞧,当时我可能想出去兜风。” “也许你真的出去兜风了?” “没——没有。我发誓没有。” “你难道没有带基恩小姐出去兜风?” “喂,我说,你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我发誓我没有。 听我说,是真的。” “谢谢你,巴特利特先生。我看眼下没什么事了。眼下。” 梅尔切特上校又着重地说了一遍。 他们走了,巴特利特先生望着他们的背影,痴呆的脸上露出惊恐的滑稽可笑的表情。 “没有头脑的小蠢驴,”梅尔切特上校说,“或者不是?” 哈珀警监摇摇头。 他说:“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book_title]第六章 1夜班行李员和酒吧的男服务员都无能为力。那个夜班行李员记得午夜刚过时他给基恩小姐的房间打过电话,可是没有人接。他没有注意到巴特利特先生进出饭店。由于夜色好,有很多先生女士进出饭店,而且过道两头和大厅都有边门。他确信基恩小姐没有走大门出去。假如她从二层她的房间出来,旁边就有一段楼梯,过道的尽头有扇门,通向外面的阳台。她可以轻而易举不被察觉地从这扇门溜出去。这扇门要等到跳舞结束后在凌晨两点钟才关。 酒吧男服务员记得头天晚上巴特利特先生来过,但说不准是什么时间。他想大约是午夜时分。他记得巴特利特先生当时靠墙坐着,神情忧郁。他不知道他在那里呆了多久。 当时还有许多饭店外的人进出酒吧。虽然他注意到了巴待利特先生,但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是什么时间了。 2他们刚走出酒吧,一个约莫九岁的小男孩迎了上来。他兴奋地说:“嗨,你们是侦探吗?我叫彼得?卡莫迪,为鲁比的事打电话向警察报警的杰弗逊先生是我爷爷。你们是从伦敦警察厅来的吗?我和你们说句话行吗?” 梅尔切特上校正要敷衍一下,这时哈珀警监和蔼可亲地说:“没关系,孩子。我猜你肯定对这件事感兴趣?” “一点没错。你喜欢看侦探小说吗?我喜欢。我都读过,而且我还有多萝西?塞耶斯、阿加莎?克里斯蒂、迪克森?卡尔和H.C.贝利的亲笔签名。报纸会登这起谋杀案吗?” “会登的。”哈珀警监严肃地说。 “瞧,下个星期我就要返校了。我要把我知道的有关她的一切都告诉他们——我真的和她很熟。” “你觉得她怎么样,嗯?” 彼得想想。 “唔,我不太喜欢她。我觉得她是个傻丫头。妈妈和叔叔也不怎么喜欢她。只有爷爷。对啦,爷爷想见你们,爱德华兹在找你们。”哈珀警监轻声鼓励说:“这么说你妈妈和你叔叔都不太喜欢鲁比?基恩?为什么呢?” “哦,我不知道。她老爱搀和。他们也不喜欢爷爷对她那样大惊小怪。我想,”彼得高兴地说,“她死了他们一定很高兴。” 哈珀警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说:“你听见他们——嗯——这样说的?” “不完全是。我听马克叔叔说:‘好,但是太恐怖了’,马克叔叔还说假装悲伤没有用。” 在场的几位先生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时一个脸部刮得光洁、穿着整齐的蓝色哗叭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对不起,先生们。我是杰弗逊先生的贴身男仆。他醒了,派我来找你们。他急于要见你们。” 他们又回到了康韦?杰弗逊的套间。起居室里,阿德莱德?杰弗逊正在和一位身材高大、紧张不安的男人说话,后者神经质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接着突然转身面向进来的人。 “哦,真高兴你们来了。我的岳父一直要求见你们。他已经醒了。你们尽可能让他安静,好吗?他的身体不太好。 这件事没使他倒下真是个奇迹。” 哈珀说:“没想到他的身体这么糟。” “他自己也不知道。”马克?加斯克尔说,“他的心脏有问题。医生曾警告过艾迪不能让他太兴奋或吃惊,这多少有点暗示死亡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是不是?艾迪?” 杰弗逊夫人点点头。她说:“他能保持这个样子真让人难以相信。” 梅尔切特面无表情地说:“谋杀可不是让人镇定的事。我们会尽力小心的。” 他边说边审视马克?加斯克尔。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家伙。一张鲁莽、肆元忌惮、鹰一般的脸,是那种我行我素、讨女人喜欢的男人。 “但不是我可以信任的那种人。”梅尔切特上校自忖。 肆元忌惮——这就是他。 是那类对什么事都无所顾忌的家伙。 3在俯瞰大海的那间大卧室里,康韦?杰弗逊靠宙坐在轮椅上。 任何人一走进他在的屋里就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力量和磁性。强烈的伤痛仿佛把他破碎的身体里的活力变得更集中更强烈。 他的头部很好看,红色的头发略微灰白。晒得黝黑的脸膛粗犷有力,眼睛蓝得让人吃惊。在他身上看不见虚弱病痛。脸上深深的纹路显出的是饱经风霜,不是懦弱,这是一位决不向命运低头的男人。 他说:“我很高兴你们来了。”同时敏锐地看着对方。他对梅尔切特说:“你就是拉德福郡的警察局长?很好。你是哈珀警监?坐吧。你们身旁的桌上有香烟。” 他们谢过他后坐下。梅尔切特说:“杰弗逊先生,我听说您对死了的那个女孩感兴趣?” 一丝扭曲的笑意掠过那张沧桑的脸庞。 “是的——他们肯定都告诉你们了!喏,这不是秘密。我的家人对你们讲了多少?” 他一边问一边飞快地扫视众人。 答话的是梅尔切特。 “杰弗逊夫人只告诉我们说那女孩的絮叨让你感兴趣并且她处于某种被保护人的位置,别的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和加斯克尔先生只说了几句话。” 康韦?杰弗逊笑了。 “艾迪是个谨慎的孩子,上帝保佑她。马克可能直言快语一些。梅尔切特,我想我最好把一些事实详细地告诉你们。这对你们了解我的态度很重要。首先,有必要追述我生命中的一大悲剧。八年前,在一次飞机失事中,我失去了妻子、儿子和女儿。从那以后我像是一个失去了自己一半的人——我这里说的不是身体的残疾:我是一个家庭观念很强的人。我的儿媳和女婿对我一直都很好。他们竭尽全力来替代我的骨肉。但是我意识到——特别是最近,他们毕竟有他们自己的生活。 “所以你们必须明白,实际上我是一个孤独的人。我喜欢年轻人。我欣赏他们。有一两次我曾想过收养一个女孩或男孩。最近一个月我和死去的这个女孩关系非常好。她绝对自然——非常天真。她经常谈她的生活和经历——童话剧,巡回演出团,儿时和爸爸妈妈住在廉价的寓所。和我知道的生活完全不同!她从不抱怨,从不感觉不幸。她是一个不做作、不抱怨、并且勤奋的孩子,她没有被宠坏,非常可爱。她也许算不上淑女,但是,谢天谢地,也不庸俗,也不——用不好听的话说,是‘贵夫人似的装腔作势’。 “我越来越喜欢鲁比。先生们,我决定正式收养她。她将通过法律成为我的女儿。 我希望这些能说明我为什么关心她以及在听到她无故失踪后所采取的行动。” 静默片刻后,哈珀警监用不带感情因而不会触犯任何人的语气问:“我可以问一下您女婿和儿媳对此事的态度吗?” 杰弗逊立刻回答:“他们能说什么?也许他们不太喜欢这个主意。这种事会引起偏见。但是他们表现得非常好——是的,非常好。瞧,他们并不依赖我。我儿子弗兰克结婚时,我把我的财产分了一半给他。我的观点是,不要让你的孩子等到你死以后再继承财产。他们年轻的时候需要钱,而不是中年时候。同样,当我女儿罗莎蒙德坚持要和一个穷光蛋结婚时,我也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死后这笔钱转给了她丈夫。所以,你们看,从经济的角度来讲,这件事就简单了。” “我明白了,杰弗逊先生。”哈珀警监说。 但从他的语气听出他多少有点保留。康韦?杰弗逊立即察觉出来。 “难道你不这样看吗?” “这个我说不好,先生。但以我的经验看,家人并不总是表现得很明智。” “我想你是对的,警监。但是你一定记得,严格地说,加斯克尔先生和杰弗逊夫人不是我的家人。他们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当然,这有些不同。”警监承认。 有一刹那康韦?杰弗逊的眼睛闪闪发光。他说:“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就不认为我是个老傻瓜2一般人都会这么想。 但我不是傻瓜。我看人很准。只要给予教育和点拔,鲁比?基思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就坐。” 梅尔切特说:“恐伯我们太鲁莽和好打听,不过,要弄清楚所有的事实非常重要。你计划为这个女孩提供一切——就是说,在她身上投资,不过你还没有这样做g巴?” 杰弗逊说:“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是否有人可能从这女孩的死中受益?没有。正式收养的法律程序正在办理之中,但还没有完成。” 梅尔切特一字一顿缓慢地说:“那么,如果您发生了任何意外——” 他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完。康韦?杰弗逊马上回答:“我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我是个瘸子,但不是个没用的人。尽管医生爱拉长脸劝告我不要太劳累。不要太劳累:我壮实得像头牛!不过我知道生命是脆弱的——天啊,我有充分的理由知道!死亡会突然降临到最健壮的人身上——特别是目前的公路交通事故。但是我已有所准备。十天前我立了一份新遗嘱。” “是吗?”哈珀警监倾身向前。 “我为鲁比?基恩留下了五万英镑让人托管,直到她年满二十五岁方可支取。” 哈珀警监睁大眼睛,梅尔切特上校的表情也一样。哈珀用几乎敬畏的声音说:“这是一大笔钱,杰弗逊先生。” “目前是的。” “你把它留给一个刚认识几个星期的女孩?” 杰弗逊先生炯炯有神的蓝眼睛燃起了愤怒之火。 “同样的事我还要重复多少遍?我没有自己的亲骨肉—一一没有侄子或侄女,连远房的表亲都没有:我本可以留给慈善机构。但我更愿意把它留给个人。”他笑了。“灰姑娘一夜之间变成了公主!一位仙父而不是仙母。为什么不呢?这是我的钱。我挣的。” 梅尔切特上校问:“还有别的遗赠吗?” “给我的贴身男仆爱德华兹留了一小笔财产——剩下的平均分给马克和艾迪。” “哦——对不起——剩下的那笔可观吗?” “可能不多。具体很难说。因为投资业总在波动。除去遗产税等开支,这笔钱大约净剩五千至一万英镑。” “是这样。” “你们不应该认为我待他们菲薄。我说过,我的孩子结婚时我就分给了他们财产。 实际上,我留给自己的很少。但是,在——在那场悲剧发生以后——我想满脑子都装满事情。我投入到商界。在我的伦敦寓所的卧室里安装了一条直通我的办公室的专线。我拼命干——它使我不去想,使我觉得我的一我的伤残没有击倒我。我投入到工作中,”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他更像是对自己而不是对听的人在说话——“后来,真是难以琢磨的嘲弄,我所做的一切都成功了:我最冒险的投机成功了。如果我赌博,我就赢。我接触的一切都变成金子。我想这大概是命运为恢复平衡所采取的嘲弄手段。” 沧桑的痕迹又一次鲜明地刻在他的脸上。 他镇定下来,望着他们苦笑。 “所以,你们瞧,我留给鲁比的钱无可争辩地应该由我按我自己的设想处置。” 梅尔切特马上说:“毫无疑问,我亲爱的伙计,我们对此毫不怀疑。” 康韦?杰弗逊说:“很好。如果可以的话,现在该轮到我提问题了。我想听听——有关这起恶性事件的更多情况。我只知道她——那个小鲁比被发现勒死在离这二十英里远的一个屋里。” “是这样。在戈辛顿邸宅。” 杰弗逊皱起眉。 “戈辛顿?可那是——” “班特里上校家。”““班特里!阿瑟?班特里?我认识他。认识他和他的妻子! 几年以前在国外结识的。我没想到他们住在这里。噢,这——” 他停了下来。哈珀警监顺势说:“上个星期二班特里上校在这家饭店用过餐。你没看见他?” “星期二?没有。我们回来的很晚。我们去了哈登?黑德,在回来的路上吃了晚饭。” 梅尔切特说:“鲁比?基恩从未向你提起过班特里一家?” 杰弗逊摇摇头。 “从来没有。我不相信她认识他们。她肯定不认识。除了戏剧方面和诸如此类的人,她谁也不认识。”他停下来,然后突然问:“班特里对这件事是怎么说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昨晚他参加了保守党的聚会。尸体是今天早上被发现的。他说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 杰弗逊点点头。他说:“这事太奇怪啦。” 哈珀警监清清嗓子。他说:“先生,您看谁有可能干这样的事呢?” “天啊,但愿我知道!”他额头上的血管往外突出。“这件事不可思议,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发生的话,我真不敢相信!” “她有没有朋友——过去的朋友?周围有没有男人——威胁她?” “我可以肯定没有。如果有,她早告诉我了。她从未有过一个固定的‘男朋友’。 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哈珀警监想:“是,我相信这是她亲口对你说的!但事实很难讲!”康韦?杰弗逊继续说:“如果她周围真的有男人纠缠,乔西应该比谁都更清楚。她帮不上忙吗?” “她说她无能为力。” 杰弗逊皱着眉说:“我不禁想这一定是疯子干的——手段残忍——闯入乡宅——整件事这么不连贯,不通情理。有那号男人,虽然外表健康,可是诱骗女孩——有时候孩童——拐骗走后再杀掉。我看是性犯罪。” 哈珀说:“哦,是的,有这样的案子,但我们没听说过这附近有这种人干这种事。” 杰弗逊接着说:“我考虑过我曾见到过的和鲁比在一起的所有各种男人。这里的客人和外面的人——和她跳过舞的男人。他们似乎都没有一点恶意——都是寻常的那种人。她没有任何特殊的朋友。” 哈珀警监的面部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在他眼里还存有未被康韦?杰弗逊察觉的揣测。 他想鲁比?基恩很可能有一位特殊的朋友而康韦?杰弗逊不知道。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警察局长询问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说:“谢谢您,杰弗逊先生。目前我们只需要这么多。” 杰弗逊说:“你们会随时让我知道你们的进展情况吧?” “会的。会的,我们会和你保持联系的。” 他们两人走了出去。 康韦?杰弗逊靠在椅子上。 他耷下眼险,闭上了蓝色耀眼的眼睛。 一两分钟后,他的眼脸扑闪。只听他喊到:“爱德华兹!” 贴身男仆即刻从隔壁的房间走了进来,爱德华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的主人。其他人,甚至杰弗逊先生最亲近的人只知道他的坚强。爱德华兹知道他的软弱。他见到过康韦?杰弗逊疲惫、沮丧、厌倦生活、瞬间被虚弱和孤独击倒的情景。 “什么事?先生?” 杰弗逊说:“尽快和亨利?克利瑟林爵士联系。他在墨尔伯尼?阿巴斯,如果可能的话,请他今天赶到这里,不要等到明天。告诉他我有急事要见他。” [book_title]第七章 1在杰弗逊的门外,哈珀警监说:“长官,无论真假,我们已经找到一个动机。” “嗯,”梅尔切特说,“五万英镑,是吗?” “是的,长官。还有比这数目小得多的谋杀案。” “是啊,但——” 梅尔切特上校的话还没有说完,哈珀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您认为在这个案子里不可能?喏,我也觉得这一点不可能。不过还是要查一查。” “哦,那当然。” 哈珀又说:“如果像杰弗逊先生所说,加斯克尔先生和杰弗逊夫人已经丰衣足食而且接受了一笔不错的收入,那么,他们好像不大可能策划这么一起骇人听闻的谋杀。” “是这样。当然,我们必须调查他们的经济情况。我不怎么喜欢加斯克尔的长相——看上去是个尖刻、肆元忌惮的家伙——但是单凭这点还远远不足以把他定为凶手。” “哦,是的,长官。我看他们两个谁也不可能是凶手。听乔西之言,我看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从十点四十到午夜,他们两个一直在打桥牌,所以不可能是他们干的,我想有一个更符合情理的可能性。” 梅尔切特说:“鲁比?基恩的男朋友?” “正是,长官。某个心怀不满的年轻家伙——也许意志不太坚强。应该是她来这里之前认识的人。如果他知道了这个收养计划,他有可能决心破釜沉舟。当他知道自己就要失去她,看到她就要去过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他发狂了,激怒了。昨晚他约她出来见面,为此发生争吵,在完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杀了她。” “那她怎么会在班特里家的藏书室呢?” “我想这不是不可能的。比方说他们是驾他的车出来的。等他恢复了理智,明白自己干了些什么,那么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如何处理尸体,假如他们当时正靠近一座大房子的大门。他的想法是如果尸体在这被发现,那么通缉罪犯的调查就会集中到这座房子及四周的居民,而他就可以逍遥法外了。那女孩身体不重,他抱起来很容易。他的车里有把凿子。他撬开一扇窗,扑通一下把她放倒在炉边地毯上。 因为那女孩是被勒死的,所以在车里找不到可以暴露他的血迹或痕迹。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长官?” “哦,我明白,哈珀,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但还要做一件事。Cherchezlhomme①。” ①法语:得找到那个男人。——译注。 “什么?哦,说得很好,长官。” 哈珀警监机智地称赞上司开的玩笑。梅尔切特上校的法语发音很标准,哈珀反倒差点没有听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 2“哦——呃——我说——呃——能——我能和您说会儿话吗?”拦住他们两人的是乔治?巴特利特。梅尔切特上校本来就对巴特利特先生不感兴趣,此时又急于要知道斯莱克对那女孩房间的调查情况及对饭店女服务员的询问情况,因此他没有好气地大声说:“好吧,什么事——什么事?” 小巴特利特先生往后退了一两步,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池塘里的一条鱼。 “这个——呃——可能不重要,你们知道吗——觉得应该告诉你们。我找不到我的车。” “找不到你的车?你是什么意思?” 巴特利特先生结结巴巴好不容易说明白他的意思是他的车不见了。 哈珀警监说:“你是说你的车被偷了?” 乔治?巴特利特感激地转向这更为温和的声音。 “是的,是这样。我的意思是,没人说得准,是不是?我是说可能有人有急事开走了我的车,没有任何恶意,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 “巴特利特先生,你最后一次看见你的车是什么时候?” “这个,我刚才一直在想。有意思,怎么记事情这么难,是吧?” 梅尔切特上校冷冷地说:“对一个智力正常的人来讲恐怕不难。我记得你刚才说过昨晚车停放在饭店的院子里——” 巴特利特先生壮起胆子打断了他的话。他说:“是这样——是吗?” “你说‘是吗?’是什么意思?你说过在那儿。” “哦——我是说我以为在那儿。我是说——唠,我没有出去看,您明白吗?” 梅尔切特上校叹了口气。他耐着性子说:“让我们把这个弄清楚。你最后看见你的车——真正看见你的车是什么时候?还有,是什么牌子的车?” “米诺安14。” “你最后看见它是——什么时候?” 乔治?巴特利特的喉结痉挛般地上下抽动。 “一直在想。昨天午饭前还在。下午想出去兜风。可是不知怎么……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上床睡觉了。之后喝茶,然后打了会儿壁球诸如此类的事,再后来去游泳。” “当时那辆车在饭店的院子里吗?” “大概在。我是说,通常我把车停在那,想带人出去兜兜风。我是说吃完晚饭后,但是昨晚我不走运,没事可做,根本没有开那辆老伙计出去。” 哈珀说:“但是,就你所知,那辆车还在院子里?” “哦,自然啦。我是说,通常我把他放在那里——不是吗?” “如果车不在那里,你会注意到吗?” 巴特利特先生摇摇头。 “恐怕注意不到。来来去去的车很多。米诺安牌子的车也很多。” 哈珀警监点点头。他刚才随便朝窗外望了一眼。当时停在院子里的米诺安车不少于八辆——这是当年流行的便宜车型。 “你有晚上把车放回车库的习惯吗?”梅尔切特上校问。 “一般不费那个事。”巴特利特先生说,“你知道,如果天气好的话,诸如此类。 把车停在车库很麻烦。” 哈珀警监看着梅尔切特上校说:“长官,我一会儿在楼上见您。我去找希金斯警佐,让他记下巴特利特先生所讲的细节。” “好吧,哈珀。” 巴特利特先生小声咕吨:“瞧,我觉得应该让你们知道。也许重要,是不是?” 3普雷斯科特先生给他的额外舞女提供膳宿,伙食不知如何,住宿条件却是饭店里最差的。 约瑟芬?特纳和鲁比?基恩住的房间在一条狭窄幽暗的过道的尽头。房间很小,面朝北,与饭店后面的一段峭壁相望。房间里的零散什物曾代表着三十年前套间的奢华。 现在这家饭店已经现代化,卧室都有存放衣服的壁柜,因此这些笨重的维多利亚式的橡木和红木衣橱就被贬到了饭店工作人员住的房间,或者在旺季饭店客满时供客人们使用。 梅尔切特一眼看出鲁比?基恩的房间位置能使人轻而易举地不被察觉地离开饭店,一想到她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离去就更为不幸了。 过道的尽头有一小段楼梯,通向一层一条同样昏暗的过道。这里还有扇玻璃门,穿过它就到了饭店的侧边阳台,这个阳台没有什么用处,因此很少有人来。从这里可以一直走到正面的主阳台,或沿一条弯曲的小径走到一条小路,这条小路最后和远处峭壁边的公路交汇。这条路线路面很差,所以很少有人使用。 斯莱克警督一直在忙于询问女服务员和检查鲁比的房间以寻找线索。他很幸运,因为房间里的一切和昨晚一模一样,丝毫未动。 鲁比?基恩没有起早床的习惯。斯莱克了解到她通常要睡到大约十点或十点半,然后打电话要早餐。由于康韦?杰弗逊一大早就找到经理,所以在女服务员进房间前警察已经把一切看管起来。她们实际上连那条过道都没去。由于是淡季,这一层的其它房间每个星期只开门清扫一次。 “能做的都做了,”斯莱克哭丧着脸说,“就是说,如果有可找的东西,我们一定能够找到,但是没有什么可找的。格伦郡的警察已经搜集了房间里的所有指纹,但是其中没有一个能说明问题。有鲁比的,乔西的,还有两个女服务员的——一个上早班,一个上晚班。此外还有雷蒙德?斯塔尔的几个指纹。那是当鲁比没有按时出场表演时他和乔西一道上楼找她时留下的。房角的红木大写字台上堆放着一些信件和没用的东西。刚才斯莱克一直在仔细挑选分类,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信件中有一些是一位叫‘莉儿’寄来的,她显然是鲁比在豪华舞厅共事时的朋友。信中谈的都是闲话琐事,说他们很想念鲁比。这里的情况和以往差不多。老抱怨对我们姑娘和从前一样吝啬。他狠狠地骂了艾达一顿,因为她和一个男人来往密切。” 斯莱克认真记下了所有被提到的名字。他要对此一一进行调查——有可能会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梅尔切特上校同意这样做;之后上来的哈珀警监也表示赞同。此外这房间根本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房间中央的椅子上搭着鲁比昨晚早些时候穿过的那件泡泡似的粉色舞衣,地上胡乱扔着一‘双粉色缎子高跟鞋和两只揉成一团的纯丝长筒袜,其中一条抽了丝。梅尔切特想起那死去的女孩腿脚上什么也没有穿。斯莱克了解到这是她的习惯。为了节省开支,她平常总在腿部化妆,只有在跳舞的某些时候才穿长筒袜。衣柜的门已经打开了,里面有各式各样华而不实的晚礼服,下面摆着一排鞋子。衣筐里有些脏内衣,废纸篓里有指甲壳、用脏的面巾、沾有胭脂和指甲油的化妆棉——事实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切都一目了然。鲁比?基恩曾跑上楼,换下衣服,又匆匆离去——去了哪儿呢?约瑟芬?特纳有可能最了解鲁比的生活和朋友,可是她也无能为力。斯莱克警督认为这也不奇怪。他说:“如果您告诉我的是真的,长官——我的意思是有关这件收养的事——那么乔西肯定会鼓动鲁比和以前所有的朋友及有可能把这事搞砸的人断交。我看这位伤残的先生完全被鲁比?基恩的天真可爱迷住了。要是鲁比有个厉害的男朋友——他不会接受这个老伙计。所以鲁比必须隐瞒这件事。乔西毕竟对这女孩了解不多——诸如她的朋友等等。 但有一点她不会同意——鲁比和某个不理想的家伙交往而把这事情搞糟。因此鲁比完全有理由(依我看,她是一个狡猾的小姐:)隐瞒她和以前任何朋友的来往。她不会让乔西知道任何事——不然乔西就会说:‘不,不行。’但是你知道女孩子是个什么样——特别是年轻的——总是为一个硬汉而犯傻。鲁比想见他。他来了,为整件事大发雷霆,然后拧断了她的脖子。” “我想你是对的,斯莱克。”梅尔切特上校说。他极力掩盖他平常对斯莱克那种令人不快的说话方式的反感。“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应该很容易查明这个厉害的家伙。” “您就交给我吧,长官。”斯莱克和以往一样信心十足地说,“我去豪华舞厅找那个‘莉儿’,把她的一切都翻个底朝天。我们很快就能够查明真相。” 梅尔切特上校怀疑他们是否能够。斯莱克的精力和活跃总让他感觉疲惫。 “长官,您从另一个人那里可能会获得一点情况。”斯莱克继续说,“就是那个跳舞及网球专家。他常和她见面,会比乔西知道得更多。很有可能鲁比对他说了些什么。” “这一点我已经和哈珀警监谈过了。” “好的,长官。女服务员们交代得很彻底!她们什么也不知道。就我所知,她们瞧不起她俩。对她们的服务马马虎虎。昨晚女服务员最后在这里整理床铺、拉窗帘、略为收拾的时间是七点钟。隔壁有间浴室,您想看看吗?” 浴室在鲁比和乔西的稍大点的房间的中间。灯亮着,梅尔切特上校暗地里惊叹女人用于美容的用品如此之多。成排的洁面乳、面霜、粉底霜、皮肤营养霜2成盒的不同颜色的各种影粉,一大堆摆放不整齐的唇膏,还有发乳和增亮剂。 睫毛增黑膏、睫毛液、用于眼底的蓝色增强粉,至少十二种不同颜色的指甲油,面巾、零零碎碎的化妆棉、用脏了的粉饼扑。成瓶的乳液——收缩水、化妆水、柔肤水等等。 “你的意思是说,”他无力地小声说,“这些东西女人都用?” 向来无所不知的斯莱克和蔼地点拔他:“这么说吧,长官。一位女士一生中主要使用两种不同的色彩,一个在白天用,一个在晚上用。她们知道哪种适合自己,所以就固定使用它们。而这些职业女孩则不得不经常变换。一个晚上她们表演的舞蹈是探戈,另一个晚上又是维多利亚式的衬架舞裙舞,再一个晚上又是阿帕希舞,之后是一般的舞厅舞,所以化妆当然也要跟着变。” “天哪!”上校说,“难怪生产这类油和化妆品的人发了大财。” “是这样,钱嫌得很容易,”斯莱克说,“赚得容易。当然要支出点广告费用。” 梅尔切特上校不再去想那令人眼花缭乱、时代久远的女人饰物。他对刚上来的哈珀警监说:“那个跳舞的职业小伙子就交给你了,警监。” “好的,长官。” 下楼时哈珀说:“长官,您对巴特利特先生的话有什么看法?” “关于他的车?我看,哈珀,这个年轻人渴望别人的注意。他说的话靠不住。不过如果他真的在昨晚和鲁比驾那辆车出去又会怎么样呢?” 4哈珀警监的态度不急不躁,令人愉快,而且绝对不干预。两个郡的警察联合办案总是困难重重,他喜欢梅尔切特上校并且认为他是个称职的警察局长,然而他对眼下能自己一个人处理问题还是感到高兴。哈珀警监的宗旨是一次不要贪太多,第一次面谈只进行例行的询问。这样做会使对方放松并使他在下一次面谈时对你不那么存有戒心。 哈珀一眼就认出雷蒙德?斯塔尔,他长相漂亮,高高的个子,灵活敏捷,赤褐色的脸上露出雪白的牙齿。他皮肤棕黑,举止优雅,待人亲切友好,在饭店里很受人欢迎。 “恐伯我帮不了多少忙,警监。当然,我和鲁比很熟。她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我们一起练习跳舞等等。可是真的没多少可说的。她是一个让人愉快但很傻的女孩。” “我们急于了解的是她的关系网。她和男人间的往来。” “我猜的没错。真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在饭店她身边有些年轻人,但没什么特别的。瞧,她几乎总是和杰弗逊一家在一起。” “是的,杰弗逊一家。”哈珀沉思地了片刻,然后敏锐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年轻人。 “这件事你怎么看,斯塔尔先生?” 雷蒙德?斯塔尔冷静地问:“什么事?” 哈珀说:“你知道杰弗逊先生准备正式收养鲁比?基恩的事吗?” 斯塔尔像是没听说过。他掀起嘴吹了声口哨:“这个聪明的小鬼:哦,瞧,没有比那老头更傻的人了。” “你这样看吗?” “这——还能说什么?如果那老伙计想收养一个女孩,为什么不从自己的圈子里选一个?” “鲁比?基思从未对你提起过这件事?” “没有,她没提过。我知道她暗地里为某件事沾沾自喜,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事。” “那么乔西呢?” “哦,我想乔西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策划的,乔西不是傻瓜,这个女人有头脑。” 哈珀点点头,是乔西把鲁比?基恩引来的。毫无疑问,乔西鼓励这种亲密关系。难怪那天晚上当鲁比没到场跳舞时她心烦意乱,而康韦?杰弗逊则恐慌不已。她害怕她的计划泡汤。 他问:“你想鲁比会保守秘密吗?” “很可能。关于自己的事她谈的不多。” “她说过什么没有——任何事情——有关她的什么朋友——她以前生活中的某个人要来这里看她,或她和谁有麻烦了——你肯定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我完全明白。喏,就我所知,没有那种人。她从未提到过。” “谢谢你,斯塔尔先生。现在请你用自己的话向我确切地描述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好吗?” “好的。鲁比和我一起跳了十点半的那场舞——” “当时她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雷蒙德想了想。 “没有。我没有注意以后发生的事,我要照顾自己的舞伴。我确实记得我曾注意到她不在舞厅,午夜时她还没有出现。我很生气,于是去找乔西。乔西当时正在和杰弗逊一家打桥牌。她根本不知道鲁比在哪里,我觉得她有点慌乱。我注意到她急切地看了一眼杰弗逊先生。我说服乐队演奏了另一支舞曲,并到办公室让他们给鲁比的房间打电话。 没有人接。于是我又去找乔西。她说鲁比可能在房间里睡着了。 这真是蠢话,当然是针对杰弗逊一家人说的:她说我们一起上楼去看看,我们就一起上了楼。” “好的,斯塔尔先生。她独自和你在一起时说了什么?” “我只记得她看上去很生气,还说:‘该死的小傻瓜。她怎么能这样做。这会毁了她的前途。你知道她和谁在一起吗?’”“我说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最后看见她时她正在和小巴特利特跳舞。乔西说:‘她不会和他在一起。她在搞什么名堂?她是不是和那个拍电影的男的在一起?’”哈珀警监赶紧问:“拍电影的?他是谁?” 雷蒙德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没在这住过。一个相貌不凡的家伙——他长着黑头发,看上去像个演戏的。我想他和电影业有关——他对鲁比也是这样说的。他在这里吃过一两次饭,之后和鲁比跳舞,但是我想她对他根本不了解。所以当乔西提到他时我很吃惊。我说我想他今晚没在这里。乔西说:‘瞧,她一定是和谁出去了。我到底该怎样向杰弗逊一家人说呢?’我说这和杰弗逊一家有什么关系?乔西说关系很大。她还说如果鲁比把事情搞糟了,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鲁比的房间。她当然不在,但是肯定回来过,因为她刚才穿的衣裙还在椅子上。乔西看过衣柜后说她想鲁比穿走的是那件旧的白色衣裙。通常我们跳西班牙舞时她会换上一条黑色的天鹅绒衣裙。我当时非常生气,心想鲁比这是拆我的台。 乔西尽力安慰我,她说她替鲁比跳,这样那个老普雷斯科特就不会找我们两人的麻烦。 于是她去换衣服,然后我们一起下楼跳了一曲探戈,样子夸张惹眼,但不会使她的脚踩太累。乔西很有毅力——因为看得出她感觉很疼。之后她又让我帮她安慰杰弗逊一家。 她说这很重要。当然,我尽力而为。” 哈珀警监点点头。他说:“谢谢你,斯塔尔先生。” 他暗地里对自己说:“很重要,的确!五万英镑:“他看着雷蒙德?斯塔尔离去的背影,后者步态优雅地走下阳台的台阶,途中拾起一袋网球和一副球拍。这时杰弗逊夫人手中也拿着球拍,和他一起向网球场走去。 “对不起,长官。” 席金斯警佐站在哈珀身边,上气不接下气。 警监的思路突然被打断,他吃了一惊。 “刚刚从总部传给您的消息,长宫。有民工报告今早看见起火似的火焰。半小时前他们在采石场发现了一辆烧毁的汽车。维恩采石场——离这大约两英里。车里有一具烧焦的尸体的残骸。” 哈珀顿时火冒三丈。他说:“格伦郡怎么啦?传染上暴力啦?不要跟我说我们现在有起大案!”他问:“他们弄清车号了吗?” “没有,长官。但是通过发动机号他们会查明的。他们认为是一辆米诺安14。” [book_title]第八章 1亨利。克利瑟林爵土几乎目不斜视地穿过尊皇饭店的休息大厅。他心事重重。下意识里他猜一定有什么事正要发生。 亨利爵士上楼时心里想,是什么事会使他的朋友突然这么紧急地召唤他。康韦.杰弗逊不属于这类人,他想一定是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 见面后杰弗逊没有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他说:“很高兴你来了。爱德华兹,给亨利爵土倒杯酒。坐吧,老兄。我想你什么还没有听说吧?报纸还没有刊登?” 亨利爵土搽摇头,他开始好奇。 “发生了什么事?” “谋杀。我被牵连进去,还有你的朋友班特里一家。” “阿瑟和多利?班特里?”克利瑟林似乎不相信。 “是的,瞧,尸体是在他们家被发现的。” 康韦?杰弗逊简明扼要地把情况讲了一遍。亨利爵士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两人都善于把握事情的关键。亨利爵士任都市警察专员时就以能迅速抓住要害而闻名。 听完后他说:“这件事很不寻常。你对班特里——家的介入怎么看?” “就是这个让我担心。瞧,亨利,我看似乎可能是因为我认识他们才使我和这个案子有关。这是我能找到的惟一联系。我想他们两个以前谁都没有见过那女孩。他们也是这样说的,而且我们没理由不相信他们。他们根本不可能认识她。有没有可能她是在别的地方被诱骗后尸体被故意放到我的朋友家?” 克利瑟林说:“我看这样说牵强附会。” “但这是可能的。”另一个坚持说。 “是的,但是不可能发生。你想让我做什么?” 康韦?杰弗逊苦涩地说:“我是个残疾人,一直在试图掩盖这一事实——拒绝面对它——但是现在它却找到了我。我不能按自己的意志行事,提问题,调查情况。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等待好心的警察向我施舍点零零碎碎的消息。顺便问一下,你认识拉德福郡的警察局长梅尔切特吗?” “是的,我见过他。” 亨利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那是在他穿过休息厅时注意到的一张脸和身影。一个背部直挺、面孔熟悉的老妇人。他想起了和梅尔切特的最后一次见面。 “你的意思是让我做一个业余侦探?这个我不在行。” 杰弗逊说:“说得对,你不是业余的。” “也不再是职业的。我现在已经退休了。” 杰弗逊说:“那就更简单了。” “你是说,如果我现在还在伦敦警察厅就无法介入?太对了。” “事实上,”杰弗逊说,“凭你的经验,你完全可以插手这个案子。你给予的任何合作都会受到欢迎。” 克利瑟林慢慢说:“我同意,这在礼节上是允许的。可你到底想要什么,康韦?找出杀害那女孩的凶手?” “正是如此。” “你自己没有一点儿头绪?” “没有。” 亨利爵士缓缓说:“你可能不相信我的话,不过现在楼下的休息厅里就坐着一位解谜专家。在这方面她比我强,而且十有八九她可能知道内情。” “你说什么?” “在楼下的休息厅里,靠左边第三根柱子,坐着一位老妇人,她有一张宁静可爱的老处女的脸孔和一个能探测人类不轨隐秘的头脑,她把它视为生活的一部分。她叫马普尔小姐,来自圣玛丽?米德村,距离戈辛顿一英里半,她是班特里家的朋友——而且,说起犯罪的事,她是最在行的。” 杰弗逊皱起浓眉,眼睛盯着他说:“你在开玩笑。” “没有,我没开玩笑。刚才你提到梅尔切特。我最后一次看见梅尔切特时,乡下发生了一起悲剧。一个女孩据说是自己溺死的。警方怀疑不是自杀,而是谋杀。警方的猜测完全正确,警方还认为知道是谁干的。和我在一起的还有马普尔老妇人,她慌乱不安。 她说恐怕警方抓错了人。她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她知道谁是凶手。她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名字。老天爷作证,杰弗逊,她说对啦:“康韦?杰弗逊的眉毛缩得更紧了。 他不相信地咕哝:“我猜那是女人的直觉。”他怀疑地说。 “不,她不这么说。她管这叫专业知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你知道,杰弗逊,我们警察工作要用到它。如果发生了人室盗窃案,通常我们非常清楚是谁干的——也就是说,我们了解那伙惯犯。我们了解某类盗窃犯的某种特殊行为。马普尔小姐拥有一些非常有趣的、尽管有时候是微不足道的、取自于乡下生活的类似的经验。” 杰弗逊表示怀疑地说:“对一个在演戏环境中长大,并且一生可能从未到过乡下的女孩,她能知道些什么呢?” “我认为,”亨利?克利德林爵士坚决地说,“她也许知道一些。” 2亨利爵士出现在马普尔小姐面前时,她露出满脸喜色。 “哦,亨利爵士,在这见儿到您真是太荣幸了。” 亨利爵士殷勤地说:“见到您才是我的荣幸。” 马普尔小姐红着脸小声说:“您真是太好了。” “您住在这里?” “噢,实际上是我们。” “我们?” “班特里夫人也在这里。”她目光敏锐地看着他。“你听说了吗?看得出来你已经知道了。太可怕了,是不是?” “多利?班特里在这里干什么?她丈夫也在吗?” “他不在。他俩对这件事的反应非常不同。班特里上校真是个可怜的人,——旦发生类似的事,他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或到农场去。你瞧,就像乌龟一样把头缩进去,希望没人注意他。多利则大不一样。” “实际上,多利几乎很快活,是不是?”亨剩爵土说,他非常了解他的老朋友。 “这个——呃——是的。可怜的人儿。” “她带你一块儿来这里,是想让你为她把帽里的兔子变出来吧?” 马普尔小姐镇定自若地说:“多利认为换个环境对她有好处,她不想一个人来。”她看着他,眼里发出柔和的光亮。“不过,你对她的描述很准确。然而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这叫我很难堪。” “你没有一点儿头绪?乡下没有类似的事吗?” “我对这件事知道的还不多。” “我想这个我可以补上。马普尔小姐,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他把事情的过程简短地叙述了一遍。马普尔小姐兴致勃勃地听着。 “可怜的杰弗逊先生,”她说,“多么悲伤的故事。那些可怕的事故。留下他瘸腿活着似乎比让他死了更残忍。” “确实是。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所有朋友如此敬慕他的原因,他战胜痛苦和身体残疾的不屈不挠的精神着实让人感动。” “是啊,他真了不起。” “只有一件事让我无法理解,那就是他为什么突然问对那个女孩倾注了那么多的爱心。当然,她可能具有一些极为优秀的品质。” “可能没有。”马普尔小姐平静地说。 “你这样认为吗?” “我想她的品质和这没有关系。” 亨利说:“你知道,他可不是那种卑鄙的老家伙。” “哦,不,不!”马普尔小姐的脸变得绯红。“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他非常渴望——他只不过在找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孩填补他死去的女儿的位置一而这个女孩看到了自己的机会,为此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我知道这听上去很冷酷,但这类事我见的太多了。比如说哈伯脱先生家的那个年轻女佣。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很安静,懂礼貌。哈伯脱先生的姐姐被叫去护理一个临死的亲属,等她回来后发现那女孩变得盛气凌人,坐在起居室里又说又笑,不戴帽子或围裙。哈伯脱小姐严厉地说了她,那女孩极为无礼。后来,老哈伯脱先生把他姐姐叫去,对她说他认为她为他料理家务太久了,他要另作安排,让哈伯脱小姐目瞪口呆。 “乡下出了如此的丑闻,而可怜的哈伯脱小姐却不得不离开,她极为不适地在伊斯特本住下。人们当然会说闲话,但是我相信没有发生任何不轨的事——那老家伙只不过觉得听一个年轻活泼的女孩说他多么聪明有趣远比听他姐姐没完没了地絮叨他的毛病更令他愉快,尽管他姐姐是个理财能手。” 马普尔小姐停了一会儿后又说:“还有药店的巴杰尔先生。他惟恐对那位卖洗涤用品的年轻小姐照顾不周。他对他太大说他们必须待她如女儿一般并让她搬进来住。巴杰尔太大根本不这么看。” 亨利爵士说:“要是她是他生活阶层里的一个女孩——一个朋友的孩子一一”马普尔小姐打断了他,“哦!但是在他看来那也不会令人满意。这就像科菲图阿国王和那个乞丐少女。如果你真的是个非常孤独疲惫的老人,而且如果你自己的家人忽视了你,那么,善待一个完全被你折服的人(这样说非常夸张,但我希望您明白我的意思)——瞧,那样有趣得多。它使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一位仁慈的君主:受恩惠的人很可能头晕目眩,而这当然让你自我感觉相当不错。”她停了停又说:“你知道,巴杰尔先生给他店里的那个女孩买了一些确实叫人难以置信的礼物,一只钻石手锅和一台非常昂贵的收音电唱两用机。这些东西花了他的不少积蓄。然而,巴杰尔太大比可怜的哈伯脱小姐聪明得多(婚姻,当然起作用),她不厌其烦打探出一些情况。当巴杰尔先生发现那女孩和赛马场的一个令人讨厌的年轻人约会并把手镯当掉的钱给了那小伙子后——这件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接下来的圣诞节巴杰尔送给他太太一个钻戒。” 她那令人愉快的、敏锐的目光和亨利爵士的目光相遇。 他猜她讲这些是想暗示什么。他说:“你是不是说如果鲁比?基恩的生活里有位年轻人,我的朋友对她的态度就会改变?” “这是可能的。我敢说一两年后,他也许会亲自为她操办婚事——尽管否定的可能性更大——男人通常都很自私。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鲁比?基恩有个男朋友,她会尽力隐瞒不让别人知道。” “那位年轻人也许对此很不高兴?” “我想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你知道,她的表姐,今天上午去过戈辛顿的那个年轻女人,她看上去无疑对死了的那女孩非常生气。你告诉我的这些情况解释了一切。毫无疑问,她渴望从中受益。” “事实上她是一个冷血动物?” “也许这个结论太草率。这可怜的人儿不得不自己谋生,你不能期望她多愁善感——因为一个富有的男人和女人——你是这样描述加斯克尔先生和杰弗逊夫人的——还要骗取一大笔从道义上讲根本不属于他们的钱。我看特纳小姐是个头脑冷静、雄心勃勃的年轻女人,她脾气好,非常懂得生活之乐。有点像杰西?戈尔登,那个面包师的女儿。” “她怎么啦?”亨利爵士问。 “她接受过保育员的训练,嫁给了某一家一个从印度回来休假的儿子。我想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妻子。” 亨利爵士又回到前面的话题,他说:“你想是什么使我的朋友康韦?杰弗逊突然产生了这种:科菲图阿情结,如果您愿意这样说的话。” “也许有原因。” “什么原因?” 马普尔小姐有点犹豫地说:“我想——当然这只是猜测——也许他的女婿和儿媳想再次结婚。” “对此他不可能反对吧?” “哦,不,不反对。但是,你必须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件事。 他遭受过可怕的打击和损失——他们也一样。这三个丧失亲人的人生活在一起,维系他们的东西就是他们共同蒙受过的灾难。我亲爱的母亲过去常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加斯克尔先生和杰弗逊夫人还年轻,不知不觉地他们开始坐立不安,他们讨厌把他们和过去的痛苦系在一起的纽带。老杰弗逊感觉到了他们的这种变化,他突然无缘故地渴望慰藉。男人通常很容易觉得被人忽视。在哈伯脱先生家是哈伯脱小姐走人。在巴杰尔家,巴杰尔太太推祟招魂术,总是出去参加降魂会。” “我必须说,”亨利爵士懊悔地说,“我不喜欢你把我们所有的人都归为一般常见的那一类人。” “亨利爵士,无论在什么地方,人的本性都相差无几。” 亨利爵士厌恶地说:“哈伯脱先生!巴杰尔先生:还有可怜的康韦:我讨厌介入个人的私事。不过你们乡下有没有可以和我这样卑微的人相类似的人呢?” “哦,当然有,布里格斯先生。” “谁是布里格斯?” “他是老宅的一级园丁,那里曾经有过的最好的人。他对手下的园林工什么时候在偷懒知道得清清楚楚——非常不可思议:他手下只有三个男劳动力和一个小男孩,可那个地方比六个人管理的还好。他栽种的香豌豆多次获得头等奖。他现在退休了。” “像我一样。”亨利爵士说。 “但是他还做点临时工——为他喜欢的那些人。” “啊,”亨利爵士说,“又像我,正是我目前干的——临时工——帮一位老朋友。” “两位老朋友。” “两位?”亨利爵士看上去有点迷惑不解。 马普尔小姐说:“我想你指的是杰弗逊先生。可我指的不是他,我指的是上校和班特里夫人。” “哦——哦——我明白了——”他机警地问:“所以我们开始谈话时你说班特里夫人是‘可怜的人儿’?” “是的。她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是因为我有更多的经验。瞧,亨利爵士,在我看来,像这类的犯罪案子很有可能永远都无法破解。就像布赖顿市的卡车谋杀案。 要是发生这种事,那班特里一家就惨了。班特里上校和几乎所有的退役军人一样,异常敏感。对公众的舆论极为重视。 有段时间他可能注意不到,但不久他就会明白一切。这儿一点怠慢,那儿一点冷落,邀请被拒绝,编造的借口——然后,等他慢慢地明白了,他就会缩回壳内,日子非常难熬。” “马普尔小姐,听听我对您的理解对不对。你是说,因为尸体是在他家里发现的,人们就会认为他和这件事情有关?” “当然2我相信他们现在就在到处说。他们还会越说越起劲。人们会冷淡班特里一家,会回避他们。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查明真相,为什么我和班特里夫人一起来这里的原因。公开的谴责是另一回事——对一个士兵来说这很容易对付。他愤慨,他有机会拼搏。而这种流蜚语会击垮他——会击垮他们两个。所以我们必须查明真相。” 亨利爵士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尸体在他家里?一定有某种解释。 某种联系。” “哦,当然。” “人们最后在这看见那女孩的时间大约是十一点差二十。根据验尸报告,午夜时她已经死了。戈辛顿离这里大约十八英里。其中十六英里的路面很好走,直到拐离公路。 马力大的车用不了半小时就可以跑完这段路程。事实上所有的车都可以用三十五分钟跑完。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在这里杀死她,然后把尸体运到戈辛顿,或先把她带到戈辛顿,然后在那儿勒死她。”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经过本来就不是这样。” “你是说那个开车带她出去的家伙在勒死她后决定把尸体扔进附近第一个方便可行的屋里?” “我不这样看。我认为这里面有一个周密的计划。而计划出现了偏差。” 亨利爵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为什么那个计划出了偏差?” 马普尔小姐非常抱歉地说:“常有这样的怪事发生,不是吗?如果我说这个计划的差错是由于人的脆弱和敏感所致,你不会相信吧?但是我相信情况就是这样——而且——” 她停了下来。“班特里夫人来了。” [book_title]第九章 和班特里太大一起来的还有阿德莱德?杰弗逊。班特里太太走向亨利爵士,她喊道:“是你?” “没错,是我。”他和善地握住她的双手。“B夫人,我无法告诉你我对所发生的一切感到多么难过。” 班特里太大机械地说:“不要叫我B夫人!”然后继续说:“阿瑟没有来。他把整件事看得太严重了。马普尔小姐和我来这作点调查。你认识杰弗逊夫人吗?” “当然认识。” 他们握完手后,阿德莱德?杰弗逊说:“你去看过我公公了吗?” “是的,去过了。” “太好了。我们都替他担心。这件事对他震动太大。” 班特里太大说:“我们去阳台上边喝边谈。” 他们四个人走到阳台的尽头,马克?加斯克尔正独自一人坐在那儿。 他们随便交谈了几句,等洒水一到,班特里太大便以她往日热衷于直接行动的热情切入主题。 “我们可以开始谈吗?”她说,“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是老朋友——除了马普尔小姐,而她对犯罪无所不知。还有,她愿意帮忙。” 马克?加斯克尔有些迷惑地望着马普尔小姐。他犹豫不定地说:“你—一呃——写侦探小说吗?” 他晓得写侦探小说的那些人最让人难以相信。身穿过时的老处女服饰的马普尔小姐看上去尤其像这一类人。 “哦,不,我还没有那个本事。” “她非常了不起。”班特里太大急切地说,“现在我不能解释,不过她确实了不起。 好了,艾迪,我想知道一切。这个女孩到底怎么样?” “嗯——”阿德莱德?杰弗逊停顿了一下,她看了看马克,然后略带笑意地说:“你真是直截了当。” “你喜欢她吗?” “不,当然不喜欢。” “她到底怎么样?”班特里太太转而又问马克?加斯克尔。马克谨慎地说:“一个普通的淘金者。她对自己那一套很在行,把杰弗拴得牢牢的。” 他们两人都称杰弗逊为杰弗。 亨利爵士不满地看着马克,他想:“不谨慎的家伙。说话不应该这样没有遮掩。” 他一直都对马克?加斯克尔存有一丝不满。这个男人有魅力,但是不可靠——说的太多,有时候爱自夸——亨利爵士认为不能太相信他。他有时候想康韦?杰弗逊是否会有同样的感觉。 “难道你们就不能做点什么?”班特里太太追问。 马克干巴巴地说:“如果我们能及时料到的话。” 他看了一眼阿德莱德,后者脸色微红。他的那一瞥带有责备。 她说:“马克认为我应该早就料到要发生的事。” “艾迪,你丢下老小孩独自一个人的时间太多了。网球课、还有其它等等。” “唉,我必须做些锻炼。”她歉意地说,“无论怎样,我做梦也不会想到——” “不会的,”马克说,“我们两个谁都想不到的。杰弗一直是个头脑冷静、明智的人。” 马普尔小姐开口了。 “男人,”她用那种老处女的口吻提及男性,仿佛后者是一种野生动物,“经常不像他们看上去那么冷静。” “你说得对。”马克说,“不幸的是,马普尔小姐,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们不知道老伙计是怎么看待那些枯燥无味、俗气的小把戏。但是有人让他高兴、感兴趣,我们也高兴。我们认为她不会妨碍谁。不会妨碍谁!但愿我拧断了她的脖子!” “马克,”艾迪说,“注意你的嘴。” 他朝她迷人地露齿一笑。 “我想我必须注意。不然人们会认为我真的拧断了她的脖子。唉,我想反正我已经受到怀疑了。如果有人对那女孩的死感到高兴的话,那就是艾迪和我。” “马克,”杰弗逊夫人半嗔半笑地喊了起来,“你真的不能这样!”“好吧,好吧。”马克和解似的说,“但是我真的想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尊敬的老岳父决定把五万英镑投到这个肤浅、愚蠢、狡猾的小猫身上。” “马克,你不能这样——她已经死了。” “是的,她死了,可怜的小东西。话说回来,她为什么不能用老天爷赋予她的武器呢?我有什么权利去评价别人?我自己的一生中就干过不少令人讨厌的事。这样说吧,鲁比有权预谋策划,而我们太傻,没有及早看穿她的把戏。” 亨利爵士说:“当康韦告诉你他打算收养这个女孩时,你怎么说的?” 马克伸出双手。 “我们能说什么?艾迪总像个小妇人;她自制力极强,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很勇敢。 我决心以她为榜样。” “要是我就会大吵大闹!”班特里太大说。 “唉,说实话,我们也没有权利大吵大闹。钱是杰弗的。 我们不是他的骨肉。他对我们一直都非常好。所以我们除了吞食苦果,别无办法。” 接着他又谨慎地加上一句:“但是我们不喜欢小鲁比。” 阿德莱德?杰弗逊说:“要是另一类的女孩就好了。你们瞧,杰弗有两个教子。 如果是其中的任何一个——那,我们也能理解。”她又有点怨恨地加上一句:“杰弗似乎一直都非常喜欢彼得。” “当然。”班特里太大说,“我早就知道彼得是你第一个丈夫的孩子——但是我总是忘记,总把他看成是杰弗逊先生的外孙。” “我也是。”阿德莱德说。马普尔小姐在椅子里转了一下身,阿德莱德声音里的某种口气引起了她的注意。 “都是乔西的错,”马克说,“是乔西把她弄来的。” 阿德莱德说:“哦,不过你肯定认为这不是故意的,是吧?喏,你一直都很喜欢乔西。” “是的,我确实喜欢她。我觉得她讨人喜欢。” “她把那女孩弄来纯系偶然。” “你知道,乔西是个非常有头脑的人。” “没错,不过她无法预料——” 马克说:“是的,她无法预料。我承认这点。我并没有指责她策划了这一切。但是我敢肯定她早在我们之前就看出了事情的苗头,而她对此一直保持沉默。” 阿德莱德叹了口气说:“我想这件事谁也不能怪她。” 马克说:“哦,我们什么事都怪不上任何人!”班特里太太问:“鲁比?基恩很漂亮吗?” 马克盯着她。“我以为你已经见过——” “哦,是的,我见过她——她的尸体。可是你知道,她是被勒死的,无法看清——” 她颤栗起来。 马克边想边说:“我认为她一点也不漂亮。如果不化妆肯定不行。一张于瘦的脸、没什么下巴,牙齿七高八低,难以归类的鼻子“听上去令人作呕。”班特里太大说。 “哦,不,不是的。像我所说的,化了妆后,她看上去相当不错。你说呢,艾迪?” “是的,相当不错,粉红粉红的,她的蓝眼睛很漂亮。” “没错,孩子般的天真眼神,她的睫毛涂得浓黑,使她的蓝色眼睛很突出。当然,她的头发染过。真的,我一想到颜色——无论如何,在人为的颜色方面——她伪装得有些像罗莎蒙德——你们知道,她是我的妻子。我敢说就是这一点吸引了老伙计。” 他叹了口气。 “唉,这是一件不愉快的事。糟糕的是艾迪和我对她的死真的感到高兴——” 他压住了阿德莱德的抗议。 我们不是他的骨肉。他对我们一直都非常好。所以我们除了吞食苦果,别无办法。” 接着他又谨慎地加上一句:“但是我们不喜欢小鲁比。” 阿德莱德?杰弗逊说:“要是另一类的女孩就好了。你们瞧,杰弗有两个教子。 如果是其中的任何一个——那,我们也能理解。”她又有点怨恨地加上一句:“杰弗似乎一直都非常喜欢彼得。” “当然。”班特里太大说,“我早就知道彼得是你第一个丈夫的孩子——但是我总是忘记,总把他看成是杰弗逊先生的外孙。” “我也是。”阿德莱德说。马普尔小姐在椅子里转了一下身,阿德莱德声音里的某种口气引起了她的注意。 “都是乔西的错,”马克说,“是乔西把她弄来的。” 阿德莱德说:“哦,不过你肯定认为这不是故意的,是吧?喏,你一直都很喜欢乔西。” “是的,我确实喜欢她。我觉得她讨人喜欢。” “她把那女孩弄来纯系偶然。” “你知道,乔西是个非常有头脑的人。” “没错,不过她无法预料——” 马克说:“是的,她无法预料。我承认这点。我并没有指责她策划了这一切。但是我敢肯定她早在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